食色无双 - xp1024.com
《食色无双》


ACT1:蒙尘宝珠

早春的朝阳懒洋洋地挂上了天空,燕子点过碧水,唤醒了蜀岗翠柳朵朵嫩绿的蓓芽。

广陵市地处华北平原,毗邻京杭大运河,整座城市被五座大大小小的山陵团团围绕,这五座山陵中最让广陵人津津乐道的就是来历如同神话一般的蜀岗——相传北宋年间,峨眉山突然有两座山峰飞离蜀境,一座山峰落在杭州灵隐寺化做灵鹫峰,还有一座在广陵落地生根,是为蜀岗。

官静看着窗外水墨画卷一般的春景,一边呼吸着新鲜的山风,一边用力拗动着六只窨井铁盖IY出的自制杠铃。

圆滚滚的汗珠蒸腾着鲜明的热气,强健的肌肉释放出了坚挺的力量。

做满一组曲臂向上,感觉身体已经热身到位,官静丢下杠铃将窗棂重新掩上,拿出齿轮打火机,将桌上竖着的一排蜡烛和一排檀香挨个燎着了。这间屋子只有十来个平方,中间还用自制的布幔屏风简单打了隔断,十五根蜡烛和十五枝檀香一起点燃之后,房间里立刻弥漫起了一股好闻的蜡脂旃檀香味。

活动了一下脖子,官静低下头,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面前十五根排成一线的白蜡烛。

窗格中透进的冷风将烛火吹的东摇西摆,游弋不定。

如同狮子摇首,豹子回头,官静从右向左猛地甩动脑袋,脸颊从一排蜡烛的上方一擦而过。

细不可闻的“兹兹”连串响起,十五根蜡烛几乎同一时间熄灭。

官静高高挑起舌头,就像凯旋的将士用长矛挑着敌人的头颅,骄傲中透着一股勇武;他的舌尖上有一簇火苗仍然在燃烧,跳跃折变的光芒让舌苔上栩栩如生的宝剑缠蛇刺青一点一点扭曲起来,狰狞而妖冶。

无需怀疑!

就在刚刚那一甩头,官静伸出了自己的舌尖将一排烛火齐刷刷扫灭——这是一个肉眼无法察辨的瞬间动作,隶属于「架势堂」红纸扇的基本舌技!

像吐口香糖一样将火苗吐飞到窗外,官静用罐头杯里的清水漱了漱口,又将十枚掰成两半的剃须刀片叠成一码齐,含纳在自己的舌苔下。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那叠锋利无比的剃须刀片在他的嘴里就象是赌王手里的扑克牌,伴着舌头上下翻飞折腾了老半天,楞没划着一丁点皮肉。

一如原先那样,官静的脑袋突然从右向左猛地一甩,舌尖在间不容发之际将那叠剃须刀从舌苔下翻出,与上齿牢牢抵紧,一摞犀利的刀锋恰恰掠过十五颗烟火氤氲的檀香头。

“刷——”

十五颗火红的香头在空中蹦成了一条整齐的直线,未等它们坠落,官静又连续甩了两次头,“嚓嚓”又是两声裂响,滞留在空中的香头被剃须刀片连斩两次,顿时支离破碎,满室红星乱舞。

官静忍不住叹了口气,嘴里如果只含九枚剃须刀片,他已经能做到过刀如风香头不散了,但含着十枚刀片就是不行,总免不了要被洒上一脸的香灰,看来还是要加紧练习才能精益求精。

这门舌技并非是「架势堂」的祖传绝学,而是官静自己琢磨出来的。

在新疆上了十六年“大学”,三教九流的人他不知道接触过多少,除了学到五花八门的各地方言之外,偏门技术也同样学了不少。香港回归那一年,官静的监舍来了一个北京的交换犯,此人是安徽芜湖的“八级钳工”,入狱之前一直在帝都混日子,是响当当的“老佛爷”————这个称号不是指祸国殃民的慈禧太后,而是北方道上兄弟对顶级扒手的尊称。

官静和他相处了四年,学到了一手玩剃须刀的绝技,又举一反三,将玩剃须刀的技术巧妙地嫁接到了「架势堂」的舌技上。

这个“八级钳工”曾经吹嘘过多次,说他在八十年代参加南七北六十三省贼王在芜湖召开的同道大会,亲眼所见一个上海来的女扒手和北方同行较量技术,假借跳舞的机会用一面剃须刀片把男舞伴背后划了个七凌八落,不仅是衬衫,甚至连皮肤都浅浅割破了,但是因为技术好,那个傻B男贼居然从头到尾都没发觉出异样,只是感觉背后微微有一丝丝发痒,直到跳完舞手一摸擦到满指血才明白自己被耍的不轻。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官静把这话记在心上了。

「架势堂」有专精虐术的床技,事实也证明,某些伤害的确会给身体带来无比强烈的快感。

最优秀的扒手能用剃须刀划出“L”形的直角刀口,因为这种刀口可以掏出更多的财货;而官静经过四年的练习和创新,能用舌尖抵住剃须刀,划出佐罗式的“Z”形刀口;经他自己亲身体验,这种角度的刀口,只要下刀迅速,入肉深度合适,在皮肤上会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酥痒快感!

在「架势堂」的祖传床技中,还有一门专门认穴打穴的功夫——必须申明,这门功夫与武术中的点穴毫不相干,所认所打的只是“福留肾穴”。

古籍《房中秘要》有云:“有福留肾穴,亦在此,主强精益肾,男女性乐。”;又有《夹关秘术》记载:“人身有福留肾穴,按之可使女丢。”

按之可使女“丢”,“福留肾穴”的厉害可见一斑!如果用现代医学的观点来阐述,这种遍布人体的特殊穴道就是所谓的性敏感区,也就是G点。

经过一代又一代高手的总结和归纳,「架势堂」红纸扇认为无论男女,身体最最重要的“福留肾穴”有两个,一个位于尾骨尖端,名叫“长强”,还有一个在腋窝与胸口的交汇处,名叫“乳极”——在国外,这个部位又被称为“史宾斯的乳腺尾部”。

官静觉得如果在这两个穴位割出“Z”状刀口,凭借舌技出刀时的隐蔽性和突然性,必然能给人带来极具冲击性的强烈快感。

很可惜,这门由官静个人发明的含刀舌技,目前尚停留于推理和设想阶段,并未在真枪实弹的实战中进行过临床检验——因为他还没有机会尝到女人的滋味。

红纸扇并不是什么女人都能看上眼的,这是风门中的清规铁律,也是自身的骄傲使然,当然,还有一个不能忽视的原因是生存的压力。

对几乎在囚禁和半囚禁生活中长大的官静来说,想要重新融入这个陌生无比的社会,两年的时间用来适应社会只能说勉强够用——越是在监狱里风光无限的劳改油子回到正常社会越会茫然无措。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现在流行的动画片是《火影忍者》,不是当年的《恐龙特辑克塞号》………

现在满大街都是KFC、上岛咖啡,卖烧饼油条的小贩被城管撵的象兔子一样飞快奔跑……

现在大街上再也看不到潮水般的自行车流,全是冒着尾烟的汽车和摩托……

现在的良家女子穿的比当年的破鞋还要更风尘……

现在只有值夜班的门卫才穿军大衣,而当年这却是道上大哥的专用战袍……

人虽然在苦窑里熬煮日月,但官静的消息并不闭塞,新疆石河子新安监狱是可以看电视的,新来的牢友也不时地带给他外界的消息。他知道自己的家乡如今已经是全国最发达的城市,满大街都是金发碧眼的老外;他更知道现在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已经不再是社会主义的代名词,络和信息才是社会的主流。

这些变化对于普通人来说根本没什么,但是对于官静来说却是致命的——他的思想和习惯还停留在个性纯真的八十年代。

()

ACT2:三十二相

陌生的一切让重回社会的官静不由自主地变的自闭,每当路过一些豪奢阔气的场合,比如大型商场或者名牌旗舰店,他甚至会比古代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还要更加拘谨。出狱之后,他一直没脸回家乡去,出于炎黄子孙特有的傲性,官静不想一身落魄的自己回到经济发达的故乡丢人现眼,所以他只有选择浪迹天涯。

可是不回家乡办理户籍,就意味着他没有户口也没有身份证。

光*一张刑满释放的证明,在当今社会根本找不到一份糊口的工作。

人们对刑满释放的劳改犯,总有一种无可厚非的敌意和鄙视。

很多刑满释放的劳改犯都是因为社会无法接受自己,只得再次踏上“犯罪-坐牢-出狱-再犯罪”这个恶性循环,但是官静绝不容许自己再次踏进监狱的大门,这是他在出狱后指着自己的良心发下的誓言!

不得不说,他的运气很不错,虽然出狱之后吃了不少苦,但是在前年秋天,也就是在他出狱半年后,流浪到广陵市的他却撞上了一个改变命运的契机。那晚他在一座电话亭里过夜,于无意中发现了贴在岗亭上的一份招工告示,告示是蜀岗栖灵寺发出来的:本寺招收念经徒弟,包吃包住,每月三百块工资,寺庙推荐工作时酌情发放补贴金。

官静当时的想法很朴素:和尚是出家人,心肠总要比一般人更柔软一些,或许不会在意自己的过去。

于是他就去应聘了,虽然至始至终他都没能弄明白,念经徒弟与和尚到底是什么区别。

广陵这个地方的风俗很崇佛拜道,家家户户在老人去世后都要操办法事,哪怕是再抠门的土老财,也愿意花大价钱请和尚、道士来“放焰口”。叵耐广陵市一共只有八座寺庙、七座道观,所以就算再有钱,也很少有人能请到真正的僧人道士操办法事,平常这种工作大多是由吹鼓手兼任,实在缺人时甚至会让大蓬车歌舞团的江湖歌手客串一把。

栖灵寺位于竹林掩映的蜀冈中峰,是始建于南朝刘宋时期的古刹,殿宇不大名气却不小,唐代还出过大名鼎鼎的东渡和尚,在全国乃至日本都有一定的知名度。每个月来请栖灵寺和尚做法事的人不知凡几,但栖灵寺庙小,总共只有十个和尚,除了一个佛学院刚毕业的年青比丘,剩下的全是牙槽脱落的龙钟老僧,严重缺乏人手。这两年栖灵寺重新修缮了庙宇,又翻建了供奉释迦牟尼佛指舍利的浮屠宝塔,花钱犹如流水,财政情况早就有点捉襟见肘,住持方丈为了搞活经济也为了顺应民意,在寺僧不多的情况下,想出了一个招收徒弟学习念经,再让徒弟批上袈裟剃个光头出去操办法事来替寺庙赚钱的绝妙点子。

官静是那一期唯一前来应聘的念经学徒。

没办法,虽说广陵的无业人员很多,但是让他们去寺庙学念经挣钱,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抹不开这张脸,还有百分之一的人一看月薪三百的待遇也缩回去了——栖灵寺第一次招念经学徒,不知水深水浅,根本不敢开太高的工资待遇。

或许是因缘,也或许是机遇,住持方丈望穿秋水,等了仨月就等来一个怀揣着刑满释放证明的官静,当场傻眼。

不过在连续三个月都没有其他人应聘念经徒弟的尴尬情况下,老方丈犹豫再三,还是抱着出家人慈悲为怀和姑且一试的心态,把官静留下来试试佛缘。

结果这个唯一的念经徒弟,只花了一个月时间,就背熟了《金刚经》、《法华经》、《佛说尸迦罗越六方礼经》、《三归五戒慈心厌离功德经》、《佛说斋经》、《佛说法灭尽经》、《佛说戒香经》、《玉耶女经》、《佛说九横经》、《增壹阿含经》十本佛典,差点没让寺里学了一辈子诵经的老僧羞愧的当场坐化。

和尚念经又叫“梵唱”,并非是念出来,而是*丹田里一口气唱出来。

官静是「架势堂」的红纸扇,自小就吊嗓子苦练床调,这么多年一直勤练不缀,嗓音要浑厚有浑厚,要清脆有清脆,栖灵寺唯一的年青僧人只带他出去做了一场法事,就再不愿意跟他一起出去了,因为出去做法事他完全成了帮官静挑经书担子的沙悟净。

半年时间一晃而过,官静给庙里赚回了至少十万元的收益。

寺里有了钱,自然也有了底气,看到念经徒弟简直就是聚宝盆,方丈立刻将招工待遇提高了一大截,现在庙里收了二十来个年青小伙子和十来个挑经书担子的妇女,见天出去挣钱。

官静早已经不做念经徒弟了。

本来他攒了点钱,想出去重新学门手艺谋生,但是住持方丈坚决不肯放他走。

方丈苦口婆心劝了他好久,一心想收他做正尔八经的比丘僧。

“静哥儿,你有没有发现你有“三十二相”?”老方丈当初可是引经据典劝说官静落发剃度:“无论从你的任何一个侧面看,都是一种独特的法相,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相貌……”

“谁从侧面看不是另外一个模样?光线和角度的变化罢了,这就是三十二相?”官静觉得好玩。

“不要拿科学解释宗教!”老方丈口宣佛号,法相庄严:“佛祖也只是三十相,三十二相只有阿难菩萨才有,阿难菩萨宿有智慧,佛祖夸赞他为“多闻广识”,和你一个聪明劲。别以为我是心血来潮,我真是一辈子都没见过像你这样夙具慧根的年青人,一个月就能将十本佛典背的滚瓜烂熟,不是与佛有缘又怎么能做到?”

“那时候我都快饿死了,还拖家带口的,不下苦功夫快点学会念经,你把我赶走怎么办?”官静对自己学念经是有神助一事嗤之以鼻:“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方丈你其实当时很想赶我滚蛋,你当时看到我手上的纹身时,眼球都努直了!”

“这不是缺乏了解的缘故吗!”住持方丈是个虔诚的比丘,很难认同官静这种“念经只为稻梁谋”的荒唐说法:“现在我已经知道,你当年入狱并不是犯下了什么原则性错误,当然要收你做徒弟。”

官静当然不愿意去做和尚,虽然他也非常羡慕当今僧人堪称丰厚的月薪。

一个要走,一个要留,僵持了好久之后,方丈实在是不舍得放弃这棵好苗子,又怕逼迫太紧引起逆反心理,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取了个曲线救国的折衷法子。

想出去学谋生的手艺?

没问题!

方丈亲自写推荐信,把官静介绍到“广陵市佛教协会”下属的三产单位“绿杨村素菜馆”去学做素菜。

出去租房子?

不必!

栖灵寺随便腾间房子不就可以住了,还不用付房租。

住持坚信,只要官静能留下来,凭自己春风化雨、潜移默化的水磨功夫,迟早会让这个佛门千里驹皈依三宝!

抛开天才不天才的问题先不说,或许真的是生存的压力太大,官静在学习谋生手艺时爆发出的动力确实是无与伦比的;这一点不光体现在背诵经文典籍上,学习烹饪时也是一样,自打进了“绿杨村素菜馆”之后,他就象一块大号海绵,如饥似渴地汲取着所有能触及到的烹饪知识,将所有的业余时间全都在勤学苦练基本功上。

只做了大半年学徒,广陵市赫赫有名的斋菜大师杨英明便已经再没别的东西可教他了,在他自己的强烈要求之下,杨大师又把他推荐到了市内的“二十四桥明月餐饮会所”去学习其他谱系的烹饪技术。

中国烹饪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五千年的传承和衍变,已经形成了系统的文化与流派。厨师这个职业,三年只能算入门,没有十年工龄如果带徒弟那就是误人子弟;但是官静这样夸张的学习速度,几乎让所有的老师傅都觉察到了危机感——徒弟如果都象他这样,日后哪还有师傅们混饭吃的地界?

&&&&&

固定一下更新时间:早上6点和晚上九点各一章。

说句题外话,静官似乎不是一个*写床戏吸引眼球的写手吧?这才是个开头罢了……

敬请砸票,收藏!

()

ACT3:仙女花

把蜡烛、檀香和剃须刀片这些零碎物品全部收拾好之后,官静穿起了外套,准备洗把脸就去“二十四桥明月餐饮会所”上班。

今天中午有一桌三个月之前就已经在筹备的豪华酒筵,订餐的是广陵第一巨贾,上市公司楚氏集团和春秋实业的董事长王荣荣,这个位列福布斯财富排行榜第72名的超级阔佬不知是要宴请什么来头的国外贵宾,居然让“二十四桥明月餐饮会所”的老板屁颠屁颠地特地请人从湖南、四川空运了珍贵的“云梦燕裙鳖”和“九节竹叶青”过来,准备烹制「玄武宴」。

“二十四桥明月餐饮会所”负责掌勺的两个老师傅都是标标准准的保守派,敝帚自珍的很,自从官静展示出了超绝的学习能力之后,他们俩就开始藏着掖着,能不把自己的看家技术在明面上亮出来就坚决不亮,现在想要从他们手里学到一点真本事,惟有趁他们不得不展示技术的时候去偷学才行。

官静很担心自己如果稍微去晚一点,这两个老师傅就把一切准备工作都提前忙活完毕。

“芒里克江,快过来洗脸。”一个十二三岁年纪的小女孩从屋子里的内间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脸盆热水,颤颤悠悠,边走边说话,一口小嫩嗓子说着维语,清脆的就跟百灵鸟在料峭寒冰上啄击一样好听。

这是一个少数民族女孩,浑身溢散着一闻三变的醉人体香。

她有着弯月一样的如画黛眉和一双会说话的茶绿色眼眸,淡金色的卷发和凝脂一般洁白的皮肤,让人第一眼见到她就会不由自主联想到长河落日圆的瀚海。虽然年纪尚小,但是纤细窈窕的身材已经让她象春天的杞柳芽一样,吐露出了花蕾般的婉约和动人。不过很可惜的是,这个女孩娇美可人的鹅蛋脸上,却有着一片大面积的青紫色胎记,正好与她另外一半白皙粉嫩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是“鸳鸯脸”,天生的面貌缺陷,唐朝有一位宰相叫卢杞,也和这位女孩一样,因为天生一张鸳鸯脸,饱受歧视。

看到官静叹口气,伸手摸住了自己的脸,女孩连忙将面纱撩起,重新遮住了自己的脸,漂亮的茶绿色眸子中微微流露出了成年人才有的忧郁。

“帕里黛古丽,你的羽绒服也该换一换了,你喜欢什么颜色?今天下班我去帮你买。”隔着面纱,官静爱怜地亲了亲女孩脸颊上的小酒窝;女孩身上雅黄色碎花羽绒服不是什么名牌,穿了才一年,已经有不少鸭绒梗子从袖口缝线处调皮地露出了脑袋。

他在新疆这么多年,维语说的也不赖,难怪很多人都夸他是天才。

“这件羽绒服还可以穿,倒是你,芒克里江,你该替自己去买一件衣服了,我看到我们班上的男生穿黑色的风衣了,真的好帅哦!”帕里黛古丽拉住了官静的手臂,放在自己脸上一阵摩挲和撒娇:“你也去买一件嘛……就买一件……”

每一次只要说到为她花钱的事,乖巧的帕里黛古丽总是会很巧妙地把话题引开,对此,官静除了内疚和愧欠之外,更多的是动力。

这个叫作帕里黛古丽的可人儿,是官静出狱时从新疆带回内地的。

在新安监狱,所有混的好的大组长或者刑期短的滚刀肉,外出做工时都可以不干活,只负责监督其他犯人的劳动,这也算是监狱里的潜规则之一;假如嘴巴再能说会道一点,这些大组长、滚刀肉甚至可以和当地的农家女孩谈恋爱——虽然你是罪犯,但你是城里人,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条件,已经足够赢得“部分”农村女孩的青睐和爱慕。

官静当年有一个同监舍的狱友,上海人,以前在杨埔体工队打过篮球,身材高壮,曾经让跟着他的村妮一年打了六次胎,最后一次流产因为子宫壁被刮破,终生不能再孕。

类似这种监狱版梁山伯和祝英台的例子还有很多,但往往都没有什么好结局。

劳改犯们把服刑期满,绝不会将跟自己好的村妮带回家去;出狱后上了车,后面哭着喊着在追,没一个会回头再看一眼,劳改油子都是一副铁打的心肠,毕竟自己出狱之后能否过的下去还是未知数,带个拖油瓶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只有那些心黑如鸦的混蛋才会把这些女孩带回内地,不过不是为感情,而是让这些村妮去做三陪,挣了钱供养他挥霍。

当初在新疆石河子新安监狱,官静也是监仓里谁也惹不起的宝货,他从小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一身的江湖味;虽然不太惹事,但他因为袭警而入狱的雄厚资历,还有眼神中偶尔流露出的睥睨光芒,都会让许多心存挑衅的人在接触的一刹那悚然一惊。

官静和帕里黛古丽当年的相识颇具戏剧性。

可能是因为天生鸳鸯脸的缺陷,也可能是其他原因,帕里黛古丽在襁褓中嗷嗷待哺时就被亲身父母抛弃在了荒野里,如果不是真主让一对塔吉克族牧民老夫妇恰好路过,她不饿死也会被野狼叼走。

塔吉克牧民老夫妇一辈子都没生育过,他们喜出望外地收养了这个鸳鸯脸女婴,并且取名“帕里黛古丽”————在维语中,这个名字是“仙女花”的意思。

帕里黛古丽十岁那年,牧民老夫妇在放牧时遇上了百年罕见的白毛风,双双撒手人寰,只留下小姑娘一个人孤苦零丁地过活。几个远房亲戚见她人小可欺,连哄带骗把老夫妇留给帕里黛古丽的积蓄和家产骗了个七七八八。

2004年新安监狱外派部分囚犯到监狱外搞创收,帮当地的牧民剪羊毛,官静当时刑期将满,被管教干部指派为外务组的大组长,专门负责监工和记工分,还发了手铐和电警棍——其实这根本没什么必要,能出外劳的囚犯基本上都是劳模级别的乖宝宝和刑期将满的犯人,管教干部尽可以放心使用。

基本上正常的外放任务,官静也很少亲自上阵督促工作。每个号都有自己的上铺老大,一有任务这些老大会自动落实到位,严把质量关——现在服刑已经不兴打打杀杀,挣足工分早日减刑才是王道,一个瘪三磨洋工,整个劳动组都会被拖累,家法就是为这种懒鬼准备的。

一般情况下,官静不是和武警战士掰腕子、摔摔跤就是和其他大组长凑在一起“斗老鼠”——这是新安监狱最风靡的娱乐活动,受欢迎程度不亚于外界的超级女声。

在新安监狱但凡是有点身份的大拿,两大黄金配置必不可少,这首当其冲的黄金配置就是老鼠——这是用没睁眼的鼠崽自幼豢养成的家生宠物,养大后比狗还听话,专门用来角斗赌博。除了玩老鼠,新安监狱的囚犯们还有许许多多千奇百怪的宠物,聪明的中国人在那种氛围下,个个都是爱因斯坦加雷克萨的综合体。

还有一个黄金配置就是人人都知道的“呢子”——这不是指将校军服的衣料,而是指长相特别女性化的美男子或者小白脸,不仅要相貌水灵,皮肤雪腻,嗓子还得清脆,因为这样模仿叫床才逼真。

就跟外面社会上的大老板非得配个娇滴滴的大学生小蜜一样,号里的大拿们带着“呢子”招摇过市,大多只是为了炫耀一下与众不同的身份和地位,真玩断背山的变态是少之又少,中国人的传统观念在这片罪恶的土壤上也依然保持的很完整。

官静当时身边配了两个“呢子”,新安监狱能配两个呢子的大拿不超过十个。

这倒不是静哥儿骚包,而是没办法,他的号里有两个特别能打的河北练家子,身为大拿的他如果身边不多配一个“呢子”、不养一只善战的老鼠宝宝、睡觉不睡上铺、不收缴新人的衣服、钱卡,冬天不剥削其他人的被褥,号里的兄弟铁定会集体抗议。

这就跟某个用情专一的古代皇帝只肯娶一个老婆,下面的大臣们势必会义愤填膺是同等性质的严重。

官静到现在还念念不忘那两个叫朱佳和杨研的“呢子”。

这两个呢子都长的很尤物,不但身材袅婷婀娜,嗓音还又嗲又娇,朱佳乍一看酷似韩寒,杨研的形肖与周杰伦几乎无异;只可惜监狱里不许留长发,要不然朱佳和杨研蓄一头披肩长发,肯定一个是丁贝莉,另外一个是潘美辰。(P:韩寒和丁贝莉长的像不像?JAY与老潘那就不用说了吧?)

官静豢养的老鼠宝宝“白玉堂”就更牛逼了,这只斗鼠是同号一个新疆犯人让家人送来特地孝敬给他的“黄金豚”——这种金毛老鼠是新疆阿勒泰特产,天生喜欢在地底下啃金脉磨牙,天生一副好牙口;官静拿它出阵可说是百战百胜,赢了若干暖水袋的辣酒和论斤称的漠河烟丝。

上的山多终遇虎,那天外放剪羊毛时,官静与另外一个大组长“斗老鼠”时遭遇了滑铁卢,那位大组长带出场的老鼠宝宝足有只狸猫那么大,也不知是他们监仓哪个高手折腾出来的妖怪品种,一番恶战后,官静的“白玉堂”被咬的遍体鳞伤。

这时候刚好管教干部托一个零星犯捎来了口信,让官静上点心,把下面稍微盯紧一点,别再闹什么笑话——两年以前,做外放劳务的犯人还真闹出过一个天大的笑话,有个老流氓许是憋的太狠了,偷偷逮住一头绵羊狠命泻了通火。

原本这事没人发现倒也天下太平,偏偏那家牧民不知听谁嚼了舌头,加之后来有头绵羊下了崽,不知什么缘故生出一只头似人脸的两脚羊头怪,结果这家牧民愤怒了,拎着这只一出生就翘辫子的怪羊,纠集了一帮体格魁梧的棒劳力到监狱要赔偿,愣把政委和狱长给羞的上天无路入地少门。

犯错误的老流氓被查出来之后,整整关了半个月狼狗笼子,出来后重新学走路就花了好几天,监狱长在批判大会上用他特有的陕西腔破口大骂这个让他在监狱系统内沦为笑谈的混球:“羞他先人,额是好长光景都莫见过这种日鬼倒棒槌的瞎熊咧!白格生生的羊屁股有甚好日?好嘛达,一伙都不够,搞了整整四伙,还搞出娃咧!额给你们这些碎猴说,后晌要是再有人弄出这些球蹲脸事情,莫怪老子让你们尻子开花!”

今天同样是和绵羊打交道,也难怪干部们会警觉;“白玉堂”再跟那只巨鼠斗下去必败无疑,官静也乐得趁机收兵。

不曾想,为了赖账而衍生出的一通瞎转悠,还真就让他碰见了一桩不太顺眼的事。

在一个帐篷旁,他看到几个劳改油子将一群绵羊全剪成了阴阳脸,还对着一个面黄肌瘦,脸上有胎记的塔吉克族小姑娘哈哈大笑。

在帕里黛古丽的缀泣声里,一排响亮的耳光暴起。

()

ACT4:祸兮福所彼

几个武警端着冲锋枪,站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几个犯人被官静立正稍息,挨个上家法。

所有的囚犯都会过了意,大组长八成是看上这小姑娘了。

不少人都在背地里暗骂官静是变态,居然想玩这么幼小的女孩——囚犯们也是人,他们并不是十恶不赦、灭绝人性,道德观和正义感不代表在他们身上就找不到。

官静当然不是变态!

他从小就因为这个很象女孩的名字被无数人嘲笑过,还为此蹲了这么多年大牢,所以他对成年人拿小孩的天生缺陷开玩笑这种事极度愤慨。

另外,他会出手帮帕里黛古丽,也的确是看上这个小女孩了。

当时他已经快要刑满释放,生命中充满了黎明来临前的黑暗,对未知的将来既渴望又迷茫。坦白说,出狱之后他也老大不小了,既没文凭又没有一技之长,以此等条件和身份,想找良家女子做老婆简直是做梦想屁吃,所以官静只得自己给自己谋划了一个未来的妻子——搁旧社会,他的做法说白了就是给自己找个童养媳。

作为「架势堂」的当代红纸扇,官静的生活作风其实远比一般男人更严谨更正派,就算说他是守身如玉也不算言过其实。之所以一个从小练习床上功夫的风门高手会有如此纯洁的品性,一个是监狱的大环境起了限制作用,另外也是因为官静衡量女人的标准与普通人完全不同——普通人选择女友、妻子或者性伴侣,都把眼睛对准了那些身材火辣,相貌漂亮的靓女;静哥儿不是这样,他只在乎这个女人是不是“鸣琴”,至于相貌倒在其次。

所谓“鸣琴”,最早出自于晋代傅玄所著的《琴赋序》:“齐桓公有“鸣琴”曰号钟,楚庄王有鸣琴曰绕梁,中世司马相如有绿绮,蔡邕有焦尾,皆“名器”也。”

从这儿我们不难看出,“鸣琴”其实就是“名器”的一种雅称。

齐桓公姜小白是春秋时代著名的好色君主,“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就是他的名言,他所宠爱的长卫姬虽然不在春秋四大美女之列,但凭借自身的名器“号钟”,长卫姬照样可以迷的春秋五霸之一的姜小白一旦拥有,别无所求。

同是春秋五霸之一的楚庄王与桓侯小白可说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他所宠幸的樊姬天生媚体,拥有名器“绕梁”,即便是春秋四大美女中最最妖媚惑人的夏姬被楚国军队俘获,优孟葬马的楚庄王也依然不屑一顾,反手就将夏姬赐给了臣下,可见“鸣琴”之体的吸引力与天然美貌相比,占据了多大的优势!

后来唐代著名诗人张说,还特地在诗中写过这件事:“楚国所以霸,樊姬有力焉。”

汉朝司马相如一生未曾得子,虽说中途兴起过纳妾的心思,但卓文君一摆脸色,他还是乖乖放弃。当垆患难在男人的本性面前又算的了什么?卓文君不是*自己的鸣琴“绿绮”,又岂能牢牢拢住男人蠢蠢驿动的兽性?

至于拥有鸣琴“焦尾”的蔡文姬会被算到她父亲的名下,关键是“胡笳十八拍”的女作者除了被匈奴左贤王掠走过,一生还改嫁过N次,傅玄在写《琴赋序》时根本不知道该把她划拨到谁的名下,最后只得把伯喈先生拉出来充数。

帕里黛古丽的“鸣琴”叫“和璞”,属于无比罕见的顶级名器。

《战国策》有云:“周有砥厄,宋有结绿,梁有悬黎,楚有和璞,此四宝者,工之所失也,而为天下之名器。”

在范雎口中被列为天下无人能识的四大之名器之一的“和璞”,其实只是一种天生三寸,美妙绝伦的莲足————必须申明,三寸金莲当然属于名器的一种,倘若单以牝户而论“鸣琴”,落在内行眼中未免荒唐可笑。

在中国古代,尤其是元朝以后,女子的莲足在闺乐中占据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其隐私程度之高,就连自己的丈夫也不可随意触碰,属于禁地中的禁地,女体部位再无出其右者。

元代大书法家、诗人杨铁崖,每于筵间见妓女有纤小者,则脱其鞋,载盏以行酒,谓之“金莲杯”;明朝隆庆年间,江南名士、著名戏曲家何元朗找到南院名妓王赛玉的红鞋,每次开宴会总是用它斟酒,向人敬酒或自饮,席上宾客多因此而酩酊大醉。

这些古代名人如此恋足成癖,假如用现代眼光来审判,自是低俗不堪,耸人听闻;但古人也不是傻瓜,倘若真的是用裹脚布缠出来的三寸金莲,肯定是臭烘烘连闻都没法闻,一个个古代大文豪脑子又没烧坏,怎么会傻到用臭不可闻的莲鞋来行酒?

毫无疑问,这些古代文豪碰到的都是莲足类“鸣琴”!

莲足类名器共分一百单八种,但都有一个相同的显著特征————“盈盈一握,妍如贯月,生就异香,最宜佐酒。”

帕里黛古丽当初只有十岁,红葵未至,莲足之香还不甚明显;现在随着帕里黛古丽越渐成熟,浑身上下的馨香已趋一闻三变,仿若各式鲜花构造的体魄,如果等她真正发育成熟,这种莲足异香会愈发迷人多变。

在历史上,疑似拥有“和璞”鸣琴的女子,官静认为只有清代乾隆帝宠幸的回族香妃最为接近,不过那也只是疑似,并不能确认。其实就算确认了也只能引发行家的萦古之叹,毕竟千里马常有,而伯乐太少,被历史风霜白白埋没的妙人儿实在太多太多。

塔吉克族是古丝绸之路上的楼兰后裔,目前国内这个少数民族的人口大概在4万左右,如此稀少的人口比率,竟然也能诞生出“和璞”这样千古罕见的贡品级莲足鸣琴,又恰恰给自己撞个正着,官静这个「架势堂」的当代红纸扇当然不会客气。

对于他来说,这种机遇简直不啻于一个穷措大在路上拣到了一麻袋金刚钻。

在「架势堂」白相人的舌技中,有一门叫做“吮莲”的专业技术,与“品玉”、“点蔻”、“采药”合称四大天门绝学;正如英雄钟爱宝剑,佳人渴望红粉,波斯猫喜欢秋刀鱼,红纸扇面对鸣琴也是没有任何免疫能力的。

能碰见这样稀奇的鸣琴,官静甚至觉得自己16年的大狱一点没白蹲,值回票价了。

说来也怪,等官静刑满出狱,和他从头到尾连话也没讲过十句的帕里黛古丽,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跟着他来到了内地,一路上餐风露宿、患难与共。

帕里黛古丽知道自己将来长大了,官静就会娶她做妻子。

官静没瞒她,新安监狱上上下下都知道静哥儿吐口吐沫就是钉,从不撒谎。

在栖灵寺安下身之后,官静让住持方丈托了关系,把帕里黛古丽送进了学校继续读书,在新疆时,小女孩只读到了五年级就辍学了。

慈悲为怀的栖灵寺住持方丈,哪里知道帕里黛古丽其实就是官静给自己找的老婆,他还以为这个小女孩是官静收养的妹妹呢——两人的年纪差距也太大了。

当然,方丈更不知道的是,这个曾经落魄不已,现在夙具慧根的念经徒弟,还是一个身怀旷世床技的风月魔王。

******

资料解析:

1:放焰口:一种法事。

2:芒里克江:“芒里克”在维语里是“有痣者”的意思,“江”则是维语里对年青人的亲近称谓,帕里黛古丽这么称呼官静意味着彼此间的关系很亲昵。

3:不光是维吾尔族讲维语,塔吉克族同样也是讲维语,信奉伊斯兰教。

4:《琴赋序》和《战国策》属于曲解性质的恶搞,也是我一贯以来的写作风格,前者的鸣琴指的是名贵的古琴,后者的名器是指美玉,希望大家一笑了之。

5:两个俊俏“呢子”朱佳与杨研取用了我在起点写手班的同窗,站两大美女编辑“*子”和“*霜”的本尊名号,感觉好有YY的快感。

()

ACT5:见缝插针【上】

火急火燎地赶到“二十四桥明月餐饮会所”,看到公共车位上泊着老板的黑色凌志,官静知道“云梦燕裙鳖”和“九节竹叶青”肯定已经从机场接回来了;进门时,他咽下最后一口金刚脐儿,习惯性地瞥了一眼大厅墙上的威尼斯青铜笨钟:6:30。

“二十四桥明月餐饮会所”的执行董事费立国斜躺在红木安乐椅上,嘴里衔着硕大的金字茄力克,一脸满足。这家VIP制餐饮会所有很多股东,身份都很神秘,常年在店里照料生意的费立国等于就是唯一的老板。这个BOSS身材五短,一张坑坑洼洼的麻将脸,不需翻看《水浒》也能从他身上找到潘金莲红杏出墙的主因。

不过人丑归人丑,仗着一身路易斯威登,外加皮包里砖头厚的现金,费IR照样在外面包养了两个大学生二奶,一水的身材妖娆,模样俊俏。

见到官静这么早就来上班,费老板翘起尾指挠了挠虱子也要滑筋斗的雪亮大背头,眯缝着的眼泡开始变的惺忪,脸上也舒展出了成功人士特有的臃懒、疲惫以及高人一等。这货是典型的“伪儒商”代表,既市侩又附庸风雅,时时自诩风度与素质,心眼却小的如同针尖,如果见面时伙计没有主动和他打个招呼,没准他能十天半个月瞅你不顺眼。

官静非常识相,用标标准准的广陵话问候了费老板一句早安。

广陵方言中含有大量古汉语的雅言音阶,外地人一般很难学会,静哥儿只花了三个月就操练的滚瓜烂熟,也因为这个原因作祟,二十四桥明月上下没人知道他其实并非是本地土著。

费立国没搭理官静,吸溜了一口茄力克,眼神出溜到了落地窗外。

马路上有个扎着麻花辫、相貌清纯的女中学生轻盈走过,把他的脖子勾引成了一个移动的炮塔。

正当官静准备闪人时,满头蓬松的老板娘穿着一身真丝睡衣,端着一碟臭腐乳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差点和他撞个满怀。

老板娘姓胡名燕,一米八二的个头,虎背熊腰,掌如蒲扇,年青时是省女子排球队的绝对主力,人称“铁屏风”,如果不是左眼在训练时受伤坏死导致退役,她当年极有可能会被选入国家队与郎平一起征战84年洛杉矶奥运会。

官静第一次见老板娘时觉得她特别眼熟,想了半天才恍然,《三国演义》里的夏侯敦不就是这个形象?

“静哥儿……”狗熊一样壮硕的老板娘拍了拍官静的肩膀,翻了翻左眼部位已经完全坏死的白色眼仁:“怎么天天都是你第一个来上班?来来来,先喝点粥垫垫肚子。”

“我来的路上买了两只金刚脐,已经吃饱了。”官静连连摆手,对这种虚假的客套敬谢不敏,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板家这两口子可都是一路货色:“板娘,“云梦燕裙鳖”和“九节竹叶青”都拿回来了吗?”

“早拿家来了,全丢在后作里呢。”费老板直起身,猛喝了一大口粥,头也不抬地说道:“小师弟,这几天我都忙死了,等再过两天,我让你师嫂再给你调整一下工资,你今后就在我这好好干,别老是想着跳槽,年青人嘛,要安份一点,沉得住气一点。”

费立国是“绿杨村素菜馆”掌勺师傅杨英明大师的开山大徒弟,和官静在师承上是货真价实的同门师兄弟,确实可以称静哥儿一声小师弟,这种渊源放在旧社会托付生死都*谱,但是在当今社会却不值一钱。

“谢谢老板。”官静很想装出一副感激涕伶的样子来,可他的演技距离好莱坞实在远了点。当初杨英明师傅把他从“绿杨村素菜馆”介绍到“二十桥明月酒楼”来学手艺,就是想借助同门关系让费老板稍微照顾一下小师弟……不知道该说无商不奸还是说资本家天生就有喝血的秉性,费立国暗地里包养情妇打牌赌博扔个三万五万眉毛都不皱一下,可是让他给员工们加一百块的工资,却比杀了他还难。

官静目前在“二十桥明月餐饮会所”只拿六百块一个月的工资,这就是大师兄对他的关照。幸好他是抱着学习的态度而并不是赚钱的态度,否则真得活活憋屈死——这点工资还不如他做念经学徒时挣得多。

由于两位掌勺老师傅传道授业时相对保守的态度,感觉在“二十四桥明月餐饮会所”已经越来越学不到什么手艺的官静,最近一直在央求杨师傅帮他重新联系地方,好跳槽去继续学习一流的烹饪技艺,费老板对此可是颇有微辞。

看到官静闷不吭声进了厨房,费立国立刻忿忿地骂了一句小瘪三。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个小伙子很吃得苦也很能干,工资不高却能顶好几个人用,费SIR却总有点看他不顺眼。

芥蒂的种子是以前种下的。

一个多月前,费立国站在大厅里和服务员们狂吹乱侃“长江三鲜”。

就跟没姿色却又自我感觉良好的女人总喜欢在大庭广众下卖弄风情一样,没文化却又自命风流的俗人,同样喜欢在公众场合炫耀自己的博学广闻。

“河豚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长江三鲜”!你们在和客人推荐时,要多打这张文化牌。。。。。。。。”只看过两页《调鼎集》便自诩为美食家的费老板当时吐沫四溅说了起码有半个钟头,从天扯到地,从南扯到北,把一帮服务员说的一楞一楞,信以为真。

官静当时碰巧路过,到底是太过年青,江湖经验虽足,社会阅历却稚嫩的他插了一句不该插的嘴。

“老板,“长江三鲜”是指鮰鱼、鲥鱼和刀鱼,河豚明明是“长江第一鲜”!如果你让服务员向客人推荐河豚是“长江三鲜”,会被内行笑话的。”官静认为这个洋相被内行逮住,丢人的肯定是酒楼的厨师:“三鲜三鲜,河豚又是哪里来的“三”鲜?”

换作开明的老板,或许会认为原来是这样啊,长了见识。但是费立国不这么看,他觉得自己堂堂一个老板居然被伙计当众涮了面子,实为奇耻大辱。虽然他当时脸上什么不满也没表现出来,肚子里的板油却从此上了帐,时不时总要给官静一点脸色看看,若不是因为静哥儿实在是物美价廉太过能干,炒鱿鱼这道大菜早就免费奉上。

××

站在喜马拉雅山巅赤身裸体背负藤条巨石倒栽葱跳崖挥泪成冰求推荐票…………

()

ACT6:见缝插针【中】

“二十四桥明月餐饮会所”的厨房是全套的新锦江厨具,清一色不绣钢设备,进门之后就是长长的配菜台,北头是荷台和炮灶,东西两侧是立体冰箱和水池,一水的仿古岩地砖,清爽雅致。

空运过来的“云梦燕裙鳖”和“九节竹叶青”,用巨大无比的黑塑编织袋盛放在地上,灌满纯氧的袋子“呼啦呼啦”作响,像一只春情萌动的热气球。

官静系好工作服的扣子,伸手刚想解开袋子看一看这两种顶级食材到底长什么样,两位老师傅戴努和王梓豪就到了。

这两位老师傅俱已七十开外,是本省厨界如雷贯耳的明星前辈,真正的实战派烹饪大师而非口头理论派的扯淡美食家。“二十桥明月餐饮会所”托了若干关系,花费重金巨资才把封刀多年,正在广陵大学商学院烹饪系担任客座教授,与红学研究会携手研发「红楼宴」的他们重新聘请出山。

戴老擅长山珍,年轻时因为家贫,入赘广陵厨界名门世家许氏家族,从而习得一手许家祖传六百余载,曾被地方官进贡给正德和乾隆这两位下江南的皇帝御口品尝的鹅肴。

王老专精水产,祖籍是江苏沛县的他,同时还精通不登大雅却美味至极的古法犬饌,被如今的旅欧著名美食家沈眉妩誉为“有大风歌之余味”——这种狗肉料理乃是汉末关内侯陈举的独创,时至今日已近乎失传。

看到官静这么早就来到饭店,两位老师傅原本说说笑笑的表情霎时间变得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戴师的脸象一只青椒,王师的脸象一只红椒,合起来刚好是一盘湖南名菜“虎皮辣子”,喷薄着火辣辣的郁闷。

假模假样地打了个招呼,两位大师随便找个借口就想把官静支开,不曾想连着让他去切葱姜小料和调制卤水,静哥儿早在昨个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就知道这两位大师会玩这些老掉牙的花头。

“静哥儿,咱们今天招待的是贵客,葱姜小料必须用新的,不能有砧板味,所以还得麻烦你去冷菜间,再重新切一点。”眼看到没辙了,两位大师干脆耍起了无赖。

“二十四桥明月餐饮会所”的冷菜间和刺身间连在一起,都是明档,全在厨房外面。说白了,两位大师就是不想让这小子进厨房,看到和学到任何烹制处理“云梦燕裙鳖”和“九节竹叶青”的手艺。

闹成这样也就没意思了,官静没多废话,老老实实听从他们的吩咐,拣了几块黄澄澄的大姜和一把绿油油的米葱,去外面的冷菜间重新切小料。

虽然练习厨艺的时间并不算很长,但是官静舍得下苦功,其他徒弟一下班该上的上,该追服务员的追服务员,只有他仍然继续枯燥乏味的基本功练习。

这一点,无论是在绿杨村还是现在的二十四桥明月,他都持之以恒地保持着习惯,别人注意的都只是他人前表现出来的灵性,却忽略了他在背后流下的涔涔汗水。

广陵有道历史名菜叫做“鸡火煮干丝”,是将一块豆腐方干批成一份份薄片,再切成细丝下锅用鸡汤烹制;按正常水平,一个厨师能把方干批成十八片,切出来的干丝粗如火柴梗已经算是合格的手艺了;如果能将豆腐干批成二十四片,切出更细的干丝那就是非常优秀的手艺了;而官静能够将一块方干批成八十八片,片片薄如蝉翼,没有破损(这一点最见本领),切出来的干丝细如发梢——当然,这么细的干丝并不适合烹制“鸡火煮干丝”(会打团),但从这个侧面,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出官静令人惊叹的细腻刀功,这可不关天赋什么事,这是硬桥硬马*勤学苦练才能打熬出的基础刀功。

再拿葱花姜末蒜泥之类不起眼的小料举例,静哥儿每一次都是用刀将葱姜蒜切成碎米粒而不是乱刀排斩,虽然他能用双刀在砧板上斩出漂亮的马蹄声、锣鼓声和将军令,但他仍然遵守启蒙师傅杨英明反复交代过他的话——小料必须*切才能保证原味,一点马虎不得!烹饪是由小及大的艺术,这些不起眼的细节没有做到位,出来的菜肴味道必然会牛头不对马嘴!

没等他把姜米小料切完一半,厨房里突然响起了“轰隆隆”的撞击声和王师、戴师吃痛的惨嚎,这乍然间响起的怪异响动,活像是两位大师躺在铁轨上被奔驰而过的火车碾成了两半,官静立马丢下刀冲了过去。

好大一只王八!

刚冲进厨房,官静就看到配菜台旁趴着一只足有笆斗大小的黑甲鱼,正疯牛一样东突西撞。

这个身形巨大无比的霸王甲鱼,生就三条牛犊也似的粗腿,有着半米长的棘皮脖子和橄榄形的大脑袋,一对绿豆小眼闪烁着摄人的凶光。它那浑厚的背壳足有半米高,上面布满一圈一圈乌黑发亮的肋纹和水藻苍苔,巨大的裙边犹如在斜风细雨中舒展开来的飞燕尾翼,给人的感觉活象它就快要飞起来。

甲鱼又名老鳖、鼋鱼、鳌鱼或者水仙,人工养殖的品种性格都很温驯,但野生品种却是出了名的凶性难驯;为了承办广陵首富王荣荣的贵筵,也为了打响“二十四桥明月”的知名度,戴师和王师两个老头子按古法合作烹制「玄武宴」,所用的大鳖是特地从八百里云梦大泽中捕捉的野生巨鳌,据说这种巨鳌是大禹治水时的遗种,力大无穷,能在水中轻松顶翻水泥挂桨船。

眼前这只巨大无比的甲鱼,显然就是个极不好惹的野物,从它血迹斑斑的大嘴里,可以清晰看到两排布满米粒缺口的锋利连齿,一看便知在碧波中捕杀过无数的水族生灵。

王师的左胳膊一片血肉模糊,正连滚带爬地向前逃,洇开一地鲜血。

戴师躲在洗手池那边,手里提着一个大锅遮住了身体,浑身煮面条一样抖动着,他的左腿和右肩都被咬掉的血迹班驳,看上去比王师还要凄惨几分。

腥臊而新鲜的血肉激发出了巨鳌的野性,它一边砸巴嘴嚼食着口中的肉碎和布料,一边引颈嘶吼出了鸽子打嗝似的沉哑尖啸,仿佛认准了王师就是它不共戴天的仇敌,这只大甲鱼没去理会心惊胆颤的戴师,一个劲撵在王师屁股后面狂追。

幸亏这只王八天生残疾,只得三条蹼足,后面那两条粗如儿臂的黑腿又被塑胶带牢牢捆在了一起,任凭它蹬来蹬去也解脱不了,不但速度始终冲不起来,方向也难以控制,否则凭它那张长满利齿的大嘴,赶上去一口嚼断王师的喉咙绝对不成问题。

官静站在原地直抽凉气。

巨鳌钩子般的利爪把仿古岩地面划的火星蹦蹦,刺耳声一片,十米长的配菜台在它的猛力撞击下轰轰直响,不锈钢柜门被摧残出了一个又一个坑凹,松子、淀粉和码斗洒了一地。

没想到生活在水中的“云梦燕裙鳖”来到陆地仍然有这等凶悍气势!

他刚刚看到那只黑色编织袋比较巨大,还以为是里面塞了泡沫盒和保鲜用的冰块,谁知道里头居然藏着这么大一个狼亢蠢物!

听到异响也跟着冲进厨房的费老板和老板娘,猛地看到一只凶神恶煞的巨型甲鱼和两个披红挂彩的老师傅,“我的妈哎”双双鬼叫,一边往外逃一边掏手机拨110报警电话。

()

ACT7:见缝插针【下】

大甲鱼的追杀到此为止,没等它再向前追上王梓豪师傅,官静用袖子包住胳膊,一下敲开了墙上的消防栓玻璃窗,从里面抄出太平斧,箭步上前抡圆胳膊照着大甲鱼的脑袋就是一记横扫。

这一斧头是从后面抡过去的,大甲鱼不及反应,扁扁的后脑勺就被豁开了一道口子,左右摇晃了一下脖子,“云梦燕裙鳖”轰隆瘫倒,恍如一座黑色假山。

它还没死,只是晕过去了。

两位老师傅稀泥一样趴在地上,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要不要紧?”官静从工作服上撕下一块布条,帮胡老把胳膊上的伤口给包扎了起来:“卖货的商家没把这个畜生给捆扎好吗?”

“本来是捆好的,有口罩还有塑胶带,还喂了酒药,老戴非说没看过“云梦燕裙鳖”,想解开看看!”王梓豪师傅没好气地看住躺在远处的戴师一阵怨怪:“结果这畜生是装晕,把咱一口就咬掉了大半斤肉!”

“我们坏了行规,杀这么大的水族,应该先给祖师爷先上香的!”戴努大师面红耳赤,兀自替自己争辩了两句,他本想扶着水池站起来,颤微微努力了半天,腿实在疼的厉害,滋溜一声又坐下了。

官静听说过这种略带封建色彩的行规,据说所有体重超过百斤的水族都是有人性的智慧生灵,厨师在杀它们之前,必须焚香嗑头,祷告祖师爷保平安,否则必遭横祸,这个祭刀仪式在解放前一度很盛行,随着科学进步,已渐渐没落。

用现代眼光来看,“云梦燕裙鳖”这样的三足甲鱼,自然属于畸形生物范畴,但是在古籍中却并非如此:《论衡‧;应是篇》有明确记载:“鳖三足曰能,龟三足曰贲,能与贲不能神于四足之龟鳖。”

《说文》亦有云:“能,兽坚中,故称贤能而强壮称能杰也。”

由此可见,三足鳖,也就是“能”,还是不折不扣的贤灵生物哩!

费老板探头探脑地向厨房里张望了半天,确定情况已经摆平,进了门抚着胸口长长的舒了口气,不过看到两位大师的狼狈样子,他的眉头顿时又皱了起来。

今天中午这桌酒筵是广陵首富王荣荣宴请国外贵宾,广陵市政府的一把手杨陆顺也会前来,这桌筵席的重要和份量由此可见一斑!现在倒好,两位老师傅的手脚全被甲鱼给咬伤了,而且伤势还不轻,中午这桌筵席谁来做菜?

“云梦燕裙鳖”和“九节竹叶青”可不是随便找个厨师就能烹制的啊!

“二十四桥明月餐饮会所”的经营模式和高尔夫俱乐部一样,是金卡会员制,典型的“往来无白丁”,一旦坏了自己的名声,日后还怎么在这行往下混?广陵市是淮扬菜的发源地,从古到今都是中国的美食之都,这儿可不是仅仅只有“二十四桥明月”一家VIP餐饮会所!!!

“完了完了!”费老板像个上了发条的匹诺曹木偶,原地团团乱转,面如土灰。

“老板,是不是先把两位师傅送医院啊!”官静看着费立国的德行真有点发噱,这家伙的动作怎么看怎么象是蛋子被人猛踹了一脚。

被这么一提醒,愁眉苦脸的费老板就算一千个揪心一万个焦急,也只得先把两位大师送医院去疗伤。被这场闹剧一搅和,很快就到上班时间了,“二十四桥明月”的三个年青厨师也陆陆续续来到了酒楼,看见静哥儿蹲在地上给这么大一只巨无霸甲鱼上铅丝口罩,绑塑胶带,全都愣住了。

“我的乖乖!”管蒸箱上屉的小薛用手指拨弄了一下昏迷不醒的甲鱼,抬起头一阵感叹:“真不得了!真不愧是八百里洞庭养出来的甲鱼,你们瞧瞧这块头!被它咬一口肯定比给大狼狗咬一口还要惨!咬的好!嘿嘿,咬的好!那两个老东西就是欠收拾!”

“官人,要我说,你当时就不该帮那两个老货!”面点间的小林一向和那两个老头不对路,今天可算解气了,“二十四桥明月”因为花大价格请了两个老师傅来坐镇,几个年青厨师的工资都被压的很低,用费老板的话来说就是:既然你们在这里可以学到更多的手艺,当然要从工资里扣掉一点学费。

这是实话,在这里工作的年青厨师也都是冲着这个目标来的。

不过……

戴努和王梓豪这两个老家伙的派头委实太大,总端着一代宗师的臭架子,素日里就像地主周扒皮指使长工一样把几个年青厨师吆来喝去,芝麻大的小错都要把人骂个狗血喷头,最恶心的是他们俩在授艺方面偏偏保守的要命,一副法不传六耳的神秘架势,就连官静这么刻苦的学徒也学不到太多手艺,可想而知其他三个年青厨师在专业上能有什么收获。

对这两个宁可把手艺带进棺材也不传授后辈的老东西,小薛他们可是心生不满已久。

“云梦鳖的牙齿这么锋利,我不帮忙,万一咬出人命怎么办?”官静白了小林一眼:“两位师傅都上了年纪,又是老前辈,你记他们的仇有什么意思?”

“官人,你的心肠真是太好了!真搞不懂你在虎口弄个纹身干什么,害的我第一次见你,还以为是黑社会呢!”冷菜间的黄杨在一旁一阵乱起哄,这小子是四川九寨沟的水族,很是有点少数民族特有的奔放个性,平时就是惟恐天下不乱的主:“你怎么不想想他们平时怎么对你的?连给他们泡杯茶都要责备水温太低太高!”

官静不自觉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手颌位置贴着一块创口贴,将插翅虎刺青掩饰的很好。

“日哦!”小薛提起洗手池旁的兜,吹了个口哨:“你们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花格兜里盘着一条懒洋洋的大蛇,浑身碧绿色的鳞片,一个狭长的三角脑袋,上面布满金色斑点,蛇身少说也有竹筒粗细。

“别说我没提醒你,那可是竹叶青,被它咬中,可不是被甲鱼咬中的下场!”黄杨在一旁嘿嘿坏笑。

“做厨师还怕蛇?”小薛嘴上说不怕,手却一晃,将兜扔进了不锈钢的洗手池。

“这回漏子大了,我们还是等着看费立国怎么收场吧。”黄杨见到有服务员陆陆续续过来看稀奇,和小薛、黄杨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时缩起肩膀,学鸬鹚样嘿嘿奸笑。

大约一个钟头之后,费老板带着两个一瘸一拐的老师傅和他们的亲属从医院回来了,除了官静在按照「玄武宴」菜单做准备工作之外,厨房里另外三个活宝还在绘声绘色地讨论着甲鱼凶猛的话题。

“我花钱请你们是来这说相声的吗?”郁闷了半天的费老板总算逮到了发泄途径,一声怒吼:“这个季度的奖金取消!”

三个活宝翻了翻白眼,每人一个季度的奖金不过一百多块钱,扣就扣呗,能吓住谁?

两位胳膊和腿绑成木乃伊状的老师傅摸出手机摁了好几个电话,想找高手来帮忙操办筵席,可是别人一听「玄武宴」都很自觉地推辞掉了。不是别人不肯帮忙,而是没法帮,“云梦燕裙鳖”和“九节竹叶青”太珍贵了,许多资历不够的厨师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这两样食材,又迥谈烹制?

四个年青厨师不错眼地偷瞄搀扶着戴努大师的中年美妇,这个气质华贵、眉眼撩人的美艳妇人叫许舒,是戴师傅的女儿,多年前曾是风靡全国的影视大明星。四个年青厨师很是有点想不通,就老戴这幅歪瓜裂枣的基因,怎么能生出这么标致这么出色的后代。

××

哭笑不得,兽血完结已经这么长时间,推荐点击居然比食色高的多……

强烈要求推荐收藏…………

()

ACT8:异军突起【上】

接到上面通知,删除最前面三章,好在那段剧情只是楔子,不妨碍正文。

希望兄弟们继续鼎力支持……明天起,开始恢复回评传统,与大家一起探讨食色的走向,大家只管畅所欲言。

×××××

“这么说完蛋了!”费老板虽说年轻时也迷过一阵许舒,可这会哪还顾得上追星?他拼命揪动本就不多的头发,急得嘴唇都冒起了燎泡:“现在已经九点多钟了,别人的宴席我可以推掉,王老板的筵席我怎么能推?这次「玄武宴」要是砸了锅……”

两位老师傅垂着头,跟被霜打过的稻草一样,默不着声。

“戴老,王老,你们快想想办法哪!这次如果砸了招牌,给其他几家餐饮会所看笑话,你们也一样跌份!这不是打一辈子雁反让雁啄瞎了眼……”费立国见到两位大师变成了闷葫芦,更是焦急上火:“要不然咱们干脆认栽吧,我去联系广陵其他几家餐饮会所,让他们派掌勺师傅过来临时帮忙……”

“你这是病急乱投医!”戴师冷笑道:“就算你把“平潮楼”、“天然居”、“凤凰台”的大师傅借调过来,他们也做不了「玄武宴」!除了我和老王联手,广陵谁能完成「玄武宴」?”

“您二老可以从旁指点他们烹制「玄武宴」啊!”费立国这时候反倒心平气和了:“都是厨界老手,只要您二老肯开诚布公指点迷津,我不相信那些大师傅做不出「玄武宴」!”

官静的眼睛刷地亮了。

“不行!”两个老头异口同声、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这个提议:“我们的看家手艺怎么能教给外人!”

“我也不想啊!可是还能怎么办?”费老板将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混沌的大眼泡像金鱼一样鼓涨起来。

作为全国知名美食城市,广陵市的几家VIP餐饮会所向来竞争激烈,为了占有奢侈消费为主的高端饮食地位,大家之间明争暗斗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二十桥明月”作为开业不久的贵宾会员制餐饮会所,资历太浅,本就在行业竞争中处于下风,现在再栽个丢人丢到家的跟斗,以后还有翻身的可能吗?

“你怎么跟我爸说话呢?不是你们的大老板罗霸道三顾茅庐,又托了省委秘书处沈剑主任这个老关系,我爸这么大一把年纪能给你们面子来这趟浑水?”昔日的大明星许舒柳眉一蹙,很不留情面地呵斥起了费立国:“你以为你是谁啊?敢这么和我爸说话?不就是广陵首富王荣荣吗?难道我不认识他?我现在就给他电话,不就是请几个洋鬼子吃一顿饭的交易,上哪吃不行啊,改个地方不就得了!”

“你,你,你……你不懂!这顿饭必须在我们这吃……”费立国被气得两眼翻白,有点语无伦次了:“你根本不懂!这顿饭怎么能去别家吃呢……”

膀大腰圆的老板娘胡燕一看老公吃了瘪,撸起袖子和许舒一阵横眉竖目。

“小囡,你不懂不要乱讲话!”戴努脸色一板,也教训起了女儿:“王荣荣今天要来吃我和老王的「玄武宴」,广陵烹饪界已经传遍了,如果临时让他换地方,你让爸爸这张老脸往哪搁?难道你想要让每个人都知道我这个做厨师的反被菜给咬伤了?”

“那怎么办?”许舒被自己的父亲一通抢白,美目顿时酝酿出了粼粼波光:“总不能让您拖着这么重的伤……”

官静赶紧滑脚溜到了炉灶上,这时候继续待在风暴中心,很有可能会被大佬们当作出气筒泄愤。

黄杨一边在炉灶上忙活着今天中午必备的凉菜,一边和小薛挤眉弄眼,对伙计们来说,今天听到的八卦可不少,原来“二十四桥明月餐饮会所”居然有广陵地产大王罗霸道的股份,活该,这年头做房地产的有哪个不是奸商,破点财简直是老天开眼。

“我操!”神游天外的黄杨突然傻了眼,不知不觉间,他打的糖汁已经在锅里变成粘稠的暗金色液体,更不幸的是,因为他正忙着和小薛眉来眼去,一个惯性动作,顺手将漏勺里焐过油的开心果全倒进了锅里。

官静本来在假装清点餐具抬头一看,知道冲家了。

这些开心果原本是准备用来做“挂霜坚果”的。

所谓“挂霜”,是冷菜中比较常见的烹调手法,把糖加水加油在锅中用慢火熬制翻泡,再把原料倒入搅拌,使其均匀地裹上一层浓稠的糖汁,诶待冷却,糖汁就会在原料上凝结成洁白漂亮的霜袍。

“挂霜”对熬化糖汁的火候有着很高的要求,如果火候稍微一过再把食材倒入搅拌,那出来就是“拔丝”了——这是是鲁菜(山东菜)的拿手好戏,糖衣均匀地裹在菜肴上,筷子一夹就能拉拽成晶莹的蛛,极其精美。

虽然“挂霜”和“拔丝”使用的都是同一种烹调方法和原料,区别仅在于锅中的糖汁在受热时间上会有长短之别,但成菜的效果就和钢与铁一样泾渭分明,这也恰恰是中国烹饪“细微处见神奇”的特点。

遗憾的是,“拔丝”是一道热菜,出锅装盘后必须垫上开水碗才能上桌——这么做是为了保持温度,因为一旦冷却的话,拔丝菜肴不但拔不出糖丝,还会凝固成一堆坚硬的太妃糖化石,彻底报废。

而“挂霜”,却是不折不扣的冷菜!

冷菜和热菜的上桌顺序以及成品口感,在中国宴席中有着明显的差别,这里头的界限是无法胡乱逾越的。

为了承办广陵首富王荣荣的「玄武宴」,“二十桥明月酒楼”今天所用的原料统统是顶级食材——就拿“挂霜坚果”举例,开心果用的是美国华府国宴坚果,瓣仁金黄,既大又圆;糖料是从加拿大进口的皇家玫瑰牌枫糖,这个品牌的枫糖只从百年树龄的老枫树中提炼,一向只供给英国皇室和梵帝冈教廷专用;至于食用油,那是从战火纷飞的非洲索马里进口的“宝瓶棕榈”中现割出的天然植物油,更是贵重到要命!

真可谓乐极生悲,黄杨也是做冷菜的老手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疏忽,就把这么多昂贵食材全毁了!拔丝菜一旦冷却就是废菜,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将这道菜保持温度一直到中午开筵——就算能做到,老板也绝不会让冷菜中突然冒出一道热菜,这就跟AK47冲锋枪不可能用9MM子弹是一回事!

中国宴席从花拼看盘到时令干鲜果,再到味碟、冷菜,热炒、开胃羹、大菜,直至收尾的蔬菜、顶汤,这一系列的菜肴,上桌的顺序都有严格固定的规范,普通场合或许还可以糊弄过去,但在正式而庄重的宴会上,热菜冷菜交杂简直是把祖师爷都要气死的天大洋相。

黄杨的慌张神色立刻引起了费立国的注意,本来就一肚皮不爽的BOSS侧过脸,隔着配菜台冷冷地瞪住了年青的冷菜师傅,当发现对方明显有点做贼心虚的迹象之后,他立刻向这边走了过来。

黄杨脸上的冷汗当场下来了。

费立国这个老板虽然手艺业已抛荒多年,但是该有的眼力界还是有的,想蒙外行一样把他蒙过去,绝对不现实。

“官人,小薛,快帮我想想办法!”黄杨不敢抬头,只是一个劲用勺子搅拌着锅里的开心果,低低地哀求道。现在只有一个补救办法,那就是往锅中继续撒糖,用粘稠的糖汁将枫糖在开心果的表面强行胶上一层糖晶——这种做法只能适合于不太考究的普通酒楼,“二十四桥明月餐饮会所”的会员顾客不是巨商就是富贾,个个嘴巴都刁成了精,这种与披挂盔甲无异的“挂霜坚果”一旦上桌,还不知道要被这些老饕耻笑成什么样。

小薛看到老板过来了,怕惹事上身,赶紧溜了。

他是管蒸箱的,这事怪不到他头上来。

官静眯缝着眼,把下颌上的胡须捻出了一串串游离的静电。

或许,这正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哈哈!你把“挂霜开心果”弄成了“拔丝开心果”!”费老板过来只朝锅里看了一眼,脸色刷地黑成了乌鸦翅膀,连连怪笑,对着黄杨一个劲鼓掌:“黄大师,你还真是好手艺啊!”

“是我让他这样做的。”官静没等费老板发飙,就抢过了话头。

黄杨和远处的小薛同时抬起了头,傻勒吧唧地看住了官静。

他们平时和官静并没有多大的来往,因为官静总是一个人留下来苦练基本功,不太和他们合群,虽说大家相处至今也能算是熟人关系,但这种情况下显然没必要学雷锋。

黄杨感动的要命,他没想到,平时和他关系最好的小薛反倒选择滑脚,而和他关系一般的官静却仗义无比地挺身而出。

“你让他做的?”费老板愣了一会,对着官静一阵愤怒冷笑:“你以为你谁啊?你是二十四桥明月的老板还是厨师长?还是我这个餐饮总监?”

两位老师傅抱着打着绷带的胳膊一瘸一拐过来了,看看锅里,再看看官静,眼神都明白无故地写上了傻蛋两个字。

他们俩当然知道官静是在帮黄杨背黑锅,这个时代还讲莫名其妙的兄弟义气,不是傻蛋又是什么?

“小黄,去拿椰茸过来,赶快。”官静自顾自地拉过一版不锈钢册盘,将炒锅里热腾腾的拔丝开心果全部倒在了长方形的册盘里,用勺子推平成了三堆相等的份量,又对费老板说道:“老板,麻烦你去吧台拿几袋雀巢速溶咖啡和你女儿喝的菓珍过来。”

一旁的戴老和王老闻言先是一愕,跟着眼睛一亮,看到费老板正准备卷袖子撵官静滚蛋,他俩赶紧一把拉住:“听静哥儿的,赶紧去拿!快快快!拔丝温度退的很快!快快快!”

椰茸是第一个拿过来的,黄杨的速度堪比中枪的黄羊。

这是椰肉制成的一种南货,洁白蓬松,细若羽屑,味道甜美。

官静将椰茸大把大把洒在三分之一的“拔丝开心果”上,两三个抖手和搅拌之后,黏度堪比糨糊的糖汁就将一粒粒开心果裹上了一层均匀细致的椰茸——无论是“拔丝”还是“挂霜”的糖汁,其浓稠度用作黏附胶水都很合适。

速溶咖啡和菓珍很快也被费老板拿了过来,官静撕开封口,将咖啡粉末和橘黄色的菓珍粉,大把大把撒倒在两外两堆“拔丝开心果”上。

“帮我拌呀!楞在这干什么?”官静有点好笑地看住了四周直楞楞的眼睛。

片刻之后,原本一锅可以扔进垃圾桶的“拔丝开心果”,变成了暗褐色的“咖啡开心果”、橘黄色的“橙味开心果”和雪白色的“椰茸开心果”;冷却之后,三份颜色协调的坚果壁垒分明。

“没有乱味。”莫老拈起三颗不同颜色的开心果用舌头舔了舔,对官静挑了挑大拇指:“糖汁是甜口,速溶咖啡、椰蓉、菓珍也是甜口,这个构思很棒,这种挂霜补救方法,比撒糖入锅的挂甲要高明了百倍!”

“静哥儿,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的?就刚刚那么一瞬间……”胡老不可思议地看住官静,良久良久才叹了口气:“好聪明的小子……”

“我和黄杨一直在研究如何改进“挂霜坚果”,不是临时想到的。”官静当然要替黄杨圆谎:“椰蓉、咖啡和菓珍都是粉屑,不比晶体状的白糖那么累赘,挂上去之后不会让成菜外观显得粗陋,而且还可以调色,所以我今天就冒昧地试了一试。”

这句话蒙谁也蒙不住这么多内行。

“试试?拿「玄武宴」试菜?”费老板满脸横肉一阵乱抖:“你把我这当学校大食堂吗……你可以脱下工作服了……立刻给我……”

“踏破铁鞋无觅处。”戴老和王老相视一笑,打断了费立国的滚蛋二字:“既然今天中午的「玄武宴」必须要找人过来让我们手把手地教,还不如就让我们指导静哥儿操办!”

官静完美地将惊愕的表情写在了脸上,与此同时,他的眼底也划过了一丝谁也看不见的得意。

******

资料解析:

1:「玄武宴」:玄武一般来是指龟蛇,按照这个逻辑进行推理,「玄武宴」顾名思义就是指「龟蛇遇宴」。

不过在古代,龟鳖之间的概念非常模糊,它们都有一个相同的名字:鳌。

《列子‧;汤问篇》、《淮南子‧;览冥篇》和《论衡‧;顺鼓篇》都曰:“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

这里的“鳌”,可以理解为巨龟也可以理解为巨鳖。

从本官的个人理解角度出发,乌龟的味道远不如甲鱼鲜美,是以本文的「玄武宴」,仍然援引古义,取「鳖蛇同宴」。

2:金刚脐,一种街边面食,很像海星,因为金刚的肚脐也是这个形状,故名。

3:江苏沛县:刘邦的故乡,因为汉高祖年青时是个无赖游侠,爱吃狗肉,所以这里的人对狗肉一直情有独钟,是中国著名的狗肉之乡。

()

ACT10:异军突起【中】

三柱断头香,一捧黄裱纸,半碗烧刀子。

官静和戴师、王师跪倒在地,一起向巨大无伦的“云梦燕裙鳖”磕头敬香,祝祷祖师爷显威保平安。巨鳌这时候已经醒了,三条壮足一阵挣动,却怎么也奈何不了枷锁一样的塑胶铐带,觉察到危险和致命的气息之后,这只大“能”无奈地把脑袋缩回了甲壳。

从古代最流行的“鲁、川、粤、淮扬”四大菜系,直至如今的“鲁、川、粤、苏、浙、闽、徽、湘”八大菜系,再到按照菜肴特色来划分的“宫廷、官府、寺院、市肆、药膳、堂子、乡野”这六大菜系,中国烹饪界的厨师有着庞杂繁芜的谱系,而每个谱系的厨师所拜的祖师爷都不尽相同。

比如有人拜“治大国若烹小鲜”的伊尹为祖师爷,也有人拜的是授业专诸的太和公为祖师爷、还有人拜“鸡精发明者”詹王为祖师爷,更有人拜宋人洪兴祖在《楚辞补注》中称为“帝颛顼玄孙,善养气,能调鼎,进雉羹于尧,封于彭城”的中国首位职业厨师彭祖为大成至圣先师。

官静他们拜的是易牙,这位祖师爷又名狄牙,是春秋时代齐桓公宠幸的“雍人”(掌管早晚餐的厨师),也是最早知道调和咸甜苦辣酸五味的厨师。虽然他有过把自己的肥儿子蒸熟,送给姜小白漱口的禽兽行径,但历史对他的厨艺评价之高还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孔子认为,即使将山东省的淄水和河南省的渑水混到一起,易牙也能分辨出来;而孟子更是略带着一点嫉妒和悲愤,无奈地承认天下人为什么要那么媚俗地去追随易牙的口味。

待到香火燃尽,戴努把半碗白酒一半泼洒在地上,一半拿给官静,也不多说,就一个字:“喝!”

这是借祖师爷享用过的余沥来壮杀气,下一步就是宰牲。

若论厨师之中谁的杀气最足,谁能比杀子献烹的易牙更布尔B。

一口白酒闷下肚,官静只觉喉咙仿佛被一条长长的丝绸拉过,口中也不觉辛辣,尽是无法形容的、绵长柔和的馥郁浓香绕齿不去。心头仿佛有团篝火般的热意暖洋洋地升起,顺着心肝肺腑燃烧灵魂,胆魄刹时间雄壮了一圈。

“这是什么白酒?味道还真不赖。”官静砸了砸嘴,意犹未尽:“能不能再来一杯?”

“我踹死你!”费老板挥舞着拳头跳将起来:“这可是莳花馆贡窖!不是今天弄出这么大乱子要祭拜祖师爷,我能拿这酒出来?”

官静一阵吐舌,原来是莳花馆贡窖,难怪这么味道这么正。

四川隆昌县是中国最出名的酿酒重镇,今年六月份,国家考古工作队刚刚在那里发掘出一个明朝正德年间的酒窖遗址,窖中上百坛白酒已然全数凝结成啫哩状,色如琥珀。启坛时,馥郁的酒香生生醉倒了七个考古专家,有一个拖到医院没能抢救过来,愣给醉死了。后来专家们根据酒坛上的莳花铭文判断,这个古窖应该就是明武宗朱厚照手下最大的特务头子,异姓王杨凌的私人酒窖。

“二十四桥明月餐饮会所”有个从不出面的股东据说在巴蜀一带很有能量,为了招徕贵客,他特地托了关系花了购买等重白金的价格才帮会所弄回一瓶贡窖——中国白酒始创于元末,这瓶正德年间的古酒,应该是当代最陈最醇的白酒了。

这种已经凝结成果冻的古酒纯喝是会醉死人的,饮用时必须羼兑新酒,官静估计费SIR至多也就是拿了几滴莳花古酒冻液出来,刚刚喝的多半还是新醅,饶是如此,这酒的味道也还是太赞了。

“拿好!”王梓豪大师从古色古香的器箱里拿出一把三尺长的雪亮点红刀,塞到了官静手里。

器箱是老一代厨师的命根子,他们混饭吃的家什全是自己定做的,不象如今的厨师捞到什么就用什么。一般来说,烹饪技术越是出类拔萃的老厨师,就越不容许别人碰他们谋生的工具,器箱的地位在他们眼中基本等同于妻子。

今天王大师肯把自己的战刀借给官静,多少有点让静哥儿感到受宠如惊。

甲鱼一般都不过一两斤重而已,随便拿把剪刀就能搞定,但这只重达数百斤的云梦鳖实在是太巨巨了,官静掂着刀,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笨蛋!”王大师看到官静一副老虎吃刺猬的架势,忍不住笑骂道:“难道还要我借你一把斧头砍死这只“云梦燕裙鳖”?没看到它的鳖裙就跟燕翅一样吗?拿刀沿着背甲线割!别糟蹋啊,少割一点我就扒了你的皮!”

这么一说,官静立刻明白了,三下五除二,把“云梦燕裙鳖”背甲边缘的裙边全部割了下来。巨鳌倒也光棍,虽然利刃加身,却始终把脑袋缩在壳子里动也不动,一副“你强由你强,清风拂山冈。你横由你横,明月照大江。”的无赖架势。

“云梦燕裙鳖”的块头巨大,鳖裙也是同样巨大,完全拓展开来之后,活像是一米多长的大带鱼;这是鳖身最美味的部位,百分之百皮胶质,就算是外行也知道好吃。

王师从官静手里接过血淋淋的鳖裙,让费老板用开水和冰水将它激了两遍,褪去了上面的黑色胞衣。原本又黑又丑的鳖裙被洗脱一层黑皮之后,顿时洁白似玉、莹澈透明。

“来来来,别楞着!”王师指挥另外三个年青厨师,一人拿起一根撬棒,把“云梦燕裙鳖”从地上翻了个四脚朝天。

“沿腹壳中线向上,一刀就能开膛!”王师指着巨鳌肚甲上的田字线中轴,连声催促官静:“这只云梦鳖是母鳖,下刀要讲究“一深三浅”,因为它的肚皮里面或许会有蛋,买云梦鳖就跟去缅甸赌玉是一回事,我们赌的就是它怀着王八蛋。”

官静点点头,双手握刀,缓缓刺进了巨鳌的肚皮,大甲鱼终于吃不住痛了,橄榄脑袋“嗖”一声蹿了出来,不过有个铅丝口罩紧紧勒在它的嘴上,刚刚的威风是休想再次施展了。费老板哼着“牛仔很忙”,用包装绳结成圈,将甲鱼脖子一套,拔河一样死死拽住。

酱黑色鲜血从刀缝里“滋滋滋”直往外喷,把官静的工作服弄的狼籍不堪。

用袖子抹了把脸,不等老王发话,官静将手指伸进鳖肚上的刀口一阵乱抠乱挖。

“你这个天杀的……为什么不开个十字刀口?”王师看到静哥儿出手这么草率,差点当场背过气去:“这么窄的直缝刀口把鳖蛋给挤爆掉怎么办?”

云梦鳖的鳖蛋与普通鳖蛋有点不同,这种鳖蛋裹在肠道中,外表只有一层洁白的皮壳,拿捏时稍微有一丁点不小心都会弄裂。老王以前侍弄云梦鳖时无论多么小心,也无论把刀口开多大,都不免要报销几枚鳖蛋,官静不问青红皂白就胡乱出手,乱抠之下,焉有完卵?

戴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刚刚推荐这个小子来协助他俩烹制「玄武宴」,主要就是看中了他的悟性和灵巧,没想到转眼间他就捅下了这么大一个篓子。

费立国勃然大怒,转头抄起了一根大萝卜,准备先把官静这小子抡个脑震荡再说。

一颗血迹斑斑、洁白如玉的软皮鳖蛋,被官静从鳖腹上的刀口行云流水一般拈出,咕咚一声丢进了满盛清水的砂锅里。

两位老师傅和费老板激动的直眨眼,刚刚的愤怒顷刻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官静的右手仿佛带有奇特的魔力,他明明在鳖肚中又是抠拿又是拉扯,动作和姿势要多奔放有奔放要豪放有豪放,可是照样能将只裹着一层皮膜的云梦鳖蛋安然无恙、完完整整地取出。

“真邪了嘿……”老王回忆了一下当年恩师取蛋时的动作,怎么也想不通云梦鳖的鳖蛋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变的结实起来。

“没了,就这么多。”第十六颗宝贝被掏出来之后,官静将这枚软皮鳖蛋垫在不锈钢配菜台上轻轻一扭,羊脂白玉一般的蛋卵顿时如陀螺般轻盈旋转起来。

“要死啊你……”两位老师傅和费老板的心脏因为静哥儿的调皮再次饱受了打击。

“呵呵……”静哥儿偷笑不已,他在指头上下过多年的苦功,针对的假想敌是比鳖蛋更柔嫩更敏感更微小的肉蒂,如果连这么点力道都微操不好,那还做什么红纸扇?

三个年青厨师在一旁看的直翻白眼,鳖蛋都小的出奇,云梦鳖的蛋却足有核桃大小,着实罕见。国人早在西周时代就已经有吃鳖的传统,当时官府还设有“鳖人”这个职位,专门捕捉甲鱼供奉周天子享用,可见老鳖的美味。如果说甲鱼的裙边是滋味中的皇帝,那鳖蛋的味道无疑就是皇后、皇太子,这种蛋比价格昂贵的鸽蛋还要好吃N倍。

()

ACT11:异军突起【下】

“继续,把甲鱼胆也给我掏出来!”王大师威严地喝道。

当他看到官静下手还是那么亢奋有力,差点一巴掌扇过去:“我操……小王八蛋你是不是今天打了鸡血?难道你的动作就不能温柔点?甲鱼胆又叫“生胆”,做水仙去腥不需葱姜,就*这颗胆!”

话音未落,官静已经从细不溜秋的刀缝里拽出了海棠果大小的紫色鳖胆。

王师遇到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把鳖胆喜滋滋地捧在了怀里,眉开眼笑。

接下来的活就没什么技术含量了,别看“云梦燕裙鳖”的块头大,能吃的东西无非就是裙边、鳖蛋和三条肥硕结实的大腿——严格来说,这三条粗腿也只有蹼足部位的活肉可以做菜,其余的肉质几与木柴无异,只能用来吊制高汤。

仗着浑雄的膂力,官静挥着点红刀一劈一断,将三条鳖腿给卸了下来,手段麻利的就象个积年刽子手。

“这刀比咱们用的日本正士作要锋利许多。”官静用手指掸了掸雪亮的刀锋,一连砍了三条胳膊粗的鳖腿,他刀刀劈下去都觉得象是在剁豆腐。

刀面上两个机械冲压的繁体大字“東風”迅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不怪这么锋利,原来这是用卡车底盘的弹簧钢自己IY的钢刀。

“别傻楞着,赶紧把这个给“九节竹叶青”灌下去。”戴老踱着鸭子步从外面晃了进来,手里捏着一个小瓷碗对官静晃了晃,碗里满盛植物捣碎的汁,灰绿中漂着一丝丝浅白,闻着有股说不出来的草药芬芳。

“戴师,这是什么草汁呀?给竹叶青喝下去干什么?”黄杨好了伤疤忘了痛,主动凑上来和老戴套近乎,想就近学点手艺,小林和小薛也抱着同样的想法蛰摸过来,马屁如潮奉上。

“九节竹叶青”是四川长宁、江安两县毗连的连天山竹海特产,这个蜀南竹海曾经在电影《卧虎藏龙》中出现过,景色幽美,恍若仙境;生活在这片竹海中“九节竹叶青”,号称“竹叶青中的竹叶青”,毒性极其凌厉。

众所周知,越是毒物往往也越是其味鲜美,“九节竹叶青”全身的骨椎共有九段而不是像普通毒蛇那样,只得一条单线脊椎,它的每一段骨椎都有一种别样的风味,九截骨链共分九味,懂行的老饕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已知世界中“一体九味”的珍馐,除了猪头,就只有“九节竹叶青”。

虽说以蛇入馔哪个厨师都会,但是想要做出调鼎之味就必须独门秘诀,戴努戴大师精擅山珍的烹制,“二十四桥明月”的这几个年青厨师做梦都想从他手里套点门道。

老戴的灵魂仿佛飞到了澳大利亚去钓龙虾,对黄杨的发问置若罔闻。

官静找了把老虎钳,把“九节竹叶青”的嘴巴给拧开了,将那碗捣碎的植物汁一股脑给这条毒蛇灌了下去。

不到一会工夫,这条竹叶青就象打了兴奋剂似的,屈着身子在兜里蜷来蜷去,很嗨的样子。又过了两分钟,这条毒蛇像是一根烂草绳,趴在那动也不动了。

“稀奇,竹叶青竟然昏迷过去了!戴师,你刚刚给它喂的是什么麻醉药草?难道是神农架的曼陀罗?”小薛胆子大,大大咧咧地用手指隔着兜拨了拨“九节竹叶青”的脑袋。

毒蛇睡的很死,一点反应也没有。

费老板也忍不住凑上去拨了拨竹叶青的身体,一阵啧啧称奇。

戴努鼻子对天冷哼连连,一脸“我干嘛要告诉你”的欠揍表情,直把几个年青厨师气的牙根发痒,心想这个老货刚刚咋没被大王八一口咬死。

“我估计老戴是故弄玄虚,随便搞了一碗植物汁,然后在里头加了两片“三脞仑”。”黄杨悄悄对小林嘀咕道:“或许是“氯氨酮”也未可知。”

“亏你想得出来,呵呵……老戴如果是故弄玄虚,他图的是什么?”小林一脸的贱笑,肩膀一抽一抽的:“**这条蛇?你以为这是美杜莎啊?”

宰蛇根本不需要任何技术,听到戴老说可以下手了,官静干净利落地将“九节竹叶青”给收拾了,蛇血、蛇胆、蛇肉、蛇肠一一分档,又将龙袍烫涮,褪去了上面的鳞衣。

“愣在这干嘛?都给我干活去!”王大师像牧马人驱赶牛羊一样挥了挥手,直眉楞眼地逼着小林、小薛和黄杨立刻从他眼前消失:“冷菜、点心开始准备,上匣的蒸汽也可以开炉了,谁敢再在这晃来晃去,我扒了他的皮蒙鼓!”

三个小年青羡慕地看着官静,恋恋不舍地回到了自己该待着的工作岗位,他们知道这个死老头怕他们学到厨艺,变着法支开他们。

“静哥儿,本来今天「玄武宴」上的花拼看盘不是我就是老王来弄,但现在我们俩都只有一只手能动,指望不上了。知道你刀功漂亮,不知道你摆花拼看盘如何?以前有没有学过美术?”戴努大师眯着眼,一眨不眨地看住了官静:“「玄武宴」的花拼看盘必须是「水漫金山」,也就是白娘子和法海斗法,我的器箱里有现成的水墨图轴,只要你有一点美术底子,我相信以你平时的刀功,应该能拼的出来。”

“昨天小黄和我吹嘘他的刀章怎么怎么好,结果我让他试着摆个「水漫金山」看看,好家伙,弄得跟鬼画符似的,楞把法海弄成了山本五十六,白娘子弄成了白骨精,金山寺不象金山寺,倒象个大号骨灰盒。”王大师也翻眼瞪住了官静:“你可别和我们乱充大能啊,今天可不是让你练手的日子。”

“我先前倒是学过三年工笔,不过……入行以来我一直做的是素菜,花拼摆也摆过,但就总体而言,我还是在炉灶上功夫下的比较多……”官静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原先想要说的话咽回了肚皮。

“你学过三年工笔?”戴师大吃一惊:“好嘛,这下我们作鳖蛋也不用自己动手了……”

“你师傅是素斋圣手杨英明,他收你为徒自然不会不教你画画……呵呵……冷拼大师哪一个不是丹青妙手,傅抱石当年还从我们厨师的花式冷拼中悟到过创作灵感呢!”王师笑眯眯地问道:“不知道静哥儿你现在学的是谁的画风?是张萱还是周昉?张择端还是王希孟?”

“我学的是仇十洲和唐六如的技法,工仕女。”官静苦笑不已,他的画艺可不是杨英明师傅传授的,而是以前的老红。坐牢的这十来年里,手头虽然没有宣纸和狼毫,但他仍然坚持用木棍和沙盘经年练习,不曾懈怠。

坦率说,绘画上他真的没有什么天赋,之所以这多年来始终不渝地学习王冕同志,那是因为「架势堂」每一任“红纸扇”都必须掌握快速描绘现场避火图的技巧……

避火图又名护书、嫁妆画,它还有个如雷贯耳的大名:春宫图。历朝历代流传下来的避火图佳作中,公推仇英和唐寅的作品为第一,「架势堂」历任“红纸扇”从执笔起,临摹的也正是这二位先贤的《风流绝畅图》、《江南消夏》、《花锦营阵》、《竹院逢僧》……这种专业技巧用于实战时,能“以毛作笔”蘸饱“墨水”作画~~~~

“不错不错,花拼看盘着重的就是国画功底,工笔技法又最注细微处雕琢,你既然不是外行,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王梓豪大师从器箱中拿出「水漫金山」的图轴,徐徐展挂在官静的面前:“这幅图是清代画家王震的作品,就价值来说,算不得十分珍贵,但画风和技法着实是可圈可点,你看看白素贞的眼睛,无论站在哪个方位看这副画,你都会觉得秋波如沐。”

这老头压根就没听出官静话中的不对劲,这倒不能怪他孤陋寡闻,毕竟唐伯虎和仇实甫除了避火图,还有N多堪称民族瑰宝的画作遗留后世。

“宝塔、庙宇我们昨天就用南瓜雕刻好了,静哥儿,你现在只要照猫画虎拼出人物就算大功告成!”戴努大师的语气活像一碟酸溜溜的咕噜肉:“我就不明白,怎么杨英明能收你这么好一个关门徒弟,我却没这个福气!”

**

资料解析:

1:孔孟二圣夸赞易牙的出处:

《列子。说符》:“白公问曰:“若以水投水何如?”孔子曰:“淄渑之合,易牙尝而知之。”

《孟子。告子》:“至于味,天下期于易牙。”

2:猪头九味:这是事实,猪头貌似粗俗,在行家眼中却是至味。

猪舌、猪鼻,猪耳,猪眼、猪脑,牙壁,后槽,面颊、明脆,集九大风味于一体,其中猪鼻,也就是拱嘴,我和猫都想了解。

3:傅抱石:已故著名画家,曾担任江苏国画院院长,这位老先生是个趣人,每次在饭店吃到“炖鸡孚”这道菜,都会去厨房再三拜谢厨师。

4:王冕:元代著名画家,自学成才的典范。

()

ACT12:茱萸召唤术

“想知道戴师傅今天喂给“九节竹叶青”的植物汁液是什么吗?”

年青人总是有虚荣心的,官静被三位同僚一通拍马,从天灵盖一直爽到了趾甲盖,不无得意地炫耀起了自己的收获。

“是什么?官人,不,官爷,别卖关子,快说快说!”三位年青厨师刚刚也为这个问题而讨论半天了,却始终不得要领,官静这么一说顿时勾起了他们极大的兴趣——这可是老戴的绝技啊,能学到手就是自己将来走江湖安身立命的本钱。

看到官静不吭声,光是低着头在那掐香烟的过滤嘴,三个小年青立马拿出了侍候老戴老王的那套马屁功夫,一个上来捶背一个上来捏腿,黄杨屁颠屁颠地跑回了厨房,不到片刻端回来一只大碗。

“哪来的?”官静问道,碗里面是浸泡在清澈液体中的洋桃、士多啤梨和火龙果,酝漾着一股水果的芬芳和清洌的甜酸味——这分明就是“水果醋”,一种时下很风靡的养生饮料。

“鬼知道哪来的,可能干货店今天送货的伙计不是很内行,光看见醋字就以为是调料,把整整三大坛子的水果醋扔在我们厨房的仓库里。”黄杨谄笑道:“我领了一坛回来泡马蹄(荸荠),顺便给官爷你润润嗓子。”

“领了一坛水果醋泡马蹄?”官静乐了:“那我们以后不是有的喝了?”

厨房里虽然有摄像头实时监控,但不代表厨师就没有办法搞小动作,犒劳自己的肚皮。尤其是做冷菜的黄杨,整个厨房里就属他假公济私的机会最多,而且最理直气壮。

“只要你把老戴刚刚喂竹叶青的喝的是什么告诉我,那坛水果醋我就分你一半。静哥儿,那可是广陵“天然居餐饮会所”自己酿的水果醋,虽然只是外销型的品种,但最起码也比市面上那些瓶装水果醋要好喝十倍吧?”

“一言为定!老戴刚刚让我喂给“九节竹叶青”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是茱萸捣碎后的汁液。”

“茱萸?”

“没错!”官静砸巴了一口水果醋,眯缝着眼吧嗒了一口香烟:“就是茱萸汁!《发蒙记》里早有记载:“猫以薄荷为酒,蛇以茱萸为酒”……“九节竹叶青”也是蛇,吃了茱萸它能不醉吗?戴师这么做,想必是想让蛇肉更润嫩一些……”

“静哥儿,这是你猜出来的……还是戴师偷偷告诉你的?”三个年青厨师都有点将信将疑,茱萸本地根本不产,官静自然不可能熟识,而戴师也不像是那种肯开诚布公、传道后进的大方人。

“当然是猜的!戴老和王老的为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喏……刚刚料理鳖蛋的时候,他们让我用白醋在软皮蛋壳上随便画幅画,本来我还想问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不想自取屈辱。”官静嘴巴一张呵出一朵心形烟圈,又吐出一根烟箭刺穿了心圈,临时客串了一把烟鬼版丘比特:“也不能说是猜,因为茱萸的味道我太熟悉了,戴师即使不说我也不会弄错。”

“官爷,难道你以前学过药膳?”三位年青厨师目光开始变得崇拜了,能一眼就分辨出捣碎的茱萸,这可不是普通厨师的知识范畴啊。

“我是寺院菜出身,什么时候学过药膳了?”官静很奇怪:“如果我学的是药膳,现在来二十四桥明月干嘛?早该去“凤凰台餐饮会所”学做药膳了!”

“你既然没学过药膳,怎么能认识捣碎的茱萸?难道佛门斋菜也要用到茱萸吗?”

“你们是不是属黄鱼的,脑袋里都长着石头?”

“别打哑谜啊,官爷!说一半留一半可不厚道!”

“我问你们,辣椒是哪一年传入我国的?”

“这个我知道。”小薛举了举手:“嘿嘿,我天天上看架空历史,老是能见到这方面的描述。辣椒的源产地是美洲,明朝才传进我国的。那些架空主角搞到辣椒后,都用它来做火锅烤羊肉串发大财。”

小林和黄杨有点犯迷糊,怎么说茱萸说着说着就扯到了辣椒上去了?

“小薛说的没错,辣椒确实是明朝才传入我国的,不过在明朝以前,我们中国厨师又是用什么植物来调和出迷人的辣味呢?川菜在唐宋时代就已经有了,可不是等辣椒传进明朝才形成的呀!”官静伸手摸了摸身旁的“瓮鹅”,手指与鹅瘤在摩擦接触后,轻而易举地捻出了串串静电火花,刺激的“瓮鹅”一阵引颈高歌。

“瓮鹅”是用刚刚破卵而出的小鹅崽,通体被以秘制香油,禁足在黄泥酒坛中圈养而成的极品食材。这种鹅平时只喂蛋清和酒酿,由于出生后就在体表抹了秘制香油,又兼常年封在坛中不见阳光,所以不生羽毛,肉嫩骨脆,风味绝美。这是“二十四桥明月”的特色菜,也是戴努大师年轻时用“小子无能,随妻改姓”这个巨大代价,入赘许氏家族换来的六百年不传秘技——种类繁多的许家鹅肴必须用自制的“瓮鹅”才能做出与众不同的风味。

这条走廊摆放着一摞古色古香的酒坛,坛口都用黄泥巴封着,独留一个酒杯口,探出一只只脖颈长长的瘤鹅脑袋。

三个年青厨师的眼神也和瓮鹅一样迷惘。

“难道……川菜以前调辣就是*茱萸?”

“没错,用的正是《本草纲目》上称之为“越椒”的茱萸!不过川菜并不是*一样东西调辣,必不可少的是花椒,以麻点辣,君臣佐使。”

“还有这事?”

“你们不是做素斋出身自然不知道,其实在比较崇古的素菜厨师手中,茱萸比辣椒的使用频率更高。”官静耸耸肩膀:“有些品种的茱萸,辣味比朝天椒还要正点,并且兼具风格独特的药香!”

“这就难怪了,除了你这样专业做寺院菜出身的,谁还能晓得这些老黄历?”小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今天也算学到了,原来茱萸还能把蛇灌醉。”

“官人,不是说在佛门素斋里头,但凡是有激烈香辛味的蔬菜,譬如韭菜、球葱一律都算是荤菜吗?”黄杨疑惑地看住了官静:“怎么茱萸你们做素斋时也用的到?”

“你说的这个规矩大概是从《首楞严经》上看来的,“一切众生,食甘故生,食毒故死,是诸众生,求三摩地,当断世间,五种辛菜,是五种辛,熟食发淫,生啖增恚。如是世界,食辛之人,纵能宣说十二部经,十方天仙,嫌其臭秽,咸皆远离;诸饿鬼等,因彼食次,舐其唇吻,常与鬼住。福德日消,长无利益。是食辛人,修三摩地,菩萨、天仙、十方善神,不来守护。”,是不是这段?”栖灵寺首任念经徒弟拿出了看家本事,一口气唱出一段长长的经文:“呵呵,这五辛只是指葱、蒜、韭、薤、兴渠,并不包括茱萸……”

“哦卖轧得!”黄杨他们像是被侏罗纪的恐龙一口叼住了下半身,嘴巴咧的比脸盆还大,看到外星人一样看住了静哥儿。

“现在的寺院素斋,远没有你们想得那么严谨。”官静对三个脸部表情木鱼一样僵硬的同事耸了耸肩:“别的不说,光是素鳜鱼、素排骨、素鳝、素鸭、素鸡这些佛门斋菜,光是惟妙惟肖的外形就先犯了嗔戒吧?再说了,佛门比丘起先也不是不允许吃荤,听说过“三净肉”没?不见杀、不闻杀、不为我杀。佛家彻底化的素食是后来由梁武帝提倡才发扬光大的。”

“以前哪听说过这个……”小薛崇拜无比地四十五度角仰望官静:“我的乖乖,官爷,你懂的东西可真多啊!”

“话说,这世界上如果真要有佛,看到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还不定被气成什么样。”小林幽幽叹了口气,仿佛是在感慨自己为什么没能去做和尚反倒做了个厨师:“我前天下班在街上看到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僧袍芒鞋打扮,胯下却是一辆比亚乔艇王,后座还带个长发靓妞,一路放着黄家驹的《真的爱你》绝尘而去,可把我给羡慕的!”

“林子,你就别郁闷了,让哥哥我替你把佛祖召唤出来问个话。”小薛叼着烟,狠命地搓了搓手,神神叨叨地用一种夹着屁眼的怪腔怪调模仿起了不知从哪学来的咒语:“在无尽的时空中,沉睡在混沌之海的伟大存在啊……”

“……我以七龙之血为祭品,解放晶壁的禁制,开启位面的大门……”

“……伟大的如来佛祖啊,深渊中最古老的君王,被世人膜拜而遗忘的神祗,智慧与生命的主宰,计谋与创造的掌控者……”

“……我在此呼唤您的秘名:释—迦—摩—尼……”

“……请您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倾听我的祈祷,将您无上的大能在这世间显现……”

大家都笑歪了嘴,小薛经常出现这种间歇性神经发作状况,这个小子绝对是“二十四桥明月餐饮会所”厨房里活跃气氛的头号活宝。

“碰”!

还真邪了,小薛的话音刚落,只听一声轰然巨响,玻璃大门叫一个流星也似的重物砸了个粉碎,飞溅的玻璃渣叫四个年青厨师当场捂了脸。

“不会吧?”抱着脑袋的小薛欣喜若狂,难道说我看了这么久的络,真的召唤出异界存在了?

“轰”!

又是一声巨响,巨大的玻璃落地窗痉挛一样抖颤起来,如果不是有机玻璃层比较厚,这扇落地窗肯定也和玻璃门一样被当场砸成了破烂。

从指缝里看到落地窗上出现了一个重击留下的白色晕痕和辐射状破裂纹,小林、小薛和官静都摸着脸愣住了。

有个西瓜大小的榴莲正在地上滴溜溜打转,扫得玻璃碎片叮当作响。

不用问,就是这个蠢笨实沉的水果砸碎了后门。

透过落地窗向外看去,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已然乱成了一锅沸粥。街边摆摊的水果贩子们,就跟尾巴点着的老鼠一样没头没脑地哭着喊着化作鸟兽散。

没看清楚外界情况之前,官静一度以为是城管来了,除了他们这帮有执照的,谁还能有这种当代净街虎的伟岸风范?当他真的看清扔出榴莲砸破“二十四桥明月餐饮会所”玻璃后门的罪魁祸首真容之后,才发现城管和这样的逆天强者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琼花观大街上一片世界末日般的兵荒马乱,到处都是汽车和摩托的刹车、行人的尖叫和挡风玻璃、水果的破碎声。

正在马路上狂掀商摊,乱砸水果的造反派,赫然是四只足有一米六身高、壮硕无比的巨猿。

**

超长章节,求推荐票点击……

新书上传被和谐掉开头前三章,大家能体谅我的悲愤吗……

你们的点击和推荐就是对我最好的安慰……

()

ACT1:夏宫卫队收官阶段武装力量一览表

首先要确定一点:这支部队不鸟中级魔法已经很多年。再次,这支部队随时可以通过大量的齐布林飞行器转化为纯建制空中部队。

接下来是正式介绍:

A:斯图卡幻兽骑士团

潘塔武士:76人

羚牛矢车箭手:501人

羚牛月石镜炮手18人

羚牛镭射镜炮手6人

蝴蝶族和蝉人族副驾驶160人

羚牛族廓尔克飞刃手240人

团长:双头黄金龙骑士兰帕德

副团长:旱地蕈鳄幻兽骑士菲高

幻兽座骑:分水银、琉璃金、水晶三大亚种,允许涂装,允许自行挑选,允许自行更换。

夏宫航空兵拥有不同层次的超强火力和极强的装甲防护能力,二十万根奥古斯都法杖和数十万护盾晶钻足以让他们之中的大多数转职成为拥有五百发携弹量、1200发/分射速的奥骨机炮手,更不能忘记的是,珍贵的玉洗在被伊斯西丁金属压爆之前,还曾为他们整整贡献出的三大脸盆月光宝石和镭射宝石,这使得斯图卡幻兽骑士团在理论上已经成为了近乎无敌的空中霸王。

姑且不论二十万根奥骨法杖通过履带传送能够扫射出的魔法速射火力有多霸道,就算是一束即能笼罩上百平方范围的月石高灼光环,也是难以抵挡的空战利器。至于镭射镜炮,很遗憾,实战证明,这种点射覆盖不超过一根手指范围的高灼光环,更适合用来作为指向瞄准器或者垂直轰炸道标的修正辅助器皿,用它来杀敌委实有点浪费。

作为空战的王牌武器,翡冷翠航空兵的终极武器是杜蕾斯爆裂箭和轰炸航弹,前者无法量产和大规模供应部队,不过不要紧,大战过后,爱琴大陆收获的超阶魔兽尸体可不止一具两具,以翡冷翠的炼金力量,用这些魔兽尸体制造出应付一两次大规模战役的杜蕾斯爆裂箭应该还是能保证的。至于航弹……除了夏宫早期配备的泰穆尔拉雅油瓜航弹、龟珠酒精航弹和后期的莫托洛夫炭精鸡尾酒航弹、鲸鳔毒雾航弹(这个很布尔B,因为刘震撼有马龙水晶,仍旧可以穿越关闭的时空大裂缝去魔界灌冲毒雾)之外,接收了隆美尔、穆里尼奥和魔族的遗产之后的翡冷翠又多出了好几个选择——

1:沙漠酒泉和大号葫芦制成的强力燃烧航弹,隆美尔的战绩已经说明这种航弹对付密集列阵的冷兵器步兵有多大的杀伤力。

2:“布雾石”制成的原装晶化航弹,这是魔鬼才会使用的武器,不过在使用前首先要考虑风的因素,一旦晶雾在一望无际的荒野上被飓风吹跑,杀伤效果堪虞。

3:松明油航弹。这种航弹因为原材料——松树,在爱琴世界比较充裕,可以满足战争强度的需要,从此正式列装部队使用。

B:百人留守仆射团

豪斯族斑马箭手和矢车河马射手、矢车獒人射手共计:2933人

纽波利顿獒犬、党项巨獒共计:75头。

团长:内德维德

副团长:罗纳尔多

这是夏宫编制最庞大的战斗单位,也是战功最显赫的团体,他们击杀过无数超阶魔兽,甚至让位面主宰含恨九泉。以超阶魔兽皮甲、黑索银破击炮和当代最昂贵最优质弓箭列装自身的仆射箭手们,人人都有一身不俗的肉搏武技,因为他们先前不是督战队出身,就是夏宫卫队的老班底河马诗人和獒人斗士。除了汗血团长之外,这个群体中还拥有同样来自图腾八骏的照夜玉狮子、的卢两大超级神射战将。

因为航弹材料的日渐充裕,可以预见,这个仆射团最终将会成为掷弹兵、箭手和炮兵三位一体的远程攻击部队。

C:骷髅重装步兵团

羚牛武士:856人

自主狂化比蒙高阶武士:127人

团长:马里昂

这不是一支单纯意义上的装甲步兵,而是兼具了中程打击能力的射手型重装武士集团。

镀有精金的皇冠荆棘战甲、龙骨盾牌、神曲图腾柱和廓尔克飞刃是他们的主要武器,其外是美酒,这是他们通过潘塔狂化喷出“大醉侠焚身烈焰”的关键所在。无可否认,虽然伊斯西丁金属徽章能让他们集体进入安全狂化,不会产生任何后遗症,但是除了自主狂化的高阶勇者之外,普通羚牛武士还是无法使用铁血狂化这种极端攻击模式——这会让他们全身的血液全喷射出去。

还好,五台飞廉弩车、十一尊水晶高岑、一百部龟甲式喷火器弥补了这个缺陷。而数十台缴获来的绞肉机战车更是一道进可攻退可守的屏障。

:盖世魔法太保团

黄金矮人:274人

淡水美人鱼:112人

花官:88人

希芙精灵:187人

摩邵族幻术师:7人

彩虹枪咏:300人

堕落精灵:1109人

团长:贝克汉姆

这个魔法团体依*嗑药,依*护盾晶钻,依*精妙的魔法站位阵型,依*出色的技战术和指挥系统,依*胡克火控小组,依*瞬发魔法的优势,依*无数超阶魔晶,取得了一场又一场压倒性的胜利,如果把他们的优势转嫁给任何一支魔法部队,那支魔法部队能帮一个三岁小孩赢得天下。

E:婴儿重装骑兵团

羚牛骑士、猛犸骑士共计:474人

团长:科里纳

由于翡冷翠的建军思想在蓝天之上,所以他们注定只能成为配角和战略预备队。

不过他们的强大毋庸置疑,在翡冷翠空地协同战术的引导下,这支装甲骑兵就算出现在战场上,所要做的事也只是践踏,而不是与敌人堂堂正正对冲。

F:文攻武卫祭祀团。

比蒙祭祀:100人

布尔琴魔:1000人

团长:海伦

副团长:茉儿

顶级魔晶、血髓、元素之泉、战歌卷轴……

基头座龙、脉冲引力香橼、水纹龙龟……

这是一支移动的长城部队,他们对高手可能束手无策,对普通人却是噩梦中的噩梦。

有了穆里尼奥临死前透露的用火浦珠制作火焰音刃七弦琴这个秘密之后,这个祭祀团在屠杀凡人方面已经是当之无愧的NO1。想象一下吧,当有人派遣一头头身高二三十米的巨兽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向你迎面而来是什么感觉……想象一下吧,当有人用魔法植物的法术将你变成一个吸引万物飞速撞击的万有引力磁石是什么感觉……想象一下把,被火焰音刃和水波音刃轮番蹂躏又是什么感觉……

尤其可怕的是,这个祭祀团的正副团长还是能使用出“剑胆琴心”两大顶级战歌的强人。

海伦会战舞,没有她用不了的战歌,无论“剑宠通灵之歌”的单体攻击,还是“琴宠通灵之歌”的覆盖攻击……六指天魔琴可不是开玩笑滴啊……这个八宠祭祀实在太邪乎了……

茉儿虽然不会战歌,但她会汉语,这一点很重要,刘震撼所有的自创战歌全是汉语结构,琴宠副本通灵之歌也不例外。

G:红色警戒炮兵团

巴比伦巨炮:12门

战争古树:榴莲战争古树6棵,海澜战争古树10棵,奇迹战争古树4棵

加勒比轨道炮:20门

音波螺舟:1具

艾薇儿铁塔:2座

战斧巡航礼炮:10门

亚伯拉罕重装锚弩:24具

摩云磁暴灯塔:7座

侏儒蒸汽攻城战车:2辆

比蒙老汉:334人

团长:唐金

这是能量武器的先驱者,因为有了穆里尼奥的全知魔镜,今后分析金属配比已经不是难事,所以谁也不好说接下来红色警戒炮兵团会否成为夏宫最重头的战斗单位——这一切取决于战争需要。

H:警卫旗队

牧树人:140人

团长:克鲁伊夫

这是内部警卫部门,如果他们集体出动,就算是龙城也要考虑一下会发生什么后果——牧树人都是两万年老树进化而来的强者,他们的年龄要远超过爱琴土著想象的极限。

J:皮丘法师部队

霜雪皮丘:67

座骑:海东青

团长:果果——这是个明年月蚀之期就能晋升圣霄的星空下第一魔兽,届时两大感恩戴德的血元素精灵使会把它当作再生父母。更可怕的是,它还有再次晋级的机会…………比如吃瑙白金……更可怕的是,霜雪皮丘居然能够学习和使用龙凤两大族极为隐秘晦涩的魔法系统修炼模式……6.7%的惊人成才比率意味着果果只要花点时间,可以在爱琴大陆组建起一支军团规模的魔法部队。

K:翡冷翠兄弟连

四个字可以概括:高手如云。

*************

终极之战过后,刘震撼在实力上的突破就是领悟琴心。

这是与各位面神器名琴签定临时助战契约的通灵之歌,这首战歌由他所创,也根据他的亲身经历决定召唤范畴,所以目前他只能召唤地球、爱琴、魔界和深渊界四大地域的名琴——这已经很厉害了,名琴不同名剑,它对应的责任是覆盖攻击!

因为两只鹦鹉学舌螺的关系,刘震撼同样能够使用剑胆,从诸位面大肆筛选神器级名剑。

他可比其他YY主角幸福多了,别人求爷爷告奶奶才攒个一柄神剑,到他这成大路货了。

而填海钻石这个终极护盾,能在三十分钟内隔绝所有外部攻击,使得刘震撼在理论上已经没有被杀死的可能。

还有血龙和血族大公留下的七枚驮都,这些驮都可以让刘震撼的歌力达到一个耸人听闻的高度,如果加上自主狂化4—10倍增幅和歌唱衣冠的双倍增幅,那将更为恐怖……别急,底下还有更夸张的,如果是十五月圆之夜,在伊斯西丁金属徽章的冷静加持之下,他的歌力会在此基础上再次进行增幅——这一次是“月夜二度狂化”的平方增幅,不是翻倍增幅。

这样的情况下,诞生战歌精灵简直是一定的。

切记啊切记:刘震撼还在最后一战中获得了一个邪门玩意:璀璨之心戒指,是真品,这玩意唯一的作用就是封印魔兽作为魔宠,强制性。

所以在此刻结尾是再合适不过了,因为接下去将没有敌人可以设置给老刘了,无论是谁做他的对手,都是在欺负人——这时候起,他已经有了单*自身就能毁灭别人一个国家的BUG级实力。

如果觉得心有不甘的话,那我干脆让大家再爽一把,列个刘震撼的宠物辛德勒名单出来:

魔宠:这个肯定是果果,等他成为圣霄,两个元素精灵使就等于俩神祗,谁敢龇牙就瞬间清空他的血液。

隐宠:星界之王达历桑德罗,小空这个弼马温再加老刘的大胜余威,镇住他应该绰绰有余。

语宠:这肯定是马特拉齐,无数碧血丹青再加暴涨的精神力,他还不恢复实力可以去死了。

植宠:万年降龙木,这玩意不但能降龙,还可以和丝绸龙王再瓜葛上一层亲近关系。

弑宠:这个宠物以老刘的修为很难搞到,不过凡事就怕倒插门,凰女岑凯伦不错,五阶凤凰,不但实力高超,还漂亮,能打之余还能给老刘满足兽欲。

野宠:飞天貔貅,就是专门吃金属的大熊猫,带翅膀的,丝绸大陆特产野兽。加诸战歌光环,这头貔貅就有将近四十米高度,撕金吞铁……再把霞飞招为终生守护骑士,与这头野宠配成骑士组合,顺便也将这个金精灵以曲线救国方式纳入老刘的后宫。

戒宠:上古皮亚琴察鳄王——璀璨之心戒指可不是吃干饭的!!!!

两大亡灵宠物:潮汐大公爵革瑞恩和幽魂领主许德拉。

剑宠:无数神器名剑。

琴宠:无数神器名琴。

刘震撼还有“永恒石化翁仲面具”这种弑神流神器,还有四具六阶冥龙铠甲,这玩意一旦床上,能通过二元的大脑分心两用——谁能同时面对剑胆、琴心两大攻击战歌?

扫平慕兰人、滹夜古城的蚂蚁、魔族,稳定多瑙周边环境,还用再详细写么?

不用了,再写下去,无论写什么都是多馀的添足画蛇。

()

ACT13:化作春刀更护花

“欧比斯拉奇……”

官静简直有种如堕梦中的幻感,连擦了三遍眼睛才敢确定自己看到的都是真的。

小林、小薛和黄杨的表情活像是被变形金刚一把攥住了睾丸,眉毛和嘴巴挤成了华罗庚也要倾倒的不规则几何形,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他们同样如堕云端,不知所措。

“动物园怎么搞的……怎么,怎么,怎么把巨猿给放出来了……”小林的胆子最小,当他看到四只巨猿将停泊在路边的一辆红色奇瑞QQ家用汽车像掀乌龟似的翻了个底朝天之后,嘴巴顿时如同塞进了一部电报机,咯咯咯乱响。

“不会是魔兽吧?”小薛很激动,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意淫自己刚刚念叨出的“召唤咒语”,如果这四只巨猿能从口中喷出一缕闪电或者一团火球岂不是发了……

四只体格雄壮的巨猿虽然没有施展出魔法,但它们的破坏力却一点不逊色于魔兽,掀翻奇瑞QQ之后,两只巨猿敏捷地攀跳上了一辆装载水果的卡车,边吃边用水果进行无差别攻击,费老板停在公共车位上的黑色凌志不幸成为了牺牲品之一,连续有四颗不下于十五斤重的波罗蜜砸中了后车窗和车身,蜜瓤喷漆似的涂满了凌志的大屁股。

还有两只巨猿更过分,竟然将一位躲闪不及的的年青女子就地按倒,翻起百褶呢裙蒙住了脑袋,剥烤山芋皮一样胡乱拉扯着衣服,粗重的裂帛声隔十八步都能听见。

很快,卡车上的两只巨猿又晃荡着又长又粗的胳膊重新跃落在地,左右张望了一下,不知道二十四桥明月哪儿吸引了他们,这两只畜生连犹豫都没犹豫,龇牙咧嘴地朝餐饮会所的后门颠步跑来。它们多毛的红眼散放着凶狠狞厉的光,黑掌中握着满是倒刺、流星锤一般恐怖的海南榴莲。

“见鬼!兄弟们关门,快关门……”小林的尖叫声戛然而止,现在哪还有门可关?那扇玻璃门早就挨了一记榴莲炮弹,现在拿去炒宫保鸡丁都不用改刀。

黄杨和小薛拔腿就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两只巨猿的脚程不慢,眼看着已经接近后门口的高坡台阶了。

官静第一时间摸了摸腰畔,没摸到戈博三叉戟,可能是和外套一起被放在了更衣室。他又赶紧扭头四处寻找趁手的家伙,却一无所获。这里不是厨房,没有菜刀,烤鸭炉边的挂钩倒是可堪一用,但那玩意太细,打人估计还凑合,对付四只孔武有力的巨猿怕是只能挠痒痒。

目光滑落到瓮鹅坛子左近的山墙式水族鱼箱之后,静哥儿不由灵机一动。

“你,你,你干什么呀?”小林直勾勾地看住了趴在水族箱上捞鱼的官静,就他没跑,不是不想,而是两腿发软跑不了。

“别怕,我这就去砍了这些大猿猴!”官静从水族箱中捞出了一条水淋淋的鲥鱼,先在墙壁上狠狠一摔,跟着用袖子一包一缠,将半托长的鲥鱼牢牢握在,旋风一样冲了出去。

小林连掏手机拨110都来不及,脸贴在玻璃落地窗上,既紧张又惊恐地注视着迎向两只巨猿的静哥儿,眼皮霎都不霎。

对二十四桥明月的上上下下来说,官静算得上是一个很神秘的存在。这个帅气到天灾人祸地步的英俊青年,有着让大家心惊胆颤的生猛与剽悍,他来“二十四桥明月餐饮会所”上班,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成功让大家对他敬而远之。

当时会所隔壁的堡狮龙专卖店有个叫何新可的店员,是农村来的漂亮女孩,她在上聊天时结识了一个叫“纷舞妖姬”的本市男友,刚开始接触交往时,这个男友倒也善解人意体贴入微,可是日子一久就渐渐露出了中山狼本性,动不动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把小可打的鼻青脸肿。

那天傍晚小薛请“二十四桥明月”所有的厨师去马路对面的冰店吃雪糕,无巧不巧,恰好碰上何新可在堡狮龙专卖店的大门口被无良男友猛扇耳光。这个嗜赌成性的豺狼男友竟然逼迫小可辞职去做三陪,满足他对金钱的需要。隔壁停车场的保安跑过来拦阻,被这个男的从花坛里抠出块砖头,迎风一刀斩拍的满脸血糊糊。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要么你现在就辞职跟我去桑拿中心。”

“要么我就带你的尸体去。”

夕阳的余晖下,那个无良男友农夫薅草一样揪住了小可的头发,发出了恶狠狠的威胁,他的身材壮实的就像森林中的树墩,目光混沌而泼蛮,脸上是纵生的横肉。

可怜的女孩泪流满面,牙齿死死咬住带血的嘴唇,眼神绝望。

周围一群围观的人,个个瞪大了眼,很兴奋地看着。

打架一旦涉及到女人,很容易出现剥光衣服的香艳场面,这让不少人满心的期待。

有个过路的高中生偷偷摸出手机想报警,结果刚好被豺狼男友看到,一脚踹成虾米,劈手夺过手机“吧唧”在地上惯成了零件。

“妈勒比!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们眼珠子全抠出来当灯泡踩!”这个牲口一样粗壮的无赖指住了所有围观的人破口大骂,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回击他的猖狂——自然界到底是食草动物居多。

二十四桥明月和堡狮龙专卖店是紧隔壁,双方的员工并不算陌生,听小薛义愤填膺地解释完来龙去脉,不太熟悉情况的静哥儿点点头说我知道了,然后就是一阵风迷了大家的眼,等尘埃落定,官静“吸溜吸溜”地叼着蒙牛雪糕,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仔细擦拭上面的血渍。

那个五大三粗的豺狼男友像一只中枪的大雁,四肢舒展,仰面朝天平铺在地,破裂的鼻子和嘴巴水龙头一样流血。

从那以后,那男的再没敢来找过小可的麻烦。

听说他当晚带了几个朋友过来堵官静,又吃了不小的亏——小林、小薛和黄杨都清楚地记得,那一晚官静在下班前特地磨了半个钟头的菜刀,第二天上班嘴角有点淤青。

从那以后,二十四桥明月的员工们都确定了一件事,凡事最好还是离官静远点,这货十有八九是个不计后果的愣头青,万一不小心惹毛他,是给自己找麻烦。

官静能揍趴一两个地痞小林是相信的,这个猛男一手拎一只六十磅的煤气罐轻松的就像握住了两颗土豆,可他不认为静哥儿能干的过两只巨猿。

事实上官静自己同样没有把握,这些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巨猿实在太金刚了,鬃毛硬的像板刷,胸肌比铁饼还大,刚刚街对面宠物店的老板放了一条藏獒出来,只一个照面就被巨猿踢出去四五米远,没有菜刀在手,官静不认为自己的战斗力指数能超过藏獒。

不过他还是得站出来,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巨猿再肆虐下去,他也不能容忍这些巨猿在自己眼前很过分地剥去那个过路女子的衣服,监狱这个大熔炉锻造了他的灵魂,却并没有泯灭男人的善良和正义感。

混战只持续了两个回合就宣告结束,半米长的鲥鱼发挥出了超乎寻常的杀伤力,官静凭借自己超长的武器,先将一头巨猿的脖子撩出了运河式的豁口,紧跟着又抱住另外一头巨猿滚翻在地——他很幸运,两只巨猿的榴莲都没砸出来。

鲥鱼是长江三鲜之首,淡水鱼中无可争议的美味皇帝。

在烹制鲥鱼时不须去鳞,因为它的鳞片全由固态脂肪构成,遇热便能化为油水渗入肉中,更添无上丰腴美味。早在汉代,鲥鱼就已成为当世珍馐,东汉名士严子陵甚至以难舍鲥鱼美味为由,婉拒光武帝刘秀的入仕之召,从而使鲥鱼名满天下。而近代著名女作家张爱玲曾将“海棠无香、鲥鱼多刺、红楼梦没写完”视为人生三大恨事,可见鲥鱼之美。

但不为外人所知的是,美味无比的鲥鱼还有个“混江龙”的雅号,它的肚裆鳞片极其锋利,而且恰好聚成一束刀锋,巡游江中时,鲥鱼常常能用肚裆鳞刃将其他鱼类划成两半——这也正是官静为什么要拿它当武器而不是选择炉钩的原因。

××

今天是礼拜天,夜里12点过后我尝试冲一下新书榜,届时会加发2章,希望大家捧个场~~老黑不知道哪去了,我试试看,帮大家加加精华,这个新版面有点摸不透的感觉~~

()

ACT14:侠客行

疾风识劲草,烈火见真金。

多年研习的极虐类床技,让官静得心应手地用鲥鱼劈出了力道沉重的斜斩。

除了他这种连软鞭、绸带、绳索都能玩的如臂使指的“红纸扇”,如同缅刀软剑般柔中带硬的鲥鱼,普通人就算再长两条胳膊也玩不转。

脖子被锋利鳞刃亲密问候的巨猿,颈动脉和喉管被深深犁开,当场捂着喉咙眼噗通栽倒。还有一只巨猿被官静就地一个敏捷的翻滚,卧身泮腿撂翻,八爪鱼一样死死扣住了四肢,动弹不得。

官静在监狱里砸石头挣工分打熬出来的力气是很大,但制服一头强壮生猛的巨猿还是不够,这一点早在初步接触时,他已经有了准确直观的判断。在这种情况下,官静毫不犹豫地使出了「架势堂」红纸扇特有的“金锁玉门寝技”。

这种“寝技”和日本柔道的“寝技”一样,也是通过反关节技巧,在地面降伏对手的不二法门。只要技术练得好,一个文弱书生也能轻松制服膂力如牛大汉。

不过红纸扇的“金锁玉门寝技”,并没有柔道寝技中“十字臂固定”之类可以折断对手关节的杀招。它是纯粹的、非杀伤性的、控制对手活动能力的禁锢技巧……没错……“金锁玉关寝技”其实就是一种无比卑劣也无比有效的霸王硬上弓技巧,又称“强暴寝技”,分上下左右四种不同体位的攻击模式和有腰带以及没腰带两种不同类型的免手剥衣技。

众所周知,巨猿没穿衣服,只有一身板刷也似的黑色鬃毛。更有趣的是,被官静放倒在地的恰好又是一头雌猿。

“金锁玉关寝技”一旦施展,每个动作除了擒拿关节桎梏反抗的功效之外,还活用手肘、膝盖,附带认穴打穴作用——所认所打的穴道,当然是按之可使女“丢”的“福留肾穴”。

我们都知道,灵长类生物在生理构造上差别并不大……

官静的牙帮子在乱颤。

巨猿体表的黑毛异常茂密,这使得他在用肢体与毛发进行摩擦时,居然轻而易举地绽放出了一绺绺等离子静电电弧,不但把他自个电的发如蜂巢,也让多处敏感地带饱受地毯式强荷静电轰炸的母猿爽到飞起,从而无法遏制地涌现出了井喷般泛滥的狂野春潮。

仅仅五秒……

“丢”了……

说“丢”就“丢”了……

该说这头母猿太清纯太敏感太不经搞,还是应该说官静的基本功太扎实太过硬太能干?

要知道对于其他风门中人来说,摩擦起电可是要全情投入才能做到的绝活!

“哈哈……潮吹……”小林笑得猛槌玻璃窗,太搞笑了,那只被静哥儿死死摁倒在地的巨猿嘶吼出了一声声两岸都快留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高亢啼叫,从多毛的下腹喷出了一股又一股银灰色的液体,既豪放,又壮观。

身为始作俑者的官静没有理会身下的母猿出现了什么异状,他就像一部运转良好的精密机器,流畅而纯熟地完成了所有的套路动作,一次一次用认穴打穴摩擦释放出强荷静电,**着可怜的母猿。当他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控制住四肢松垮的母猿时,下颚微微一动,鱼跃翻身而起,嘴唇顺势从母猿的脖子旁一擦而过。

一个巴掌大小的“Z”形刀口很佐罗地出现在已经爽歪的母猿颈动脉上,利刃割断的黑色茸毛和吱吱飞溅的血珠喷了官静一头一脸。

静哥儿抿住嘴唇,将咬在牙齿间的剃须刀片重新纳回舌苔下,细细品味着刃片上传来的咸涩的血腥味。他相信不可能有人看到他刚刚做了些什么,这是他自创的“含刀舌技”,论出手速度,不会比“八级钳工”慢多少。

业精于勤荒于嬉,这枚暗藏在舌苔下的剃须刀片,是他在闲暇时间用来温故知新的常备装备,没想到居然在这种情况下派上了大用场。

感觉手脚控制下的巨猿在挣扎力度上变得越来越无力,官静松开了手脚,一脚蹬开猿尸,从地上站起。

“极品往往都极度敏感。”对着四叉八仰,胯间糜渍糊涂的猿尸吐了口吐沫,官静一把捞起地上的鲥鱼,又在喉咙口的伤口补了一刀。

还有两只巨猿!

还有两只正在剥行路女子衣服的好色畜生!

抬起手肘擦了擦脸上的血,静哥儿半弓着身子鹰眼狼顾,刚刚和母猿在地上打滚的时候,沉重的份量将他的脑袋碾压过度,以至有点眼底发昏,需要重新调整和适应一下身体节奏。

此时的他,再没有了平常的和蔼可亲,俊俏的脸庞因为扭曲变得狰狞无比,眼神中放射着咄咄逼人的暴戾——这是他两年前的日常表情,那一年他属于黑暗,属于罪恶。

用不着他再去见义勇为了,一个伟岸挺拔的身影傲然屹立在云鬓散乱,瘫坐在地的女子身旁,两只贪恋美色的巨猿歪倒在血泊中,一个芭斗大的脑袋向后扭转了一百八十度,另外一个软软仆地,宽硕的背部斜刺出了一排篱笆式的尖锐骨茬,躯体剧烈抽搐。

官静错愕地看住了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大侠,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被男性的高大和英俊给震撼到。

这个横空出世的大侠身高至少两米开外,一头金光闪闪的剃刀短发,脸部棱角分明,恍若大理石雕铸。他的眼眸继承了太多太多有关幽暗午夜的深邃与冷峻,雄健的肌肉将一身美军丛林迷彩紧绷绷勒出了钢铁般硬朗的线条。

这位大侠显然是个老外,一个有着黑色眼睛的老外——官静估计他是戴了有色隐形眼镜,现在就流行这个。

鬼佬大侠很绅士,俯身拉起了惊魂初定的女子,还帮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好在天气乍暖还寒,每个人的衣服都穿的比较厚,刚刚两只巨猿一通拉扯,居然没把这个女子剥成光鸡蛋,只是把她的呢裙和毛衣修改成了丐帮战袍,又将胸罩从领口拔到了脑袋上,临时客串了一把坦克驾驶员。

被救的女子刚被外国大侠从地上拉起来,就发出一声毫无征兆的、撕裂云霄的尖叫,双手抱胸扭头就跑,连地上的坤包也不要了。

“欧比斯拉奇!”老外大侠被这声尖叫吓了一大跳。

()

ACT15:魔音甜姐儿

砸票啊~冲榜在即~脱裤子跳车轮狂求推荐点击~

×萦绕在梦中的乡音迅速勾起了官静尘封已久的记忆,这个老外一开口居然是说出了极其标准的家乡话,这让背井离乡多年的静哥儿感到了难言的激动。

“勇敢的唐吉柯德……”官静竭力按捺心中的激动,手搭眉头向这个外国大侠打了个飞礼:“我没猜错的话,你在我们中国的天都市也待过不少时间吧?”

官静说的是英语,这是栖灵寺住持长老慧刚大师教的,住持年青时曾在泰晤士河畔留过学,说得一口地道的牛津腔英文。由于吃惊官静精通多种中国方言的奇特能力,慧刚大师半是尝试半是玩笑地辅导了他半年英语口语——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这世界上又多出了一个只会说不会写的文盲。

住持长老本来想乘热打铁再教官静学习拉丁文,拉丁文是欧陆语系的敲门砖,一旦学会拉丁文,法文德文意大利文学起来将易如反掌,谁知道官静跟后就把念经学徒的工作给辞了。

“你叽里咕噜说的是哪里的鸟话?难道你不是中国人?”外国大侠弯腰拾起那位女子丢弃的坤包,用力摔了摔上面的尘土,对官静猛翻白眼。

“欧比斯拉奇!我当然是中国人!”静哥儿越发的傻眼,怎么这老外讲得一口滑溜无比的普通话,反倒听不懂英文?

“喂喂喂,虽然咱们是老乡,但你把我当成外国人我还是要生气的,我可是土生土长的天都土著,正儿八经的中国人!”老外大侠用白眼珠斜乜着官静,他也从“欧比斯拉奇”听出对方和他来自一个家乡,所以后半截干脆用天都话揶揄起了静哥儿:“漂亮的老乡,看你的工作服应该是厨师吧?没想到你除了会做菜,口活也是一级棒啊,不但会说外国话,还能帮猿猴……”

静哥儿吃了一惊,这货难道看清楚了自己刚刚用“含刀舌技”隐秘解决猿猴的全过程?如果这个大块头真有这样细致入微的观察力,那就意味着他也是一个做红纸扇的好苗子啊……

可惜了……年龄有点偏大,根骨已经定型,很难塑造出柔韧性了……

看到官静一副被捉奸在床的愕然表情,相貌酷似老外的大侠哈哈大笑,一把抗起巨大的迷彩登山包,随手将那位受害女子留下的坤包扔给了官静,在无数目光的欢送下飘然远去。

黄杨和小薛一人提把菜刀站在官静身后,直到这位大侠消失在街角尽头,他俩还没还过神。

“这家伙是混血儿吧?真帅。”小薛喃喃说道,想想又觉得不够劲,特地提高了音量:“真他妈帅!长这么高还能这么帅的,我这辈子还没见过第二个。”

“这家伙看上去就像摔角手,太壮了,你们看到他的肌肉没?这么冷的天居然就穿了一件迷彩军装加T恤。”黄杨这个神经病手舞足蹈,兴奋不已:“他一定是部队出来的,要不就是练过武术。”

“为什么要这么说?”官静不解地问道。

“你没看到,刚刚就在你和巨猿满地打滚时,这家伙飞冲过来,一个凌空一字腿,轻轻松松撂倒了两只巨猿,动作酷的就像甄子丹!”小林也钻了过来,脸挣的红扑扑的:“这得多大力气啊?一脚踢死一头巨猿!”

“他能玩出甄子丹那样的“凌空一字腿”?日……”官静后悔的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光,欧比斯拉奇!洞察力这么出色,柔韧性又好,体格也强壮,这绝对是万中无一做红纸扇的好苗子啊!虽然他的年纪有点大,但是只要肯下苦功,一样能有不俗的成就!唉……红纸扇从“少红”跨入授徒行列的“老红”之所以艰难无比,关键原因就是有资质的徒弟难找……自己居然白白放过了一个带徒弟的好机会……刚刚哪怕和他用老乡关系互相留个电话号码暂时先套上关系也好啊……

警笛“哇哩哇啦”地响彻在乱哄哄的琼花观大街上,刚刚被巨猿吓走的人全出来了,厚实的人墙人让110警车苦不堪言,无论把喇叭怎么按来按去,都找不到一条通道。没等巡警驾到,一辆宝马R1200T摩托车率杀进了围观的厚实人墙,四冲程引擎通过排气管喷出的音浪轰击着每一只耳朵,人群就像摩西分开的红海,在推推搡搡中迅速让出了一条大道。

“是谁?谁打死了我家的王孙(猴子的别称)?”一身圣罗兰皮猎装的BMW骑士嘎吱一声将机车刹驳在路牙上,刷地摘下银色的摩托头盔和黑色手套,指住了四只已经断气的巨猿,劈口就是一句愤怒莫名的质问。

很多人都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耳朵,这句清脆甜美的娇叱真是太有穿透力了,叫人听了之后心脏蹦蹦直跳,耳膜痒痒。

黄杨、小薛和小林眼前一亮,反差有点强烈,没想到这个开宝马摩托的骑士竟是一个娇小迷人的甜姐儿。自打摩托头盔一摘开,那张宜嗔宜喜的俏脸就胶水一样牢牢勾引住了他们的目光。

官静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太空黑洞,因为所有的目光都因为甜姐儿一句话聚焦到了他的身上,这让他暗暗有点光火。

“是你干的?”甜姐儿踢开机车撑架,一个潇洒的骗腿稳稳落地,锃亮的高腰皮靴洗出了一大片雪亮的眼球。

“我家的王孙是招你还是惹你了?”

“凭什么?你凭什么要杀了它们?”

“你是“二十四桥明月”的厨师?好啊!你们“二十四桥明月”可真有本事啊!”

“我不管,你赔!赔我四只一摸一样的猿猴!”

甜姐儿机关枪一样对着静哥儿倾泻着言灵火力,最后那句话分外加重了无可转圜的强调语气,利箭般特殊的话音仿佛有着刺透灵魂的奇妙力量,直接导致周围所有围观者忙不迭地捂紧了耳朵——这可真像俄罗斯魅音歌手VITA扯开喉咙,用横跨五个八度、接近超声的音域**听众耳膜的场面。

“让开让开!”四个膀大腰圆的110巡警经过艰难的徒步跋涉,总算从聚成一个大疙瘩的人群里挤钻进了中心地带,带队的警官叉着腰先喘了几口气,马上询问起了刚刚的状况。

“别动!”另外三个巡警抄着水银警棍,警惕地指住了手里提着鲥鱼和女式坤包的静哥儿,目光威严。还没弄清状况的警察同志,眼见地上到处是踩烂的水果,还有四只大猴子一动不动躺在血泊里,下意识地把这个满身鲜血的俊俏厨师当成了坏蛋——不怪他们敏感,官静的眼神和表情洋溢着一股他们异常熟悉的、属于犯罪分子的残忍。

官静扔掉鲥鱼和坤包,老练地抱住头,缓缓蹲在地上。

水银警棍是天津104厂在99年研发出来的警用产品,中空的塑胶棒里灌充了五磅水银,挨上一记,就会跟伐倒的大树一样直挺挺栽倒,他在新安监狱见识过这玩意打人是什么威力,不触这个霉头。

()

ACT16:海豚音

人群中亲眼目睹过巨猿行凶过程的观众和苦主,一个个你抢我夺、绘声绘色地向巡警讲述起了刚刚发生的一切,这下原先还气势汹汹要和官静兴师问罪的甜姐儿算是傻了眼,当有人细节生动地说到巨猿居然剥开一位行路女子的衣服意图不轨时,甜姐儿那张标致的脸蛋顿时变成了和头发一样的颜色——她染了一头嫣红如火的离子烫电卷。

“看你蹲的那么麻利,以前一定不懂事,进过几回看守所。”弄清了事实,见义勇为的大好青年官静自然要被巡警夸赞几句,末了还被戴上了和谐社会主人翁之类的高帽:“好样的,浪子回头才是真正的金不换!”

“懂法才能遵守法,遵守法才能宣扬法。”官静一边应付警察,一边斜乜着眼瞪住了甜姐儿,目光肆无忌惮地带着轻薄之意,这让甜姐儿怒火中烧却又碍于理屈无法发作。

二十四桥明月的老板娘胡燕得知消息稍微有点迟,不过这不妨碍她来撒泼。厚实的围观人群连警察挤进来都要费很大的力,却挡不住这个前排球女将,只见虎背熊腰的她三挤两撞,东倒西歪的人墙就像被暴风袭击的篱笆,迅速破开一道肉巷。胡燕双手叉腰,破口大骂,她不但骂那个甜姐儿裤裆没夹紧,不知道看好自家的宠物,还一个劲责怪见义勇为的官静为什么不能早点冒出来制止巨猿肆虐凌志汽车,她甚至连巡警都一起给骂了,说条子都他妈是月经不调,酷喜姗姗来迟,直到带队的警官亮出手铐才悻悻闭嘴。

“都散了吧散了吧,堵在主干道像什么样子?”110巡警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对四周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他们把甜姐儿和四具猿尸拉上了警车,让一众义愤填膺的苦主自己打出租车,到派出所去慢慢协商解决赔偿问题。

“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小林拉了拉静哥儿的袖子。

官静直勾勾地盯着警车开走的那个方向在看,好像那辆警车开走时也把他的魂给勾走了。

“你不会得相思病了吧?”小薛笑嘻嘻地凑到了静哥儿的脸上,很造作地一阵上看下看。刚刚那个甜姐儿是挺漂亮,但小薛相信官静没那么变态,看一眼就会迷上一个女人,天底下还没有那样荒唐的事。

“你说的对,我恐怕还真得相思病了……咦……”官静脚被咯了一下,低头一看,原来是那只女式坤包,心说坏了,怎么把光顾着看甜姐儿,把受害女子的东西忘记交给警察了。

“你不会这么无聊吧?”黄杨奇怪地看住了他:“那个甜姐儿已经漂亮到让人一见钟情的境界吗?我咋没感觉出来她有那么美?”

“这关漂亮不漂亮什么事?我看女人从不看相貌……”官静把坤包抗在肩膀上,不咸不淡地回了两句,他没兴趣再和黄杨继续解释,红纸扇可没有对牛弹琴的嗜好。

官静绝对相信自己的专业眼光和判断力,他不会看错的,刚刚那个甜姐儿的樱桃小嘴肯定是鸣琴!而且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全新品种的、床调类型檀口名器!

以床调见长的檀口鸣琴太稀少了,除了《宣德大夫拾情录》中记载的“武后与如意君交,如八马滩于泥,声闻户外,使宫人鸣金以乱之”之外,古籍中再无第二例。

试想,这个甜姐儿正常说话都是魔音贯脑般的奇特音质,若是让她在鱼水之欢中尝到了快美绝伦的滋味,那她呢喃而出的小床调还得了……

至少……至少要比“八马滩于泥”的武则天厉害一点吧?

官静在第一时间给自己新发现的鸣琴,冠上了一个时下最流行的名字——“海豚音”。

“看上了也白搭!”小林乜了满面潮红的静哥儿一眼:“你知道刚刚那个小妞是谁吗?”

“是谁?”

“没看到她刚刚将名片发给巡警吗?”

“没有。”

“是啊,你光顾着看人了,不过我从侧面看的清清楚楚,那张名片上面印着“平潮楼”的烫金LOGO!”

“平潮楼的人?”

“我看到名片上还隐约有个张字,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么漂亮的名片,再加上宝马摩托车,那个俏妮子十有八九还是“平潮楼”大BOSS张凤翔的女儿!”

“难怪刚刚巡警接过名片之后态度就变了!要真是张凤翔的女儿,这妞咱们哪有资格去招惹。”小薛很夸张地抚了抚胸口,平潮楼和二十四桥明月一样,也是一家贵族餐饮会所,不过平潮楼的老板张凤翔可不是费立国这种伪儒商,据说他有相当煊赫的黑道背景,在广陵市势力庞大——其实广陵市的这几家金卡会员制餐饮会所的大老板,都或多或少带有一点黑势力背景,比如官静他们今天才知道的二十四桥明月幕后大佬罗霸道,比如“凤凰台餐饮会所”的老板刘天军,比如天然居的老板王鹏……

没办法,自己有一家餐饮会所实在太挣钱也太有面子……

黄杨和官静豁然开朗,难怪那个甜姐儿劈口就说那四只巨猿是她家豢养的王孙,“平潮楼”BO张凤翔是苗族人,一手神神叨叨的盘瓠役兽本事。早在十年前就承包了广陵市的“马蹄山”,专门捉了群山中老猴养在那,帮他种弥桃酿“猴儿酒”。只是不知道那四只巨猿是怎么跑到琼花观大街来的,好歹马蹄山还在郊区呢。

其实官静最早差点被杨师傅介绍到平潮楼去学手艺,那家餐饮会所以“茶、酒、点”三绝蜚声全省,特别是酒水,极具独家特色。最后没去那是因为杨师傅考虑官静就算将平潮楼的三大绝学全部掌握上手,也不可能有财力活学活用——承包一座山陵专门种弥桃养猴子酿酒,这可不是一般的布尔B!

四个年青人对“平潮楼”也是仰慕好久了,话匣子一扯开顿时滔滔不绝。

如果把广陵餐饮界比喻成武侠江湖,二十四桥明月至多就是二流身份的崆峒点苍,而老字号的平潮楼毫无争议地属于高高在上的少林武当——光是从厨房人员的编制就可以看出两家餐饮会所的差别,二十四桥明月虽有名师坐镇,奈何开业时间尚短,业务量有限,厨房里仅有六个厨师。平潮楼呢?人家的厨师编制高达七十几人!

费立国无声无息地从后门口冒了出来,踩着一地的玻璃碎片,凶神恶煞地瞪住了四个有说有笑的年青厨师。

“按照今天的水牌价,这么大一条鲥鱼至少值一千块。”费IR用最最资本主义的眼神凝视着官静,一字一顿地说道:“现在它归你了,自己人,就算你对折,我不论你答应不答应,都会让财会部从你工资里扣掉这笔钱的。”

鲥鱼出水就死,静哥儿手里这条当然不例外。“二十四桥明月餐饮会所”不是普通酒楼,不可能把死鱼弄上桌给客人吃,所以官静对费老板的处理方式表示同意。

鲥鱼毕竟是他从水族箱里捞出去搏斗巨猿的,见义勇为的风险资金没有理由要让店里承担。冷静下来,官静不由暗呼侥幸,幸亏捞出来的是这条鲥鱼是人工养殖的外国品种,若是正儿八经的长江野生鲥鱼,今年一年的工资怕也不够赔的。

“很好。”费立国挺满意伙计的恭顺,脸色稍霁:“王荣荣王总对我们的「玄武宴」赞不绝口,现在要一个厨师上去点评讲解一下菜肴,戴师傅和王师傅都回去养伤,我不想打电话劳烦他们,你们谁跟我上去走一趟?”

黄杨、小林和小薛第一时间把目光看向了官爷,非常默契。

其实费立国话一说完,也早就把眼睛看向了官静。

“好吧,我去……”众望所归,官静也只有硬着头皮接下了差事:“不过,我不保证每道菜都说对……”

“你要是能把「玄武宴」的菜肴全部了解个通透,我就不会去请戴老和王老来这上班了。”费IR皱了皱眉头,满脸鲜血的官静看起来居然比平时还要英气逼人,这让他更是一阵大不爽:“杀猪的屠夫都比你像个人样!立刻去洗脸,再给我换身干净的工作服!王总刚刚找我的时候,我可把你狠吹了一通,要是待会丢了我们会所的脸,我连你下个月工资都扣掉。”

「第一卷: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完}」

「本季出场人物」

1:官静身份:红纸扇+厨师种族:汉族外貌:他有着一张帅到祸国殃民地步的俊脸,横行无忌的岁月给他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眉宇间的江湖痕迹从侧面揭示了他曾经经历过无数凄风冷雨。

这个男人的面相虽然俊俏,却极为凶恶,不过眉心间一点血红观音痣,却又将他异常冷峻凶残的相貌衬托出了三分若有若无的儒雅,无形中缓和了浓墨重彩呼之欲出的凛然煞气。

性格:坚忍不拔,恩怨分明,精通多种方言,模仿学习能力超强。

口头禅:极品往往意味着极度敏感。

期待值:☆☆☆☆☆☆☆☆☆☆这个拥有杰出床上功夫的红纸扇,现在踏入了美食界,正利用自己杰出的学习能力,谱写一首励志之歌。

2:帕里黛古丽身份:学生种族:塔吉克族外貌:这是一个少数民族女孩,浑身溢散着一闻三变的醉人体香。

她有着弯月一样的如画黛眉和一双会说话的茶绿色眼眸,淡金色的卷发和凝脂一般洁白的皮肤,让人第一眼见到她就会不由自主联想到长河落日圆的瀚海。虽然年纪尚小,但是纤细窈窕的身材已经让她象春天的杞柳芽一样,吐露出了花蕾般的婉约和动人。不过很可惜的是,这个女孩娇美可人的鹅蛋脸上,却有着一片大面积的青紫色胎记,正好与她另外一半白皙粉嫩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性格:涉世未深,聪明懂事。

口头禅:芒克里江。

期待值:☆☆☆☆☆☆☆她是官静的童养媳,换算成流行术语就是养成型萝莉。

她是古楼兰人后裔,拥有莲足名器“和璞”。

()

ACT1:来者不善

“二十四桥明月”一共有六层楼,每层楼一间VIP包厢,装潢设计风格全部由国内享有盛誉的“编年史工作室”首席设计师吕振羽先生一造。

吕先生注重材料的工艺和探索,喜欢将技术贯穿到极限,尤其偏爱在流行元素中逆流而上,这个叛逆的天才设计师为二十四桥明月带来了不同以往的、振聋发聩的返古元素。他抛弃了俗气的镀金和珐琅工艺以及有害身体的油漆和化工涂料,设计理念彻底向新石器时代回归,只选用粗糙的石核、燧石和黑曜石作为建筑材料,拒绝掺杂半点现代文明的色彩。

完工之后,这六间“极致黑曜石”风格的贵宾包厢粗犷而不粗陋,简约而不简单,令人叹为观止。现在,除了专职的服务员,“二十四桥明月餐饮会所”的员工在任何时间都不允许接近和观看VIP包厢。不是这次露脸机会,官静就算在这再埋头苦干十年,也没机会亲眼看一看包厢的门朝南还是朝北开。

一路上费SIR和官静简单透了下底,今天王荣荣带来吃「玄武宴」的外国客人除了三位美国康奈尔大学的教授,还有楚氏、春秋两大上市公司的形象代言人,美籍华裔篮球天皇凯文。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放松一点,待会你还有机会与那个NBA明星合影呢,这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待遇。”费老板笑道,官静现在的脸色只差一件清朝官袍就可以去香港应聘僵尸片主角,小嫩杆子……到底还是见不了大场面……

“是吗?我也很迷他,这个会螳螂拳的大个子是个硬汉。”官静敷衍了事地胡掰了两句,客人来二十四桥明月吃饭,都是从会所的地下停车场直接搭乘专用电梯进出包厢,他早就眼不见为净惯了。之所以这么紧张,是因为他无法适应充斥着格调、奢侈的纸醉金迷气氛。平常他连走进名牌旗舰店的勇气和自信都没有,何况今天是要进入更加奢华无度的VIP包厢,与一帮上流精英打交道。

不过紧张归紧张,细心的官静随着费老板的介绍,还是发现了一丝不对味。

这桌客人总共只有八位,倒有三位是来自美国康奈尔大学的教授,这也太不合情理了!王荣荣是商界巨子,他宴请外国贵宾、请市政府领导作陪都不算什么,但他邀请的老外怎么都不是商界精英,反倒是大学教授?

费立国这个草包可能不知道,国外的餐饮业人士共有两大殿堂级摇篮,一个是瑞士洛桑酒店管理学院(Ecolehô;telièreeLauanne),还有一个就是美国康奈尔大学(CornellUniverity)!

怀揣着一颗悸动和糊涂的心,官静跟随费SIR的脚步走进了“山顶洞”的岩石大门。这是六间贵宾包厢中装修最豪华的NO1,地面铺着货真价实的黑熊皮地毯,壁炉上悬挂着一颗巨大的恐龙头骨赝品标本。从墙壁到餐桌,再到碗筷刀叉,甚至包括牙签,一律使用霞红色的、没有半点气泡的,镜子一般明亮的秘鲁火山岩打造,精致唯美到了极点。

说来也怪,原本身体还无比僵硬的官静,一进入包厢之后,反倒迅速坦然平静了下来,这种转换频率过快的心理调节能力,不由得让费立国重新结结实实地打量了他一眼。

喧笑纷芜的包厢里为之一静。

每个人的目光都情不自禁地被这个英俊潇洒的年青人吸引住了。

这是一个不得不让人行注目礼的极品帅哥,他有着超有个性的别致发型,长长鬓角垂至肩部,后脑勺还蓄着一束特意留出的长发,配上三缕美髯,整个人就像是从汨罗江中走出的三楚大夫,浑身上下飘逸着一股属于古典与儒雅的气息。寥如辰星的黑眸、犀利凝聚的眼神和眉心一点红的观音痣,又让他在书卷味里陡怀一股秋霜剑气。

“在中世纪的法国,厨师作为掌管美味的魔法师,是唯一在国王面前不用脱帽的人。”坐在正北主座位置上的中年男子率先站起,带动所有的客人向官静鼓掌致意:“让我们大家用最热烈的掌声,感谢和欢迎带领我们畅游美食国度的国王——官师傅!不得不说,您今天的菜真是太棒了!”

官静差点晕过去。

这份高规格的礼遇让他有点措手不及,毕竟他是带着讲解典故的心态而不是国王驾到的心态来这里的。

“第一个站起来欢迎你的就是楚氏、春秋两大上市集团的CEO,福布斯财富榜的风云人物,我们广陵工商界巨子王荣荣王总……”费立国压低声音提醒官静:“还不赶紧向人问个好。”

“来来来,官师傅,先坐下来说话。”王荣荣伸手示意官静入座,这个男人红光满面,意气飞扬,身边一左一右两个天使脸蛋魔鬼身材的性感小蜜让他看起来领袖气魄无比浓郁:“刚刚我听费总说「玄武宴」是您烹制的,我还有点不信,现在我相信了,因为英雄多是出自少年。”

“王总您太过奖了,这桌宴席其实还是王师傅和戴师傅出了最大的力,我只是负责最基本的加工处理。”官静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费老板这个能把一千斤的牛吹出一万斤B的强人,是不是向客人们吹的太过了!

一位服务员帮他拉开了安放在燧石滑轨上的原木树墩,又在上面垫了一张豹皮褥子。没等屁股落座,两个捧着木盒的女服务员婷婷走到他的身边,木盒打开了,一只盒子里面放着来自科伊巴的Lancero牌雪茄,另一只里面放着过滤嘴超长的大熊猫香烟。

年青貌美的女服务员打着赤脚,香肩裸裎,身上只穿着兽皮制成的复古装,当她们胸口躬低时,官静眼前晃动的都是一抹抹饱满硕大的雪白。

这就是富豪的生活?静哥儿侧过了脸,视线像逃避瘟疫一样拒绝沾染香艳。

这个很细微的小细节,立刻引起了餐桌上不少目光的注意。

“官师傅,这一位就是我们广陵市政府的杨陆顺杨市长……”

费立国帮静哥儿逐一引荐在座的贵宾,这时候的费IR没有了平时目空一切的表情,脸上只存在谦卑而谄媚的笑容。

高高瘦瘦,一脸云淡风轻的杨市长在广陵口碑很好,或许可以这么说,至少他掩饰的很好,既不贪财也不恋色,还经常深入基层,关心民间疾苦,这样的官员如今可不多见。官静对他并不陌生,去年做念经学徒时,剃了个秃瓢的他曾为杨陆顺市长去世多年的父母做过一场冥寿法事,念经时用的还是杨市长的家乡话春江市南平方言。

“我和官师傅早就认识了,不过我不知道的是,原来官师傅是这么的多才多艺……”杨市长一眼认出了官静,纵然他现在不是穿僧袍芒鞋也不是秃瓢。在宦海中沉浮的政要,果然都具备着超人的记忆力,不服不行。

官静的脸在发烧,这让他在帅气中又多出了一份可爱。

“广陵市委秘书处的金晶主任……”

“海关的刘莉关长……”

“这两位是美国康奈尔大学的福兰。弗莱尔教授和卓尔法。隆奇教授……”

“这位是美国康奈尔大学客座教授仙妮蕾德小姐……”

“还有我们华人的骄傲,奥兰多魔术队的上帝,凯文。琼斯先生。”

官静很矜持地一一点头回礼。

费老板是猪头,他不是。

虽然康奈尔大学的其他学科也很出名,不乏诺贝尔得主,但静哥儿已经可以肯定,这三个CornellUniverity的教授肯定是厨艺烹饪专业的大拿,他能从对方的目光中读到了同行的奸诈和不服。

静哥儿终于松了口气。

××和老婆打了一架,更新晚了。

()

ACT2:避火蛋

如果康奈尔大学的这三位教授是来砸场子挑毛病的,那他们今天可算是撞上铁板了。砸人饭碗的勾当,从古到今都有,也从古到今都不受待见,就算对二十四桥明月再没有归属感,在这件事情上,任何一个二十四桥明月的厨师都不会怯战或者怠慢。

入行虽然不久,官静再怎么说也跟过好几个名师,在英语交流上也没有任何障碍,对付区区几个鬼佬,他相信自己应该没有问题。

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如果把世界各国的饮食列一个排行榜,中华料理永远属于独占鳌头的独孤求败。除了法国菜、意大利菜和土耳其菜,绝大部分外国菜与中国菜相比,尚且处于野蛮生番的水平——这都算抬举他们。

美国菜?两百年前,印第安人还在白宫那块草坪上啃玉米呢。

英国菜?身为海岛国家,居然连鱼都做不好,也就做鸦片有点能耐。

俄国菜?老毛子只配吃吃土豆烧牛肉,吃完还不许放屁。{太祖名言}朝鲜菜?腌泡菜如果算是名菜,中国的榨菜不成上八珍了?

最近在国际上风头日盛的日本菜?欧比斯拉奇!“豆酱汤”(味噌汤)、“饭团子”(寿司)也配叫名菜?连个生鱼片都是剽窃的中国的鱼脍,不是挨了两颗原子弹,在二战结束后痛定思痛把经济搞上去,弄出许多精美器皿,日本菜就是不折不扣的减肥餐。

“能不能问您一个无聊的问题,官先生,您认为今天的「玄武宴」与中华料理中最著名的「满汉全席」相比,谁更好一点?”卓尔法。隆奇教授第一个发问,这个开场白更加坐视了官静刚刚的推测。

“这得看每个客人的口味。心境而定,比方说有人口味偏咸,有人口味偏淡,再比方说有人用餐时心情愉快,有人不愉快,如果再加上厨师的技术因素,我想菜肴真的很难找出一个绝对精确的度量衡。”静哥儿不需要翻译,直接用牛津味道十足的英文回答了这个问题:“「玄武宴」与「满汉全席」究竟孰优孰劣,您的答案就在您的味蕾上。”

鄙视!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满汉全席满汉全席,全世界好像对中国菜的印象就剩下一个满汉全席,这帮鬼佬知道什么叫烧尾宴吗?知道什么叫曲江宴吗?知道什么叫柏梁宴吗?中国的古宴名菜可海了去了,哪个菜系没有自己的看家绝学?

满汉全席是女真人恬着脸皮剽窃了汉族菜肴菁华,七拼八凑的一桌不伦不类的宴席罢了!一个在白山黑水捉野猪的民族,能有什么烹饪文化可言?连吃三天?喂猪呢?

“答案很明显,「玄武宴」非常棒!”卓尔法。隆奇教授笑了,也不知道是场面话还是真心话:“我似乎被美国的中餐馆给骗了不少钱。”

费立国在一旁听得两眼直翻白,这个小师弟平常闷声不吭倒是一点看不出来,没想到他还精通外语!

“官SIR,我很好奇,这道……哦,抱歉,我记不住那个绕口的菜名,请问这道菜是不是您做的?”牛高马大的福兰。弗莱尔教授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对官静龇牙一笑,伸手指住了桌子中央一只翠云出岫也似的青石钵。

这只石钵里还剩四五只巨大而饱满的肉圆泡在清澈的高汤和碧绿的菜心中,肉圆表面的糜粒如同葵花一般傲然绽放,酷肖雄狮之首,美轮美奂;汤汁中飘溢出的浓郁香味哪怕只是闻一闻,也能让人口角生津,鲜甘入喉。

“这道菜是我做的,它叫“三套狮子头”,是用鳖蛋和各自切成石榴米大小的鳖掌肉粒、蛇肉粒做成的。这其中蛇肉圆最小,刚好把鳖蛋裹在最里头,然后再用猪肉圆裹住蛇肉圆团成葵花状,吃的时候刚好分成里外三层,故名三套。”官静点点头,这道菜确实是他做的,狮子头是淮扬菜的名菜,广陵几乎个个厨师都会,老王唯一的指导就是让他用白醋在每枚鳖蛋上随意画了点东西。

他估计接下来这帮老外肯定会问,为什么这道菜要叫“狮子头”,它明明不是雄狮的脑袋之类的蠢问题……

“这么说鳖蛋上的画也是您画的喽?”福兰教授没有让官静的准备得逞,他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是……是我画的。”官静不知道老王为什么让他用白醋在鳖蛋上作画、晾干,但他一字不差地照做了,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福兰教授拈起汤勺从石钵中舀出了一只“三套狮子头”,用刀叉仔细剥去了两层豆腐般酥烂的鳖肉、蛇肉,掏出了里头白格生生的鳖蛋。

经过加热之后,软皮鳖蛋已经凝结出了一层很脆的白壳,福兰教授轻轻磕开蛋壳,指甲灵活地剔剥出了一枚几近透明,颤巍巍如同琼脂果冻的鳖蛋。

让人惊讶的是,鳖蛋上居然隐隐透出了一副淡蓝色的工笔画,画的是一个跣足仕女静卧在芭蕉树下,袒胸露乳,任由一个峨冠博带的男子俯唇狎玩,芭蕉树后还探出了一个小鬟的半张脸。该画笔法简洁,线条流畅,在区区一枚鳖蛋的狭窄空间上,生动描绘出了仕女痛苦而又欢娱,士大夫贪婪急色,小鬟紧张偷窥的表情。

官静傻眼了,费立国也傻眼了。

这枚鳖蛋上画着的俨然就是桃花庵主的《江南销夏图》二十四连册中的“小姑窥春”,直到现在,官静才知道老王让他用白醋在鳖蛋上随便画点东西是什么用意——这个老东西压根就不知道静哥儿只会画避火图!

他如果早点对官静讲明原委,现在这个尴尬的场面就不会发生!

“我记得二战时期,德国间谍也在鸡蛋里绘制过法国人的军事防御体系,并且成功地通过封锁线传出了情报。”福兰教授把这枚鳖蛋一口扔进了嘴里,满脸的奸笑:“嘿嘿,官师傅,我如果没猜错的话,您应该是用醋酸在生鳖蛋上作的画,对不对?”

官静干巴巴地点了点头,到了这会儿,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美国教授的确有点鬼门道,居然一眼就能猜出老王的设计,是个内行。

“艺术一般的烹饪,才华绝顶的构思!”福兰教授双手连竖大拇指。

周围笑声一片,看来春宫鳖蛋的市场回馈相当不错。

“我很奇怪一件事,官师傅,为什么您在鳖蛋上所作的画那么流畅自然,而看盘花拼“水漫金山”却多少显得有点线条生硬?”康奈尔大学的客座教授仙妮蕾德好奇地看住了静哥儿,用字正腔圆的中文说道:“您别介意我的直接,今天的「玄武宴」确实很棒,尤其是你们的“盐水瓮鹅”、“麦膏酒香犬肴”和“多味坚果”,给我留下了置为深刻的印象。”

行家!

这绝对是一个精通中国菜的行家!

一般的老外,即使是餐饮界人士,也不可能知道中国的花拼看盘中蕴藏着这么多奥妙!

官静无比审慎地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位女教授,这个女子是亚裔,年纪不超过三十岁,面庞端庄秀丽,身材窈窕有致,黑框眼镜和香奈儿的黑色职业装让她看起来像个大公司的白领或者某个高层领导的情妇。

“别惊讶,官师傅。”仙妮蕾德教授自行亮出了身份:“我是康奈尔大学唯一的中国籍客座教授,重点研究的就是中国冷菜文化。”

“厉害!”静哥儿不由肃然起敬,这妮子这么年轻就能跑到海外最棒的烹饪艺术学院混饭票,厨艺一定非常了得,广陵首富王荣荣把这么多外国烹饪专家带到“二十四桥明月”品尝「玄武宴」是为了什么?他请NBA球星凯文吃饭,那是为了广告,请他们这帮外国厨师过来,难道是准备在广陵再开一家贵族西餐会所?

傻乎乎的费老板似乎直到现在还没反应出来,肥嘟嘟的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堆满,白白糟蹋了官静递给他的眼神。

××夫妻闹矛盾,大家见谅则个。

我没吃亏,她也没占便宜。起因很可笑,只是老妈给我开小灶准备了一道慈姑烧肉,没给她吃,然后就打起来了,今天还得接着打。

()

ACT3:锁骨玉观音

“官师傅您太过奖了。”

仙妮蕾德显然很受用这种夸奖。

“我只是自小在陕西长安的咸宜观学艺,习得了寺院菜的一点皮毛而已。”人还是不能狂妄,一旦狂妄过头说话就容易出现漏子,被官静小夸了一句,仙妮蕾德教授就有点找不着北了:“说到花拼看盘,我想我这个咸宜观传人还多少有点发言权,今天这桌「玄武宴」,冷菜刀功和看盘花拼实在有点缺乏水准,与整体菜肴的质量格格不入,不过总的来说还是瑕不掩瑜,有不少让人眼前一亮的闪光点……”

这是图穷匕现,这是赤裸裸地砸场子!

换作老王和老戴在场,这会儿肯定是勃然大怒地要求这个丫头片子和他们去厨房拉开架势押上彩头真刀真枪比试一场!

“原来您是咸宜观传人,能得到您的点评,真是我们二十四桥明月的荣幸……”静哥儿砸了砸嘴,不动声色地坦然接受了对方居高临下的指教。

长安咸宜观大名,他在入行时就听杨英明师傅着重提及过,这座道观的冷菜在全国范围都是有名的,最精刀功、食雕、点缀和造型,今天他是赶鸭子上架,冷菜又是黄杨那个半调子负责,被指出缺点就应该虚心接受,强撑面子那不是男人。

“不过……长安咸宜观怎么能算寺院菜范畴呢?”谦虚承认失败是一码事,回击对方的猖狂又是另外一码事:“我就是寺院菜出身,咸宜观的大名我早就听说过,明明应该属于堂子菜才对。”

什么是堂子菜?就是青楼菜,窑子菜!

中国古代的色情业极其发达,秦楼楚馆中的翘楚,奢华用度不亚皇宫,为了适应达官贵人们在寻欢作乐时的饮食要求,青楼菜从起步起,就非常符合孔夫子他老人家对膳食提出的要求——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严格来说,即使是宫廷菜和官府菜,也未必有把握能在精美上胜过堂子菜!

长安咸宜观的的确确是一座道观,但它在圈内却始终得不到寺院菜的承认,究其主要原因,是因为长安咸宜观在唐朝出过一个鱼玄机——没错,就是那个姿色倾国、才思敏捷,写出“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脍炙人口诗句的玄机观主鱼幼薇。

《北梦琐言》说她“自是纵怀,乃娼妇也”可谓一针见血。

长安咸宜观是龙门全真,讲究“不嫁娶,不茹荤,不饮酒”,以“三教圆通”、“识心见性”、“独全其真”为宗旨,并非是正一派,而咸宜观的菜肴体系是从鱼玄机这个半掩门的暗娼手里发扬广大的,压根就不禁荤腥,试问,寺院菜又怎么可能不把它踢进青楼菜范畴?

官静这么说绝不是看不起堂子菜。

青楼归青楼,菜系归菜系,这一点他分得很清楚。

他只是觉得仙妮蕾德不够光明磊落,如果他是长安咸宜观出身的厨师,大可以坦坦荡荡地向所有同行宣称自己学的是堂子菜而不是去冒充寺院菜的名头。

“你……”仙妮蕾德教授的俏脸顿时和波尔多干红变作了一个颜色,一般的厨师是不太可能知道长安咸宜观的历史典故,怎么这么不凑巧,偏偏碰上一个正牌寺院菜的传人?

官静扫了一眼费立国。

费SIR也算是杨英明师傅的徒弟,虽说有点不成才,但话到这一步他还没听出玄奥,那他真是白跟师傅混了那么多年。

遗憾的是,费SIR正忙着和广陵首富王荣荣低声说笑,压根没有生气的意思,似乎对方贬低二十四桥明月的菜肴与他一点也不相干。

“很高兴教授您能给我指出技艺上的不足之处,花拼看盘确实并非我的强项。”见到气氛陷入了怪异的尴尬,官静主动起身,端起酒杯伸向仙妮蕾德教授:“作为炎黄子孙,您这么年青就能将中华料理传播到世界去,我由衷的感到钦佩。”

“呵呵……官师傅你又弄错了,我是中国人,但我并不是炎黄子孙。”仙妮蕾德款款起身,与官静碰杯的同时也小小还击了一下对方刚刚施加给自己的鄙视眼神:“我是傣族人,百越的后代。”

不得不提及一个有趣的细节,仙妮蕾德教授向官静伸出纤纤素手的那一瞬间,她的曲臂,她的起身,都伴随着“咯咯嗒嗒”的、很动听的、错落有致的骨节脆响,仿佛是她的身体里藏着一粒粒珍珠正和玉盘相击。

官静的眼神顿时有点涣散,人也出现了一个恍惚,仿佛被这个怪事给吓到了。

“抱歉……”仙妮蕾德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自打我十四岁之后,身体的骨关节就老这样,动作幅度稍微大点就会响个不停,我去很多医院查过,但都查不出具体的病因……”

官静心想这哪是毛病啊?

这分明是因为你拥有骨骼鸣琴“锁骨”啊!

汉武帝刘彻宠幸过一名叫作丽娟的宫娥,这个宫娥就拥有鸣琴“锁骨”,古籍《洞冥记》里对丽娟的介绍很精彩:“年十四,玉肤柔快,吹气胜兰…乃言骨节自鸣,相与为神怪也。”

嗯哼……十四的年纪,骨节自鸣,让别人以为是鬼怪附体……

鸣琴“锁骨”在民间出现的频率也很高,《太平广记》、《续玄怪录》中都有过“锁骨观音”、“鏁骨观音”的记载;《传灯录》的记载最玄:“贤女马郎妇,于金沙滩上施一切淫人。凡与交者,永绝其淫。死葬后一梵僧掘之,乃锁子骨也。”

凡与交者,永绝其淫?

哪个男人和有鸣琴的女子上过床还会对庸脂俗粉感兴趣?

鸣琴“锁骨”实在太有名气了!

官静知道,1918年上海滩的花国大总统冠芳,为了模仿鸣琴“锁骨”在闺乐中带给男子的快感,曾特地研究出了一门奇技:“宫口运动”。

今天是撞了什么头彩?接连碰到两种鸣琴?官静悄悄咬了咬自个的舌头,疼。

()

ACT4:双雄会【上】

晚上6:30,刘细君独自坐在一家人烟稠密的大排档里,大口大口地喝酒。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魁梧身躯异常显著。

这一带是相对比较破败的小巷,直对着大马路,卖衣服的跳蚤商贩、鸭血粉丝摊、肉夹馍,一个赛一个的拥挤在狭窄的道路两旁。不远处还有一溜摆放着霓虹灯柱的洗头房,门檐下或坐或站着一排浓妆艳抹,眼神勾人的女子。

细君还没想好下一步要去哪,他身上的钱只够从这里坐火车回家,但他并不打算这么干。去部队还不到半年就被内退,又是因为争风吃醋,老爸要是知道,一顿胖揍肯定是免不了的。

其实被部队内退真不能怨细君,他所在的部队是外界神龙不见首的“蓝军”,作为现役部队军事演习时的老对手,“蓝军”在军事科目、编制序列以及装备一律模仿外国部队,他是混血儿,军服一穿钢枪上手,除了眼珠子不像,活生生就是一个外国士兵。面对这么显眼的目标,军直属医院的凌静想不注意也难。

侦察大队的那个二百五队长纯粹就是个白痴,明明知道自己和凌静已经是公认的一对,还敢仗着家世上来横刀夺爱,这也就算了,还敢对凌静毛手毛脚,细君只是一巴掌抽断他半扇肋骨算客气了,当八卦掌传人是好欺负的?当刘大少爷是好欺负的?

“可是……接下来我干什么呢?在广陵的风景名胜玩几天?然后呢?露宿街头?”刘细君原本还挺激愤的,不过一想到现实状况,顿时心口又被堵住了,闷闷地干掉了大半杯酒。

旁边桌子上有两个年青漂亮的女学生也在吃饭,她俩注意细君可是好久了,这个高大英俊的老外让她俩目不转睛。

“你看你看……他还会用筷子……”一个女学生咬着筷子就像咬住了金条,侧身悄悄对同伴说道。

“天!他真性感……”同伴红着脸用力点了点头。

“三克油~三克油你们的夸奖~”细君扭头嘿嘿一笑,一口洋泾浜的外语中文大杂烩,把两个女学生吓了一跳。

让别人大吃一惊,是刘细君从小到大最喜欢干的事了,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看到大排档外有两个打扮很暴露的艳丽女子扭摆着腰肢走过,他忍不住又吹了个流氓的要命的口哨;不过正是这一抬头,倒让他看到了马路上有个熟人走过。

这个熟人就是今天上午撂倒了两只猿猴的漂亮老乡,这家伙居然骑着一匹白马,在帮一个骑三轮拉煤球的龙钟老头推过积水的坑洼。

“这年头还真有人学雷锋啊?”刘细君啧啧连声,综合一下上午的情况,看来这个老乡倒是个热心人,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和他先搭个伴混一阵避避风声?

这家伙不过是做厨师的吗,怎么这么早就下了班?

还有他骑的那匹白马,看上去就跟驴子似的,壮实倒是挺壮实,就是矮了点,四只蹄踝上还齐刷刷地长着蓬勃的鬃毛,跑动起来活像夏威夷土著女人勒在肚皮上的草裙。新鲜,居然能在广陵看到一个厨师骑着马上下班,够牛B。

刘细君站起身,刚想对这个老乡吼一嗓子,马路上有一辆直驶而来的法拉利跑车让都不让,猛一下刮翻了三轮,骑车的老汉一屁股摔了出去,就快要爬上坑洼的三轮猛地一退,半人高的蜂窝煤哗啦啦撒了一地,后坐力把后面骑马的老乡猛地塞了个趔趄,揪着马嚼子半摔半挂在地上。

刘细君看到法拉利停了下来,蹦出个趾高气昂的年青人指住老乡和老汉的鼻子就骂,心头顿时一阵火起。还没等他上前大显身手,老乡起身就是一个通天炮,先封了那个法拉利小开的眼,跟着又是一脚奔在面门上,两颗槽板牙潲着一缕鲜血飞上了天空。

“好样的!”刘细君大声喊好,这哥们是个血性人,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一定要交他做个朋友。

&&&&&&&&&&&&&&&&&官静被二十四桥明月无情辞退。

仅仅一桌筵宴,“二十四桥明月餐饮会所”便换了东家。

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起来似乎有点近乎儿戏,原来罗霸道和王荣荣这两个广陵市赫赫有名的大款在私下打了个赌,一个说自己的餐饮会所烹制的菜肴完美无缺,另外一个说不可能,一来二去,谁也说不服谁,干脆就拿二十四桥明月当了赌注。

王荣荣很厚道地给罗霸道让出了三个月的准备时间,自己则特地飞到美国,从母校康奈尔大学找来了三位厨艺专家做评估智囊。

老戴和老王被“云梦燕裙鳖”咬伤之后,得到消息的罗霸道甚至都没好意思来出席「玄武宴」——他认为自己输定了。

事实也正如罗霸道的想象,在老戴和老王指导下烹制出的「玄武宴」并非无懈可击,大量的亮点并不能掩盖一个客观存在的缺陷,官静坦白承认自己的花拼看盘上有所不足,更是导致这场赌局直接分出了胜负——其实抵死耍赖也没多大用场,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真要让咸宜观传人出手,只会在死缠烂打之后更加丢人现眼。

从费立国话里话外的透出意思来看,前任大股东罗霸道至少占有二十桥明月百分之六十的股份。这也就是说,王荣荣现在已经是餐饮会所毫无争议的新任掌门人。

戴努和王梓豪两位老师傅下午5:00来上班应卯时,差点被这个突发事件气得吐血。不管「玄武宴」是不是由他们俩亲手烹制,外界和圈内肯定都会把罗霸道打赌失败的责任全部推诸到他们的头上,这对两位大师来说,不管有多么的不甘心,都将是职业生涯挥之不去的巨大耻辱!

最为要命的是,他们俩连个一点心理准备或扳本的机会都没有!

“别说你们事先不知情,就连我这个餐饮总监,罗总事先也没透过一点风声,哎……他对你们的信心太大了!而且肯定也想趁这个机会,帮会所炒作一把!”费立国竭力安慰两位大师:“别说辞职的话……你们和餐饮会所有劳务合同在身,辞职是不可能的,还是安安心心干完剩下的两年再说吧!”

“真是丢人啊……竟然被两个鬼佬和一个丫头片子闹了个晚节不保!”两位大师恨得牙根都在痒痒,我国的法定退休年龄是男60周岁,至于能不能招收退休工人为临时工,我国法律并没有硬性规定,这是一个法律漏洞,也使得有合同在身的老王和老戴不能看新老板不爽就拍拍屁股走人。

等老王和老戴混完这两年剩余合同,还有没有精力再来这里挑场子赢回尊严,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他俩现在都已经七十开外了。

继续在二十四桥明月混下去也不是事,王荣荣是海归学者出身,个性十分西方化,喜欢吃中餐但更爱吃西餐,虽说对他对两个老师傅也表示出了足够的敬意,但他还是准备按照自己的打算,重新构架二十四桥明月的厨房结构——王荣荣请三位康奈尔大学的教授来中国,并不是只为了吃「玄武宴」,接下来仙妮蕾德这个康奈尔的客座教授将会全权接手二十四桥明月的中式冷菜和鸡尾酒调制,福兰和卓尔法两位教授回到美国之后,会帮王荣荣再物色几位西餐顶级大厨过来主厨。

看王荣荣的意思,似乎是想把二十四桥明月打造成一个中西合璧式的餐饮会所,并以此为卖点,吸引外界的会员加入。

这个打击对于戴努和王梓豪两位老师傅来说实在太沉重了,厨房是厨师的阵地,莫说是最看不上眼的外国菜,就算是其他菜系的中餐厨师进驻,也会让他们觉得自己被扇了耳光,这简直就是对手艺人最大的嘲笑和讽刺。

“想让我们俩继续干下去,你就赶紧让静哥儿滚蛋!”王梓豪和戴努给餐饮总监费立国下了死命令:“他是学徒工,没有合同在身,我们不想再看到他出现二十四桥明月的厨房里!”

完成这个要求并没有太大的难度,所以官静很幸运地免费品尝到了炒鱿鱼的滋味。

()

ACT5:双雄会【中】

第一次尝到辞退是什么滋味,官静的心里很不好受。

他处心积虑想要拜在戴努和王梓豪门下学艺,到头来却害得两位大师蒙受屈辱,这实在是……他不怪两位老师傅,只怪自己学艺不精,天赋不足。

可惜了,还没能从他们身上学到足够多的手艺……

离开二十四桥明月之后,丧气不已的他仔细清点了一下自己的家产:一条冻得梆梆硬的大鲥鱼,两百二十三元人民币,还有一个女式坤包。

现金本来有四百多,可是这个月还没做满,去财务部结账时,非但没有结算到剩余的工资,反倒倒贴了两百块赎买店里的鲥鱼。

坤包是那个被巨猿非礼的女子爆出来的装备,里面没有神器,只有一些女人物品和一个钱包,钱包里有一千多块钱、一张甜蜜蜜的男女合影照和几张银行卡,惟独没有身份证和手机,这让他想还也没地儿去还。

帮帕里黛古丽买了件粉红色的羽绒服,官静坐在路牙上犹犹豫豫考虑了半天,又想去“绿杨村素菜馆”找启蒙师傅杨英明帮忙找工作,又觉得自己给他丢了脸,始终拿不定主意。

最后他还是决定先回栖灵寺,等睡上一觉再考虑明天的事。

在路上他看到一个老大爷推三轮车过坑洼坎子,忍不住上去搭了把手。

或许是在监狱里待的太久,如今的社会有太多太多让官静看不懂的东西。

现在的人与人之间是那么的冷漠,有时候他助人为乐或是见义勇为,别人还会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他,这令官静感到了无比的困惑和不解。

有一次他和黄杨他们聊天时提到童年偶像赖宁,居然被黄杨他们反问:赖宁是谁?

为什么现在的人除了谈论怎么赚钱就是谁谁谁在哪发了大财?

为什么现在的投机倒把份子可以趾高气昂,目空一切?

国家政策只是允许一部份人先富起来,并没有给予他们高人一等的贵族特权!

官静并不打算改变,在这个信仰缺失的年代,他想固守自己当年认为对的东西,即使世俗已经变得物欲横流,即使这个社会比监狱更加复杂百倍!

法拉利跑车刮到三轮之后,如果车主能老老实实认错,官静不会说什么的。

但是这个车主竟敢反过来指责骑三轮的老大爷瞎了眼,这就不得不让官静要用暴力来教一教这位法拉利车主什么才叫中华传统美德中的尊老。

“怎么样?”三拳两脚放倒那个车主,官静赶紧伸手拉起了地上的老汉。

老汉刚刚飞出去时被车笼头给撞了一下,头朝下栽在马路上,脑门被撞了个大肉包,嘴角也挂了彩,丘壑般的枣色皱纹里写满了痛苦。

“小***,你给我等着!”法拉利车主捂着满脸的鲜血,连滚带爬钻进跑车,趁着没熄火,撂下一句狠话就跑了。

“混账东西!”官静回身对紧紧拉住他的老汉说道:“大爷你别急,他的车牌我已经记下了,这就打电话给报警,让那个肇事的混球送你去医院检查。”

这时候围观的人群就像闻见了血腥味道的鲨鱼,全都哄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个个在指指点点,目光闪烁。

“我不急,你被我抓住了,撞我的就是你。”头破血流的老汉死死攥住了官静的衣服,一只手还扣住了白马的马缰,昏花的老眼中哪里存在一丁点善良,全是诡谲和阴影在跳跃闪烁。

“你疯了?”官静愣住了:“撞你的怎么会是我?”

老汉当然没疯,他知道这个年青人刚刚见自己的三轮车陷入了坑洼坎子,踩来踩去都蹬不上路面,特地赶过来搭把手;汽车刮到三轮的时候,还险险把他撂个四脚朝天。

惹不起啊!能开那种跑车的人,而且又是油头粉面的公子哥……

“就是你撞的!就是你撞的!你现在就送我去医院!嗳哟……疼死我了……你要赔偿我,至少要赔四万五……”老头哭天丧地,扭头向四周的人递出了求援的目光。

刘细君的个子高,杵在围观人群中就像是座铁塔,加上又是一身美军迷彩,昏黄的路灯和混浊的眼神让老汉以为这是一个解放军,拼了命的扯着喉咙嚎丧求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逮住了一个窃国大盗。

细君本来是想出面指责这个老头不地道的,事到临头又刹住了腿。

前段时间报纸上报道南京有个彭宇因为搀扶摔倒老太太,反被告上法庭赔了一大笔钱。

反正警察还没来,细君充满恶意地想看看这个漂亮老乡在助人为乐之后碰上这档子恶心事,会是怎么个处理法。

官静的处理办法简单极了,他没需要任何目击证人站出来打抱不平,反手就是一肘子砸上了老汉的面门,而且是跳起来抡的。

“咚”!

一声闷响过后,老滑头就像根烂尾的木桩,一头戳倒在马路上。

翻身跃上马背,官静头也不回地一抖缰绳。

人群如同决口的堤坝,豁拉拉分开一个缺口,目瞪口呆地目送着白马狂奔远去。

刘细君屁股失火一样冲回大排档,一把拎起自己的迷彩登山包,连钱都没付就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指着前面连声喊:“快追快追,追上前面那个骑马的。”

“哈哈!够酷的,对付那种贱人就得用最直接的方式。”白马跑的没汽车快,细君很快就赶上了官静,摇开车窗就是一通哈哈大笑:“漂亮的老乡,咱们又见面了。”

“是你?”官静俯低了身子,一看也笑了:“呵呵,我还正想找你呢,现在这是准备去哪?不忙的话去我那坐坐吧,我请你喝酒……”

这个徒弟苗子我可不能白白放过。官静暗暗想道,于是他从鞍袋里拎出了冻成了冰棍的鲥鱼,乐呵呵地对这个老外模样的老乡摇了摇。

“好啊!嘿嘿,这条鲥鱼一定是你从饭店偷出来的吧?”刘细君心里也是一阵暗爽,自己刚刚还愁苦接下来要去哪栖身,转眼就碰上一个孟尝老乡。

“司机师傅,麻烦你去蜀岗栖灵寺。”官静对出租车司机吼了一嗓子,对细君说道:“你先去那等我,我很快就到。”

“还没问你名字呢。”

“我叫官静,官宦的官,安静的静,你呢?”

“日!怎么像个女孩的名字?对了,我叫刘细君,心细如发的细,何人君再来的君……”

“这家伙,说我的名字像女孩,自己的名字似乎也好不到哪去。”官静看着绝尘而去的出租车一阵哭笑不得,那么高大魁梧的身板,居然有这么细腻的名字。

等他骑着“白玉堂”匆匆忙忙赶回栖灵寺,只见九霄法师一个人在庙门口呼啦呼啦扫地,来来回回找了三圈,空荡荡的庙门口连刘细君的影子都不见。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平时不是要到九点以后吗?”九霄法师驻着笤帚很奇怪地看住了官静,他是寺里唯一的年青比丘,满脸的青春痘,身材痴胖,虽说是个科班出身的和尚,但官静看他在铁血论坛的那些留言,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灭日屠美派愤青:“来来去去找什么呢?”

“别提了,被炒了鱿鱼。”官静皱了皱眉毛,刘细君不会是被出租车司机误以为是外国人,拉到哪个荒郊野外宰客去了吧?

“有个朋友说在等我的,你看见没有?他长得……”

“没有啊!”九霄法师翻了翻白眼:“见鬼了,我刚刚一直在庙门口,没见到有谁来找过你啊!进门的只有放学回来的帕里黛古丽,还有四个武僧……”

“武僧?哪来的武僧?”官静下了马,将两扇大门一起推开:“佛教协会派来的?莫名其妙,咱们栖灵寺又不是少林寺,要驻武僧干什么?”

“你不知道,说是昨天深夜,广陵高旻寺被一帮蒙面大盗给抢去了几尊金身佛像,有几个年青尼姑还差点遭侮辱,佛教协会和公安局都跳了脚,所以今天特地从省里调了几个武僧过来,分别驻扎到每个寺庙作守护,我们这有佛祖的舍利子,是重中之重,先派了四个过来。”九霄法师很熟练地伸手摸了摸马鞍旁的袋子,抬头对官静一阵坏笑:“胆好肥啊你,被炒鱿鱼还敢带这么大一条鱼回来?也不怕被人逮住!嘿嘿,我在就去买啤酒和猪头肉……”

“小声点……别给住持听见……”官静骂道:“少不了你的那份。”

“他哪听得见,刚刚有个老外过来说要烧香,方丈正忙着招待国际友人在静室里吃茶呢。”九霄法师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你还别说,那老外一口地道的普通话,长得跟座舍利塔一样,又高又壮。"

()

第六章 双雄会 下

云隐禅房里,刘细君已经把慧刚方丈忽悠的都快找不着方向了。

之所以能一进寺门就被方丈领到静室看茶,其实也是他故意卖弄的结果。

当时住持方丈刚刚用完晚餐,在寺庙门口散步消食,刘细君装出一副很无知的表情,开门见山地上去就问:都说佛家讲究“四大皆空”,请问师傅,这“四大皆空究竟”是指“四大偈”里的“身、心、性、法”,还是指大多数人公认的“地、火、水、风”?

慧刚方丈已经不止一次看到主流媒体上把佛教的四大皆空片面地理解为“酒、色、财、气”,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有个外国友人能问出这样内行的问题,自然要当作上宾款待。

刘细君的脸皮在部队时是出了名的厚,他向住持介绍自个身份时,理直气壮地自称乃是蛮邦特立尼达多巴哥人氏,目前正在北京大学读研究生,因为是天生的“胎里素”,自幼就对天朝佛教文化极其仰慕,准备一一游历中国各地的各寺古刹,探寻佛家的真理。

慧刚方丈早年间也曾留学英伦,不过主修的却并非是地理,所以对位于太平洋上的蕞尔小国并不甚了了,由得这个西贝老外信口开河。

就在慧刚方丈忙着涮洗茶壶,准备煮茶招待他时,刘细君又小露了一把身手,他主动起身,帮忙用纱布先将葫芦里的清水过了一遍筛。

这是一个很了不起的细节!

因为“佛观一碗水,八万四千虫”,也就是说在佛的眼中,每一碗水里都蕴藏着无数的生命。古代佛教戒律中,比丘每喝一口水,都必须用一块布过滤才能饮用就是出于这个典故。现在的佛教界铜臭味太重,遵守这个规矩的比丘已经越来越少,能从一个国际友人身上看到如此纯粹的向佛之心,由不得方丈要小激动小兴奋一把。

这下算是把话匣子彻底拉开了。

官静来到禅房门口时,隔老远就听到里面传出了一串串爆竹似的笑声,连天井里四个虎背熊腰的武僧正在练习武艺“呼呼哈嘿”的吼叫都遮盖不住。

“这位师兄一定是色蕴吧?”有个浓眉大眼的彪形武僧把拎过头顶的大腿往脑门后用力掰了掰,又做了两下扩胸运动,主动走过来对官静合什为礼:“方丈刚刚吩咐我去摘几个“菩提果”飨食贵宾,可我刚来这,也不知道菩提树在哪……”

“色蕴”是慧刚方丈给官静起的“艺名”,做念经徒弟出门挣钱时需要*这个来装点门面,现在长时间不用,猛不丁又被人叫起,静哥儿愣了好一阵才明白过来意思。

“我没听错吧?“菩提果”?方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官静踮脚瞄了一眼静室,听声音似乎九个老和尚全在里头扯淡呢,就属刘细君的嗓门最大。

栖灵寺的这株菩提树叫“迦楼罗雪菩提树”,是唐朝中宗时期,云麾大将军、农学院学监王修出使西竺国带回的菩提种子和那烂陀寺第八功德池神泥,一路南行时植下的佛宝。及至宋朝,全国寺庙里的“迦楼罗雪菩提树”或是因为水土不服或是因为兵燹战火,已经仅剩广陵栖灵寺一家独有,故被宋太祖敕封为“公乘菩提”;除了泰山上被秦皇赢政册封的“五大夫松”之外,植物里头就属它爵制最高。

与一般的菩提树有所不同,“迦楼罗雪菩提树”结出的果实又称“正果”,象征无上智慧,味道既脆且蜜,可以当水果食用。不过也正因为其珍贵,除了栖灵寺方丈能看顺眼的人之外,鲜少有人能尝到“正果”的滋味。

“好手段!”官静不禁有点佩服这个混血滑头的能耐了,转头对武僧说道:“麻烦师兄你帮我把“白玉堂”栓到马棚,“菩提果”还是让我去摘吧。”

“让我们陪你一起去吧,方丈说了,树高,难爬……”四个彪形武僧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一脸的垂涎:“色蕴师兄……栖灵寺的“正果”我们也早有耳闻……你看,这个……”

“方丈每天都要去数数的!”官静先吓唬了一下四个武僧,紧接着又嘿嘿笑道:“还是我一个人去好了,你们帮我安置一下白马,多了没有,一人分半个还成,这个贪污额度,我能凑合着瞒过去。”

“九霄师兄果然没说错,方丈最喜欢的就是色蕴师兄你。”四个武僧千恩万谢地接过了马缰,乐的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算赶上季节了,再错开一个月,我们想吃“正果”的皮也没门。”

“记住,”白玉堂”晚上只吃大豆,你们别添草料在马槽里。”官静想想又关照了一句:“忙完之后你们再给它洗个澡,刷一刷鬃毛,“白玉堂”可是日本大阪唐招提寺友情赠送给我们寺里的驮经白马,不能太脏,要不然方丈要说话的!”

四个武僧把胸口拍得蹦蹦响,连说保证完成任务,绝不含糊。

等这四个彪形大汉走开,官静扶住腰先笑了一气,赶紧飞跑出院子,过浮屠塔,走卧佛殿,踩着翠湖上的藤桥马不停蹄地杀到了“迦楼罗雪菩提”树下,朝掌心吐口吐沫,攀拿住虬瘤状的树疤,三下五除二登上了冠盖如伞的绿荫深处。

摘下十四颗菩提果,他没有忙着送往云隐禅房,反倒先跑回了自己的宿舍,不由分说地将十颗白如凝脂,香气馥郁的菩提果塞给了正在写作业的帕里黛古丽。

“咦,你怎么今天下班这么早?”小女孩先给官静吓一跳,又被这一大堆果子吓了一跳:“芒克里江,方丈肯定会不高兴的,这么多菩提果……”

“你能吃几个就吃几个,吃不完帮我藏好。”官静把鲥鱼扔在桌子上,将装在袋子里的粉红色羽绒服抽出来塞给帕里黛古丽:“今天有朋友过来,你先架起木炭把鹅卵石烤一烤,再把鲥鱼批成鱼片,我还要应付慧刚方丈,待会回来。”

“要不要我去挖几棵春笋?”帕里黛古丽冲出门外,巴在框上追问火烧屁股一样的官静。

“不用!”官静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竹林子太大,你给我老实待在家里,作业写完就练习一下功夫!”

云隠禅房里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刘细君借用了方丈的文房四宝,即席挥洒出一副对联:空桑三宿,人间是非难择断百年回眸,求取一世比肩行细君忍不住有点得意,这副对联里穿插了“头陀不三宿空桑”、“前世五百年回眸换得今生擦肩而过”两个佛典,更难得的是临场发挥。{PS:此联是下官随手胡诌,并不工整,行家莫要取笑。}“李察先生被外界的媒体宣传给骗了,下联的典故虽然暗藏佛理,出处却是一个诗人凭空杜撰的。”住持长老捻须微笑,对着未干的墨迹赞不绝口:“不过这手米体行草,啧啧……真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出自外国友人之手……”

其余七位龙钟老僧也是练习了一辈子书法的强人,看看墨贴,再想想自己的水平,一股晕眩感扑面而来。

官静刚攥着两颗菩提果走进门,就被几个老和尚一把拿住,非逼着让他用书法和外国友人“李察”先生比试比试。

“你也会书法?”细君眯缝着眼,有点吃惊地看住了这个漂亮的老乡,虽然相识还不到几个小时,这个老乡已经给了他不少的惊奇,无论外语、口活还是厨艺和道德,都堪称可圈可点。

“会一点。”官静挪开镇纸,将铺在桌子上的墨贴拉长了对着灯光一照,很干脆地给出了意见:“字写的不错,很漂亮的南宫体,就是力度还稍有不足。”

“这么说你写的字能做到力透纸背?”刘细君不服气地挑了挑好看的眉毛,他从四岁时起就在父亲的指导下学习书法,先照拓格描摹,然后临帖,从钟繇到颜真卿到怀素,先隶再楷后草,细君自信同龄人中能在书法上超过他的不多。

“不相信?”官静将手里的菩提果分别抛给了方丈和细君。

“不信。”细君接过菩提果一口咬掉半边,甜中带苦的味道让他一阵翻白眼。

官静也不废话,环手撩起了自己束在脑后的一缕板刷长发,让刘细君把上衣脱了,用长发的发桩饱饱地蘸了墨,在肌肉强健的脊背上铁画银勾一挥而就。

“唉哟喂,你这是玩什么把戏……”细君觉得奇怪死了,这个漂亮老乡到底是拿什么东西在自己背上写来写去,怎么每落笔一次都觉得麻酥酥的。

“好了!”官静从桌子上拿了个茶杯,先涮了涮自己的头发,又找来一块抹布,湿了水,在细君背上打蜡油一样擦拭了一次。

接过慧刚长老递来的镜子,细君调整好角度,才看了一眼就泄了气。

三个骨气劲峭,法度谨严的楷体“刘细君”模模糊糊地印在他的背上,要知道这些字刚刚可是拿抹布擦过了的!

××这两天和老婆的事还没摆平,书评待我KO她之后再一起回。

()

ACT7:门徒【上】

才华不但可以吸引异性,同样可以吸引同性。

刘细君原先已经对官静刮目相看,现在一见这手入木三分的欧体楷书,更是对这个漂亮而又神秘的老乡刮视膜相看。

而官静也更加证实了自己早先的推测,越发地坚定了收徒的决心。

这个混血儿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红纸扇好苗子!

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他是练武之人,身体的柔韧性和耐力、体力都有着坚实的基础,而且看的出来,他是书香门第出身,自幼就在家长的培养下修习琴棋书画——这一点对红纸扇来说极为重要,因为有很多床技都是以琴棋书画入道,扎实的底子可以在学艺时事半功倍!

“你家住在天都哪个城区?怎么跑到广陵来学手艺的?”一出云隠禅房的门,细君就喋喋不休地盘问起了官静的底细:“而且……你怎么会去做厨师的?”

“那你认为我该做什么职业?卖字?谁买?”官静一扔一扔地抛动着手里的菩提果,刚刚一说细君是正儿八经的中国人,还是他的朋友,慧刚方丈立马把“正果”当手雷砸了过来,笑骂着让他俩有多远滚多远。

“也是,我老爸总说时势才能造英雄,恐怕你现在就缺了点时势。”

“何止缺了时势?我连厨师都没做好,今天刚刚被炒了鱿鱼!”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炒鱿鱼要什么紧,我家也是开酒楼的,我帮你介绍工作就是!不过最近不行,这一阵我不能回去,我闯祸了。”细君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家到底住在天都哪个城区?”

“我现在没有家。”

“哈哈,你还准备跟我保密?”

“9岁时我踢伤了一个公安,睾丸破裂,刑事责任是免了,法律责任没能逃脱,先是少管,然后工读,结果在工读学校又把一个小子的双腿砸断,成年后直接送到了新疆石河子,25岁才出狱。今年我27岁,你说我的家该算天都还是算监狱?”官静刹住脚步,扭头看住了细君,他只说了十句话,却用了整整十种南腔北调的方言。

“欧比斯……拉奇……”刘细君傻眼了,震撼!很震撼!不只是因为官静牛B到不能再牛B的语言能力,还有他那双冰霜般凛冽的眼睛透射出的不甘和凄苦。

“你今年27,我20……你9岁,也就是说我2岁那年你吃的官司……是89年。”掰着指头算了算时间,细君发现官静入狱那年恰好是89年,这可是一个相当特殊而敏感的年份:“为什么事?为什么事你要踢破公安的蛋子?”

“说这个没意思,已经过去了。”

“嘿嘿……我这次也差点上山背石头,我在部队把一个二百五打成了重伤,他叔叔是师级干部,还好,只把我办了个内退。”

“记得你在出租车上时,一眼就报出了我手里拿的鱼是鲥鱼,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你家的条件不会差,一般人可叫不出这条鱼的真名。”官静耸耸肩膀:“你说你家是开饭店的,我估计你家的饭店估计规模不会小,要不你爸也娶不到外国老婆!”

“还凑合吧,不算大也不算小。”

“别谦虚,我又不跟你借钱……军事监狱怎么量刑我不大清楚,但《刑法》我记得很清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三年有期是给有路子的罪犯,十年有期是给没门路的罪犯,你家的门路看来很足,是和苦主私下商量赔偿解决,把刑事改成了民事,民不告则官不纠。”官静问道:“你赔了多少?”

“五十万吧,我也不知道,是估计……”

“神经!那还不如去坐牢,然后再办保外就医,这可花不了五十万。”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现在是有家都不敢回,这么回去的话,我爸肯定要扒我一层皮。”细君嘴上说怕,脸上却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吊儿郎当:“不管那么多了,最近我先和你混段时间。”

“没问题。”官静顺嘴就带出了压抑了半天的心里话:“跟着我,做我的徒弟怎么样?”

“做你徒弟?你能教我什么?”刘细君哑然失笑:“教我书法?这个我可没太大的兴趣,小时候写的都恶心了。”

“不教书法,我教你怎么做红纸扇。”官静伸手推开了宿舍的门。

“红纸扇?这名字好怪,干什么的?是蔑匠还是扭秧歌?”细君扛着登山包,转身打量了一下官静的老巢,还不赖,三间两厢青砖飞檐的大瓦房,门口还开辟着一块菜圃,芦苇架子上孤零零地飘荡着一只只老的发黄的葫芦和枯藤,很家常的感觉。

“没法和你具体解释,跟我学两天不就知道了。”

“不知道怎么解释?哥们,你不会是做传销和轮子功的吧……我*!你的家也太小了吧?”刘细君擦了擦额头上的灰尘,他的身高有216CM,进门时险险把门框给砸坍。

刚把登山包放下,细君弯腰的姿势突然凝固住了。

在他对面的墙角处,有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坐在一只酒瓮上,吭着脑袋正手忙脚乱地往脸上遮面纱。

细君的脸红的就像个熟透的苹果,赶紧往门外闪,看那女孩的姿势像是在上厕所,这可太尴尬了!

“进来啊!”官静一把拽住他:“房子小怕什么,隔壁那两间房我也有钥匙,今晚不会让你在这受挤的。”

“我等她……等她方便完……”刘细君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劈口骂道:“老静,你这家伙不厚道,有你这样请客的吗?那是你妹妹吧?家里有女眷你就不能先吼一嗓子再带人进门?”

“不是我妹妹,是我老婆。”官静呵呵一笑,把满脸通红的细君又给推进了房子:“你误会了,来,进来再说。”

还真是误会,细君进门之后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个小女孩不像是汉族人,金发碧眼的,头顶上还放着一碗水,坐在酒瓮上,肩膀不动,纤细的小腰一个劲作圆周运动,有点像是练习呼啦圈的动作。

“有这么锻炼身体的吗?”刘细君也不好意思多盯着小女孩看,撇眼扫了下屋子,这个房间挺趁他的意,没有太多的装饰,既干净又素洁,墙上挂着的竹雕和葫芦雕,还有插在瓶子里的野花,一看就知道主人属于安贫乐道、苦中作趣的陶渊明信徒。

“明清时代,中国妓家有四大翘楚,分别是大同婆姨、泰山尼姑、扬州瘦马和西湖船娘。坐瓮就是“大同婆姨”独有的训练方式,练到极致,在床第间将会妙处无穷。”官静一点也没避讳:“我只是让童养媳老婆从小练了玩玩,这样今后也能享点福。”

坐瓮还有个用处他没好意思说,大同婆姨都是妓家老鸨挑选幼女开始训练,所以发育完成后,盆骨和牝户会浑圆无比,兼具奇特的吞吸之力。

不过即使是以上的解释,也把细君听的目瞪口呆,他一个劲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到了万恶的旧社会,怎么有人敢冠冕堂皇地承认,正在进行万恶的萝莉养成计划……有个性,我喜欢!

“你还养鸟?”这间屋子里好东西不少,房梁上挂着的一个竹枝鸟笼迅速捕获了细君的目光,不过笼子里两只鸟可真丑,灰不溜丢,活像团头团脑的肥麻雀。

“这是百灵雀,出狱后我特地去了趟开封,在山里待了五六天,抓了十来只,没熬住冬,现在就剩了一对。”官静摘下了竹笼子,递给了细君:“读过《画舫余谭》没有?“百灵雀者,产自汴梁山中,羽类之善鸣者也。凡百禽声无不曲肖,故名。尤以能学猫叫为上乘,由一二声、四五声、八九声至十三声为止。”我这对百灵还算不错,一个能学六连发猫叫还有一个能学十连发猫叫,如果天气再暖和点,你能听到它们学猫叫春。”

“猫叫春像婴儿夜啼,很难听的。”刘细君翻着眼皮想像了一下猫叫,登时浑身直冒鸡皮疙瘩:“我在家都是玩九宫鸟和金丝鸟,那声音才叫好听。”

“外行了不是?百灵雀学的猫叫很细腻,尤其适合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时伴奏调趣。”官静从被窝里拽出了一个暖水袋捂着的镂花葫芦:“你再听听这个。”

葫芦上的暖水袋一挪开,就跟按下了录音机的开关一样,里头响起了一阵阵动听的“括儿~括儿~括儿”的响声,异常的悦耳。

“这是蝈蝈吧?呵呵,我在家玩过蟋蟀,鸣虫里头,一个是油葫芦一个是蝈蝈,一直想玩却没门路。”刘细君把镂花葫芦乐滋滋地抱在怀里,透过中空的塞子往里看去,葫芦颈部塞着一盘蚊香状的铜簧,蝈蝈的叫声从里头透出来时,越发的显得清亮。

“我的乖乖,你这个蝈蝈还是个夜光品种?”细君抬起头,两眼血红地瞪住了官静:“快教我!我就学这个!”

“这是蝈蝈里的“嬲油子”,以天津的品种最佳,从秋天起给它喂食朱砂、白薒,则通体赤而有光。”官静笑道:“唐朝诗人刘方平有首“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的诗,讲得就是香残烛灺时,蝈蝈欢鸣,与娇喘间作,闺乐无穷。”

“你刚才让我跟你学做红纸扇,现在又跟我翻来覆去地讲一般人绝对不会了解的风月常识,难道你是个男妓?”细君很夸张地摆出了恍然大悟的动作,一边咧嘴巴一边对官静指指点点:“我猜对了吧?你想让我跟你学做男妓!”

“不!红纸扇和男妓是两码事,男妓在过去又叫“巧士”、“才童”、“像姑”,基本上都是从男伶客串的,不过也有从小就学女人说话打扮,在肛门里塞秘药的武夫子。”官静摇摇头:“我们架势堂“红纸扇”只学对付女人的床上功夫,自古到今,还没有哪一个“红纸扇”*出卖自己的技术去挣过钱!”

“架势堂?”

“对!你也是天都人,应该听过架势堂,我们红纸扇就是所有架势堂所有“白相人”的教官!”

“我*……白,白,白相人的教官?”

“别问废话了,想学不想学你给句痛快的回答!”官静凝视着一脸呆滞的刘细君,目光炯炯。

一起回。

()

ACT8:门徒【中】

只要是个爷们,在这个问题面前都不会多加考虑。

刘细君小鸡磕米一样点头,满脸掩饰不住的兴奋。

正当官静给新收的爱徒细细讲解“红纸扇”的特色纹身及其涵义时,九霄法师拎着两斤猪头肉和一扎啤酒鬼鬼祟祟地摸进了门。

“我日!鱼怎么还是生的?”九霄看到那条大鲥鱼硬梆梆地躺在桌子上,气得脸上的青春痘都鼓了起来:“静哥儿,你也太不敬业了!”

“丫头要做作业,我来弄,一顿夜宵而已,分分钟就能搞定。”官静起身给九霄和细君互相介绍了一下。

“你这脸蛋应该去好莱坞当电影明星。”九霄和细君握手时,感受到了对方强大的力量,非常羡慕:“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去NBA或者参加健美比赛,或者穿越到古代战场上,手持一柄嵌在某人脸上的战斧,你太强壮了!”

“因为我和大师你一样,酒肉穿肠过。”细君哈哈大笑。

“贫僧受戒未满四年,还只是个沙弥,离大师的距离还远。”九霄好像忽然想起自己是个和尚,口宣佛号,法相庄严,这个巨大表情转变让金发帅哥咧着嘴僵在了那儿。

官静半跪在地上,从床板下拖出一个纸壳包装箱,把里面的菜刀、砧板、炒锅一一取出,九霄自告奋勇地上前帮忙,熟门熟路地搬出了满满一葫芦瓢鹅卵石。

“你们准备做什么夜宵?”刘细君有点看不明白,这房子里似乎没有灶具啊。

九霄法师捧着一葫芦瓢鹅卵石和炒锅颠颠地跑到了门外,金发帅哥抱着一看究竟的心态也跟了出去,只见酒肉和尚姿势无比纯熟地在门外的空地上找了几块石头,搭积木一样垒起了一座简易灶台,动作干练的让经过严格野外求生训练的刘细君惊讶不已。

“西贝老外,别像根木头一样,去,帮我去到墙角的柴禾堆里抽点芦苇杆过来。”九霄扯了点干草,引火之后将鹅卵石一股脑倒进炒锅,架在简易灶台上狂烧,也没忘记指派细君干活。

金发帅哥一头雾水,回头看看屋内,官静已经将鲥鱼在自来水上剖洗干净了,正一刀一刀开剐,晶莹剔透的鱼片随着刀锋的挑动,每剐一片都会恰好飞进旁边的盘子,灵动的就像蝴蝶展翼。

“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细君看的晕头转向,这哪是做夜宵?炒锅在黑黝黝的夜色里红光闪闪,活像是渣滓洞集中营的烙铁,温度高到鹅卵石直冒青烟。

九霄白了他一眼,就像是朱门显宦打量一个乞食的洪七公,随着火苗的舔卷,鹅卵石在逐渐变红的炒锅里发出了沙哑的噼啪声,肥肉大耳的和尚把僧袍掖在腰里,蚂蚁搬家一样将大把大把的柴禾塞进简易灶台的炉膛。

不一会刘细君就知道烤鹅卵石是干什么用的了,等九霄和尚把薰的人眼都发花的炒锅端回屋子里时,官静已经在桌子上摆开了十来个碗口粗、青枝绿叶的大号竹筒。

和尚将鹅卵石用勺子每个竹筒里拨了一堆,又在竹筒口蒙上了一层早已备好的竹篾。官静紧跟着他的动作,轻快麻利地将已经腌渍好的鱼片整整齐齐地码放着竹篾上,再用一大碗水往竹筒中一淋,只听“嗤”一声响,白茫茫的雾气猛地喷出了竹筒。帕里黛古丽完成的是最后一道工序,小丫头每等官静在竹筒中浇入一碗水,就会用一个竹片套口蒙罩住竹筒,坚决不让水汽外泄。

“这是“桑拿鲥鱼片”,平时我们在寺里也没地方偷偷烧东西吃,只能挖空心思搞点歪门邪路来垫肚子。”官静对细君笑道:“刚刚腌渍鱼片也没什么好调料,我拆了一包帕里黛古丽的康师傅方便面,用了里面的调料包。”

“桑拿鱼片?不过吃完之后可不可以帮我再叫个按摩鱼片?”细君饶有兴致地看住了桌子一个个大号竹筒,热气熏得他脱掉了美军迷彩服,露出了一身黑背心和彪悍的肌肉。

“要来就来一份全套的,全套按摩鱼片,哈哈,没有红绳子不给钱……”九霄嘴里塞着猪头肉,含糊不清地咬开了一瓶啤酒的盖子,龇牙咧嘴地坏笑。

等了大概有一分钟的样子,官静将一个竹筒的盖子揭开,挥散袅袅飘散的水汽,推到了细君的面前:“尝尝吧,这是蒸汽硬生生烫熟的。”

金发帅哥本想假意推辞一番,可一看到绿油油的竹筒里的雪白如玉的鱼片,他的喉咙就像是严重堵塞的下水道,再也说不出客气的话了。

竹篾卡在竹筒口位置,白嫩清爽的鱼片刚好凭借重量将篾压出了一个下弯的弧度,装在竹筒内的滚烫鹅卵石和清水还在“咕嘟咕嘟”沸腾不休,云蒸霞蔚的白汽、竹子特有的清新芬芳和浓烈的鱼香一下子屠杀了他的味觉。

一朵玉兰也似的鱼片入口,细君只觉得无可言喻的鲜美爽滑在舌蕾上肆虐开来,这口感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居然是用方便面调料打理出的滋味。还有刻意留下的鱼鳞,高温蒸汽已经让它变作了伴着香气浓郁的油水,卷着淡淡的竹香,差点没把他的舌头带动的也滑向胃里。

“爽!”连吃了三口鱼片,金发帅哥深吸一口气,抬头狂呼好吃。

“家里没有葱姜,腌渍鱼片时我用的是啤酒。”官静先搛了一朵鱼片给怀里的帕里黛古丽,抬头问两个转世贪吃星:“回味时有没有感觉出腥味?”

“腥个屁!”九霄和尚扳起酒瓶灌了口啤酒:“反正我吃不出来。”

“老静……”细君刚想说话,被官静一筷子打断了:“叫我师傅!”

“晕……好吧,师傅!师傅大人!我就不明白,你手艺不错哇,怎么会被人辞退的?”金发小子看到九霄和尚一副鲁智深的恐怖吃相,赶紧把桌上的竹筒搂了一半到自己跟前。

“这还不简单,二十四桥明月的老板是瞎子。”九霄一口吹干了一瓶啤酒,重重地打了个嗝:“不干也好,要我说干脆回来做和尚得了,不比厨师挣得少。”

官静苦笑了一下,刻意回避了细君提出的问题,让帕里黛古丽去床头把那十颗私自截留的菩提果拿了过来。

“我不吃这种白苹果,苦的要命。”细君对小丫头说了声谢谢,拒绝了送到跟前的菩提果。

“你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多少人想吃菩提果都吃不到。”官静拿起一只菩提果,撕去了外面那层白皮,露出了里头黄澄澄的果肉:“现在再吃一口试试,再苦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别给外行浪费啊!他不吃我吃!”九霄这个酒肉和尚贼笑兮兮地想抢剩下的菩提果。

“我明天要去找杨师傅帮忙找个工作,这些菩提果是我留着送礼的,我现在可没钱去买别的东西。”官静一巴掌打开了九霄的爪子:“今天我还得罪了两位老前辈,也得给他们陪个不是,起码一人送两个菩提果意思意思吧?”

“再去摘就是了,反正方丈对你比对亲儿子还好。”

“正因为他对我太好,所以我更要有分寸。”

“我要你送什么礼?”屋外传来了一声响亮的本地口音,一个头发花白、身穿蓝色中山装的老头大踏步地进了门,开口就先数落起了官静:“你小子年纪不大,礼数比我们这些老古板还复杂!每次见我都要带礼物吗?你还让不让我心安?”

官静赶紧站了起来,这个老头就是他在厨艺上的启蒙师傅,广陵素斋圣手杨英明。没有让他想到的是,随着杨师傅屁股后面一起进门的还有胳膊和老腿上打着石膏的戴努、王梓豪两位大师。

“哟!小日子过的不错,还吃起了桑拿鱼……”老戴笑眯眯地从桌子上拿起只竹筒,一看里面的鹅卵石笑得更欢实了:“静哥儿就是聪明,没有漂亮的金陵雨花石就用鹅卵石代替,这道菜我好像才做了没几天吧?你学得倒挺快,连家里都出现了模拟装备。”

××小调查:少数民族女子中大家认为哪一个最漂亮?我个人比较喜欢维族。

()

ACT9:门徒【下】

就像个偷钱包时被当场拿获的蟊贼,官静有点局促地和戴老和王老打了个招呼。

帕里黛古丽很乖巧地搬来了三张自制的竹凳,又张罗着去泡茶。

刘细君和花和尚九霄面面相觑,觉得似乎不关他们什么事,继续埋头猛吃。

“刚刚给我们开门的是个魁梧壮实的年青和尚,栖灵寺什么时候又收过新弟子了?”杨英明知道爱徒看到老王和老戴免不了有点尴尬,故意摸了摸九霄的秃头,纾缓一下气氛:“你这杀胚,给慧刚方丈看到你开荤,不发火才怪。”

“老杨,我今天看到一只狗在追老鼠,你说好笑不好笑?”酒肉和尚翻了翻白眼,要多不屑就有多不屑:“给你开门是庙里新来的武僧,你再拿我开涮,小心我心一黑去告诉武僧,就你们这几个昨天在高旻寺抢金佛的……”

老杨正凑在官静奉过来的打火机上点香烟,一听九霄的话,差点没活活呛死。

“两位师傅,你们到我这来是……”官静刚想发烟给老王和老戴,细君手一抛,扔给他一包“为人民服务”军队特供烟。

“五块一包的红河你也好意思拿出来招待客人。”金发帅哥头也不抬地咕哝道:“尝尝我的烟,里面掺红景天的,有番号的军队都抽不到。”

“静哥儿,你是不是不欢迎我和老戴?”王梓豪笨拙地绻起伤腿坐在板凳上,阴阳怪气地斜乜了一眼官静,端起罐头杯吹了吹上面的热气,吱溜咪了口茶水,赞道:“这是什么茶叶?味不错……”

“当然欢迎。”官静笑道:“这茶是我自己用早春的杞柳嫩芽炒的,王师要是喜欢,待会我给你弄点带回去喝。”

“茶无所谓,关键是水,都说广陵栖灵寺有两口古井,一口甜一口咸,苦水井是[天下第一咸],甜水井是[天下第五泉],泡茶再好不过……”王梓豪故意拿官静开心:“要不你以后每天送点[天下第五泉]的甜水去我家好了,也不要多,五加仑桶来一桶就行。”

“没问题。”官静一口答应。

“好了老王,别再拿我徒弟开玩笑了!”杨师傅从口袋里抽出一个诺基亚6270手机和充电器,扔给了官静:“俊卿,这个电话是师傅送给你的,你一直不买手机,害我想联系你还得亲自来栖灵寺敲门!先别忙着推辞,听我把话说完。”

“你的事一出,老戴老王立刻就打电话给我了!他们本来还担心你不会对他们心怀怨恨,我说我徒弟不是那种人。”老杨把目光洋洋得意地转向了老王和老戴:“刚刚你们在门外也听俊卿说什么了,天底下还有这么心胸开阔的徒弟吗?”

“杨师,今天这事的确要怪我学艺不精……”官静被杨师傅说的脸上火辣辣的。

“俊卿是你的字?”老王问官静,老杨这么亲热地称呼静哥儿,让他听在耳中很是有点不爽。

“官俊卿,「玄武宴」这件事不能怪你,我和王老还没昏庸到是非不分的地步,之所以找借口把你从二十四桥明月赶走,我们有自己的目地。”戴努也迅速改过了称呼,摆手示意官静不用再道歉:“事情一出我和老王就觉察出了古怪,二十四桥明月平时管事的就是费立国一个人,罗霸道和王荣荣设下赌约,不会不通知费立国这个管事的!可是小费一直声称自己并不知道这个赌约,你说这合不合理!正不正常?”

“作为二十四桥明月原来的幕后老板,罗霸道就算平时生意繁忙,就算再怎么难得在二十四桥明月露次面,也不至于连这么大一个赌约都要瞒住厨师!”王梓豪接过老戴的话茬补充道:“俊卿,你的脑袋瓜子聪明,能不能联系一下这些反常现象,帮我们筛理出一个符合逻辑的答案?”

“您的意思是……罗霸道事先已经关照了费立国赌约的事情,费立国却刻意没告诉我们厨师?他被王荣荣收买了?是这意思吗?”官静其实早就有过这方面的猜测,因为王荣荣和罗霸道的赌约实在有太多难以解释之处,而费立国在宴席上也没有对仙妮蕾德自报家门表现出惊讶,这一切一切回头想来都很突兀也很反常——不过他是小人物,还用不着去操心这些杂事。

“恐怕是的,费立国是二十四桥明月的小股东,平常属他最闲,所以常年在店里照料生意,而且他和罗霸道的私交很不错,如果是他临阵倒戈帮王荣荣一把,就算我们亲自披挂上阵烹制「玄武宴」也是稳输不赢。”戴老苦笑不已:“每个厨师都不可能是全能选手,哪有道道菜都挑不出瑕疵的道理?就拿小林做的点心来说,要挑毛病我能随口报出一堆来!”

“我很怀疑“云梦燕裙鳖”也被费立国动了手脚,供货方不认识他,货源全是我一手联系的,那边是做了多少年的老手,断不至于出现喂食酒药份量不够,让云梦鳖提前苏醒的纰漏。”老王忿忿地说道:“老戴当时只解开袋子,那只大王八就一口咬了上来,铅丝口罩很容易就脱落了,我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现在隐约有点懂了。”

“这只是假设……就算,就算这一切推测都是真的,费立国*出卖朋友,蒙骗我们,让二十四桥明月易主,我们也拿他没办法,法律不管这个,罗霸道和王荣荣在办理过户手续时,肯定是签的现金转让合同,不会写是为了赌博。”官静长舒了一口气:“两位师傅能原谅我,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我们俩不能白吃这个亏!”王梓豪大师激动地擦了擦蒜头鼻子:“这也太过分了!他们在商场上勾心斗角无所谓,可是别拿我们这些手艺人的名誉当垫脚石!或许在他们眼里我们算不了什么,但是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也是不好欺负的!”

“我和老王已经和你师傅商量过了,我们准备收你为徒,但是有条件——等你出师之后,必须把二十四桥明月踩在脚底,狠狠地羞辱一番!”戴努大师直勾勾地瞪住了官静:“其实你的基本功已经非常扎实了,只差一些独门秘诀!做菜*什么?*的就是秘诀!人人都会炒宫保鸡丁,可是[煳辣荔枝味]有几个能调好?能调好味型,不但能炒宫保鸡丁,还能炒宫保鱼丁、宫保肉丁、宫保兔丁……一通百通!你已经是百炼铁,只要再敲打一阵子,很快就能成为一流大厨!”

“老骨头,如果我们不找你,俊卿今天出了这样的事,你接下来会怎么替他打算?”王梓豪转头问杨英明。

“我肯定会让他去学白案,现在他唯一没接触过的就是白案,不可不学。”杨师傅昂着鼻子,语气骄傲:“我这个关门徒弟学什么精什么,我要把他培养成[红白双修]的顶尖高手!”

在烹饪界术语中,红案就是做菜,白案是指做面点;由此可见,杨师傅对官静寄予了多大的期望。

“不能这么干,百样通往往都是百样稀松,要学就盯着红案学,而且要专精一两样,或是冷菜或是炉灶或是配菜!”戴努对杨英明的决定嗤之以鼻:“你是在浪费俊卿的才华,照你安排的路数走下去,最后出来的绝对会是一个庸才!你擅长的是素斋,我是山珍,老王是水产,谁能把所有菜都做到极致?”

“官静的刀功一流,炉灶身段也是一流,干脆就专精这两样吧,剩下的勉强涉猎一些就够用了。厨房就像军队,分工要明确,能独挡一面就是干才!”老王点点头:“官静就算[红白双修]又有什么用?,给他办一百桌大型宴会,也没办法一个人耍的转。”

“我最近在帮广陵大学烹饪系撰写MBA课程,重点就是讲团体配合。”老戴美美地喝了一大口茶:“官静你真要是想将来有大出息,自个组织起一支配合默契的团队才是王道。”

官静哭笑不得,这三个老头一个比一个说的快,一个比一个说的正色,却浑然没有问过当事人的意见,这样收徒也太霸道了吧?

()

ACT10: 种田派厨师【上】

“戴师傅,王师傅,能和你们二位大师学艺,我当然深感荣幸。不过……”官静将菩提果仔细地剥去苦皮,一一递给三位师傅:“…有个问题我不知道你们想过没有。”

“别吞吞吐吐的。”老戴皱了皱眉头:“有什么话就说,我们受得住。”

“罗霸道和王荣荣都是广陵屈指可数的大富豪,互相之间有着对等的身份,能平起平坐说话。我们不一样,我们只是手艺人!”

“你是不是想说,我们和他们这些有钱人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是这意思吧?”老王横眉竖眼地侧视官静,语气开始变得冰冷。

“承认这一点也让我很伤心,但这确实是事实。”这是一个尖锐的命题,但官静并不准备回避:“如今这个社会,条条大道通罗马,但那条条大道都是有钱人修的。阔佬们不是日理万机就是日理万姬,一掷万金对他们来说只是小赌怡情,身份和架子是他们把自己和普通人区分开来的唯一准绳!如果王荣荣压根就不打算搭理我们——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绝对超过百分之九十,那我就算和你们学得天下第一的厨艺也还是枉然。我甚至连二十四桥明月的大门都进不了!门都进不了,还谈什么在斗菜中击败他们?”

“继续说……”三位老师傅都把啃了一半的菩提果给放下了。

“我认为王荣荣和罗霸道的赌宴行为,我们是没有能力仿制的。大家的身份、资产都不对等,王荣荣肯定不屑和我们这样的泥腿子赌一把!假如俩肩膀抗一脑袋大剌剌跑上门去强行要和人斗菜,下场只有两个,要么被保安扔到大街上去,要么被闻讯而来的警察抓去拘留半个月!”

“这个可能完全成立,如果我是王荣荣,随便冒出个阿猫阿狗想和我赌一把都没口子答应,那每天也别做什么国际贸易了,就忙着坐庄吧。”杨英明师傅点点头,对爱徒的担心表示肯定。

“再退一万步说,就算王荣荣愿意和我们在菜肴上来盘赌局,我们上哪去凑赌本?二十四桥明月的市值起码好几百万!能凑足赌本又如何?我们就能保证自己一定稳赢不输吗?”官静对两位老师傅坦白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如果你们是为了斗菜赢回尊严才临时起意想收我为徒,我想我一个人背负不起那么大的期望和责任。”

三个老头全笑了。

“告诉你一个暂时还没传开的消息,今年年底,「鼎上天王大赛」将在全国正式启动,此次大赛的举办方就是被美国时代杂志称为“东方金库”的龙腾集团。”杨英明拍了拍爱徒的肩膀,乐呵呵地说道:“你能想到的,黏身毛比猴都精的老王和老戴又怎么会想不到?要你替他们担什么心?”

这个消息一出口,一旁呼啦呼啦忙着大快朵颐的九霄和尚和刘细君都忍不住抬起了脑袋。

“龙腾集团?”酒肉和尚抹了把嘴,吧嗒吧嗒翻了翻白眼:“络上风传这个集团的董事长是中国最大的黑帮份子!”

“胡扯!”老王撇了一眼九霄,眼神鄙视:“去年我坐飞机去海南旅游,搭乘的就是龙腾航空公司的班机,你见过哪个黑社会开航空公司的?”

“对!我这次来广陵,乘的也是龙航的客机。”刘细君在一旁笑的一抽一抽,像个胃疼的鸬鹚鸟。

“不管这个集团是不是黑社会,人家在天都海域附近填造出一座海岛,又在人工海岛上造出了一百零一层的超豪华酒店,投资总额超过五十亿美金是真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次的「鼎上天王大赛」肯定是龙腾集团为自己的超豪华酒店罗顶级大厨而伸出的第一朵橄榄枝。”戴努嘿嘿笑道:“这可不是什么狗屁倒灶、每年一次的食神大赛和厨王至尊大赛,而是仅此一届的旷世盛典!官静,你不妨猜一猜这次的「鼎上天王大赛」总冠军奖金是多少。”

“一亿美金?”静哥儿敞开了胆子。

“做梦呢!一亿美金够碾死你一百回了!”老戴哈哈大笑:“就一个金鼎五钻奖杯,一毛钱都没有!”

“这个五钻金鼎值多少钱?”九霄和尚又跳了出来:“忒抠门了吧?龙腾集团啥时候出过这么小的手笔?”

“还附加了一个钻石贵宾身份,也就是说,你只要拿到「鼎上天王」桂冠,今后就可以在所有龙腾集团旗下的消费机构,不花一分钱凭身份证体会到共产主义是什么滋味。”老王揭开了谜底:“这是烹饪协会刚刚传达的内部消息,不光是冠军,能进入「鼎上天王」前一百名都会得到不同等级不同权限的贵宾身份。”

九霄的嘴巴咧到几乎把耳根撕裂的地步,「鼎上天王」的待遇诱惑让他都有去改行做厨师的冲动了。

龙腾集团的分支机构还有什么没涵盖的?

建筑公司、桑拿中心、夜总会、卫星电视台……

电影院、商场、酒店、航空公司……

凭身份证不花一毛钱就能去想拿什么拿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

“就是想一想也觉得爽……”九霄喃喃说道。

“冠军梦太遥远了,姑且不说龙腾集团的“紫气东来阁大酒店”已经在全国开设了多少家连锁,豢养着多少厨艺高手,就拿最基本的地区淘汰赛来说,一个地级市就四个金鼎名额,两个团体冠军,两个红白案单项冠军。我们广陵市再算上四个附属市,象点样子的餐饮会所至少十来家,一路往上,还有省际淘汰赛、华东地区淘汰赛!”杨英明师傅掰着指头给九霄算了笔账,广陵的“平潮楼”、“凤凰台”、“天然居”这些餐饮会所哪一个没有名厨坐镇?更别说还有共和春、绿杨村、菜根香这些底蕴深厚的百年老店,再往上,全国的地方菜系和厨界高手何止多如牛毛能够形容?

“对了,地级市的四大金鼎得主倒是有现金奖励的,一百万一个。”老杨最后想想又加了一句。

“这么好的条件,只要龙腾集团的宣传机器启动广告轰炸,甭说全国的酒楼、饭店和餐饮会所的一流名厨会报名参赛,国外厨师肯定也会有人过来掺一腿。”刘细君突然插了句嘴:“龙腾是跨国集团,没理由只面向中国。”

三位老师傅脸上抹过了一丝不屑,在他们面前提外国菜简直滑稽可笑。

“那参加这个大赛有没有硬件和软件限制?要不要缴纳参赛费?”官静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王师戴师,我听明白你们的意思了,不过二十四桥明月要是到时候一不参赛,二不搭理我们,我们又该怎么办?”

“不要参赛费,流程和超级女声差不多,参赛者先过海选,单人也行,组团亦行,展示一下基本功即可,行的晋级,不行就打道回府。组团人数最高上限不能超过十人,也没有年龄限制。”老杨赞许不已:“说起来龙腾集团真是挺大方的,海选过后每一阶段的淘汰赛,他们都包下了所有的烹饪原料、食宿和交通。”

“一个地级市就四个入围「鼎上天王大赛」的名额,有龙腾金鼎和证书颁发,这可意味着一座城市最顶尖的美食水准!”戴努冷笑道:“我不相信二十四桥明月能免俗,它可是贵宾餐饮会所,不是谁也不知道的大排档,对提升名气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捷径了!如果他们不去参赛,今后还有贵宾会员捧场吗?”

“还有不到一年的准备时间,对你杀入高手如云的全国决赛我不抱希望,我只想你在地区比赛中干挺二十四桥明月,这次大赛最特别的地方就在这里,它附设了参赛者两轮一次的挑选对手权利。作为你的授业师傅,你要是赢得光彩,我们也能抓住这个机会重新抬头做人!”王梓豪老师傅对官静摊摊手:“从「玄武宴」的表现来看,你就是这一行百年罕见的奇才,我对你绝对有信心!”

“只举办一届,这荣誉含金量不是一般的高,作秀的成份也很浓,估计少不了电视转播这一块参与。”官静反过来问三位老师傅:“你们呢?这届「鼎上天王大赛」你们参不参加?这么高的荣誉,我这个小不点去趟地雷阵哪有三位师傅亲自披挂上阵来得保险?”

“我们就不去丢人了,赢是理所应该,输则贻笑大方!”三位老师傅一起幽幽叹了口气:“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我们这种成名已久的老骨头哪丢得起这脸?「鼎上天王」的荣誉实在太高了,过程也太激烈,我们没必要去尝试。”

“也正是这个原因,你们才对我格外有信心吧?”官静笑了:“各个老牌大厨都不会出阵,全是一帮新锐和菜鸟在冲锋陷阵。”

“好聪明的小子。”老王和老戴也笑了:“就喜欢你这凡事举一反三的聪明劲。”

“明天我帮你重新联系一家餐饮会所上班,估计最多三天左右就能搞定,老戴和老王最近借着工伤,正好引领你学学他们的入门基础。”杨英明师傅拍了拍官静的肩膀:“小子,你的运气不错,老王和老戴是我们厨师中最另类的种田派,跟他们学会一点东西,够你一辈子受用不尽!”

“种田派??”官静仿佛看见了一头恐龙正被一群蚂蚁轮大米,瞠目结舌。

()

ACT11:种田派厨师【下】

没有人比厨师更懂得烹饪原料的优劣高下之分,但大多数厨师并没有多余的选择,因为优质的原料不会插上翅膀主动飞到面前说:康猛白壁,用我做菜。

另类的种田派厨师弥补了这个缺陷,每一个种田派厨师都有自己专精的强项,他们或是杰出的农民,或是一流的猎人,又或是出色的渔夫……总之,每一个种田派厨师都很崇尚自力更生,他们喜欢在大自然中孜孜不倦地发掘和追寻烹饪原料,善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和敏锐的眼光去挖掘去获取被埋没在风尘中的顶级食材。

按照官静的理解,种田派厨师都是极其有钱的阔佬,比如广陵“平潮楼”的老板张凤翔,此人包下“马蹄山”自个种茶树、养猴子酿酒,再比如“天然居”的老板王鹏,此人擅长制作各色调料酱料,还在郊区有个花圃大棚基地,专门栽种奇花异卉制作特色鲜花菜肴。

老王和老戴一个擅长山珍一个专精水产,又没承包山陵和鱼塘,岂不是一个要背着猎枪上山打猎另外一个要背着渔下水捉鱼?

官静没见老王和老戴这么干过,他们俩也就是做做“瓮鹅”,喂几条“酒犬”,这似乎还算不上是真正的种田派。

事实上,如今这个世道,种田派厨师也有点不合时宜,毕竟不是谁都有庞大的财力和物力来打造原料基地。

只要有钱,什么样的食材在菜场买不到?

真要等老王和老戴自己上山入水去找来原料烹制成菜,客人早饿死八百回了。

“你犯了个教条式的错误,种田派厨师的精髓,不是指自己种菜栽瓜捕鱼摸虾,而是指对烹饪原料的高度认知。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如果一堆[八角]香料中掺杂了[莽草]这种外观形态与[八角]无异的剧毒水货,普通厨师能看不出来吗?不能!因为他们没有这方面的研究!而真正的种田派厨师却能一眼区分出来,自然而然也就不会发生菜肴把客人撂进医院的乌龙惨案发生。”戴努师傅不奇怪官静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跟你说件我曾经亲身经历的事件,1984年我去中条山旅游时,在山脚下卖土产的小摊上发现了一尊石头不像石头,木头不像木头的蘑菇状物事,货郎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信口开河说是灵芝。真是灵芝谁买啊?好几十斤重呢,累赘也累赘死了。”

“那东西是什么?”刘细君和九霄和尚听得入了谜,急急问道。

“是[肉芝]!也就是常人口中的[太岁]!这东西吃起来有肉的味道,而且泡在清水里,割走的地方还有自动复原的特殊能力,《山海经》说它:[食之无尽,寻复更生如故]倒不是纯粹胡吹大气。”老戴笑道:“我若不是种田派厨师,哪有这等眼力?不是吹牛,时至今日,全国又有几个厨师烹制过[太岁]?又有谁摸索出这玩意使用何种烹饪手法味道才能最棒?”

“[太岁]是个好东西,本草说它久食轻身不老,延年神仙。”官静点点头,这玩意他不陌生,红纸扇必须修习的《琅琊春典》中,有一款可以挑动最冷淡女人春情的“卡兰帝诗香水”配制时就必须用[肉芝]做药引。

“静哥儿,我也给你亮个底,你知道不知道什么是冬眠?”老王不甘老戴专美于前,笑眯眯地抛出了自己的话题香饵。

“傻瓜才不知道什么是冬眠。”九霄和尚歪了歪嘴,俩老头故弄玄虚的样子让他很看不惯。

“错!傻瓜都知道冬眠是什么!”刘细君也不大喜欢这两个老头得瑟的样子。

“冬眠又叫冬蛰,的确是傻子都知道。”王梓豪看在这个和尚和老外是官静朋友的份上,没有和他们闹什么口舌意气,继续说道:“但是又有几个人知道除了冬眠之外,其实在春夏秋三季也有水中生物进入蛰眠状态?从烹饪角度出发,进入蛰眠状态的生物都是最味美的,这一点,无论是春眠、夏眠、秋眠还是冬眠生物都莫概如是!”

这个稀奇典故倒是真没听说过,官静有点汗颜,原先还以为在二十四桥明月已经学到了不少东西,现在看来,这两个老头压根就没把自己的货色全亮出来。

“老爷子,生物学里从没有过您说的这种情况记载,您不会是看我们年青就拿我们开涮吧?”刘细君笑喷了,春眠夏眠秋眠?这怎么可能?科学界连冬眠的奥秘直到现在都没能揭开呢,再冒出三个季节的蛰眠,国际生物学都要轰动!

“不相信?好!我讲个典故给你们开开眼!在广陵乡间,有种细不溜秋的小黄鳝,与其他黄鳝不同,这种小黄鳝的脊背上有一条黄线,平时吃倒感觉不出如何味美,但是等到它在七月份进入夏眠之后,那味道就不是一个好吃能形容的了!”老王很满意自己造成的鸦雀无声,哈哈大笑:“不相信等到夏天我带你们去捉,那时候生饮它的血,不但长力气,还能强力壮阳,比鹿茸虎鞭都更有奇效!”

“真的假的?”细君看这个老头不像说谎的样子,有点信了。

“去~你问问官静,他能把一只鸭或者一头猪整料脱骨,最好的外科手术专家能做到吗?只在腋下开个刀口,外皮一点不破的脱骨!”老戴嗤之以鼻:“这只是我们厨师做[扒烧菜]、[拆烩菜]的基本功而已!只要给官静摸熟人体构造,他能把一个人整料出骨!科学?科学对这个世界才了解多少?”

“我*!”细君被吓了一跳,这个比喻太猛了,猛的都让他有点觉得反胃恶心。

“两位师傅,你们的秘诀牵涉范围似乎很大,不到一年时间我能学上手吗?「鼎上天王大赛」可没多少时间了……”官静被两个老头一通乱侃,越发的没底了,学艺这东西都有个共通之处,学的越多往往越觉得自己学艺不精,反倒是那些半瓶水晃荡的厉害。

“死记硬背,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老王和老戴抖抖索索地从怀中各摸出厚厚一册已经发黄起毛的硬质手抄本,防贼一样看了刘细君和九霄和尚一眼,万分不舍地递给了官静:“这里是我们和祖师爷的一点心得体会,都是最隐秘的诀窍,牵涉到原料的都画了详细的图谱,你把它全背下来,至少能保证今后你遇到某些宝贝不至于白白错过!记住,这册子千万不能借给别人,背熟之后立刻还给我们!”

“两位师傅放心,我不会胡乱触犯忌讳的。”官静捏了捏两本册子的厚度,感觉比佛典薄多了,估计自己最多两天就能背得滚瓜烂熟。

“不相信你的为人,我们也不会收你这个徒弟。”老王和老戴只觉有这个聪明徒弟在,回报二十四桥明月奉送给他们的羞辱已经是指日可待,心情一阵舒爽。

“自己去下功夫打猎捕鱼已经是老黄历了,这两个老家伙和全国各地专门弄山珍水产的供货商常年保持着联系,都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有的东西再牛B的老板也搞不到,他们却可以搞到。”杨英明师傅对官静眨了眨眼:“等着吧,等你以后参加「鼎上天王大赛」,老王和老戴肯定会帮你想办法搞一点稀奇的食材过来助阵,虽说能用普通食材做出好菜才更见功底,但是优秀的食材无疑会让厨师如虎添翼、事半功倍。”

…………

把三位师傅客客气气地送出寺门外,官静点了枝香烟,坐在门槛上又等了五分钟。

等他抽到第三枝烟时,老杨又骑着电瓶车偷偷摸摸蛰摸了回来。

“其实今天不光是老王和老戴打电话给我,七点左右,费立国也给我打了电话,王荣荣对你的印象很深,听说老戴和老王逼着小费辞退你之后,他特地让费立国给我打电话,想邀请你再回二十四桥明月上班。”杨师傅熄灭了车灯,接过官静递过来的香烟咪了一口:“谁都不傻,我培养出来的关门徒弟那是什么样的精英?不过我想来想去还是替你回绝了二十四桥明月的邀请,有道是好马不吃回头草,这一次的「玄武宴」不只是老王和老戴丢了脸,你也背了黑锅,这确实是耻辱,做手艺人,自己可以没有尊严,不能丢失手艺的尊严!现在拜这两个老家伙为师也没坏处,他们确实有两把刷子!不是你资质好,又刚好赶上这档子事,命运和他们栓到了一起,他们八辈子也不会教你半点东西。”

“我不想再上班了,现在的人都很保守,来二十四桥明月那么久,还不如跟您三天学的东西多,我估计别的餐饮会所也是一样的情况。”官静掐熄了烟头。

“那你的生活来源呢?继续在寺里做念经徒弟挣钱?”

“这个不急,今天我拣了个钱包,里面有一千多块钱,够支持我混一段时间。”

“就算你能在「鼎上天王大赛」取得名次,拿到一百万奖金,可那毕竟是年底左右的事,现在才是初春时分,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杨师傅笑道:“我知道你会拒绝,但我还是忍不住想问一问,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和打算要用到钱的话,是不是可以让师傅先借你一点?我知道你现在没钱,不用在我面前继续充大款!”

“我考虑很久了,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官静抬起头对师傅嘿嘿一笑:“阴曹地府之所以是阴曹地府,那是因为阎王在那里!受气的日子我已经过的太久太久,就让它从今天了结罢!”

“我要自己开个店,从此后自己做自己的老板!”官静一字一顿说道。

××说两句题外话,今年参加作家班时,有个台湾人,研究周易的,给我们讲课时帮我算过一命,这个台巴子乌鸦嘴说我的新书无双一定会栽跟斗的,最好换个题材。

当时我不信,现在我有点信了,这本书一开就刚好赶上络严打,干!

原本开头阶段以枕头和拳头为主的主线,因为担心色情超标和涉黑因素,只得提前介入美食,齐头并进的脉络被打断之后,自己也感觉自己写的不顺畅。

我这两天一直在考虑,是不是再开一本新题材的书顺应天命?

牢骚,以上只是牢骚……

()

ACT12:此艺只有天上有

“这个主意不错,也算我一份!”

刘细君恶狼样从筷子上撕下一条竹丝,掰去头尾自制出一根牙签,一边猛掏塞满鱼肉的牙缝,一边翻阅老王和老戴留下的两册调鼎秘谱。

“如果我能正正当当挣够五十万,把家里在我身上糟蹋掉的钱全给补上,我爸应该不会再找我的麻烦。”这个没心没肺的金发小子忽然意淫起了遥远的将来,越说越是激动:“如果我能再挣的多一点,那我振兴刘氏一门岂不是指日可望?*他妈,今后还有谁还敢说我是败家子?”

官静听的眉毛呈栅栏状竖立,一头冷汗淋漓。

送走杨师傅之后,他回到宿舍只是和细君稍微透露了一下自己有开店单干的打算,这个大块头徒弟倒比他还要信心百倍。静哥儿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红纸扇可不符合大大咧咧个性浮躁的人充当啊……

“帕里黛古丽和花和尚呢?他们上哪去了?啤酒还没喝完就走可不是九霄的个性。”开店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无论多大的店面,启动资金、社会关系和经营模式都要三思而后行,不过一无所有的官静今晚并不想过多去操心这件事,他脱去上身的衣服,捡起用六片窨井盖自制的杠铃锻炼起了臂力。

“那和尚哥们说[桑拿鱼片]还没吃过瘾就没了,心里不得劲,拿了把铲子,带着你的小萝莉说是去了寺里的竹林,要挖点笋子回来做[自剥笋]下酒。”细君啧啧连声,从座位上站起身,围着一身健硕肌肉的官静转了三圈:“老静…不不不…师傅!师傅你背后纹的无眼白龙刺青,怎么看起来像是南梁画家张僧繇在金陵安乐寺画的那副没有点睛的破壁白龙图?”

“算你有点眼光……等找到手艺好的刺青师傅你也跑不了,四大刺青是我们红纸扇的独门标志。”官静将杠铃一只手提着,指了指墙壁上的电灯开关:“我的纹身是小时候做的,刺针时蘸了夜明珍珠粉,等今后把这四条白龙开红点睛,关了灯你能看到在我背上游动的夜光白龙!”

“什么是开红点睛?”

“就是用处女落红纹出龙睛。”

“我*!”

“别奇怪。”官静扔下杠铃,从右手虎口上撕下了创口贴,将手颌部位的插翅虎刺青亮了出来,又将舌头吐了吐,那上面纹的是栩栩如生的蛇盘宝剑:“还有一个地方的纹身是[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你也是我们天都人,不会不知道那是纹在哪里的,我就不亮出来给你看了。”

刘细君把自己两百二十五斤重的健壮身躯往床上一倒,在床板吱吱呀呀的呻吟惨叫中搂着肚皮直喘气。他当然知道这个纹身在哪,不过哪怕只是想象一下官静的胯下纹着“李广射石”,他就忍不住想要放声狂笑。

“林暗草惊风”?这个林子是够阴暗的,草也称得上茂密。

“将军夜引弓”?李广啥时候用……用棒槌当过羽箭?

“我也要纹?”细君笑歪了嘴:“很好,很强大!”

“有件事我正好单独征询一下你的意见。”官静跃起身,握住房门口横吊在高处的木梁,身体一个倒挂紫金钟,用脚勾住了吊梁,双手反抓住地上的杠铃,吃力地做起了倒悬起坐:“我在监狱里混了这么多年,多少从狱友那里学到了一点偏门本事,这些本事里有一部份可以拿出来补益我们红纸扇的床技,譬如说玩配方……”

“什么是玩配方?”细君从调鼎秘谱上挪开了一只眼。

“某些身患传染病的犯人,会被监狱赐予保外就医这个重获自由的机会,所以不少犯人就动起了这方面的心思,经过一代代牛人的研究,目前监狱里有些高手能做出以假乱真的病例,比如用肥皂粉再加一点橘子皮吃下去变黄疸病的,比如用布带扎住十二指肠经脉让自己变成肛瘘的……”

“欧比斯拉奇!这不是自残?”

“给公安知道才叫自残,不知道就是传染病,就得保外就医。”

“这和我们红纸扇有啥关系?”

“我用一斤漠河烟丝和人换过一个配方,是做疥疮的方子,你知道什么是疥疮吗?”

“部队野战拉练时见过,蛋子和老二上全是脓包,长得就跟葡萄嘟噜串子一样。”

“就是那个病,我弄来的方子也能让你得上疥疮,等痊愈之后,你的宝贝疙瘩从此就会披挂上一层红色硬茧,更添百倍勇猛善战。”官静一口气做了四组倒悬起卧,停下来喘着粗气对徒弟说道:“你放心,我在监狱里拿别人练过手,百无一失!我管这个叫[宁古塔]。”

“披甲人?呵呵,那你自己呢?你有没有给自己的家伙什用上[宁古塔]?”

“没有。”

“你这个师傅恁不地道,自己不身先士卒倒先向徒弟推销!你把我当试验品啊?”

“我这是为你好!你年纪大了,没有从小就扎下坚固的基础!”官静落地之后晃了晃膀子和腿脚,对细君摇了摇头:“算了,还是一步一步来吧,你不愿意我也不逼你。”

“左说右说,你还没让我看过你的本事呢。”刘细君收敛了脸上的轻佻,从床上坐直身子:“白相人和架势堂的大名,我在天都听了耳朵都起老茧了,作为红纸扇教官,你起码也让我百闻不如一见吧?”

“我在禅房里不是表演过了?力透纸背、入木三分的笔力,这在现场描绘避火图以及书写题跋时就能用到!”官静正色说道:“刚刚你要是一个女人,我若对准你的[福留肾穴]下笔,静电反应就不是只让你感到麻瑟瑟了!”

“我感到背上麻原来是因为你弄出了静电反应?”

“最强静电当属猫皮和玻璃的摩擦!”官静从抽屉里找出一双毛皮手套,戴在手上之后,凑到细君的眼睛面前一搓双指,噼里啪啦激爆而出的电火花差点让金发小子捂了眼:“别怕,这种等离子电荷无法对人体构成伤害,只会增加特别的快感,好似魂灵脱壳而出。”

“猪八戒抡耙子,打不死人吓死人,害得我还以为这是十万伏特。”细君吹了个口哨,喜滋滋地拽过手套一阵上下研究,这手套是黑白相见的猫皮钉制的,针脚有点歪斜,做工显得有点粗糙,大拇指内侧部位都镶嵌这一枚玻璃片,看上去也没甚出奇之处。

细君自己戴上手试了试,无论是用食指、中指、无名指还是尾指的猫皮与拇指上的玻璃片摩擦,他都没爆出一丝一毫的电弧,弄得金发帅哥频频乜视师傅,满脸的狐疑。

“你的技术不够。”官静戴上手套,当着金发小子的面,打响指一样再次打出了一簇簇游离劈啪的电光。

刘细君本来还有点不信邪地,等他伸手握住了师傅的胳膊,身子被电的一麻一麻才确信这就是事实。

“还有没有更厉害的?”金发小子充满了求知欲望,眼神开始变得狂热:“再给我开开眼!”

官静摘掉猫皮手套,从床下拖出个柳条芭斗,芭斗里摊放着一层厚厚的白色小麦淀粉,中央顿着一塑料袋豌豆,纯黑色的豌豆。

拉开嵌合封口,官静先将一把黑豌豆捻在指尖对细君展示了一下,然后天女散花一样撒布在淀粉上,再将空空如也的双手反复给金发小子看了看。

刘细君用两册手抄本捂住了嘴,不敢置信地看住了官静穿花绕蝶一般眩目的动作。只见他闭着双眼,用双手连续点击撒在淀粉上的黑豌豆,每一次出手都是一沾即退,雪地炭粒一样清晰醒目的黑豌豆飞快地消失了。

等官静睁开眼时,淀粉上所有的黑豌豆都已经握在他的双手中,而他的指尖上却连一丁点白色淀粉也没沾到。

细君的嘴巴巨咧,如同一头准备拔牙的河马。

“基础永远是最重要的,这只是[指技]的入门技巧而已,想要再往高深处追求和发展,刚刚我使出[双龙探珠]时,应该在腕部系上铃铛,出手时九个铃铛不响,才是真正的顶级高手。”官静拍了拍细君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从明天起,你第一个要学的就是[指技],我们这一派走的是明朝李淳风的路数,《推背图》知道不?自古至今第一指压绝艺!”

“我现在就学行不行?”刘细君手动合上自己的下颌,要不然他无法讲话。

“学艺切忌心浮气躁,一步一个脚印才是正途,用功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官静笑了,徒弟能心悦诚服对哪个师傅而言都是一件快事:“今后还有好多技艺等着你呢,不光是指技,还有舌技、眼技、鼻技、齿技、发技、床调,这都是基础,学熟这些才能学实战套路。”

“那我以后不是发了……”细君的心思全飞到了远在部队服役的女朋友凌静身上,如果下次见面,嘿嘿……

官静本想告诫这个徒弟不要耽于女色,不要什么女人都要去碰,不要被肤浅的美色说迷惑的,话到嘴边想想又给咽了回去。毕竟这个徒弟不是从小就开始培养的,思想和世界观已经定型,估计说也是耳边风。

一声远远传来的尖叫让两个心思各异的师徒悚然一惊。

是帕里黛古丽的声音!

官静愣住了,蜀岗在广陵市五座山陵中是最矮小的,漫山遍野都是竹子,压根就没有什么危险的野兽出没,丫头和九霄去庙后的竹林采笋子,怎么会发出这么凄厉的尖叫?

来不及多想,官静从外套中一把抄出寒光闪闪的戈博三叉戟战术刀,连衣服都没穿就往门外狂冲。

()

ACT13:敛财大计【上】

帕里黛古丽的尖叫划破寂静夜空时,四个值夜班的武僧正在禅房里边吃菩提果边看电视。

他们收看的是一个地方电视台,这个频道每天晚上都会播放一集国外动作大片,今天不知是电视台工作人员出了纰漏还是怎么地,播放的竟然是《春满田纳西》——看这名字是很文艺,内容却是一帮肤色各异的火辣美女和精壮猛男在绿油油的牧场里光着身子肉搏野战。

四个武僧都很兴奋,这和自己平时用迅雷下片子欣赏完全是两种感觉,他们都在嘻嘻哈哈地猜测着,电视台啥时候才能反应过来一把掐断画面。

第一声尖叫响起时,四个武僧沉浸在电视画面中没啥反应,等第二声尖叫响起时,这帮虎背熊腰的大块头才陡然间想起了自己的任务——昨天夜里,广陵市有伙蒙面大盗可是刚从高旻寺抢劫了三尊金罗汉,有个尼姑脑门上被劈了一刀,现在还躺在医院观察室里呢!

等四个彪形武僧拎着齐眉棍赶到栖灵寺后门时,只见一高一矮两个鹰隼般矫劲的身影一前一后,大步流星地飞身蹬墙,猿猴一样攀翻着琉璃瓦越过了院廊墙壁,无声而敏捷。

“谁?我*!”四个武僧吃了一惊,搁古代这就是飞檐走壁,用现在的时尚称呼这应该叫城市疾走,属于极限运动的一种,不是身体条件出色经年苦练的人绝对玩不转。

抄着棍棒一窝蜂地从月门冲到了寺外,武僧们用四枝长筒手电交错着照了过去,迅速找到了刚刚那两个矫健的不像话的身影,是头陀师兄色蕴和他的外国朋友,一个手握匕首,一个掂着菜刀。

“不用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的仙女花?”官静将站在竹林边缘的小丫头拉进怀里,双手轻轻捧住了帕里黛古丽的脸蛋,他的沉稳和镇定让陷入惊惶的塔吉克小姑娘渐渐恢复了冷静。

“在,在,在里面……”帕里黛古丽提着竹篮,纤纤小手战栗着指向了黑黢黢的竹林深处,牙齿就像勤劳的啄木鸟一样得得乱响。

寺庙后的竹林深处有大量墓穴,这些坟茔全是四人帮武斗时留下的遗物,天长日久也没人去打理,一到深更半夜磷火就会飘来荡去,胆子小的人莫说进去,打边上走都会心里发毛。好在四个武僧和官静、细君都是胆大包天的热血青年,一听丫头这么说,连犹豫都没犹豫就“逼油”一声全冲了进去。

循着断断续续的骂声和闷响,四枝手电很快就搜到了九霄的踪迹。

不是闹飞贼。

酒肉和尚卧倒在一座土堆状的坟墓旁正拼命打滚,痴肥的身体上爬满了令人作呕的、白花花的大蚂蚁,因为翻滚动作过猛,左近的竹子不时被他撞得瑟瑟发抖,惊起宿鸟阵阵。不过这货倒也硬气,非但一句求援的话也没发出,嘴里反倒在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

四个武僧一看这场面都傻眼了,不是那颗戒疤光头还算显眼,现在的九霄活脱脱就是个硕大无比的蚕蛹妖孽。

“我日!”刘细君的胳膊上当场弹起了一溜鸡皮疙瘩,他倒是有心上去帮九霄拍打,可身上就穿了件弹力背心,总不能拿菜刀上去砍蚂蚁吧?

官静对这种情况也没有心理准备,这些爬在九霄身上的白蚂蚁巨巨的让人觉得邪性,每一只都足有尾指指肚大小,电筒光一照,银晃晃花眼。

时间紧迫,他也顾不得再去多考虑什么,反手将细君的弹力背心一撕为二,胡乱在手上缠包了一层,箭步上前,生拉硬拽地将酒肉和尚拖出了竹林。

竹林边有条灌溉用的水渠干道,官静抡面口袋一样,将九霄笨重的身躯抛进了水渠。因为是春天,山泉已经开始融化,冰冷的流水很快就冲干净了酒肉和尚身上的蚂蚁。

“怎么搞的九霄?”官静也在水渠边顺手把自己手上的蚂蚁给洗涮了一下:“不是说你来挖笋吗?怎么挖到竹林里去了?还惹上这么多蚂蚁!”

“妈勒B我哪知道!”九霄跳上渠道,用力抹了抹脸上的污泥和水渍:“我他妈招谁了?一挖就挖出蚂蚁了,把老子差点给淹了……”

“你干嘛要跑到林子里面去挖笋子?而且还是在坟墓边挖,恶心不恶心啊你?”刘细君一巴掌拍在官静背上,皱着眉头把手中那摊蚂蚁肉饼给吹飞了:“咦……也不知道这蚂蚁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大个。”

“林子边的竹笋早他妈吃完了!不是为了招待你,我会趁夜进林子挖春笋?你个没良心的西贝老外!”九霄三下两下剥掉了自己的僧袍,看着体表被蚂蚁啮咬后留下的密密麻麻红色小疤痕,眼圈顿时红了,招呼四个武僧和他一起回到寺里,一人提着两瓶开水和方丈浇花的大号水壶又钻进了竹林。

“九霄真不该做和尚。”刘细君笑呵呵地在小丫头挎的竹篮里一阵挑挑拣拣,这个贼和尚真不是一般的会吃,他挖的全是根苗茁肥的春笋,看上面的泥土就知道是最嫩最脆的货色。

“这家伙就是个人来疯。”官静摇摇头,搂着帕里黛古丽远远地对披着袈裟揉着眼屎出来看动静的老和尚们挥了挥手,示意都回去睡觉,这里没事。

不一会功夫,五个和尚屁股烧着一样拎着水瓶和花洒壶又从竹林里退了回来,抠着喉咙就是一阵狂吐,个个脚步踉跄、脸色煞白。

九霄跟得了癔症似的,一边笑一边呕,用手对官静连指磷火飘摇的竹林深处。

官静和细君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这两个家伙都是无神论者,才不信这世上有神魔鬼怪,这个坟墓丛生的竹林子还吓不住他俩。

“在这等我。”从武僧手里接过一枝长柄电筒,官静拍了拍帕里黛古丽的小脑袋,和刘细君一左一右闯进了林子。

九霄刚刚打滚的地方现在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白花花蚁尸,开水的热气袅袅腾空尚未来得及消散,那个土包一样的墓穴也被酒肉和尚用铲子拍开了一道大豁口,可能是年代久远也可能是蚂蚁筑巢的关系,这个坟茔内部已经中空,电筒光一照过去,只看见九霄砸开的封土豁口处,有只足足二十公分长,儿臂般粗硕的蚁后套着骷髅架子一挪一挪往外钻,比蛆虫更恶心百倍。

“好东西啊!”刘细君三拳两脚踢开了腐土,鹰拿燕雀也似抓起胖嘟嘟的蚁后,一把摘掉骷髅肋架,对着师傅嘿嘿直笑:“这玩意泡酒能治关节炎,还能壮阳,这是我爸告诉我的!”

官静低头呕出两大口清水,捂着脸晃了晃脑袋,刚想开口骂细君没心没肺,眼神突然定格。

细君刚刚那两脚踹飞了墓穴的封土顶子,露出了内部被蚂蚁啮蚀的坑坑眼眼的巢窝,除却那些惊慌乱爬的白蚂蚁,更引人注意的是一大堆躺在腐朽棺木中央的蚂蚁蛋,这些蚂蚁蛋雪白中带点淡紫,大小和形状酷似鸡腰,上面粘连着丝丝缕缕的涎液。

九霄和四个武僧带着帕里黛古丽又蛰摸了过来,他们的本意是想来看官静和细君笑话的,结果一眼瞅见刘细君手里擎着扭曲挣扎的肥硕蚁后,顿时又回身吐了个昏天黑地。

“是好东西,这些蚂蚁蛋才是好东西!”官静抚住胸口深呼吸了两口,侧着身子竭力避免目光触及细君手里捏着的恶心东西,将丫头挎着的篮子接过来,清空掉里面所有的竹笋,忍着反胃的酸水将一捧捧蚂蚁蛋抱进了竹篮。

“静哥儿,你不会是想吃这东西吧?”九霄气喘吁吁地问道。

“废话!”

九霄立刻抱住一棵毛竹大口大口吐起了黄巴巴的胆汁。

帕里黛古丽倒没事,有心想上来帮官静的忙又不敢,怯手怯脚地站在一旁踮着脚巴望。

“蚂蚁蛋也能吃?”细君有点不信:“来,给一个让我尝尝味儿!”

“大哥……俺求你表再说下去了……”四个武僧狂翻白眼,他们恶心的恨不能灌一口开水漱漱嘴。

“当然能吃!今天我做「玄武宴」时碰上了一个厨界高手,是个傣族的美眉,她指出了我在厨艺上很多不足之处。”官静继续捡拾着蚂蚁蛋,头也不回地说道:“聊天聊到最后,她特地告诉我,云梦鳖的鳖蛋虽然美味,却并非是举世无匹。在她们傣族的传统中,蚂蚁蛋才是当之无愧的蛋中珍品,只是因为我们汉族人没尝过蚂蚁蛋的美味,才倍为推崇鸽蛋和鳖蛋。”

“嘿嘿,你的记性可真好,人家只和你说了一遍你就记在心里了。”细君扯下一段缠在腰里的背心碎片,在蚁后的脂肪层厚重的脖子上打了个活结,吊婴儿一样吊在自个的胸口:“也好,既然那个傣族美眉说蚂蚁蛋好吃,明天你就卖给丫去!敢不收咱就撕烂她的嘴!对了,刚刚你不是一直嘀咕要开店么,要不咱们就开个蚂蚁蛋店?养着这只蚁后,天天让它给咱下蛋换钱!”

官静这个穷鬼猛地回过了头,直挺挺地看住了细君,目光变得雪亮。

()

ACT14:敛财大计【下】

细君的话如醍醐灌顶一般给官静推开了一扇全新的窗户。

必须申明,开“蚂蚁蛋专卖店”是极其不现实的事情,蚁后又不是鸡鸭猪羊,谁有这方面的养殖经验?

官静真正被启发的是筹集创业资金的绝佳点子。

现在他拢共只有一千多块钱,其中绝大部分还亏了今天捡到一个钱包。光凭这点毛毛雨的钞票,接下来就是想开个大排档也拉不开场面。按照原先的规律发展下去,官静如果想自立门户,就只有找慧刚方丈或者杨师傅借钱,除此之外别无他途。但他并不想和人借钱,这不是他的习惯。

王师和戴师留下的“调鼎秘谱”官静也粗略地翻过开头,基本上全是前代师傅总结整理的渔猎经验之谈——老王和老戴用不上这些理论很正常,因为当今社会不是交通不便的封建社会,市场具备完整而强大的供货渠道,只有想不到没有买不到。

不过市场供货也有个无法避免的小缺点:厨师或许可以在任何情况下都有烹饪原料应景,但厨师不可能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得到合乎心思的趁心食材!

举个简单的例子,我们都知道火锅在熬制底料时必须要用到花椒,可是按照产地来区分的话,花椒至少有上百种之多,试问,又有几个厨师能用到真正的川椒?不要藐视这看似不起眼的产地差别,味道正宗与不正宗其实就是构筑在这些微小的细节上。

官静准备吃的就是这一路。

广陵市被五座山陵环绕,还毗邻京杭大运河和一片面积上百里的秦邮湖泽,无论是野味还是水产都极为丰富。不过因为当地经济比较发达,广陵依*渔猎为生的人数量很少,这在无形中也给官静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机会。不说调鼎秘谱里记载的那些春眠夏眠之类的稀奇食材,就说山上野生的蕈蘑菌菇、湖泊里天然长成的鸡头芡实,味道总要比塑料大棚里人工培育品种要好上N倍吧?

诚然,无论山陵还是湖泊距离市中心都有点远,不过这点奔波劳累之苦又算得了什么?官静就是在黄连水里泡大的,砸石头剪羊毛都不怕,还怕多走两步路?

他的心不黑,只要凑够创业所需的启动资金即可收手!

“这主意不赖,也算我一份!”刘细君听说官静准备*这个来攒足创业基金,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抽出皮夹,把所有的人民币全贡献了出来:“说到户外运动,我恐怕比你要有经验,没当兵之前我在家经常跟我爸去林场狩猎,到水库钓鱼。”

“扯鸡巴蛋!”有支持派自然有反对派,九霄和尚就对官静的异想天开嗤之以鼻:“静哥儿你不是昏头了吧?你连猎枪和渔船都没有还想渔猎?渔猎你个头!你知不知道猎人和渔民都要有证才能上岗?这活不是谁都能干的!”

“少来!”刘细君尽情嘲笑起了和尚的无知:“谁告诉你打猎一定要猎枪的?谁告诉你捕鱼一定要渔船的?就是偷猎偷渔也没什么,谁来抓你啊?只要你没在山上放火水里投毒,搞点水产野味犯哪门子王法?”

“大哥,拜托你专业一点好不好?你是想*这个挣钱!”九霄和尚怪笑连连:“你以为俩肩膀抗一脑袋到山上湖边转悠两圈就能满载而归?操!你以为你是谁?*他妈,现在洗头房的小姐上班还知道要先去花钱买俩避孕套呢!”

“九霄,我只是想钻一个空子,不是准备专业搞这个!”官静点了点细君提供的一千多块钱,随手抄进了自个的口袋,他不准备客套什么,男人之间的友情从不需要虚伪的礼仪来点缀:“现在各大餐饮会所和酒楼都严重缺少野生食材,我们只要对准这一方面下手就可以了,比如山上的野生葛藤,野生黄精,野生魔芋……等等等等,但凡是普通人未必认识的烹饪原料,我都可以拿来淘换钞票,真正的渔猎我也不会……”

“你不会我会啊!”刘细君拍了拍自个的胸口,一副大包大揽的姿态:“这事师傅你只管交给我好了!刚刚我还在研究那俩老头留下的文献资料呢,上面有不少渔猎秘诀,正好和我这个久经野外生存的行家相得益彰。”

酒肉和尚扭头去了屋外,他觉得跟两个头脑发热的家伙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有时间还是去把五根糊满黄泥巴的烤春笋翻一翻吧,别烤焦了。

官静想想也有点不太放心,搞了十来颗白格生生的蚂蚁蛋,去自来水上冲干净了,回来用开水烫了烫,因为没有现成调料,干脆就用猪头肉的卤水汁拌了拌,全数推到了细君面前。

“帮我尝尝味道,这个蚂蚁蛋毕竟不是西双版纳的蚂蚁蛋,如果不好吃的话,我们明天也不用再去跑上门搞推销丢人现眼了。”

刘细君眼都不眨,拈起一颗蚂蚁蛋就扔进了嘴里吧唧吧唧大嚼特嚼起来。

“味道怎么样?”官静不是生冷不忌的野战军出身,伸了好几次手终究还是无法鼓起勇气去尝试一下。

“第一口的味道有点酸。”刘细君说话间又吃了两颗蚂蚁蛋:“不错,回味和感觉有点像鱼子酱。”

“鱼子酱”在西餐中向来有“黑色黄金”之称,官静虽然还没有机会尝过这种外国顶级美食是什么滋味,但是细君这么评价,着实让他放下了一半的心。

九霄提着烤春笋回屋子里,一看细君在吃蚂蚁蛋,脸色顿时又白了。

不过很有意思的是,在刘细君的再三推荐下,这个花和尚竟然比官静还放得开,将信将疑地试尝了一颗蚂蚁蛋之后,立刻一发不可收拾地和刘细君风卷残云扫荡干净了所有的蚂蚁蛋。

“再来点再来点,那么多蚂蚁蛋呢,够你换钱的!”九霄吃的眉开眼笑,黑白无常催人投胎一样逼着官静再做点蚂蚁蛋供他一快朵颐:“这东西也太他妈好吃了!跟在舌蕾上放原子弹一样,差点没用鲜味炸死我。”

在刘细君同样强烈的要求下,官静满满一竹篮的蚂蚁蛋最后被这两大馋鬼整整干掉了一大半。这也直接导致第二天他去“二十四桥明月餐饮会所”搞推销时,仙妮蕾德痛心疾首无比。

“这可是竹蚁的蛋,味道中天然带有竹子的清香,你怎么能白白浪费掉那么多!”傣家美眉因为激动过度,浑身“滴滴答答”响起悦耳动听的骨节自鸣声:“这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食材!”

“我可以替你再去找找看,蜀岗上全是竹子,不会只有一个蚂蚁窝。”官静很高兴自己挖出来的蚂蚁蛋能被对方这么看重,来二十四桥明月推销食材,他其实是很尴尬的。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仙妮蕾德话回的很大方。

“等一等,这个蚂蚁蛋你准备和我们要什么价?”费立国可不是什么大方人,立马开口截断了仙妮蕾德的话:“静哥儿,你可别狮子大开口,太过分的话我们一样不会收的!”

“一颗一块钱,不过这是试营业价格,以后供货的话,我们按当日水牌价走。”官静不笨,鸽蛋现在的价格就是一元钱一个,仙妮蕾德这么看重竹蚁蛋,没道理比鸽蛋开价还低——至于以后按照所谓的“当日水牌价”开价,就是指他想开多大价格就多大价格,这得看蚂蚁蛋的市场反馈决定。

有黄杨、小薛他们这帮老兄弟,还有老王和老戴这两个潜伏的很深的无间道师傅,官静相信自己有把握掌握二十四桥明月的营业讯息。

这笔买卖一口成交,费立国和仙妮蕾德商量了一下,连价都没还就买下了所有的蚂蚁蛋。

三百二十五块。

官静捏着到手的钞票,心里考虑着回去是不是先揍九霄和刘细君一人两拳,一晚上居然被他俩红口白牙吃掉了不下一千块的人民币,这笔钱买鱼翅燕窝都够了!

()

ACT15:抢猎佳人【上】

蜀岗栖灵寺里,九霄端了个大青花碗,蹲在台阶上一边吸溜吸溜喝稀饭,一边看拳来脚往的精彩打斗。&5“你们看奥运会上的柔道比赛枯燥不枯燥?丑陋不丑陋?嘿嘿,人家那是高手对决,当然枯燥乏味!要是摔起普通人那就一点都不枯燥了,保证跟扔个化肥口袋一样,想怎么摔你就怎么摔你!”刘细君笑眯眯地揉动着手腕:“你们四个才学了点三脚猫功夫也敢笑话前辈?胆儿太肥了吧?知道哥哥我几岁起就磕头拜师学八卦掌吗?

他们刚刚因为武学上的分歧和细君切磋了两把,结果两个照面就造成了现在的情景。如果老老实实踢自己的木桩练戳脚,这四个武僧是不会吃苦头的,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去嘲笑刘细君练的是花架子。无可否认,“游龙八卦掌”是有点像耍猴戏的把式,由于极其注重步伐走位,这套掌法演练起来时活灵活现就是黄冠道士装神弄鬼时走的“禹步”。不过丑归丑,八卦掌在民国时期到底是与太极拳、形意拳三分天下的实战技击武术,打起来人可一点不含糊。

一阵车铃声清脆地响过,帕里黛古丽像一只轻盈的小燕子,将自行车停在了刘细君和九霄的面前。

“今天好歹有客人在,丫头你不会没买肉馅包子吧?”九霄懒洋洋地站起身,从车篓里老实不客气地拿出了一塑料袋包子。

“是三鲜素馅包子,和尚,你得帮官静好好照顾一下细君哥哥,他估计过一会才能回来。”帕里黛古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纱,对酒肉和尚和金发帅哥挥手浅浅一笑:“我先上学去了,再见!

“拜拜。”刘细君对着仙女花的背影怔怔地发了一会呆,伸手推了推九霄:“喂……昨个晚上天黑,我倒是没注意到,原来这俏丫头左边脸上有一大块胎记。”

“废话,你没见帕里黛古丽总是要在脸上蒙个面纱?为这事,小妮子刚上学时没少被同学歧视欺负,我和官静还特地去学校揍过几个不长眼的小瘪三呢。”九霄用菜包舔干净了大碗里的米粒,狠狠一口进肚:“可惜了,静哥儿这个妹妹还是挺漂亮的,身上又怪香怪香招人迷,要不是因为鸳鸯脸,等将来长大了肯定有不少男人打破头想追。”

“妹妹?你说帕里黛古丽是官静的妹妹?”

“很奇怪吗?是收养的妹妹,他们俩一个汉族一个塔吉克族,当然不是亲生兄妹。”九霄白了细君一眼:“我说你这家伙思想不是一般的肮脏啊!不是妹妹是什么?难道是老婆?有人会找12岁的老婆吗?静哥儿可不是你,他是正派人!”

刘细君哑口无言地咬了一口包子。

他对官静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货居然堂而皇之地在寺庙里执行萝莉养成计划,尤其牛B的是,连九霄这种花痞和尚竟然都没察觉出他的本来面目。

吃饱喝足之后,细君谢绝了九霄要带他去寺里参观游览古迹的邀请,径自回屋去了。等酒肉和尚念完早课经去一看,金发帅哥坐在官静的宿舍门口,正在用菜刀削整一个造型诡异的巨型树根,地上散落着四枝竹柄鱼叉、两根简易钓杆和一大堆去了叶杈的竹竿。

“我*!你既然去山脚下的渔具店买了鱼钩鱼叉,为什么不直接在那买点正规渔具?”九霄摩挲把玩着翠竹制成的鱼竿和鱼叉,有点哭笑不得,就这些DIY的自制渔具也想挣钱?做什么春秋大梦?

“我身上就还有一点零钱,只够买点鱼叉头鱼线和鱼钩。”刘细君嘴上说话手上动作也没停,挥动菜刀将巨型树根砍的木屑横飞,三下五除二整理出了一个大概的雏形,将一根钢丝牢牢捆在巨型树根的两端。

“你在弄什么?不会是在做弓箭吧?”九霄挠着头皮,死死瞪住了细君手头的巨型树根。这是一只非常茁壮的树根,须系发达,金发小子一阵乱刀狂剁,将所有乱糟糟的根系全斩掉了,只剩下两根最为粗硕的根臂,源自天然的弯曲弧度恰好是一个大致的半圆,结上钢丝之后,活脱脱就是一张原始风格浓郁的长弓。

最近市政部门在蜀岗山脚下的公路上重做绿化,以前栽的法国梧桐树全被伐倒运走,树根被挖土机掘出来之后全扔在路边,也没有人来管,细君想必就是从那捡的树根。

“这钢丝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九霄咝咝咂嘴:“刘细君同志,你该不会是……”

“抱歉,实在是没钱去买,刚刚看到庙门口有根晾衣服的钢丝,我就直接给废物利用了。”)“那上面晾着的衣服呢?”“当然是扔地上,还能怎么办?”

“我*,老子今天起大早刚洗的内裤……”九霄气的满脸茄子紫:“你要这钢丝干嘛?”

“做猎弓啊!你以为我和你们是说着玩?我可是户外运动和野外求生的行家,连个简易的弓箭都不会做那还混个屁啊!老静不是想*渔猎挣钱吗,这事我不帮他谁帮他!”刘细君将做好的树根长弓拉了拉弦,凭手感大致测试了一下拉力:“不赖!弓力至少有五六十磅。”

“你想*这把破弓去上山去捕猎?”九霄和尚愣了半晌,突然笑喷:“我这辈子可算没白活,居然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不用猎枪的猎人……”

“你以为我不想用猎枪?我在家用的可都是雷鸣登!”刘细君猛翻白眼:“不是吹,现在要是有一把老掉牙的双扳机虎头猎枪,我能把广陵五座山上的大型动物全给过一遍堂!”“那这把破弓呢?你有没有把握*它弄点下酒菜晚上回来宵夜?”“当然有把握!我劝你今天中午就别吃东西了,要不然到晚上你会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造化享受天然野味大餐。”刘细君吹的跟真的一样,其实他自己也没什么底,毕竟这把DIY的树根猎弓不是正规厂家生产的滑轮弓或者反曲弓,压根就没有辅助瞄准装备,弓力磅数是不小,可他手头没有像样的箭镞,竹子削尖之后用火烤一烤,估计只能射射飞鸟,大型动物还是省省吧。昨天晚上刘细君几乎一宿没睡,翻来覆去地琢磨两个老头留给官静的调鼎秘谱,那上面有山珍和水产两大种田派厨师前辈总结的偏门技巧,他在部队野外求生训练和玩户外运动时也没接触过的这些特殊无比的渔猎方式,比如训练鸬鹚、鹈鹕捕鱼,比如培育獒猫、鹰雕捕猎……

这些全新的知识让天性爱玩的他深陷其中,甚至不止一次萌发了向外面求援的念头,玩这些东西要花钱,要花很多很多钱。“好吧,今天中午哥哥我就不吃饭了,专门等你那一顿。”九霄的话和表情刚好截然相反,看的出来,他只是在逗刘细君玩,压根就没相信金发帅哥吹嘘的大话。

“想吃就得先帮忙做事,你去菜场搞点鹅毛鸭毛回来,我要做箭羽。”

“菜场太远了,慧刚方丈养了两只孔雀,我去拔点雀翎行不行?”

“随你的便!”

()

ACT16:抢猎佳人【中】

铁锹、十字镐、雨衣、胶靴……

卡式炉、罐装瓦斯、各式调料、锅碗瓢盆……

官俊卿抱着一大堆五花八门的东西,刚一走出“易初莲花大卖场”的旋转门就看到有个交警在路边停下了摩托,满脸狐疑地看着“白玉堂”用对讲机嘀嘀咕咕着什么。

“谁允许你骑马在市区兜风的?”交警猜出了这个迎面走来的帅哥就是白马的主人。

“民警同志,这是蜀岗栖灵寺的马,为了感谢唐朝东渡和尚给日本带去的帮助,大阪唐招提寺前些日子特地回赠给我们寺里一匹驮经白马。”官静递了一张慧刚方丈的名片给交警:“您瞧,这匹马好歹也是血统纯正的英国夏尔马,又正处在长身体的口齿,如果不时常拉出来遛遛,筋骨哪活动的开?”

官静没有乱说,这匹白马的来历确实如上所述。不过遛马一说纯属胡扯,慧刚方丈之所以把驮经白马送给他代步,主要是怜惜他穷得连辆自行车都不舍得买,每天上班都是跑步去。

“你是栖灵寺的什么人?”交警摘下了墨镜,一对吊三角眼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英俊帅气的男子:“和尚?不像啊,我看你倒像个道士……”

“我是头陀,还没剃度的僧人。”

“你叫什么名字?”

“色蕴。”

“我问的不是你的法名。”

“出家无家,本名早就忘了。”

“哟呵……你这是跟我抬杠?身份证拿出来给我看看!”

“交警同志,你是准备侮辱一个出家人还是想干嘛?”官静当然不能拿身份证出来,因为他压根就没身份证:“如果你有什么疑问,我可以打电话给寺里的住持方丈,让他和市局的左局长联系。”

权利可以给人特权,却无法更改故有的性格,这位交警显然不是一个铁面无情、执法如山的冷血判官,在执法和退步中犹豫再三,他最终选择了悻悻离去。或许是觉得自己吃了个不大不小的瘪,摩托车开走时,这位交警仍然兀自频频回顾官静。

将杂七杂八的货物全部搁到马背上,官静翻出了一本磨出了毛边的通讯录,掂了掂杨师傅送的诺基亚6250,他还是转身去了路边的电话亭。

电话是打给广陵本地一个狱友的。

这个狱友刑满释放已经四年多了,来到广陵这么长时间,官静一直没有联系过他。

电话转了三道弯,又连续拨了几个号码,重新问了几个人才找到这位狱友。

“帮我搞把五连发,独弹和散弹多给我准备一点。钱的事你只管放心,我没有吃白食的习惯。”这个狱友当初吃官司是因为组织带有黑社会性质的流氓团伙兼故意伤人,官静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找他弄准没错。

“你这是准备弄谁?妈的翻了天了,广陵这地界兄弟我还罩得住,告诉我,我来替你摆平!”狱友先大吹大擂了一通,紧跟着口风三百六十度一转:“静哥儿,说实话吧,如果事不大,你还不如找人来解决,现在在外面找帮小孩办事,只要晚上去吃顿烧烤唱个歌就行,主要是啤酒得管够,另外最多再掏钱买点西瓜刀,买枪不合适,用枪案件就升级了,得跑路。”

“我买枪不是为了打架。”官静也没多解释,反正解释了这家伙也不会信,问他要了地址,约好晚上九点见面就挂了电话。

“捞人还是要托交警,就是这匹马,老子认得!”一辆红色敞篷法拉利嘎吱一声刹泊在路边,前头下来一个脑袋上裹着厚厚纱布的包子脸,手里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东洋刀左顾右盼。

“人呢?马在这,人怎么不在?”跑车的后座也跟着下来了三个手里拎着金属棒球棍的小年青,一律的健身房体格,目光无知而冲动。

“白玉堂”仿佛察觉到了危险,人立而起撅着硕大的马蹄,“希聿聿”一声泼风长嘶。

又有两辆名牌跑车一前一后刹停在公交站台位置,一辆莲花一辆林堡坚尼。

车上的红男绿女个个是阿飞太妹的打扮,抄着各式各样的街头凶器,以最酷的动作跳出了车。

官静皱着眉头出了电话亭,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拿漫画和动画片里的武器招摇过市,瞧瞧……希曼和希瑞的宝剑,风云雄霸天下里的血饮狂刀,死神里黑崎一护的斩魄刀……

“就是这个***昨天打了我!”包子脸可算找到了仇人,用东洋刀指住了官静,一个劲地嚷嚷:“兄弟们,给我扁他!”

“是你?”官静也认出了这货是谁,没等他继续说话,一个鼻涕拉糊的维族小男孩突然从边上猛地窜了出来,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插进了官静的口袋。

直到这个小孩攥着诺基亚6250跑出几步路官静才勃然大怒地反应过来,追上前去就是一记窝心脚,直接踹了个满地葫芦滚,如果不是贼年纪有点小,官静肯定是一顿老拳之后把他捆成麻花扭送到派出所。

不远处有两个头发虬曲、目光阴骘的维族汉子斜*在墙角正关注这边,一看官静动了手,立马吐掉了嘴里叼着的香烟,指着官静骂骂咧咧地跑了过来,后面放鸭子似的跟着一大帮脑袋上包着头巾的维族妇女、小孩,个个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包子脸一把拉住了跃跃欲试的同伴,互相挤眉弄眼,等待好戏开场。

官静从地上捡起了跌花了屏幕的手机,轻轻擦拭着上面的划痕和灰尘,脸部肌肉一阵急剧抽搐。

两个维族男子走到跟前正准备伸手揪住他的衣领,一道刀光银瓶乍现。

包子脸手里的东洋刀从指畔无力的滑落,在地面上“叮铃当啷”砸出了一通脆响,他看的很清楚,把自己打成猪头的仇人刚刚一个敏捷的转身,从白马的鞍袋里刷地拔出一把两尺长的斩骨刀,翻手劈向了一个维族大汉。

暴力不是好事,但暴力可以最大程度彰显一个人的性格。

在监狱那个大熔炉里,最受尊敬的不一定是砸手镣脚铐的杀人犯,很多人杀人只是一时激愤,并不代表他的心真有那么冷血狠毒。有的人不一样,有的人虽然没杀过人,但是谁都知道,在必要时刻,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刀子攮进热乎乎的胸膛。

官静就是这种人。

被黑色过去已经完全塑形的性格,很有可能因为一件极小的事件彻底毁掉他的后半生,很可惜官静自己还没意思到这一点——现在的社会,谁面对维族小偷不是忍气吞声习以为常?这事连警察都不怎么管,你又有什么好气愤的?

刀光一闪而过,打头的维族汉子被当场砍翻在地,一绺断裂的头发伴着鲜血在路边的广告牌上打出了一个耐克的勾形标志,没有惨叫,只有一抹细雨敲蕉的泼水声。

另外一个维族男子扭头就跑,虽然他随身也带着英吉沙匕首,但那只是用来给羔羊放血的利刃,搏斗恶狼还远远不够格。

受伤的维族男子爆发出了强劲的生命力,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捂着脑袋踉踉跄跄地往远处窜去,官静从后面撵上,又是一刀剁在肩胛上,这一刀砍的比较深,刀刃被死死卡在了骨头上,硬生生挣脱了官静的手。

这个维族大汉体魄果然异于常人,第二刀将他劈的向前跌跌撞撞滑出了老远,借着这股惯性,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晃动着嵌着菜刀的肩膀,大步流星地撒开了脚丫,一眨眼连影子都跑不见了,只留下一地星星点点蔓延开来的鲜血。

包子脸和他那帮手持漫画武器的古惑朋友就像是一礼拜没解出大便的便秘病人,用老年痴呆才有的目光直勾勾地看住了官静。他们的胆子刚刚比疝气还大,现在却连个针尖都已经不如。

官静没搭理这帮小蛋子,见地上那把还没开刃的东洋刀卖相不错,顺手捡起塞进了自己的鞍袋,赶紧纵马钻进路边的小巷闪人。他的运气还算不错,警察的影子一直等他回到栖灵寺也没见到半个。刘细君和五个年青和尚站在庙门口嘻嘻哈哈忙着调试巨型树根弓箭,看到官静骑着白马从柏油山路上现身,金发小子咻地一箭飙了过来,直笔笔射在白马身旁的松树上,箭羽嗡嗡颤抖不休,罗宾汉到不能再罗宾汉。

“老静,你身上怎么有血腥味?”金发小子放下长弓,使劲嗅了嗅鼻子。

“刚刚和维族小偷打了一架,多少沾了点血。”

“在哪打的?”不管是细君还是九霄又或者是四个武僧全都跳了起来。

“在市区。妈的,居然敢来偷我的手机,偷就偷吧,还摔花了屏幕。”官静想想又是一阵恨意涌上心头:“有个家伙被我砍了两刀,我估计他得住院,今晚我再去市里的几个医院捞捞看,找到他非得再砍他两刀!”

“晚上我跟你一起去。”刘细君捏巴着拳骨关节,一脸的狰狞加无赖:“让他赔钱!摔坏一个手机得陪咱十个!”

“我也去!”

“还有我!”

“别忘了带上我!”

四个武僧和九霄和尚都是惟恐天下不乱的主,听到有架打,比吃红烧肉还积极。

“先不说这个,细君,我在山脚下已经给你租了间民房,待会你就把行礼搬过去,好好查查,看我还有什么日用品没给你采购到的?”官静跳下马鞍,将大包的行李全卸了下来。

“你买什么我就用什么,无所谓。”细君拔出了鞍袋里的东洋刀,一看上面菊花状的瑰丽刃纹,再用手指一掸刀刃,噗哧一口笑:“老静,你的眼光真不是一般的土,这把日本刀明显是用硫酸泡出来的云纹,十有八九是广东阳江的劣货。”

“你呢?你这又是哪个路数的高级货?”官静从金发小子手里接过了巨型树根长弓和满满一囊竹枝羽箭,越看越有点迷糊,这个树根长弓的弓臂部位用铅丝很仔细地平绑着一枝青霉素,羽箭的箭翎怎么看怎么像来自于方丈养的孔雀:“细君,你不会真想*这玩意去打猎吧?”

“傲夫*死!”刘细君小秀了一把蹩脚英文,口沫四溅地大肆炫耀起了自己的创举:“什么才叫专业人士?我就是!看到这枝横绑的青霉素没有,玻璃管中的横截水平面,可以让我用最直观的方式随时修正自己的控弦姿势!”

“可你的射箭技术委实是有点拿不上台面,才二十米的树靶,要么一箭飞夺红心,要么射的奇歪无比,这种神经刀的箭法能打着猎物岂不见鬼?”九霄和尚毫不留情地揭开了金发小子的底细。

“看来刘细君适合将箭顶在猎物脑门上搂火。”官静也试着开了开弓,能感觉出强有劲的拉力:“估计这把自制的弓箭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了,刚刚我托了人帮忙买猎枪,今晚九点就去拿货,上山打猎没点武装可不行,我不想猎兽也要防身,这里的几座山上可都有野猪呢。”

“*这玩意,碰到野猪我哭都来不及。”官静哭笑不得地晃了晃手上的羽箭,这些羽箭全是黑黢黢的箭头,明显是用菜刀在竹杆上削出了尖头,经火烤做了一道简单的碳化处理程序。太不专业了,人家女真人当初在白山黑水抓野猪,起码用的还是骨制箭镞和黑曜石箭镞呢。

“买猎枪?你哪来的钱?”刘细君用指头点了点脑门,一阵喔然省悟,没再说话。

“我只准备在山上和水里弄点植物类的食材,动物类的食材估计咱也没那本事去发横财,买猎枪我是为了防身,不是为了打猎。”官静从马鞍袋里抽出了两包白糖,抖手抛给了细君:“今天开张,既不上山也不下水,去,先把白糖撒在竹林里,待会咱们大扫荡,把所有的蚂蚁窝就踹平!我不信蜀岗上就一个蚂蚁窝!”

“静哥儿,你今天卖蚂蚁蛋一共卖了多少钱?”九霄和尚眼前一亮,不依不挠地攥住了官静的胳膊:“我*,也算我一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蛋疼。”

“一颗蛋一块钱,当然要算你九霄一份,还有他们一份,帮忙都要算。”官静指了指四个彪形武僧:“普通的蚂蚁没什么用,咱们要找还是得找昨晚那种银光灿灿的大蚂蚁下的蛋。”

“这么多钱?”九霄傻了,昨晚上他一个人起码干掉了三百颗蚂蚁蛋,那玩意很小,一点也不经吃。

“没什么好奇怪的,野生食材本来就贵,广陵有五座山,不是厨师,有几个人能知道蚂蚁蛋能换钱?能换钱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只要是野生的,比如说野菌,比如说松子,比如说野蒜,比如说野生蜂蜜……”官静笑道:“说来也怪,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茬的,光顾着傻乎乎地操练手艺……”

“等等!”九霄伸手示意官静先停一停:“你刚刚说什么?野生蜂蜜也能换钱?”

“没错!老王和老戴前段时间在二十四明月做[蜜汁熊掌],提前半个月都没求购到野生蜂蜜,最后只好用家生蜂蜜凑的数,气的他俩吹鼻子瞪眼。”

“*他妈!我刚刚看广陵早间新闻,说飞云山蝴蝶泉附近有个巨大到罕见的野生蜂窝,正呼吁上山踏青的旅客注意安全呢!”九霄急了眼:“日,还等什么?咱们还不赶紧过去把这个蜂窝摘回来换钞票!”

()

第十七章 抢猎佳人(下)

半个小时之后,一辆黑色本田思域缓缓停*在飞云山脚下。

刘细君第一个钻出车,甩手踢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把僵硬的关节抻出了“毕剥毕剥”的黄豆响。

“慧刚住持也是,买什么座驾不好,居然买一辆东洋汽车!”金发小子拄着自己的磨盘腰使劲扭了扭屁股,表情痛苦的就像是刚得了前列腺炎的病人:“后悔淫姬,差点没把我窝在车里憋出骨折,早知道还不如乘公交大巴呢……”

“哥们,这车是人家日本佛教协会友情赠送给我们方丈的,白让你坐你还想怎么着?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可不地道!”九霄不悦地按响了喇叭,从车窗里探出了光溜溜的脑袋:“要怪就怪你的娘老子去,怎么把你生这么大个。”

“嘿……你这秃驴好生不讲道理,你们为什么不要求日本人送栖灵寺一辆陆虎?”

“先忍一忍罢……”官静砰地一声合起了汽车的后备箱,甩手将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装袋背到了肩上:“等以后有钱了,我给你买辆悍马。”

“看来你对自个倒是挺有信心的说。”细君将包装袋从官静背上摘了下来,顶在脑门上模仿非洲妇女的运货技巧。

“静哥儿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更重要的是,他的自律和勤奋同样是我毕生仅见,他不发财这世上还有谁能发财?”九霄将汽车重新打着了火,鄙视地对细君竖了竖中指:“我先回去上班,你们一切搞定之后打我手机。”

“死贼秃,记得千万要留个肚子,我的袋子里已经装进了还没收获的、数以加仑计的野生蜂蜜。”金发帅哥用天灵盖顶着包装袋,洒下一串狂笑,追着官静的脚步一蹦三跳地迈上了阶梯山路。

………………

飞云山海拔六百二十二米,是国家一级森林保护区,也是广陵五岳之首。这座山在道家典籍中又被喻为“南华洞天”,据说是混元无极教主周青飞升得道的福地。近年来在广陵市政府的大力开发之下,飞云山的旅游观光业已经逐渐兴旺发达起来,虽然目前还是乍暖还寒的早春时分,山路上照样已经布满如织的游人。

发现巨型蜂巢的“蝴蝶泉”位于四百多米海拔处的山腰,地点比较偏僻。

“蝴蝶泉”附近原本并没有什么招人疼的美丽风景,只是解放后突然在山泉边长出了一株奇特的矮树,每逢春夏之交便会吸引无数蛱蝶浩浩荡荡栖于树上,十分的稀奇。自打1983年这株仿佛有着神奇魔力的树木枯死之后,这个景点很快就被废弃了,目前对外售卖的飞云山旅游指南上并没有标注“蝴蝶泉”的位置。

官静和细君顺着锈迹斑斑的指示牌一路摸索加打听,好容易才找到“蝴蝶泉”的具体位置。他们这一路走的格外艰难,年久失修的石板小道上处处都是裂缝,路表附着厚厚一层水唧唧的苍苔,脚步踩上去很像溜旱冰的感觉。

在这走路,除了考验身体素质更考验心理素质,看看道路两旁茂密无比的野蔷薇,如果不小心摔一跤跌进荆棘灌木,不变成浑身漏水的土鳖才怪。

到达目的地之后,两个土鳖第一件事就是丢下包装袋,冲到山泉边牛饮一通。

“没想到这个泉眼还是地热温泉,唔……就是温度稍微低了点……你说这水里头会不会含有硫磺?”官静打了个响亮的水嗝,顺便搓了把脸。

“管它有没有硫磺成份,有的话刚好杀杀蛔虫,没有拉倒。”刘细君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身打量了一下环境。这个荒废多年的景点确实够寒黪的,四周是乌压压的树林,正面是一堵黑乎乎的山崖,从石缝潺潺流下的山泉滑过青苔,无声无息地没入篮球场大小的水潭中,可能是因为日照和光线不足,泉潭边的空地上连青草都廖廖无几,只有一棵面黄筋瘦的巨大枯树孤零零杵在那站岗。

一阵冰冷的阴风呜呜吹过,细君忍不住缩起脖子打了个寒颤,枯树的树梢上丝丝缕缕的藤蔓被风吹成了贵妃醉酒的水袖,把干巴巴的枯树衬的越发像是个脱靴吊孝的浮曹野鬼。

“蜂窝呢?野生蜂窝在哪呢?”金发小子拽了一把趴在地上的师傅,指着山崖问道:“我怎么找来找去找不到?”

官静半跪在枯树下,从包装袋里拽出一个塑料袋,两只手弹钢琴一样连连挥动,捡人民币一样捡的不亦乐乎,对徒弟的问题充耳不闻。

“你干什么呢?”细君很莫名其妙。

“瞧瞧这是什么……”官静从浮凸在土表的虬曲树根上摘下了一朵橘黄澄澄、有点像银耳又有点像木耳的菌类,小心翼翼地托在掌心递给细君仔细观看。

“树根上的木耳?”

“金耳!”

“我只吃过银耳。”

“金耳是藏族同胞口中的[摩罗莎布],也是自然界最好的天然抗癌食物。”

细君好奇地看了一眼官静,拿过[金耳]对着天空的太阳照了照,他觉得这东西有点像核桃仁,又有点像牡丹花,闻闻味道,似乎略带一点淡淡的菊香:“这玩意有银耳好吃吗?”

“不在一个级别上,虽然银耳是堂堂[草八珍]之一,但银耳和金耳比,就是蜗牛和牛的差别。故老相传,金耳只生长在寸木寸金的花梨木上。”

“扯淡,这棵枯树绝对不是花梨木,我家有花梨木家俱,别蒙我。”

“管它是什么树,反正金耳我不会看错,这可是素斋中的顶级食材,知道在八十年代初,我国的金耳总产量是多少吗?”

“多少?”

“只有区区几百公斤,这个产量还是野生金耳和人工培育的金耳一起算上的。”

“欧比斯拉奇!比燕窝的产量还低?”

“现在技术已经提高了,全国每年人工培育的[金耳]大概有几百吨,基本上全部出口到美国换外汇去了。这里的金耳我不知道怎么生出来的,按道理说[金耳]应该夏季才有,估计是这个温泉的缘故罢……”官静深呼吸一口气,无比肯定地下了总结:“细君,我们又有一笔小财到手了!野生金耳一直以来都是有价无市!”

刘细君眨巴了两下眼睛,赶紧拿过一只塑料袋,不顾腐土朽木的古怪气味,撅着屁股趴地上仔细搜寻起了菌类钞票的踪迹。

“蝴蝶泉”边的枯树直径足有四人合抱,树洞里、浮根下、烂枝上,桔黄色的金耳比比皆是,师徒俩捡的眉开眼笑,不一会功夫,一打联华超市购物袋塞的满满实实。

人心不足蛇吞象,捡完枯树上附生的金耳,刘细君还是有点觉得意犹未尽,拎起一只塑料袋准备再去远处的树林里碰碰运气,虽然他也知道没有温泉的地热,飞云山其它地方不可能在这个时节还有金耳出现。

官静把包装袋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全腾了出来,将一袋袋金耳全数装了进去,又找出一枝五节手电,拧亮之后很仔细地巡梭着黑黢黢山崖的每个旮旯。现在只要找到那个出现在九霄口中和早间新闻里的巨型蜂巢,飞云山之旅就可以划上圆满的句号了。

“奇怪!”官静找了三遍也没在山崖上找到目标,将手电转移到四周阴暗的树梢上排查了一遍,还是什么也没有,莫说蜂巢,连根蜂毛都没得。

远处的金发小子突然发出了哇呀呀的怪叫,从西面的森林边缘扭头狂奔回来,一路上烟尘滚滚,仿佛后头有只恶狗撵着他的屁股。

官静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擦身而过的细君一把攥住了胳膊,拉风筝一样拉的原地飘起。噗通”一声巨响,温热的山泉如同挨了一发大口径炮弹,两个健壮的身影在水面上击溅起了巨大的浪花。

大约两分钟之后,师徒俩重新浮出了水面,连滚带爬攀上岸,齐齐仰面朝天躺倒在地,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差点被你害死,幸亏我不是旱鸭子!”官静狠狠抽了细君一巴掌:“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发小子鼻息粗重地伸手,指了指旁边的“蝴蝶泉”。

泉潭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层令人毛骨悚然的蜂尸,难怪天不怕地不怕的刘细君刚刚会变成那副德性,碰上这种集群出击的昆虫杀手,侏罗纪的霸王龙也是一样抱头鼠窜。

“哪呢?蜂窝在哪?”官静脱掉鞋子控了控里面的水,一阵左右观望:“该死的,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

“在那边的灌木丛里。”金发小子对西面的树林努了努嘴,支棱着胳膊,从带来的灭蜂装备里挑出一个大号烟花:“刚刚不是反应敏捷跑的快,今天铁定是要变猪头,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

“你是说蜂窝在灌木丛里?”官静愣住了,返身从潭水里捞起一只死蜂,当他看清楚这只死蜂是黑黄相间的肥硕身躯之后,顿时悲愤的一塌糊涂:“我说怎么在山崖和树梢上都怎么找不到蜂窝呢,原来是***马蜂!混账九霄,也不早点跟我说清楚。”

“怎么了?”

“这种马蜂叫[落地马蜂],有的地方也管它叫[地黄蜂],只有这种蜂才把巢建在地上!最最要命的是,不管黄蜂、马蜂统统都属于肉食蜂,它们不是蜜蜂,压根就不酿蜜!”官静苦笑着摊了摊手:“九霄要是早点说这个蜂窝是建在地上的,我还来这干嘛?我要的是能卖钱的野蜂蜜!”

“不酿蜜?”金发小子很会精打细算:“没事,没有蜂蜜不是还有蜂房吗,咱把马蜂赶跑,夺了它的巢卖给药店。”

“药膳菜里其实也能用到蜂房,但我不知道价格怎样,估计不会太值钱,毕竟这玩意不算罕见。”官静从地上找了件雨衣套在了身上:“拾勒麦子磨勒面,也只有这样了,走!”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在树林边缘的灌木丛深处,一只足有成年亚洲象大小的超巨型蜂巢静静趴卧在地上,不注意看的话,活脱脱就是一座沉默的卧牛石。野蔷薇茂密而多刺的枝条给了这个蜂巢最大程度的掩护和遮蔽,阳光穿过树梢之后洒下一串串阴森的投影,让它看起来更像是一只正在沉睡的远古怪兽。

这只莲蓬状的巨型蜂巢有点类似宝塔,从上到下褶褶叠叠足有十八层之多,进进出出的黄蜂就像是航空母舰上起落不停的战机群,让人望而生畏。

官静站在二十米外,以树林中粗可合抱的水杉做参照物,越看这个蜂巢越是浑身冒鸡皮疙瘩。

“刚刚我大概比现在多前进了十米,头一抬,差点没吓死。”金发小子压低声音说道:“现在想想都忍不住要流冷汗。”

“欧比斯拉奇!这个蜂巢也巨无霸了吧?咱们俩带的灭蜂装备万一威力不够咋办?”官静瞧瞧身上的雨衣,悄悄问细君:“这种马蜂只要四十只就能蜇死一头黄牛,你说干不干?”

“为什么不干?贼不空手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刘细君蹑手蹑脚地找来几根又粗又长的树枝,三下五除二搭出了一个简易火控平台,把怀里抱着的烟花轻手轻脚地架在树枝叉巴里,竖起大拇指眯着眼测了测弹道,从裤带上解下军用防水万次火柴:“一点火咱们就往后退,实在不行还跳进水里去。”

官静点了点头,不干确实有点可惜,来飞云山之前就知道要对付蜜蜂,他们也不是没有准备。这个烟花已经被精通爆破的细君改造成了大号烟幕手雷,里头不但添加了更多的黑火药,还掺杂了大量能够即时薰昏野蜂的秘药——老戴给的调鼎秘谱里,对付野蜂的熏烟配方高达十四种,每一种配方的主辅料都是随处可见的杂生野草。

种田派厨师前辈的智慧结晶不是浪得虚名,烟花被点着之后,一颗颗曳光弹伴着巨响直奔大的离奇的蜂巢而去,三点结构的树木枝杈很稳定地支撑住了烟花爆轰时的后座力,满地炸开的黑色烟雾瞬间卷裹住了方圆十米之内的灌木丛。

官静和细君白担心了一场,烟雾散去之后,蔷薇丛中散落着成千上万只马蜂,就像给地面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波斯地毯,间或还有一两个马蜂不甘地弹地而起学蚂蚱跳。

“哈哈……”师徒俩一起傻笑,看起来那么神圣不可侵犯的巨型蜂巢就这么轻而易举缴械了?山珍类的种田派厨师也太酷了吧?狗尾巴草加艾草加蒲棒再掺点白糖居然能搞定数量这么夸张的蜂群?

蜂巢虽然巨大,重量却还不算离谱,官静和细君没费多大力气就把这个狼亢蠢物从林子里抬到了空地上。

还没等官静摸出手机给九霄打电话叫车过来,羊肠小道上猛地传来了一声娇叱:“哪里来的小贼!”

诺基亚6250吧唧一声摔落在地,这声娇叱实在太有穿透力了,毫无防备之下遭遇这种言灵火力,官静和细君的第一反应都是猛掏耳朵。

平潮楼的少东家,四只猿猴的主人,那个骑着宝马摩托的甜姐儿,依旧是一身英姿飒爽的圣罗兰皮猎装,俏生生地伫立在路口处,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恶狠狠地瞪住了官静和细君,粉面凝霜,气势凌厉。

“又是你。”甜姐儿显然一眼就认出了官静,弯着嘴角微微一个冷笑,弹香水一样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指头:“识相的立刻放下蜂房,从我眼前消失,不然……”

她的身后无声无息地冒出了十来个体格健壮,西服墨镜的彪形大汉,一水的目光凝聚,暴力特征明显。

()

ACT18:蜂胎

面对赤裸裸的武力威胁,两位红纸扇面面相觑。

“我来打110。”官静侧了侧头,不动声色地推开了诺基亚6250的滑盖。

“哦~仁慈的上帝!”刘细君在胸口连划十字:“没想到朗朗乾坤,居然让我碰上了白日抢劫的歹徒!”

这个瘪三对装神弄鬼有种特殊的偏好,这次说话他的腔调完全是在模仿肥皂清宫剧里洋人传教士的经典口音。

“抢劫?歹徒?”甜姐儿愤怒了,横跨五个八度音域的海豚音再次展现无上的大能:“莫名其妙的洋鬼子!我看过《早间新闻》连耽搁都没耽搁就来这儿了,你们俩偷我的蜂窝还敢泼我污水……”

可怕的音波让“蝴蝶泉”的水面上荡漾起了密密麻麻的涟漪圈纹,栖息在山林中的飞鸟“嗡”地飞起黑压压一群。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蜂窝现在在我们手里是事实!”官静拼命搓抚胳膊上的冷痱子,看白痴一样看住了这个魔音贯脑的女杀手:“怪事,现在又不是旧社会,你家有电视我们家难道没有?我们也是看了《早间新闻》才来这儿弄蜂窝的!”

“那你们来了已经多久了?”甜姐儿蹙了蹙眉。

“差不多……”官静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不到一个小时。”

“那我远在你们之前就到这来过了,起码比你们早一个钟头!”甜姐儿越发的气愤了:“这个蜂窝应该属于我,我是第一个到这儿的,是你们偷走了我的蜂窝!你们是贼!”

“是不是你来飞云山亲眼目睹了这玩意,感觉自己很难搞定它,所以又折回去找人来帮忙……”官静拍了拍巨型莲蓬似的蜂窝,转头看住了甜姐儿:“小丫头,这个野生蜂窝本身就是无主之物,不是说谁先看到就应该属于谁,至少在这个世界上,我没听说过目光有保险箱的作用。我很心平气和地告诉你,它是我和我的伙伴花了心血才弄到的猎物,它不属于你。”

“你猜的真准,嘴也挺能说。”甜姐儿忽然对官静莞尔一笑,嘴角弯出了一道优美的轮廓:“我同样心平气和地告诉你,蜂窝,我可以不要,但里面的蜂蛹我要定了。”

“蜂勇?什么是蜂勇?”细君用怪腔怪调的西式中文不解地问官静:“这是蜂蜜的别名还是工蜂的别称?”

“蜂蛹和蜂蜜、工蜂都不是一码事,它是成天吃花粉、王浆的蜂虫幼体,也是我们独龙族的名菜。”甜姐儿被这个外行问题逗乐了:“我估计你们外国人全加起来估计也没几个吃过[蜂胎]的,至于[蜂王紫河车]……呵呵……”

“窈窕美眉,不好意思,我经常听岔中文……”刘细君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蜂蛹我吃过的,上次我在广陵最大的菜场还花两百块人民币买过一斤[蜂王紫河车]呢!”

“你就吹吧……”甜姐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两百块?你能两百块买一两[蜂王紫河车]我都算你本事,这点钱撑破大天也就买一斤人工养殖的[蜂胎]。”

官静和细君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人民币的反光。

金发小子没有浪费故意设置的语言陷阱,这个财富契机差一点就和他们俩擦肩而过。

“长见识了。”官静为自己的无知感到羞愧,没有蜂蜜的马蜂窝也有马蜂窝的贵重之处,造物主果然是公平的。

“赞美你,哦卖轧!”刘细君补充了一句。

成天用六只窨井盖杠铃锻炼臂力的官静是个龙精虎猛的肌肉棒子,金发小子也对自己的力气颇有自信,所以他认为这个蜂窝怎么着也不会低于三百斤份量——他俩抬蜂窝时之所以感觉很轻松,显然是因为他们的力量强大。

蜂窝是工蜂分泌蜡质以及蜂胶构成的建筑,重量极为有限,也就是说,这个蜂巢的大部分重量来自里头的蜂蛹——也就是甜姐儿口中的[蜂胎]。

至于[蜂王紫河车],应该是指[蜂王蛹]罢。细君估计自己没猜错。

甜姐儿也是个玲珑剔透的主,官静和细君的德性告诉她,自己刚刚可能画蛇添足了。

“这钱算是我买你们的蜂窝,也算是给你们俩忙了半天一点辛苦费。”抽出皮夹,甜姐儿点出两千大洋夹在青葱玉指中对官静和细君晃了一晃:“放下蜂巢,立刻拿钱走人!”

“再不走你们可就走不了了。”有个剃着彪悍光头的大汉沉声喝道。

“医院的加护病床可不好睡。”又有一个凶悍的刀疤脸阴测测地跟着发了话。

其余十来个壮汉双手抱胸,用压迫和暴力并具的眼神将两个红纸扇铁壁合围。他们的目光就像乍暖还寒的冷风,充斥着寒气逼人的冻结。

“你们一定是属龙虾的,脑袋里有屎。”官静撇了撇嘴角,他还没有被人抢劫时双手奉上财物的习惯,以前没有,今天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思想单纯的人往往都很执拗,官静就是这方面的典型,别人的东西再好他也不会要,但是他的东西别人也休想拿走。

“我劝你们俩不要自讨苦吃。”甜姐儿抖擞着手里的钞票:“再这样僵持下去,你们连两个硬币都别想得到。”

官静和刘细君理都没理甜姐儿和一票虎视眈眈的壮汉,去“蝴蝶泉”洗了把脸,将地上杂七杂八的灭蜂装备和金耳一人背一份,准备搬蜂巢下山。

“看来你们是属黄鱼的,脑子里都长着石头,。”甜姐儿的俏脸一点一点开始变冷。

十来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也跟着拉下了脸,两个精悍高挑的男青年主动挤出人群,摘掉墨镜递给身边的同伴,一边频频侧头虚挥娴熟的拳击动作,一边向官静和细君走来,他俩的目光就像狼群凝视羔羊,每一束视线都写满了征服。

“咚咚”两声闷响,两个前来找碴的马仔还没跨进攻击半径就被刘细君撂倒在地,216CM的身高给了金发小子一对长度惊人的犀牛腿,也给了他野牛一般的力量。

一个马仔被高鞭腿击中了脑袋,蹲在地上像瞎子一样伸手乱摸,还有一个马仔捂住了胯下的睾丸,五官全揉到了一起,嘴巴倒抽凉气的频率快得能把这儿改造成空气稀薄的青藏高原。

观战的壮汉们脸上的蔑笑顷刻间僵硬,一个个面目扭曲地从背后抽出了各式各样的凶器,慢慢散开,像一面无所不包的渔抄向官静和细君,凛冽寒冷的刀光一下子让时节重返可以去台北看雨的冬季。

“适可而止。”甜姐儿还算有点良心。

看看这些打手用的都是什么装备:巴克、七星狗腿、西班牙丛林、雷博士、冷钢、虎牙、蝴蝶……

不得不说,这帮面目狰狞的彪形大汉倒是具备极其罕见的群体品牌意识,用来砍人的战刀一律选用名厂产品,害得官静握住那把赝品戈博三叉戟战术刀拔都不好意思往外拔。

刘细君扯了把铁锹横握在手中,掂掂份量觉得有点轻,又从地上换了一根象鼻粗的枯树干。

本来这场架是免不了要打的,金发小子嘴贱,忍不住调侃了一句瞎话:“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帮黑社会份子,按照中国的政策,抢劫外商可是枪毙的罪,这种案子一发都是全国挂牌的大案要案……”

这次他说的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不是动画片《渔盆》里的洋鬼子口调。

一大帮手执战刀、杀气腾腾的壮汉全都刹住了脚步,看看细君那副老外脸蛋,再想想法律上的规定,全部扭头看住了甜姐儿。

面对这个突发情况,缺乏江湖经验的张美葱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处理。

其实她刚刚一直在暗暗猜测这个老外的身份,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个老外身手如此凌厉,只一个照面就打伤了两个保镖。

不是他主动开口提醒,怒火攻心的张美葱早把什么外交纠纷抛到了九霄云外。

“瞧见没有……”刘细君吹了个洋洋得意的口哨,抠着眼睑对官静做了个鬼脸:“这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兵不血刃、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只言抵千军!”

“你有王者之气。”官静用时下最流行的词夸奖他。

细君虎躯一震,王者之气顿时弥漫开来。

唯一可惜的是,对面那个小妞的美眸里居然连半颗星星都没冒。

“报上你们的名字!”张美葱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管你是哪个天王没盖住的地虎,也不管你是哪个宝塔没镇住的河妖,今天这事咱们没完!”

“刘细君。”

“官静。”

这两个剽悍干练的青年居然有着女人般细腻的名字,这让一群手执快刀,脾气暴烈的壮汉在再维持不住冷酷的打手造型,纷纷笑喷。

“我叫张美葱。”甜姐儿打了个响指,纤纤素指先点了点官静,又点了点细君:“今天我忌惮你是个洋鬼子,不跟你计较,但这不代表我哥也拿你没办法,他会来找你们的,有时间的话,你们最好先打听一下张醒言这个名字。”

“真有种的话,就别把这个蜂窝递到我手里求我收下。”甜姐儿临走之前,回过头来嫣然一笑,对两个红纸扇摆了摆手。

“你说他们是不是黑社会?还有那个什么张醒言……”刘细君故意装出紧张兮兮的样子,一脸惶恐地看住了官静。

“张醒言是这座城市赫赫有名的飞车党大哥,人称太子,他的事迹广为流传,据说前段时间刚把一个道上混的挑断了手脚筋。”

“你怕不怕?”刘细君斜乜着官静:““要不……咱还是把这个蜂窝给那个小妞送去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出狱之后,我没欺负过任何人,也从没做过一件坏事,我救过两个溺水的儿童,抓过七个小偷,总是在身边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事……”官静骄傲地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山林,那双让人沉醉的黑色池塘中荡漾出的是无比锋利的、永不屈服的光芒:“为什么?为什么我想洗心革面,励志向上,重新做人是这么的难?”

“因为你没学会妥协,我知道你在学习,但你显然学不会。”刘细君得到了答案,师傅语气中的辛酸也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你这样的性格迟早要出事的,从你把那个三轮车老头一肘子砸倒在地,我就隐约有了这方面的预感。”

“为什么这么说?”

“这个时代已经没有精神信仰,没有理想和坚持,我们是垮掉的一代,我们要学会妥协一切,圆滑地应对人生风雨,卑谦地迎合前途所有的高山险滩。”细君着重强调了最后一句:“像你这样的草根阶层,本就不该拥有太多的血性。”

“没有血性还叫男人吗?”官静笑了。

刘细君也笑了,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接受这个男人成为授业恩师。

()

ACT18:横财无度

一路下山,官静和细君被无数震撼而敬畏的目光礼送。

沿途有几个浓妆艳抹,妖精样打扮的外国老太婆特地拦下他俩,争着抢着用数码相机和巨型蜂巢合影。

“要不咱们别卖这个蜂窝了,就在飞云山摆个摊位专门给人合影。”刘细君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不错的商机:“不多,合一张影就一块钱,保证财源滚滚淫姬。”

“城管会取缔ING。”

“…………”

“其实,我们出售蜂窝同样是违法行为,属于无证经营。”

“…………”

考虑到这个蜂窝丰田思域肯定没法装,下山之后官静干脆没给九霄打电话,自己花一百块叫了辆路过的挂斗货车,直接把蜂巢运回了蜀岗栖灵寺。

为了避免慧刚方丈啰唆“上天有好生之德”之类的劝诫,两个红纸扇偷偷摸摸翻墙而进,蹑手蹑脚打开庙里的后门,做贼一样将收获搬回了宿舍。

四个武僧正在菜畦上浇粪,眼见官静和细君抬着这么恐怖的一个巨无霸蜂巢健步如飞,顿时全都傻眼,手上一个疏忽,满满的粪勺互相之间泼了个黄白淋漓。

到宿舍之后,官静翻找出钥匙,打开了三间两厢中最大的那间正房大门。

这个房间是寺里堆粮食的房间,一直空着。

突然出现的光线让两只耗子在高高的稻囤上仓惶逃窜,霉味扑鼻,灰尘很重。

闻讯赶来的九霄吓的一个屁股墩结结实实坐在地上,当面亲眼目睹这个史前怪兽一般的蜂巢和坐在电视跟前看《早间新闻》完全就是两码事。看到身高216CM的刘细君站在蜂巢旁边也明显矮了一截,酒肉和尚感觉自己的视膜一点一点在撕裂。

“申报吉尼斯……”花和尚蹭地从地上蹦了起来:“这东西绝对可以申报吉尼斯!”

“得了罢!已经为这玩意惹了一身骚,别再给自己找什么麻烦。”金发小子白了一眼九霄:“你一定没读过《左传》,不明白什么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什么意思?你们采个野蜂窝而已,惹上谁了?”九霄拍了拍多肉的胸口,一副大包大揽的架势:“实在不行有我!我表哥在广陵道上混的还算有点局面,惹点事算啥……”

“那敢情好,有个姓张的为这蜂窝正要找我们麻烦。”金发小子挠挠头,想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叫张……张什么来着?

“张醒言。”官静拨着秤砣正在秤金耳的份量,这些金耳如果现在无法脱手就得尽快晒干,要不然有可能溃烂。

“我*!”酒肉和尚差点又是一个屁股墩戳在地上,眼球努大到了极限:“张醒言?双仙路的太子哥?你们怎么会惹上他的?”

“妈的,看你这德性也知道你那烂表哥顶不了事!不就是个黑社会吗?我谁也不找,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哟哟哟,金毛小鬼,别看你块头大学过两天武术,等你被人用铁链栓在跑车后头拖三十里路,你的舌头保证没有现在这么狂。”九霄扁扁嘴:“强龙还不斗地头蛇呢,双仙路太子哥张醒言的大名在广陵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一个外地人说这话真让我好笑。”

“管他太子还是皇帝,谁也别想平白无故欺负咱。”官静将塑料袋拆开,将秤过的金耳平摊在圆竹筛上面:“今晚九点,狱友约我在[金色茱丽叶娱乐总汇]和他见面,那支五连发也不一定要用来打猎。”

“没必要玩这么大吧?”酒肉和尚斜着眼,看看官静,又看看细君,两张英俊刚毅的脸上漠然无畏的神色让他好是心惊肉跳:“我表哥给我说过张醒言这个人,你要么别弄他,要弄就得彻彻底底,他只要不死就是你完蛋!知道他爸是谁吗?张凤翔!我们广陵真正的黑社会!我看还是找人说和说和吧,你们和张家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最烦你这样的,妈的!黑社会怎么了?黑社会难道是三头六臂?”刘细君咬着一支没点燃的香烟,对九霄一指官静:“你信不信,官静从没混过黑社会,但你要是逼他拿了枪,不顶在脑门上凿个洞绝不算完!”

“大话谁不敢说?”

“说到做到就不是大话!”

“官静有这胆子,你有吗?”九霄冷笑三声,毫不客气地奚落起了金发小子:“别以为你家里有点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这里是广陵!”

“说这些没用的干啥?天气已经越来越暖和了,咱们能把货物尽快脱手就得尽快。”官静一把扯住勃然变色的细君,对气鼓鼓的九霄说道:“一起帮我干活!”

………………

不一会,四个武僧也踅摸了过来,官静让他们找来几张椅子垒起罗汉,一人一个方向,用大号的竹扁担将莲蓬蜂巢口朝下挑的腾空而起。

用火把薰掉了一排蛹口壁膜,官静把一根木棒丢给了细君:“敲!掌握好分寸,别过分用力。”

“不需要,我早就练出听劲了。”金发小子随手扔掉了木棒,腰马一沉,走马灯一样踩着八卦方位,在移动中双掌连击蜂房顶子。

很奇怪,他那看似沉重无比的落掌,此起彼伏地击在蜂房上,却连最基本的震颤都没造成,只见白如蚕茧的蜂蛹和一只只藏在巢内的成年死蜂冰雹也似哗哗落进地上的竹箕,甚至连那些没用火把薰破的蛹口壁膜也是一样出货如雨。

“没想到,真没想到!”九霄拈起身躯肥硕的蜂王,好奇地用手指碰了碰腹尾的毒针:“区区几种野草和白糖碾成粉末揣在烟花里,居然也能治住这么凶悍的黄蜂。”

“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官静将蜂巢下方满满溢溢的竹簸箕拖出来,又给换了个空的。

白白胖胖的蜂王蛹明显要比普通蜂蛹大出一截,官静让九霄将这些[蜂王紫河车]挑出来单放,自己摸出手机给老王和老戴打电话,想请教一下他们金耳、蜂巢和蜂蛹的销路问题。

老戴接到官静的电话,足足沉默了有五分钟时间。

官静在电话里光听见呼哧呼哧喘大气的声音。

“小子,你今天是不是出门踩狗屎了?”过了一会儿,老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一大早送来蚂蚁蛋,现在又是金耳、蜂蛹,老杨到底把你介绍到哪上班去了?花果山水帘洞还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园?”

“我准备自己开店,这两天正忙着淘换东西筹集资金呢。”官静有点不好意思:“其实蚂蚁蛋和蜂窝都不是我发现的,而是栖灵寺九霄和尚的功劳。”

“哟呵,你这个和尚朋友倒是个了不得的福将。”

“现在我们正担心销售的事呢……”

“没啥好担心的,野生金耳你就甭拿出来卖了,这东西是有钱也没地买的宝贝。你师娘年纪大了,这东西正好让她补一补身体,我和老戴该多少钱就多少钱,不会亏你。”

“不不不!就算是我孝敬两位师傅和师娘的礼物好了。”官静笑道:“过会我就把金耳送你们家去。”

两个老头等得就是这话,却之不恭,坦然笑纳。

“蜂蛹云南那边的人比较喜欢吃,我在广大烹饪系教的就是烹饪原料与营养卫生这两门课,对这玩意不算陌生,它是昆虫里头营养最高的宝贝,卵磷脂含量达到了深海鱼肝油的十倍。”老戴乐呵呵地告诉官静:“这个菜在广陵相对比较偏门,我吃过,但自己没亲手做过,不过有原料什么都好办,毕竟烹调手法难不倒我们,只管送过来好了,费立国不会拒绝的。”

“蜂皇胎就更妙了。”老王在一旁插了句话:“《神农本草经》说它[久服皮肤光泽,好颜色不老],还能除蛊毒……”

“蜂巢我建议你别卖,既然你要开店,这东西还是留着吧,今后放在自己的店里当布景,稍许装裱一下,客人一进门不要太有面子!对了,今早你的蚂蚁蛋就卖亏了……”老戴想想又笑道:“我刚刚看了仙妮蕾德开的菜单,一份[竹蚁卵蒸水蛋]的定价是1888,12颗蚂蚁蛋加4个鸡蛋炖份水蛋,居然卖到了半头牛的价钱,真***宰人没商量……”

“那蜂蛹和蜂皇蛹的价格呢?价格我又该按什么标准怎么定?”官静急忙问道:“现在市场上有没有参考价?”

“南京那边有冷冻的卖,全是人工养殖的蜂蛹,一斤两百。”戴努沉吟了一下:“你这是野生品种,价格翻四番应该不过份,至于蜂皇胎,一斤至少两千,少一个子也不能卖!记住,这只是心理底限价位,给费立国开价时,你在这个基础上再翻两倍,别怕,他不知道我们的关系,肯定会来征询我和老王的意见,到时候我和老王唱个双簧,让费立国吃了亏还以为占了你天大的便宜。”

官静低头看了看脚边一竹箕一竹箕的白花花蜂蛹,眼前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

ACT19:横财无度

一路下山,官静和细君被无数震撼而敬畏的目光礼送。

沿途有几个浓妆艳抹,妖精样打扮的外国老太婆特地拦下他俩,争着抢着用数码相机和巨型蜂巢合影。

“要不咱们别卖这个蜂窝了,就在飞云山摆个摊位专门给人合影。”刘细君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不错的商机:“不多,合一张影就一块钱,保证财源滚滚淫姬。”

“城管会取缔ING。”

“…………”

“其实,我们出售蜂窝同样是违法行为,属于无证经营。”

“…………”

考虑到这个蜂窝丰田思域肯定没法装,下山之后官静干脆没给九霄打电话,自己花一百块叫了辆路过的挂斗货车,直接把蜂巢运回了蜀岗栖灵寺。

为了避免慧刚方丈啰唆“上天有好生之德”之类的劝诫,两个红纸扇偷偷摸摸翻墙而进,蹑手蹑脚打开庙里的后门,做贼一样将收获搬回了宿舍。

四个武僧正在菜畦上浇粪,眼见官静和细君抬着这么恐怖的一个巨无霸蜂巢健步如飞,顿时全都傻眼,手上一个疏忽,满满的粪勺互相之间泼了个黄白淋漓。

到宿舍之后,官静翻找出钥匙,打开了三间两厢中最大的那间正房大门。

这个房间是寺里堆粮食的房间,一直空着。

突然出现的光线让两只耗子在高高的稻囤上仓惶逃窜,霉味扑鼻,灰尘很重。

闻讯赶来的九霄吓的一个屁股墩结结实实坐在地上,当面亲眼目睹这个史前怪兽一般的蜂巢和坐在电视跟前看《早间新闻》完全就是两码事。看到身高216CM的刘细君站在蜂巢旁边也明显矮了一截,酒肉和尚感觉自己的视膜一点一点在撕裂。

“申报吉尼斯……”花和尚蹭地从地上蹦了起来:“这东西绝对可以申报吉尼斯!”

“得了罢!已经为这玩意惹了一身骚,别再给自己找什么麻烦。”金发小子白了一眼九霄:“你一定没读过《左传》,不明白什么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什么意思?你们采个野蜂窝而已,惹上谁了?”九霄拍了拍多肉的胸口,一副大包大揽的架势:“实在不行有我!我表哥在广陵道上混的还算有点局面,惹点事算啥……”

“那敢情好,有个姓张的为这蜂窝正要找我们麻烦。”金发小子挠挠头,想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叫张……张什么来着?

“张醒言。”官静拨着秤砣正在秤金耳的份量,这些金耳如果现在无法脱手就得尽快晒干,要不然有可能溃烂。

“我*!”酒肉和尚差点又是一个屁股墩戳在地上,眼球努大到了极限:“张醒言?双仙路的太子哥?你们怎么会惹上他的?”

“妈的,看你这德性也知道你那烂表哥顶不了事!不就是个黑社会吗?我谁也不找,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哟哟哟,金毛小鬼,别看你块头大学过两天武术,等你被人用铁链栓在跑车后头拖三十里路,你的舌头保证没有现在这么狂。”九霄扁扁嘴:“强龙还不斗地头蛇呢,双仙路太子哥张醒言的大名在广陵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一个外地人说这话真让我好笑。”

“管他太子还是皇帝,谁也别想平白无故欺负咱。”官静将塑料袋拆开,将秤过的金耳平摊在圆竹筛上面:“今晚九点,狱友约我在[金色茱丽叶娱乐总汇]和他见面,那支五连发也不一定要用来打猎。”

“没必要玩这么大吧?”酒肉和尚斜着眼,看看官静,又看看细君,两张英俊刚毅的脸上漠然无畏的神色让他好是心惊肉跳:“我表哥给我说过张醒言这个人,你要么别弄他,要弄就得彻彻底底,他只要不死就是你完蛋!知道他爸是谁吗?张凤翔!我们广陵真正的黑社会!我看还是找人说和说和吧,你们和张家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最烦你这样的,妈的!黑社会怎么了?黑社会难道是三头六臂?”刘细君咬着一支没点燃的香烟,对九霄一指官静:“你信不信,官静从没混过黑社会,但你要是逼他拿了枪,不顶在脑门上凿个洞绝不算完!”

“大话谁不敢说?”

“说到做到就不是大话!”

“官静有这胆子,你有吗?”九霄冷笑三声,毫不客气地奚落起了金发小子:“别以为你家里有点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这里是广陵!”

“说这些没用的干啥?天气已经越来越暖和了,咱们能把货物尽快脱手就得尽快。”官静一把扯住勃然变色的细君,对气鼓鼓的九霄说道:“一起帮我干活!”

………………

不一会,四个武僧也踅摸了过来,官静让他们找来几张椅子垒起罗汉,一人一个方向,用大号的竹扁担将莲蓬蜂巢口朝下挑的腾空而起。

用火把薰掉了一排蛹口壁膜,官静把一根木棒丢给了细君:“敲!掌握好分寸,别过分用力。”

“不需要,我早就练出听劲了。”金发小子随手扔掉了木棒,腰马一沉,走马灯一样踩着八卦方位,在移动中双掌连击蜂房顶子。

很奇怪,他那看似沉重无比的落掌,此起彼伏地击在蜂房上,却连最基本的震颤都没造成,只见白如蚕茧的蜂蛹和一只只藏在巢内的成年死蜂冰雹也似哗哗落进地上的竹箕,甚至连那些没用火把薰破的蛹口壁膜也是一样出货如雨。

“没想到,真没想到!”九霄拈起身躯肥硕的蜂王,好奇地用手指碰了碰腹尾的毒针:“区区几种野草和白糖碾成粉末揣在烟花里,居然也能治住这么凶悍的黄蜂。”

“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官静将蜂巢下方满满溢溢的竹簸箕拖出来,又给换了个空的。

白白胖胖的蜂王蛹明显要比普通蜂蛹大出一截,官静让九霄将这些[蜂王紫河车]挑出来单放,自己摸出手机给老王和老戴打电话,想请教一下他们金耳、蜂巢和蜂蛹的销路问题。

老戴接到官静的电话,足足沉默了有五分钟时间。

官静在电话里光听见呼哧呼哧喘大气的声音。

“小子,你今天是不是出门踩狗屎了?”过了一会儿,老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一大早送来蚂蚁蛋,现在又是金耳、蜂蛹,老杨到底把你介绍到哪上班去了?花果山水帘洞还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园?”

“我准备自己开店,这两天正忙着淘换东西筹集资金呢。”官静有点不好意思:“其实蚂蚁蛋和蜂窝都不是我发现的,而是栖灵寺九霄和尚的功劳。”

“哟呵,你这个和尚朋友倒是个了不得的福将。”

“现在我们正担心销售的事呢……”

“没啥好担心的,野生金耳你就甭拿出来卖了,这东西是有钱也没地买的宝贝。你师娘年纪大了,这东西正好让她补一补身体,我和老戴该多少钱就多少钱,不会亏你。”

“不不不!就算是我孝敬两位师傅和师娘的礼物好了。”官静笑道:“过会我就把金耳送你们家去。”

两个老头等得就是这话,却之不恭,坦然笑纳。

“蜂蛹云南那边的人比较喜欢吃,我在广大烹饪系教的就是烹饪原料与营养卫生这两门课,对这玩意不算陌生,它是昆虫里头营养最高的宝贝,卵磷脂含量达到了深海鱼肝油的十倍。”老戴乐呵呵地告诉官静:“这个菜在广陵相对比较偏门,我吃过,但自己没亲手做过,不过有原料什么都好办,毕竟烹调手法难不倒我们,只管送过来好了,费立国不会拒绝的。”

“蜂皇胎就更妙了。”老王在一旁插了句话:“《神农本草经》说它[久服皮肤光泽,好颜色不老],还能除蛊毒……”

“蜂巢我建议你别卖,既然你要开店,这东西还是留着吧,今后放在自己的店里当布景,稍许装裱一下,客人一进门不要太有面子!对了,今早你的蚂蚁蛋就卖亏了……”老戴想想又笑道:“我刚刚看了仙妮蕾德开的菜单,一份[竹蚁卵蒸水蛋]的定价是1888,12颗蚂蚁蛋加4个鸡蛋炖份水蛋,居然卖到了半头牛的价钱,真***宰人没商量……”

“那蜂蛹和蜂皇蛹的价格呢?价格我又该按什么标准怎么定?”官静急忙问道:“现在市场上有没有参考价?”

“南京那边有冷冻的卖,全是人工养殖的蜂蛹,一斤两百。”戴努沉吟了一下:“你这是野生品种,价格翻四番应该不过份,至于蜂皇胎,一斤至少两千,少一个子也不能卖!记住,这只是心理底限价位,给费立国开价时,你在这个基础上再翻两倍,别怕,他不知道我们的关系,肯定会来征询我和老王的意见,到时候我和老王唱个双簧,让费立国吃了亏还以为占了你天大的便宜。”

官静低头看了看脚边一竹箕一竹箕的白花花蜂蛹,眼前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

ACT20: 苗家大佬

“发财了……”细君说。

“发财了……”九霄说。

“发财了……”四个武僧也说。

过磅之后,蜂蛹有162。4斤,蜂王蛹有27。7斤,如果能以800元/斤和2000元/斤的基本单价出售,不卖蜂巢,今天的收获也将高达185320元人民币。

如此庞大的数目别说是没怎么见过钱的官静,就算家境超一流的刘细君也一样双手交换着直打哆嗦。不单纯是钱不钱的因素,关键是能亲眼见到自己的血汗孕育出丰硕成果,这份成就感和骄傲别人给座金山银山也没法替代。

“十八万!十八万!十八万!”九霄使劲拧了拧自个的胳膊,一阵龇牙咧嘴:“这他妈才几个钟头?陈天桥也就这水平。”

“错,比尔盖茨也就这水平!”细君哈哈大笑:“难怪黑社会要找咱麻烦,这么多钱,换我我也抢!”

“我日!”九霄燥热的大脑被细君的话一下子又浇醒了:“坏了坏了,这么多钱,张家不扒了你们的皮才怪!他们家的[平潮楼]也是广陵知名餐饮会所,这些蜂蛹要是在他们手里变成菜肴卖出去,再翻一倍价格都正常……”

“到这份上不拼也得拼,十八万够买十八条人命了。”四个武僧眼神溜溜地说道,他们是从省城过来的,并不清楚张家在广陵的地位:“总不能给他送回去吧?”

“张家的事先扔一边,我们按江湖规矩分钱。”官静一拳头擂在酒肉和尚的胸口:“蜂巢是你发现的,按理说你应该占大头,不过这次就算我和细君叨你的光,咱们五五开,那五千块零头给四个武僧师兄挂红,见者有份……你看怎么样?”

“这是什么话?”九霄连忙摆手:“难道看《早间新闻》还看出功劳了?我不要不要!”

“你是不要,还是不敢要?”金发小子在一旁撇了撇嘴:“我看你是怕和张家那帮黑社会扯上瓜葛吧?”

“张家算个屌!”九霄被说中了心事,脖子一昂,恼羞成怒地吼道:“我和静哥儿是多少年老兄弟,妈的总不能看个《早间新闻》提供了一条信息就昧你们好几万血汗钱吧?这样好了,等静哥儿卖了蜂蛹,你们请哥哥我花天酒地一把,剩下的全投官俊卿的店里作启动资金,算我一成股份就成。”

“一言为定。”官静笑呵呵地搂住了九霄的肩膀:“你只管放心,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和张家和气生财,尽量不让你害怕的事发生。”

细君和九霄闻言抬起眼珠,一个莫名其妙,一个满脸狐疑。

………………

时近中午,一串串慵懒的阳光在嫩绿的柳枝上绽放出晶莹的反光,风开始变得温存。

张凤翔站在“平潮楼”楼顶的天台,笑眯眯地看着手下用电棍收拾一个广东商人。

这个老广是卖干货的,年前刚进入广陵市场,生意做的很庞大,货栈是整整六间连铺,雇佣着数十个小工忙忙碌碌。

老广的心气很大,为了挤垮别家的生意独占市场,他的海参、鱼翅、燕窝、鲍鱼无论批发还是零售都比市价低一成。要说一成的价格浮动放在其他干货上倒也不算什么,但价格昂贵的燕翅参鲍降一成价就有点吓人了。

从年前到年后,只用了一个月时间,财大气粗的老广就把广陵其他卖干货的商家挤兑的叫苦连天。

不凑巧的是,张凤翔在广陵道上就是专吃菜场这一路,数十年的经营已经让他的势力落地生根,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如果老广进入广陵市场之前先打听清楚行情,第一步就给张凤翔这个地头蛇烧香上贡,绝不至于惹火上身沦落到今天这副田地。可是这个粤佬太托大了,他进入广陵市场之前只给市公安局局长拜了年。

也曾有老乡给老广提了醒,张凤翔是这里的市霸,这个老苗子很不好惹,做生意还是入乡随俗的好,别给自己徒惹祸端。

“丢佢老母,张凤翔系边个?”这个老广在广东四会也是当地一霸,手底下豢养着十来个敢打敢拼的得力马仔,根本不屑老乡的劝谏:“佢系黑社会?唔讲笑啦,甘样概小飞仔,系广东概话一早就被人劈死左啦。”

昨天,这个说大话的老广终于收到了教训。

一大清早,先是四五个检疫部门的大盖帽上门,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有人举报老广店里用双氧水发制干货。

取样化验之后也确实如此,后果自然是暂停营业等候处理。

冤枉的不得了的老广一边找人疏通关节,一边咬牙切齿准备查找内鬼,还没等他理出头绪,中午的时候又有十辆出租车逼到了店铺门口,下来三四十个如狼似虎的年青人,人人拖着一把雪亮锋利的苗刀。领头的大块头壮汉说家里有人在老广这里买鱿鱼办酒,现在被双氧水吃出了癌症,要老广跟他们走一趟,谈一谈赔偿问题。

老广就算再傻也知道自己是被人玩了,心一横想招呼马仔和对方开战,结果对方的人群里冒出了两个手持五连发的枪手,没费半点力气就缴了马仔的械,将老广推进雪佛兰子弹头绝尘而去。

老广现在被塞在一个关狼狗的铁笼子里,身子蜷缩的就像子宫里的胎儿,一根软皮管连着自来水笼头,架在狼狗笼子上不停浇水。

初春的天气是很冷的,被剥的只剩一个四角裤头的老广昨晚就这样在天台上冻了整整一夜。

现在老广的神智已经有点错乱,不过好歹他也是江湖上摸爬滚打过来的豪杰,自始至终都没有高喊求救——他很明智,如果那么做,悲惨世界的大门将会对他霍然洞开。

“平潮楼”的厨房传出的鼓风机旋动和炉灶火焰的噪音,将老广的惨嚎完全掩盖。两根江苏靖江出产的高压电棒间歇闪烁出蓝幽幽的火花,每每和狼狗笼子的铁栏杆接触,都会让蜷缩在里头的老广发出凄厉沙哑的哭喊——他已经被电的大小便失禁。

“是一条硬汉子,打今个起,你可以在广陵光明正大的做生意了,有谁找你麻烦,只管报我的字号。”张凤翔见火候够了,喝停手下的马仔,拎着裤脚蹲下腰,笑眯眯地对正窝在狼狗笼子里抽搐吐白沫的老广说道:“不过不准欺行霸市哟!”

老广痛苦而虚弱地点头,现在就是借他一个豹子胆,他也不敢反对这个黧黑巴瘦、耳朵上带着金环的老苗子任何意见。

楼梯口蹬蹬蹬上来一个黑西服汉子,附在张凤翔耳朵边说了句话,眼巴巴地看住了老板。

“卖蜂蛹?”老苗子愣怔了片刻,噗哧笑了:“有意思,走,带我去看看这两个年青人。”

「第二季:春风流水还无赖,偷放桃花出洞门{完}」

「本季出场人物」

1:刘细君身份:红纸扇种族:汉族+格鲁吉亚混血外貌:高大英俊,NBA身材,一头金光闪闪的剃刀短发,脸部棱角分明,恍若大理石雕铸。他的眼眸继承了太多太多有关幽暗午夜的深邃与冷峻,雄健的肌肉将一身美军丛林迷彩紧绷绷勒出了钢铁般硬朗的线条。

性格:一切都无所谓,他的家境让他缺乏足够的上进心和奋斗动力。

口头禅:……淫姬{ING}。

期待值:☆☆☆☆☆☆☆他是红纸扇学徒,自小拜师学习游龙八卦掌,又在家族中和军队中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严格来说,他更像是官静手下的头号打手。

2:刘美葱身份:平潮楼少东家种族:独龙族外貌:娇小迷人,宜嗔宜喜。

性格:刁蛮乖戾,记仇心强。

口头禅:你是属黄鱼的,脑子里有石头。

期待值:☆☆☆☆☆她只要稍微用力说话,都会变成横跨五个八度、接近超声的音域。

官静为她起名“海豚音”,很期待这样的女子在叫床时的表现。

平潮楼有茶、酒、点三绝,刘美葱就是白案主管,她发制的“青龙酵”在点心界是当之无愧的旷世一绝。{此项能力尚未揭晓}

()

ACT1:生意经

烟波浩渺的秦邮湖边,一座古色古香的七层仿古楼阁凌波而立。

目力所穷之处,水泊、青天、渔舟,组成了一轴徐徐展开的水墨画卷。

黑色的西服,黑色的墨镜,官静和细君叼着烟卷,手中各折一根翠茵茵的绣球柳鞭,在空气中旋劈出了响亮的呼哨。

湖堤上结伴踏春的年青女孩和他俩擦身而过时,多数都会忍不住偷偷地回头打量一下这两个如同画中走出的红纸扇。女孩们觉得,即使没有如丝如幕的烟雨衬托,这两个帅哥依然很江南。

“待会卖得了咱就卖,卖不了咱们就抽刀把这儿洗一遍。”官静摘下了墨镜,用力抻了抻脖子,从没穿过西服的他,被衬衫上的领带勒的很不习惯:“谁挡我们财路,我们也让他喝西北风。”

“没问题,你给个眼色我就动手。”金发小子拍了拍自己的腰后,那里插着一把三尺长的东洋刀。

张美葱那个丫头片子在飞云山不是白撂的狠话。

两个红纸扇刚刚带着野生蜂蛹坐出租车去“二十四桥明月”准备售货,老王和老戴半道上来了电话,说有帮开着公路赛的年青人来到“二十四桥明月”,亮出会员金卡把所有的包厢全给占了,只点了几道最便宜的冷菜就坐那喝茶聊起了天,害得“二十四桥明月”中午好几桌金额过万的订餐都没了包厢,急得费立国直跳脚。

这些年青人异口同声说自己在等客人,不着急点菜,保安也没法掰开他们的喉咙往里灌;而且他们有六张会员金卡,刚好可以吃下二十四桥明月仅有的六个包厢,没有触犯餐饮会所的规矩——鬼才知道十万元入会费一张的VIP金卡他们从哪找来了六张,迄今为止“二十四桥明月”一共不过发售出去不到五十张金卡,会员们来吃饭都会提前预约,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今天这种情况。

显而易见,“二十四桥明月”被人合理的玩了一把。

醒过味的费立国立刻找来道上的豪杰处理这件事,结果琼花观一带混的最好的麻爷上去转了一圈,下来告诉费老板,楼上包厢里坐着的是双仙路太子哥和他的兄弟们,现在太子哥要你们的厨师上去和他磕头认错,把抢走的东西拱手交出,否则二十四桥明月从今个起就只做他一个人的生意罢!

这两个厨师当然是费立国交不出来的官静和刘细君,所谓“抢走的东西”,自然也是费立国同样交不出来的飞云山野生蜂窝。

老戴和老王在电话里把官静痛骂了一顿,说好好的采个野生蜂窝怎么会惹上了张家,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云云……最后两个老头郑重告诉他,现在千万别来“二十四桥明月”触霉头,也千万别再待在栖灵寺,费立国正抽风一样到处找他呢。

官静起先还有点纳闷,这笔糊涂账怎么算到了“二十四桥明月”头上?

后来仔细一想,哦~昨天自己没被辞退之前,刘美葱可是亲眼见到打死猿猴的他身穿二十四桥明月的厨师工作服——这就难怪费立国今天要背黑锅了。

本来官静还准备退一步海阔天空,平价卖一半蜂蛹和一半金耳给“平潮楼”,给张家一个面子,大家和气生财——这么做,他赚了自己该赚的钱,“平潮楼”把蜂蛹做成菜肴卖出去,最起码也能赚到一倍丰厚利润,可说皆大欢喜,谁也不吃亏。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张家如果想仗势欺人,一毛不拔侵吞蜂窝,官静还有另外一套解决方案。

现在既然没法去“二十四桥明月”卖蜂蛹,官静和细君干脆就来张家的老巢“平潮楼”卖!

“还别说,你原来待的[二十四桥明月]和这家[平潮楼]相比,差远了淫姬。”细君等得不耐烦了,手搭凉棚,远眺一湾碧水上飞檐重阁的仿古高楼,一字一顿地读出了描金盘龙立柱上的楹联:“平地一声雷,且看三江四水财源汇聚……潮落君莫叹,但听八荒九州客还来……唔,还是一副嵌名联,好有文化的说。”

“[二十四桥明月]是没法和[平潮楼]比较,姑且不说谁家的菜肴更有特色,至少在用餐环境方面,[平潮楼]就远远把[二十四桥明月]甩在了身后。”官静踢了踢脚边装着蜂蛹的蛇皮袋:“我甚至可以这么说,以[平潮楼]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菜肴不菜肴,已经不再那么重要……”

“怪话!做饮食行业,菜肴质量当然要摆在第一位,怎么能说不重要?”

“你家也是开饭店的,[鲃肺汤]这道菜应该听说过吧?”

“咋没听说过,苏州名菜嘛,用斑肝鱼肺做的三鲜汤。”

“没错,[鲃肺汤]是一道驰名大江南北的苏州名菜。但你知道不知道,[鲃肺汤]的味道其实很一般,烹制时既没有复杂的手法也没有足够档次的原料,几乎是个家庭主妇就能做。”官静用灵巧的舌头,将叼在嘴里的烟蒂子弹一般精准地弹入了五米外的垃圾箱:“如果从专业角度出发,[鲃肺汤]和[松鼠鳜鱼]这样的苏州名菜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

“嗯哼……”细君不解地看住了师傅:“为什么这道明明很普通的菜却能名扬天下?你想告诉我什么?”

“1929年,国民党元老于右任在苏州木渎镇石家饭店品尝[鲃肺汤],时值桂子飘香的金秋,触目所及湖光水色美不胜收,于公心情大好之下,即席挥毫写下一首七言绝句,从而让[鲃肺汤]这道乡野土菜一跃成名。”官静伸手示意细君仔细看看这四周绿意盎然的两堤垂柳、渔歌悠扬的秦邮湖和造型古雅的平潮楼:“其实以于公当时的心情,只要给他吃的不是狗屎,他都会觉得好吃,因为身边的景色实在太美!如今[平潮楼]也一样占足了天时地利,再加上它有茶酒点三绝,生意不好才怪。”

“做生意是个系统工程,要妥善利用身边所能利用的一切资源。”官静拍了拍细君的肚子:“这是我吃劳改时,一个经济犯告诉我的道理!现在咱们也准备开店,不学习不研究可不行啊……”

“明白了!”细君将柳鞭咬在嘴里,用力抚了抚胸口的皱褶,由于塞在包里时间过长,这件在意大利米兰订做的手工西服反倒不如官静穿的那身地摊西服规整板扎:“将来咱们开的店,也选这种景色美丽的地点抗旗放炮。”

“别想的太美,在风景绝好的地盘开店,要花很多很多钱,咱们现在挣得还远远不够。”

“那你狠狠敲诈张家一笔钞票就是,管他黑社会还是白社会。”细君也是开玩笑,顺手一指曲折廊桥上踽踽而来的六个男人。

纯粹是感觉,细君一眼就看出了六个男人中身躯佝偻、耳带金环的老头就是“平潮楼”的大BOSS。

十二道凉冰冰的目光电筒一样打了过来。

五个举止剽悍的马仔面无表情地从张凤翔的身后蹿出,从栈桥飕飕跃上码头,包饺子一样从四面八方围住了官静和细君。腥风血雨的岁月在他们脸上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他们的目光就像东非草原上嗜血的狮群凝视斑马和羚羊。

官静和细君耸耸肩膀,相视一笑。

()

ACT2:挑场子

张凤翔迈着军阀的步伐慢吞吞地从栈桥走向码头。

他的脸上挂着吴佩孚一样阴阳莫测的笑容。他的表情就像纵横关外的张作霖一样倨傲。

他的目光如同冯玉祥,用伪善的憨厚隐藏油滑和奸诈。美葱在飞云山采蜂窝的遭遇,这个老苗子在两个小时以前就已经知晓。二十四桥明月餐饮会所其实和飞云山野蜂窝没有半点瓜葛,他在40分钟之前刚刚弄明白。昨天刚被二十四桥明月餐饮会所辞退,今天就在飞云山抢走女儿蜂窝的下岗厨师,他在十分钟前也打听清楚到了确切的住址。

对方能主动找上门来,这份胆识多少有点出乎了张凤翔的预料。

他有点忍不住想要知道对方的来意。

服软?不像!这两个年青人的目光从容而无畏。挑衅?也不像!他们的眼神饱含着太多的智慧、冷静以及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淡定。

“两个伢崽,你们刚刚指着老汉我嘀咕什么呢?”老苗子一个筋斗从栈桥翻上码头,脚步立地生根:“老汉我年纪虽然有点大,耳朵还是蛮灵格,说!你们俩刚刚是不是污蔑我是黑社会?”

“好俐落的身手!”金发小子吹了个口哨,没想到这个干巴枯瘦的老头还是练家子,看他腰间的缠带花纹古朴,似金似革,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缅钢软刀?

“多什么嘴!*你妈问你话呢!”有个块头巨大的马仔跳起身,抡圆胳膊一巴掌抽向了细君的脸。

金发小子沉腰收腹,轻轻巧巧地叼住大块头的手腕,反手就是一掌,地面上顿时多出一个尘土四溅的狗啃泥。

“八卦掌的传人?”张凤翔眉毛一跳,伸手阻止另外几个马仔准备亮家伙施暴的举动,不怒反笑:“哟哟哟……混血伢崽你还会武术?你想干嘛?不会是特地来砸我张凤翔和平潮楼的牌子吧?”

“张老板,我想我得向你道个歉,本人还不太习惯干挨打不还手。”刘细君吸完最后一口烟,伽利略在比萨斜塔做自由落体实验一样将烟屁股扔到了地上:“今天我们俩来平潮楼,从没动过砸场子之类的不良想法,我们只是想把野生蜂蛹在您在这儿卖个公道价钱。”

“混血伢崽,你叫什么名字?”张凤翔眼中的欣赏味道更浓了,能在他面前侃侃而谈、神态自若的年青人可不多见——他百分之一百地坚信,对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广陵是什么地位。

原先张凤翔还在考虑要怎么修理这个伢崽,现在他突然改想法了。

刘细君大大方方亮出了字号,广陵没人认识他,没必要隐姓埋名。

这个老苗子如同王者一般睥睨八方,自认胜券在握的表情颇让金发小子暗暗喷饭,什么嘛,不过就是一个地级市的土流氓罢了,摆这么大谱。

“野生蜂蛹可是个好东西,我女儿今天白走一趟飞云山,没想到现在还有人主动送货上门。”张凤翔笑眯眯地一挥手,示意虎视眈眈两位红纸扇的五个伙计先散开:“既然你们是来做生意的,那就先开个价吧,我看看我能不能接受。”两位红纸扇碰了一下眼神,由官静报出了总数和价格没有狮子大开口,还是戴努师傅制订的800/斤和2000/斤的基本单价。

要是按细君的意思,这些蜂蛹应该在原有的基础上再翻两倍价格卖给“平潮楼”,张家敢不买就抽刀砍到他们买为止,但官静拒绝这么做。

“我们是做生意,不是敲诈勒索。”官静一再强调这一点:“恶人逼咱们铤而走险是一回事,我们自己行的正坐的正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么多?”老苗子倒抽了一口凉气,不是因为高达十八万的价格,对看惯翅参鲍肚的他来说,这点钱真不算什么。他吃惊的是蜂蛹的数量,无法想象,能装这么多蜂蛹的蜂巢该是多么的巨大——美葱曾告诉过他,那个野蜂窝比水牛还大,老苗子原本以为女儿的形容太过夸张,现在看来,这个比喻恐怕还嫌保守。.r7g1O8RR“数量的确是多了点,不过张老板应该不难吃下这批蜂蛹才是。”官静呵呵一笑:“平潮楼养着七十几个厨师,生意又何止一个火爆可以形容?”

张凤翔抬起惺忪的眼皮,一霎不霎地看住官静,满脸无法掩饰的震惊,咝咝咂嘴。0i%_7t5o2u6b!h.k.g"c官静这次说的是正宗的黔东苗语。

张凤翔祖籍湖南,湘西苗语和黔东苗语虽然有差别,但没有塞音韵尾和双唇鼻单韵尾,元音不分长短的苗语特点却是一致的。现在的苗族绝大多数人已经不会讲苗语,能在内地的一个年青小伙身上听到流利无比的苗语,张凤翔确实很意外。

“伢崽,你也是我们九黎三苗的后代,蚩尤大神的血脉?”老苗子的神情变得缓和了。

“不是,我师傅会讲很多地方的中国方言和外国语,区区一种苗语又算得了什么!”刘细君得意地挺起了胸膛,他很自豪也很骄傲,如果没有意外,他迟早也会精通N种语言。

“好聪明的小子!”张凤翔很惊艳地竖了竖大拇哥,然后爱莫能助地叹了口气,狡黠地对官静和细君挤了挤眼睛:“坦白说,两位小哥的开价确实很公道,我也真的很想买你们的蜂蛹给平潮楼增加一道特别推荐的特色菜,可是我手下没有一个厨师会做这道菜,这怎么办?”

“不会做蜂蛹?无所谓,我可以教你的厨师怎么做。”官静用嘲讽和轻蔑的口吻回应了张凤翔的胡搅蛮缠:“如果平潮楼厨师的资质还算凑合,我包教包会。”

老苗子圆睁了双眼,脸上一阵微微变色。好歹他也是广陵最好的餐饮会所的掌门人,若是让别人教自己的厨师做菜,传出去岂不笑掉业界人士的大牙。刚刚他那么说,其实是逗这两个年青人玩,他已经准备买下这些蜂蛹,因为他很钟意这两个小杆子波澜不惊的镇定,很想把他们收为己用。张凤翔忽略了一件事,虽然官静昨天刚被二十四桥明月餐饮会所辞退,但那和他的专业水平并没有挂钩,他是一个牺牲在高层商战中的天才厨师。“老爷子,你别怕,我们不会向您收学费的。”刘细君笑的前仰后合,这个老苗子油腔滑调的推辞早就让他怒上心头,不过比起拔刀泄愤,官静的挤兑显然更有意思。

“行啊,没问题,我拭目以待你的厨艺和你的口舌一样尖利。”张凤翔的脸色很快就恢复如初,很绅士地对官静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个伢崽都不是甘心屈居人下的年青豪杰,不过不要紧,老苗子相信自己的调教方式能让他们明白什么叫混迹江湖“如果我教会你们的厨师怎么烹制蜂蛹,老爷子您可别耍赖不买我们的蜂蛹。”官静弯腰拾起地上装蜂蛹的蛇皮袋,眼神斜吊:“您别见气,我是生意人,讲究的是先小人后君子。”

“我保证在炉灶开火之前,会把十八万购买蜂蛹的现款拿到你跟前。”张凤翔扯着嘴角笑了,一只手拍住官静的肩膀,一只手拉了拉耳朵上的金环,凑到官静耳边悄悄说道:“你也别怪老汉我没把丑话说在前头,我们苗家汉子,很讨厌,说大话,放空炮的浑球。”

这老头显然是真怒了。

广陵道上都知道,一旦张凤翔这个老苗子用手拽动耳朵上的金环,就意味着他要发飙了,不见红是不可能的。

()

ACT3: 技惊四座【上】

推开那扇印着“厨房重地,闲人免进”的大门,官静和细君正欲举步,一个理着平头的马仔从斜刺里伸出胳膊,姿态粗鲁地将他们拦在门外官静一把拍开这支胳膊,刚准备跨步,这个马仔蹿上来用整个身子堵住了门他的体格很像岩石强森,表情冷峻,一只手半撩西服,微微露出腰间的一个印有黑色五角星的手柄,目光带着“你再试试”的不良鼓励。

“哥们,有句老话不知听过没有,好女会剃毛,好狗不挡道。”刘细君很严肃地替马仔整理了一下衣领,这个马仔虽然也很魁梧健硕,但是和金发小子这种能与大鲨鱼奥尼尔肉搏的体格还是差远了,所以这个动作看上去很像是老师在谆谆教育不听话的小学生。

“过去也行,把你们身上的家伙先交给我保管。”马仔忍住怒气,用厚厚的嘴唇努了努他俩的背后:“我们的厨房谢绝自带刀具。”

“操!许你们身上带枪就不许我们身上带两把刀?”细君把眼一瞪:“少给我在这装黑社会,老子没有缴械的习惯!”

“黑心,不用计较这种小事了,去,先给我先准备两个结实一点的狼狗笼子。”老苗子炮仗一样爆出一串长笑,痉挛的手指差点把耳朵上的金环给拽下来:“小朋友们现在都流行在身上揣把快刀,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可以给自己带来安全感细君还想反唇相讥,给官静一把拽,踉跄着脚步进了厨房。

“又不是泼妇,和他们斗嘴有什么意思?”官静用家乡话说道:“咱们来这儿是让他们闭嘴的!”

“说到这个,你到底有没有把握?蜂蛹做菜……你自己也说从没做过!”毫无疑问,细君是蛮佩服师傅的,甚至可以说很崇拜,但他毕竟没有亲眼见识过官静的正规厨艺,心下不免有点揣揣:“欧比斯拉奇!这家大型餐饮会所不可能没有厨界高手坐镇,我真担心你会跌个跟斗,打架砍人没什么,丢脸我可受不了。”

“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没做过蜂蛹怕什么,没听老王和老戴说过吗,做菜其实一理通百理通,尽可举一反三。没做过蜂蛹,我难道不可以用其他菜肴的烹治方法来料理蜂蛹???”官静低声笑道:“别担心,没把握的仗我从来不打,[平潮楼]有茶、酒、点三绝,常规菜肴上倒是并不出名,想必他们的炉灶师傅水平高也高不到哪去。”

“我记得你出狱才2年,不过学了2年厨师,你就敢这么自大?”

“不是自大,而是分析了前因后果,有的放矢的自信。”官静翻了翻白眼:“我以前在[绿杨村素菜馆]重点学的就是炉灶手艺,这是我的强项![平潮楼]要是能在炉灶上有一个超过杨英明师傅的高手,那他们也不会只有茶、酒、点三绝!”

“嘿!”细君仔细一咂摸这话,怎么感觉官静的意思……似乎是指他的炉灶功夫比他的启蒙恩师还要更高一筹?

转过两条传菜专用的通道,“平潮楼”的厨房核心部分到了。

这是一个很有特点的厨房,通过地上栅栏状的实木地板,可以清晰地看到下方碧绿的秦邮湖水,浪涛与木桩不时发出阵阵“嚯—哗—嚯—哗—”的天籁声响,站在这里,一点也感觉不到普通厨房的闷热和嘈杂,只有一股清爽的水气袭面而来,宜人无双。

看到大老板张凤翔前呼后拥进了厨房,原本忙碌不休、人头攒动的厨师们顿时全愣住了,除了柴油炉灶的轰鸣声,整个厨房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杂音。

“这个老苗子如果不是法西斯,平素必然积威甚重。”官静和细君看到有个胖厨师从地板上刻意留出的井栏中提出一条水淋淋的鳜鱼,也不怕脊背上的鳍刺扎人,就这么傻乎乎地一把抓在手里,任凭鳜鱼挣扎来去,呆呆地看住了老苗子,一动也不敢动。

张凤翔一个筋斗翻上打荷排菜专用的不锈钢柜子,沉声抑气、口沫四溅地发表了一通简短演讲。他的话里话外极尽挑拨之能事,总而言之就是把官静隐喻成了一个狂妄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匹夫,居然敢前来“平潮楼”想指教大家该怎么做菜。

“平潮楼”的厨师们当场炸了窝,一个个群情汹涌,怒火焚天。

如果目光可以咬人,两位红纸扇恐怕一秒之内就已经尸骨无存。官静和细君在人群中还看到了一个熟人,一身雪白工作服的张美葱,正烈火燃烧着双眸,气鼓鼓地瞪着正在招手的他俩。与张美葱站在一起的还有好几个女厨师,看她们围裙上的粉尘痕迹,应该是“平潮楼”的白案师傅。不过这些女厨师有点吃里扒外的嫌疑,看到帅气四溢的官静和细君之后,她们的眼神一个个像抹了水泥,凝固的要命,浑然不顾现在平潮楼的大局是抵御外侮为主调。

“别说,这些妞穿着厨师工作服还挺漂亮淫姬。”细君笑得很贼:“制服诱惑里好像没有这套行头,太惭愧了,应该添加“那是当然。”官静不懂什么是制服诱惑,胡乱点了点头:“女要俏,一身孝。”

“妈勒巴子!”一个身躯肥大如山的厨师率先打破了岑寂,摘飞烟筒高帽,怒气冲冲地拨开人群,从炉灶上大踏步走到官静和细君面前站定:“是你还是你?到底是哪个来我们平潮楼捣乱?”

“是我。”官静比这个厨师略高一些,所以他可以俯视,216CM的细君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站在他的身后不置一言。

“拆人台脚不挂彩有什么意思,一人一万,怎么样?”胖子大厨抠松了系在脖子上的血红领巾,解开围裙从裤兜里掏出登喜路钱包,唰唰唰查出一沓子钱:“只要你能让我服气,这钱就是你的!”.“抱歉,我没有那么多钱和你开赌。”官静心想我大概有病,要和你单独挂彩。'“谁说你没钱?”张凤翔跳下不锈钢柜子,从马仔手里接过一只纸袋,手一挥扔在了柜台上,一捆一捆的人民币打着滚斜滑开来,惹的低呼一片。

细君没法再摆冷酷造型了,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直冒星星。

“只要你让我的厨师服气,这十八万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你怎么会没钱?”老苗子笑道:“小友,刚刚听你说话还是一脸稳操胜券,现在怎么了?莫不是怂了?不要紧,你若是想要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细君早就说过,我教你们做菜不收学费!”官静抬手将蛇皮袋拎上了柜台,脱下只值一百块的便宜西服,对一旁表情各异的厨师们打了个响指:“工装!”

立马有一个好事的平潮楼厨师给他送来了工作服、帽子、领巾和围裙,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送到官静手头的工作帽是一次性的船型帽,领巾也是绿色的,都属于厨师学徒的装备档次。

走上工作岗位,武装整齐的官静先观察了一下自己即将要使用的灶台。

这是一台北京出产的四眼柴油灶,属于二代产品,是螺旋形的油芯,与煤气灶相比,这种型号偏旧的炮台以火力猛见长——只是轻轻扭动了一下油阀,汹涌的火柱已经超过了官静的胸口,只看的门外汉刘细君在旁边一阵咂舌,要是换他上去,这么大的火别说做菜,不把自己烫伤都要谢天谢地。“大家该做事的继续做!”张凤翔对手下的厨师挥了挥指头,将一个专门负责打荷排菜的年青厨师指派给了官静,自己搬张椅子坐下了:“小友你既然这么四海,我也不能弱了名头,你有什么需要只管对他说,二十四桥明月能用到的东西,我们平潮楼肯定应有尽有,而且必定更加讲究!”

()

ACT4:技惊四座【下】

“淀粉、面粉、泡打粉、半斤冰块,两只柠檬,有西柠白兰地就来点,没有就用苹果白兰地,谢谢。”官静头也不抬地一边说话,一边用漏勺从蛇皮袋里抄出适量的蜂王蛹,放在灶台上的水龙头上一阵豁洗,顺手将炒锅上火加水,动作娴熟流畅。

调料拿来之后,水很快也烧开了,官静将蜂王蛹绰水、清洗,又将面粉和淀粉在码斗里按一比一的比率混合,加入适量的泡打粉和水,调成糊状。

“我还以为用蜂蛹做出什么了不起的大菜呢,原来是裹[脆皮糊]……”刚刚要和官静挂彩打擂台的胖大厨在一旁咧着嘴蔑笑不已,既然是脆皮糊,接下来无非是油炸、兑卤、翻锅、装盘,这种菜型在淮扬菜里是典型的“炸溜”,属于比较俗气也比较基本的烹饪技艺。

虽说大多数厨师都在老板张凤翔的命令之下赶去忙活中午的筵席菜肴,可实际上他们的目光还是逗留在官静这边,和胖大厨一样,绝大多数“平潮楼”的厨师对这个前来挑场子的年青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闹了半天本以为是个高手,结果是三脚猫。

官静对越来越大的嘲笑声和越来越多的鄙夷目光置若罔闻,自顾自地用竹签将蜂王蛹略扎了一遍,又加上葱姜料酒和盐进行腌渍,同时还顺手在副火眼上开了一个油锅。所有的窃窃私语,在油锅温度升至四成时自动消失。

食用油的沸点通常都在250度上下,所谓“四成油温”,大约就在150度~175度之间。

随着科学发展不断的进步,如今的厨房设备也是日新月异,像“平潮楼”的手勺,基本上就全是可以随时查验油温的“测温勺”。不过官静查探油温没有*“测温勺”,更没有丢根葱白下锅玩乡下土厨子的绝招,他甚至连看都没看,只是用手在炒锅上方做了个类似摩顶受戒的动作,就将“蜂王蛹”蘸上“脆皮糊”洒进了油锅。

这绝对是老派厨师的风范!中华料理和肯德基麦当劳不一样的地方也正在于此,食材、火力和调料的细微差别,*科学根本就无法制订出统一的度量衡,只有*厨师的临场经验才能保证完美。能操控油温的厨师都不是等闲之辈,炸溜类的菜肴就决胜在过油时的油温,哪怕温度相差只有一丁点,成菜的口感也大相径庭。

见到静哥儿的名家做派之后,胖大厨第一个收敛了不屑的笑容。

不过让他更吃惊的东西还在后头,只见官静双手连点,萧邦弹钢琴一样从码斗到炒锅来回移位,谁也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弄的,挂了糊的“蜂王蛹”已经一个不剩全部下了油锅。

“这不是***[连环折蒂指]吗?”刘细君在一旁看的汗流浃背,昨晚不是亲眼见到师傅在面粉上面狂拈豌豆,自己恐怕也不会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比昨晚“百豆手上过,片粉不沾指”的恐怖技巧,今天毕竟抓的是黏嗒嗒的面糊,官静忙完这一套流程之后,手指上多少有点白色痕迹。饶是如此,也把平潮楼一干厨师镇的够呛,换作他们,就算是用筷子挂糊下油锅也做不到这么干净清爽啊用漏勺沥油出锅后,一颗颗油炸完毕的“蜂王蛹”如同晶莹透明的梭子,漂亮的让人心疼。

“高手!”胖大厨和老苗子都站了起来,脸色同时变得凝重无比,“脆皮糊”是个厨师都会调,可是出锅后能有这样的效果,却是谁也没见过。脆皮脆皮,直到此刻,很多眼高于顶的半桶水才明白,脆皮糊这个名字孕意着什么样的涵义。

这倒也罢了,更凶悍的是官静接下来调制的柠檬芡汁,他没用淀粉勾芡,全*白糖和蜂蜜,蜂蛹入锅之前,用手勺舀着柠汁细细流下,嘴一吹,居然在空中落到柜台上时,全变成了硬梆梆的糖丝,咯嘣有声。

照例又是赢来抽气声的漂亮翻锅动作,滚上柠檬汁的脆皮蜂王蛹霎时间变成了诱人的淡黄色,出锅之后,官静没有急着装盘,而是将蜂王蛹全部倒入漏勺,和一堆早已备好的冰块混合翻拌了一下。

“脆皮蜂王蛹”的外表裹着一层滚烫的糖液,这种糖液能被官静嘴里吹出的有信凉风冰结成丝,猝然加入大量冰块制冷,当然会更加迅速地结成晶莹清澈的水晶外壳。

雪白的瓷盘,水晶一样外冷内热的蜂王蛹,碧绿的薄荷叶、雅黄色的柠檬片和紫色洋兰花做点缀,这道菜简直是美轮美奂。

官静咬住酒瓶的塞子,“啵”一声拔开,将西柠白兰地蜻蜓点水也似淋上菜肴,手指凑上去一搓,旁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见一汪蓝幽幽的火焰从盘中袅袅升起,配上水晶模样的蜂王蛹,很冰火九重天的感觉。

官静拈起一块蜂王蛹自己尝了尝味道,感觉不赖,野生的东西确实好吃,肉质细腻润滑,三砸之后仍有回味胖大厨、老苗子和刘美葱也纷纷上前,一人攥双筷子开始尝口。

“我看不怎么样……”甜姐儿很秀气地擦了擦嘴角,咬牙切齿地斜乜了官静一眼“这种猝然遇冷、均匀结晶的糖汁我打不出来,这么漂亮的脆皮糊我也打不出来。”胖大厨倒很绅士,事实上他也没办法耍赖皮,手艺这东西是很直观的,只要官静让他把这道菜同样做上一遍,猪尿孚吹的再大也会拆穿“把这道菜加给烟雨江南包厢的客人,问问他们的意见。”老苗子目光炯炯地看住官静,他的表情仿佛是在路边看到了一个鼓囔囔的钱包。

“师傅,这道菜叫什么名字啊?”刘细君抢在走菜之前赶紧拈了块蜂蛹扔进嘴里,一边吮指头,一边发扬出了一个自家开饭店的小开应有的想象力:“是不是应该叫[火山西柠水晶蜂王紫河车]?我日,这名也太长了点吧……”

“我哪晓得该叫什么名字?”官静白了金发小子一眼,顺手解下围裙:“香港有部叫《满汉全席》的电影,里面曾经出现过[水晶咕噜肉]这道菜,我今天是顺手拿过来改了改,什么是一理通百里通?这就是。”

两位红纸扇互相挑了挑眉毛,一起嘿嘿作鸬鹚状奸笑。

()

ACT5:死掐【上】

曾经发生在二十四桥明月的一幕在平潮楼再次出现,从张凤翔到择菜大妈都目瞪口呆,如被雷殛。

《满汉全席》谁没看过?

“水晶咕噜肉”谁不知道?

这道菜又名“冰浇咕咾肉”,是粤菜(广东菜)的看家名肴,海内闻名。

这道菜最难的地方就在于打糖汁,不是说什么糖汁都能在冰镇之后凝结成水晶般的外壳;火候如果过早,糖汁就像小孩拉稀的大便,根本无法结壳;火候如果过迟,糖汁猝然遇冷就会结成丑陋的暗黑色糖壳,硬的能硌飞牙齿。

想要镇糖为晶,只有在熬制糖稀的过程中抓住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才能办到。这是标标准准的功夫菜,最重眼力、动作和经验技巧不过,一般来说,即使是成名已久的老师傅也不会经常性尝试烹制这样的菜肴——因为太容易失手砸招牌。

官静说自己是*看电影学会了这道菜,并且举一反三,又将这种烹饪手法嫁接到其他食材上,这种惊世骇俗的学习能力不得不让人感到浑身起鸡皮。

“不可能!我不信!”胖大厨一蹦三尺高,哇哇大叫:“[水晶咕咾肉]的打糖汁技巧,怎么可能光*看电影就琢磨出来!你一定拜过广东师傅!”

“做菜又不是做原子弹,只要肯花时间去钻研和练习,有什么做不到的?”官静很奇怪地反问胖大厨:“白糖如果贵如黄金,你认为我练不出来还情有可原,可白糖明明很便宜,每天下班练个两小时也糟蹋不了三五斤,你凭什么认为我非要学过粤菜才能掌握这门技巧?没看过欧阳修的《卖油翁》吗?无它,但手熟尔。”

“师傅哇……你就不要再打击别人的自尊心淫姬……”刘细君说了句公道话:“光知道傻练有个屌用,关键还得看天赋!坐禅的和尚多了去了,他妈有几个能成佛的?”

“胡扯!别人能做到的事,你为什么做不到?”官静语重心长地教训起了徒弟:“以后学艺,你可千万不别给我带着这样的消极想法,学什么不枯燥?你的武艺难道是天生就会的?”

“小兄弟。”张凤翔从后面拍了拍官静的肩膀:“还未请教你的尊姓大名……”

“不敢当,我叫官静,表字俊卿。”

这个女孩般的名字当仁不让地引起了一阵窃笑,张美葱在一旁捂住嘴,憋得花枝乱颤。

“不好意思,请给我一分钟的时间……”老苗子很严肃地官静对点点头,又一本正经地对刘细君致歉,背过身搂住椅子就是一通炮仗般的大笑。

官静……刘细君……长得文弱秀气叫这样的名字倒也罢了,偏偏这两个年青小伙都是目光犀利、体格雄武的硬汉猛男……张凤翔险险没笑岔气。

两位红纸扇的脸色一点一点在变青。

“抱歉抱歉,老汉我没有任何的恶意。”老苗子讪讪地止住了笑:“静哥儿,多嘴问一句,你怎么会被二十四桥明月给辞退的?是工资福利没谈拢还是怎么的?”

“因为新任老板上台后的裁员。”官静看出来了,张凤翔这是想招揽自己,稍微考虑了一下措辞,他委婉地说道:“我现在不想再给人打工了,自己给自己做老板,感觉挺好。”

“既然你现在赋闲在家,不如到我的[平潮楼]来干活吧,想要什么月薪你只管开口。”老苗子听出了官静话里的婉拒之意,微微一笑:“只要你来我这上班,中午十二点和晚七点过后,每一道你做的菜,百分之二十的利润都归你,当天结算。”

这个福利制度是时下各大餐饮会所中比较流行的厨师长级别奖励待遇,最高标准能达到百分之五十的分红,有点日薪的味道。因为时间上避开了营业高峰时段,又能收拢人心,老板们付出的代价也不算很大。

以官静的年纪,张凤翔能开出这样优厚的条件,确实是很看的起他。

“谢谢张老板的赏识,回去之后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的。”官静很客气地回绝了对方的招揽,在别人手下受气的日子他也确实过的寒心了,既然白手起家的势头很不错,没道理要半途而废。

张凤翔的脸色一下拉长了,这个老苗子性格强势,最讨厌的事就是被别人拒绝,尤其是委婉的拒绝——在他眼里,这和奸诈、藐视没有任何区别。

“我去查钱。”刘细君哈哈一笑,在手指上蘸了蘸吐沫,拿过了装钱的纸袋开始清点。这个大块头有一手足以媲美银行劳模的高超点钞技巧,只见一沓沓厚厚的人民币在他的左手中如摺扇般刷刷展开,右手五指紧随其后,灵巧飞快地捻过钱币的角边,刷钱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

嚓嚓嚓~嚓嚓嚓~五分钟不到,售卖蜂蛹的巨款已经被金发小子清点一遍、复查一遍完毕。

“总数是对的,但里面有一张朝鲜版的假币。”细君将一张点钞过程中剔出的百元钞票对张凤翔亮了一亮,随手拍在了不锈钢打荷台上:“麻烦您老给换一换……”

老苗子拉着一张驴脸,闷头点了锅旱烟,没有搭腔。

“别这么看着我,我是珠算能手六级,有正儿八经的会计师证书。”细君对满脸吃惊的师傅做了个鬼脸,炫耀地鸡爪疯了一下自己的双手:“点钞,双手珠算,心算速计、做假帐,就学。”

“伢崽,你有这么多本事,有没有兴趣跟我混?”张凤翔抬眼看住了细君,心说小子你最好别说不,说不你就完了。

“我只跟让我服气的人混。”金发小子豪气万丈地对老苗子耸耸肩膀,表示你还不够格招揽我。

与官静相比,刘细君的个性显得有点张扬和跋扈,他的不屑和轻视总会第一时间从眼神中流露出来,这就很容易让别人下不了台。官静不一样,官静内敛而温和,他即使是拒绝别人,也会选择比较委婉的方式,避免给人难堪。

很可惜,张凤翔的蛮牛性格是出了名的越是得不到就越要得到,两位红纸扇不同方式的拒绝,都让他非常非常的窝火。

就在官静和细君准备告辞时,平潮楼厨房里的内线电话响了。

烟雨江南包厢的客人退回了刚刚呈上去的[水晶蜂皇胎],说不好吃,要求重换一个菜肴。

细君脸上灿烂的笑容顷刻间僵硬。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老苗子玩了鬼!

刚刚他曾亲口尝过“水晶蜂皇胎”,味道绝不至于难吃到要退菜的地步!

官静面无表情地把所有的钱撸进纸袋,往怀里一掖,招呼细君走人。

“服务行业,客人的反馈意见就是最好的试金石。”老苗子起身拦住了两位红纸扇,嘴里吧嗒出一口冲得让人跌跤的旱烟:“两位小友,你们先前说了大话,现在却要一走了之,有点不地道吧?”

“哐哐”!

BOSS的话音刚落,厨房的大门就被一个壮汉落了锁。

厨师们跟炸了窝的鸡群一样,呼啦啦全都躲到了角落里,十来个彪形大汉沉脸上前,前后左右团团围住了两位红纸扇。

“苗家汉子没你这么无赖的吧?”官静拉住了想要动武的细君,抬手一指张凤翔:“你也是江湖老前辈,别让我打心眼底看不起你。”

“我对着蚩尤大神的名字起誓,我绝对没和客人提前打过招呼,更没有让他们对你的菜赐予恶评。”张凤翔笑眯眯地敲了敲烟锅袋:“我们苗家汉子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小朋友,你侮辱我可以,侮辱我的人格可要付出代价的。”

“老爷子,你是不是把年青人都当成了涉世未深的傻瓜蛋?”官静再次冷笑:“我什么时候说你勾结客人故意贬低我做的菜了?你想要教训我俩只管放手来试试,别故意用歪门邪道的办法来污蔑我的手艺!”

“他怎么可能没勾结客人?”刘细君听的糊里糊涂,如果不是老苗子事先和客人打好招呼,那[水晶蜂皇胎]怎么会被客人说不好吃,要退下来换菜?

“笨蛋!刚刚那道[水晶蜂皇胎]以甜味为主,他只要挑一桌有糖尿病患者或者不吃甜的客人,呈上去不退菜才怪!甜是谄媚之味,中国大半的北方人都不喜欢吃甜!”官静反问细君:“我给你举个例子,我们天都人不喜欢吃辣,假如你去酒店吃饭,老板突然将一份吃完能喷火的[清炒朝天椒]送上桌,你要不要退菜?”

“欧比斯拉奇!这不是耍心眼吗?”细君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你刚刚那道菜做的再好,人家不爱吃还是会退菜!”

“菜系为什么要按地域来划分?各大菜系为什么各有自己的风味和特色?就是因为各个地域的人都有不同的口味偏好,可以取悦全天下食客的菜肴只有里才有!”官静说的是实话:“现实中我们厨师做菜,其实是在取悦自己的口感,自己觉得好,客人说什么都不用去管,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我们不是易牙,做不到天下至于味的境界。”

张凤翔老脸一红。

正如官静的猜测,烟雨江南包厢的食客是来自江苏徐州的煤炭商人,早在订餐之前就特地关照过,他们不喜欢吃甜,所有的菜一律不准放糖。

其实早在官静还没将“水晶蜂皇胎”装盘时,老苗子已经知道大事不妙了。

他也是厨师,看得出这道菜是脱胎于“水晶咕噜肉”的技法——明白这一点就已经足够。

作为平潮楼的老板,张凤翔不能让外人用菜肴践踏己方的厨房阵地,即使是耍手腕,他能掩盖还是得尽力去掩盖。不光是他,换作任何一个餐饮行业的老板,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店铺招牌被一个过江猛龙砸掉。

现在被官静戳破了滑头心思,张凤翔多少有点觉得尴尬。不过他没有恼羞成怒,当场发飙,在他心里燃烧的更加旺盛的是占有欲望。没办法,这个伢崽实在是太聪明、太能干、太直率、太自信了——二十一世纪什么最贵?人才!

“我不觉得我耍心眼有什么错,这是智慧,是生存的智慧。”老苗子迈着军阀的步伐来回转了两圈,用烟锅重重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目光像袁世凯一样横蛮有力地凝视着官静:“官静,难道你就没有耍心计?你选了一个偏门绝技主动亮给我们看,就是吃准了在广陵没有厨师能做出同样的菜来!”

“至少我比你光明磊落的多!”

“放屁!你这还不是耍心眼?炉灶功夫怎么能只*一种烹饪技法就决定胜负?我们平潮楼以茶酒点三绝称雄广陵,和你比糖汁水晶技法,不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是什么?你这个坏小子,我没想到一句无心之言被你抓住空子,居然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但我很欣赏你,而且越来越欣赏……”

“看我眼色。”官静耷拉着眉眼,低声对细君说道:“今天的事看来无法安稳收场了,等一下我们一起拔刀,争取第一时间就制住这个老王八。”

“两位小友,你们可别准备做什么傻事,我的手下可是很冲动的。”老苗子嘿嘿一笑,十来个马仔姿势洗练地抽出乌黑油亮的五四手枪,齐刷刷地对准两位红纸扇。

刘细君噗哧一口笑,这些家伙吓唬谁呢?十几把枪摸出来,居然连一把打开保险的都没有。

“官静,为了你的聪明,也为了平潮楼的招牌,我想再给你一个机会。”老苗子竖起一根指头:“来吧,和我们平潮楼的拿手绝技再比一次,这次我不耍心眼,就想和你好好较量一下厨艺!你输了就留下帮我做事,我输了,你们就安安稳稳出门……没有第三个选择!”

()

ACT6: 死掐【中】

官静勃然大怒。

一般来说,善良的人性格多是懦弱居多,不过这个定律在官静身上有点行不通。

这位俊俏过人的红纸扇有着这个时代极为稀缺的纯良秉性和温和性格,但他同样有着超乎寻常的血性和勇气。

毋庸置疑,这样的人绝对做不了名垂青史的韩信,谁敢侮辱他的尊严,必然付出鲜血代价!

飞云山的野蜂窝本就是无主之物,张家凭什么可以一口认定这东西应该属于他们!官静胸中有口气已经憋了很久了,老苗子刚刚那番鸟瞰芸芸众生的傲慢挑衅就像一根导火索,彻底引爆了他心里的炸药桶。

“是吗?那我也给你一个选择!”

不是细君一把抱的快,官静肯定已经将戈博三叉戟战术匕首刺向了老苗子的喉咙。

厨房里响起了一阵压抑的惊呼,长发飘飘的官静挥臂抽刀的动作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充满了力量的美感,可以想象这一刀如果捅过去会造成多大的杀伤。

这个帅哥死定了。好多人都在心里暗暗想道。

“不要冲动!”金发小子从背后铁箍一样勒住了手握匕首、怒发冲冠的师傅,此刻他倒是镇定的出奇:“冷静一下!冷静!”

十来个黑帮马仔全愣怔住了,他们没料到官静的性格是如此暴烈,这么多枪指着脑门竟然也敢亮刀子捅人。等到醒过神来,马仔们赶紧拨开保险,气急败坏地拉动套筒,将子弹顶上枪膛。

“好一匹烈马!”老苗子的笑声鞭炮样响起,摆摆手,示意马仔们不必这么紧张。

张凤翔发现自己一语成谶,他现在还真是越看这个小子就越是钟意。先前他一直以为是那个桀骜不驯的混血儿会铤而走险,没想到居然是彬彬有礼的官静率先发难。广陵市有五百万人,又有几个能在刚刚的情况下敢对自己拔刀?能驯服这样的烈性子为己所用,绝对比罗一百个脓包更有成就感!

“你这老头恁不地道!”刘细君将师傅掩到了身后,戟指得意洋洋的张凤翔:“你们[平潮楼]的拿手绝技是茶叶、美酒和点心,老静既不会酿酒也不会种茶,至于白案,他更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怎么和你们比?”

“那你想怎么样?”

“我们俩今天是来推销蜂蛹的,[平潮楼]要比就应该和老静比红案功夫!比一比谁做的蜂蛹菜更好!”

“你误会我了,我本来就是准备和官静比比看谁的蜂蛹菜做的更出色!”张凤翔掀起眉毛凛然一笑:“你以为我们[平潮楼]就是*茶叶、美酒和点心撑着门面?混血伢崽,你错了,错的还很厉害!”

“你看怎么样?他也是江湖大哥,既然公开放出了承诺,我不信他会出尔反尔。”细君回身看住了胸潮剧烈起伏的官静,说着说着自己倒笑了:“你呀,一看就知道没有在道上趟过,缺乏经验!社会和监狱是两码事,不能把那里的江湖规矩生搬硬套过来,哪有你这么冲动的?你这样不被黑道干掉也会被白道干掉。”

官静深呼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将战术匕首重新插回腰带上的聚氨酯刀鞘。

“怎么样,官静,你到底做好决定没有?”张凤翔目光犀利地端详着心爱的烈马:“你要亡命,我保证奉陪到底,要皱一皱眉头就是你孙子!你要愿意和我们公平竞技,我也按照原来的承诺,不过你输了可别反悔,要愿赌服输!”

“这间厨房忽然变得狭窄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里已经容不下你的自大!”官静冷着脸反问老苗子:“你凭什么用胜券在握的狂妄口气对我说话?凭什么?”

“凭的是底气!”

“OK!你划出道来,多苛刻我都接下了!”

“很简单,单人对单人,包含切配时间在内,两分钟里大家各做一道蜂蛹菜!”老苗子摸出了当今市面上根本见不着的银黑色Vertu手机:“我这就把楼上正在吃饭的广陵美食家聂云乔先生叫下来,这一次,我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亮的可以当镜子照的不锈钢柜台迅速被清理出一块干净地方,两张砧板和两把菜刀也被送了过来。“平潮楼”的胖大厨卷起袖子,拿过一块磨刀石,亲自喀嚓喀嚓磨起了菜刀。

“有没有把握?”细君笑嘻嘻地问官静:“两分钟时间连切配带做菜,似乎有点玄啊……”

“比红案当然有把握,这里的厨师在炉灶功夫上绝不可能比杨英明师傅更出色!”官静用指肚舔了舔刀刃,继续埋头磨刀。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把你手机给我用用。”

“你想干嘛?”官静歪着胳膊露出裤子口袋,示意细君自己掏:“你不会是准备报警吧?如果你是这个想法,我不允许你这么干。”

“报警干什么,我给我哥发个短信。”细君把手机在手里抛了抛,对师傅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

&&&&&&聂云乔先生很快就在张凤翔的带领下走进了“平潮楼”的厨房。

这位白白胖胖的老先生鼻梁上架着一副旧框老花眼镜,头发乱如鸟巢,别看他其貌不扬的样子,实际上他可是我们中国研究和整理烹饪原料知识的第一王牌,多家美食杂志的主笔,真正博古通今的美食家。

聂先生目前身兼“特级技师评定师”一职,也就是说,所有想在广陵考上特级职称的厨师,都得通过他的火眼金睛评定。

官静和胖大厨已经磨好了菜刀,各自忙着前期的准备工作。

“是你?王子文?”聂先生刚和胖大厨打了个照面,就忍不住惊喜叫出了声:“你不是被公派到欧洲各大大使馆驻馆工作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刚回来没两个月。”胖大厨像小学生见了老师,憨笑着挠了挠头。

“咱们有多少年没见了?有十年了吧?”

“十一年了,聂老师,有十一年了,当初我在您手里考了特二级厨师的职称,然后就再没见过您。”

“谁敢横刀立马,唯我王大将军!我说[平潮楼]最近的菜肴怎么规矩多了,原来是你来掌勺了……”

………………

“我的乖乖,这个胖子十一年前就是特二级厨师了!而且[平潮楼]刚刚把他雇来!”刘细君在一旁听的两个耳朵支棱成了荷兰风车,忙不迭地问官静:“师傅,你现在是几级厨师?”

“没级别,也不算去考,厨师重要的是手艺,不是职称。”

“特二级厨师很牛B吧?”

“很强大!这个级别每年要在国内的刊物上发表一定数量的文字才能考。”

“这么说,我们不是输定了?”

“杨英明师傅1981年就是特一级厨师了,这个胖子撑破大天,最多和杨英明师傅的炉灶功夫持平。”官静放下正在清洗的蜂王蛹,抬头一笑:“所以,我不会输。”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狂。”张美葱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漂亮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官静。

两个红纸扇都背过了脸,拒绝和这个惹出乱子的甜姐儿废什么话。

………………

“连切配带烹制,两分钟时间?”聂云乔先生从胖大厨的码斗里拈起一只白洁如茧的蜂王蛹,赞许地点点头:“这么短的时间,一般厨师根本不可能做出菜来,子文,我知道你的刀功和炉灶一样出色,但这么短的时间,恐怕也只能采用爆炒吧?”

“清蒸也可以,两分钟应该够了,但是蜂蛹上笼蒸味道肯定不怎么样。”胖大厨笑着说道:“聂老师你猜的对,我的确是准备用爆炒来处理蜂蛹。”

“那位小哥呢?他是谁?”聂先生把目光转向了不远处正在忙活的官静。

“杨英明的徒弟,名叫官静。”张凤翔递了一支干烟叶卷的喇叭筒给聂先生:“很厉害的一个年青人,刚刚给我们表演了一手麻利的糖汁水晶技巧,说是看电影自己琢磨出来的。”

“是吗?”聂先生吃了一惊:“那他的天赋可不得了啊!”

“天赋好也要有本钱才能学人踢馆。”张凤翔挥挥手,一个学徒工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蒙着白布的大托盘来到了胖大厨身边。

白布被掀开了,托盘上有一个造型古拙的宜兴紫砂茶壶和一只水晶高脚杯。

茶壶口袅袅腾起着热气,高脚杯里是殷红如血的葡萄酒,一股茶香混着酒香彻脑扑鼻而来,满室散播。

“老张,这葡萄酒……”聂先生的眉毛跳了跳。

“这是我用敦煌莫高窟出土的唐代西域葡萄酒配方,自行酿制的葡萄酒,这种葡萄酒和欧洲葡萄酒完全不一样,已经窖了二十多年了,也该拿出来用用了。”

“这,这是……云雾茶!”聂先生掀开了紫砂茶壶的盖子,目瞪口呆地看到一股白雾袅袅腾起,化作飞鹤状扶摇直上。

“菜肴嘛,主料和配料当然应该同样侧重,我倒要看看那个臭小子怎么和我比……”老苗子很奸诈地笑了,虽然之前曾经说过不耍心眼,实际上他这个老江湖怎么可能不耍心眼呢!耍出合理的心眼才是智慧的象征!



ACT7:死掐【下】

聂云乔先生的脸上微微闪过了一丝不悦之色。

张凤翔把他拽过来当评委时,已经给他简单介绍过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单从聂先生的个人角度出发,他对官静这种好勇斗狠的“踢馆”行为其实相当反感——在我们中国人的传统道德观念中,倚技逞雄上门砸别人的招牌,差不多和夺乞丐碗、掘绝户坟、踢寡妇门一样穷极下作。关于这一点,在06年上映的李连杰新片《霍元甲》里也有充分的阐述和说明。

不过从专业角度出发,聂先生也同样反感张凤翔这种投机取巧,以财压人的行为。

菜肴的好坏,除却厨师的技艺,主料和辅料的优秀与否,绝对占有压倒性的比重——用“蛋炒饭”举个简单的例子,假设两个厨师都选用同样的鸡蛋和白饭,可其中一个用的是葱花做配料,另外一个用的却是湖虾仁、海参丁、火腿丁、熟鸡肉丁、花菇丁作配料,你说谁的蛋炒饭做出来更好吃?

一个厨师想比同行拥有更高超的技艺,要付出数以十年计的、挥汗如雨的勤学苦练和刻苦钻研,而购买一种优质的食材,只需要付出足够的金钱和极为有限的时间。

今天对阵双方选用的菜肴主料都是蜂王蛹,如果厨艺水平相差不大,配料的质量将会直接影响到成菜效果和胜负走向——这简直是一定的!

“老张,王子文师从北京康乐南菜馆,人称“横刀立马”,刀功和炉灶本就是他的强项,你弄出一个两分钟连切带做的限制规定,又拿出云雾茶和古法葡萄酒作蜂王蛹的配料,是不是有点太占对方的便宜了?你让官静现在上哪去找顶级的衬头?”聂先生悄悄问张凤翔:“你这么做,到底是心虚还是造作的狮子博兔?”

“老聂,大家用的主料都是蜂王蛹,官静要有本事,只管在这个厨房里到他想要的配料,我不会阻止的。”老苗子哈哈大笑:“不过……我也不可能慷慨到主动为上门踢馆的人提供顶级食材做衬头,你说对不对?”

聂先生哑口无言,是啊,纯粹比纯拼厨艺技巧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拼的都是综合实力,软件硬件两手都要抓,两手还都要硬。

一个闹钟被摆在了醒目处,比试正式开始。

胖大厨王子文主动要求第一个出马,这个特二级厨师被官静刚刚展示出的糖汁水晶技法诱起了争雄之心,他要不战而屈人之兵!

真是令人惊诧的刀功!

水淋淋的细筛箩被胖大厨猛地一拍,箩内的蜂王蛹便如蚂蚱般飞起,整整齐齐地跳落在砧板上。胖大厨手指一挑,先将菜刀弹到空中,然后就像西部牛仔转左轮枪一样,接住菜刀在手中刷刷刷转了好几圈,不得喝彩声响起,伸出左手一把按住砧板上的蜂蛹,开始眼花缭乱连环批切。

太牛B了!

这种刀功动作说是耍杂技也不为过,更难得的是效率和实用性,一般厨师如果想把蜂王蛹批成肉片,只能一个蜂蛹一个蜂蛹下刀,像胖大厨这样一巴掌按住多个蜂蛹直接批片,无疑要节省很多时间——当然,这么做也更加的考校刀章的技术。

不到片刻功夫,胖大厨已经完成了切配工作,只见他将菜刀再次左轮枪式旋转,蹦地一声射钉在砧板上,左手抹扑克牌一样顺着往下一滑,砧板上立时多出了一排排列整齐、轻薄均匀的花枝片。

花枝片又叫玻璃片,说穿了就是一种斜长条形的片,这种改刀处理最适合用于墨鱼、鱿鱼,遇热后能蜷如卉瓣,透明晶亮,用在蜂王蛹上也算是一大创举性尝试。

在如雷的叫好声中,胖大厨志得意满地将炉灶开火,用淀粉将蜂蛹花枝片上浆,准备开始爆炒。

“我*!这家伙的刀章也太帅了吧?”刘细君一对眼鼓成了蛤蟆状,彻底被这种近似于拍电影的刀功技巧给吓傻了。

“花拳绣腿而已。”官静抱着胳膊,目光牢牢聚焦在胖大厨身上:“他的多馀动作太多也太花哨,很没必要。菜刀在他手里别说转的像左轮枪,就算转成荷兰风车又如何?还是对菜肴的味道起不了作用!做菜又不是作秀,过多玩弄这些花样不免有点画蛇添足的嫌疑。”

“你是吃不到葡萄喊葡萄酸吧?”

“细君,烹饪的真谛在于如何弄出美味佳肴,动作再花哨,菜肴味道不好也还是白搭。”官静侧过脸来呵呵一笑:“当然,我也不是说花哨的动作不好,烹饪是文化是科学也是艺术,必须有自己赏心悦目和观赏性的一面,只是我们做厨师不能故意向耍杂技方向进化,要注意过犹不及、喧宾夺主。”

“不用解释,解释等于掩饰,你越是这么说,我越觉得你是吃不到葡萄在喊葡萄酸。”细君的眼睛很崇拜地盯住了胖大厨,没想到,实在没想到,这个肥人在炒菜时,竟能用手勺与炒锅的磕碰、炒锅和炉灶的撞击、炒锅盖压炉火时的闷响、油汁与菜肴的吱啦吱啦混音,很和谐、很节奏感地交织出一段抑扬顿挫、悦耳动听的“肴之乐”。

金发小子忍不住有点怀疑,这个肥人是不是已经异变出了类似黑人的嘻哈基因?,顾盼之间,胖大厨宣告自己大功告成。

“一菜双味,[茶酒花枝片],请聂老师评判。”用抹布擦了擦手,这个胖子对聂云乔先生做了个请的动作,并满脸得色地撇了官静一眼。

他将蜂王蛹上锅划油之后分为两份,一半用茶水和少许碧绿的茶叶爆炒,另一半用葡萄酒和洋葱心圈清炒,出锅后拼入了同一个盘中,盘周摆上刚刚出笼的蝴蝶夹馍,拢共用时1分41秒。

官静满脸的钦佩。

厨师用两把菜刀在砧板上斩出节奏动听的锣鼓令、马蹄令甚至将军令都是有可能的,但炒菜时既不影响出菜速度,又能姿势娴熟流畅地用手勺和炒锅敲出打击乐,他连听都没听说过——这手绝活有点类似国外那些专门敲击垃圾桶盖、橡胶轮胎和自来水管的前卫乐队,不过技术难度更高许多。

刘细君这个厚脸皮凑在盘子边一嘴的口水。

盘中的“茶酒花枝”如同静态绽放的花卉,雅白、嫣红和淡绿三种颜色协调地间或在一起,配上栩栩如生的蝴蝶夹馍,俨然一副蝶恋花的图画。更难得的是那美妙的难以言喻的茶香和酒香,直追肺腑,怡然陶醉之至。

“美葱,你的[青龙酵]是越做越好了。”聂云乔先生捡起一只蝴蝶夹馍,在鼻尖上嗅了嗅,回头乐呵呵夸了甜姐儿一句。

“谢谢聂老师的夸奖。”张美葱甜甜地应了一句,用筷子搛了两片茶香花枝,帮聂先生塞进夹馍:“还请您老先尝尝王子文师傅的菜,好在心里打个底。”

“[茶香花枝]套用的是杭州名菜[龙井虾仁]的做法,不错不错,云雾茶和蜂王蛹的味道确实让人迷醉。”,“这[酒香花枝]带了黑胡椒,明显是中西合璧的风格,也不赖。”

“配以蝴蝶面夹,这道热菜双拼的吃法还真是丰富啊……”`聂先生一边品尝,一边说的摇头晃脑,直让边上的胖大厨把脑袋点成了磕米的小鸡。

“看来你的麻烦大了。”金发小子也腆着脸用蝴蝶夹馍卷着两种花枝各尝了一口,回过头来对官静连挑大拇指:“[平潮楼]号称茶、酒、点三绝,这道菜刚好囊括这三绝,你闻闻这酒香和茶香,**啊……”

“早看出来了,他们是在用配料欺负人。”官静把目光转向了张凤翔,老苗子正和一个刚刚走进厨房大门,身穿赛车手制服的年青帅哥说道着什么。

“那怎么办?”细君笑道:“你还有没有不用配料的超级绝技?就像刚刚的[水晶蜂皇胎]一样,用不着太复杂的配料和调料,全凭技术……”

“就两分钟的时间,我除了做爆炒蜂蛹还能做什么?”

“小子,这个厨房里的烹饪原料你能找到的就只管取用……”张凤翔听到了牢骚,抛下赛车扮的年青帅哥,走过来重重地拍了拍官静的肩膀:“如果觉得不满意,你也可以打电话叫人送来,我等你……”

老苗子笑的很自信也很胜券在握,他一早吃准了官静拿不出像样的配料和衬头,如果只拿光溜溜的蜂王蛹来做菜,就算官静技术再好,区区两分钟的限制时间里,也不可能做出糖汁水晶之类的功夫菜。

“你除了认输根本没有别的路可走……”张美葱也在一旁俏生生地看住了官静,满脸得意的甜笑。0的“别说大话!”官静从不锈钢柜台上拿起自己的黑色编织袋,这里面装着的是原本准备送给老王和老戴的金耳。

“黄金银耳?不会吧?”聂云乔先生不愧是烹饪原料的大行家,一看官静手里金灿灿的物事立刻叫出了声:“这,这,这还是野生品种!”

“准备计时。”官静洗净一份金耳,用抹布擦了擦手,提起菜刀对瞠目结舌的张凤翔指了指闹钟。`众目睽睽之下,官静将一大把蜂王蛹拍在砧板上,齐刷刷地剞上了兰花花刀——路边小摊上司空见惯的“卤汁兰花干”就是剞的这种花刀,成品最主要的特征就是能在扯动后有渔状的大幅度拉伸。{PS:具体操作时的下刀技法我就不写了,估计大家看了也不懂。}炒锅上火,将蜂王蛹上浆,与金耳一同划油,兑芡翻锅淋油出盘,官静只用了五十二秒,时间比胖大厨整整快了一倍还富裕。他的动作太利飒了,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和不必要的花哨动作,除了勾取调料时的凌空横抄比较让人眼前一亮之外,他几乎没怎么碰过锅把和勺柄。

“聂老师,请尝尝我的[金玉满堂]。”官静面无表情地将这盘金耳炒蜂蛹推到了聂云乔先生面前。

雪白色的蜂蛹和金黄色牡丹花一般的金耳配在一起,颜色不但清爽宜人,而且感觉还很富丽堂皇,烹熟后的金耳散发着一股奇妙的菊香,与蜂蛹的淡淡油香混合在一起,构成了饕餮天堂的滋味。

不论味道如何,至少这道菜在卖相和选材珍贵度上一点不逊胖大厨的“茶酒花枝”。

“好刀功!”聂云乔先生用筷子搛起一枚蜂王蛹,往下一坠,兰花花刀特有的拉伸作用立时将这枚蜂王蛹变成了一条梭子渔。

张凤翔皱紧了眉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官静,好像还没从野生金耳横空出世的纳闷中醒转过来。

“这菜的味道是很棒,但明显不如我们王师傅的[茶酒花枝]一菜双味来的层次感丰富。”张美葱尝了一朵金耳,立马拉住了聂先生的胳膊一阵撒娇晃动:“聂老,您说对不对……你说对不对……”。F“也不能这么说,滑炒自有滑炒的风味,而且官静的操作时间也比子文快一倍,这又怎么说?”聂先生各尝了一口金耳和蜂蛹,目光赞许地看住了红纸扇:“能告诉你的动作为什么能够做到这样快如闪电的速度吗?做菜有你这样的手脚,我真是头一次听说!你师傅我也认识,老杨他似乎也没这样的速度吧……”

官静无话可说,怎么说?难道说自己的炉灶技巧其实已经青出于蓝胜于蓝?难道说自己练习床技练出了后遗症,把很多床技技巧融入了烹饪技巧?

“我是做素菜出身,素菜的烹制不比荤菜,旺火急炒必须手脚麻利,否则营养成份会急速流失……”想了半天,官静才支支吾吾说了一个半是半非的理由来。

“聂老师,那你认为这两道菜谁的更好?”张凤翔清咳一声,用烟锅袋指了指“金玉满堂”和“茶酒花枝”。“一样优秀。”聂先生耸耸肩膀:“综合刀功、炉灶、色香味、时间、选材种种因素来看,子文和静哥儿用同样珍贵的原料和同样出类拔萃的厨艺做出了同样美不胜收的佳肴美馔,呵呵……我正在畅想,如果把子文的动作和静哥儿的速度结合在一起那该多好。”

“我也觉得如此。”刘细君在一旁端着“金玉满堂”舔着油乎乎的指头,月宫玉兔捣药样猛点脑袋。

“如果非要分个高低呢?”张凤翔不依不挠地看住了聂先生。

官静也同样斜眼看住了聂先生。

“那就只有一个残忍的办法了。”聂先生叹了口气:“不知道谁的勾芡技术更好……”

炒菜的勾芡是一门大学问,淀粉过多则会打团成为糨糊,淀粉过少,芡汁就会稀溜无力。淮扬菜对炒菜有一个非常明确的技术标准——“汪油包芡”,也就是说,一道炒菜吃完之后,盘子底只能有明油,不能有任何多馀的芡汁。

事实上做到这一点很难很难,人的手毕竟不是计算机,抓起水淀粉搁到手勺里时不可能绝对精准,所以无论多么牛B的大厨,炒出来的菜都会在盘底遗留或多或少的芡汁。

现在这种势均力敌的情况下非要分出一个谁胜谁负,只有将“金玉满堂”和“茶酒花枝”全部搛出盘子,一看盘底遗留的芡汁多寡才能得到答案。

“确实有点残忍……算了,就算是和局好了……”老苗子呵呵一笑,对官静一阵咂嘴点头,表情非常意味深长:“虽然不知道你的野生金耳是哪弄来的,但我对你的运气还是要交口称赞,事先我们没讲好打成平手怎么办,但我现在也不想再跟你们计较什么了,你们俩走吧……立刻!”

“爸爸……”赛车扮的年青帅哥眼睁睁地看着两个矫健的背影消失在厨房大门外,对着老苗子一阵报怨:“你为什么不让聂老师亮开盘底分出个明明白白的胜负!”

“你个笨小子,你想过没有,真要是输了怎么办?[平潮楼]是一块金字招牌,要是被人上门成功踢了馆,你爸以后还有脸做生意吗?承认打和至少能保证稳妥。”聂云乔先生吆喝小工给他装碗白饭过来,准备就着这两道菜填一填肚皮:“你们等我吃完,等我吃完你们就能看到真正的结果了……以我的个人感觉来看,这个静哥儿的炉灶技术恐怕比子文还要更好,子文只是比他花哨一点而已!其实优秀的厨师就应该像他那样干脆俐落,没有任何不必要的多馀动作,有空读一读《庖丁解牛》你们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老苗子坐在一旁,咕噜咕噜吸着旱烟,一句话也不说,若有所思。

两盘炒菜和一碗白饭很快就被聂老师扒干净了,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官静炒的“金玉满堂”,盘底除了一汪明油之外,半点芡汁也不见,而胖大厨王子文的盘底,却残留着星星点点的绿色、红色芡汁和亮晶晶的明油。

平潮楼上上下下,包括美食家聂云乔先生在内,齐刷刷倒抽一口凉气。

“这小子这么做到这一点的?”胖大厨捂住了脸,痛苦地哀嚎道:“难道他的手指是天秤不成!”



ACT8:世事洞明皆学问

“我的手指就是天秤!”

官静说这话的时候,正在街边的杂货店里购买猛火灶和新的炒瓢、手勺。

刘细君一直在追问他刚刚究竟是赢还是输,官静起先不愿回答,后来被问得不耐烦了,直截了当地告诉了金发小子准确答案炒菜是炉灶功夫里最浅显的基础科目,撇开稍有难度的“抓炒”、“干炒”,其他炒法基本上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划油、兑汁芡、翻锅三大步骤,算来算去就属勾芡最为重要。

在这方面官静有天然的优势。

他是架势堂的当代红纸扇,自幼精修《琅琊春典》——这是一门配制108种春药的古老学问。历代红纸扇就没有人*“戥子”(微型秤)去称配春药所需的各种药材,都是*手去抓,凭感觉去估摸份量。所以官静可以保证自己每次抓取的水淀粉都能妙到毫巅,别的厨师之所以做不到并不是因为他们先天蠢笨,而是因为他们没有经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别说天才不天才之类的废话,民间身手灵活的人多了去了,又有几个能做出奥运体操动作的?系统、科学的后天训练永远是专业化的唯一基石!

“嘿!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当时为什么不推翻张凤翔的和局提议?”细君不解地问道:“多好的机会啊,老苗子不是狂吗,我们要是砸了[平潮楼]的招牌看他还怎么狂!”

“今天是话赶话逼出来的局面,上门踢馆其实是件很不厚道很不光彩的事,我不想让同行难堪,所以顺坡下驴是最好的选择。”官静挑好了锅灶,将钱付给了老板:“还有一点很重要,我也不想和张凤翔把关系彻底搞死,你才来广陵,没听说过他的威风。”

“你怕他?不会吧,你刚刚还抽刀准备扎他呢。”

“此一时彼一时,不同的情况要有不同的处理方式,我不愿意把事情做绝,光棍打九九不加一,给人留脸面也是给自己留脸面。”

“我的猪头三师傅!张凤翔绝对是老油条一根,看他怎么对付二十四桥明月就知道这家伙白的黑的都是全花色,你等着吧,就算你今天给了他一个面子让他体面下台,他迟早还是会来找你的麻烦。”

“你放心,如果下一次他还敢那样口气猖狂对我说话,我就不是抽刀干他了。”

“妈的!难道你就不能表现的无助或者怯懦一点吗!”刘细君像个瘪掉的皮球,泄气不已,他觉得自己似乎没有用武之地了:“走走走,趁咱现在好歹有两个臭钱了,先去买两身衣服穿穿,说不定以后就是寿衣。”

“你这身西服是该换换了,就跟牛屁股里拉出来的一样。”官静一边笑一边从口袋里摸出响个不停的手机:“也顺便给九霄和帕里黛古丽买一身,买名牌,去班尼路买。”

“班尼路也叫名牌?”金发小子哭笑不得地低头看看自己在意大利订做的手工西服,由于在包里蜷的过久,这件西服确实有点卖相欠佳,但有谁知道上面刷着黑漆的纽扣其实是纯金?

“电话是找你的。”官静甩了甩头发,将诺基亚6250丢给了细君:“还是个隐藏号码,够古怪的。”“一定是我哥,刚刚我给他发了短信。”金发小子接过手机扮了个鬼脸,凑到耳朵边嗯嗯了一下,说了两句已经没事了,千万别告诉老爸之类的家常话就给挂了。

“待会我跟你去邮局,先给你爸先汇5万过去,家里替你用的钱,咱们能补上一个窟窿就先帮忙补上一个。”官静目光慈祥地看住了细君:“你这样漂流在外面,家里人一定急坏了。”

“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这让我想起我爸,太恐怖了!”

“天地君亲师,现在世人可能已经不再遵守这个美德,但我们红纸扇在这方面一向固守传统,所以你不用难为情,替你还债其实也是我替自己还债,我是你师傅,有责任替你抗。”

“别介,等凑够五十万再说吧,现在就寄钱回去,不出两天我爸就能照着地址打上门来。”金发小子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抬头一阵怪笑:“说这个干嘛,走,先去买身班尼路!名牌九霄和尚瞠目结舌。

官静像革命先烈扯导火索一样,从怀里抽出一版子一版子硬扎扎的钞票,爆竹样响亮地拍在他面前的桌上。

“这是给你买的衣服,试试看,不合身待会去换。”官静又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一身白色休闲装,递给了花和尚。

“不会吧?蜂蛹真卖掉了?”酒肉和尚溺水人抓稻草一样死死抓住衣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桌子上的巨款:“知道不知道,今天中午有帮开公路赛的飞车党都找到栖灵寺来问你们俩了,排气管轰的跟打雷一样,吓得慧刚方丈差点报警。”

“嘿嘿,你也不看看我们是谁?蜂蛹我们谁也没卖,最后还就是卖给了张家。”金发小子大拇指猛竖,眉飞色舞地对九霄说道:“你是没看见,今天老静那叫一个帅,十几把手枪围着照样敢抽刀扎张凤翔,然后和人比菜,连着让[平潮楼]的大厨呆若木鸡、甘拜下风。”

“别把我吹的那么神,我的厨艺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一个刀功一个炉灶能说明什么?这都是我的强项,如果比冷菜,比食雕,比白案,比上屉,我能把裤子都输飞掉。”官静不爱听这个,把买回来的猛火灶接上了罐装瓦斯,调试起了火焰。

“在我们常人眼中,有刀功,能上炉灶的就是大厨。”九霄被金发小子一说,也对官静崇拜坏了:“静哥儿,你真是***……你真是***太牛B了……”

“赢了要仔细想想自己为什么而赢,这一次能赢不是因为我手艺过硬,而是我运气够好,如果我真有手艺,也不会在二十四桥明月被那个傣族美眉逼得当众承认冷拼不行!”官静拿起新买回来的炒锅和手勺,烤锅、沥油,将新锅呛熟,跑去外面的菜圃揪了点白菜帮子,噼里啪啦炒起了烂糊白菜。

“你们没在外面出午饭吗?”九霄奇怪地问细君。

“吃了啊!在酸菜鱼吃的,老静比较小气,坚决不肯和我去海鲜酒楼吃澳洲龙虾。”

“那他炒什么白菜?”

“你问我我问谁?”刘细君翻翻白眼,从房梁上取下了金丝雀笼子,又从被窝里抱出了镂花葫芦,喜滋滋地调起了鸟鸣和虫唱不一会功夫,金发小子瞪着额上的抬头纹慢慢扬起了头。

九霄和尚原本穿着班尼路休闲服正在猛吸肚腩,摆动裤腿,也渐渐地直起腰身,眨巴着绿豆眼,飕流流地呆看住官静的背影。

红纸扇大人经过几次的练习之后,似乎已经渐渐摸到了头绪,通过手勺和炒锅的敲击、锅底压火时的闷响,菜肴在锅内的噼啪声,渐渐混合出了奇特连贯的打击乐。

“待字闺中谁家小姐琴声幽幽拨我心弦~-盼相见日日在她门前放纸鸢~不过人海茫茫偶然的遇见~踏破所有铁鞋只在一瞬间~注定沦陷你眉间~”

九霄找来一顶破破烂烂的坏草帽,罩在头顶压低眉头,模仿迈克尔积逊和周杰伦那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舞台风格,扭着肥硕的屁股,扯起破箩喉咙嚎唱起了一首时下比较流行的歌曲《少年游》。

刘细君在一旁嘻嘻哈哈地帮他伴音,不时嘀咕出一句“哦”~“耶”~“哈”~“康猛”~“狗”~或者是娇滴滴的女声京剧腔。

他们的歌声完全是在契合官静用锅碗瓢盆协奏出的打击乐曲调,似乎是把红纸扇当作了酒吧乐手。

“这首歌是我在KTV的保留曲目!”九霄和尚拍着肚皮哈哈大笑:“静哥儿,没想到你还有这方面的天赋!我只在络上看过鬼佬们用七个杯子盛着不同程度的清水敲击出整齐的音律,没想到你居然比他们还绝!太酷了“我发现这种打击乐有很大的局限性,只能契合一些节奏较快的音乐。”官静回头一笑:“现在敲的还不像,如果能在正规的厨房里,有调料车、水龙头,再备两个不锈钢锅盖,估计效果还要更好一些。”'F“已经不错了,至少我能一下就听出是什么调子,流行歌曲朗朗上口,有个七八分像已经很拽很拽了,毕竟你不是用乐器在配乐……”九霄一把扔掉了破草帽,把满是青春痘的脸趋凑到了官静面前:“老实交代,你这本事从哪学的?妈以前怎么没见你练过?快教我……这一手用作泡妞肯定帅到掉渣……”

“我亲爱的师傅啊,能否请问您一下,什么才叫虚伪?”刘细君也阴阳怪气地凑到了官静身边,用手指绕住了师傅脑勺后的一缕长发绞来绞去:“不久之前还有人跟我说呢,做菜只要味道好就达到了终极目的,花哨多馀的动作对烹饪没有任何的帮助,怎么黄花菜还没凉,有人就在背后偷偷琢磨起了别人既无聊又多馀的偏门手艺“臭小子!”官静关公了一张脸,有点恼羞成怒了:“我…你…呸!艺多不压身懂不懂……”

“刚刚学的?”九霄和尚明白过来了,这门本事恐怕是“平潮楼”某位顶级大厨的风范,跟官静显摆来着:“我*!那傻B太二了吧?居然敢在你面前亮手艺?妈谁不知道你是过目不忘的恐怖分子,学习天才?”

“冰源于水寒于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领教了!”金发小子搂住了官静的肩膀,对九霄抽筋一样做了个极度深寒的动作:“和尚,你不知道,[平潮楼]那个肥厨子敲的都是即兴发挥的打击乐,我师傅不同,你看,他弄出来的是完整的流行音乐——可怕啊!”

“再来一首《发如雪》听听吧,刚刚还没听过瘾呢。”九霄吧嗒着眼。

“《发如雪》?”官静抱歉地耸耸肩膀:“我的业余时间都花在了练习手艺上,哪有空去听音乐,我不是很记得清《发如雪》的完整曲调,刚刚那首歌还是平时老听你唱才听熟的。”

“你这家伙真是太变态了!”九霄龇牙咧嘴地转了转脖子:“话说,你学会这门手艺不熟悉流行歌曲可不行啊,我觉得这门手艺很适合用HI-HOP音乐来表现,反正你说过,挣了钱今晚就要请我嗨屁一下,这样吧,我不让你请我去桑拿双飞了,今晚咱们去夜总会K歌!”*“也行,我今晚九点刚好要去[金色茱丽叶娱乐总汇]和一个狱友见面,要不就去那好了,把四个新来的武僧也一起叫上。”

“我*!金色茱丽叶我太熟了!里面我认识四个妈咪,告诉你们……”九霄神神秘秘地看了看身后,像是怕方丈突然出现,竭力压低声音说道:“里面的B组有个10号牌的夜场模特,长得狂像刘亦菲,那皮肤,真跟牛奶一样……”

“唱歌的地方还有模特?”官静从没出去玩过,在他的想法里,模特似乎一直是走T台发布时装的职业。

“我*……”刘细君和九霄做了个被枪毙的仰头瞪眼动作,官静的纯洁让他们彻底无语“是妓女?”官静有点醒过味了,当场冷了脸把眼一瞪:“不准叫妓女!我们唱歌就是唱歌,公然宣淫成何体统!”

“我的乖乖,他把夜场模特叫妓女……”九霄噎了一口凉气,指着官静对细君霍霍直笑。“难道不是吗?”金发小子奇怪地反问“最多算歌妓好不好?陪唱歌陪喝酒,调气氛的歌妓懂不懂?奶奶地,古乐府里起码有一半是描写野合的,唐诗里起码有一半是描写嫖妓的,宋词里起码有一半是描写**的……凭什么我们现在不能找妞陪着乐和乐和?”九霄急了:“我*,不找妞陪,我们去唱什么歌?土不土啊?妈的,静哥儿你要是真不舍得花钱就算了,我宁可不去,我丢不起这人!”刘细君目光闪烁地看住了官静,一脸期待的样子“你们这两个杂种!”官静绷着脸骂一句,也忍不住笑了。

ACT9:夜场冲突【上】

晚上六点左右,栖灵寺的一伙混世魔王在官静的带领下,武装整齐地倾巢而出。

四个武僧卸掉了累赘的僧袍和芒鞋,换上了清一色的纯黑色毛领皮夹克,头上反戴格瓦拉最喜欢的红五星贝雷帽,走路螃蟹样横趟,一看就不像良善之辈。

细君身着时下已经不多见的长下摆苏联将校呢大衣,腰间是一掌宽的布尔什维克皮带,脚下蹬着哥萨克式高腰马靴。这身打扮落在他这个混血儿身上固然矫健威武、英姿不凡,可要换个正统中国人来穿,十有八九会被人误以为是下夜班的保安。

官静和帕里黛古丽穿的都是米黄色的风衣,特纯情特温柔的那种。

“如果把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里让。雷诺换成大鲨鱼奥尼尔去主演,那他牵住小美人娜塔丽。波特曼的小手压马路时的场面,绝对和你俩现在给我的感觉一样。”一个幼齿阶段的小萝莉和一个体格健硕的猛男手牵手走在一起,让九霄和尚喷饭不已:“静哥儿,我说你难道就不能买身像样的衣服吗?和你妹妹穿不同尺寸却同一款式的衣服,你就不怕别人误以为你们穿的是情侣套装?萝莉控啊你……”

“什么叫像样的衣服?你是指西服还是唐装?”

“瞧瞧我的战袍,Valentino的牌子,去年挣得钱全砸在这身衣服里了……”九霄得意洋洋地显摆自己一身血红色的西服,他今天的打扮很披头士,脑袋上顶着长长的假发:“这才是男人穿的衣服!行走江湖,总要有一身拿的出手的战袍,否则怎么把美眉?”

“这么贵?”官静吓了一跳,栖灵寺的正职和尚每年工资不低于三万,另外还有各项补贴:“我昨天在跳蚤市场帮丫头买羽绒服时,明明看到一套华伦天奴西服才卖二百五!”

“我穿的可是重金足赤的真品华伦天奴!”九霄义愤填膺了,他感觉官静是在影射他穿的是地摊上的西贝货色,耻辱!这绝对是耻辱:“你个二百五!”

“和尚哥哥,就算你穿的是真货,那你凭什么认为,只要穿名牌就能把到美眉?”帕里黛古丽俏生生地问九霄。

“丫头,你还小,不明白什么是社会!你不懂华伦天奴,但是在外面玩的辣妹有哪一个看不懂这个品牌?实话告诉你,随便哪种世界名牌,哪怕就是中国没有的,都休想瞒过外面玩得这些辣妹的火眼金睛。”九霄得意地搡了搡衣领:“现在干什么不得花本钱?想泡妞当然要花血本,就算穷死,有身好行头,照样能钓到傻妮儿……”

“我从不泡妞,因为从来都是妞泡我。”刘细君一句话就让九霄泄了气。

看看这个西贝老外金光灿烂的头发和英俊高大的外表,酒肉和尚嗫嚅了半天也没说出半句话来。

“低级趣味!”官静长叹一声,低声吟诵起了一句前后倒置的切。格瓦拉名言:“让我们忠于理想,让我们面对现实!”

……………………

打车来到市中心,官静拣了家装修颇为豪华的海鲜自助餐厅请九霄他们狠撮了一顿,待得华灯初上,月悬中天,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八点了,官静赶紧结账买单,又带着这帮子满身酒气的混编部队赶往文峰北路的“金色茱丽叶娱乐总汇”。

金色茱丽叶娱乐总汇在广陵也算是排的上字号的夜店,建筑装修选择的是奢侈无度的拜占庭风格,进门就是超级巨大的拱券凯旋门,左手是泊满豪华名车的硕大停车场,右手是夜总会大楼,正前方是供鸳鸯们野合的宾馆——标准的一条龙消费链。

官静一行走进夜总会的金色旋转门之后,立马有两个穿黑旗袍的领接小姐迎了上来,不远处戴着耳麦的黑制服保全也迅速把目光递了过来。

四个剽悍魁梧的武僧都露着刮的发青的光鬓角,一看便知道他们都是光头——这个发型只适合两种人,和尚或者坏蛋。

另外,刘细君的NBA身材也异常醒目而显著,格外吸引眼球。

“来个大包!”熟门熟路的九霄把手一摆:“南萍、薛婵娟来上班没有?”

“南经理和薛经理已经上班了。”两位领接小姐甜甜地笑着,一边招呼官静他们来到金碧辉煌的电梯跟前,一边用对讲机询问楼上现有贵宾八位,哪个楼层还有豪华大包空闲。

“这家夜总会共有七层楼面,第二层至第三层是蹦迪的场子,再往上全是KTV包厢,明星小姐和夜场模特加起来起码有四百人!”九霄滔滔不绝地给官静他们讲解这个销金窟的风土人情:“其实这里每晚十一点过后小姐都是要裸陪的,不用客人关照,妈妈桑会主动来说,不过我们今天带着帕里黛古丽来玩,还是算了,待会我提前和他们的领班打个招呼。”

“这么爽……”四个武僧听的直咽口水。

官静和帕里黛古丽被这里镜子般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和金碧辉煌的装潢已经镇傻了,完全没有发觉九霄刚刚说的是什么。

“我感觉很一般,这种档次的场子,全国各地到处都有。”刘细君对九霄挑挑眉毛,弯腰钻进了叮咚一声启开的电梯。

酒肉和尚就像一个心爱玩具被夺走的小孩,很幼稚地对金发小子瞪起了灯泡眼。

………………

官静来的有点晚了,中型包厢已经全部客满,领接小姐最后给他们安排在六楼一个可供二十四人寻欢作乐的超豪华大包厢。

推开朱红色的包厢大门,踏上厚实如茵的地毯,官静这个土包子仿佛走进了一个未知迷蒙的世界,墙壁上的裸女油画、墙角的赝品爱神雕塑、迷你钢管舞池、超大的背投、如陷云端的真皮沙发,黯淡暧昧的灯光,这闪烁着纸醉金迷气味的一切一切,都让他感到手足无措和窘迫尴尬。

“这位老板,请问你们要点什么酒水?”一个身材娇小、面庞秀丽的包厢公主毕恭毕敬地过来问道,她穿着一身乳白色职业装制服,像个做工精致的瓷娃娃。

这里的公主也能这么漂亮,可想而知小姐的质素,四个武僧的眼睛顿时雪亮。

“先来两瓶芝华士和两瓶杰克丹尼斯,什么果盘、坚果之类的你看着办吧。”九霄到了这个地方之后,仿佛突然变成了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整个人的气质与平时完全不同,眼神开始惺忪迷离,满脸的青春痘都在趾高气昂:“还有,赶紧帮我把南萍、薛婵娟两位经理叫过来,不要让我等太久!”

“等一等!”细君叫住了包厢公主,白了九霄一眼:“你开什么玩笑?今天是老静请客又不是你请客,喝芝华士和杰克丹尼你不觉得掉份我都替老静觉得丢人。”

“公主,纯白轩尼诗你们这里有没有?还有百利甜酒、朗姆和金酒,你们这有没有?”细君很绅士地看住了包厢公主。

“金酒没有存货了,其他您要的酒都有。”包厢公主用耳麦查了一下,甜甜地给了细君一个答复,她的嘴角有颗黑色美人痣,所以笑起来很迷人:“我向您特别推荐墨西哥龙舌兰,这是我们这里刚刚进来的一种酒水,酒瓶里有原装的龙舌兰虫。”

“纯白轩尼诗给我加苏打水勾兑,朗姆和金酒加汤力水,百利甜酒加苏打水和牛奶,要全脂的牛奶,不要搞错!”金发小子用胳膊拱了拱官静,又问四个武僧:“龙舌兰酒你们喝得惯吗?”

“我们随你和静哥儿的便,你们喝什么我们就喝什么,我们无所谓。”四个武僧也不喊官静叫色蕴师兄了。

“有没有白酒?”官静皱着眉头问道:“洋酒我不是很喜欢喝。”

“有,我们这里有泸州老窖和矿泉水、话梅勾兑的国产鸡尾酒。”包厢公主笑道。

“OK!再给我们来一盒金字茄力克。”细君咬着香烟到处找打火机:“对了,再来一杯奶昔……”

“我日!你到底有完没完……”九霄不耐烦了,对包厢公主连连挥手:“赶紧赶紧,赶紧叫让小姐们过来!”

包厢门开了,另一个包厢公主捧着一个琳琅满目的果盘搁在了堪称辽阔的水晶茶几上,多瑙河般暧昧的音乐声也随之轻轻响起。

“老话说的一点没错,饱暖思淫欲,这样的生活谁不愿意天天享受?被人伺候的感觉真好啊……”官静斜*在沙发上,搂着帕里黛古丽一阵感慨:“太资本主义了……我都闻到了这里的空气中有堕落腐朽的味道……”

“静哥儿,别鸡巴废话了,待会小姐来了你们谁先挑?”九霄用牙签插了一块西瓜,头也不抬地说道:“我先交代一下行情,明星小姐的小费是三百,夜场模特小费是五百,价格上虽然有差别,但你们也没必要死盯着模特,小姐里其实也有不少漂亮的!记住啊,漂亮不是关键,关键是来的妞会搞气氛,会来事!先挑,不满意就换一班再选…慢慢挑…事先说好,我要两个!”

“你挑三个都不要紧!今天老静请客,自然会让你们玩爽。”细君喷出了一串烟柱,斜乜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官静,嘿嘿笑了。

“小姐的小费怎么会这么高?”果不其然,官静立马凑过来问他了:“不是说洗头房里只要一百就能……”

“老大!现在都这个行情,这点小费不算高,你还没看过更夸张的。”细君在心里犹豫了一下,想想还是把到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他本准备告诉官静,今晚的消费恐怕没有两万块拿不下来,但是看看官静的表情他又不敢说了,金发小子很担心这话一出口,官静会悲愤无比地抄起酒瓶,把这个包厢砸成稀巴烂。

俗话说“苦窑一日,世上千年”就是指这道理,蹲两年监狱再出来的人,紧赶慢赶还是赶不上趟,就比如说这种夜总会,一般的劳改油子哪有钱来玩?可是你不来玩,你就和所谓的“上流社会”脱节,永远也别想混成大拿。

两个穿着黑色职业套装的妈妈桑乳燕穿林一样钻进了包厢,亲热地和九霄一阵打情骂俏,紧跟着就从门外招呼进了十来个袅袅婷婷,穿着露肩宫廷长裙的漂亮小姐,一字在包厢里排开,齐齐鞠躬说老板晚上好。

包厢公主将灯光打到了最亮,供贵宾们细细欣赏。

一阵低低的惊叹声。

因为灯光骤然变亮的关系,莺莺燕燕的夜场模特们也看仔细了包厢里这群年青人的面容。

帅的天灾人祸的细君……

俊的伤天害理的官静……

两位英俊潇洒的红纸扇让她们的目光完全在咀嚼和吞咽。

有必要强调一下,欣赏归欣赏,想和她们上床的话,任你长得再俊俏也还是得给钱。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句古谚并非是空穴来风的梦呓之谈,欢场作乐从古到今都是这么现实和赤裸,未曾有过一丝改变。

ACT10:夜场冲突(中)

四个武僧和九霄如同上岸的锦鲤,呼吸开始急促。

这些浓妆艳抹的夜场模特个个秀色可餐、身材火辣,作为吃青春饭的专业人士,她们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将风情万种的曼妙仪态展现到极致,她们的眼神高贵而妖媚,闪烁着任君采撷和嘲弄人生的光。

“静哥儿,你来开苞。”九霄义正词严地逼官静先选一个:“这一批夜场模特要是看不中,我让妈妈桑再给你换一批!”

“你们别管我,只管自己选。”官静看看时间,摸出手机给狱友打了个电话,让他到了之后直接来六楼某某包厢。

“逢场作戏嘛……你装什么黄花大小伙!今天是你请客,头筹当然由你先拔!”细君也在一旁竭力撺掇:“快点快点,你看这些美女一个个眼睛巴巴的看着你呢。”

“让她们选我吧,我觉得她们每一个都很美艳动人,也不知道该挑哪一个。”被细君和九霄这么一说,官静也不好意思再矫情下去了,入乡要随俗,既然已经来到了这样的场合,就算再怎么不舍得钱,该撑的场面总要撑起来。

他的话如同古代军阵上指挥冲锋的战鼓,十来个夜场模特全都嘻嘻哈哈地冲了过来。没有哪个小姐会喜欢成天跟歪瓜裂枣的老头打情骂俏,又能挣钱又能陪一个超级大帅哥,搁谁谁不愿意?

“STOP!”九霄抄起麦克风,大声喝止了模特们群虎争食的打算,转过头就是一阵不满地埋怨:“静哥儿,你也太无聊了吧,这么多妞冲着你扑过来,你让兄弟们接下来怎么点?我不可想怀里搂着个心思牵在你身上的妞!”

官静点着一支香烟,对九霄无奈地耸耸肩膀,意思这事你不好怪我吧?

“算了,还是我来帮你选吧!”九霄惋惜地叹口气,拽着一个亭亭玉立、清纯可人的瓜子脸美女站到了官静跟前:“仔细瞧瞧,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B组10号!你仔细看看她长得像谁?妈绝对是小龙女刘亦菲啊!不是刚好赶上她才来上班不久,你哪有这个艳福……”

官静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示意10号过来坐下。

因为心疼钱,他的俊脸如同磐石一般紧扳,不过这让他看起来更加令人发指的冷酷和帅气。

10号小龙女两只美眸泛着粼粼水光,款款落座。

帕里黛古丽提了提面纱,半环着官静的腰,从另一侧紧张而又天真地看住了这个风情无限的尤物。

仙女花身上一迭三变、馥郁袭人的花香让小龙女眼前一亮,她很惊讶也很惭愧,这个茄子苞一样还没长开的小丫头片子又是从哪儿买的这种香水?竟然连自己今天花大价钱刚买的纪梵希香水都要相形见拙!这么迷人的香味自己居然闻所未闻,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名贵香水…………

看到酒水来了,细君端起酒杯,满满抽了一口伏特加,侧着头隔住官静问小龙女:“美眉,你们这的吗兜一共有几身制服?”

“我们共有五身制服……”小龙女举起一杯百利甜酒和细君轻轻一碰,抿一口酒含在口中,用一只小手挡住了脸,猛地凑上了毫无准备的官静,一口酒火辣辣地嘴对嘴渡了过去,娇柔绵软的身子也顺势跨坐到了红纸扇健硕有力的大腿上,作纵马驰骋状缓缓拧动。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娴静可水、温婉清纯的女孩,居然有这么热情如火的一面。

正在兑酒的包厢公主愣住了,酒水哗啦哗啦从调酒壶里满溢到桌上也没发觉。刘细君拈着一片柠檬,眼神定格,牙齿下意识地将嘴里的冰块嚼得咯吱咯吱响。

四个武僧在一旁猛吹口哨。

措手不及的官静当场雕塑化,任由百利甜酒无声无息地滑入喉咙,任由香喷喷的樱桃小嘴紧紧与自己的唇角黏连,任由一条玲珑润滑的豆蔻丁香在口中翻江倒海。

帕里黛古丽到底还是个小萝莉,樱桃朱古力奶昔的诱惑,让她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老公正在被一个狐狸精狂占便宜。

“真会来事儿,出来玩,就是这种妞最招人喜欢…日,羡慕死…”九霄馋的两眼直冒绿光:“我怎么就把她让给了静哥儿……”

“你就算点了她也没这福分。”金发小子不知道是讽刺酒肉和尚还是讽刺官静:“官静有一张婊子脸,你呢?你只有孕妇肚腩。”

“操!你不也长着一张婊子脸。”

至少缠绵了整整两分钟,小龙女才结束了这次短兵相接的法式深吻,白嫩如藕的玉臂环勾住了官静的脖子,很妩媚地对细君眨了眨眼:“我们的五身制服分别是和服、纳粹军服、日式学生服、空姐服和夏洛特宫廷晚礼服…现在我穿的就是晚礼服…”

“和服?”金发小子打了个响指:“就现在……赶紧去换……”

“傻瓜,你又不是我的[修精],要换制服你也该等你的老婆来了再说啊……”小龙女对细君嫣然一笑。

“修精?”金发小子和花和尚面面相觑,一起问道:“什么东东?”

“日语主人的意思,一般用作妻子对别人称呼自己丈夫时使用。”官静擦了擦唇角。

“阿那塔……”小龙女撅着樱桃小嘴,娇滴滴地摇晃着官静嗲嗲说道:“阿那塔……你捏?你喜欢人家换什么制服?”

“厨师工作服有没有?”官静的脸色一片潮红。

“自古红扇不上擂”,这是风门月门传承百代的警世格言。

从来就没有人敢于“故意挑战”红纸扇的威严,就算是月门中的顶级高手也没这胆量,官静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遇上一个无知无畏的傻大胆!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傻大胆还偷袭成功了——由此可见,没有经历实战熏陶的红纸扇终究是不完整的红纸扇。

“阿那塔,你真风趣,人家这就去换件和服……”小龙女笑的花枝乱颤,欠身将红唇凑到官静耳边,很挑逗地舔动了一下红纸扇大人的耳轮,声音如同魔鬼一样写满着诱惑和堕落:“阿那塔……柯摸诺诺那卡尼,西闼给嘎,啊里麻桑哟……”

我们的红纸扇大人脸色更红了,眉心一点观音痣突突跳动着。

小龙女真是爱煞了他这样的清纯表情,亲了亲他的眉心,像只快乐的黄莺,洒下一串娇笑离开了包厢。

“这妞的日语好结棍。”几个和尚全傻眼了:“长得也像AV女郎。”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现在做什么没有岗前培训。”细君歪了歪嘴:“太专业了,我都不知道什么意思,日,羡慕死。”

“老公,和服里面可是不穿内衣的哟……就这意思……”官静看到大家都有点纳闷,呵呵一笑:“我在新安监狱时,有个早稻田大学毕业的狱友。”

五个和尚悲愤坏了,都在懊恨刚刚怎么没抢着点下这个尤物,九霄更是猛扇了两下耳光。

“这妞死定了。”只有细君不嫉妒,他蜷倒在沙发上,一边狂笑一边猛槌豹纹皮面。

被这么一刺激,四个武僧迅速挑好了小姐,只九霄比较挑肥拣瘦,连着让妈妈桑换了三批夜场模特和明星小姐,才总算挑中了一个性感喷火的大咪咪和一个个子高挑的洋马型美女。

两位风韵犹存的妈妈桑一左一右抱住了直到现在还没挑人的细君,吧唧吧唧亲的一脸口水,连连发嗲:“老板你就挑一个嘛……我们这么多年青漂亮的小姐你难道一个都看不上眼……”

因为金发小子一口流利的中文和说不上来的贵族气质,两位妈妈桑已经在潜意识里把他划拨到了某跨国集团高层负责人的行列。

“我谁也不要,就要她。”细君指了指开头来搭腔的包厢公主。

这个面庞娟秀,身材娇小的包厢公主嘴角有颗美人痣,这让金发小子不由自主、没有任何原因地感到兽血,咬定青山不放松。

包厢公主本来是不陪客的,不过贵宾既然提出了要求,妈妈桑也不能不帮忙劝说两句。或许是细君太帅气太有魅力了,两位妈妈桑只是小劝了两句,这位公主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细君的邀请。

打发身边的妞去换钟意的制服,九霄和细君也没忘记今天来金色茱丽叶的主要任务,他们俩一人霸占一只麦克风,点了好几首嘻哈风的歌曲,准备一展歌喉之余,顺便帮官静增加和巩固几首锅碗瓢盆交响曲的曲目。

酒肉和尚唱了一会就不唱了,因为细君总是和他一起合唱。

金发小子唱歌好听极了,嗓音接近阿杜和杨坤的沙哑,跟他合唱简直是自讨没趣。不过细君很快也不愿意在继续唱下去了,因为官静拿起了麦克风。

静哥儿随着伴乐声和背投上的字幕,轻而易举地唱出了一首首完整的歌曲。

他能用细腻的女声和浑厚的男声演绎出整首《北京一夜》,霸道无比。

用九霄的话来说,这货要是去参加《超级男生》之类的选秀节目,哪里还用继续干什么劳什子厨师,完全可以在娱乐圈闯出一片黑马天下。

“傻孩子,知道古代管现在这些影视歌明星叫什么吗?优伶戏子而已!比妓女还要低一级,子子孙孙都是贱籍,永世不得做官不得入仕!我们的老祖宗还是很有智慧的,你看看如今的娱乐圈,潜规则、露点、包养……**!这帮优伶的素质从古到今都他妈一样下贱,这个行当说白了就是下等人干的!”刘细君对九霄的话嗤之以鼻:“官静是什么人?他的骨子里比谁都傲,你以为他会干这事?你也太小看他了吧?”

几个换了制服的模特陆陆续续回来了,九霄怀里搂着俩个妞哪还顾得上和细君继续扯淡,咸猪手一阵乱摸,弄的鬼叫连连。

“10号的玲玲让我告诉老板,她刚刚在过道上遇到了一个熟客,稍微聊两句就过来,请您见谅。”一身党卫军打扮的包厢公主斜*在苏联卫国红军打扮的细君肩上,怯生生地端起酒杯和官静碰了一碰:“这杯算我替她向您赔礼道歉……”

“没事没事,来,咱们俩玩骰子,谁输就亲对方一口,不得低于一分钟时间。”体型巨大的细君抱住了这个娇小可人的公主,就像狗熊抱住了一只羔羊。

官静觉得自己好冷,赶紧搂紧了帕里黛古丽。

“帮忙看看,这个公主有没有鸣琴?”细君一边摇骰盅,一边用天都话问师傅:“是的话我今天就带她出场,看的出来,她很喜欢我……”

“不知道,有的鸣琴并没有显著的外在特征,需要亲眼目睹才能证实。”官静哑然失笑,这个徒弟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名器又不是胡萝卜,哪有这么容易就能撞上。不过被细君一说,官静倒是想起帕里黛古丽的鸣琴“和璞”最宜佐酒,自己还没试过,要不要脱下一只鞋子当鞋杯尝尝看?

会被人当神经病的。迟疑了一下,他很明智地打消了自己的荒唐念头。

在一个妈妈桑的带领下,一个背着高尔夫球包的中年大汉探头探脑地钻进了包厢。

ACT11:夜场冲突【下】

这位中年大汉红光满面,眼神浮肿而疲惫,头发用大量的啫喱水抹成了溜光水滑、奸诈无比的大背头,一副成功人士的经典打扮。

包厢里的人面无表情地把目光罩向了他,包括官静在内中年大汉快速扫视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人。

四个体格魁梧的光头悍佬和人皮恐龙一般的金发老外,迫使他在扭头离去之前,很识趣地致了声歉。

“是不是老马?”官静斜*在沙发上,将信将疑地叫住了中年大汉。

中年大汉咧着嘴回过头,目光很惊诧地端详着官静端详了有小半天,方才嗫嗫问道:“你,你,你是静哥儿……”

“废话!”官静惊喜不已地站起身,指着眉心一点红色观音痣说道:“仔细看看这儿,你出狱才六年时间,不会连我都认不出来吧?”

这个大汉就是和官静约好今晚九点见面的狱友。

狱友这些年的改变很大,如果不是还记得他的口音,官静简直没办法把如今阔佬装扮的他和当初那个剃着光头,满身疙蚤的落拓份子对应起来。

“我日……”老马狠狠一击额头,他总算是认出官静了照例是热情的拥抱和拍打,两个狱友都为自己刚刚的眼拙哈哈大笑。

“你比以前更壮了,也更帅了!不愧是我们的[新安观音],石河子监狱系统的第一美男子。”老马感慨的不得了:“刚刚你坐在沙发上不苟言笑,那眼神那姿势那气派一看就像做大哥的,害得我都不敢多看你几眼,生怕引起误会“说这个干嘛,不是和你约好九点见面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就在楼下的迪厅里看场子卖货,刚刚你的电话一过来,我立马就把手头的事丢下了。”老马笑嘻嘻地对官静挤了挤眉毛:“啥时候来广陵的?我本来还想给你接风洗尘呢,现在……哈哈……我回广陵这么久,只被有钱的哥们请到楼上来玩过有限的几次,都没喝过你点的这些酒……现在混的不错啊,静哥儿……”

“混的好什么呀,我来广陵才几天时间,看看你这身老板打扮,也知道比我混的好多了……”官静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自己其实已经在广陵生活、工作两年的实情,因为交情不算过命,所以他不想今后和老马产生太多的交集。

“我?混的好?”老马突然拔高了音调,满脸的悲怅莫名和怀才不遇:“别提了,天下早就变了,十几年前跟我混的小杆子,现在我得跟他混,要不连饭都吃不上……我这辈子算完了,已经一把年纪,再拿上快刀去街头打天下,不给人笑死自己也要羞死……”

“这是实话。”细君在一旁笑道:“以前坐牢是资历,出来能当金字招牌使,现在坐牢的全是傻B,有钱有势力的根本就不会坐牢,也是一种资历“确实是这个道理。”老马狂翻白眼,他闹不懂官静身边为什么会有老外,更闹不懂这个老外为什么会说一口流利的中文:“最近这两年,我觉得自己越混越没劲,干脆K药……对了……”屋.老马从裤兜里摸出了好几袋子五颜六色的药片。

“为了招待你,我来的时候特地带上了最好的缅甸正品,没掺半点化肥底子,怎么样,弄个[冰马俑]给你试试?”

官静莫名其妙地看住了老马。

“就是用麻古、冰毒合成的软毒品,夜场里面一度很流行。”细君低声提醒他:“这玩意嗨起来是很过瘾,但是嗨冻住也同样够呛。”官静对毒品是敬谢不敏,他还没到失去人生目标的地步呢。

老马也没有勉强,收起药丸,从肩膀上摘下高尔夫球包,瞄了瞄四周,扯开拉链,把一支烤蓝脱色的长枪亮给了官静看。

“我要的是五连发。”官静翻了翻白眼。“这就是五连发啊!”老马也翻了翻白眼。

“我要的是可以锯管携带的,这玩意……”

“这是健卫牌小口径步枪,河南焦作396兵工厂的产品。”细君凑过来张了一眼,对官静笑了笑:“它确实是五连发,你说的应该是泵筒式五连发猎枪。”

“只有小口径,唧筒猎枪威力太大,不好找,查的也严。”老马从高尔夫球包里摸出几盒子弹和金属弹梭,,对官静做了个爱莫能助的动作。

小口径的子弹纤细的就像铅笔,弹头漆红,看上去很可爱“这玩意能打死人吗?”官静有点泄气。

“顶着太阳穴你看死不死,这东西是油田工人在沙漠里打黄羊用的,用好了威力不算差。”细君接过高尔夫球包,姿势麻利地拉开小口径步枪的弹仓,斜对着灯光检查了一下里面的复进簧:“保养的不行啊,都有锈迹了。”

“静哥儿你找我找的太突然,一时之间,我也很难找到上好的货色。”老马审慎地瞄了一眼细君,怯怯地问官静:“静哥儿,问句不该问的话,前天高旻寺被抢……是不是你们做的?”

“你当我是什么?流窜犯?”官静笑道:“老马,你怎么想起问这问题“我不是这意思,当然,如果真是你们也不要紧,我现在的老板……他很喜欢收藏古董。”

“说了不是我们!”

“这枪也是征得老板同意我才能卖给你的,我老板的意思是,要真是你干的,我们可以帮你洗货,保证价钱公道。”老马的笑容很奸诈:“天底下没有那么巧的事,你又不是广陵人,没事干嘛来广陵?而且正好你打电话给我,高旻寺就挨抢!刚刚你也说了,你才来广陵没几天时间,前因后果一对就对上了。”

“傻瓜,我打电话给你的前一晚,高旻寺已经被抢了好不好?”

“静哥儿,你如果才来广陵几天时间,怎么能连高旻寺啥时候被抢都记得清清楚楚?你还说不是你干的?”

“你出狱之后改行做福尔摩斯了是吧?”官静恼了,一把揪住了老马的衣领:“我找你办个事至于这么多猜测吗?再说这种不着边的话就给我滚蛋!我现在就问你一句,枪你卖还是不卖?”

“嘿嘿,卖,卖,卖!”老马掰开了官静的手,讪讪笑道:“你呀,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冲……”

“多少钱?”

“三千五……我们是朋友,这个价格是最低价……不过,我这把枪卖给你们可是打猎用的啊官静笑了,连说知道知道,从怀里拿出一板子钱,点齐数目塞给了老马。

“给你叫个小姐,你俩好久没见了,应该好好喝两杯。”细君在一旁乐不可支,他觉得官静这个狱友应该去做作家,联想能力实在太棒了。

“好……”老马的眼光直直的,他看到官静的怀里掖着好几扎砖头厚的钞票,他后悔自己把价钱说少了。

新叫过来陪老马的模特很会鼓动气氛,披散了清汤挂面般的及腰长发,拉着老马去舞池里小秀了一把钢管舞,登时让气氛热烈的不得了。

“这种钢管舞蕴含着很多性暗示,已经够得上情舞的标准了,看来老外里面也有能人啊……”官静悄悄对细君说道:“风门、月门都有社团擅长情舞,你想不想看看我们红纸扇的舞技是什么?”

“那还用说!”细君将装着小口径步枪的高尔夫球包挪到了自己身边。

“等我那个妞回来,我给你见识见识[太极十字功架],也让她为自己刚刚的行为付出一点代价!”

“你不说我倒忘了,你那妞出去也半天时间了吧?干什么呢?妈的她不想要小费了?”

“我看那个10号小龙女十有八九是被拉到别的包厢去了,她长得像刘亦菲,是这里的台柱子,所以点她的人特别多。”九霄很有经验的样子:“以前我点过她,也被半道上劫走过,都是来头大的惹不起细君招招手,让包厢公主把妈妈桑叫了过来。

还真如九霄的猜测,小龙女现在正在007号豪包陪一个熟客。

3E2c$

/R/$i妈妈桑一个劲道歉,说要不给你们换一个吧,女儿今天看来不大可能脱身了,刚刚叫她去的是一个大人物。

“滚你妈B!”刘细君霍地起身,指住妈妈桑破口大骂:“你们打开门做生意还跟我来这一套把戏?立刻带我过去,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王八蛋敢跟我们抢女人!”官静本来是想阻止细君的,换一个小姐也没什么,毕竟他今天来金色茱丽叶又不是为了寻花问柳。但是看到金发小子如此激动上火,官静反倒第一个抢身而起,跃过水晶茶几向门外走去。

四个武僧也甩开了各自的小妞,一窝蜂地跟着拥出了门“你这个地头蛇怎么不去帮忙?”九霄斜乜住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的老马“如今混江湖也讲究资讯,一个知根知底的人,自然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但是不明就里的人,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地去得罪,保不住里头就有什么惹不起的豪强。”老马砸巴着醇美的洋酒,嘿嘿奸笑:“我蹲监狱可不是白蹲的,早开窍了。”

“确实,官静有点太冲动了。”九霄点点头。

“我该走了。”老马舔舔嘴角的酒液:“哥们,待会你帮我和静哥儿打个招呼,就说我现在胆子小,不敢趟浑水了,让他有空再找我玩。”

金色茱丽叶的保全来的很快,官静他们被妈妈桑领到007号包厢门口时,十来个别着耳麦的黑西服青年已经在装饰考究的走廊上站了一溜。

“先生,这里是不允许打架斗殴的,请您在交涉时务必注意这一点,有什么问题可以去外面解决。”领头的保全双手放在裆部,不卑不亢地对官静交代了注意事项,帮忙推开了007号包厢的大门,刚想伸手做个请进的动作,却先捂住了自个的耳朵。

不知道是谁唱出的蜜妮莱普顿的《lovingyou》,那极其可怕的超高频高音瞬间让包厢外措手不及的人龇牙咧嘴、躲闪不及。

ACT12:夜场冲突【下下】

官静几乎不假思索就猜出了在这间包厢里唱歌的妖人是谁。

除了海豚音甜姐儿刘美葱,还有谁能用这种海妖般的贯脑魔音唱歌?

“按倒葫芦起了瓢!”官静忍不住低声报怨了一句:“怎么又碰上她了!”

寻衅闹事最忌讳的就是碰上半生半熟的“挂面人”,倘若这间包厢里唱歌的是从未照过面的陌生人,管他娘来头有多大,话不投机口角一起,就算是外星人,粪打出来也是白打。

知根知底的“挂面人”不一样,要是下了他们的面子,即便当时能耀武扬威了一把,日后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从官静的本意来讲,他并不想再和张家发生什么瓜葛。

为了抢坐台小姐这种鸡皮蒜皮的小事再次酿出冲突,不光是得不偿失,也没有任何光彩可言。

但是江湖恩怨很多就是因为小事而起的,根本谈不上是非对错——或者说就算你明知道是错,也要一错到底,要不然还叫什么飒踏如流星的快意人生?

就比如今晚这事,若是个孬蛋被人抢了小姐,只要能忍气吞声包管太平无事。

但如果咽不下这口气,那就只有挺着脊梁骨把场子找回来,至于事态会不会产生滚雪球效应导致越闹越大,那是以后的事,现场反正没有第三个选择。

这事和正义、邪恶没有半点关系,但能从不同的选择中看出一个江湖男儿的本性。

实话实说,细君的选择非常没心没肺,按照他和官静当前的实力,根本没有资格在金色茱丽叶这种销金窟闹事。

不过官静最欣赏细君的地方就是他的直接和锐利。

今天中午在“平潮楼”,金发小子当面锣对锣鼓对鼓拒绝了张凤翔的招揽,用的还是“我只跟让我服气的人”这种斩钉截铁的回答,不能不让他感动。

什么是过命的交情?这就是!有几个人能在十几把手枪的围绕下面不改色说出这样铁骨铮铮的硬话?男人的友情有时候就在一个细节上诞生,并伴随终生。所以即便他在内心深处并不赞同金发小子为了抢个歌姬而大动干戈的做派,但这事既然是细君在帮他强出头,他就更应该拿出一个做师傅的榜样来!

“请进……”歌声的高音部分终于过去了,领头的保安主管揉了揉耳根,嘴里哈出了一口憋闷的气体保安主管的笑容很神秘莫测,略带淡淡的嘲讽。

官静连犹豫都没犹豫就跨进了大门。

甭管这么做有没有意义之类的睿智思考,若是事前就能周全地考虑到后果如何,官静当年也不会走进新安监狱。在哥们义气和世俗真理之间,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别进去,我们进去肯定要挨揍。”领头的保安阻止了其余的保全准备进入包厢的举动,一脸的窃笑:“等着看好戏罢,这帮人也不是善茬。”

“要不要报警?”有个保安问道。

“不用,追风小陆哥在里面,报警会惹他不高兴的。”保安主管耸耸肩膀:“不出意外,这间包厢又得重新装修了。”

007号包厢比官静那边的包厢更大也更豪华,进门之后是一道连接独立洗手间的过道,主厅还在更里面过弯处有一对如胶似漆的年青男女壁虎样贴在墙上,男子将女子的手死死拍在壁纸上,俯唇吻向女子时,男子的脸左右大幅扭摆——他明显是在学好莱坞电影里的猛男式吻技官静擦身而过时,一把揪住这位男子的披肩长发,往墙壁上轻轻一磕,只听咚地一声闷响过后,过道上软绵绵瘫倒了一头独角兽。

那位被吻得全身发软的漂亮姑娘仍然闭着眼仰着下巴,浑然不觉自己的情郎已经晕倒在地。

金发小子洋洋得意地在这个小妞饱满挺翘的胸口抓了一把。

007号包厢里的人哪知道大祸已经临头,一个个还在放声狼嚎。

这是一帮精力过剩的年青人,横行无忌的生涯在他们脸上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精壮强健的身体让年少多金的他们拥有轻狂放纵的足够资本。

在他们面前的水晶茶几上,摆放着一溜玻璃高脚杯,此起彼伏的“海豚音”超高频音波让这些高脚杯的外壁如同正在遭受重力挤压的冰层,“喀喇喀喇”蔓延攀附出了一道又一道细细的缝隙,杯中的红酒剧烈荡漾出一圈又一圈厚厚的漪纹。

口哨声一片。

刘美葱身穿红锦休闲旗袍和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浑身洋溢着青春和美丽的火力,美女蛇一样扭摆着纤侬合度的柔韧腰肢,边舞边歌。

突然出现的官静让她的歌声顿时为之一窒。

六个体壮如牛的彪形大汉带着不加掩饰的敌意撞进自个的包厢,只要是个男人都觉察的出挑衅的味道。

劲爆的音乐立马被包厢公主掐断了,正在喝酒玩骰子、坐在沙发上灌木一样挥舞双手和钢管舞池里搂搂抱抱的红男绿女们先是莫名其妙地转过头,跟着勃然大怒地瞪住了这帮不知何方神圣的闯入者。

四个长发遮面、胳膊上有纹身的青年男子一把抄起了茶几上的洋酒,双手背在身后,围过来也不问句来龙去脉和青红皂白,手臂抡开来就砸。

必须承认,无论芝华士还是杰克丹尼都有厚度惊人的深色瓶壁,极其适合斗殴。

四个武僧不愧是苦练武术的护法韦驮,只一个照面就踹翻了两个准备用酒瓶帮他们开瓢的古惑仔,用的还是高压腿,从上往下劈在脸门上至于砸过来的家伙什,他们连让都没让,硬梆梆地用自己脑袋上的红星贝雷帽将酒瓶撞弹飞了出去。

uilong/v:@$m,8a$Z*

刘细君的动作更利飒,掌缘并起如刀,抬手削断了一枝向他脑门重重抡来的酒瓶,不等酒液在空中洒开,左手把苏联将校呢军大衣的长下摆一撩,哥萨克高筒马靴抽陀螺一样踢飞一个,右手顺势从大衣里拔出东洋刀,连同刀鞘横在一个手持酒瓶的男子脖项上,指头弹抽出一尺长的雪亮刀刃,将对方死死卡在原地连动也不敢动,眼球僵硬。

一看情况不对,沙发上立马有个身材接近等边四方体,壮硕无比的光头跳将起来,抖腕拔出一把蝴蝶甩刀,一个空心筋斗翻过水晶茶几,落地之后欺身而进,明晃晃的刀尖照着一看就是领头雁的官静猛扎过来,整套动作干净俐落的就像一头扑食的秃鹫。

官静不会武术,但他的下手比四个武僧和细君更黑,看到光头佬动作这么干练跋扈,他干脆不避不让矗立在原地,面不改色心不跳,单手一挥,将早就攥在手里的戈博三叉戟狠狠刺向了对方的心口要害。

名厂出产的刀具有多锋利,普通人根本难以想象,因为取材用料都是选自洛氏硬度60左右的特种钢材,戈博刀具可以轻而易举地捅穿直升机外壳而不伤刃。官静这把戈博战术刀虽然并非正品,但是作为高仿品,这把匕首扎穿柴油桶也还是不费吹灰之力。

如果光头佬真的被这一刀扎中心口,有九条命也死定了。

他对准的只是官静的腹部,就算这一刀扎的再结实,也死不了人。

光头佬大惊失色,打架是一回事,玩命又是另外一回事。好在他是个练家子,大惊失色之下,还是凭借久经锻炼的敏捷身手救了自己一命,蝴蝶折刀当胸一封,硬是在爆出一溜火花的同时,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刀。

绕是如此,错滑而开的凛冽刀锋还是将他的羽绒服划开了一道三寸长的口子,细碎的鸭绒爆如柳絮。#a-G官静噔噔蹬后退了两步,光头佬飞撞回沙发,大雁般平扑在水晶茶几上,“叮呤哐啷”压蹋了一地的玻璃碎片。

两个人都不是善茬,刀子没奏效,都同时飞起一腿踹向了对方,论力量和身体素质,看来光头佬远不如官静,但他是练武之人,真打起来绝不应该输给官静,只是因为胆识不够,硬生生吃了个闷亏。

这一刀彻底镇住了所有人。

不仅是包厢里的外人,就连武僧和细君也对官静的冷血和骁勇侧目而视。

“又是你们俩!”刘美葱从最初的惊骇中醒来之后,看着这两个在飞云山夺走蜂窝的仇人,俏脸一阵青来一阵红。

“哈!想不到张大小姐还有玛丽亚凯瑞的能耐。”细君吹了个口哨,撤掉战刀,单手提起那个对他来说是矮人的古惑仔,扔麻袋一样扔向了沙发。

“***!”坐在沙发中间的一个年青人缓缓拔身而起,怒目而视着官静他们:“你们是谁?敢来找我陆朝君的麻烦!”

这位名叫陆朝君的年青人衣衫华贵,健美的身材和棱角分明的面庞让他看起来很MAN,卓尔不群的气质处处昭示着他就是大哥一类的领袖人物。10号小龙女乖乖巧巧地坐在他的身边,很文静也很淑女,连最起码的吊膀子动作都没有,还真有点稀奇.官静没有搭腔,一脚奔在正欲起身的光头佬脸上,当场踢叉了嘴巴,呕呛出来的酒水和鲜血喷了一地。

“别激动陆先生,我们只是被你抢了小姐的寻欢客,现在想过来讨个公道。”刘细君嘿嘿一笑,用东洋刀指了指蠢蠢欲动的众人,对小龙女一声低喝:“你愣着干嘛?还不给我过来!”

欢场女子都懂得在这种局面下应该怎么做人,小龙女一脸为难地从沙发上欠起身子,战战兢兢地看住了身旁的陆朝君,又楚楚可怜地看了看官静,做作的泪水在她晕红的眼眶里来回徘徊荡漾——这种我见犹怜的姿态和表情早在三国时代,貂婵就在风仪亭当过致命武器,它能最大程度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望,不管待会两大阵营的客人谁能别过苗头,小龙女都有自己的说辞。

“你就给我就坐在这儿,只要有我在,没人能拿你怎么着!”陆朝君冷笑着对小龙女指了指沙发,眼神霸道,语气更霸道。

“我不管你是谁,把10号还回来什么都好说……”官静从怀里抽出一扳子钱,数出十张摔在还趴在地上的光头佬背上,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也别逼我再拿更多的汤药费出来!”

看的出来,包厢里这帮人虽然有十二三个,却基本上都没带家伙,而官静他们这帮不是有武艺傍身就是带着武器,真打起来,细君抡起东洋刀一个人就能把这一屋子全给血洗一遍“你们是混哪儿的?知道不知道我是谁?”陆朝君气得肺都炸了。

“他们是厨师,矮个叫官静,高个叫刘细君,就住在栖灵寺里。”刘美葱像只叽叽喳喳的喜鹊,迅速揭穿了两位红纸扇的底。

“厨师?”不止一个声音在发出疑问,无论是三尸神暴跳的陆朝君团伙还是小龙女之类的夜场模特,都有点不敢置信地叫出了声。

厨师给人的印象应该是戴个白帽子,白白胖胖,红光满面,走到哪里都是油香一片,脏不拉唧,有这么剽悍威猛,英俊帅气的厨师么?

细君和武僧当然不是厨师,不过他们也懒得去分辨什么。'九霄抱着高尔夫球包,贼头贼脑地钻了进来,一看满地的狼藉和伤兵,暑天的草狗一样光知道吐拉舌头。

“我就问你最后一遍,你要想好了回答,别一时激愤给自己带来终生遗憾。”金发小子从酒肉和尚手里夺过了高尔夫球包,亮出了五联小口径步枪,动作麻利地将子弹梭子顶上了枪膛,枪口直对着陆朝君的胸口,一字一顿地问道:“这个10号模特你让还是不让!”

他的语气就像喜马拉雅吹来的冷风,他的目光就像青藏高原的猛獒在俯视野兔,谁都看的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金发小子的眼神根本就是在鸟瞰芸芸众生,有种操纵生死的威严特权。

“他一定杀过人!而且是经常杀人!”好多人都纠紧了心,呼吸困顿。

“有种你就开枪,只要我不死,明天你就看不到太阳了!”陆朝君也是个硬汉,一对宁死不屈的目光不避不让地迎上了细君的眼睛。

“很好!是个硬汉子!”金发小子狞笑一声,刚准备扣动扳机,被师傅一把提高了枪口,一声清脆悦耳的枪声响过,子弹将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打熄了半串灯泡。

整个包厢里鸦雀无声,连个喘气的声音都没有,所有的目光都畏缩而恐惧。

陆朝君*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喘气,脸上全是哗哗的油汗,睫毛忽闪忽闪直跳,但他的目光依旧坚硬。

刚刚这一枪给了他最好的提示,提示对方是什么性格的人物。

“这事应该交给我。”官静夺过了枪,重新贴准了陆朝君的眉心,他不想让细君背负上杀人犯的罪名。!

所有人的心再一次悬空。

“我*!”刘细君赶紧夺过小口径,他瞄准的只是对方的右胸,只是想给对方一个教训而已,官静倒好,他是真的准备索命,太走极端了!为了个坐台小姐,这么干太不值得了!

“你们商量好没有?叽叽咕咕的不会是怕犯杀人案吧?”陆朝君心里其实也怕的厉害,他也知道和对方无仇无怨,对方只是憋着一口气,并不是真的想干掉自己,但他是场面人,嘴上还是不肯饶人:“你***!有种继续来啊!”

金发小子骨碌骨碌转了转眼珠,回身查了查外面的动静。

这间包厢的隔音条件很棒,外面一点异常也没有,大门紧闭。

“嘿嘿,要不挑了他的手脚筋吧,让他下半辈子在轮椅上过。”细君面无表情地提议:“为个婊子杀他确实不值得,但是我们也不能白白吞下这口气,干脆让他残废!”

九霄和四个武僧从刚刚的枪响中回过了魂魄,听金发小子这么一说,大脑顿时又是一片空白。

“听你的。”官静拽出了利刃:“不过我不知道筋脉是哪一条,干脆斩断他半拉手腕和脚跟好了!”

“不行!”刘美葱尖叫着扑过来,满脸泪水地死死攥住了官静的胳膊,声嘶力竭地哭诉:“两位大哥,算我今天得罪你们了,求你们做做好事,看在我爸爸的份上放过陆朝君吧,他是我的男朋友,是大家伙起哄说他惧内,他才无可奈何叫了一个模特过来陪酒唱歌,他真不知道这个模特是你们叫的……”

“那他刚刚为什么要犯犟?死要面子活受罪!”官静这句话说的很感慨,其实他也是在责备自己。

“还不给我过来!”细君皱着眉头,再次对小龙女喝道。

这一次陆朝君就坡下驴了,没有再次充当不怕死的傻大胆。

小龙女过来之后乖乖地搀住了官静的胳膊,窈窕柔软的身子油漆样贴在了这个健壮的身躯上,满脸的仰慕和崇拜。

“不服气只管放马来报复,我们等着,不过下一次你们起码要带着离开人世的心理准备才行!”官静从茶几上拿起一只酒杯,左了个响指,用静电在杯子里的酒精上打出了一团幽蓝火焰,遥敬陆朝君之后一饮而尽:“继续玩吧,刚刚不好意思了。”

“你放心,我会来找你的,一定!”陆朝君从牙缝里憋出了一句话。

刘细君竖着双手中指,回头哈哈一笑。

ACT13:黄雀在后【上】

一切就跟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自然。“星呢露以~个星呢露以~我有一个恩奶~星呢口仔~个星呢口仔~话餐蓝过笨~”

包厢公主和小龙女一人一只麦克风,娇滴滴地合唱出了一首泰国美少女组合的歌曲。

官静一只手横担在帕里黛古丽稚嫩的肩膀上,另外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小龙女背后的蝴蝶状枕头,不时用微笑和赞许的眼神与她进行秋天菠菜的交流——请原谅这位红纸扇的无知,日本女式和服的“锦结”在他眼中实在太像枕头ING。

小龙女的媚眼如丝,眼神如同雨后枝头的桃花,娇水欲滴。

她刚刚再次展现出了如火的热情,用芊芊玉手半遮住脸蛋,主动和官静来了个深度空间的激吻——不得不说,这种试图遮掩的犹抱琵琶动作,尤其让她风韵绝伦,勾魂销魄。

最难消受美人恩,怕就是指的这种情况吧……

但很可惜的是,有了准备的红纸扇可不是任人宰割的初哥鱼腩。

当激吻结束后,小龙女翕阖美目,睫毛忽闪,整个人软伏在沙发上,嗨了药一样沉湎陶醉这一吻的潮汐愉悦中久久无法自拔。这一手可把细君给比下去了一身长下摆苏联将校呢大衣的细君如同最称职的树袋熊妈妈,把娇小可人的党卫军制服公主紧紧抱在怀中,夸张地嗅着公主鬓发的迷人体香,伴随甜美动人的音律轻轻晃动着双肩,藏獒扑食野兔一样咬住了公主娇艳的嘴唇,鲸鱼潜水式的马拉松长吻差点逼得这个可人儿窒息过去。

九霄的目光窜起了在广岛上空出现过的蘑菇云。.九霄的眼神就像烈火中呻吟燃烧的斯大林格勒。

按照常规做法,官静现在应该赶紧买单滑脚而不是继续风花雪月。

就算没读过毛公的游击战理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总该懂吧?

如果不出意外,遭受奇耻大辱的陆朝君肯定已经在召集人马,继续大大咧咧待在金色茱丽叶寻欢作乐,无疑是自陷虎穴、后果莫测!:可是,不管九霄怎么苦口婆心地劝解,这两位红纸扇大爷回到包厢该K歌继续K歌,该喝酒还是照常喝酒,该怎么和小姐逢场作戏还是逢场作戏,一点没有紧张离去的意思。

“愣头青我见多了,像你们这样不可救药的倔驴真还是头一次见到!”九霄剥掉了自己嘴唇上的老茧,他已经出离了愤怒,声音大到连正在打磕睡的仙女花也惊醒了:“我不管你们了,你们就留在这慢慢等死吧!!!”“等死?”刘细君斜乜着九霄,鄙夷地哼了哼鼻子:“就那个陆朝君?他不就是[平潮楼]的毛脚女婿吗?又不是刀枪不入的义和团!今个中午俺在[平潮楼]可是憋了一肚皮闷气,正琢磨着怎么找张家的茬呢,我巴不得他能再来给我羞辱一次!”

“你凭什么这么说?就凭手头这杆破烂小口径?”

“就凭这大门是开着的,就凭我是全军比武的标兵射手,就凭我是刘细君。”

“我*!你刚刚在人家的包厢里放了枪!金色茱丽叶如果报警,你就坐在这儿等着警察来捉你吧,都不用陆朝君出手!”

“金色茱丽叶不会报警的,因为没出人命!能开这么大的店面的老板都是人精,他绝对不会也不愿意给自己惹上麻烦。”金发小子满脸的滚刀肉表情:“就算报警又如何?我这把五连发买了是打鸟的,没收?罚款?随他妈便!”

“我也认为消极躲避是没有用的,反正[平潮楼]张家早就打探到我们住在哪了,如果刚刚那小子咽不下这口气,矢志想要复仇,就算我们现在溜回去,对方一样会带人打上门来。”官静的想法和金发小子截然不同,但选择却是出奇的一致:“与其那样,我们不如就留在金色茱丽叶等对方来触霉头,彻底解决这件事,一劳永逸。方丈的年纪大了,我不想有人深更半夜打上门把他老人家折腾的心惊胆颤。”

“陆朝君是什么样的角色,细君不知道难道静哥儿你不知道?”九霄快抓狂了:“什么张家的女婿不女婿的,人家就算没有张凤翔这个老苗子撑腰,也是我们广陵道上赫赫有名的黑社会大哥!”

“两年来天天有人在耳边说怎么会不知道?陆朝君是高丽路的追风哥,和双仙路的太子哥张醒言齐名,广陵飞车党头面人物。”官静笑着举了举手:“九霄,你别当我是孤陋寡闻的土鳖好不好?”

“你知道就好!你那个狱友就比你聪明许多,连情况都没看就闪人了!”

“差点笑掉大牙,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黑社会人物,到头来只是一个飙车族,不入流的头文字D烂崽。”刘细君笑喷了:“我一直闹不明白,为什么在普通人的眼中,黑社会的界限是这么的模糊和广泛?九霄,你知道不知道,真正的黑社会大哥是不屑来这种场子寻欢作乐的?这里连会员制都不是!”

uilong无“你个傻波依,跟我装什么13?推心置腹劝你一句,狂过头的人,牙永远不会笑掉,只会被打掉。”花和尚焦躁的不得了,扬起脖子“咕嘟咕嘟灌”了一大杯酒压了压心火:“我表哥也是道上混的豪杰,陆朝君我比你们知道的多!双仙路太子哥张醒言玩得是公路赛摩托,他玩得是什么?他和一帮手下玩得可是世界名牌跑车!广陵两大飞车党里,他这个开汽车的明显比开机车的张醒言更有财势!”

“这又如何?玩跑车只是有钱而已,不算能耐。”金发小子噗哧噗哧笑道:“对了,前天晚上老静在大街上还把一个法拉利小开当众打成了猪头呢,我亲眼所见……”

“如果你连财势都看不上眼,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九霄快无语了:“按照如今的社会发展规律,你如果一直狂下去,迟早要横尸街头。”

“能让我横尸街头的人还没生出来呢。”金发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张狂:“惹急了我,明天就去买两袋化肥尿素回来自己做炸药,什么鸡巴张家和陆家,一个炸药包包管夷平!”!

“呵呵……”九霄像看白痴一样看住了细君:“还做炸药包?你知道陆朝君的家世是什么来头吗?他可是[凤凰台餐饮会所]大老板刘天军的儿子!我表哥告诉我,道上一直有影影绰绰的传闻,刘天军其实就是香港大圈龙堂总瓢把子陆野青梅竹马的老情人加一号情妇!”

“你们这两个傻B明明踢上了铁板,还为自己的匹夫之勇沾沾自喜,用土炸药去炸人家?亏你敢想!”九霄咬牙切齿地骂道:“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们好了!等着吧……一定有港澳职业杀手来给你们送终的!我要走了,不是我不够义气,而是我不敢再跟你们趟这浑水了!”

九霄这么一说,四个武僧也跟着迟迟疑疑地站起了身,脸色惊惧不定“疯龙陆野?不会吧?”刘细君摸住了下巴,一用力,从沙发上拗背端坐起来,眉关紧锁:“陆朝君居然会是他的私生子?!”

“真的假的?刚刚那小子的老爸是香港黑社会老大?”官静也坐直了腰:“[凤凰台餐饮会所]的老板刘天军竟然是香港黑社会老大的情妇?太扯淡了吧?这哪跟哪啊?”

“纠正一下,陆野不是香港黑社会老大,而是大圈帮的老大,一个国际有组织犯罪团伙的抗把子。因为陆野和澳门何家结了亲,所以没法给刘天军和陆朝君名分,只能把他们养在国内。”酒肉和尚耸耸肩膀:“你们不会没在上看过这方面的帖子吧?今年可有好几部大制作的影片是大圈龙堂旗下的电影公司操作的。”“知道一点这方面的传闻,如今海外有两支大圈比较活跃,一支是香港大圈,老大叫陆野,还有一支是温哥华大圈,老大叫陈阳,都长得可帅。”金发小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很惬意地躺进了党卫军制服美眉的怀里:“秃驴,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海外大圈再牛B,广陵毕竟也是国内吧?”

“甭管广陵是香港还是内地,反正陆朝君捏死你们俩就像捏死一只臭虫样容易,我估计他今天出来玩所以没带枪,毕竟在我们广陵道上混的大哥都很卖他面子,不需要在身上揣家伙。你们是陡然间冒出来的生脸色,一时不察让他吃了亏是有可能的,但是等他反应过来,你们俩怕是麻烦大了……”九霄不敢再往下想了,连连挥手:“我得走了,再不走怕也来不及了……”

“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和我们待在一起吧。”细君一句话就让和尚停住了脚步:“你的样子刚刚已经被对方看到了,陆朝君如果想动手,现在肯定已经在金色茱丽叶门口布下了眼线,你若是冒冒失失走出去,我们又不在你身边,被人乱刀分尸怎么办?“我*!”九霄翻了半天白眼,捂着头上的假发颓然坐倒:“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陆朝君肯定会在金色茱丽叶外面伏击我们!完了完了,你们要是爆发枪战,我们这些小杂鱼躲得过子弹,警察也要把我们当成同案犯收监!”

“爱怎么样怎么样,大不了再蹲几年。”官静关照细君:“待会把枪仔细擦一遍,手上再缠两道布片,别留下指纹,感觉不对劲就立马将枪扔掉,打死也不承认持械伤人,记住,打死也不能认!只要熬刑熬过去,判不了几年。”

“这就是劳改油子的绝招?”金发小子笑道:“放心,我在部队早就经历过反刑讯方面的训练,我的身板和精神都足够过硬。”“现在公检法都讲究证据链,没证据不能乱给人定罪,我们吃准这个空子咬牙挺呗,别不信,真有人打死都不松口硬挺过关的,大名鼎鼎的白宝山和我也是狱友,当初他在外宿期间杀了两个囚犯,关黑笼子整整一个月就是不招,监狱也拿他没办法!直到他出狱后再次犯事被抓,觉得没有生还希望才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把这些前尘往事全供了出来。”!

白宝山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这个建国以来屈指可数的神枪悍匪,除了当民兵时打过三发子弹,前半生基本上没摸过枪,却无师自通地*一杆冲锋枪从帝都打到边疆,弹无虚发,血债累累。更可怕的是,此人起初为了寻找犯案武器,曾专门猎杀部队哨兵谋图获取威力强大的制式军械,以至于九十年代中期,因为白宝山的屡屡得手和频频出击,军队哨兵在夜间上岗时一度把步枪换成了木棒——这是一个很无奈的妥协和提示:暗杀哨兵抢走枪械可以当作犯案工具,木棒总不行吧?

官静居然和白宝山一起服过刑,这让不少人觉得不可思议。

事实上除了细君以外,即使是九霄也不清楚官静具体蹲过多少年大狱。

这个有趣的话题立刻勾起了大家的兴趣,几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和尚干脆抛下小妞,兴致勃勃地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向官静打听这个冷血巨寇不为人知的逸闻秩事。

这一通扯淡把话题越岔越远,田明建、王宗纬王宗坊、张君这些冷血悍匪都被拿出来当作绝好的谈资,一一与白宝山比较。

当时间快接近十一点时,四敞八开的大门外响起了清脆的“铎铎”靴声,两个服务员送来了人参鸡汤、糯米粥、橄榄菜、豆腐乳之类垫肚皮的素淡宵夜。

官静和细君对了对时间,都有点纳闷,怎么陆朝君的复仇大军这么长时间还迟迟未到?

“不用问了,肯定在外面等着我们呢,确实是,在别人挣钱的场子里动手不太合规矩。”细君皱着眉头估计道:“恐怕我们一走出这间包厢,马上就会有人给陆朝君通风报信。”

“这还用问?金色茱丽叶的老板和陆朝君是铁哥们。”九霄眼巴巴地看住了官静:“现在我们怎么办?”

“结账!他爱来不来,我可没时间痴痴守候在这等他大驾光临。”官静对服务生打了个响指,从怀里摸出一大捆钞票,抽出厚厚一摞连数都没数就丢给了小龙女:“你帮我给模特们发一下小费,如果有剩下的,全归你。”

细君暗暗对他挑了挑大拇指,意思是够海派,出来玩就是要摆出这种阔佬的谱。

“我练过扒窃技术,手指掐钱是很有素的,刚刚那一摞钱大致是4200~4300之间。”官静调皮地金发小子挤了挤眼睛,反正是天都话,也不怕旁家听懂。

“我原来还替这家店担心呢,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细君笑得不得了,他本以为官静会吝财悭囊一番的,因为今晚八位夜场模特的小费就需要4000块,金发小子甚至已经做好了官静会讨价还价的心理准备。

没想到这个劳改犯四海的很,只是多花了两三百块就冒充了一回款爷。

官静本来也在偷笑来着,不过接到服务生拿过来的账单之后,他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殆尽。

夜店里面的酒水都是数倍乃至十倍于正常价格,果盘和包厢费更是狮子大开口的高价,这让心心满满以为模特小费就是最大开支的红纸扇大人那叫一个五雷轰顶。

“28888……”说话向来文明的官静捏着账单,憋半天憋出了一句粗口:“我,我,**你妈的……”

他的身躯剧烈颤抖着,费了可大的劲,才勉强忍住抄起酒瓶把这砸个稀巴烂的冲动。

冰着脸查出一摞子钱摔给服务生,官静恶狠狠地瞪了细君和九霄一眼,如果眼神可以化作利剑,这两个竭力撺掇他来金色茱丽叶消费的哥们铁定已经死无全尸。

“老公,今晚……今晚你要不要带我出场……”小龙女发完了小费,磨磨蹭蹭地倚*过来,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无辜很清纯地四十五度角仰视官静,贝齿轻咬朱唇,话音低得就像蚊子叫:“我,我只收你1000……”

很显然,这个出台费是10号小龙女看官静十分顺眼的份上主动降低了的价格。

“你们呢?”官静站起身来,看住了五个和尚和金发小子,像刚下飞机的国家元首一样挥手:“说!你们要不要带模特出场?大钱都花了,也不用在乎这点小钱!”

“带个屁啊!待会出了金色茱丽叶的门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飞车党的逆袭呢。”九霄郁闷地翻了翻白眼,四个武僧也摇了摇头,他们晚上还要守夜值班,如果把外面的小妞带回禅房,万一被方丈发觉就惨了,毕竟才来栖灵寺上班,多少要注意一点影响。

“这个我自有办法,把你们安全送出门还不简单。”官静冷笑道:“包围伏击?能伏击谁?”“我要带的,我的妞很温柔,特别对我脾气。”刘细君搂住了娇小玲珑的党卫军制服公主,用家乡话对师傅咧嘴一笑。

“女孩子出来做这个肯定家庭条件不好,都不容易。”官静摸出一卷钱悄悄塞给了细君:“别认为人家爱慕你的俊俏就不用给钱,该花的钱总是要花的,吝啬什么都别吝啬做人的良知。”

金发小子目光闪烁了一下,接过钱默默地点点头。

细君忽然有点惭愧,他以前从来就没考虑过欢场女孩的家境如何,都是当作简单的一夜情来处理,甚至一度为自己长得帅,睡欢场女人不用花钱沾沾自喜引以为傲过。

“走吧……”官静牵住了帕里黛古丽的小手,悄悄给身高臂长的徒弟指了指天花板上的莲蓬灭火龙头,眼神狡黠。

不一会儿功夫,金色茱丽叶娱乐总汇里响起了凄厉的火警警报,水幕如注。

和服在古代一度是日本人洗澡穿的衣服,又称“浴衣”。

所以,和服里不穿衣服并非下官杜撰,有事实根据。

ACT14:黄雀在后【下】

陆朝君阴着脸坐在自己的保时捷911Turbo中,双眼直视前方,手指下意识地拨动着蟒蛇左轮枪的击锤,目光阴骘。

兵荒马乱的夜总会里蜂拥而出的落汤鸡,严重阻塞了他的视线。

陆少心头郁积的邪火就像茁壮的春笋,飕飕往外狂冒。

“君……”张美葱目光复杂地看住了自己的男友,吞吞吐吐地说道:“其实……其实今天中午我哥哥本来也准备给这两个厨师一点教训的……我爸不让……”

“哦?为什么?凤翔叔的性格不像是肯吃亏的人啊。”陆少偏过头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旋即探出车门,对守候在车旁的兄弟招了招手,用左轮枪指了指乱哄哄跑出来的人流:“让他们都给我滚开,不要妨碍我的视线!”

立马有十来个小弟从各自的跑车旁直起腰,飞奔上前疏导纷乱杂芜的交通状况。

“我爸说这两个厨师一看就是胆大妄为、冷血冲动的亡命徒,他们一无所有,就是一颗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命玩狠闯天下,他们压根就没有任何顾虑和负担……”

“切~”陆少冷笑:“道上不怕死的愣头青一抓一大把,有几个能混出来的?”

“可亡命也不代表无所畏惧啊!广陵有几个人敢在枪口的威逼下还敢抽刀扎向我爸的?”

“那两个小子胆子这么大?”陆朝君悚然动容,结合刚刚在包厢里差点被人给毙掉的事实,这位飞车党老大被仇恨冲昏的大脑渐渐恢复了逻辑和冷静:“这么说,这俩货倒不是一般的有种。”

“我爸说他们是活不长的,以他们这种性格,迟早会栽在国家机器手里!如果现在我们和他们酿出冲突,要么别动,要动就必须把他们打的彻底翻不了身,否则后患无穷。”张美葱急忙说道:“我爸认为这种人光是简单的皮肉之苦是教训不住的,所以我哥想找他们麻烦才没得到允许。”

“凤翔叔是想收服他们吧?”陆朝君的俊脸上抹过了一丝微笑:“你爸喜欢年青热血的俊彦,想当初我和他第一次见面,他也想用枪逼着我为你家效力……”

“起先是有这想法,不过我爸后来告诉我和我哥,这两个人不是屈居人下的角色,他已经放弃这个打算了。”

“这两个亡命徒没有根基,光凭一腔血勇赤手空拳打天下,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不过他们要是走狗屎运能闯出名堂,成就一定非常了得。”陆朝君拍了拍女友的香肩,嘴角挂上了一串残酷的笑意:“既然如此,我更不能让自己遭受的羞辱成为他们扬名立万的资本,听你爸的,今天我要彻彻底底解决他俩!”

“朝君……”

“我的性格你知道的,不该说的废话没必要出口!”

车厢里陷入了沉默,张美葱咬着娇艳的红唇,久久凝视着陆朝君的俊脸和他手里的左轮枪,喃喃张了几次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陆少打亮了车灯,脸色如同酝酿风暴的海洋,越来越难看。

伴随着他的动作,保时捷周围的几十辆名牌跑车也一同亮起氖气车灯,将夜总会富丽堂皇的金色旋转门射的纤毫毕透。火警警报迫使一群群夜生活男女争先恐后、源源不断地挤出大门,十来个小弟根本阻止不了潮水一样汹涌的人群,这也使得陆朝君根本无法在人群中找出自己想要找的目标。

“不行啊大哥!”有个染着金发的小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扶住车门先喘了几口气,咽着口水抬头对陆少说道:“人实在是太多了,后门口的消防楼梯都被挤断了,兄弟们组成的圈子一个照面就全被冲散了……”

“有意思,小看这俩货了,没想到他们还能居然玩出一手乱中取胜的金蝉脱壳!”陆朝君啧啧咂嘴,摸着下巴看看美葱,又看看眼巴巴的小弟,呵呵一笑:“你们说叶听雨会不会气死?我是卖他面子才没闯进金色茱丽叶大打出手的,没想到这两个厨子反倒让老叶大陪一笔,损失惨重!”

“你的意思是里面的火警是那两个厨师弄出来的障眼法?”张美葱有点不信:“为什么这么说?”

“*他妈!要是那两个王八蛋搞的鬼,老叶饶不了他们!”金发小弟不甘心地问道:“大哥,嫂子,现在火警是真是假都无所谓了,关键我们这上百号兄弟恐怕堵不住那两个家伙了,怎么办?”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通知大家,不用在这傻等了,去栖灵寺抄他们的老窝去!*他奶奶!”

一阵阵排气管的剧烈轰鸣声中,数十辆改装跑车有秩序地原地漂移,鱼贯冲出了金色娱乐总汇的拜占庭式凯旋拱门,潜入了无边的黑夜。

………………

“是110吗?嗯……情况是这样的,我刚刚在金色茱丽叶娱乐总汇陪客时,无意中发现一伙歹徒正计划去蜀岗栖灵寺做活……他们提到了佛祖舍利子……对对对!我也看了新闻,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前天夜里抢劫高旻寺金佛像的歹徒!警方要赶快行动啊……天,我看到这伙歹徒腰里都插着枪械,你们最好通知武警……别问了,我只是一个陪酒小姐……我不会说名字的…我怕遭受报复…再,再见!”

官静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砰一声挂断了电话。

细君和五个和尚、三位美女团团倚*在电话亭上,一个个呆如木鸡,目光震撼。

官静刚刚报警时用的是惟妙惟肖的女声,讲得还是蜂蜜般腻人娇嗲的台湾国语,听起来甜媚的直让人打哆嗦。

“**,刚刚静哥儿的声音像不像张韶涵?”九霄抬起头,傻傻地问细君:“你听出来没有?”

“我觉得很林志玲。”金发小子双手捧住了脑袋,紧紧闭著眼睛不敢睁开,一时之间,他有点无法接受一个绝世尤物的嗲腔嗲调出现在一个肌肉健硕的猛男身上,需要消化一下。

“那声音是刚刚听《隐形的翅膀》这首歌时现学现记的,毕竟我今天来金色茱丽叶的主要任务是听歌嘛。”官静笑道:“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不好?模拟女声又不难,夹紧屁眼谁都能来上一段,就是过后嗓子有点痒……”

“除了多闻广识,我实在没词形容你了!我真是想嫉妒你都觉得自己不够格……妈的……可能你真如方丈所说,就是阿难菩萨的转世化身。”九霄无语仰望苍穹,太奸诈了!太无耻了!平时的静哥儿给他的感觉明明就是一个谦谦君子,没想到耍起坏来也是一样的出类拔萃!

“劳改油子就是劳改油子!”金发小子也是赞不绝口,刚刚他在师傅的提醒下,用打火机熏烤天花板上的莲蓬感应龙头,导致夜总会火警警铃大作,人为制造出了一场大恐慌,不但让夜总会里的眼线无法给陆朝君通风报讯,更使对方布下的伏击圈在涌动逃难的人群面前化为乌有。万万没想到,官静的一系列计划这才算是拉开序幕,躲在暗处的他悠闲无比看着飞车党绝尘而去,又用公用电话模拟女声报了警,将一盆八杆子打不着的脏水狠狠泼向了陆朝君!

近一年来,全国已经发生了多起寺庙夜间被劫案,前天夜里高旻寺金佛被抢可说是触动了广陵警方最敏感的神经,宗教团体的超然性质和特殊地位使得警方绝不会也不敢疏忽任何破案线索——这一点从新闻力度和派驻到寺庙里的武僧数量就能看出一二!

细君相信那个飞车党老大和马仔们肯定揣着凶器,因为他是来报仇的!

细君更相信广陵警方现在也是荷枪实弹地赶往栖灵寺!

比起高旻寺的金罗汉,栖灵寺的释迦摩尼舍利子无疑要珍贵N倍,这玩意要是再被抢走,广陵警方的高层肯定是一撸到底,统统坐萝卜的干活!

如果深更半夜在栖灵寺山门口抓住一票如狼似虎,身怀凶器的古惑仔,警方会是什么反应?

“你们说陆朝君会不会被警察当场崩掉?”九霄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并以此延伸出了一个无法估计的推测:“他身上肯定带着枪械,肯定不愿意接受检查……”

“他要是反抗检查,百分之一百会吃大亏。”金发小子抄着高尔夫球包做了个扫射的动作:“如果是我,身上带着枪械,警察要求检查,我也会跑的——真那样的话他就要看运气了,中国警方对付犯罪份子最常用的办法就是火力覆盖和狙击毙杀……”

“不会,他是广陵名人,警察里肯定有他的熟人。”官静摇摇头:“不过他非法持械,又有人举报他与寺庙被劫案有关,几天看守所的牢饭是跑不了的。”

“以后怎么办?这次亏一吃,追风小陆哥不恨死你们才怪!”九霄垂头丧气地嘀咕:“报复是一定的,飞车党绝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估计也免不了鱼池之殃……要命,早知道今天就不来金色茱丽叶了……”

“他本来就没打算放过我们,无论有没有这次的栽赃。”细君冷笑道:“我早看出来那小子的性格了,刚刚其实应该让我给他一枪,那种公子哥不让他吃点教训根本不长教训!”

“再来找我们也不怕,我们是一等良民,有国家专政机器的保护,实在不行就报警。”官静走到路边准备拦出租车:“我不信飞车党能比警察厉害!”

“这里不许停车,有电子警察!”一辆飞驰的出租车缓缓滑行在路轨边,司机猛烈挥手催促:“快上车快上车!”

“报警?太丢人了吧?”细君急了,追上师傅的脚步说道:“你不用操心,只要这个陆朝君接下来还敢死缠烂打,我来解决他!”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几个小流氓能翻出什么浪来。”官静把小龙女推进了出租车,抽出一叠钱塞给她,没等对方反应过来,笑呵呵地摆摆手说了句拜拜。

“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凯子戏?”九霄把眼一瞪,硬梆梆地看住了离弦利箭一般开走的出租车:“睡都没睡就白给她钱?你当真给横财烧晕了?”

“色蕴师兄这是欲擒故纵,想通过短线投资来获取长期效益。”有个武僧贼兮兮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老静没那么无聊,他钟意的女人根本不在乎漂亮还是性感。”金发小子翻了翻白眼,心想你们这帮笨蛋懂什么名器吗——虽然他也不懂。

“口味重也不应该白给婊子钱啊!”酒肉和尚激动地说道:“奶奶地!一千块啊!你要充大款,为什么不把过夜的机会让给我?”

“大哥!夜总会小姐出台不出台全凭自愿,她们可不是随随便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睡到的,就你这德性人家看的上吗?”刘细君把一大口香烟悉数喷在了花和尚脸上:“别说钱不钱的废话,那个小龙女一个月挣的肯定能顶你一年挣得!”

“啰唆什么!”官静不耐烦地让他们全都闭嘴:“我给她钱是因为采了她的[上药]……说了你们也不懂……走走走,往前再走一段,这里拦个出租车都不方便。”

细君搂住公主美眉笑歪了嘴,花和尚一头雾水的表情让他很有成就感,什么是“上药”?不是红纸扇谁能知道?

刚刚走到十字路口,没等官静伸手拦下一辆出租,金发小子脸色突然一变。

“欧比斯拉奇,有人在跟踪我们!”细君若无其事地用家乡话提醒官静注意:“不要四处张望也不要有异常举动,你打车让九霄他们先走,我们留下来再试探试探,有机会给这帮头文字D一点教训尝尝。”

“看来我们太低估那帮飞车党了。”

官静遵照徒弟的吩咐,伸手拦了两辆的士,将帕里黛古丽、和尚和包厢公主先打发走了。

师徒俩没有继续拦车,站在路牙子上互相笼着火点了一支烟,抖动着双腿,对人行道上一个走路像安了弹簧,打扮前卫入时的美腿靓妹狂吹流氓口哨,哈哈大笑——他们现在完全就是两个闲着蛋疼的地痞。

从倩丽的背影上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两位红纸扇碰了碰眼神,晃着膀子,嘻嘻哈哈地追向了这个容貌如画的美眉,中间路过一条阴影密布的小巷时,细君和官静突然加快脚步,弩箭一样冲进了漆黑深邃的弄堂。

刚刚被两位红纸扇口哨调戏的美腿靓妹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劲,刷地转过身来,看到目标凭空消失不由微微一怔。不过她的反应也很快,长统皮靴将水泥地面敲击出一连串清脆的回响,梅花鹿一样绰约利落地冲向了这个黑巷。

十字路口的交叉处迅速响起了汽车的冲刺和急刹声,一辆白色昌河面包未待停稳,车门哗一下拉开,飕飕飕窜下三条矫健的身影,汇合路灯、报亭和梧桐树下急匆匆跑来的三个男子,跟着美腿靓妹之后,风一样卷进了弄堂深处。

等到杂沓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之后,巷子口的阴影上很静态地剥离出了两个英俊挺拔的身影。

不是猛龙不过江,官静和细君根本没钻进巷子,他们只是像壁虎那样贴在弄堂的墙壁上,依*黑暗阴影的掩护,成功瞒天过海,蒙过了一大票追兵。

白色昌河的司机傻乎乎地看着他俩,瞳孔巨睁,过于接近的距离和陡然间的剧变让他实在是有点反应不及。官静的狱友马华俊目瞪口呆地坐在座位上,嘴里叼着的香烟如同疲软的阳俱般软软垂下,没有关闭的车门让毫无遮挡的路灯清晰照亮出他那惊骇莫名的表情。

“你们这帮烂崽还真他妈讨厌!”细君抄起高尔夫球包横捣进了驾驶室,沉重的枣木枪托先是毫无阻碍地击破了玻璃车窗,跟着如同撞城槌一般擂中了司机的脸蛋。

可怜的司机登时落了个颜料铺的下场,一张胡子拉碴、凛然有威的张飞脸当场变成了毕加索的油画,安全带差点被绷断。

“哟哟哟,老马,你啥时候学会出卖朋友了?”官静单手横担在车顶上,拽过老马的香烟叼在了自个嘴里,笑眯眯地拧了拧这位狱友的脸蛋:“哦~我差点忘了,你如今就在金色茱丽叶娱乐总汇的迪厅看场子卖药,嘿嘿……听说金色茱丽叶的老板叶听雨和陆朝君是铁哥们关系,卖友求荣对你来说,应该是一条不错的晋升途径……”

“静哥儿……你听我说……”醒过神的老马挥摆着手刚想分辨,被官静劈手揪住衣领拽出了车厢,凌空一脚踹在肚皮上,一百六十斤的身子打着横飞了出去,正撞中路边的法国梧桐。

老马捂住了肚皮,在地上蜷缩成了虾米,如同一直喉咙被割断的公鸡,抽搐着一串串怪异低沉的咝痛声。

细君把满脸是血、稀泥一样的司机也从座位上揪了出来,和老马扔滚在了一道。

“欧比斯拉奇!”金发小子啧啧连声地从司机的后腰抄出了一把瓦蓝锃亮的崭新手枪,熟练地退开弹匣,里面压满了黄澄澄的子弹:“黑帮居然也用上了92式?我*!还真他妈够与时俱进的!”

“告诉你们的老大,再来找我麻烦,就让他看看这棵树的下场!”官静弯腰抠住地上的窨井盖子,猛地拔出一串泥土的同时,一挥手将圆滚滚的铸铁盖子抡砍进了路边的法国梧桐树树身。

树叶如雨洒落,树干触电般颤抖。

老马勉强支起胳膊,刚想开口说话,被官静抽出腰带劈头盖脸一通暴抽,闪亮的金属带头吧唧一声,在脑袋凿开一个窟窿。

“二五仔!让你卖友求荣,我让你卖友求荣!”细君也上去踹了两脚,这种人要是搁在抗战时代绝对是一个汉奸,居然连自己的狱友都舍得出卖——人生三大铁,铁窗里的同窗无论如何都能算一个吧?

两个夜间巡逻的保安站在不远处,被这一幕看傻了眼。

“走!”官静束好了皮带,对细君挑挑下巴,招手示意一辆司机伸长了脖子,缓缓路过的TAXL停车。

“再给他们一个教训!”细君把高尔夫球包扔给官静,弯腰托出了昌河面包的车底,嗨地一声虎吼,硬生生将这辆车掀了个原地侧滚。

出租车司机的下巴差点把路面砸出一个坑,一个身高216公分的巨人,凭借自己的天生神力将一辆面包车翻个跟斗的场面可不多见!

这副惨不忍睹的车翻人伤的惨状同样震惊住了徒劳而返的追兵们,看着侧翻在地,轱辘骨碌碌空转的昌河面包,看着两个鼻涕虫一样浑身鲜血的伤患,他们愣怔了半晌才想起拨电话叫救护车。

“张队……我的佩枪……被歹徒抢走了……”满脸桃花开的司机勉强支棱起脖子,断断续续地每说一句,鼻子都会往外喷出一潲酱紫色的鲜血。

“见鬼!”美腿靓妹气的俏脸如同料峭的寒冰,嵌在梧桐树上的窨井盖片,卧倒在地的面包车,身受重伤的线人和佩枪被抢的下属,让她的娇躯激愤地战抖:“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ACT15:陀枪师姐(上)

张靓姜的维语名字叫“美丽开”,意思就是公主。

事实上她也的确是广陵警界引以为傲的公主,无论是谁第一次见到她,都会立刻被这朵玫瑰般娇艳,雪莲般高洁的维吾尔族女警花深深倾倒。

她那深邃的眸子就像蔚蓝的天空。

她那雪白的皮肤就像皑皑的天山。

维族素来盛产美女,但张靓姜除了拥有赛里木湖赐予的清澈美丽,还拥有吐鲁番火焰山一般炽热的激情——她是广陵刑警大队的队长兼政委!

翻开这个24岁女孩光芒万丈的行政履历,任何一束置疑的目光都会在顷刻间自动粉碎。

中共优秀党员,广陵共青团委支部书记,十大杰出青年……

全国人大代表,公安部一级英模,三级警监(副厅级待遇)……

在全省乃至全国的公安系统,像张靓姜这样年青漂亮,却身居要职,工作战斗在刑侦第一线上的少数民族女刑警是仅此一家、绝无分号的特例。

两年前,张靓姜以优异的成绩从沈阳“中国刑事警察学院”毕业,通过组织分配返回家乡参与工作时,广陵警界的许多高层都或多或少表示过为难——早在刑警学院就读期间,张靓姜就自行摸索研发出了“步态特征图像检测技术”,一举填补了国内警侦技术在这方面的专业空白,而且她还在DNA检验和模拟画图方面具备出类拔萃的专业水准,两次荣获过公安部颁发的金盾荣誉奖章。

原本中国刑警学院已经决定让她留校任教,但张靓姜自己主动打报告,要求回到家乡参与一线刑侦工作,将青春奉献给广大人民,倾力守卫社会治安和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

无端拒绝这样一个才华卓绝的刑警加入广陵公安系统,于情于理都有点说不过去!可是,让张靓姜加入广陵警界又有一个谁都无法忽视的麻烦——她的父亲不是别人,正是广陵黑道赫赫有名的“苗王爷”张凤翔!

张凤翔一共有四个孩子,除了儿子张醒言,剩下的三个女儿都是自小收养的少数民族孤儿。虽然张凤翔夫妻俩早在十年前就办理了离异手续,张靓姜也一直随母亲生活,但是谁能保证这个女孩能在今后的办案过程中不受家庭和亲情的影响——这个麻烦其实还不算最棘手,问题的关键重点是张凤翔在广陵的知名度比市长杨陆顺还高,虽说他已经洗白,但他毕竟是黑帮老大啊!如果让他的女儿进入公安系统担任要职,社会影响实在是米西米西地坏啦……

中国从古到今都是德治大过法治,瓜田李下这种事情能避免自然要尽量避免。

纵然现在的行政履历已经不用查溯到祖上三代是否世代贫农根正苗红,但有一个涉黑背景的父亲,对维护法纪的公安干警来说不可能一点牵绊和负担都没有。

这个官司一直打到上面,最后拍板决定的是省公安厅一位敢作敢当的领导。

“我无法容忍一个受过公安部通报表彰的年青英模,因为地方上的决策失误感到委屈和寒心,留下!张靓姜哪也不去,就留在她的家乡广陵!”领导在会议上拍了桌子,不怒自威:“这样的先例也不是没有过,某某某的儿子不就是[龙腾集团]董事长?国际刑警关于他的资料专门设立了一个单独的档案间,嘿!亚洲最大的黑帮首脑!某某某呢?现在还不是照样飞黄腾达做他的官!同志们哪,父子陌路的多了去了,现在可不兴株连九族,不脱贱籍那一套封建把戏!有严格的审察和监督制度存在,谁敢以权谋私?流言难免,但流言迟早会止于智者,我们做事之前先忙着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为什么不考虑解放一下思想,给张靓姜同志一个机会?”

时间是最好的试金石,张靓姜果然没有辜负领导的殷切期望,她从一个基层刑警做起,以嫉恶如仇的性格和扎实过硬的刑侦能力而不是美丽的外表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和称赞。两年时间,她屡破大案要案,多次借调到其他省份参与刑侦教学工作,所在单位被公安部通令嘉奖,列为全国模范刑警大队。

前天夜里高旻寺金佛被劫案发生之后,广陵警方立刻抽调精兵强将组成了专案小组,张靓姜是当仁不让的专案组负责人。

“小张,这是一伙流窜于全国各地的惯犯!从青海到陕西,从广西到江苏,一年多以来,他们窥准寺庙的防卫力量漏洞,已经在十座佛寺、八座清真寺和两座道观、尼庵持械劫走了大量的宗教文物!”政法委书记特别指示张靓姜:“对方有着极其猖獗和大胆的作案手法,他们在一个地区绝不会只下手一次!所以我们广陵警方的压力很大,佛教协会的压力很大!上级通报,这伙歹徒显然有着精密妥善的组织架构,我们甚至无法查清他们的销赃渠道,所以,这次要么不查,要查就要将他们连根拔起!”

“保证完成任务!”张靓姜毫不犹豫接下了这个重担。

流窜犯是很难对付的,因为这种人打一枪就换一个地方,靓姜私下里对政法委书记所提供的情报有点不以为然——什么叫“对方有着极其猖獗和大胆的作案手法,他们在一个地区绝不会只下手一次”?

如今的歹徒越来越坏,他们也喜欢设下一些心理骗局,蒙骗和混淆警方的注意力。

张靓姜不认为歹徒会死守着一个信条,永远顶风作案下去,没有那么傻的贼。

不过上面发了话,正常程序总是要走的。

基层干警拉排查、调查有前科的刑满释放人员,摸排外来打工人员,重点关注突然暴富的游手好闲份子,通过线人密切注意社会上的风吹草动,在鱼龙混杂的酒店、旅社、桑拿会所、吧通报协查——警方无非就是这老一套。

不过程序既然存在,就证明自有存在的道理,要不然怎么叫法恢恢疏而不漏呢?还没等张靓姜把大完全铺设好,一个刑警的线人就提供来了极有价值的情报——

有个外地人找他帮忙买枪!电话打来的时间恰好就在高旻寺被劫案发生后的第二天一早!更重要的是,这个买枪人还是一个劳改释放人员!

面对这些情报,任何一个刑侦人员都不可能不进行合理的有罪推测。

“老杜,你的线人究竟可*不可*?不会晃点我们吧?”张靓姜出于谨慎,也曾提出过置疑。

每个刑警都有权利私下发展自己的线人,不过花销是自负的,局里不给报销。

这其实也是一种私人财产投资,假如线人能提供一个重要情报,干警只要破了案立了功,自然就能水涨船高晋升职位——若是熬资历熬到升职,得等到什么猴年马月?

基于线人的特殊性,每个干警只会把线人名单单独提交给局座备份。

如果线人犯下一些不大不小的案子,刑警可以找局长批条子直接释放。

这也是内部保密的需要,张靓姜目前的级别还不够查看这份名单,故而有此一问。

“我这个线人是吸毒的粉仔,他现在小闹,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卖卖摇头丸,又不是以贩养吸,手头拮据的很,每天想钱想得脑子抽筋。”提供情报的干警把胸脯拍的蹦蹦响,信誓旦旦:“张队你也知道,吸毒的人什么人不敢卖?毒瘾一犯,就算亲儿子也照样拿去换钱,他哪敢忽悠我!”

“那就好!”

“队座,嘿嘿……这次宗教文物连环劫夺案要是破了,你看我能不能立功?”

“这是全国通报的大案,又牵扯到多件文物,只要破案,你起码一个二等功跑不了!”

张靓姜请示局领导之后大胆决定,从证据室提出一支去年严打时收缴的健卫小口径步枪和部分子弹,让线人带到接头地点提供给买枪人,并设法套取确切情报,只等跟踪监控、顺藤摸瓜、时机成熟便可实施铁壁合围。

其实交易枪支时就抓捕嫌犯也不是不可以,但这么做有点丢西瓜捡芝麻,不够顾全大局。

这支劫夺寺庙文物的犯罪团伙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他们严密畅捷的销售渠道,单论作案手法倒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所以想彻底铲除这颗毒瘤,必须斩断幕后那只销赃黑手。

就这样,可怜的红纸扇因为托狱友马华俊帮忙买枪,无端端地被广陵警方当成了盗劫宗教文物的罪犯。

自打官静带着一票大块头进入金色茱丽叶开始,躲在暗处的刑警们也越发确信这些人就是自己想要抓捕的歹徒——刘细君的身高有216公分,而高旻寺犯罪现场的步痕检验结果以及尼姑们报案时的口述,劫夺金罗汉的犯罪份子里就有一个家伙是铁塔一样高高壮壮。

线人马华俊与官静的接头很顺利,也按照吩咐套取了口风。

官静虽然矢口否认自己曾经抢劫寺庙文物,但是张靓姜通过线人随身携带的窃听器听到回答时,反而觉得对方是出于心虚在掩饰。

鉴于对方是穷凶极恶的持械惯犯,难保买枪之后干出杀人灭口的事来,张靓姜让线人趁对方为舞女争风吃醋的机会迅速找借口撤出了那间包厢,并亲自找到金色茱丽叶的老板叶听雨,要求配合办案。

最后那两个送米粥夜宵进包厢的服务生,有一个就是张靓姜安排刑警假扮的。

火警警报响起时,假扮服务员的刑警随在官静他们后头跑出了包厢,一起从消防通道逃出了金色茱丽叶,没像陆朝君那样被耍的团团转。

不过也正因为这个原因,重新换了服装的刑警再次实施跟踪监视时,被警觉性超强的刘细君一下子从路边广告牌的反光中察觉出了不对——金发小子的记忆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媲美的,他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特种军人,这一点从他所在的部队就看出一点端倪,他的部队在现役军事序列中根本找不着番号!

普通的化妆侦察对眼观六路的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拙劣的孩童把戏而已!

这里没有一丝半毫刻意贬低人民卫士、金色盾牌的意思,刘细君是精锐军人中的精锐军人,是由国家暴力机构精心培养的优质武器,如果让警察来充当他的对手,就等于让一帮挥舞木棒的尼安德特人去和武装到牙齿的罗马军团作战。

教训太惨痛了!

帕里黛古丽和九霄他们打车离开时,张靓姜从空旷的大街一览无余、手头的警力有限、罪犯的反侦察能力等等多重角度考虑,没有贸然派遣人手上去跟踪。

她一眼就看出了官静和细君的核心地位,本以为擒贼先擒王,只要跟住这两个首脑,迟早能将这帮歹徒一打尽;不曾想偷鸡不成倒蚀了把米,反让两个胆大心细的歹徒狠狠羞辱了一番。

吃了大亏的张靓姜也清醒过来了。

对方恐怕不是一般性质的歹徒,而是拥有高超反侦察能力的退伍军人!

现在麻烦不是一般的大啊!

警方不但打草惊蛇,暴露了线人,还让猎物彻底脱离了视线。

更麻烦的是,歹徒还劫走了一支小口径步枪和一支92警用手枪!

根据高旻寺尼僧提供的案发当晚的实际情况,这帮歹徒多是使用刀斧类冷兵器,现在好了,白白给对方增加了两支威力巨大的枪械,在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手中,一把枪能发挥多大的杀伤力,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猜的出来!

相比这些损失,一名刑警受伤,一辆办案专用的面包车损坏真不算什么!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疏忽,前期所有的努力,一瞬间全都化作了流水,张靓姜很担心已经打草惊蛇的歹徒接下来会连夜逃窜到其他城市去!

“立刻在出入广陵四周的稽查站增添人手、设立岗哨,严查每一辆出入车辆!犯罪份子的照片,我让总队十分钟后传真到各单位!”张靓姜用手机马不停蹄地做出了各项补救工作,知道希望很渺茫,所以她已经做好了被批评降职的心理准备。

太大意了!

奇耻大辱!

张靓姜的心在滴血!

这次碰上的歹徒与她以前碰见过的完全不同,他们的反侦察能力杰出,心理素质出众,一击得手旋即远遁,没有半点拖泥带水,这完全是积年惯匪和职业罪犯的风格。

两位伤者的伤势很快被医院查验出来了,线人马华俊重度脑震荡,颅骨破裂,肋排断了四根,多处软组织挫伤;刑警老米视膜差点脱落,鼻梁骨粉碎性骨折。

第十六章 陀枪师姐(中)

七位刑警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有人闷头抽烟、有人颓然躺倒在急诊室外的塑料长椅上,还有人屈着脚倚*住墙壁唉声叹气。

除了懊恨和后悔,大家的表情中更多的是无法掩饰的沮丧和失落。

“好了好了!不要在我摆出这副刚刚爹死娘改嫁的孬种样子!”刑警队长张靓姜拍了拍手,从塑料长椅上站起身,深邃的蓝眼眸重新恢复了澄净和自信:“我们已经通过线人知道了嫌犯官静的背景,他能逃得一时,不可能逃过一世!”

“头,我们光知道官静一个人的背景也没用,那个牛高马大的外国人是谁?他在犯罪团伙中又是属于什么地位?该团伙的销赃渠道又是我们一概弗得知。”有个络腮胡男刑警扯嘴苦笑了一下:“今天打草惊了蛇,以后怕是有的忙了。”

“早知道交易枪支时就应该抓捕他们!”有个刑警恨恨地吐出了一串烟圈。

“如果刚刚交易枪支时我们就对歹徒实施当场抓捕,以他们的体格很有可能暴起伤人,估计……我们几个按常规套路想制服他们有点悬哪……”有个平头刑警接过了话茬,语气隐隐包含庆幸:“纯*臂力把昌河面包车掀个跟斗,还能用窨井盖砍进树身,这得多大力气?我很怀疑那两个家伙是不是职业举重运动员出身……”

这些从下属嘴里说出来的话就像钝刀子,狠狠割痛了张靓姜敏感的心。

如同一座压抑到了爆发地步的活火山,美女刑警队长突然一个旋身摆腿,姿势优美潇洒地蹬出了一记侧踹,将墙角的不锈钢垃圾桶炮弹样抡飞。

空旷的医院走廊上顿时响起一连串“戚里哐啷”的巨大碰击声,突兀地划破了午夜的寂静。

过道旁有两间还亮着灯的病房里迅速冒出了四五个壮年男子,横眉竖目地前后看了看走廊的情况,又看了看地上滴溜溜打转的垃圾桶,目光冷冷地打向了急诊室门口的七位便衣刑警。

“再发生出一丁点响动,我打断你们的腿!”一个面相极其凶残,体壮如牛的汉子用生硬的汉语指住刑警们骂了一句傻B。

这群大汉个个高鼻深目,头发蜷曲,明显都是维族人氏。

“哟呵!”几个*在墙上的刑警全直起了腰:“你他妈吃熊心豹子胆了你?”

几个维族大汉火冒三丈,甩开膀子,挟着一股腥膻的骚味大踏步冲着刑警们走来。

他们的身上都佩挂着做工精良的库车短刀,表情凶神恶煞,一边走还一边用维语骂骂咧咧。有个医生听到了动静,从窗口探出头察看情况,被不问青红皂白的维族大汉一拳擂在脸上,硬生生砸回了值班室。

张靓姜本来准备道歉的,看到这一幕之后,原先郁积的心头火一下子找到了发泄渠道,飞起一脚当胸踹翻一个,刷地抽出手枪顶住了剩下的维族大汉。

“警察!都给我*墙抱头站好!”

六个膀大腰圆的男刑警箭步上前,一通拳打脚踢,抽出这些维族汉子的鞋带反绑拇指绞了个死扣。

两间病房里陆陆续续走出的一大群维族人,足有十七八个之多,男女老少什么年龄段的都有,一律的举止剽悍,直到看清楚黑洞洞的枪口之后才算傻眼。

六个火气正旺的男刑警放羊一样把这群维族人驱赶的面壁站好,熟门熟路地从两间病房里起出了大量的砍刀铁棍和一杆土造的曲尺手柄火药猎枪。

“*他奶奶,两张病床的褥子底下全掖着家伙!”

“头,这帮维族小偷还有两个伤员躺在床上插着氧气管呢,一看就知道是刀伤!”

“看来这帮维族小偷作案时怕是碰上硬茬了,害怕别人回来报复……”

“头,这事我们最好别管,这帮新疆小偷里有两个老头插着尿瘘管子呢!”

刑警们七嘴八舌地向自己的队长汇报自己的发现。

张靓姜的俏脸火辣辣的,既羞且怒却又无计可施。

没有经过任何预审程序,也没有取得相关口供,属下们却已经天经地义、堂而皇之地就将这群维族人划归为新疆小偷团伙——对此,同是维吾尔族的“美丽开”真想放声大哭。

她当然知道属下的刑警们没有信口开河也没有猜测错误。

内地如果出现神态这么张狂,作风这么霸道的维族人,必然就是新疆小偷——这俨然已经成了维族的金字招牌,更取得了全国人民的一致公认。

但是张靓姜很想大声对所有人说,和汉族一样,勤劳勇敢的维吾尔族当然也有一些败类存在,但是相比整体,这些流窜在全国作案的维族小偷毕竟是极少数的个例。

事实上,如果这些辱没维族名声的垃圾在新疆作案,一定会被正直的“阿訇”或“伊玛目”(宗教职业)抓去剁掉手指以示惩戒!

“收缴他们的凶器,让他们从我眼前消失,立刻!”美丽开恨恨地瞪了这群同族一眼,身上插瘘管作案是维族小偷的惯用绝招,鉴于杨尚昆主席制订的少数民族优待政策,如果只是小偷小摸,警察面对这些过境蝗虫也只有前脚抓后脚放这种无奈对策。

“怎么了丫头?”一位年约三十开外,肩膀上扛着两杠三花的男警察刚好从楼梯拐角冒出脑袋,一看这么多人*墙面壁,不由得乐了:“见鬼了,这些维族小偷怎么撞到咱们便衣刑警手里来了?”

“林队!”张靓姜气得脸色刷青:“你不要老是左一句维族小偷右一句维族小偷的侮辱人,你别忘记,我们维族800万人不是个个都是小偷,你们12亿汉族也不是个个都是君子!”

“抱歉抱歉!我真不是那个意思……”广陵刑大的副队长、一级警督林立强尴尬的差点跨窗跳楼,连对美女上司说对不起。

从两年前张靓姜加入刑大开始,丧偶独居的林副队长就一直憋着劲,指望能把这朵广陵最美的警花追到手。虽然一直以来他都属于剃头挑子一头热,但他从没有死心过,不想这次因为一时嘴快,把张靓姜也是维吾尔族的事情给疏忽了,冒冒失失地伤害了佳人的民族情感……

张靓姜对林立强的道歉仿若闻所未闻,转过身凝视着急诊手术室的虹光灯,娥眉颦锁,脸色冰凉。

“丫头,老米的伤势怎么样?”林副小心翼翼地问道,关心受伤的刑警是假,想找个话题缓和一下气氛是真。

“不知道,还要等近一步的手术结果。我很担心拍碎的鼻梁碎骨会进入他的大脑,这是职业军人常用的一击毙敌手法——我们刚刚遭遇的歹徒显然就是退伍军人。”

“张队,有件事我想单独向你汇报请示一下……”看到美女上司似乎余怒未消,林立强赶紧把称呼从亲昵的“丫头”改成了官方称呼。

“别吞吞吐吐的,说!”

“是这样的……”林副给几个男刑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有多远滚多远,别待在这指望看笑话:“刚刚我在来的路上接到消息,有人向110控制中心举报,说前天抢劫高旻寺的歹徒,正持械前往蜀岗栖灵寺,准备抢劫珍贵文物释迦牟尼指骨舍利……”

“不可能!”张靓姜皱了皱乌斯黛弯月眉:“嫌犯刚刚抢走老米的佩枪,肯定已经觉察到了警方的动作,绝对绝对不会再留下来冒着巨大的风险继续顶风作案!这恐怕是罪犯贼喊捉贼,为了混淆警方视线故意放出的烟雾弹吧?”

“算了算了……”美女队长想想又叹了口气:“既然有人报案,无论真假,我们专案小组总要去跑一腿看下情况,这世上也不是没有不按常理出牌的邪人……”

“我认为没必要这么做。”林立强不错眼地看住了美女上司,声音忽然变小了:“张队,110控制台已经按照常规做法,将这个警讯就近通知了栖灵寺所辖地的城北派出所处理……嗯……我们姑且不管这个情报的真假虚实,如果我们刑警大队现在就赶去栖灵寺一探究竟,给城北派出所的兄弟们看到,是不是有点迫不及待抢功劳的嫌疑?”

“您也晓得……这个全国挂牌的重案,一旦破获肯定会立功表彰。”副队长扫了一眼四周,凑到美女队长耳朵边说道:“城北的老杜刚刚还特地给我打了电话说这事……我和你一样,也认为嫌犯在袭警之后肯定会选择连夜逃窜而不是继续作案,所以我就自作主张,顺水推舟卖给了老杜一个不是面子的面子……”

“只要有警察过去察看情况,我没有任何意见,老杜今晚如果能立功,那也是他的运气。”张靓姜总算香风动颜色地笑了:“我让你办的事办怎么样了?新疆石河子新安监狱怎么说?嫌犯官静户口所在地的警方又有什么特别的消息没?”

“报告张队!通过线人马华俊提供的情报,我和新疆石河子新安监狱的政委取得了联系,并成功调来了嫌犯官静的详细档案资料,我还分别与官静曾经服刑的少管所、工读学校取得了联系,并和嫌犯户口所在地、天都市文昌花园派出所的所长通过了电话!”林立强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将一沓厚厚的资料交到了张靓姜手中。这个上司虽然只是个年纪漂亮的女孩,但国家级的专业刑侦水准和一丝不苟的办案态度,让人在工作时面对她总会不由自主地严肃起来。

“详详细细告诉我,一个字也不要漏掉!”张靓姜翻开了资料夹,开门见山就是一张让她不得不凝聚视力的俊俏面孔,美女队长仔细端详了一下照片,心里暗暗一声叹息,从警以来,她看过的罪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如此英俊帅气的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明天用这张照片发通缉令,肯定能把上花轿婚纱连锁店的模特广告给比下去,咱们队里管后勤文案的小丫头们现在肯定捧着照片流口水呢……”几个刑警嬉皮笑脸地把脑袋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照片上的官静:“可惜啊……这么帅的男人为什么不是我却是个罪犯……”

“我觉得这小子要是去金色茱丽叶做鸭子,肯定不比犯罪挣得少……”林副哈哈大笑。

“都给我严肃一点!这里是医院,别忘记我们是警察!”张靓姜除了是刑警大队的队长,还兼任着政委的职务,管的就是思想政治:“无聊的玩笑不要开!”

强将手下无弱兵,老大一声怒斥,七个男刑警立马啪一个立正敬礼,手掌用力之大,险险扎进太阳穴。

第十七章 陀枪师姐(下)

“报告林队!”林副就跟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板着牌九脸,铿锵有力地汇报自己打听到的情况:“两年前,嫌犯官静就已经从新疆石河子新安监狱刑满释放,而他的户口所在地——天都市文昌花园派出所,一直就没有他回去登记户籍的显示!”

“一个刑满释放人员两年之内都没有回家办理户籍?毫无疑问,他已经是一个流窜犯,完全符合寺庙文物劫夺团伙的作案时间和作案条件。”

“新安监狱的政委告诉我,嫌犯官静在狱中不止一次公开宣称,他出狱之后一定会杀了那个害他入狱的公安……”

“极度仇视社会,一心报复社会,很典型的犯罪特征。”张靓姜抬起了头,美目中射出了两道凛冽寒光:“他得手没有?”

“我还没把话说完呢。”林副耸耸肩膀:“那个公安早在官静出狱前两年就已经病逝了,一个天都的刑满释放人员曾经写信把这件事告诉了嫌犯,新安监狱的秦政委说官静抱住那封信哭了整整一夜,发誓自己永远不再踏进监狱的大门……秦政委说他相信官静不会说话不算话……”

“是人就会有感情,犯人的刑期太长,难保狱警不会对他产生一点感情,新安监狱的政委说出这么感情用事的话来,我从个人角度可以表示理解。”张靓姜点点头,继续翻阅卷宗,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新安监狱还有什么别的资料提供给我们没有?譬如他的性格、他的嗜好、他的生活习惯、他的特长什么的……”

“张队,听过秦政委的描述之后,我也觉得这个嫌犯确实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劳改犯,也难怪秦政委会有个人立场上的倾向……”林立强对心上人咧嘴一笑:“官静在新安监狱的名声非常响亮,因为长得帅气,力大无穷,人送绰号[新安观音]。

他背得是袭警罪名,又是刑期超长的暴力犯,自打入狱起就没人敢惹他;但很有趣的是,官静在狱中的服刑表现却并不野蛮粗暴,新安监狱的秦政委说官静是一个非常彬彬有礼的年青人,甚至比社会上很多年青人都有礼貌,他乐于助人,干活也认真用心,从不像其他劳改油子那样偷奸耍滑,不敢招惹强者却时刻准备欺负弱小……对了,官静在服刑期间还有过立功表现,97年他救过一个准备用床单寻死的犯人……”

“继续往下说。”张靓姜不看则罢,一看反倒被官静的档案给迷住了。

虽然卷宗上的描写带有很大的倾向性,但作为拥有专业水准的刑警,张靓姜一眼就能从字里行间读出无数隐藏在背后的故事。

原来这个眉心间长着一颗红痣的帅哥,前科也不算很恶劣。

1989年,他因为名字像女孩,特地去派出所想改个名字,结果去了好几次不是这原因就那原因始终没能改成,最后一次因为不忿,和户籍警发生了口角,结果被恼羞成怒的户籍警铐在暖气片上。

由于当年是全民严打,每个城市都抓了不老少暴动嫌疑份子,公安上只得征用了大批厂矿企业的生产车间集中看押。结果第二天来上班的民警不知道情况,以为官静也是暴动嫌疑犯,一脚递车送去了看押地——也怪他早熟,9岁的孩子愣是长得像个十五六岁的大小子。

厄运就在这个时候降临在官静头上,有个负责看押嫌犯的公安可能是看他不顺眼,老是用电警棍电他的脸,结果惹毛了官静,起身一脚踢在这个公安的胯下。

张靓姜不敢想象,一个9岁的孩子需要有多么巨大的勇气才能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愤然袭警。

就算年纪小,刑事责任可免,法律责任也是难逃,更何况还是在特殊年份的风口浪尖上发生的恶性袭警事件。

少管、工读,成人监狱。

这个帅哥的成长史俨然就是基督山伯爵的正太养成版。

张靓姜还注意到一个小细节,在官静14岁转工读时,他的亲属愿意金钱赔偿受伤的公安干警,想把刑事责任转为民事责任,本来已经谈妥监外执行,谁知道他又挥动铁锨,当着管教干部的面殴残了故意向他挑衅的少年强奸犯。

“那个寻死的犯人也是个年青人,据说是被资深犯人看中了,强行拉去做……做……”

“做泄欲工具。”张靓姜面无表情:“是不是?”

“是的。”林副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救下那个年青犯人之后,官静在放茅时用牙刷柄将那个老资格的背背山犯人插瞎了一只眼,鉴于立功表现只加刑了五年,不过加刑的刑期被他后来挣得超额工分基本上又还清了。”

“照这么说,这个人的本质其实一点也不坏,我甚至可以用善良、优秀这些词来形容他。他的性格有点像汉唐时代的游侠儿,宁可站死,不愿跪生,自尊心强烈,正义感旺盛。”张靓姜笑道:“不过在如今的法制社会里,这种人就是标准的社会不安定因素。”

“实话实说,我欣赏这种性格的人。”林副点点头:“但过刚易折,过满则溢,所以这种人不值得学习和提倡。”

“在犯罪心理学中,这种人并不罕见,他们竭力维护自己的自尊和自以为是的正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忌后果,爱走极端——喏,时下流行的美剧《越狱》中的男主角迈克尔。斯科菲尔德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张靓姜赞同副手的论断:“我也很欣赏这种性格的人,因为他们纯粹而直接,虽然有勇无谋,做事不通过大脑,却自有一番英雄气概。”

“官静很有学问,绝不是有勇无谋之辈。”林立强帮美女上司掀开了压在最后一页的传真资料:“张队,你看看这张满分成绩单,这是天都工读学校的育化干部发给我的,那位干部在电话里告诉我,在他高达三十四年的职业生涯里头,只见过一个不良少年在工读学校的毕业考试中拿过及格和满分两个大满贯,这个人就是官静。”

“题目不算难,但作文写的确实不错,文才斐然,很有灵性。”张靓姜低头默默看了好一会儿:“如果不是身陷囹圄,他长大了肯定是个研究生的料子……”

“张队,说了你可能不信,新安监狱的秦政委郑重其事地告诉我,官静在服刑期间,与不同地区的囚犯学习并掌握了大量的中国地方方言,甚至还包括两门外语口语:日语和朝鲜语!前者是跟一个日本早稻田大学毕业的经济犯学的,后者是他和一个朝鲜族犯人学的。”林副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在好几年的时间里,新安监狱的黑板报都是官静来出,因为他写的粉笔大字非常漂亮,画画也有一手。”

“我的天!”线人马华俊其实早就向刑警汇报过了官静的这些特殊本事,不过刑警队上上下下并没有没把这当一回事,现在张靓姜即使从林副这里得到了确凿的消息,也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能掌握那么多语言的奇才,该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

“按照逻辑推理,聪明如他,服刑十余年来,扒窃、诈骗、杀人、格斗、反侦察之类的犯罪技巧,他不可能不向老油条求教!别忘了,他一直处心积虑,准备出狱之后就杀死那个害他入狱多年的公安干警,只是这个公安提前去世,才让他打消了罪恶的复仇念头!”漂亮的女队长意识到了一个大麻烦:“天!一个会讲无数方言、精通犯罪技巧的罪犯,生存能力绝不是一般流窜犯能比美的!”

“队座,很不幸地告诉您,官静也精通我们广陵方言。”林副苦着脸摊手一笑:“现在办假证的是越来越厉害了,只要官静弄到一张做工地道的假身份证,以他的语言能力,我们警方再怎么排查外来人口也不会排查到他的身上去!不出所料,这么厉害的罪犯我这辈子恐怕只会遇见这么一个!”

“有体格,有头脑,有知识,可惜了,如果不是刚好那么倒霉地联络到我们的线人,过早曝光身份,抄出他的底细实在太难太难了。”美女刑警队长惋惜地叹了口气:“林队,明天你再跑一趟,把官静的照片拿去高旻寺给那些受害尼僧认认看,然后我们俩一起去省厅,向厅长申请有平面媒体协助的A级通缉令。”

“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只能抓住嫌犯,无法挖出寺庙文物劫夺团伙的幕后销赃渠道了?”林副队长讶然:“这么做合适吗?厅长会批吗?”

公安部A级通缉令有不少于5万元,最高20万元的悬红奖励,没有正当理由是不能批示的,大名鼎鼎的马加爵就是在A级通缉令面前无所遁形——面对A级通缉令和通讯完善的法制社会,如果没能耐越境偷渡到国外去,束手就擒只是时间问题。

“厅长会答应的!如果让这个身怀绝技的罪犯继续留在社会上,远比一个隐藏在地下的销赃团伙更危险一百倍!”

第十八章 劳改油子惯用绝招

官静和细君打车从文峰北路直穿过雨前街,付钱下车,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路边的双安商场。一分钟后,两位红纸扇从商场的北门闪身而出,飞快地窜进一辆泊在路边待客的出租车。

金发小子轻舒猿臂,刷刷拉下了后座车窗上的遮阳帘。

“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你现在很饿,应该去车外吃点夜宵了。”官静将一张百元大钞夹在中指上卷成条,从防劫上方穿过,递给了出租车司机。

司机接过钱对着灯光验了验真伪,很痛快地拔出了车钥匙。

“要不要我帮你们买瓶脉动?”跨出车门后,司机很体贴地回头问了一句。

现在有些吸毒的突然犯了瘾,急急忙忙找不着安全合适的地方,都喜欢来出租车里过下神仙瘾。大多数瘾君子都很喜欢用脉动饮料的塑料瓶做“冰壶”,因为只有用这种饮料瓶做的壶,溜起“冰”来味道才最正宗。

细君对司机龇牙一笑,撸起袖子做了个扎针的动作。

司机会意地点点头,哼着小曲溜达向了不远处卖麻辣烫的小摊。

“我日,咱们可真倒霉啊……”细君撩起一点遮阳帘,很谨慎地隔着车窗向外扫视:“还好还好,现在肯定已经没有警察跟踪我们了。”

官静没说话,点了枝烟,闭上眼不停用拇指戳动眉心的红痣,似乎是在谋划对策。

自打那枝92式手枪入手开始,金发小子就知道自己打了不该打的人。

那柄手枪的枪身上,冲压着细小而清晰的钢印编码——这是一个不注意便会被忽视的外在特征,只要是懂行的人都能从这行钢印编码猜出枪主的身份。

叵耐打都打完了,再后悔也来不及了,细君只有抛下一句瞎话“黑帮也用上了92式?我*!真够与时俱进的!”来试图欲盖弥彰。

被告知这个消息以后,官静整整半天没说出一句囫囵话。

“你的狱友怎么会和警察搅和在一起的?这***难道做了警方的线人不成?”金发小子想死了也想不通:“要说[非法买卖枪械]也不是什么大罪啊,撑死七年徒刑,至于荷枪实弹的来跟踪我们吗?我们又不是全国通缉的在逃犯!”

“如果以[非法买卖枪械]定罪,警察更应该当场抓我们一个现形才是,但他们没那么做,而是选择继续跟踪……由此可见,警察不可能是冲着非法买卖枪械这个罪名来的,他们化妆跟踪我们只有一个可能——我们犯了更大的罪,他们想顺藤摸瓜将我们一打尽。”官静的眼睛刷地睁开了:“老马刚刚在包厢里一个劲追问我,高旻寺被劫案是不是我做的,还说他的老板有销赃渠道……如果我猜的不错,广陵警方恐怕把我们当成武装抢劫寺庙文物的犯罪团伙了!”

“这他妈是哪跟哪儿啊?”刘细君差点晕过去:“他们凭什么这么认为?难道就因为我们非法买卖枪械?”

“第一:因为我没告诉老马我已经在广陵待了两年,第二:因为我是在高旻寺被劫案发生后第二天给老马打了电话要求购买五连发!”官静表示理解:“一个有犯罪前科的外地人突然来到广陵,什么事也不干就先忙着买枪,时间上又恰逢当地发生重大案件,换作你是警察,你会不会起疑心,将前前后后联系起来?”

“这个黑锅我们背的可冤枉死了。”金发小子连声哀嚎:“他奶奶地,本来身正不怕影子歪,现在好了,袭警夺枪,这***……这个罪会判几年?”

“不会判刑,因为警方不可能给你这个机会,袭警夺枪历来是触犯天条的大罪,犯这种事要考虑的不是无期徒刑还是枪毙的问题,而是警察会不会留给你投降机会的问题——你说过,火力覆盖可是中国警察的强项!”

“嘿嘿,我又不知道他是警察……”

“很遗憾,恐怕法官听不到你的申辩。”

“那我们还等什么?还不赶紧跑路?”

“你脑子坏啦?这一跑我们岂不是黄泥巴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不是袭警夺枪也是袭警夺枪?”

“那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这可不是我的性格。”细君翻着白眼问道:“……武装对抗警察???*!要那么干我们不是找死!”

官静一把推开车门,半探出身子,对司机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出租车司机两把三把啃完了手里的烤鱿鱼,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送我们去云南路的城东派出所。”官静说道:“我要报案!”

“老板,你要报案打110就行,何必去云南路的城东派出所,好长一段路呢。”司机用袖子抹着油光光的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官静,目光狐疑——司机很怀疑这个英俊帅哥是不是嗨过头了,很多瘾君子嗨过头都会干点莫名其妙的事助兴。

“让你去就去!”金发小子骂道:“废什么话!”

十五分钟之后,云南路的城东派出所到了。

“你立刻给九霄打电话,让他开丰田思域来这接你,回去之后什么事也别干,先把小口径藏到竹林里那个竹蚁窝坟墓里。”下车之后,官静把自己的手机交给了细君,撩起风衣,将92式手枪反插上后腰。

“我们要不要对下口供?”金发小子问道:“还有,我是不是要托点话告诉九霄他们?”

“不用,警察丢枪是很丢人的,搞不好还会吃内部处分,甚至脱警服。”官静很写意地笑道:“现在我们只要记住一件事就可以了,我们没有非法买枪,说我们非法买枪,请拿证据出来!至于袭警夺枪,也根本没这回事!你一早就和九霄他们先回去了,至于我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不知道,你们今天就和我在金色茱丽叶喝酒唱歌来着。”

“这有用吗?”细君有点不信:“你到底想报什么案?诬告可不是那么好诬告的!”

“我要把水搅浑,这也是刑事责任转为民事责任的最大基础,我不求别的,只要能让大家默认事实,能平心静气在私下解决就行!无论要用金钱赔偿多少我都认了,谁让我们确实打伤警察了呢?”官静头也不回地挥挥手,舌尖一翻,将埋藏在舌头下的剃须刀片用指头掐窝到了手心,一个人走进了派出所边上的百利吉24小时便利店。

“先生要点什么?”便利店的售货员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脸上有些许雀斑,扎着马尾。

“拿一包卫生巾给我。”官静面无表情:“要无侧漏的,吸量大的。”

“是夜用型……还是日用型……”雀斑妹面红耳燥地白了这个帅哥一眼,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随便。”

“我,我,我向您推荐安尔乐……”可能是被这个超级大帅哥的古怪要求弄丢了魂,雀斑妹一时居然说漏嘴跑起了火车:“我也一直用的是这个牌子……”

“谢谢。”官静捏着一包卫生巾,一脸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表情,问人家小姑娘:“麻烦问一下,您这的厕所在哪?我想借用一下……”

………………

两分钟后,官静空着手走进了派出所的大门。

值班民警和三个联防队员趴在桌上睡的一嘴口水,被官静叫醒之后个个满脸的不忿,劈口就问来干什么的?得知是来报警,民警和两个联防队员摆摆手又继续趴下了。

一个明显资历比较嫩的联防队员擦了擦屎目糊,很不耐烦地拖过了一本已经毛边的书簿准备录口供,谁知道钢笔没水了,甩了好几下都写不了字。

“案情重要不重要?”联防队员翻了翻抽屉,没找着墨水:“如果是鸡毛蒜皮的事,明天白天再来报案也不迟。”

“重要不重要你自己看。”官静将手枪一把拍在桌子上。

这一下都被吓醒了。

值班民警将信将疑地伸出手,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桌上的92式手枪抢进怀里,三个联防队员咋咋呼呼地站起身准备从墙上取警棍和手铐。

“毛润麻所长在不在?”官静一句话就让他们恢复了安静,他不打110而是来城东派出所报警,关键原因就是这个派出所的所长和他有点渊源。

前年做念经徒弟时,他曾经帮毛所长的太奶奶做过一场“六七”法事——所谓“六七”,便是指人死之后的第四十二天的“还魂之夜”,也是死者从阴间回到阳间,最后一次看望在世的亲人。在广陵的民俗中,“六七”这天,亲人们除了找和尚道士念经,还要在晚上拣条活水河烧放纸船送鬼魂上路投胎。

那天毛所长把特别订做的纸船拿回家后,一不小心,被几个来吃酒的亲戚家小孩用足球踢散了架。当时已经是晚上,再去购买纸船已经来不及了,因为“纸船”上要作福画,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必须提前去“度睡斋”订做。忽略掉这个环节更不行,过了“六七”的吉时没给逝世的亲人烧纸船送魂,死鬼没法骂你活着的亲戚邻居也要在背后把嘴皮子说破。

万般无奈之下,还是官静挺身而出,让九霄替他念经,自己取刀剖蔑在半个小时内做出了纸船,又用朱砂和黑墨飞快地在船身画出了一幅他认为一塌糊涂,普通人觉得完美无比的《驾鹤西游图》,帮了毛所长一个大忙。

现在,毛所长还官静一个人情的时候到了。

“今天值班的是蒋中反指导员,在楼上休息呢……要不要我把他叫下来?”值班民警看官静似乎和所长很熟悉的样子,有点摸不着深浅,伸手指了指天花板。

官静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不一会蒋指导员下来了,边系扣子边让联防队员帮忙倒茶。

“栖灵寺的师傅可是大面子的人才能请得到的,下次我要有事找您帮忙,色蕴师傅您可千万要给个面子!”蒋指导员紧紧握住了官静的手:“早就听毛所提起过您,但是我没想到您长得这么帅,真是羡慕死……”

“一定一定。”自称苦修头陀的官静连连点头,大包大揽。

口供很快就录好了。

官静极尽颠倒黑白之能事,说自己刚刚在文峰北路遇到了两个抢劫犯,奋起搏斗的过程中,被凶残的歹徒拦腹砍了一刀。最后虽然让歹徒逃走了,但他也成功夺下了一支手枪,现在呈交给派出所立案处理。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话,官静拉开风衣,撕下鲜血饱满浸染的卫生巾,露出了肚子上一道无比醒目的三寸刀口。这一刀实在太狠了,壁垒分明的六块强壮腹肌上,赫然出现了两边高高翻开的皮肉,如同荡妇的肥唇。

值班民警和三个联防队员连连倒抽凉气。

“无法无天!”蒋指导员拍案而起,以他的经验不难看出,这一刀幸亏是划在色蕴师傅的身上,被强壮结实的肌肉挡住了不少力道,若是划在普通人身上,没准连肠子都能豁出来!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色蕴师傅聪明,立刻买来卫生巾堵住了伤口,现在他很有可能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休克、死亡!

“好了,案子既然已经报完,我想我还是先去处理一下伤口的好。”官静最后也没忘记提醒一下蒋指导员:“这把手枪上有枪号,我很怀疑这是袭击我的歹徒从大型厂矿保卫单位、警局或人武部盗窃、劫夺的正规枪支!”

“色蕴师傅放心,您只管去医院治伤,我立刻汇报给总局,让机要处查一查这把枪的枪号归属于哪个单位,有没有相关犯案的弹道特征记录!”蒋指导员很严肃地对值班民警说道:“小江,还不赶紧开车送色蕴师傅去医院!”

脸色发白的官静趁机晃了两晃,一个趔趄倒了下去。

**资料解析:1:关于张靓姜的警衔:三级警监,副厅级待遇,书评区有警察哥们认为这是胡扯——我哪胡扯了?地级市的刑警队长正常就是正科级或副处级,广陵刑警队的副队长、一级警督林立强就属于这个标准。张靓姜一个正队长兼政委又为什么例外?因为国家有明文规定,担任高级专业技术职务的人民警察,警衔甚至可以高达一级警监(正厅级)!

注意一下我对张靓姜的实力描写————早在刑警学院就读期间,张靓姜就自行摸索研发出了“步态特征图像检测技术”,一举填补了国内警侦技术在这方面的专业空白,而且她还在DNA检验和模拟画图方面具备出类拔萃的专业水准,两次荣获过公安部颁发的金盾荣誉奖章。

她不是高级专业技术人才,谁还是?

2:关于刑事责任转民事责任的问题,这实际上就是协商解决和金钱赔偿,知道的应该已经知道,不知道的我讲了也没意思,所以不多讲。

还有,如果连刑事责任、法律责任还没分清之前,请不要在络上随便百度两条刑法就想来置疑我的设定。另外,官静犯事是在一个特殊的年份,所以量刑很重,如果有哥们连什么是特殊年份也没弄明白,我求你了,别再折腾我了,我就是写垃极的瘪三,没兴趣当历史老师扫盲。

3:今天从南京赶回来,晚7点才到家,现写现发稍微迟了一点,明天两张更新,算补偿!

4:第十六章里制订少数民族优待政策的应该是胡耀邦主席而不是杨尚昆,我写着写着脑子都写岔了,现已修改。

ACT19:有色眼光

第二天一早,广陵市公安局的左局长头大如斗。

昨天夜里11:30左右,陆朝君带着一帮混世小魔王夜半三更冲击栖灵寺,刚好被蹲守的城北派出所民警抓了个现行,光是白蜡杆子列装的红缨枪就整整缴获了两麻袋——而在此前城北警方接到的举报是:有人准备武装抢劫栖灵寺的国家一级保护文物佛祖舍利子。

大致上在同样的时间段,广陵刑大的刑警米北宫在追踪高旻寺劫案的重大嫌疑犯的过程中,被凶残的歹徒识破身份暴起偷袭,不但身受重伤,佩枪亦被夺,甚至连办案专用的昌河面包车也遭到了一定程度的损毁。

也差不多是在同样的时间段,城东派出所接到紧急报案,有人在文峰北路持枪抢劫,身受重伤的苦主奋起反抗,成功夺下了一支印有正规编号的92式手枪——验证结果已经出来了,这把手枪就是负伤刑警米北宫被歹徒夺走的佩枪。

很荒唐吧?是的,毫无疑问,很荒唐。

可是这个报案人的身份可不是随便可以忽视的,他是广陵政协委员、省佛教协会副会长、栖灵寺方丈慧刚大师的亲传弟子——关于这一点,城东警方可以百分之一百的确认!

左局长觉得自己的脑浆正被一个大汉用木棒捣搅成糨糊。

陆朝君是广陵知名企业家、慈善家刘天军的公子,和他一起鬼混的那帮飞车党成员,哪一个开的不是世界名牌跑车,哪一个不是广陵富家子弟?

说那帮飞车党小孩平时寻衅滋事打架斗殴,左局长绝对相信。说他们胆敢持械抢劫国家一级文物,左局长不用推敲都知道没有这个可能。

麻烦也麻烦在这里,现在这帮飞车党小开的家长都纷纷打来电话要求保人,个个来头庞大无比,搞的左局长烦不胜烦,答应吧不符合原则,不答应吧又得罪人——昨晚这帮飞车党小开虽然没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但他们随身携带了大量冷兵器和民用枪械冲击栖灵寺庙门却是不争的事实!

栖灵寺是什么地方?栖灵寺可是东渡和尚的受戒地!

自打唐朝天宝年间东渡和尚荡舟赶赴日本传授佛家真义,这座寺庙已经成了日本僧人眼中的圣地,国际影响极大——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种地方又岂是可以胡乱冲击的?

高旻寺被劫案发生才两天,跟着又出现栖灵寺被冲击事件……

左局长简直不敢想象,一旦舆论喧嚣尘上,会给广陵警方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

至于刑警米北宫那支神秘的佩枪为什么会引导出两种不同的说辞和案情,左局长没有兴趣再去多管了,他相信自己麾下的刑警不会胡乱栽赃,但他更相信德高望重的慧刚方丈不会信口开河。

“色蕴是寺庙文物连环劫案的嫌犯?你们这是诽谤!”一向温文儒雅的栖灵寺住持和广陵市政法委书记面洽时气得连吃了两颗速效救心丸:“我这个徒弟一直和我住在寺里,栖灵寺所有僧人都是最好人证!高旻寺劫案发生的当晚,他和我一起在藏经阁读书读到了深夜,怎么就变成了劫匪了?”

现在就等张靓姜的调查结果是什么了。左局长叹气。

………………

高旻寺里,张靓姜和林立强的脸色都很难看。

官静的照片以及用窃听设备录下的声音都给尼姑们看过听过了,没想到仅仅是一个调查嫌疑犯的问询过程,激动不已的高旻寺众比丘却反过来把两位刑警队长批了个狗血淋头。

“你们开什么玩笑?这不是栖灵寺的念经徒弟色蕴吗?不可能!绝对不是他,是他的话,就算蒙着面我也能一眼认出来,他的身上常年带有花香,那不是洗澡就能洗掉的,那是大德旃檀香味!”

“何止认识他?他以前出去念经,不知道抢过我们多少生意!”

“你们不要再说了!色蕴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那是一匹佛门千里驹!”

“前年我们寺里有个小尼姑在街上化缘被登徒子调戏,就是色蕴帮忙解救的!”

“还流窜全国作案多起?不可能,时间根本不对!色蕴自打不做念经徒弟之后,就去佛教协会的三产企业学做素斋厨师去了,他不可能白天上班,夜晚飞到青海作案!”

“见鬼!线人不是说官静刚来广陵吗?”林立强傻眼了,没想到官静已经在广陵生活了将近两年时间,这和他的出狱时间刚好能对上,有了这段时间作证,他和寺庙文物劫夺团伙确实没有任何挂钩。

l"K1&j0I!V“就算他不是劫夺寺庙文物的悍匪,但他非法买卖枪械是事实吧?打伤老米是事实吧?”张靓姜咬牙切齿:“查!继续查!去他的工作单位!无论如何,这个人都太危险了,平白无故他买枪做什么?这种人要么不犯罪,一旦犯罪都是危害社会的大罪,一定要尽快将他绳之于法!”

美丽开这么死心眼地认为官静肯定会走上犯罪道路也是有逻辑根据的。

昨晚官静的带伤报案让广陵刑大上上下下都深感震惊,对方的做法彻底搅浑了事实,也让刑警队的工作陷入了前后不得的尴尬境地。

坦白说,敢挥刀伤人的惯犯,刑警们没见过一千也见过八百,手法再狠毒、心肠再凶狠,都早已是见怪不怪,但是敢用刀子替自己开膛,然后反咬警方一口的狠将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自残这种手法只有意志最为坚定的凶残惯犯才做的出来,这么做的唯一目的就是给自己脱罪。综合一下新安监狱提供的官静资料,张靓姜无论如何也认同不了这个身怀绝技、关键时刻敢于壮士断臂的他会甘心做个良民。

随着调查的深入,张靓姜的疑虑和恐惧也越发的开始加大。

绿杨村素菜馆、二十四桥明月餐饮会所、栖灵寺……

只要是官静生活工作过的地方,所有的评价都是对他的学习天才和礼貌善良赞誉有加,听起来像是在形容雷锋而不是在形容一个犯罪份子。就连二十四桥明月餐饮会所的老板费立国给出的最次评价,也只是说这个年青人说话有点不知好歹,聪明过头沉稳不足,从未说他有过什么劣迹。

买枪、袭警总要有动机吧?要不然说出去谁信?

偏偏官静就是没有任何动机!

“这个人潜伏隐忍的很深!”向局长汇报情况时,张靓姜不得不无奈地承认,根据当前的证据来看,这个西贝头陀应该与寺庙文物连环被劫案应该没有任何瓜葛,不过他既然已经涉嫌非法买卖枪械、袭警,证明他显然已经开始谋划一个犯罪目标。

“这潭水现在已经很浑,越往下查还会越浑,如果让舆论扩散开来,对警方的正面形象势必会有极大的妨碍,所以我建议到此为止吧。”左局长沉吟良久:“靓姜,你必须承认一个事实,宗教团体虽然平时超然物外,但他们一旦运作起来,影响力也是你我无法想象的巨大!就拿非法买卖枪械一事来说,这个罪名在量刑时首先要看后果如何,佛教协会前段时间还在向上打审批报告,要求上面给驻寺武僧配发防暴枪,慧刚方丈可能也是担心栖灵寺的佛祖舍利子被歹徒劫走,所以才暗地里让官静去购买枪械备用,你真要追查下去,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慧刚方丈——他才是栖灵寺这间单位的最高领导!如果让他站出来认罪,影响会多坏你懂不懂?他可是我国和日本同样具备高知名度的佛教界人士,组织上的决定必须慎重注意各方的反应!”

“那袭警呢?老米不能白白受伤吧?虽然鼻梁骨碎片没有进入他的大脑危及生命,但他的视膜差点脱落,嫌犯的下手不但狠辣,而且很会颠倒黑白,再加上他又有犯罪前科,我们现在不送他进监狱,他迟早会犯下更大的事来!”张靓姜承认局长说的没错,她不是一个不懂利害关系的官场菜鸟,但是原则上的东西有时候她是不会退让的。

“官静为什么会袭警,你们不给报告我都猜得出原因,那肯定是一个误会,因为你们化妆侦察穿的是便衣!给那小子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袭击穿警服的公安!”左局长头痛的要命:“现在人家都把自己开膛了,你还想怎么着?

这小子可真狠啊,愣是自己给自己来了一刀!

我和慧刚方丈去医院看望时,一帮老和尚当场哭的那叫一个老泪纵横。

这是对方在给我们台阶下,我明白他的意思,他给自己一刀就算是向我们受伤的刑警赔罪了!你如果还想提起公诉,我想搜集证据肯定没什么问题,但那么做太绝了,官法不外乎人情嘛……而且慧刚方丈私下也跟我说过,栖灵寺可以给米北宫一笔钱做营养费,算是安慰追查寺庙文物被劫案过程中英勇负伤的民警……”

看到张靓姜一脸不忿,准备开口辩驳,左局赶紧摆摆手,继续说道:“真要查下去,不光是外界舆论的问题,对米北宫也没好处,身为一个刑警,居然在办案过程中被歹徒袭击,夺走了佩枪,这是什么职业素质?好在是官静没有过激行事,如果换作另外一个行事偏激爱走极端的歹徒,知道袭警夺枪是死罪,干脆放开手脚大开杀戒,对治安又会造成多坏的影响?”

“我要保留意见!”张靓姜恨的一口银牙险险咬碎:“我认为此人不是行事不偏激,不爱走极端,而是他有恃无恐,算清楚了利害关系!

他是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了最有利的决定,整合身边的资源,不但将自己摆在了受害者的地位,也将我们警方推入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如果他选择的是仓惶逃窜或者按兵不动,等待他的只有全副武装的武警,那样的话就算没将他当场击毙,也会让他背上袭警夺枪和非法买卖枪械两大罪名无法翻身。

虽说此人肯定与寺庙文物连环劫夺团伙肯定没有关系,但我还是固执地认为,以此人的游侠性格、聪明头脑、残忍魄力和众多绝技而言,真要犯起事来,必然是轰动全国的大案要案!

无法将他在犯罪萌芽状态铲除,我好不甘心哪!”

“你继续忙你的案子去,剩下的事由我来解决,不过以后也要适当注意一下这个官静。”局座明白麾下爱将是为什么而犯愁:“看了监狱发过来的传真档案之后,我对此人也是极不放心,毕竟他是有前科的劳改释放人员,难保不会重操旧业,铤而走险,以他的能力来看,绝对是个危险份子。”

“真搞不明白,栖灵寺方丈多么德高望重的一个人,竟然会为这样一个潜在的罪犯奔走呼号……”美女队长也认命了,现在继续强行追查下去并提起公诉,法院恐怕也判不了官静几年。

)p5p3lG"j8t&y“这话我也问过慧刚方丈,你知道方丈是怎么回答我的吗?”左局长整理了一下办公桌上凌乱的资料,抬头对属下嘿嘿一笑:“你们为什么不能给官静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对此,张靓姜报以冷笑。

「第三季: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完}」

「本季出场人物」

1:九霄身份:和尚种族:汉族外貌:满脸青春痘,身材痴肥性格:聪明机灵,冷静中肯口头禅:妈勒B勒!

期待值:☆☆☆☆☆☆☆官静的好友,发家致富的一大臂助,真正的福将。

这个世界有什么都顶不过有福气。

2:张靓姜身份:刑警大队队长种族:维吾尔族外貌:美腿靓妹,眼神深邃性格: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全国警察唯一的特例,难免有点习惯以自我为中心口头禅:无法无天!

期待值:☆☆☆☆☆官静的第一个猎杀目标。

ACT1:特殊血型

“这次的事就算过去了,你也不用跟我解释,我相信你的为人。”慧刚方丈坐在病床边,用水果刀笨拙地帮官静削着水晶蜜梨。

“警方怎么说?”官静从病床上直起身,接过水果刀和蜜梨在手中盘旋切削了几圈,扯出一条长长的果皮,将晶莹雪嫩的果子递给了这个待他如子的好心长老。

“交出小口径步枪,拿出五万块营养费,你回天都报备一下户籍,这件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毕竟你出狱之后没有劣迹,和连环洗劫寺庙文物的犯罪团伙又没有瓜葛,而且身上的伤也让人家消了气。”

“没有问题。”官静二话不说,从床褥下面抽出了厚厚一板子钱,递给方丈。

“官静,如果,如果人家不想私下协商解决,一心公事公办,要弄成铁案你又准备怎么办?”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慧刚方丈的脸上,映出了慈祥而疲惫的笑容:“你的诬告混淆视线可以,指望翻身却不经不起调查啊!”

“真要那样的话,我无话可说。”

“弄险一搏?”住持方丈试探着问道:“你的服刑档案我也看了,实话跟我说,你既然和白宝山那样的悍匪都在一起改造过,有没有向他学过什么逃避警方打击的窍门?”

“我说没有你也不信啊。”官静笑道:“讨论这个很无聊,菜刀可以做菜也可以杀人,我有犯罪的天赋并不代表我就会犯罪!”

“市局的左局长告诉我,以后警方会时时刻刻盯着你的,你最好别犯在他们手里——这是对你的郑重提醒!所以,我看你还是别在外面瞎飘乱荡了,老老实实回来给我当徒弟做和尚吧,再这样混迹社会,你迟早要出事的。”

“为什么您一定要逼我做和尚呢?”

“为什么?你问为什么?”慧刚方丈哈哈大笑,一口梨肉呛得自己连连咳嗽:“因为我想让我的衣钵传人中存在一个真正的和尚,不是娶妻生子,茹荤食肉、挂羊头卖狗肉的正宗水货。”

“您的意思是指,像九霄这种和尚不纯粹了是吧?”

“何止不够纯粹!你看看现在的社会已经成什么样了?看看和尚、警察、医生、教师这些崇高而神圣的头衔现在都成了什么?成了职业!成了养家糊口的饭票!现在

和尚出家不是为了普渡众生,考上警校不是为了伸张正义,医生开药方不是为了救死扶伤,教师传道授业不是为了春风化雨!崇高的理想成了无聊的梦呓,拜金的理

念变成了世界通用的法则!”

“没您说的这么严重吧?想挣钱也并不是一个多么过分的缺点。先贤不是说过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官静吓了一跳,他还是头一次发觉慧刚方丈原来是这么的愤青——无可否认,以前那些慈悲为怀的出家人、灵魂的工程师、白衣天使、社会守护神现在已经沦落成了

不折不扣的职业,和掏大粪的只区别在于分工不同,加入者绝大多数都是为了混口饭吃而不是为了使命感。

但这能怪谁?社会发展就是这样而已。

无论做不做和尚,官静都没有能力却改造这个社会,他唯一能改造的就是他自己。

“你有自己的操守,这一点在如今已经非常罕见!所以我才认为你是我身边最后一片净土,不忍心看你被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活生生吞没……”慧刚方丈动情地抚摸着官静的头顶:“无论你是被同化还是在奋起反抗的过程中折断臂膀…我都觉得不舍…”

“想骗我做和尚也不用这么煽情吧?”官静意气风发地呵呵一笑:“您放心吧,我既不会被同化,更不会再栽跟斗,同样的错误我绝对不会犯两次的,等着吧,您将亲眼见证我用自己的实力而不是投机取巧,一步一步飞黄腾达的那天!”ZmPbj3Bm9tR`]4

………………UI

在医院里只待了两天,官静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好多刑满释放人员都习惯自疗,能不去医院就坚决不去医院。

这也算是险恶的江湖代代传承的经验和教训,官静完美地继承了这种狼性特征。

当然,还有一个主要原因促使他必须赶紧离开医院——护士要帮他“备皮”。

“什么是[备皮]?”官静傻乎乎地问过护士。

“[备皮]就是帮你剔掉阴部的耻毛,保证腹部的伤口不被恶化和感染。”护士个胖兜兜的年青女子,长着一张面包脸,她的目光打量英俊的红纸扇时就像在饥饿的野狼在打量羔羊。

红纸扇的胯下纹有“李广射石”,因为是用侧重阴影刻画的“雕题针法”纹刺,这副刺青跟达芬奇画的苹果一样,立体感很强。出狱的两年来,无论春夏还是秋冬,

官静都是在家洗冷水澡,从不去公共浴室或者桑拿中心,为的就是不想曝露自己的纹身,所以官静一口拒绝了护士的“备皮”要求,自己动手拆掉了伤口的线。

医生本来是不同意官静出院的,但是复查过伤口的愈合情况之后,医生反被这个年青帅哥的自愈能力惊呆了——近似开膛的刀口,居然只过了一天就已经抿合结疤!如果不是自然科学已经发展到了一定阶段,大夫真怀疑这个年青帅哥是不是披着人皮的蟑螂、壁虎或者蚯蚓。`。

忍不住被这个强壮身体勾引起研究兴趣的大夫,在临出院之前特地用仪器帮官静做了个免费全身检查——结果令人惊诧,这个小伙子的心脏强壮的能换给波音767去撞击美国世贸大厦,耐力强的犹如本拉.登经常骑乘的骆驼,力量大的可以给阿克萨烈士旅当人肉掷弹筒。

详细分析过官静的抽样血型之后,医生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从官静体内抽出的O型血,与普通的O型血存在着巨大的差别,他的血小板凝结能力极强,这意味着他身上的伤口更容易愈合,他的红细胞也比常人的红细胞能多运

送数倍的氧气,这意味着他的身体更加强壮和早熟,他的白细胞也比常人的红细胞具备更高的细菌病毒吞噬能力,这意味着他不戴避孕套睡女人也不用担心传染梅毒

花柳。

很显然,这属于一种尚未有过记载的特殊血型,比RH阴性O型血更加罕见。

更出格的是,这种特殊的O型血附带阴性血的部分特征,可以当作真正的万能血输给其他病人使用——这是优点也是缺点,如果哪一天官静需要大量输血救命,他肯定死定了,因为任何一家医院都没有适合他血型的存血。`

“这事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官静问医生,他不想自己被人看作外星怪物。

“你放心,这事我谁也没说,我不会让你变成小白鼠的。”医生其实恨不能把官静留在自己身边做实验用的小白鼠,不过考虑了一下自己的体格,再想想这家伙是因

为什么而进医院的,还是很理智地打消了这个主意:“你今后最好每隔一个月来我这献一次血,这对你自己也有好处。”“没有问题。”

………………,

黑色的丰田思域就像一条乱石激流中的马哈鱼,小心翼翼地穿过寺庙门口一辆又一辆世界名牌跑车组成的车阵,背手背脚地停在一小块空地上。

官静跳出车外,挺腰直背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九霄伸手准备帮忙搀扶他,被他笑着打开了手。

“死不了吧?”守候在庙门外的细君哈哈大笑,给了师傅一个狗熊样结实的拥抱。

“剃须刀划的口子,哪那么容易就死。”官静回身指了指周围的名牌跑车:“昨晚动静似乎不小。”“确实不小,昨晚我们打车回来,刚好看到陆朝君他们被警察活

逮,不过那帮飞车党还是挺聪明的,一听警笛声响起,刀枪棍棒全甩向了树林里,害得城北派出所现在还派人在林子里搜索有没有遗漏的凶器呢。”九霄用嘴巴努了

努寺庙门口的葱郁树林和竹海:“有屁用,找再多也判不了这些家资万贯的飞车党,还不是关两天就具结保释,了不起推两个顶罪的替死羔羊出来,没钱没势的就不

行了,比如你,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日。”

“也不能这么说,现在的法律已经越来越周全严谨了,你等他们把事再闹大看看……”官静的笑容突然戛然而止。

栖灵寺的大门里走出了一个深鼻高目、雅丽绝伦的维族美女警花。

美女警官的肩章是蓝灰色而不是藏青,上面的橄榄枝和银色四角星花让人眩目。

美女警官的手里掂着健卫小口径步枪,深邃的眼神一霎不霎地盯住了官静。

官静对这双纤长有致的美腿记忆犹深,当晚他和细君都走了眼,愣没看出这个路过的美腿靓妹实际上是化妆侦察的警官,后来才明白过来。

“上次的事有点不好意思,我向您道歉,色蕴师傅。”美丽开本来是想训斥两句的,话到嘴边忽然灵机一动,换上了一副热情兼无害的笑容,客客气气地跟官静打了个招呼。

“你折杀我了,张队长。”官静的脸红了一红,虽说现在提倡人人平等,但实际上咱老百姓对官家还是有种发自天然的敬畏感,张靓姜的客气不由让他一阵受宠若惊。

“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美丽开将小口径步枪在额边刘海轻轻一点,微笑着跨坐进了警车,对栖灵寺一帮或因为惊艳或因为沉思而陷入呆滞的男人们挥挥手:“拜拜!”

“蓝灰肩章明明是专业技术警官的肩章,她怎么会被下放到基层工作?而且挂的还是三级警监的警衔?”细君摩挲着下巴,看看远去的警车,又看住了官静:“这妞很牛B啊!”

“据说全国就她一个特例,可能是沾了少数民族的光吧,国家要竖立典型,刚好自己也能干。”官静笑道:“去年六月份,浙江挖出一个墓志铭疑似埋葬着西施的战

国古墓,开棺时,里面躺着一具栩栩如生的美女尸体,不一会就风化成了丑陋的骷髅,就是这个小妞根据骷髅脑袋画出了墓主身前的原貌复原图,据见过艳尸原样的

人说,就跟开棺时一摸一样!”

“知道络上疯传的西施图是谁画的了吧?就是她!我们广陵赫赫有名的美女刑警队长——张靓姜!”九霄撇了撇嘴:“妈勒B勒!我很怀疑她是哪个领导的小蜜。”

“你错了,宦海绝不是你我这种小虾米想的那么简单。越是领导就越会注意影响,以权谋私不是不可以干,而是干了之后得想想后果,所以太子党反而不会当官。”金发小子砸了砸嘴:“不得了!这妞肯定是下来镀金的,属于重点培养对象,日后不定要爬到什么位置呢!”

“关我们屁事?”九霄哈哈一笑。

关于警衔的争论到此为止,就如同现实中不会有人精通全国方言一样,现实中也不会有24岁的女子爬到三级警监位置,这一点我还没幼稚到要人来指点。

我写的就是YY书,只能让理由尽量看起来恰当充分,不然我在介绍靚姜时老是说少数民族和全国唯一的特例干什么?

当然了,锱铢计较我是自讨没趣,因为绝对不符合现实中的官场规矩,所以我觉得可以打住了。。QE7]

另外,A级通缉令当然是由公安部派发,不过作为纪律部队,是不是要逐层报批?越级打报告是大忌吧?所以哪有一个地级市刑警队长直接向公安部部长打报告的道理?厅长如果批了,公安部会不会驳回,则是另外的说法。

ACT2:精灵美人【上】

从身份和地位来看,只要日后不犯下重大刑事案件,官静他们几乎不可能再和张靓姜发生什么交集,所以酒肉和尚的大实话让大家不由一阵好笑——是啊……怎么傻乎乎地吧话题集中在这位美女刑警队长身上了?别说她是三级警监,就算是总警监,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

在寺里继续养了两天伤,官静一边督促细君进行最基本的红纸扇训练,一边托杨师傅帮他寻觅合适的店铺门面。

扣除两笔巨大的花销,飞云山的野生蜂巢仍然让他海挣了十万出头的现金。他还指望参加年底的“鼎上天王大赛”把那一百万金鼎冠军奖金挣到手呢,所以这个店能尽量早点开张就应该早点开。俗话说拳不离手、曲不离口,长时间不做菜,不管多牛的厨师状态都会下滑,官静可不想参赛时连炒锅都忘了怎么翻。

“这笔钱租下一个带有全套家伙的小店面外加资金流动是够了,但是你想过没有,一旦开了店,你的客源又该如何解决?做好饭店和做好厨师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专业,我承认你是个不错的厨师,但好厨师就一定能开店挣钱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这帮老家伙又何必帮人打工?”杨英明对爱徒的心急表示理解,但他也把压抑在心底的忧虑坦白说了出来:“别告诉我你准备用特色菜闯出名气!是的,从酸菜鱼、麻辣小龙虾、田螺鸡煲再到大骨头汤,几乎每一年都会出现一个*特色菜捧红的店,但这种走红模式需要的是不光光是菜肴,更需要中国人特有的从众心理去狂热追捧!”

“开店能不能挣钱,其实和菜肴好坏关系并不大,只要厨师马马虎虎过得去,做出来的菜都不会难吃。”刘细君家里也是做饮食行业的,说起这个不陌生:“开店最关键还是看人气,人气爆棚,一盘炒青菜卖800块也照样有人趋之若鹜。”

“不说餐饮会所这种高档路线,就说一般的酒楼、饭店的老板,又有哪一个没点门路和关系?”九霄也同意这个说法:“官静你手艺好有什么用?没人来吃,没有口碑帮你宣传,你丫开店一样会倒闭。”

“我走私房菜的途径行不行?”其实官静从一开始起就是打的这心思:“以前早就有人这样做了,替人上门服务,不但挣钱还能锻炼手艺。宣传方面我也想好了,丢一万出来印刷牛皮癣广告,再雇帮大学生,见天给我去高尚住宅小区挨门挨户发广告!”

“不好说……”杨师傅摇头:“私房菜还是需要口碑,想叫外卖酒席,哪个酒店都有提供,不一定要来找你。”

“可是不开门面不行啊!我不能总是闲着,再这样下去,我怕我的状态会一落千丈。”

“所以我给你策划了两条路!”老杨郑重其事地询问官静:“第一是我借你点钱,凑一百万让你承包一个中型酒店,毕竟中型酒店多少有些老关系户,这样投资是大,但更容易打开局面;第二条路是帮你承包学校食堂,这个投资肯定不比承包中型酒店小多少,因为要走后门送礼,但胜在客源充足,不怕没钱挣!”

“说白了,这两条路无论选哪一条,我都得向您借九十万?”官静暗暗算了算杨师傅的身家,觉得还是不能动这个心思,不能把老头的棺材本给掏空了:“不行!我万一赔的干干净净,拿什么来还你?”

“你还的起,因为你手里有一个野生蜂房。”杨师傅嘿嘿直笑:“如果你傻乎乎地把这个蜂房卖给药店,把这玩意拆散了做药,可说是一钱不值!可是整的就不一样了,牯牛大小的巨型蜂窝谁见过?一篮子苹果二十斤重不值五十块,一只二十斤的苹果呢?五千块都有人买!物以稀为贵啊,小子!”

“这个道理王师和戴师也给我交代过,他们让我今后开了店,把巨型蜂窝装裱一下,放在大堂揽客。”官静还是有点揣揣:“不过……这个蜂巢值的起九十万的天价吗?”

“这东西碰上合适的买主,多邪的价都出的来。你说毕加索的油画《拿烟斗的男孩》值不值1亿416万美元?有人肯买它就值!”老杨耸耸肩:“老王和老戴都是老江湖,你听他们的没错,不相信我给你举个例子,广州白云区白云酒家,整个一面墙都是玻璃鱼缸,里头养着一条活着的大白鲨,客人别说是去吃饭,打边上走过去都得震撼半天,这就是品牌文化啊……”

“还有些上档次的店会在店堂里摆上一座鱼翅假山,不懂行的客人看了傻眼,懂行的客人点了吃,超有面子。”金发小子不无炫耀地插嘴:“我家开的饭店也有镇堂之宝,一百只一头鲍,全是比我手掌还大的一头鲍!”

官静和杨师傅乜斜着细君,一脸“你表扯淡”的表情。

“我一直不明白,鲍鱼的头是什么意思。”九霄听不太明白:“怎么听你们的话,好像鲍鱼的脑袋越少越好?”

几个内行噗哧一口笑。

干鲍的头数不是指脑袋有多少,而是数量和重量的代称。

“一头鲍”就是指一司马斤或一司马斤以上的超大号干鲍,两只大小均匀的干鲍合起来重达一司马斤就是次一等的“双头鲍”,至于三头鲍、四头鲍、五头鲍、七头鲍……只管以此类推。

鲍鱼是“海八珍”之首,真正绝顶的美味,这东西好吃到连《汉书》里面都记载,王莽快完蛋了,什么东西都咽不下,惟独还能吃鲍鱼解闷。

要不然怎么说中华料理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呢,外国厨师根本不会烹调鲍鱼,惟有中国厨师才能将这玩意做成绝世美味。可也正因为鲍鱼太过好吃,所以从中国到日本再到南非,全世界的鲍鱼早就被吃的快绝了种。现在别说单头鲍,就连双头鲍都能当镇店之宝供起来——鲍鱼一年只能在海里长1,2两肉,至少要16,7斤重的鲜鲍才能晒制成单头干鲍,想一想吧……一只16,7斤重的鲍鱼要在海里长多少年才能长出来?哪架得住天天捕捞和无数后槽牙狠吃?

“我真没骗你们,这些单头鲍全是老爸积攒下来的。”刘细君急了,他说的真是实话,怎么说实话也要受人白眼?

“官静,我们继续说我们的事……”杨师傅觉得金发小子家开的饭店十有八九是让人给马扁了,市场上的假鲍鱼实在太多太多了,全是用石鳖做的!真正的双头鲍市价已经超过十万,要是“一头鲍”那还得了?更何况还是一百只“一头鲍”!就算是在清代,“一头鲍”也只有封建大吏才能向皇帝进贡,那可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我不想问您借钱,您能不能帮我把蜂窝给卖了,把卖的钱拿来当启动资金?”官静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暂时来看,我不大可能将店面和生意一下子做出多大的名气和多高的档次,这个蜂窝留在我手里也派不了用场,不如换成钱合算。对了……我这还有尚未出售的野生金耳和竹蚁蚁后,这两天蚁后又下了不少蚂蚁蛋,估计全拿出来卖,应该也能卖个好价钱吧?”u5白马_书院=-K

“别傻了,卖东西就怕着急,越是忙着脱手越不可能卖出好价钱!”老杨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下:“你急什么,你又不是穷的在等米下锅,这样吧,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把风声放出去,期间有人找你也别急着卖,等他个一两个月再说!”

“我最多只能再等一两个月,要不然手艺就荒废的太久太久了。”

“没问题,金耳和蚁后我劝你也留着,将来开了店,一个镇店之宝都没有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杨英明师傅嘿嘿笑道:“蜀岗附近的农村不是有养蚂蚁的特种养殖户吗,你可以花点钱去向人家学学怎么养蚂蚁啊,说不定,这个蚁后真的能给你带来细水长流的大笔财运呢……”

“也只有这么办了。”官静摩挲着身上的十万块钱,不由一阵苦笑,没想到走狗屎运弄来一大笔巨款,到头来还是不够创业的基金。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天都办理户籍?”细君有口气憋半天了:“我跟你一起回去!我要去家里偷点[一头鲍]出来,让你们这帮以为我在吹牛的家伙好好开开眼!”

“我不准备回去办理什么户籍!我在广陵又没碍着谁的事,干嘛要浪费来回的路费。”官静冷笑连连:“有那功夫,还不如赶紧上山下河找点野味卖钱攒创业资金!”

“说干就干,今天咱们去哪打猎?”金发小子拿起了自己DIY的树根弓箭和鱼叉,小口径和手枪被警方收缴之后,他又用九霄的笔记本电脑上订购了滑轮弩,但目前还是只能用这些自制装备来淘换人民币。

“姑射山!”官静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

“阿弥陀佛……”九霄口宣佛号,连说你不要命了,居然想去鬼山打猎?

ACT2:精灵美人【中】

姑射山是广陵五岳中原始森林最茂密,山势最宏大险峻的一座山脉。

这座山脉自广陵城西而起,一直到长江边的黄雀市而终,绵延数百里。

因为山体常年被浓厚的雾霭笼罩,更兼林深路歧,历朝历代多有人进姑射山采樵打猎一去不返,是以牵强附会出了N多的神鬼志怪传说,渐渐有了“鬼山”之名。

也正因为姑射山恶名在外,人迹罕至,官静才要蝎子拉屎独一份地去那里发发洋财——他准备上山找水库“炸鱼”。

这里的“炸鱼”不是指烹饪中的油炸鱼,而是指用炸药去捕鱼。

在官静静养伤势的四天时间里,金发小子已经买回好多袋尿素化肥,自行提炼出了数十公斤硝酸脲炸药,还用一种治疗心绞痛的药片DIY出了雷管。

如果不是现在市场已经没得硝氨化肥卖了,恐怕威力更加强大的硝氨炸药也被刘细君搞了出来……

官静并不清楚徒弟搞出这么多自制炸药是干什么用的,不过这不妨碍他为自己的揽钱计划临时增添一个全新的选项——或许去长江和秦邮湖炸鱼收获会更大,但那么做警察来找麻烦的可能性也是同样巨大,所以偏僻的姑射山成了一个再好不过的选择

“万一我们炸的鱼太多,脱不了手怎么办?广陵市的冰库在哪?要不要咱们先去联系一下?”前往姑射山的路上,细君拨动方向盘,将一辆辆看不顺眼的车纷纷逼到路边。

他开的是一辆在好莱坞大片《007皇家赌场》里出现过的阿斯顿.马丁BR9跑车。自打陆朝君他们那帮飞车党被警察逮走之后,数十辆世界名牌座驾扔在栖灵寺门口都好几天了也没人过问,金发小子觉得既然离姑射山有一段不算近的路程,没道理不将眼前现成的跑车拿来废物利用一下——没有钥匙可不能成为阻碍他发动汽车的理由。

“没必要刚种下树苗就忙着买斧头锯子吧?八字都还没一撇,你咋知道咱们俩一定可以炸到大量的鱼?”%“小瞧我的爆破技术了不是?炸鱼难道比定向爆破还要复杂?”$T1\9,{)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别怕!如果鱼太多卖不掉咱就自己吃,吃不完就送人,栖灵寺附近好多农户,一家送一点不就送光了。”

“你可够豪侠的,不过我没你这么大方,奶奶地,咱们开店创业可有九十万的资金缺口呢!”细君埋怨官静太笨太直:“不是我说你,你准备卖掉巨型蜂窝的打算简直愚蠢透顶,我现在越是琢磨老杨说的话越觉得有道理,物以稀为贵嘛,这东西留着给自己壮门面多好,说不定等你将来有了九百万,想买都没地买这样稀奇罕见的宝贝!炸鱼炸鱼,草鱼一斤才三块钱,我们要*这个挣钱,炸到哪一天才能炸满九十万?”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十八万的横财不会让你我碰上第二次的。”

“想发横财还不简单!你要是同意,我现在就去找个正在开工的建筑楼盘,告诉他们今后所有的水泥黄沙,每车我要收五十块手续费!敢不答应就等着停工罢!”金发小子似乎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对这里头的套路门清,给官静细细算了一笔账,画饼充饥般的傻笑:“建筑楼盘都是有工期限制的,你知道停工一天会给地产老板造成多大损失?***敢不给钱!不要多,我们一个建筑小区收一百万治安管理费,不费吹灰之力资金缺口就弥补上了……”

“想得倒美!这一路财源广聚,肯定有坐地虎固定在吃,我们横插一脚进去强要分杯羹,换你你买不买账?”官静哑然失笑,细君说的这一套分明就是黑社会圈钱的经典路数:“咱们俩在广陵又没过得硬的白道背景,光*耍狠,镇得住台脚吗?”

“这是实话,不过我可以去考公务员啊,我昨天还在报纸上看到广陵公安局正招收文职、后勤的广告呢,只要我考上文职警察,白道背景还怕混不出来?”

“广陵公安的文职和警察早就分开了,没有文职警察这个说法,合同工而已,不过即便是公安局的文职合同工,也需要本地户口和高学历才有资格考,你有吗?”

“花钱买栋七十平米以上的房子不就有本地蓝印户口了?学历我让我妈给我偷偷寄来,我可是天都大学工学院少年班05届应届毕业生!”

“我们哪来的钱在广陵买房子?一栋七十平米的房子要好几十万呢!”官静愣愣地看住了细君,少年大学生和一个武松型的肌肉壮汉似乎反差太大了一些,有点让他颇难接受。

“问题又回到了起点,我们只要去建筑工地走一圈,还怕敲不到一笔钱买房?有了房子我就可以去考文职警察,只要我做了警察不就搭上白道背景了?到时候你还要开个屁的饭店,直接开香堂收马仔闯江湖挣大钱!”

“呵呵……思路是不错,可以当作三个五年计划储存备用……”官静被这个笑话逗得忍俊不住,哈哈大笑。:%

但他没料到的是,刘细君其实压根就没和他开玩笑。

金发小子之所以没有挑明了讲,只是不想让他过多操心罢了。

坦白说,刘大公子很不习惯官静这种一个萝卜一个坑、老老实实筹集创业资金的方式。对他来说,这样的集资方式实在是太慢也太傻了,完全不符合资本主义初期阶段的发展情况。早在官静住院养伤时,金发小子就已经去广陵目前最大的楼盘“金华城中城”和“月亮山庄”的施工工地撂过了狠话。今晚九点他还要再去一次,因为负责罩“金华城中城”和“月亮山庄”的黑道势力和他约好了要见面讲数——一般来说,这种见面如果没有熟人圆场,十有八九会衍变成一场血战。

刘细君其实是个很知道天高地厚的人,但他实在没办法把广陵的土流氓放在眼里。如果不是师傅提出要炸鱼,他赶制出来的硝酸脲炸药,就是留给这帮土流氓初次见面的礼物。

……………………

走势险峭的姑射山没有盘山公路,细君和官静将跑车停在了山脚下的告示牌附近,一人背个大包,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白雾笼罩的原始山林中开进。

说起来有点吓人,还没等两位红纸扇在山里走上几步路,就有一只巨大的灰影嗖一声跃上了林中的青色石岩,用低吊的眼神瞪住了两位陌生的闯入者。两位红纸扇吓了一跳,这只灰影是一条毛发塌陷的大狗,浑身潮湿答答,长长的尾巴拖垂在地,目光带着野性无比的冷漠,犬牙狰狞。

“姑射山居然有狼?”刘细君吹了个口哨,回头看看自己上山时的路程,大感兴奋:“有门!这才走了几步路,都有猎物冒出来了,看来今天的收获小不了!”

“狼是保护动物,不能乱打。”官静按住了细君的手,金发小子已经将羽箭扣上了树根长弓的钢丝弦,看他的表情,似乎很期待来个开门红。

“如果是草原狼,没有枪在手我未必敢打,但这是山上的狼,没有形成狼群的可能,我管它是二级保护动物还是三级保护动物!”细君晃膀子甩开了师傅的手,抬手就是一箭飙了过去。

话虽豪气,准头却偏的可以,这枝插着孔雀羽毛的竹箭甚至歪得都没让灰狼觉察到敌意,击中青色石岩的底部远远崩飞了。

“我日!”刘细君摘下了背后的鱼叉,准备学习斯巴达战士来个标枪投掷。

“你把狼打死也是白打,这玩意谁会买?你打头熊还有人肯买熊掌呢。”官静捡了块石头,一抡胳膊把这头灰狼砸跑了:“走吧,没必要浪费时间。”

“熊?那姑射山上有没有熊?”挥动东洋刀劈开纠缠在面前的长长葛藤,细君抬手看了看指北针,顺手在路过的一棵树上斩出了一道交叉十字痕。这座山不愧有鬼山之称,虽说海拔不高,可山林中弥漫着浓厚的大雾,十米开外就会模糊住视线,没有GPS贸然深入确实很容易迷路死翘翘。

“广陵县志我读过,这儿从古到今就不是产熊的地方,也不产虎豹,这里的山岳中最大的动物就是山猪、土狼和猴子。”官静叼两支烟在嘴里一起点燃,取了一根递给细君:“不过按照县志里的记载,姑射山还出产一种本地特有的檀香猫,古代一直做贡品来着,为这玩意每年都要死不少猎人。”

“是找不着回头路迷死的吧?”

“废话,猫能杀人吗?”:

“那我们一定要搞一两只檀香猫带回去,这玩意肯定值钱!”

“嗯,做一坛[龙虎斗],味道肯定不赖。”官静的职业病又犯了,逮着什么都是先往菜肴方面联想

或许是姑射山一直小姑独处,未被开发的缘故,越往山上走,树木越是浑厚巨大,雾气也越是浓厚,风吹在身上凉意无限。鉴于山势过于陡峭,在前开路的细君用绳索系在腰上,将自己和师傅牢牢栓在了一起。#`3g3经过一个小时的漫漫跋涉,官静的收获不小,除了找到了一丛野山韭,还在两棵腐烂的松树下采到了一大堆松蘑。山雉野鹂之类的肥禽两师徒一路上其实也碰见了不老少,但细君的射艺实在太过差强人意,二三十根竹箭漫天乱飙,不但连根鸟毛都没能捞着,反倒射落了一只在树头散步的无辜松鼠。!

不知道是为了泄愤还是为了挽回面子,刘细君问师傅要过了戈博战术刀,在路过一丛毛榛荆棘时,一扬手甩出匕首,硬生生在十米外钉死了一条酒杯粗的花蛇

“谁的收获谁更大一些?”金发小子洋洋得意地取下匕首,将足有一米长的花蛇围巾样吊在脖子上,很鄙视地白了一眼官静的蛇皮袋。

野山韭算十块一斤,这里顶多五斤,松蘑算一百块一斤,这里顶多半斤。

刘细君觉得自己打到的这条大蛇起码三四斤重,怎么着也不止一百吧。

“抱歉,现在顾客吃蛇之前都喜欢看一眼,验证一下是否新鲜。”官静毫不客气地打击他的积极性:“所以,你打的这条[死蛇]一钱不值。”

“真不该把小口径步枪还给警察!”金发小子出离了怨愤,恨恨地挖出蛇胆一口吞了,从户外运动角度来看,丛林狩猎本是件很爽的事,可今天他怀揣的是挣钱的心思,眼前这点收获实在让他兴趣索然。

“我也不想还,但是谁让咱们被人以为是抢劫寺庙的惯犯团伙了呢……说起来真的好险!当天你要是没注意到枪身上的枪号,我们的下场十有八九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被子弹钻成蜂窝。”

“你别说这个,一说这个我就难过,凭什么让你白白挨一刀?妈的我饶不了他们,你等着看!”

“挨一刀算什么,当时要不是为了说话,我吞刀片的心都有。”

“呵呵,你个劳改油子……”

转过一道陡坡,在前面开路的细君眼睛奇尖,蹲下步子一把将官静按低。

前方有一个猴群正在树林里狩猎,足足上百只猴子密密麻麻地蹲在树梢,用雨点一样的坚果将两只条纹金黄的肥硕野猫砸得屁滚尿流,场面之宏大惊险,让两位红纸扇暗暗心惊。换位思考一下不难得出一个结论,就算是他们这样身强体壮的彪形汉子,如果被这么多猴子围殴,照样会是如来佛祖的下场。

本来两师徒都准备很丢脸地改道而行,不去招惹这群野性难驯的泼猴了,空气中弥漫的旃檀香味又拽住了他俩的脚步,重新把目光拉了回来。

这股旃檀香味实在太迷人了,迷人到让人浑身酥软,迷人到让人想占为己有。

两位红纸扇互相碰了碰眼光,都有点觉得难以置信。

运气这么好?;

上山的时候还说姑射山的特产“檀香猫”呢,这么快就碰上了?

在猴群的远程打击之下,两只加菲猫一样的野猫是逃走了,可是浓郁的香气却像醒目的道标,告诉两位猎人该怎么追。

为了避免自己路过时也被这群占山为王的猴子给砸个满头包,刘细君这个心狠手辣的坏种下了黑手,他从背包里取出了用一个用牛皮纸档案袋裹好的硝酸脲炸药包,塞上太恩雷管,用打火机点着导火索之后猛地向树梢上的猴群抡了过去,一把将官静扑倒在地。:只听崩地一声巨响,整个树林都在颤抖中呻吟,扇开鼻子上萦绕着的硝烟味,官静再抬头时,树上一个猴子也没有了,不是被炸的血肉横飞,就是被冲击波和突如其来的巨响轰摔在了地上

“不是说[生滚猴脑]是天下第一的菜肴吗?咱们要不要也弄两只猴子回去卖钱?”金发坏种指着地上摔的七晕八素的猴子,嬉皮笑脸地对师傅献宝。

“胡扯!这种外行话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生滚猴脑]也配叫天下第一?天下第一万也轮不上它啊!”官静为之绝倒:“现在孔雀和鳄鱼都已经出现人工饲养的食用品种,猴子又不是大熊猫,真那么好吃,特种养殖场会放过?”

金发坏种吧嗒吧嗒翻了翻白眼,低头看看提在手里的两只猴子,一甩手扔到了八丈之外。

两个红纸扇嗅着鼻子一路顺着郁而不散的迷人檀香紧赶慢赶,终于在半里之外的山崖的瀑布湖泊旁找到了一个洞穴。

官静没有带着自己的徒弟心急火燎地去掏洞穴逮檀香猫,而是和细君一起仰着脑袋咧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葛藤密布的陡峭山崖。

山崖上有个苗族打扮、银饰遍体的窈窕美女,身背一张雕工精美的银色金属反曲弓和一袋银翼羽箭,蜘蛛人一样轻盈飘逸地牵住长长的藤蔓,在十米高的岩石缝隙中采拿燕巢。

一只比狮头鹅还要大上几分的巨鸟,盘旋飞舞在她的头顶,挥动锄头一样的巨喙,将天空中的白色雨燕驱赶的忽聚忽散。

可能是看到有人在向自己行注目礼,忙着采集燕菜的苗族美女回头嫣然一笑,莲足轻点崖壁,纤手顺势放开葛藤,以惊险的不能再惊险、华丽的不能再华丽、夸张的不能再夸张的自由落体方式,踩着不同高度、嶙峋凸起的石头尖棱连续腾跃,最后以一个漂亮的腾空翻,展现出超卓而静态的滞空能力之后,轻轻巧巧地落在两位眼球都要瞪暴的红纸扇面前。

作为城市疾走的好手,两位红纸扇觉得自己的身手要是和这个小妞一比,简直就和猪猡的舞蹈一样丑陋呆傻

“精灵?”平时经常看九霄打《魔兽争霸》游戏,也看过《指环王》这部电影的官静,没办法不开动自己的想象力,将这个有着醒目的、异于常人的尖锐耳朵的苗族漂亮妞,和魔幻故事里身手敏捷、箭法如神的森林主人联系起来。

“我晕,韩国哪一年前就有这方面的耳朵整容技术淫姬。”刘细君低声提醒师傅,穿越异界的老套故事可不会发生在咱们身上,别这么老土好不好,丢不丢人。

ACT4: 精灵美人【下】

金发坏种嘴上说的山响,心里其实和师傅一样震荡、震惊、震撼。

把耳朵整容成精灵式样的前卫辣妹,他以前见过不知凡几,但真是没见过有谁能像眼前这位美眉一样,顶着一对尖耳朵能顶得如此和谐完美的。

不愧是有着“花衣银装赛天仙”美称的苗家姑娘!

银花坠、银项圈、银连环、前胸银锁、银压领、颤如柳枝的银翘翅……

银披风,璎珞银铃、银耳环、银手镯、精美绝伦的银花冠……

殷红如火的百褶裙、手工绣花的织锦腰带、编纹华美的花胸兜……

苗家银饰素来以华丽考究、巧夺天工闻名遐迩,再配上这个不见一丝烟火气的漂亮姑娘,实在无法不让人暗暗心折、自惭形秽。

细君唯一纳闷的就是,按理说苗族也是中国大陆最最古老的原生态草根土著啊,怎么这位苗家姑娘的发髻是大漠风沙一样的淡黄色,有着一双勾人心魄的咖啡色眸子?黄色人种里头怎么会出现这么大尺度的基因异变?

“不知道你看出来没有,我越看越觉得这个银元宝一样的精灵长得特像……”官静半侧过身,用手窝着嘴低声说道。

“像《罗马假日》里的奥黛丽赫本!”细君不假思索地报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本来想说《茜茜公主》来着……”红纸扇师傅很不满徒弟的抢答,不过他仔细想想,似乎细君的答案也很完美。

“两个小鬼,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耳朵酷似精灵的苗族姑娘笑意盈盈地凝视着两位红纸扇,恍如会唱歌的美眸中急速变幻着惊讶和惊艳——必须承认,官静和细君这两个超级大帅哥站在一起,对视觉的冲击力也是长崎核爆级别的轰击。

两位红纸扇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这个身手高超的苗族美眉顶多十五六岁年纪,俏脸上还带有青桃子一样羞涩的稚气,如此老气横秋的话从她那哈根达斯一般甜美滑腻的嗓子里说出来,还真让人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天空中翱翔飞舞的巨鸟拍击着风帆一样的桃红色翅膀,飞沙走石地降临在地面上,一对黑色的小眼睛警惕地望住了两个陌生人,带有皮囊的锄头鹗喙示威也似顶了顶红纸扇的大腿。

“帕黛(苗家对姑娘的尊称),这只塘鹅是你养的?”官静啧啧连声地看住了身长足有两米,原地站立足有半人高的肥硕巨鸟,目光艳羡而嫉妒。

塘鹅又名鹈鹕,是水鸟中当之无愧的捕鱼王者。《庄子》早有记载:“鱼不畏,而畏鹈鹕。”王老和戴老送给官静的调鼎秘谱中,关于种田派厨师第一渔猎助手首推的就是鹈鹕。不过鹈鹕可不是大众化的鸬鹚,驯养难度极高,真不知道这个苗家美眉是怎么做到的。

“没错,这只塘鹅正是我豢养的宠物!”苗家美眉压抑着笑意,眼睛滴溜溜地瞟向细君手里粗糙简陋的树根长弓和绕在脖子上的死蛇,瞄向官静背在身后的竹竿鱼叉:“两个小鬼,别告诉我你们俩也是到姑射山来玩户外狩猎的……”

金发小子尴尬不已地扔掉死蛇,遮遮掩掩地将树根长弓背到身后,正欲开口套磁,榛树林中突然一阵巨大的奔跑槌地声响起。

只一会功夫,两头獠牙毕露的山猪闯出了荆棘密布的浆果灌木丛,奔蹄踏翻腐叶,撞飞拦路的朽木,哼哧哼哧冲向瀑布水潭边的三个大活人。

成年山猪的体表都有一层树脂、砂石和淤泥裹成的甲胄,这种动物一旦发起狂来,凭借锐利的獠牙、粗壮的身体和低矮的下盘,别说撞死个把人,就算是将黑熊的肠子掏出来都不成问题。

官静和细君都看傻了,不过不是因为山猪……而是追在山猪屁股后面的飞禽走兽。

两头雪白高壮、眼睛奇小的杜高猎犬!

两头脸部和颈部肌肉自然形成哀痛表情,最擅追踪的寻血猎犬!

两头有着浓密鬃毛,酷似黑色雄狮的藏獒!

还有一只翼展广阔、雄姿矫健的金雕!

难以置信!真的很令人难以置信!

究竟需要多么严格的训练,才能让这只体型巨大的金雕自由穿梭于树林中,它们毕竟不是娇小可爱的猫头鹰!

更让人吃惊的还在后头,当两头藏獒扑倒一头山猪撕开肛门时,苗族美眉矮身侧步,姿势曼妙地将背后的银色反曲弓横抄在手,右手控弦刷出了一道银色电影,只听

“炯”地一声闷响,冲在最前头的那只成年山猪被射了个倒空翻,狠狠砸倒在地,糖葫芦一样在地面连环扑腾了几个打滚,哼地没哼一声就嗝了屁!

刚刚官静说这个苗族妞是精灵细君还说胡扯,现在他真有点信了!

走上前去察看了一下山猪的致命伤,金发坏种的面部表情当场几何化,二元一次方程式都解不开的复杂。

山猪的双眼中央扎着一枝银翼长箭,几乎没羽而入!

一箭放翻体重至少两百公斤的成年山猪,而且还是带有天然挂甲的山猪,命中点又是坚硬的囟骨,这需要多么高超的箭术?

这需要多大的弓力?两百磅?还是两百五十磅?

正史里有据可查,古往今来能开如此强弓的猛将都有谁?岳飞、韩世忠!

“大姐,能不能借你的宝弓一看……”刘细君恭恭敬敬地向对方抱拳施礼:“在下八卦门外房弟子刘细君,还未请教大姐是哪一派的高手?”

“哦?小鬼你也是中国人?”苗家美眉大感意外,她本来还以为这个块头巨大的壮汉是外国狩猎爱好者呢,翻腕将弓递给细君,很欣慰的一笑:“托大了,我叫张倩椒,练过二十年劈挂,应该当得起你一声大姐。”

“浸淫二十年的通臂劈挂?”细君和官静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您难道从娘胎里就开始练武?”

“小鬼,我今年可是四十好几的人了。”苗家美眉张倩椒淡淡一笑:“怎么着?看着不像?”

细君和官静龇牙咧嘴地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感觉对方的玻璃体有即将爆裂的迹象。

看的出来,这位身手高超、名叫张倩椒的苗族美眉没有信口开河,但是看她的样子撑死了也就十五六岁,实在很难和半老徐娘联系起来啊!

来不及多想别的,两位红纸扇完全被这张银色长弓给迷住了,而且越看越是赞不绝口。

这柄反曲弓以牛角和紫杉制成,外表覆有一层雕工精美的紫藤花缠绕状银壳,美轮美奂之致。弓弦一共有三根,都是结实的有机玻璃线,通过隐藏在镂空弓臂内部的

精密滑轮分配调动——这就难怪张倩椒能开动如此份量的超级强弓了,这张弓实际上是一张省力无比的滑轮弓,只是滑轮组完全隐藏在了弓臂夹层中,不仔细入手鉴

赏旁家根本看不出来。

“太漂亮了!这张弓究竟是在哪订做的?”细君侧过弓臂,看清楚了隐藏在夹层中的滑轮组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偏心轮,而是由一枚枚精密契合的齿轮组成,简直就像手表的内部构造一样细致完美。

“这张弓是我自己做的。”

“什么?”两位红纸扇差点把自个舌头给咬断,今天他们可算把这辈子一惊一乍的机会全给用上了:“这么精密华丽的装饰和构造,都是你一手DIY出来的?”

“小鬼,难道你们不相信我的手艺?”张倩椒从背后的箭囊中取出一枝银翼长箭,在目瞪口呆的红纸扇师徒面前晃了一晃——与艺术品也似的硬弓一样,羽箭同样荡

漾着凝聚目光的华美精致,碳素箭杆和箭习倒没什么,关键是箭镞,尖锐的精钢箭镞是绞股纠缠的花枝,吞吐出蓓蕾尖头,在唯美中绽放着犀利的杀机。

“玩了好几年户外,今儿个才算明白什么叫顶尖高手。”刘细君端详着手里的弓箭,再看看价格大的吓死人的猛犬、有钱都买不着的金雕和水鸟之王塘鹅,佩服的五体投地,佩服的天崩地裂,佩服的老蚌怀珠,佩服的万有引力。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官静也在感慨万千。

“你们俩玩户外怎么玩到鬼山来了?不知道这里雾大容易迷路吗?”张倩椒就像幼儿园阿姨教训孩子一样数落起了两位红纸扇:“你们这两个小鬼也太不懂事了,就不怕家里人担心么?今天要不是恰好在这碰见我,我真怀疑你们俩会不会饿死在这里。”

“帕黛,不要一口一个小鬼好不好?”官静死死看住了美眉掖在红巾腰带上的雪白燕盏,目光打蜡一样不时滑向山崖上累累层层的燕巢——该惊叹的也惊叹完了,现在该是发财时间了。

“燕窝”和燕子筑的巢不可笼统地一概而论,绝大多数燕子都是用泥巴和草根筑巢,根本无法入菜,只有海边的雨燕是用唾液筑的巢才可以做菜,才配叫燕窝、燕菜!

除了海边的雨燕,内陆地区其实也有少量雨燕存在,这种雨燕又被称为“草燕”或者“旱燕”;草燕筑巢同样也是用唾液,所以也能作为燕窝入菜,只是这种燕窝的营养和质量远远比不上在海边天天嚼食海藻鱼虾的雨燕所筑的燕窝。

很显然,苗族美眉从山崖上采摘下来的燕盏就是草燕所筑的燕窝。

官静不是第一天和燕窝打交道了,燕窝的好坏他岂会看不出来?张倩椒所采的燕盏瓣大毛稀,雅白如玉,绝对不比上好的“官燕”逊色!

“小鬼,你的眼神不像户外爱好者倒像是个厨师。”苗家美眉的眼睛忒毒:“是不是觉得我采摘的燕窝质量不错?”

“确实不错。”不光是官静,对燕窝并不陌生的细君同样看出来了。

“这座水潭里有大量的银鱼,现在刚好应季,旱燕嚼食了银鱼之后,用唾液做出来的窝,质量当然不会差。”张倩椒指了指瀑布汇聚的水潭,又对两位红纸扇摇晃了一下手指:“别怪我小气,你们两个小鬼头能不能高抬贵手,就算给我一个面子,放过这里的燕窝?

ACT5:野地浪战【上】

对方的要求把官静和细君推入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记忆轨道。

就在不久之前,两位红纸扇还在飞云山与张美葱为了野生蜂窝的归属权差点兵戎相见。俗话说“山水有相逢”,没想到今儿个轮到自己来做担当了,金发小子突然体会到了当天张美葱的郁闷、憋气以及不甘——“先到先得”这个标准实在太残忍了!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这里的草燕窝既然是张倩椒先发现的,那归属权当然应该属于这个苗家帕黛!可是……这座山崖上至少有好几十个燕窝呢!这可不是在路边捡到一两个钢鏰,这他妈都是真金白银啊!想当年省港旗兵横扫香港,甚至有人特地抄着AK47打劫过专门售卖暹逻燕窝的店铺,为的不就是这玩意好脱手、值钱?

想一想吧,内陆地区的草燕能有几只刚好是在盛产银鱼的水潭边筑巢,从而能将燕窝质量拔高到可以与官燕媲美地步的极品货色?

送上门的肉都不吃岂不是傻B?

细君忽然开始有点理解张美葱了,他发现自己完全可以找出N种理由,死皮赖脸地从张倩椒手里夺取所有或者分剥一部份燕窝的归属权。

这个苗家帕黛精通武术,箭术超凡又如何?

她有六条猎犬、一只金雕和一只塘鹅又如何?

一边是九十万的创业资金缺口等着填补,一边是价逾黄金的上好燕窝看得着得不到,一边又是身处荒山野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作奸犯科黄金时机……细君坚信,只要横下心扯破脸,都不用官静帮忙,他一个人就能摆平这个童颜御姐!

“让她趁早滚蛋!”恶向胆边生的金发坏种果断地做出了决定,一边低头用东洋刀修理指甲,一边用家乡话对师傅说道:“老话说[见面即有份]、[小毛雨大家洒],这么多燕窝呢,凭什么不能让咱沾点油水?她不仁也不能怪我不义,独吞谁不会啊!”

“胡说!”官静断然否决,他爱财不假,但他更遵循自己的立场:“这么做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那就给两万块钱让她滚蛋,不枉她慧眼识珠一场!”

“神经病。”官静笑骂了一句:“你丢人不丢人?”

“金毛小鬼,我身上的银饰就不止两万块呢!”张倩椒明显听得懂天都话,冷冷截断了两位红纸扇的对白:“如果你不服气,大可以用你的八卦掌来试试我的箭技!”

是个悍妞!话音还未落,官静只觉眼前一花,这个性情刚烈的苗家帕黛已经用右手刷地展开了一幕羽箭扇子,将银色紫藤长弓扯了个满月,将二十几枚造型美丽的森冷箭镞齐齐瞄准刘细君硕大的身躯,没有半点犹豫不决、拖泥带水,整套动作优雅迅捷,干脆利飒。

六头敏感凶悍的猎犬感受到了主人的敌意,从喉咙里逼出了低沉的唁唁,很有章法地从四面八方缓缓迈向两位红纸扇。体型巨大的金雕停止梳理羽毛,从树梢上昂起了勾嘴。

“帕黛,不用这么紧张,没有人会和你抢这里的燕窝……”官静对张倩椒压了压手掌,回身指住正愁没藉口发飙的细君一声低吼:“走!我们继续找水库去!”

金发坏种恋恋不舍地张了一眼崖壁上的燕巢,摇头一阵苦笑,闷闷地跟上了师傅的脚步,一步一个叹息,嘴里喃喃嘀咕着善财难舍、善财难舍啊……

“等一等!”张倩椒收起弓箭叫住了他俩。

“你是个挺不错的小伙子。”苗家帕黛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许目光,很矜持地对官静点了点头:“刚刚金毛小鬼说见者有份,我感觉也有点道理,这样吧,看在你很顺眼的份上,这两头山猪就算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了……”

官静刚想推辞,张倩椒拔出了随身携带的蛇形匕首,走到两头山猪跟前,顺着脊背翻腕落刀,轻巧利落地切开皮毛,割下四条鲜血淋漓的长舌苔状肉条,自顾自地走到水潭边洗了洗,剁成碎条,一一甩给猎犬、猎鹰撕食。

“梅条肉?瞧不出来,原来您也是个同行。”官静笑了,这个苗家帕黛嘴上说自己不小气,实际上就是抠门星,别人或许不知道,但静哥儿怎么可能不清楚猪身上最美腴滑腻的精肉就是位于大排上方的“梅条”:“谢谢您的美意,我们两个大男人如果想吃山猪肉自己会打。”

“你的意思是不是指我是厨师?”张倩椒颇有点意外,结结实实地重新打量了官静一眼,似乎有点想不通这个美男子为什么会是厨师——能熟悉燕窝品质和梅条肉的人当然是厨师无疑。

“我看你像阿里巴巴的老婆。”细君的眼神抹了水泥一样瞪住了苗家帕黛手里的蛇形匕首,一脸的魂不守舍。

这个悍妞太神秘了,她的蛇形匕首居然是名贵无匹、削铁如泥的“马来克里斯”!这种古代流传在马来群岛,只用陨铁打造,号称世界三大名刃之一的顶级刀具,拥有独一无二的羽毛状华丽刃纹,细君绝对绝对不会看走眼!

早在白种人殖民东亚的黑暗时代,手持“马来克里斯”的爪哇土著与西方火枪手近战肉搏,往往一刀就会削断火枪的枪管和敌人的身体!

张倩椒的这把蛇形匕首不但做工精美,还散发着扑鼻而来的蔻丹香气,分明就是马来蛇刃中的两大巅峰佳作之一——“香刃”!太稀奇了!太罕见了!马来蛇刃采用的是陨铁焊接花纹技术打造,刃身是糙面,孔隙很多,所以浸染香料或毒料之后,能弥经百年之久而不变质!自打马来蛇刃的锻造技术在十八世纪宣告失传之后,

“香刃”和“毒刃”已经成了传说中的传说,天晓得这个悍妞是从哪搞来了一把宝货!

身为一个狂热的冷兵器爱好者,刘细君真恨不得上前一把夺过这柄马来蛇刃据为己有!听金发小子手舞足蹈地讲解一番之后,官静同样被镇住了,由衷地惊叹张倩椒的神秘与莫测。

“算你们两个小鬼识货。”苗家帕黛弯腰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大包包,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拳王金腰带式样的超大号铆铜皮夹,怡然自得地抖开一层层叠折的皮革夹层,将整整齐齐插在皮鞘内的上百柄刀具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哇!”官静咧嘴惊叹,V字槽刀、U形刀、圆口刀、尖头刀、T头刀、锯齿刀……琳琅满目不下百余种各式各样的奇型刀具,一看就是特别订制的食品雕刻刀!绝对是艺术的结晶!插在皮鞘内的每一把刀具都在柄部附有精美绝伦的镂空花纹,造型魔幻,令人倾倒!

“哇!”细君也在咧嘴惊叹,默罕默德梯形纹、螺旋地肌、羽毛状刃纹、滑可鉴人的镜面抛光……这一柄柄奇形怪状的锋利刀具,居然洋洋大观聚合了世界三大名刃:大马士革刀、日本武士刀、马来蛇刃的不同风采!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号称魔纹,冷锻打造的大马士革刀,因为乌兹钢矿已经开采绝迹,早已失传。

用“玉钢”打造的日本武士刀,以及配套的磨剑抛光技术,也处在了失传边缘。

至于马来蛇刃更不用说了,这种用陨铁打造的糙面神兵现在只能在西方博物馆里偶见芳踪。

是谁?是谁打造了这些刀具?

除了上帝之外,这个时代怎么还会有人精通世界三大名刃的锻造技巧!

“还能是谁?当然是我自己做的,厨师用的刀当然要自己打造才能有魂魄。”张倩椒淡淡地回应了两位红纸扇不解的疑问,云淡风轻的就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你自己打的?这,这,怎,怎,怎么可能!!!”就算杀了官静和细君他们俩也没法相信哪!

“周游世界慢慢学呗,别奇怪,个人爱好嘛,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和你们也又不是一个年代的人,八十年代的时候这些手艺可没失传呢,我家里现在还囤着不少乌兹钢锭、岛根玉钢和马来陨铁呢,都是那时候攒下的。”张倩椒笑靥如花:“仔细看看这些雕刻刀,我骗你们,这些刀不会骗吧?”

“天哪!我要疯了……”金发坏种捧着脑袋一声惨叫:“这个怪物居然真是个童颜御姐!”

“大姐,如果我猜的不错,您和张美葱、张靓姜应该是一家人吧?”官静试探着问道:“按您的名字推算,您家里是不是应该还有一个叫张丽蒜的?”

“你认识美葱和靓姜?她们俩都是我妹妹,丽蒜本来是我弟弟的名字,他嫌不好听,成年后自己改了。”苗家帕黛并不意外这个漂亮的年青人能猜出自己的身份,谁让她的养父在广陵那么有名,替她们姊妹几个起的名又这么逻辑化呢。

“我叫官静。”

“我叫刘细君。”

既然是熟人,两位红纸扇也大大方方报上了名号。

“原来是你们。”张倩椒哦地一声,恍然大悟:“我刚从国外回来两天,已经听我爸说过你们好几次了……美葱现在还在看守所里待着,原来就是拜您二位所赐……”

“十四天还是十五天?”官静顺嘴问了一句,拘留十四天是刑事拘留,拘留十五天是治安拘留,前者后果极其严重,张美葱伙同陆朝君持械冲击栖灵寺,罪名可大可小。

“当然是十五天,怎么着,你还想让美葱蹲监狱去?”

“大姐误解了,我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朝中有人就是好办事,嘿嘿。”金发小子掀动毒蛾子一样的舌头,开始进行挑拨和煽动。

广陵刑警队长张靓姜是老苗子的养女,和甜姐儿张美葱是正儿八经的姊妹关系,他在这几天里已经听九霄说过N遍了。来栖灵寺收缴小口径步枪时,张大队长还特地查验了一下细君的身份证,虽说没在互联上搜到任何不良记录,但她还是坚持收取了指纹录档,这口不尴不尬的怨气,金发坏种可记在板油上呢。

现在言谈之间已经有火药味出现了,很好,非常好,细君巴不得闹出点是非口角呢,没借口怎么好动手抢这个悍妞琳琅满目的世界三大名刃?

“听说你凭借一道[冰浇西柠蜂蛹],一道[兰花蜂蛹爆金耳],差一点就砸掉了[平潮楼]的金字招牌。”张倩椒理都没理金发坏种的讽刺,咖啡色的美眸平静无波地凝视着官静:“虽然没有机会亲眼目睹那一幕,但我可以想象出你的厨艺有多高超,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我现场比一比?”

“就在这里比吗?”官静转身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水潭、瀑布、山崖、森林、荆棘,有点觉得晕眩。

“优秀的厨师不应该拘泥于身边的资源。”

“赌注是什么?”刘细君冷笑道:“如果你是想帮你妹妹和平潮楼报仇,不可能不开盘口的。”

“你们和我家的纠纷,我大致上已经打听清楚了,严格来说不能怪你们俩,更何况官静还给自己来了一刀……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提出斗菜,压根就没有找碴的意图,我也没有那么幼稚。”张倩椒一抖手收起了刀囊,拂了拂银花冠上垂下的银珠璎珞,对两位红纸扇微微一笑:“静哥儿,你知道不知道,当天如果你不接受我爸爸提出的和局建议,平潮楼的招牌就砸在你手里了!你的厨艺真有那么强吗?王子文是我介绍去平潮楼掌勺的,他的实力我很清楚!”

“我的厨艺其实并不比王子文师傅更高,赢得很侥幸,这一点我自己心里也有素。”官静没有谦虚也没有吹牛,厨艺并非只有刀功和炉灶组成,当天的比试的确有很大的取巧成份,胜败成负不能只看表面。

“什么侥幸不侥幸的,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自平潮楼那场逆境斗菜之后,刘细君对师傅的天赋才华和烹饪技巧可说信心千倍:“和她比!欧比斯拉奇,她要输了就把燕窝和雕刻刀留下当彩头!”

“江都公主,要是静哥儿输了呢?你能拿出什么彩头赔付给我?”张倩椒很风趣地帮金发坏种起了个很有来历的绰号——汉武帝时期,有个名叫刘细君的江都公主和亲嫁到了乌孙国,这可不是杜撰,班固的《汉书》里有明确记载。

“我们有钱!十万够不够?”金发小子气的差点抓狂,苗家帕黛无意中揭破了他心底最大的疮疤,除了名叫细君,他的表字也是耻辱无比的“解忧”!这个表字金发坏种一直没敢告诉给任何人知道,怕的就是遭受嘲笑——不管刘细君还是刘解忧,都他妈是汉朝和亲公主的名字。

“江都公主,我并不缺钱。”

“*!那你说你想要什么,要输了我剁根指头给你行不行?”

“乱弹琴!”官静火了:“细君,我们今天是来炸鱼的,不是来姑射山跟人斗菜的!就算斗菜也不至于呛成这样吧?怎么连江湖上那套三刀六洞的流氓把戏也搬出来了?”

金发坏种磐石般沉默,鼻息粗重如牛。

如果现在弄个络游戏版本,“江都公主”的怒火条肯定“逼油”一声满血。

如果现在进入一个魔幻世界,“解忧公主”肯定已经变身成为挥舞板斧的狂战士。

“大姐,用别人的名字来开玩笑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官静暂时安抚住了徒弟,转过头愤怒地指责张倩椒:“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说声对不起。”

“是我的不对。”苗家帕黛一看对方确实被激起了真怒,矜持而又优雅地缓缓垂首摊手,做了个酷似精灵的道歉动作。

“很荣幸能得到茶酒点三绝世家的您指点厨艺,不知道大姐想和我比试什么厨艺?”官静很礼貌地进行邀战,输赢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关键是从高手那里学到一点东西,张倩椒显然是一个料理大拿!

“局限于山林野外的环境限制,我们就比三项好了,食雕、烧烤外加一道热菜,一个小时之内就地取材就地比试。”张倩椒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刘细君,对官静耸耸肩膀:“既然是赌斗,不加彩头似乎也没意思,这样吧,我们不用搞的太庸俗化,不论谁输谁赢,今后就给对方打个下手。”

“这是什么意思?卖身为奴还是咋地?”江都公主听不懂对方的话指的是什么,连忙跳出来质问。

“不知道你们听说过[鼎上天王大赛]没有,这是今年年底举办的一场世界级厨艺盛会。参加那样的大赛,一个人的力量显得太单薄了,所以我早有打算组织一个精锐团队前去参赛,静哥儿你的炉灶技术既然能超越王子文,我想你已经有资格做我的队友了。”张倩椒正色说道:“同样,我也相信自己有资格做你的队友。你要是输了就随我逐流,我要是输了就唯你马首是瞻,大家一起去参加鼎上天王大赛争取夺个好名次。仅此而已,既不是为奴也不是为婢,很简单也很硬气的一个彩头。”

“奇了怪了,你怎么会突然提出这么邪的一个彩头?”刘细君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感觉这个彩头似乎无论输赢都没啥大不了的,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字,怪!

“本来我的第一拍档人选应该是王子文,但是谁让他败在静哥儿手里了呢?刚好呢,我感觉静哥儿也算看的顺眼。”张倩椒抿嘴一笑:“临时起意,临时起意,人老了,见到少年才俊,难免兴起礼贤下士的招揽之心。”

两位红纸扇作呕吐状,一个满脸稚气的嫩汪汪小妮子口口声声说出的都是老气横秋的话,没法不让他们感到浑身鸡皮乱窜。

“我们明明和你们张家有龃龉嫌隙存在,组队去参加[鼎上天王大赛]……”刘细君龇牙咧嘴打了个寒颤:“……啧啧……我怎么想来想去都觉得有点怪异啊?”

“一码归一码,合作和仇隙不搭界的。”张倩椒分的很清爽:“我们赌斗的又不是化干戈的玉帛。”

官静被这份洒脱给感染到了,爽快地与童颜御姐击掌为盟,坦然迎战。

ACT6:野地浪战【中】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场赌斗都不光光是在考验双方的厨艺。

姑射山是一座彻头彻尾的荒山野岭,不是设备一流的现代化厨房,这里没有现成的烹饪原料也没有锅灶瓢盆,更没有准备充裕的调味料和香辛料,在这里进行野外求生训练是再好不过了,举办食雕、烧烤、热菜三大科目的硬碰硬比试,难度悉数委实不是一般的巨大,换作手艺一般的蹩脚厨师,此等条件怕是连应战都不敢应战。

张倩椒一刻也没瞎耽误工夫,左擎苍友牵黄,前呼后拥地钻进了老林子,上赶子给自己找寻趁手食材去了。临走之前,这位苗家御姐也没忘记提醒一下两位红纸扇:寻找食材的有效时限仅有一个钟头,时间一到,不管是没凑足食材也好,来不及赶回来比赛也罢,都算自动认输。

“别让我赢得一点成就感都没有。”精灵一样清纯可人的神秘悍妞当时是这么说的,她特地指了指躺在血泊中的两头山猪,告诉红纸扇不用死撑,万一收获不大,尽管将这两大陀现成的猪肉充作食材。

张倩椒知道自己越是这么说,官静就越不会打这两头山猪的心思,这个美男子的脾性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想逗逗他!

“日他妈妈不开花,开起花来结冬瓜!我怎么感觉似乎又被他们老张家的人给算计了一把?”刘细君掂了掂手里的树根长弓,对官静哼哼冷笑:“实话实说,像张倩椒这么大派头这么拽排场的弓猎手,我在国内国外狩猎论坛上都没见过。我敢跟你打赌,姑射山她绝对不是第一次来,这儿的特产和山货,只怕她恐怕掌握的比自己的经期还要详细!”

“别这么损,老张家的人是有点喜欢耍点小聪明,但这不是缺点。我倒觉得他们蛮遵守自己制订的规则,的确不愧是威名显赫的江湖世家。”

“你得了吧,接下来怎么办?你有什么章程没?”

“章程?我又不是未卜先知的诸葛,哪算得出我们接下来会打到什么猎物?采得何种山货?”官静苦笑:“我们对姑射山根本两眼一抹黑啊……”

“崖壁上的燕窝行不行?现成的!”

“用不起来!在我们饮食界,有两样公认的表面上大名鼎鼎,实际上废材无比的烹饪原料,一个是鱼翅,另外一个就是燕窝。”

“什么?鱼翅和燕窝竟然是绣花枕头?”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盛名之下、其实难符,鱼翅和燕窝本身是没有味道的,入菜时必须使用上好的高汤着味调剂,你说这样的烹饪原料和柴禾杆子又有什么区别?”官静摊摊手,示意细君不妨注意一下身边的环境:“我要是听从你这个大外行的建议,选用唾手可得的草燕窝做菜,哪有时间去熬高汤?没有高汤入味的燕窝,呵呵……恐怕还不如粉丝好吃。”

“你这一说,我又想起一个大麻烦,这儿荒郊野外的,好像没有盐啊!盐是百味之主,没有盐你们俩这么做菜?”

“这就看真功夫了。”官静放下背包,用力拍了拍细君的肚皮:“你在部队应该学过专业系统的野外求生技能,我想以你的水平,就算没有强弓利刃金雕走犬从旁帮忙,应该不会输给一个户外发烧友吧?怎么样,有没有信心替我找点像样的食材过来?”

“额的个亲娘哎……我在部队当然学过全地形战斗生存技能,不过我们军人的野外求生是标准的茹毛饮血啊大哥!不准生明火,因为那会暴露目标!”刘细君差点晕过去:“我们对食物品种根本不挑剔,有什么就吃什么,只要把营养跟上就行,职业军人,最不用在乎的就是味蕾的感受!蚯蚓你要不要?蝙蝠你要不要?老鼠你要不要?鸟粪,还有埋在地底的鸟粪,那玩意学名叫石髓,你要不要……”

“况且现在我的手头又没有枪,就凭这把烂弓,一个小时之内能猎到什么飞禽走兽只有鬼才知道,毕竟我又不是职业猎人。”金发坏种顿了一顿,坦白从宽:“你可千万别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承受不起,我只能尽力去帮你,尽力……”

“欧比斯拉奇!”官静看看自己采来的野山韭和松蘑,一阵无语。

在林间飞奔的张倩椒,灵活的就像一条遨游在汪洋大海中的海豚。

猎豹般敏捷的身手,让她每每蹬踏在低矮的树梢上,以一个个动作超炫的空心筋斗翻跃过多刺的荆棘灌木丛;驯鹿一样的奔跑速度,让她翻山越岭如同奔雷掣电。如果有个想象力丰富的作家能亲眼看到这一幕,或许会在脑海中萌发出诸如“凌波微步”、“飞檐走壁”之类的武侠词汇,但实际上这只是身体柔韧性以及反应能力的极限标志而已。

相比“城市疾走”这项极限运动中花哨无比的飞跃楼顶、攀爬立交桥和带有就地翻滚的高处纵跳,张倩椒的“山岭疾走”无疑更加花哨也更加艰难——这么做不是卖弄,而是她要赶时间,她必须尽快赶到目的地,抓捕自己想要的食材!

众所周知,烹饪原料的质量和品种,可以轻而易举地左右料理的滋味和口感,这和扎实的地基能决定大厦的高度是相似的道理。好的开始永远是成功的一半,能否在原料上胜过官静,张倩椒有百分之百完胜的把握!

看的出来,官静和刘细君都是第一次来鬼山打转,一脸的愣头愣脑;张倩椒不一样,姑射山对她而言,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的熟悉和亲切,这里等于是她在广陵的第二个家!

官静的厨艺很高,或许可以弥补食材的不足,但张倩椒对自己的厨艺同样有着非同一般的自信和自傲!她学习钻研料理技艺不是为了谋生,而是出于兴趣,在她的身上,永远不会出现普通厨师那股挥之不去的匠气!

老张家有茶酒点三绝,她精通的是酒,但熟悉底细的朋友都知道,张倩椒还是一个在食品雕刻上有着无师自通、惊人禀赋的奇才鬼才!

二十年来的求学问道,已经让张倩椒掌握了各大流派的厨艺精华,单论综合实力,红白双修的她,有足够的勇气自认是淮扬菜系全能型厨师中的佼佼者!

“希望那个漂亮的小孩能给我一点惊喜和意外。”张倩椒如是想道。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张倩椒的目的地,栖息着“大王黄鳝”的涧溪到了。

早在十年前,张倩椒就给这条泉水叮咚、怪石嶙峋的山间小涧起了个好听的名字:香溪。因为这附近生长着大量的山梨树,再过一个月,纷白如雪的梨花飘飘洒洒落入溪中,水流到哪里,哪里都会染上梨花的甜香,美不胜收,恍如仙境。

“大王黄鳝”是这条山涧小溪里的特产,也不算很稀奇,只不过是体型大一点的黑斑黄鳝罢了——事实上很多品种的黄鳝都可以随着年龄的增加持续增长体型,就和非洲的森蚺一样,但是黄鳝喜欢在浅水淤泥地带打洞生活,偶尔还喜欢上岸逛逛,很容易在幼体阶段遭遇天敌的捕杀,鲜有长大成材的特例。

终年雾气盘绕的姑射山也算是一块风水宝地,这里的雾瘴特别容易迷路,又有神神叨叨的恶名远扬在外,所以避开了人类文明的侵蚀,所有野生动物都得到了最原生态的万物霜天竞自由化发展。

去小溪旁的浆果丛里刨出一根黑乎乎的山药,又去林子里摘了一大捧五彩缤纷的蘑菇和一只南瓜大小的山薯蛋,张倩椒将手指塞嘴里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山涧岸礁附近一个个奇形怪状的洞穴里齐齐探出了尖溜溜的黄褐色脑袋,蠢蠢欲动之间,有一条硕大如蟒、长足一丈的巨型黄鳝蜿蜒而出,昂着滑溜溜的梭状脑袋泼剌剌从水面上游过,在张倩椒面前静止。

张倩椒抽出匕首劈下几根木柴,用绳索胡乱做了个木撬,挂在了两头藏獒的背上。就跟活见鬼一样,都不用张倩椒拔箭相向,那条主动挺身的大王黄鳝居然老老实实地主动游上了木撬,比训练有素的猎狗还要乖巧伶俐,比日本慰安妇还要心甘情愿。

“也不知道我们的小朋友现在准备的怎么样了……”苗家帕黛的弧线美妙的嘴角牵扯出了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又是一声口哨,呼呼剌剌又是一大阵往回路猛窜。

等张倩椒赶回原来的燕窝崖壁时,官静正在忙的团团转,地上生着一堆篝火,丫字形木架叉上的一只黄澄澄的肥硕野鸡正在经受火舌的舔卷,微风一起,满地都是五颜六色的羽毛在打滚——光看到这里,别说是张倩椒,就算换个普通人都知道,官静的收获极为有限极为普通。

刘细君斜躺在地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不错眼地打量丰收归来的佳人。

当他的目光滑落到狗拉木撬上的巨型黄鳝时,一个激灵地地上蹦了起来。

“妈的!”金发小子差一点就以为是蟒蛇,差一点就抄起东洋刀砸过去,好在他家毕竟是做饮食行业的,定睛一看此蛇无鳞,顿时明白过来是黄鳝:“这条长鱼怎么这么大?还是活的?”

官静也被镇住了,捏着一簇碧绿的花椒叶半天没还过神来。

“哟……”张倩椒把目光从篝火上收了回来,翻腕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没到呢,你们就忙活起来啊?这么急?”

“笨鸟先飞。”官静弯腰从地上拿起了一只新砍下来的竹筒,对这个神秘女子嘿嘿一笑。

“那我也开始准备了。”张倩椒精神一震,收拢了一堆枯草,找来一块干朽木段和一根树枝,比划了一下旋转的着力点,看架势似乎是准备钻木取火。

“我*!官静这个老土用的是燧石点火,你怎么跟他一样?”金发小子笑歪了嘴,刚好以牙还牙也给这个妞起个有来历的绰号:“我的普罗米修斯,你没带打火机跟我说一声就是!”

“你真是个外行,不要小看引火,做出来的东西想真正好吃,引火也是一大关键。”张倩椒谢绝了细君捏在手里的军用万次火柴,摘下银弓用弓弦勒住木棍,垫着绒草和朽木猛地一扯,嗡地一声响,木棍原地支棱着一阵陀螺打转,袅袅青烟过后,一股豆苗大的火焰冉冉燎起、渐渐变旺。

刘细君傻眼了,这样的钻木取火速度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静哥儿,我们先来比比食品雕刻如何?”引完火之后,张倩椒没有忙着烧烤任何东西,而是先向官静摆出了道。

“荣幸之至。”

“我准备用山药来雕刻,你呢?”张倩椒抖开了她那套惹人眼红的超级雕刻刀皮鞘。

“我用的是血旺。”官静从竹筒里倒出了一块圆筒状,已经凝固淖水的熟血块。

ACT7:野地浪战【下】

双方选用的食雕原料乍一亮相,便让彼此顿生惺惺相惜之意。

山药是出了名的奇脆之物,这玩意就像熟透的西瓜,刀一碰没准就会炸裂。

而且山药去皮之后,外表还附有一层滑不留手的黏液,握持起来比泥鳅还要讨厌腻人……至于血旺那就更不用说了,如果把所有的食物凑起来举办一个“弱不禁风奥林匹克运动会”,恐怕只有它才能和豆腐竞争一下冠军宝座。

雕刻是一门艰涩精深的技术型专业,无论是食雕、玉雕、木雕、石雕还是人人迟早都要用到的镂花骨灰盒,基础原料的选择都是以质地坚硬为主,阳刚气十足的雕刻,拒绝柔软、拒绝脆嫩、拒绝一切的软懦!

官静和张倩椒反其道而行之,偏偏选用最不适合雕刻的山药和血旺来比拼手艺,除了艺高人胆大,实在没有合适的词语能形容他们的强悍与自信。

“你的血旺是自然凝结的吧?”张倩椒拔出了一柄带有默罕默德梯形魔纹的形月刃,潇洒地将根须发达的毛山药在手里轻轻抛了一个前后倒置:“我可能有点杞人忧天……不过血旺内部实在太容易出现孔巢了,这对雕刻而言,可是毁灭性的打击啊!”

她的眼神始终定格在官静身上,嘴上说着话,手里的动作也没停顿,“嚓嚓嚓”运刀如飞,将山药皮一卷卷削飞,露出了里头莹白如玉的内容。

“搅拌得力挤出空气,血旺内部就不会出现孔洞,何况我的血旺还加过澄清后的草木灰水,中和了天然盐分,比自然凝固的血旺效果肯定更好一些。”官静用锋利的戈博匕首将半面剃须刀修斩出了合适的尖刃,一屁股坐到水潭边,将血旺沉浸在水下,也一边说一边动作起来。

“看你的手法,学过豆腐雕刻是吧?”张倩椒说了两句话,却更换了四把不同式样的雕刻刀,她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张力和娴熟的美感,自始至终地没瞧过手里的山药哪怕一眼,无论推切削刺还是换刀时将不用的雕刀塞进皮鞘,都是在一种近似下意识的自然运动状态下完成——毫无疑问,她已经具备了难度极高的“盲雕”能力!

“哈!您猜的没错,我从入行起学的就是佛门素斋。”

“你的聪明让我眼红,没想到你这个小鬼居然能从豆腐雕刻里触类旁通出血旺雕刻!用血旺来做食雕,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说咧……”

“还不是被您给逼的?”官静苦笑不已:“在这个荒山野岭转了半天,我愣没找着一个合适的食雕原料。”

躺在一旁观战的细君忍不住挪动了一下身子。

张家大小姐的运刀速度实在太快了,就算是现场观看,细君也看不清楚她究竟是怎么弄的,只见一柄柄雕刻刀倒来换去,摁了快进的DVD镜头一样,每一秒钟都在不停地将山药剥离勾勒出更加清晰明朗的轮廓。

反观官静,脑袋低垂,双手浸泡在水下,手臂动作幅度慢慢吞吞,不时还要起身翻转一下篝火上油水四滴的烤鸡,和张倩椒一比,真是要多蜗牛就有多蜗牛。

金发小子心里的不安猜测最终变成了现实,只用了几分钟时间,张倩椒便将毛山药雕成了一个半托高、额似凸鸭蛋的南极仙翁。她故意没有削去两点山药黑皮,这时候恰好构成了南极仙翁的眼睛,而山药身上原本就有的浓密根系,现在则刚好变成仙翁的胡须,天然而又完美。

善用原料上的瑕疵,化腐朽作神奇,这也正是食品雕刻的奥义所在!

“**……”刘细君想故意说说风凉话都找不着碴,这个南极仙翁雕的委实是太传神了,无论站在哪个方向看它,都会感觉那双黑溜溜的绿豆小眼朝你瞪巴……唯一的缺陷就是山药本身的黏液,这让道貌岸然的南极仙翁看起来颇有点武藤兰的风采。

“你忙你的,慢工才能出细活,我也继续忙我的,你的烧烤都上架了,我的烧烤还没开动呢……看你头上都冒汗了,有什么好急的?今天我又没有事先宣布斗菜的制作时限。”张倩椒拎着山药雕像去水潭里豁洗了一下黏液,对官静甜甜地抛了一个得意的媚眼又将那只半大南瓜也似的山薯蛋抱了过来,盘腿坐在官静身边,咔嚓咔嚓雕出了一个典雅雍容的龙舟,紫色的薯皮上除了浮雕着琼花碧果、游龙戏凤的华丽图案,还套用[淮扬瓜灯]的雕刻技法,用一圈圈皮翠拉出了漂亮的锁链和凸起的窗棂格塔。

她的下刀速度之麻利快速,让一旁的官静感到浑身发毛。

[淮扬瓜灯]的雕刻方法官静也学过,在山薯皮上浮雕出精美瑰丽的图案倒也罢了,关键是一圈套一圈的套环非常容易折断,下刀时谁不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即便如此,广陵烹饪界也还是有一个不成文的说法,雕刻瓜灯什么都可以少,惟独就是不能缺少502强力胶水——因为皮翠套环一旦断开,可以赶紧用502黏续起来。

像张倩椒这样挥洒自如地下刀,绝对是神乎其技中的神乎其技!

如果说刚刚的山药雕刻还让人多少残留着一线希望,那现在的山薯龙舟无疑砸碎了所有的妄想和抗争。

“不比了,这一局我认输了。”官静果断地放弃了血旺雕刻,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无论速度还是雕工,张倩椒的水平都不是他可以望及项背的高峰。

张倩椒本来还准备谦虚两句,一看官静从水下捞上来的血旺雕刻,俏脸顿时红成了心里美大萝卜。

雕刻是一门人文艺术,必须具备一定的美术功底。

而官静在美术方面唯一熟悉的就是避火图,能雕的东西自然只有春宫。

这块血旺雕刻已经是半成品了,雕的是一个眉眼秀丽的女道士斜*在座椅上,椒乳半露,冠发飘拂,下半段身子和握着“角先生”的纤纤玉手刚刚雕出个雏形,虽然还没经过精细加工,但勾人的神韵已经呼之欲出。

“你个小流氓!”张倩椒咬牙切齿地用指头戳了戳官静的脑袋。

“没见识,维纳斯不也是光膀子打赤膊?这叫艺术!”刘细君对张倩椒翻了翻白眼,更没给师傅什么好脸子看:“你这么着急认输干嘛?你的食雕哪比她差了?***,这可是用禽血雕的雕像,难度多高啊!”

“死撑又何必。”官静擦了擦脸上的汗,不好意思地避开了张倩椒要杀人的眼神,走到篝火旁将烤鸡离火,仔细地转动着木杆,将上面流淌着的油汁均匀地散布开来:“接下来不是还有两局吗……”

“听起来,你似乎对接下来这两局挺有把握?”张倩椒不住冷笑,取出了自己在林子里采摘的蘑菇,找了根荆条穿糖葫芦一样串起来,麻利地洗净上火。

“我*!你疯了?居然用毒蕈做烧烤?”金发小子屁股按了火箭发射器似的,从地上霍起蹦起,指住了张倩椒手里那串五颜六色的蘑菇,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住了苗家帕黛:“你到底是不是厨师?这些蘑菇你看看颜色也知道不能吃啊!”

“谁告诉你毒蕈不能吃的?”

“神农氏小姐,你知道我以前做什么的吗?”金发坏种冷哼连连:“我以前所在的部队,是一支时刻准备被敌人包围的部队,野外求生是我们的基础训练科目!”

“一支时刻准备被敌人包围的部队?呵呵……听起来有点[陷阵营]的味道。”张倩椒跟细君铆上了,变着法给对方起绰号:“金发高顺先生,你别急,待会我把这串烤毒蘑现场吃给你看!不是打击你,论吃,我应该比你们军人更有发言权!”

“吃毒蘑?”官静皱着眉头看住了张倩椒,正色说道:“你这是赌气还是哗众取宠?这东西吃下去是会死人的!我知道自然界的菌类可以通过人工培养去除毒性,但那需要一个很长的品种优化过程……”

“河豚你烹制过没有?”张倩椒摆摆手,反问了官静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我做过人工养殖的无毒河豚。”

“可以理解,现在毕竟不是八十年代了,野生河豚早已经绝迹。”张倩椒微微哂笑:“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在以前野生河豚还很泛滥时,只要是我烹制的河豚,鱼籽、鱼眼从来都不会胡乱糟蹋!”

两位红纸扇呆如木鸡,如遭雷殛。

拼死吃河豚拼死吃河豚,傻瓜都知道野生河豚含有致命剧毒!

河豚鱼的鱼血、鱼籽、鱼眼三大部位,毒性尤其猛烈!

如果吃了河豚之后感觉浑身发麻,那就意味着误食了豚血,如果感觉肚皮发涨,就意味着误食了豚鱼籽,如果感觉眼睛发花,那就意味着误食了豚眼!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因为贪图口腹之欲,栽倒在美味的河豚手里!

如果张倩椒没有吹牛的话,她能把剧毒无比的河豚鱼眼和河豚鱼籽留下做菜,又能把毒蘑拿来做烧烤,显然精通和擅长着一门普通厨师难以想象的调鼎绝学:湮剧毒为美味!

“不信?”张倩椒挑了挑好看的眉毛,低头继续烤那串毒蘑:“那就让事实来告诉你们……”

ACT8:同一种人

官静和细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用“高深莫测”或“云山雾罩”来形容谜一样的张倩椒,实在有点不够劲道,但两位红纸扇确实找不着其它够份量的词语了——打个不太贴切的比喻,这个资深美女简直就是黄药师+天山童姥的综合体,浑身上下洋溢着脱离现实的奇迹和神秘!

“你们俩的眼神好怪!”张倩椒薄嗔道:“老是乌鸡眼似的瞅着我干嘛?”

“椒姐,你有王者之气。”官静试探了一下烤鸡金黄灿灿的皮表,边吮吸着指头上的油汁,边用一个时下相当流行的词汇来表达自己对张倩椒的崇拜。

童颜御姐闻得此言,很矜持地欠首,做了个“虎躯一震”的动作表示感谢。

“椒姐……”细君涎着脸猴急兮兮地凑了过来,也不敢再提“神农氏小姐”和“普罗米修斯”的绰号了,满脸谄媚和讨好:“您看……能不能把这一手可以将毒蘑变成食物的厨艺窍门教给我?”

“怎么着,你想带这门厨艺去乌孙国当陪嫁?”张倩椒绝对是个心胸狭窄的小女人,转眼间又把和亲公主那套把戏搬了出来,来来去去不忘讥讽金发小子。

刘细君深呼吸了一大口气,告诉自己不能生气,千万不能生气:“椒姐,我没心思跟您开玩笑,不知道您想过没有,如果您能把这门化毒厨艺的秘方提供给国家,提供给现役部队,那我们中国军人在野外的战斗力将会出现多大的飞升?”

“这么说你已经相信我拥有化毒厨艺了?不认为我是在撒谎吹牛?”

“那是当然,您不像是会信口开河的无聊女人。”

“抱歉,我没兴趣也没觉悟把自己的看家厨艺随随便便地提供给任何组织和个人。”张倩椒将手中的毒蘑串子转成了荷兰风车,在篝火上空很有节奏地来回飞掠:“金发高顺先生……你是装傻还是不知道我们中国在亚洲乃至全世界是什么地位?真要打起仗,恐怕只有我们的敌人钻进深山老林茹毛饮血的份吧?要你学什么雷锋!”

“我可以花钱跟您买,只要您开个价,我绝不二话!”细君肃然说道:“关于特种作战我不想跟您过多解释,我只想告诉您一个事实,您的这门厨艺我志在必得!”

“早就告诉你了,我不缺钱!志在必得?呵呵,你打算动武硬抢还是怎么的?”

“椒姐,如果我用一门同样特别的厨艺和您交换,您愿不愿意换?”官静搞不明白细君这么着急向张倩椒索取化毒厨艺是什么意图,但他眼见徒弟吃了瘪,总不能不帮忙。

“嗯……”张倩椒沉吟了一下:“可以!但我只想换你的勾芡技巧,其他的厨艺一概不在考虑范围以内。”

“好说!”

“静哥儿,你答应的这么快,就不怕自己吃亏?”

“不怕!”

“呵呵……其实所谓的化毒厨艺,根本没有什么玄奥可言。”张倩椒噗哧一口笑:“我相信[食物相克]的道理你们应该总听说过吧?比如说柿子和螃蟹不能同吃……”

“听说过,柿子里有鞣酸,而螃蟹里含有丰富的蛋白质,两者如果同时食用,就会在胃中形成不能溶解的块状物——鞣酸蛋白,这就是所谓的[柿团症]……当然,从中医角度来看,柿子和螃蟹都是寒凉之物,两者同食就是寒上加寒,不中毒才怪……”细君听的一头雾水:“椒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既然两种无害的食物能混合出毒性,我们当然也能通过[食物相克]的法子,中和剧毒动植物体内的毒素,使之成为可口无害的美味。”张倩椒竖起了手中的毒蕈串子:“看见没有,这串毒蕈分别由[猩红水蘑]和[蛇纹黄花菇]组成,经过烧烤之后,两种毒菌里溢流出的汁液混合在一起,就会互相中和掉各自原有的毒素!”

“原来是[以毒攻毒]。”官静恍然大悟。

“未必要[以毒攻毒],比如我处理河豚鱼籽,就是先用石膏灰腌渍,再风干一年。”张倩椒纠正歧义:“湮毒为食的关键在于通过相生相克中和掉原有的毒素,不一定非得用两味虎狼食材进行杂交。”

“我多嘴问一句,椒姐,假如您现在不是在姑射山而是在越南丛林里,那你还敢不敢随地采摘一些毒蘑,用你的[食物相克]理论将它们变成无毒的美味珍馐?”细君听出了一丝不对,如果张倩椒只能将[猩红水蘑]和[蛇纹黄花菇]这区区两种毒蘑互相中和掉毒性,那她这门化毒厨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推广价值——这世界上不同地域、不同环境的有毒菌类何止千万?

“小看我了不是?管你哪一种毒蘑,只要在我手里,都能中和成无毒的食物!”张倩椒不屑地撇了撇嘴角:“等回去之后我开张单子,白纸黑字写出一百种毒蘑的中和解毒配方交给你们!”

“椒姐,既然这世界上的毒蘑没一个能难住您的,那您何不多写几种配方交给我们?一百种太少了……”官静摸出一支烟,凑在篝火上点着了:“您放心,回去之后,我保证在一个月之内把您的勾芡水平提升一个境界!”

“静哥儿你误解我了,我不是耍小心眼故意要藏着掖着,问题我又不是植物学家,很多毒蘑我哪知道具体叫什么名字,所以当然没法全部落到纸面上交给你们?”张倩椒也点了一支白色的圣罗兰,优雅地徐徐喷出一串烟雾:“事实上在目标不明的情况下,中和毒性的重任我一般都会交给一个得力助手来完成。”

扯淡扯到这里,两人的烧烤也都已经宣告大功告成。

通过眼神交流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官静和张倩椒都很有默契地停止了说话,彼此将烤制好的食物毕恭毕敬地奉交给对方鉴赏。不同的是,张倩椒从随身携带的水壶里轻轻洒出了一串绛红色液体,淋漓在那串让人心惊肉跳的烤毒蘑上;而官静仅仅是转动了一下棒子,让烤野鸡身上的油汁均匀滚布开来。

刘细君在一旁馋的直流口水。

刷了绛红液体的烤毒蘑散发着一股奶油似的香味,颜色绚丽漂亮,卖相十足。

肥嘟嘟的烤野鸡也是同样的勾人,光闻闻味道,都能感觉唇齿间有鲜味弥漫缭绕。

“酱油?您今天一定是早就做好了野炊的准备吧?”官静嗅了嗅烤毒蘑,从绛红色液体上面闻出了淡淡的酱香,确定是酱油没错。

酱油虽然是中国特产,但因为传播地域相当广泛,业已衍生出了极为复杂的谱系,别的不说,光是境外酱油就有泰国的鱼露、虾露和日本的海苔酱油(味噌)等好多种。在职业厨师的观念中,不同的酱油自有不同的用途,不可胡乱混淆。

官静闻出来了,张倩椒淋在烤毒蘑上的酱油恐怕是自制的品种,这种类似奶油泡芙的香味,世面上流通的品牌酱油里,无论是龟甲万还是美极鲜都没有出产。

“不敢吃就不敢吃,何必要找借口……”张倩椒伸出芊芊玉指,从串子上剥下了一枚红彤彤的蛇纹菇很秀气地纳进了口中,俏生生地白了小静一眼:“亏你还是个男人,这点胆子都没有!赶紧尝尝吧,我这酱油一般人根本尝不到的,这是[猴儿噌]!”

“[猴儿噌]是什么?”金发小子一点都不怕死,没心没肺地从师傅手里抢过烤毒蘑串子,腮帮子一甩吹了个口琴,顿时下去大半,一边嚼一边含混不清地大呼小叫:“赞!好吃!鲜的我恨不能连牙齿都吞进去……”

“[猴儿噌]就是没酿造好的[猴儿酒]。但凡是数量较大的王孙群落,只要有上了年头的老猴存在,都会有酿酒的惯例;不过不是什么猴子都能酿出好酒,选料和发酵这两关是道大坎,人都掌握不好,更何况是猴?”张倩椒笑道:“姑射山的傻猴子中就有不少喜欢采摘葛藤酿酒,葛藤是解酒之物,如何能酿出佳酿?不过也应了无心插柳柳成荫那句老话,它们将淀粉含量极高的葛藤拿来酿酒,一经发酵、长毛,美酒是出不来,却自然而然变成了拥有特殊美味的酱油……”

说罢拍了拍腰间的登山水壶,张倩椒一脸得色:“今天我到姑射山,有一半目的就是冲着[猴儿噌]来的。”

“原来如此,刚刚我还担心你没撒盐,这串毒蘑会淡而无味呢……”官静佩服死了:“没想到用一个[猴儿噌]就全齐活了。”

“那你的盐呢?你做烧烤的盐又是从哪儿找来的?别告诉我是草木灰透析的,那不可能搜集到多少盐。”张倩椒撕扯下了一片鸡肉,脸色忽然一变,用指头再次触碰了一下烤鸡的鸡皮,抬头看住了官静:“怎么会是脆皮鸡?你哪来的脆皮水?”

“用饴糖、蛋清抹在鸡身上先风干,然后再烤制,只要控制好火候,自然就会有脆皮效果。”

“哪来的饴糖和蛋清?”

“找了个野蜂窝,搞到一点蜂蜜,崖壁上有燕子窝,燕蛋里有的是蛋清。”

“漂亮的构思,手艺也过硬,简单的猎物愣是被你整治出了花样,算上刚刚的血旺雕刻,你倒是一点都没浪费。”张倩椒尝了一口烤鸡肉,连连点头:“味道不错,鸡身里塞着的花椒叶不但除去了腥味,还引申出了混合香型,咸味也恰当好处,呵呵,说说,你到底从哪来搞来的盐?”

“燕子粪里找的,崖壁下的燕子粪积聚的很多,上面有结晶盐,用竹筒简单蒸馏一遍就能用。”官静的回答让张倩椒陷入了呆滞和石化。

刘细君在一旁笑的打跌,他早就在等这一刻了。

“你个天杀的小坏蛋!”苗家帕黛一声惨叫,狼狈地从嘴中呸呸呸吐出刚刚还盛赞不已的美味脆皮烤鸡。

“椒姐,你的表现有点过激了吧?难道大粪浇的蔬菜和稻米你没吃过?结晶盐是很干净的!”官静不耐烦地扯过了烤野鸡,劈手一把掰开:“你先别忙着翻脸,好好看看里面……”

烤野鸡原来并非是单单纯纯的烤野鸡。

野鸡腹内藏着一只鹧鸪,而鹧鸪的腹内又藏着一只禾花雀,三只禽鸟都没有骨头,只有香喷喷的净肉。

“你袭改了[三套鸭]的做法?变炖为烤?”张倩椒愣住了:“晕!我怎么走眼了,天哪,我居然没能看出来?”

“野鸡、鹧鸪、麻雀都经过了整料出骨,然后再按肢体比率一层层套压好,所以光看外表,野鸡的身体各部位勉强还算饱满。”官静耸耸肩膀:“或许是您没注意的缘故,因为比较赶时间,原料也不尽如我意,这个[三套禽]只要仔细看绝对能看出端倪。”

“好样的,你的刀功看来不是一般的强,整料出骨想瞒过我的眼睛,没你说的这么轻易。”张倩椒把烤野鸡丢给了虎视眈眈的细君,咬着嘴唇上上下下审视着官静:“你个小坏蛋,我不过去林子里转了个来回,你就弄出了这么大花样!这局是我输了,光有解掉毒性的毒蘑菇,却没有在烧烤上表现出一丝半点的技艺,这是我的失策,我输得心服口服。”

“不敢当。”官静笑道:“大姐的神乎其技也让我既是钦佩又很羡慕。”

这一次他惟妙惟肖地模仿出了张倩椒的甜美口音,一边说还一边伸手摸了摸正趴卧在地上打盹的鹈鹕的毛茸茸脑袋——鹈鹕的块头太巨大了,刚刚张倩椒没把它带进密林,这也给了官静一个投机取巧的机会。用来做“三套禽”的野鸡、鹧鸪和禾花雀都不是细君和他打下来的,而是官静利用拟声,骗的这只傻乎乎的巨鸟搏击长空免费充当了一次打手。

谁说鹈鹕只能猎鱼?

以这种巨鸟的块头,只要是训练有素,让它去猎捕人类都没有问题!

这一回,轮到张倩椒无话可说了。

神秘莫测?这个词拿来形容官静同样有效。

ACT9:海棠春睡

ACT9:海棠春睡图

最终决胜局的热菜比试正式打响。

很有意思的是,官静和张倩椒不约而同地提出猜拳,公平地划分出谁先谁后的做菜顺序——他们都被对方出色厨艺和超人灵性深深吸引住了,如果大家同时做菜,各自都会免不了要分心旁鹜去观摩对方的手艺,倒不如一前一后分开来做菜,让眼睛有充裕的时间去享受饕餮的成盛筵。

石头剪子布,女士优先,精灵姐姐抢到了首发出场的先机。

“我真的很担心,接下来会不会被您的表现击溃所有的自信,不战而降。”官司静露出了德鲁伊一样憨厚的苦笑。

“我也很担心失去后发制人的机会,被你后来居上。”虽然知道对方是谦虚和客套,但能被这么厉害的调鼎健将加以溢美之辞,张倩椒仍然很开心。

“扯!我一点也不觉得胜负存在多大悬念。”见识过师傅在“平潮楼”如何威风八面的刘细君倒是放松的很,他的脑海中翻来覆去只有一个问题——在姑射山这个偏僻到不能再偏僻的荒郊野外,没有随身携带炊具的红纸扇哥哥和精灵姐姐,究竟该怎样才能做出让对方心服口服的热菜?

就算是外行也看的出来,野外环境对食雕和烧烤的局限性并不大,但热菜不一样,没有合适的炊具,在深山老林里如何烹制热菜?

专业人士到底是专业人士,金发小子接下来欣赏到的是一出他做梦也想不到的精彩厨艺汇演。

张倩椒地烹饪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的匪夷所思,她先去树林里采来十几枝人蕉。将一串串蕉蕊中凝聚的露水全部倾倒在一枝蕉筒中,然后把这枝盛满露水嫣绿蕉筒直接搁在了火堆上方用石头垒出的简易灶眼上大火烧而特烧。

这倒没有什么稀奇之处,水的沸点是100度,而一般物体地熔点至少在200度向上,所以不要说是用蕉筒,即使是用纸杯子来烧水。“锅底”也不会有烧穿之虞。

真真正正天方夜谭的大声面在蕉筒上火之后开场。

在一绺绺清亮的口哨声中,“大王黄鳝”从狗拉木撬上懒洋洋游进了水潭,翻波逐浪洗了个飞花溅玉的嘭嘭浴。

风华绝代的张倩椒站在水潭边,从鬓角扯下一根长发,用淡黄色的纤细发比扯成弓弦状,一勒一跳地持续刮动巨鳝的体表。她的姿势优雅而端庄,动作酷似古典舞蹈,举手抬足间韵律感十足。似乎把狼亢蠢大地巨鳝当成了一架金丝箜篌。

随着发丝的跳动和刮弹,鳝鱼身上所特有的亮晶晶津液,一条接着一条,唰唰飞进火堆上方的蕉筒之中。

水潭距离火堆有多远?至少五米!

这一条接着一条,在空中几乎连成一根银线弹道的鳝鱼津液,全部精准无比、不偏不倚地射进了蕉筒,就跟长了眼睛似的,从头到尾没出现过一丝半毫的歪斜偏漏。

“我日……”刘细君俩眼球差点变成雷管爆掉。

纵然他是个门外汉也能看出来,张倩椒将鳝鱼体表的黏液远远刮飞进蕉筒里,用的正是“山西刀削面”的削面技法!只不过将瓦楞刮子变成了头发丝。面团团改作了鳝鱼体表地黏液!

“平潮楼”张家号称茶、酒、点三绝,当真是名不虚传!

就从这一手基本功,也能看出张家子弟在白案上的雄厚功底!

官静咝咝倒抽着凉气,信心真被打击的不轻。

没想到张倩椒居然是红白双修的全能高手!

更想不到的是,她竟然把白案地功夫硬生生搬到了红案上来使用!

刀削面的技法运用在头发丝上削制鳝鱼黏液。可不是光嘴上说说这么简单!

“我不喜欢杀生,我认为就算是做荤菜也不一定非要伤害生命不可。”张倩椒扔掉了头发丝。拍了投井下拍在水潭中昂首凸腹地大王鳝鱼,对两位目瞪口呆的红纸扇嫣然一笑。

大王黄鳝引颈“吭哧吭哧”汽笛样低嘶出一声怪啸,用尖溜溜的小嘴巴碰了碰苗家帕黛的粉臂,“泼剌剌”扫出一串水花,蜿蜒上岸,游进了密林深处。

“我无话可说。”官静连连咂嘴摇头,五体投地:“椒姐,你是不折不扣的厨界国手!”

张倩椒要是用鳝鱼做出一百道花式不同的美馔,官静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淮扬菜系中的【长鱼宴】在全国都很著名,能做的鳝鱼菜早就发掘完毕了。再怎么做也是拾人牙慧。不过她来了一手不伤害鳝鱼生命健康的特殊鳝鱼菜,官静就只能望洋兴叹傻眼了。

这道菜考验地不光是厨艺,还有智慧和灵性!

名厨与庸厨的界限也正在于此!

为什么有地匠人干一辈子也成不了艺术家?

因为他们缺的就是这颗独辟蹊径的七窍玲珑心!

“椒姐,你这道菜叫什么名?”刘细君触电也似从愣怔中惊醒,暴崇拜地看住了张倩椒,他的家世阔绰,见识广博,但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听说鳝鱼还可以这么吃!

“[蕉露鳝线]!”张倩椒弯腰浣水净了净手,将水已经烧开的喇叭蕉筒提起,吹去浮沫,揭开先前用山薯蛋雕刻的龙舟般盖,将已经烧开的露水和雪白鱼线倾倒进了浮花镂卉的空心船舱:“蕉露是上好的无根水,其味甘甜怡人,蕉筒是一味天然香辛料,用来解腥相当不错,而鱼津滑嫩如雪,入喉即化,再配以山薯蛋的天然甜味。我想这道菜的味道绝不会比[冰糖燕窝]差!”

金发小子再次被点穴。

他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张倩椒刚刚雕完山药仙翁,又额外用山薯蛋雕刻了一座雕梁画栋地龙舟——原来这玩意是为热菜准备的盛装器皿!

如此奢侈华丽的厨艺表现形式,无法不让他这个在野外拉练时啃惯了老鼠蝙蝠的前特种军人沧桑慷慨。

“静哥儿,现在轮到你了。”张倩椒踢开火堆,将盖好船盒的龙舟搁在了滚烫的地面上。以炽灰地余热烘熨龙舟底部,这么做会逼出山薯蛋里面的天然淀粉糖,帮“蕉露鱼线”复合调味。

官静踌躇了一下,推翻了原来准备做的“芙蓉琵琶银鱼”,临时换了一道菜。

不换不行,不换稳输,“蕉露鳝线”无京广论格调还是境界都太出人意外了!

张倩椒本来也觉得自己应该是稳操胜券了,但对手的初步表瑞就让她一下子把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官静做的是银鱼。

这是崖壁下水潭里的特产。草燕们最爱吃的食物。

官静让金发小子脱光了上衣,平趴在水潭边,用清水打湿脊背上的肌肉,一手持着戈博战术匕首,一手从潭里抓银鱼,以脊背当砧板,飞快地将一根根银鱼切成了银发般地纤纤细丝。

银鱼能有多大?比牙签粗一点而已!

这种鱼虽然是集群游动,但是想用手把它们从水里活抓出来,难度可不是一般的高!

“怎么可能……”张倩椒吓了好大一跳,除了震惊还是震惊。能从水中直接抓取银鱼,这需要何等的手指技巧?

刚刚她已经通过“脆皮三套禽”的整料出骨技术,清晰感受到了红纸扇的刀功,但是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之后,她才明白。官静的刀章之强还要远远超出她原先的估计范围!

抛开信手抓银鱼的特殊技艺先不说,光是脊背上切鱼丝这个花活就不得了!

只有在国家性质的烹饪比赛上。才可以看到有人进行这方面的表演……只是表演!想玩这一手花活,最好先在脊背上垫块湿纱布——倘若落刀稍重,锋利地刀刃会被湿纱布阻拦,避免划伤肌肤。

只有刀功水平最高的厨师,才敢在湿了水的脊背肌肉上直接刀切丝!

还要着重强调一点,官静现在可不是用大块的鱼肉切丝,他切的是纤细秀巧地银鱼!从食材角度来说,银鱼恐怕是最不适合切丝的了材料了,因为它块头小,根本不好着刀!

“嘿嘿,比下去了。”金发小子趴在地上。对着张傅椒一阵挤眉弄眼,刀削面技术套用在发丝刮鱼津上,有官静在脊背上抓切银鱼丝难度高吗?

“静哥儿,这么细地鱼丝……你打算做什么菜?”张倩椒颦紧了柳眉,身为专业内人士,最初的震憾感熬过去之后,她首要考虑和研究的是专业问题——这么细的银鱼丝除了做“刺身鱼脍”还能做什么?可是……做生吃鱼脍的话不符合规则啊,这一局明明比的是热菜!

“等会您就知道了。”官静抬头眨了眨眼:“椒姐,能不能帮个忙,替我找块石头洗净上火,先加热一下温度。”

张倩椒欣然从命。

这么细的鱼丝做岩烧,出来的效果肯定蜷缩的一塌糊涂,官静绝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她更想看看对方葫芦里到底卖地什么药。

刀功处理很快就搞定了,官静取来结晶盐,用花椒叶挤出汁水,与银鱼丝一起拌匀码味。然后在细君的脊背上,用这些细如发梢地银鱼丝拼摆出了一个看不出名堂的粗略图案。

龟甲状的青岩石板这时个也烧的差不多了,官静找来两根木条,叉托起温度熏眼的石板,将早前用竹筒特地盛接的黄澄澄的野鸡油淋了上去。

等“噼里啪啦”的油爆声响起时,官静低吼一声,一巴掌狠狠拍在细君的前上,那幅用银丝拼出来的粗略图案空跳起,被官静兜底一抄,刚好用滚热的石板堪堪接住。

“滋啦滋啦……”一连串油煎声和白蒙蒙的水汽腾而起,细如发梢的银鱼丝在遇热之后急剧收缩,原先很粗略很抽象的图案也渐渐清晰起来。

原来是一幅纤细合度,云鬟的仕女图。

如云秀发和剪水双瞳恰好由黑色的银鱼眼和银鱼鳍构成,而雪白的银鱼肉,恰好布成凝脂般高洁的美人肌肤,搭配着青色的岩板,水墨山青,俨然国画风范。

张倩椒和从地上一跃而起的刘细君变成了两根木柱,不但呼吸,连眼神都已经窒住。

褪尽东风满面妆,可怜蝶粉与蜂狂。自今意思谁能说,一片春心付海棠。

太诱人了!太淫亵了!

侧身斜卧的仕女衣裳凌乱,似从高唐一醉中性忪醒来,白皙微红的美腿和散开的裙裾两相交接之处,隐隐透出一簇黑色的丛林。由于银鱼丝遇热收缩的运动有一个短暂的过程,所以这幅银鱼仕女图也仿佛是活过来一般,尤其在蒸腾的水汽浸染之下,仕女的眸子溢满了水粼粼的波光,顾盼勾人。

柔媚窈窕的线条,恍若活动的肢体,扑面袭来的芬芳腻香。

这哪还是一道菜?这简直就是一幅活春宫!

“这不是唐寅的春宫画!”刘细君第一个反应过来:“我操……”

“[石烹避火银鱼],敬请指教。”官静满脸通红地看住了张倩椒,说实话,如果不是被对方的[蕉露鳝线]逼到了绝路,他也不想第二次把避火图拿出来充门面。

“你这个,该死的,小——流——氓!!!”童颜御姐的俏脸变成了一只朝天椒,岩浆般红辣;如果目光可以化成火焰,两位红纸扇现在一定很需要那只山薯蛋龙舟——刚好铸骨灰盒。

ACT10:悲翠女王

第四卷: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ACT10:悲翠女王

张倩椒觉得自己比窦家的鹅还要冤的慌。

“脆皮三套禽”的”整料脱骨”、”石烹避火银鱼”的”高温缩拼”并非多么艰深玄奥的奇门绝技,它们真正考校的只是两项最最基本的厨艺:刀功、油温控制。

理论上来说,任何一个厨师只要肯下苦功,都能达到这个水平——当然了,理论上能达到和现实能否达到是两回事,像官静这样,在将近两年的学艺时间里,把每一分每一秒的业余时间都用在打熬基本功上,不去泡妞不搞社交也不进行休闲娱乐,这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恐怕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毕竟我们生活在六欲红尘、花花世界之中,光怪陆离的外界有太多太多的人与事在诱惑着我们吸引着我们,除了内心世界自我封闭惯了的劳改油子,日复一日的畸零寂寞谁能耐受得住?

张倩椒坚决认为自己的厨艺并不输给官静,只是在才气、灵性和应变能力上稍逊一筹。官静光有扎实的基本功又能说明什么?厨艺基础到底只是基础,想做出令人咂舌的美食料理,聪明睿智的头脑才是关键所在——这和打仗是一个道理,同样精锐的部队在草包将帅的指挥下冲锋陷阵和在千古名将手中驰骋沙场完全就是截然相反的概念。

要命的是,官静除了拥有过硬的专业技能,同时也具备了出类拔萃的大局观和整合能力——这也可以称之为厨艺上的战术天赋。

但也正因为这个无情地事实,张倩椒才倍觉失落——精灵姐姐一向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不拘一格、天马行空的烹饪风格。

用脆嫩的山药做食品雕刻,够反常吧?

用剧毒的野生蘑菇做烧烤。够夸张吧?

用不伤害鳝鱼的慈善方式做出鱼线菜,够出人意表吧?

又是在姑射山主场作战,怎么这样都赢不了呢?

赢不了也就罢了,偏偏败给地还是最基本的厨艺!

张倩椒越是往深处想越觉得郁卒。

看看官静仓促之间准备的都是什么食材……

野鸡、鹧鸪、麻雀、银鱼……

从斗菜的角度来看,这简直是一把烂到不能再烂的垃圾牌!

可即便如此,占尽天时地利的自己还是栽了跟斗!

连血旺都能废物利用到食品雕刻上。张倩椒纵然是不甘心不服气到了极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没有官静这么急智,这么草根,这么神来之笔的想象力。

“椒姐的食品雕刻是跟那位师傅学地?”出于尴尬,官静将岩烧春宫银鱼图毁尸灭迹之后,赶紧找了个茬想岔开话题:”全国各大菜系里头,雕刻最好的就是我们淮扬菜系的厨师。但是我似乎从没听杨师傅说起过,咱们广陵有您这么快速度的食雕师傅啊!”

“自学成材。”张倩椒没好气地白了这个帅帅的一眼,兀自生着闷气,恨官静也恨她自个,我们都知道,小性子的女人大多不会有海样的胸襟。

“您难道没有系统的学过国画或者专业雕刻?”刘细君大奇:”见了鬼了,刚刚看椒姐你雕刻的速度,我差点以为您是专业搞雕刻的艺术家呢!”

“艺术家?呵呵,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只有小学文凭的艺术家吗?”

“不可能吧?小学文凭?您难道没上过大学?”

“我被四人帮给耽误了。”

两位红纸扇一起笑了,张倩椒分明是在胡扯。

“知道你们这两个小流氓不信。”张倩冷笑着从花兜口袋里摸出了一只金线绣织的荷包。取出自己的身份证夹在指间晃了晃:”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瞧瞧,姐姐我懒得戏耍你们。”

官静将信将疑地接过了身份证,一看上面的出生日期1972年4月8日,当场傻眼。

“日!”刘细君抢过身份证很有经验地一抹:”妈的,不是水货。是真地。”

两位红纸扇面面相觑,如果他俩没有集体眼花。张倩椒的地确确已经是奔四张的老菜皮了!真不可置信!虽然36岁的年纪与她早前宣称的年龄稍有出入,但总体上来说差距并不大!

坦白说,一口椒姐一口椒姐喊到现在,官静和细君还是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这位苗家帕黛已经徐娘半老。她的容貌和长相实在太萝莉了!大龄女子就算保养的再好,化妆技术再高,那股雨后桃花般娇艳欲滴的稚气和青涩总是伪装不出来的——更何况张倩椒还是素面朝天,未着脂粉。

“极品果然极度敏感。”官静浑身恶寒,没想到朗朗乾坤,自己居然会碰上一个驻颜有术的老妖精!

“我还是不信。正儿八经地身份证又能说明什么?”刘细君摇晃着脑袋,从身上琳琅满目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又一张身份证:”出来跑江湖。谁地身上不备个几张不同背景的身份证应应急?”

“咝——”张倩倒吸一口气,不用接过来仔细看她都能肯定金发小子拿出来的一大摞身份证没有一张是西贝货,都是货真价实的正品:”你从哪儿搞来了这么多身份证?难道国家户籍档案也可以篡改?”

“没办法,谁让我有个好爸爸呢。”金发坏种贼笑:”椒姐,你也有个好爸爸。”

“我没跟你开玩笑,如果你坚决不信我已经36岁,明天我可以把护照和缅甸签证拿给你看,那东西作不了假。”张倩椒重新打量了一下细君,眼神变得结实有力:”喂喂。就算是我爸,也绝对搞不来这么多重金足赤的真品身份证,你爸好像很厉害啊!”

“厉害个屁!”刘细君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基层干部,管地不是计划生育就是精神文明建设,还他妈包二奶,都不止包了一个!”

张倩椒被这个大孝子的愤慨逗的掩嘴连连偷笑。

“椒姐。你办缅甸签证干嘛?”官静出于奇怪,多嘴问了一句:”缅甸也需要你这样的中国大厨前去打工?”

细君点点头,附和了这个疑问。

中国馆子在国个属于高端饮食(虽然大多做的很不正宗很不地道),只能用一个字去形容特点:贵!用粗话来说就是真他妈贵!举个简单的例子就可以说明中国厨师在国外多么受欢迎——千禧年以前,有厨师等级证书的中国人在办理外国签证时特别容易过!这个终南捷径最终毁在跟风上,有些瘪三为了办理签证时能更快通过,都跑去烹饪学校进修两个月速成班混张三级证书,弄地国外现在都不敢再承认过于泛滥的中国厨师职业等级证书了。[P:这是真事]

缅甸是什么地方?提到这个名字。大多数人的脑海里都会浮现出反政府武装、毒枭、赌场……诸如此类的字眼,在官静和细君看来,这个国家恐怕也就比朝鲜更富裕一点,也属于老鼠进去一包眼泪滚出来的穷乡僻壤。

“你还真当我是做厨师的呀?别逗了,我学厨只是爱好,不是为了谋生!”张倩椒感觉这两上小流氓的眼神已经将她划归到了缅甸毒枭的二奶行列,气得不行:”听说过赌石头没有?”

官静莫名其妙地看了看细君。

“就是赌玉!从八十年代中后期开始,中国境内有不少倒爷喜欢去缅甸赌玉石。一整块几十吨重地矿石,外表浮有少量浅层玉石痕迹,全凭眼力去竞价。”金发坏种耸耸肩膀:”这东西闹好了是能挣大钱。但也有可能血本无归。”

“说对了,我用来养家糊口的职业,就是赌石头。”

“看来我们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了。”细君吐了吐舌头:”赌翡翠要有很大的资本,看你的样子又不像是赔钱的肉头,照此说来,姐姐你的身家很吓人哪!”

“也没赚多少,挣的呢基本上全花了。不过手头倒是有好几十块原石没有切割,都在家藏着呢,不敢切啊,里头的翡翠储量太大了,我怕遭来横祸。”张倩椒感慨的不午了:”说起来你们不信,我对宝石有种与生俱来的第六感感应,缅甸那边并不知道,其实我每一次竞拍下来地石头,里头都蕴藏着大量的翡翠原矿!我从没有失过手。一次都没有!”

“哇塞!我们今天居然有幸和亿万富婆在一起玩户外,我好激动啊!”刘细君对官静挤眉弄眼。做了个”且听她吹”的口型。

金发小子家里有一家道饰加工企业,旗下有专门的赌玉师傅,对这行并不陌生,真要是像张倩说的这么轻松,拉斯维加斯地赌王们还配叫什么赌王?牌局上连杀十把才赢几个小钱?一块几十吨的翡翠原矿至少价值上亿!赌玉要是能次次能押中宝那不得发死!贩毒也比不了这样来钱快啊!”我看她地样子不像是吹牛。”官静低声说道:”别小看了她,你仔细看看这周围,别的不说,光是那两条狮子一样的纯种藏獒就得多少钱?还有那只金雕和鹈鹕,还有世界三大句刃组成的雕刻刀,还有你一直唠叨着的香刃,一般人能玩得起吗?”

“她如果真是从异时空穿越过来的精灵,我相信她能*魔法去百发百中地赌玉,但她不是,她只是个苗族帕黛!”金发不子哭笑不得:”我承认她天资聪颖、驻颜有术,既然做菜又能打铁还练得一手好箭法,但这各她赌玉有屁的关系?他父亲再黑社会,缅甸也没人会卖面子。”

“两个小鬼不要偷偷摸摸嘀咕,有什么话可以说出来!”

“没说什么,在夸你呢。”

“懒得搭理你们。”张倩椒早听清楚了两位红纸扇暗地里捣的鬼,她也懒得去澄清和分辨什么:”就这样散了吧!为了以后参加[鼎上天王大赛]不至于堕了威风,我会替人们打造一套像样的厨具,放心,不收你们地钱,也算是我这个二号人物给大当家的一个见面礼。”

“椒姐,听你说过,你家里还藏着N多地印度乌兹钢锭、岛根玉钢和马来陨铁,你不会帮我们打造厨具时也是用世界三大名刃的工艺技术来处理吧?”刘细君哈喇子流成了瀑布,满脸谄媚的贱笑。

“那样的厨具是有两套,不过都是给我自己准备的,一套正选一套备用,帮你们现打,原料是没什么问题,我也不是那种小气鬼,但工艺流程肯定来不及,因为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苗家帕黛呵呵笑道:”要不这样吧,我送一套厨具给官静就是……谁让他今天赢了我呢,总不能让我们这个团队的头号人物出阵时没有像样的配置。”

“我的天哪!大马士革菜刀?日本玉钢砧板?马来蛇形手勺?”细君差点疯掉,太嫉妒了!太幸福了!用上这样的炊具难道不怕折寿吗?

“傻瓜,砧扳哪有人用钢铁来做。”官静笑死了:”最好的砧板都是银杏木,我们看看哪有白果树,去砍伐一块就是。”

“走吧。我先送你们下山,记得把那两头山猪也扰上,它现在属于你们的了。”张倩椒咕哝着:”要不是我在这里,你们俩现在肯定被林雾迷失了。”

“等一等!”官静没有忘记此行的第一目的,他和细君之所以会跑到这座崖壁下来,是为了追踪和捕捉姑射山的特产檀香猫。现在野猫的洞穴就在面前,说不得要去捞一把。不然眼看着崖壁上层层叠叠的草燕窝却没法动,也太怄心太窝囊了。

两只老猫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挂了,浑身上下全是豁口,看样子像是被猴子揍狠了。官静趴在地上摸了半天,扒拉出两具香气急剧变味的猫尸之后,竟然又从小小的洞穴里连续掏出九只眼睛还没睁开,嗷嗷待哺的野猫崽子。

“家里老鼠多,嘿嘿……”看到张倩椒直勾勾地看住了自己,官静胡扯了一个借口,但他知道这没什么用,厨师抓猫能干什么?无非就是做菜。

“怪物。”张倩椒扭头就走。

到了山下,官静和细君又一次被神秘的椒姐给镇住了。

张倩的座骑不是名牌跑车也不是公路赛摩托,她拴在路边草丛里的是两只异常壮硕的非洲鸵鸟,都配着华丽的金丝手织毛毯和全套银制鞍鞯,亮澄澄的能耀花人眼。

“既然大家已经说好组队参加鼎上天王大赛,那今后无论是日常训练还是实战演习都得赶紧整理出一个系统的章程!对了,我们还要尽可能地拉拢广陵料理高手加入我们这个团队,据我所知,现在可不是我们这一小拨人在打鼎上天王大赛的主意。”张倩椒飞鸟一样轻盈地跃上了鸵鸟的背鞍,和煦的阳光在她身上笼出了一道紫色的光环,伟人一样挥手:“晚上八点,我在廊桥遗梦酒吧等你们俩,没做好计划书就别来找骂!”

人都已经走出好远了,扛着两头山猪的刘细君和抱着猫仔的官静还在发愣。

*

鱼线(亦称鱼泫)不是杜撰的菜肴,最早出现在97年的一期《中国烹饪》杂志上。

另:鸵鸟也是可以骑的,这不是魔幻而是事实,非洲每年都有鸵鸟骑士大赛。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ACT10:悲翠女王

ACT11:日照香炉生紫烟

不知是不是受了流行美剧《天赐》的潜是影响,细君一口咬定,这个神秘兮兮的苗家帕黛不是流落地球的外星后裔,必然是没有肚脐眼、脑域开发程度极高的生化克隆人。

“她的身手矫健、箭法如神、身家不菲都可以靠后天努力办到,惟独驻颜有术我百思不得其解。”金发小子抚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直抽凉气:“这不是有钱就能解决的问题,我现在已经相信张倩椒是一个36岁的老菜皮了,恐怖啊,真他妈恐怖!”

“她是练武之人,没准……”

“你别把中国功夫看的有多神奇,十届武术冠军赵长军自己都承认过,他和四个东北小伙为争坐一辆出租车动了拳脚,结果把脸都弄花了。”细君冷笑:“民间流传的各门派的传统武功,练的也仅仅只是不同的发力方式而已,没听说过谁能把自个练成永葆青春的天山童姥。”

“你要是普通人,我今天肯定会假马日鬼地附和你的观点,但你是我的徒弟,你是一位红纸扇!”官静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潮嘉记》有云:昔夏征舒之母,鸡皮三少,尝借阳精为驻景之丸。故人或以娼拟夏姬……细君,历史上懂驻颜术的女人可不是没有先例哟……夏姬比张倩椒的年龄可要大多了……”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张倩椒也像夏姬一样,是靠吞食男人的精液来来留驻青春吧?”刘细君先愣了一会儿。跟着咧着嘴狂笑,眼睛促狭地盯住了师傅的裆部:“嘿嘿,师傅你完了,那个老菜皮刚刚一直对你目光不善……”

“你别不信,我们行当中确实有些门派“吸精导气”与“采补阴阳”之术,但我并不是一口咬定张倩椒就是[尝借阳精为驻景之丸]。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世上地能人何止千万,难道只许我们行当放火,就不许别的行当点灯?”

“那你会不会采补阴阳之术?”金发小子的眼睛像只突然来电的灯泡,刹那间猛发光亮:“别骗我!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我就是干这个的,你说我会还是不会?”官静大怒。脸皮绷成了死板板的鼓面:“忘记夜总会里那个小龙女了吗?不是被我采了[上药],以至于软成一滩泥吗?”

“上药?到底……什,什么是上药?说地人稀里糊涂的。”

“上药是[三峰大药]之一,学名叫[红莲峰],在女子舌下两窍中出,其色碧,为唾之精。男子以舌舔之,其泉涌出华池,咂之咽下生楼,纳于丹田。能灌溉五脏,左填玄关,右补丹田,生气生血也。”

“扯淡吧你?”刘细君差点晕过去:“这……这……不就是口水!怎么被你说得跟海豹油的功效一样?我明白了,另外两大[三峰大药]肯定就是指女人的乳房和下面冒出来的水吧?”

“你果然是个天生做红纸的好苗子。没错,[双荠峰]和[紫芝峰]就是你说的这个来历!”

“全是吃的?”细君地脸变成了猛犸踩过的肉包子。抽筋一要指住了自己的血盆大口,两眼呆直:“我靠!”

“最后一个不用吃。”官司静笑的捂住了肚皮:“瞧不出来,你个小畜生倒是挺保守的。”

“喂喂喂,你一个处男又有啥资格笑话我?”金发坏种冷笑:“非鸣琴不屑一顾?收起你那套过时的调调吧,天底下能有几个鸣琴能等着你来开张?”

“你还真别产,张倩椒就是鸣琴之体。”

“她?那个老妖婆?”

“没错!你刚刚没注意到吗?我们自打从姑射山的茫茫林雾中走出来,太阳一照耀在她的身上,立马有一股淡淡的紫色彩霞披帔在她的左右。”

“嗯,我也看见了。你她跨上鸵鸟那一瞬间吧?确实有紫色光圈环绕,美得冒泡……不过我还在知道那种现象在物理学有个通用的名称光线折射]。既不叫鸣琴也不叫名器……我知道师傅你没正经上过几天课,那点充门面的知识还是在栖灵填充藏经阁看了两年古书自修成材,所以这话你也就和我说说,千万别告诉旁人,因为我怕你被人当成神经病。”

“你,你,你放肆!”官静的脸都气白了:“那是大名鼎鼎的[照香炉],道家十八鼎炉中地魁首!”

“哇咧!好没有诗意的名字,我还以为你要说[春水玉壶]、[比目鱼吻]之类地响亮名字呢。”

“你的唐诗全学到屁眼里去了!李白怎么没从坟墓里爬出来一把掐死你!”勃然大怒的红线扇师傅一甩袖子,抱着抱着一窝猫仔深一脚浅一脚地顺着草径,头也不回地向两时外泊着跑车的地方走去,沉重的脚步和逸漏而出的凛冽杀气至少吓死了上万个细菌。

刘细君被骂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挠挠头发,扛起野猪稀里糊涂地追了过去——谈史谈的好好的,怎么就扯上李白和唐诗了?

……………………

九霄穿个大裤衩,上身露着肥嘟嘟的白肉,正在蜀岗脚下地水泥操场上跟人打篮球。这块操场是广陵油田弄出来给职工休闲娱乐用的,蜀岗附近去年刚刚发现了几块小油田,总体储量虽然有限,平均储量却很惊人,所心油田总部派了三十四个工人常年驻扎在这里照看磕头机,闲着也是闲着,这些“王进喜”偶尔也会和外边地人搞一些自发的体育比赛。

四个武僧蹲在地上,一人捧一只青花大碗,一边看球一边呼哧呼哧往嘴里扒米饭,不时吼出一声好球,喷出一串饭沫子。

九霄的身体痴肥,但球技相当不赖,一对一时很有雷阿伦的风采。

在他的组织和策划下,附近村里的四个闲汉和他配合的风升云起,一时之间打得五个技术粗糙的油田工人丢盔弃甲、连连失分。

也许是有女青工在旁加油助威觉得丢了脸,对方的中锋连续失球之下恼羞成怒,趁着九霄一次突破上篮的机会,跳起身来狠狠一个大火锅,没扇着球,“啪”一声脆响,直接在花和尚脸上盖了个五姑娘的戳。

“妈勒B勒!”酒肉和尚也不是吃素的,起身就准备抡胳膊,被两个拉偏架的油田工人从后面紧紧挽住了胳膊,四个邻村的打球汉一看情形不妙,全闪到了一边,有个躲的稍微慢一步,咚咚挨了两脚。

“哟呵,还是个硬汉?”中锋身高起码一米九,又黑又壮,心口窜出的浓密胸毛连背心都挡不住,胡萝卜粗细的手指头发电报一样猛戳九霄的胸口:“再用眼睛再瞪我试试!妈的你再瞪一下!”

看到酒肉和尚红着眼还在玩命挣扎,油汉子的倔脾气上来,哐当哐当又赏了九霄两个耳光。四个武僧这才反应过来,把饭碗一摔,卷宗着胳膊准备上来帮忙,谁知人家三四十号油田青工心齐的很,不是从地上捡起了板砖就是抄起了一米长的钢筋洋元,轻轻敲击着掌心,满脸挑衅地厄住了四个武僧。

要是跟这么多年轻力壮、手持凶器的愣头青动手,莫说是四个武僧,四个海灯来也得变猪头。

“秃驴你是不是很不忿?”油田中锋拧住九霄的腮帮子来回扯牛皮糖,横肉密布的大脸上一片狞笑:“你们这些地方上的招子也不放亮点,敢跟爷们叫板!”

“油蛮子,你别让我活着回去!”九霄想奋力踢这家伙一脚,被人扳住胳膊架志喷气式用力一按,痛的眼泪哗哗冒出来。

四个武僧全跑回山风上去了,寺里有他们的白蜡杆子。

中锋哈哈大笑,一脚踢在九霄裤裆里,手一挥让人松开了,花和尚窝着肚子吐咚一声戳倒在地,汗珠从刷刷直下,嘴巴里牛一样喘气。

“秃驴你放心,爷爷我今天心情不错,保证让你活着回去……不过你得买两条555香烟过来道歉,不然我就把你两个蛋子捏成了肯德基土豆泥!”中锋抱着胳膊,用脚踢了踢蜷缩如虾的九霄:“你他妈敢跟我们叫板?知道谁才能管我们吗?先是油田保卫部后是油田派出所,连你们地方上的110都没资格!捧不死你个龟孙!

这个时候球场外的国道上远远响起了痞子阿姆的饶舌音乐,一大帮油田工人转过头看去,一辆车顶用树藤捆着两头血淋淋野猪的银白色阿斯顿,马丁跑车得箭一般从地平线上窜出,嚣张而又拉风地开到了蜀岗脚下。

九霄勉强支起身子,一看官静和细君回来了,顿时脸色一喜,心想这回可以报仇了。

四个武僧和一群龙钟老僧风风火火地跑上了国道,停下来也不知道和阿斯大林顿,马丁跑车里的人说了什么话,跑车一个原地飘移,转过头往来路飞驰而去。

“**!”九霄哀嚎一声,他真没想到官静和细君会扭头跑路,不来帮他打架。

“你个秃驴还敢骂人?”蛮横粗野的中锋从同伴手里接过铁扳手,在酒肉和尚和脑袋上吧唧甩出一个窟窿。

ACT12:人生何处不相逢

第四卷: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ACT12:人生何处不相逢

不是官静和细君不讲义气,临阵脱逃,而是刚刚慧刚住持气喘吁吁地拦下他们的车,第一句话就告诉他们,你们别管九霄的事,一切有我呢,刚刚司徒庙中学打电话过来,说帕里黛古丽被同学欺负了,一时气愤跳了楼,你赶紧过去看看……

这个晴天霹雳让官静浑身都在发凉。

“欧比斯拉奇!到底怎么回事?”细君将油门猛踩到底,一路连闯红灯:“帕里黛古丽这小丫头不是挺可爱的吗,她招谁惹谁了?”

“我*他妈!”从不说脏话的官静破口大骂:“一定又是有人取笑丫头的鸳鸯脸,为这事我和九霄已经去她的学校教训过好几个拨不长眼的小王八蛋了!”

“妈勒B还有这事?”

“除了这事还有什么可能!”

阿斯顿。马丁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碰地撞飞了司徒庙中学的栅栏电动门,不顾传达室老头的惊慌喊叫,顺着林荫大道,一路冲到了初中部的教学楼下。

现在的中学生都是一帮早熟的半大小孩,一个个吹着口哨,上上下下打量着这台靓车以及车顶的血淋淋野猪,有几个胆大的还左顾右盼地围拢了过来。

官静和细君推开车门,只一个亮相就让喧闹的楼层为之一静。

一个216公分、体重310斤的巨人可不多见哪……

细君这身板就算是和一头成年狗熊相比,也未见得逊色半分。

更难得的是他不但强壮,身体结构还异常的健美匀称。配上另外一位大帅哥官静,不知道多少青春慕少艾地小丫头片子看了两眼直冒星星。

“噔噔噔”,两个美男子像猎豹一样窜到了二楼的初一六班教室,帕里黛古丽根本不在,一打听才知道在教务楼调解解决呢。

有个扎马尾辫的女孩主动带领官静和细君去教务室,一路上充满叙述欲望。指头画脚地给两位红纸讲述了来龙去脉——果然不出官静所料,是个新转学过来的插班男生很奇怪帕里黛古丽身上为什么会有香味,纠缠了好几天没得到答案,今天突然强行掀开了丫头的遮面面纱,见到脸上的色斑之后说了好多风凉话,气得帕里黛古丽差一点就从窗口跳了下去……

“那个男生是不良少年,据说是在市一中打群架被开除,拐弯转到我们学校来念书地。他特别喜欢找我们女生搭讪,特别讨厌。”马尾辫女孩叽叽喳喳地把肇事者的老底简单利索地翻出来数落了一遍。

两位河豚样鼓着腮帮子的红纸扇哪还管他不良少年老年,一脚踹开教务大楼的办公室大门,有个戴眼睛的男老师张了张嘴刚想开口问话,被官静一个耳光抽在脸上,在空中转着芭蕾舞圈,哐咚撞翻了一张桌子。

帕里黛古丽看清楚是自己的老男人来了,抹着眼泪从座位上飞扑过来,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谁干的?是谁干地?”官静浑身都在颤抖,丫头用来遮面的黑面纱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脖领上残存着一块纱巾碎片,这面纱是缝制死的,没有强大的外力根本没有脱落的可能——这只能说一个问题。

办公室里原本站在两穿制服的保安,一看细君的块头和气势,灰溜溜地缩到旁边去了。他们很识相也很明智,事实上就算他俩有姚明的身高和块头。照样不是这个彪悍健硕的大块头一合之敌。

“你是帕里黛古丽的家长吗?”一个眉目如画,书卷气浓郁地年青女教师紧张地站了起来:“先生,我想请您冷静一下,这只是同学与同学之间发生的一点小矛盾……”

“呵呵,是你?”刘细君乐了,他的记忆力一向是过目不忘,这个模样标致的女教师不就是一个礼拜之前,他从两只巨猿手里救下来的可怜姑娘?记得当时这个小妮子因为胸罩被巨猿扯出领口戴在脑袋上,金发小子一度差点以为她是女飞行员呢。

漂亮地女先生推了推眼镜。定睛一看,呀地发出了一声尖叫。显然也认出了两个曾以在紧要关头让她免遭剥香蕉厄运的恩人。

只不过……因为某些客观原因,我们这位女老师并不打算和恩人叙旧道谢……就在她考虑措辞地时候,官静已经开始发飙了。

肇事者并不难找,办公室里除了五六位满身书呆子气的老师,只有一个留着长头发,嘴唇带着金属唇环,满脸轻佻不屑的小阿飞。

抡起椅子砸翻这个兔崽子之后,官静将他从地上提起,摔口袋一样又往墙上猛地一惯,跟着揪住头发,“噗通”一声把三合板书桌的桌面磕出一个大号破洞,膝盖顶住了身子,拉工架势就打。

打人也不套路?当然有!劳改油子打起来人的套路,一点不比传统武术逊色,也花哨的要命。

刘细君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官静动起手来不是用手肘就是用膝盖,蹬踹之前,还有个手推的动作,一看就是上家法的老手。不过看着看着金发小子就觉得不对劲了,官静这哪是教训小瘪三,他是准备要人家的命啊!

“好了好了……”金发小子赶紧上来拉架。

“再他妈罗唆我连你一起揍!”官静甩开细君地胳膊,暴躁无比地回过头,一脚将徒弟踹开。

“我操……”细君愣住了,平时温良如玉的师傅和现在这头暴怒地雄狮差别也太大了吧?看看他的眼神……这种眼神上一次在中国出现,恐怕是长平之役的白起……

“够了!”年青漂亮的女老师表现出了这一屋子男老师加起来都没有的勇气,拼命地将稚弱的身躯挤进了拳脚覆盖的范围,抻开手臂,像护雏的母鸡一样,直视着面相凶恶的官静:“我是初一六班的班主任,我不允许你伤害我的学生!”

“这么说你也是帕里黛古丽的班主任,那你怎么没有保护好她?”官静抽出了戈博战术匕首,贴住了美丽班主任的纤腰:“滚!!!”

“芒里克江,林老师刚刚接任我们班不久,你千万不能伤害她!”仙女花急了,眼泪汪汪地攥住官静的胳膊:“芒里克江你别生气了,帕里黛古丽今后再也不上学了……”

一听这话,官静更是恼羞成怒不止一次了,帕里黛古丽自打在广陵上学起,不论是小学还是初中,始终都会碰到叵测的嘲笑和恶意的羞辱,难道脸上长了一块色斑就伤天害理了吗?

细君说的不错,张靓姜说的也不错,官静的骨子里蕴藏着一种不计后果的血性,这或许是从小在牢狱生涯中渡过所烙下的灵魂印记,也可能是他与生俱来的刚硬本性,一旦走上偏执和执拗的弄堂,他就会像一头野兽那样,撕碎所有的世俗法则——这种人犯罪是迟早的事。

不是在一旁早已蓄势待发的细君死死抱住了他,官静拨开林老师之后,肯定会在那个小瘪三身上补刺致命的一刀。

“丫头,走走走……”仗着力量巨大,金发小子把师傅抗在了肩上,赶紧滑脚闪人,再在这待下去,有理也会变成没理,没理会衍变成犯罪。

五六个噤若寒蝉的男老师喘着大气,畏畏缩缩、探头探脑地走到办公室门口,想看看这个凶神到底走了没有,一道寒光闪过,“咄”地一声闷响,锋利无比的戈博战术匕首深深扎进了门框,吓得一群男老师多米诺骨牌似的坐在地上,差点跌碎盆骨。

ACT13:不知与不识【上】

ACT13:不知与不识【上】静官(3068字)

下午三点,阴霾的天空起了风,似有豪雨将至。

九霄唉声叹气的躺在城北医院的加护病床上,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闷的发疼。他的伤势很惨重.青肿成一条缝的眼珠又紫又胀,活像花鸟市场公开叫卖的狮头金鱼,脑壳上缝了七针,用雪白的医疗纱布缠成了业余阿拉伯华侨。最要命的是,油汉子踹在裤裆里的那一脚,还导致他的海绵体软组织严重挫伤……

不过让他感到“吾道不孤”的是,同一间病房还有个患者与他一前一后住院,也是被流氓给挂了,比他的伤势还惨,四级脑振荡,肋巴扇齐排折断,睾丸也被踢裂一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牛头人酋长释放的“战争践踏”蹂躏了一遍。

看看这个浑身包成木乃伊一样的病友,九霄暗暗庆幸,亏得自己没有碰到下手如此凶残狠辣的流氓。不过庆幸归庆幸,酒肉和尚还是为自己感到不值——那帮油汉子一点没吹牛B.辖区内的城北派出所乃至广陵公安局的确管不了他们的事,接到慧刚方丈的报案之后,110先把警情转到城北派出所,城北派出所又把警情转到了油田保卫处,一个小时之后,油田保卫处的一个副科长才开着奥迪A6,酒气冲天地赶到蜀岗来处理这事。

经过再三的协商,油田才面只答应赔给九霄五千抉钱营养费和误工费,口头道歉一次,另外负责所有的住院治疗费用。

“你们还想怎么着?现在的行情扎一刀也就是赔五千,你们又没挨刀.我们已经够仁义的了。”油田保卫科的副科长一副江湖嘴脸,醉熏熏的欢眼满是不屑:“你们要是不服气只管去告,扰乱公共治安也就是治安拘留十五天,到时候你们除了医药费什么也别想捞着!”

对于这个结果,慧刚方丈气的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油田不比其他单位.能管辖他们的部门都在整个油田系统之内,向上申述也没地让你申述——这一点非常卡人脖子。

也就是说,九霄现在只能捏着鼻子吃下这个哑巴亏,顶多也就是玩点小花招解解恨意,比如在住院时选择费用奇高的VIP病房,药品拣最好最贵的使用……

慧刚方丈现在还在外面奔走呼号,估计能讨个说法的可能性不大,想来想去还是难以咽下这口气的九霄,躺在病床上给自己的表哥打了个电话。

九霄的表哥也是在道上闯荡的豪杰,现在也就只有他有能量帮九霄出头,好好教训一下猖狂过度的油汉子。

表哥一听这事倒也没有怠慢,扛了一箱芦柑屁颠屁颠的赶到城北医院来看望弟弟。不过对于报仇这件事,表哥张口就打起了退堂鼓:“老表.这事恐怕不太好弄啊……”

“有什么不好弄的?”酒肉和尚激动地从床上坐起身来,由于动作幅度过大,一下子牵动了下半身的伤势,疼的满嘴呲牙花:“哎呦…日…表哥,这有什么难办的,你帮我找一伙能打的哥们,把那个油田佬打成猪头不就行了!哎呦喂……妈的疼死我了……”

“傻弟弟,你没听说前段时间驻扎在泰邮湖水刮枢纽电站的部队和当地的油田工人闹纠纷吗?妈的金龙客车去了十几辆,载着一水二十啷当的油田青工,人人操着一米长的镀锌自来水管,把一个排的解放军打的抱头鼠窜!”

“我才不管什么解放军不解放军,栽只问你帮不帮我!”

“废话!你是我表弟,我不帮你谁帮你?不过做哥哥的也不能把你往火坑里推。”表哥按住了和尚的肩膀,服侍他慢慢躺下,少安毋躁:“我问你,你有多少钱砸出来赔这帮油田佬玩?”

“什么?有你的面子在,找人帮忙打架还要给钱?”刚躺下的九霄一个蹦弹又直起身来,在他的印象中,江湖中人应该是一呼百应,无怨无悔,视金钱如粪土的热血男儿啊!

“你别抬举我,哥哥我的面子一文不值!你也别说的那么难听,那不叫给钱,叫【出场费】!”表哥洒脱地一笑:“别这么看着我,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只有向钱看才能向前看,你一毛不拔谁买你的账?喏喏…我给你仔抽掰一掰这里头的道道,如果呼啦呼啦喊一帮人过去打架,起码得坐出租车吧?这是一笔钱!打完架总得喝庆功酒吧?这又是一笔钱!还有……”

表哥顿了一下,招呼贴身小弟帮自己、九霄和陪护的武僧各点枝烟。

病房门口那张床位上的倒霉鬼,有两个四五十岁的老菜皮负责陪护,看到几个混混模样的家伙毫无顾忌地开始吞云吐雾,忍不住出口劝一句:“你们要抽出去抽好不好,房间里还有我们家的病人呢!”

“废什么话?不爱待在这儿就滚出去!”表哥回身翻了翻白眼,指住病床上的木乃伊警告两个妇女:“再鸡巴啰嗦,我把他氧气管子给拔喽,让你们直接吊丧!”

两个妇女没有再开口,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有个体态富裕的像沈殿霞的恶狠狠地瞪了表哥几眼,摔门而出,看样子是找医生告状去了。

“哈哈……”表哥和贴身小弟咧着嘴笑了,捞起那张病床上雪白的床单擦了擦皮鞋,说待会等护士来了好好调戏调戏。

“还有什么,表哥你快说快说。”九霄不耐烦地催促道:“除了打出租车、喝庆功酒、还有啥开支?”

“弟弟,打架斗殴呢,也分三六九等,你不要以为道上的混子个个都是活土匪,几十个群殴一个那是没什么问题,包管人人奋勇争先,势均力敌就不好说了,假如对方手里有凶器更是没边没沿!实话告诉你,一场群架里头大多数人都是撑撑场面的花架子,敢提刀砍人的战将永远是凤毛麟角!这样的战将安照现在流行的出场费,每人每次起码要包个五百八百的红包意思意思,如果打架受了伤,你还得另外负责医药费!知名战将你是请不起了,他们的脸就是面子,只要往那一站,对你来说天大的难题吹口气就能解决。”

“你怎么知道我请不起?”酒肉和尚心已经凉了半截,但仍然死鸭子嘴硬,强撑着一口气:“我把油田佬赔偿给我的五千块全拿出来,再找一哥们借点……大不了,大不了今年的工资我全都砸出来,不蒸馒头争口气!”

“傻孩子,你有那钱还不如买个养生舱代替全息头盔,好让自己玩《游大唐》玩得更爽一点,我知道你的I[北山苹果]在大唐里混的不错。”表哥轻蔑地嗤笑:“你以为你敢花钱就行?错,你肯花钱那些战将也未必理睬你,还有,就算请到知名战将又如何?油田工人又不是在道上混的地痞,他们心齐人又多,是神鬼不认的坐地虎!我要是他们,我也不会鸟什么黑道大哥的面子!你花大钱请知名战将过去找场子,不出意外照样镇不住台面,以那些战将的脾气,到时候就会出大事了!我劝你,可别因为一时的冲动,生把自己后半生给毁了。”

九霄像是刚刚结扎上环的老娘们,彻底蔫巴了。这世上最大的打击不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而是心中偶像三言两语的否定。莫说戏如人生,实则人生如戏啊……

表哥知道这个道理九霄要消化一下,又找了几句家长里短的话安慰了酒肉和尚几句,说自己下午还有事,明天有空再来,扔下两包登喜路烟带着小弟滑脚跑了。他走了之后不到半个钟头,刚刚摔门而出的肥胖妇女领着一个身高起码一米八的漂亮女孩进了门,后头一连串跟进来四五个面有菜色,但很精干彪悍的小个子男青年。

身高不亚于世界顶级模特的漂亮女孩在病房里转身看了一圈,指着病床上的九霄和正在剥芦柑的武僧问那个胖妇人:“舅妈,你说的那个要拔九氧气管的是他们中间的哪一个?”

几个面色蜡黄的男青年上前踢了二娘子一脚,用生硬的普通话说道:“站起来站起来!”

二娘子就是栖灵寺四大武僧中的老二,他的法号叫释言宗。官静和细君按照四个武僧的年龄大小分别叫他们大娘子、二娘子、三娘子、四娘子,比较亲切,喊起来也方便。练武之人脾气哪有不火爆的,二娘子莫名其妙挨了一脚,鬼火差点冲破天灵盖,腾地站起身,利落的反手揪住了对方的衣领。

好几只手伸过来一阵推搡,二娘子一晃膀子刚想上演全武行,胸口突然北重重踹了一脚,一个趔趄,后脑勺磕在九霄的病床床沿上,把红五星贝雷帽都撞歪了。

一丈青也似的高个姑娘仍然保持着上撩腿的动作,修长玲珑的身段静止维持着“卜”字造型,仿佛一座大理石雕塑,很有跆拳道大师的风范。

ACT13:不知与不识【下】

ACT13:不知与不识【下】

“你们是谁?想干嘛?”九霄心道坏了,刚刚表哥逞威风逞出后遗症了:“有话好好说不可以啊?”

“刚刚说要拔我弟弟氧气管的是你什么人?别跟我说不知道,这间病房就你和我弟弟两个人住院观察。”高个姑娘缓缓收腿,将尖锐的靴尖从二娘子的喉咙眼挪开,她有着一张美得令人窒息的标致脸蛋,因为肌肤太过欺霜赛雪,所以上面影影绰绰的雀斑显得很醒目。

这是一个气质高贵的冰山美人,目光也是零下三十度的低温,只对视了一眼,九霄就感到有股寒飕飕的凉气从双眼弥漫到了屁眼,恍若被人用冰棒开了后庭。

“是,是,是我表哥……”

“人呢?”

“走、走,走了……”

“给他打电话,让他给我赶过来!立刻!”

“联系不上了……”九霄哭丧着脸,手机里一片盲音。

“看在你也是病人的份上,我不跟你过多计较,但你得尽快跟你表哥传个话,让他明天去【天然居餐饮会所】报道,就说我们王家有好多氧气管请他来拔。”冰山美女一甩自己长达腿部的超级秀发,冷冰冰地丢下了一句威胁味道不足的警告:“不要以为我是和你开玩笑,我是王鹏的女儿,如果你没听说过我家的名声,现在不妨抓紧时间打听打听!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表哥过了时限没来【天然居】报道,我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九霄咕嘟咽了口吐沫,心想表哥这回撞铁板上了。

“天然居餐饮会所”的老板叫王鹏,朝鲜族人士,在广陵也是鼎鼎大名的黑道传奇人物。据说他早年*卖花露水、鞭炮、种大白菜、棉花起家.现在开了个餐饮会所.暗地里还兼做着贩卖“新罗婢”的生意——据说每年冬天,他都会带着一班人马在辽宁省丹东市的边境线上守着.只要北朝鲜那边有年纪轻轻的大姑娘踏着鸭绿江的冰面偷渡过来.他都会无条件接收……

真是倒霉死啦!九霄估计自己今天八成是撞太岁了.要不绝不会碰上这么多麻烦事。

教训完九霄.扈三娘也似的冰山美人对几个黄脸膛的跟班细声抽气地交代了几句什么.打发他们先走,自己欠身坐在床边.看着仍然昏迷不醒地木乃伊吧塔吧塔掉起了眼泪。

“颖儿,派出所那边有凶手消息没?”另外一个陪护的妇女递过了面巾纸。

“说是已经跑了,下落不明。”冰山美人痛苦地摇了摇头:“爸爸他们已经设卡堵截了,不过暂时还没什么消息。”

“颖儿你放心,那个杀千刀的跑不了!”胖妇人也悄悄抹着眼角,“不知是谁家祖上没积德,生出这么个心狠手辣的活土匪,害得我们家九斤跟着受罪……”

“让我逮着那个混蛋,我非把他腌成酱油不可!“名叫颖儿的冰山美人咬牙切齿地从檀唇中吐出了一串极度深寒的风暴:“我要让我弟弟受的苦百倍偿还于他!”

另外一张病床上的九霄闻言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毫不怀疑王鹏的女儿有这个能量。二娘子偷偷摸摸说道:“我们要不叫医生过来调个病房吧?妈的黑社会世家谁惹得起?”

九霄还没来得及表态,病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了。

官静鼻梁上架着海蓝色的太阳镜,拎着大包小包的车厘子、火龙果和鲜花。崭新笔挺的绣红色西服和碎头发虽然有点湿漉漉的,但更显气宇轩昂,俊俏风流。

酒肉和尚抬头一看,面色先是一喜,跟着又是一冷,抓起枕头砸过去:“不想看到你,给老子滚!”

枕头被官静用手一遮拦,在空中弹落一条弧线,恰好砸在冰山美人地香肩。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官静赶紧道歉:“哥们之间开个玩笑。”

冰山美人冷眼扫了这个帅的罄竹难书的美男子一眼,看到对方满脸地诚恳和歉意,心头一软,默默弯腰捡起枕头递给了官静,什么也没多说。

“你发什么神经!”走上前将枕头重新帮九霄垫在腰上,官静假意愠怒地拧了拧酒肉和尚腮帮子上的肥肉。

“不怪他,吃了哑巴亏.谁的心情都不会好。”二娘子叹口气,接过水果和鲜花放在床头柜上:“你说说看,没招谁也没惹谁,打个篮球也能打进医院.冤不冤?”

“我回去就听说了这事,当时没过来帮忙打架是我和细君的不对。”官静关起了病房的窗子.将盐来越大的风雨全部拦阻在户外,摘下太阳眼镜坐到床边,似笑非笑地看住了肥头大耳的九霄:“说说,伤哪儿了?”

“一进医院就躺进了手术间,还‘备皮’了,你看看,你看看!”酒肉和尚气嘟嘟地指住了包子一样的脑袋,又指了指自己的裤裆,不错眼的往旁边瞄,生怕那个冰山美人看到了误会:“妈的,气死我了,白挨一顿胖揍。”

“瞧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官静从西服口袋里摸出一个保鲜膜裹好的长条状物事,用身子侧拈挡住不相干地视线,轻轻对九霄晃了晃。

花和尚倒抽一口凉气.保鲜膜里裹得分明是一根血淋淋的手指。

“我操!”二娘子张大了嘴,“静哥儿,这不会是……”

“我和细君一回来就去找了动你地那个混蛋。”红纸扇用脚勾过垃圾桶.将那根保鲜膜裹着的断指扔了进去:“那群油汉子起先也想反抗的.细君抽刀当胸扎翻两个.剩下的都不敢动了.我本打算斩一只爪子给你带来的,后来看他跪在地上磕头告饶.一时心软.只给他留了个小小的纪念——想欺负人就要有付出代价的心理准备!”

“日……”九霄和二娘子彻然无语,木木的看住了官静。

“你放心.这事是我下的刀,报的也是我的名号.苦主认怂则罢.如果他想往上捅.怨有头债有主,无论是谁都只能来找我。”

“把那玩意收起来,收起来。”九霄推了推二娘子,让他把垃圾筒里那根断指捡出来藏好.待会找个安全的地界妥善处理。砸了砸嘴,花和尚又是感动又是焦急地看住官静,半晌才说出一句囫囵话:“太过了…静哥儿,你做的太过了……我没想过要对方付出这么大代价……何况这样也会给你带来大麻烦的……”

“我不能让你白白受人凌辱,你是我的朋友!”官静冷笑:“麻烦?能有什么麻烦?大不了再进去待个十年八年的,又不是没在里面待过。”

“丫头的事是怎么处理的?丫头人呢?”花和尚一拍脑袋,赶紧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盒登喜路,拆开封抖抖索索撒给官静:“她现在怎么样?那个小B杆子是谁?有没有找出来狠狠揍一顿?”

“房间里不要抽烟,这里还有其他的病人。”红纸扇推开了香烟:“丫头没事,电话里说的怪吓人的,我和细君去了才知道。她被同学给劝住了.至于我是怎么处理那个小瘪三的,你就不用问了。”

“细君呢?他咋没跟你一块来看我?”九霄也觉得自己确实不用问.按照官静的脾气,估计那个小王八蛋现在就跟另外一张病床上躺着的木乃伊一个德性。

“我们下午刚刚搬了家,鸟枪换炮了,租了两套门对门地小高层公寓.他和丫头现在正忙着整理家务呢,待会可能还要去买点家俱和电器什么的、我是全权代表,先来慰问慰问你。”

“日!你们这一搬家,以后我带小姐不就有地方做按全炮房了?嘿一一”花和尚嘴上说着下流话,心里感动的咣咣地,他很清楚官静为什么要从栖灵寺搬走。剁人一根手指,无论苦主告不告官,都得三十六计走为上。

“晚上六点钟我再过来吧,送点骨头汤给你补一补身子。”官静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拍了拍九霄的肩膀:“我得赶回去帮忙打扫卫生,不搬家不知道,一搬家才发现杂七杂八地东西真多……”

“没事,到时候先给我电话,我可能要换个病房。”九霄点点头,下意识地瞄了瞄坐在另外一张病床上的冰山美人:“静哥儿.别忘了带细君和丫头一起来,呵呵…真怪,平时倒没什么感觉,一住院,特别希望得到朋友和亲人的温暖。”

“没问题。”官静从口袋里摸出两卷钱,一卷塞给九霄,另外一卷塞给了武僧,叮咛又叮咛,关照又关照:“二娘子,九霄现在上厕所什么的都不方便,你要多照应一下,他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只管买,不用怕花钱.晚饭呢……你们俩也别吃这儿的盒饭,我给你们做几道好菜带过来。”

二娘子把胸脯拍的蹦蹦响,连说没问题没问题,至于钱,他和九霄都有点不好意思收,不过看官静的脸色,他们也知道这钱退不得。

戴好墨镜,官静退出门外,为了不吵醒另外一张病床上沉睡的患者.蹑手蹑脚地带上了病房的房门。

“静哥儿天生就是做大哥的,他真的有领头雁的气质。”二娘子赞不绝口:“跟他在一起就是有安全感,我就是有这种感觉。”

“他细君算是配了对了,不过我很替他们担心,他们俩毕竟没有家世和根基啊……”九霄嗫伮道,有句话想说但不忍心也不愿意说出口——以官静地性格,枪毙恐怕是早晚的事。从朋友的立场上来看,九霄恨不得官静能立刻变得圆滑一点,变得不要那么有原则一点…但是从个人角度来看,他还是希望官静能保持现在这样的性格,因为只有这样的官静,才是那个让他打心眼里佩服和欣赏的官静…好矛盾的抉择……

“胖子,你刚刚这个朋友和你那个流氓表哥相比,家教和修养真不知道好过了不知道多少倍,看看人家,不但吸烟想着别的患者,连关门都知道照顾旁人,一看就是绅士,长得也漂亮。”陪护另外一张病床患者的胖妇人不知道犯了哪门子的花邪疯,突然朝九霄翻了翻白眼,发表了好一通看法:“年青人……你们交朋友就该交这种有礼貌有风度的后生仔……”

花和尚也对这个婆娘也翻了翻卫生眼,一把摁住了床头的通话器,嚷道:“医生!医生!我要换房!我要换房!”

“饭桶!”冰山美人当即抡起枕头砸了过来:“你声音能不能小声点!”

逆龙道论坛(
ngao)御风而行倾情,欢迎转载!

ACT14:偶遇莫如相请

ACT14:偶遇莫如相请

晚上7:50.如烟如幕的春雨.让路灯下的垂垂绿柳焕然如新。

双仙路“廊桥遗梦”酒吧的门口,一位丽品凝仙的美少女玉指轻叩盘玩着一柄镶金嵌玉的白羽折扇.不时踮脚远眺马路的两头。

美少女有一头清汤龙须面也似的超超超柔顺秀发,发髻只简简单单用一只样式古雅的玉质凤簪斜插。钗头凤的长喙中啄有一颗圆润细小的珍珠.不知道是霓虹灯的反光.还是这颗微型珍珠就是大名鼎鼎的夜明珠.沁溢而出的淡淡银毫,恍如荷塘月色,才下眉头,又落玉楼。(旧文中玉楼意即肩头。)

美少女身穿金线刺绣的汉服.长长的织锦襦裙上用最最风流的“鹤楷”(瘦金体)写满了龙飞凤舞的风流诗句: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这个不像是中国血统的汉服少女.以自己特立独行的装扮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疯狂回头率。几乎每一个进进出出酒吧的红男绿女.都会情不自禁把目光转向有着蓝色眸子和蜂蜜色的秀发的她。

艳羡、嫉妒、垂涎、贪婪…

比较解恨的粗话来说,这妞简直让人一看就会联想到“紧”、“嫩”、“窄”之类的暧昧字眼!

不过心动归心动.眼馋归眼馋,终究没有哪个厚脸皮的花花公子敢上前搭讪——美少女的背后站着两个风衣墨镜、魁梧硕壮的东欧白人保镖,刚刚有个自我感觉良好、油头粉面的帅哥腆着脸上来套近乎,被这两个保镖倒提紫金炉,头朝下扑哧一声插进垃圾桶种了洋葱。

…………

一袭黑色风衣的官静在廊桥遗梦对面的燕都百货大楼前下了车。

有风起了.静哥儿在一帘春雨中用力甩了甩自己的长发.目光散淡地向四处游弋延伸。

张倩椒答应赠送一套顶级厨具是蛮让他感到兴奋和雀跃地.但我们的红纸扇却并不是一个容易被飞来横福冲昏理智的主。苗家黛帕看起来虽然不像会耍心眼玩手腕的蛇蝎女。但看人不能只看外表,说到底她毕竟是“平潮搂”的大小姐,前些日子两位红纸扇可没少得罪老张家的人.在金色茱丽叶夜总会里为了争夺一个三陪女.还把张家四小姐和她的男友陆朝君双双送进拘留所……

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今晚的约会是鸿门宴咋办?于是……官静花了50大洋在“燕都百货大楼”的厨具柜台挑了两柄扬州得胜桥生产的2号菜刀,当着售货小姐的面,不遮不掩,将两把斧头状的大号利刃掖进了后背的腰带。

冒着春雨快步穿过马路.官静轻轻巧巧纵身而起.潇洒利落地跃过了栏杆,连正眼瞄都没瞄那个汉服美少女半眼.径自向酒吧里走去——眼观六路的他不是没有看到这个漂亮妞,更不是刻意装B扮酷.作为一个风月行当中摸爬滚打的红纸扇,就得比常人在美色上少一份贪恋,多一份警醒!

“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这句警世格言既是揭露无情的宿命,也是对人生的一种露骨嘲讽——红纸扇只需要看重什么?鸣琴!对!只有鸣琴!除此之外.女人是拥有外在美还是内在美根本不用去过多理会!

不过,红纸扇能对美色目不斜视却不代表汉服美少女会对他视而不见。

事实上自打官静出现在酒吧门口.这周围的女性,上到卖鱼蛋的中年妇女,下到前来蹦迪的小萝莉,绝大多数都变成了轮子功份子,散发着一种名叫“狂热”的玩意。

她们的眼神完全是在吞咽。

她们地眼神完全是在咀嚼。

她们的眼神完全是在消化。

风流倜傥的官静似乎蕴藏着能够刺激女性荷尔蒙分泌的神秘磁场。

那颗深锁在眉心间的红色观音痣.点出的笑傲红尘的翩翩风仪。

一对夜空般深邃的漆黑色池搪.不知溺死了多少无辜女儿萦绕多年的怀春纯梦。

“别动!”一位戴着红袖章的老太婆气喘吁吁地从后面窜出.一把攥住了静哥儿的胳膊:“小瘪三,你跑这么快干什么!翻越人行道拦杆.践踏草坪,罚款10块!快!给钱给钱……”

一张十元的钞票夹在两根春葱玉指中间,塞到老太婆面前晃了晃。

“静哥儿.你跟我摆什么造型?装不认识我?不认识我你跑来廊桥遗梦干嘛来了?”汉服美少女打发走了老太婆,回头用白羽折扇重重抽了这小子一下狠地,太伤自尊了.这么多人目光溜溜地看,惟独这个小鬼大摇大摆向前晃膀子,完全一副视如空气的架势。

张倩椒能从他地身上读到一种影影绰绰的气感.那是对美丽的极度不屑——这真是……太过分了!

官静揉了好几次眼睛,确定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姑射山有过一面之缘的椒姐。幸亏有那对尖耳朵和熟悉的声音作铁证.要不然他还真有点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汉家丽人就是上午作苗族黛帕打扮的银元宝精灵。

“真没认出你来……”官静很想解释,却又觉得一肚皮话没法简单概括,只能指住椒姐背后那两个东欧白人大汉耸耸肩膀:“椒姐,你的排场太大了吧…”

“哦…这两个【鬼龙雇用军团】的哥萨克是我的私人安全顾问。”张倩椒笑道:“你也知道,常年出没于缅甸,我光*自己怎么能镇得住三教九流的坐地虎过江龙!”

“很高兴认识你们。”官静用英语和两个哥萨克打了个招呼。

“今后如果您有需要.只管通过张小姐是来找我们.可以打八折。”两个东欧大汉的英语说的都很不错,还递了张名片给官静,名片上的LOGO是一条在血海中翻腾的骷髅龙,龙爪牢牢抓着一耙利剑.在猩红的血海波涛中,两行燃烧的黑色中英双语赫然在目:来自东方的鬼龙率领着俄罗斯冰原上的悍将为您解除烦恼.不论您在何地.只要您召唤我们,您将支配有生以来最强的力量!

“两个神经病。”红纸扇心里暗暗核计着.这年头咋什么骗子都能扯个虎皮。

“江都公主呢?”张倩椒左看右看都没发现刘细君的身影:“那个金毛小鬼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细君说他晚上还有件要紧的事急着处理,他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那个纨绔子弟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最近我们正筹备开店事宜.不过本钱还差一点.细君说他今天晚上想好好研究研究炒股,看能不能在股票上挣到一笔。”

“你们开店?开饮食店?准备投资多少?”

“对,搞饮食.准备砸一百万进去。”

“这点投资是不是太少了点?回头看看,瞧见没有,这间酒吧也是我的产业,里头有我百分之六十的股份,知道砸了多少钱吗?六百多万下去了。”

“跟您站一起真自卑的说!”

“不说这个了……”苗家黛帕张臂轻盈地转了个身,笑容可掬地看住了官静:“椒姐今天漂亮不漂亮?”

“您的美丽已经让身体容不下衣服。”官静由衷地感叹了一句:“美得冒泡.没治了。”

“既然美得冒泡那你为什么刚刚对我视而不见?”小心眼的御姐还是没有忘记刚刚的不快。

“……”

“哼……”张倩椒明显说的是反话:“让我放过你也不是不行.只要你能在我身上挑个缺点出来,我就不再追究你刚刚的有眼无珠。”

“椒姐……”官静太实诚了.楞是没反应过来:“你的汉服交领好像是左衬…这,这.这应该算是瑕疵吧?”

古服的前襟向左掩叫左衬.向右掩就叫右社.虽然只是不同服制的称谓.但是在古代的中国.左衬方衬也恰恰是区分文明和野蛮地道标。就跟如今电视新闻上的人肉炸弹一样.左衬这个词在古代地中国就是形容蛮夷的专用词汇!

穿汉服穿出左衬的笑话,张倩椒不是第一个.好多牛B哄哄的古装剧里也出过类似的大洋相。(譬如《武林外传》……)

“奇怪。我又不是你们汉族人.凭什么不能左衬?”张倩椒脸上羞起了两朵云霞,

她没想到这个小鬼倒是一点不给人留面子:“笨蛋!难道你没看出来吗?这身衣裳是我自己裁制的,裙子上面的墨迹也是自己写.都还没干呢!真是的,连夸奖都不知道说一句.榆木疙瘩一个!”

“难不起……”官静红着脸,蜘躇了半天方才从怀里摸出一支玫瑰花,硬手硬脚的递了过去,表情严肃的就像少先队员向人民英雄纪念碑献花圈:“我想我应该表达一下我的歉意……”

“小样!”张倩椒甜滋滋的接过这支玫瑰,想想又忍不住白了一眼官静:“看不出来啊,你这个小流氓倒是挺会讨女孩家家欢心的。

看到红纸扇的肩膀上有根长发,精灵御姐细心地帮他拈掉了:“别傻站在这了.进去陪我喝酒,跟我好好说说你对团队地发展和规划…对了.我今天还约了一个厨艺高手来考察我们的团队,强烈邀请她加入我们…”

“我认为想拉拢更多地高手加入我们的团队.充实我们的力量.目前有一个最简便省事的捷径——”官静干脆爽快地道出了自己的答案:“挨着个扫平广陵所有的名店!”

“就我们俩?去广陵各家名店挨个踢馆?”说着说着张倩椒忽然觉察出了一丝不对.怎么手里这枚玫瑰隐隐透着一股萝卜味?

两个壮硕无比的白人保镖一左一右推开了酒吧大门.门神一样眼巴巴地看住了僵硬在原地的老板。

“又被你骗了一次!”苗家黛帕又羞又气地捏着手里的心里美萝卜雕刻的玫瑰花.嗔怒地抬起头来.挥动白羽折扇在官静脑袋上一敲再敲。真是阴沟里翻了船.只是一时不察,张倩椒再次被官静李代桃僵蒙了一回。

“椒姐,我知道你在姑射山的斗菜输得并不服气.但是手艺人不是手艺过硬就行.合理利用身边的一切资源才是最终取胜之道!”官静挡住折扇,正色为自己辩解:“我只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你,即使在你最擅长的领域,也隐藏着或多或少的火力覆盖死角!从这一点上来看.我比你更适合作为团队领导!”

“你的自我身份调适倒是挺麻利的嘛?这么快就进入团队1号领导的岗位了?”张倩椒咬牙切齿:“可恶啊!你个小瘪三,居然敢蹬鼻子上脸教训起我来了?反了天了你?不想要那套厨具了是吧?”

“一支团队就是一支军队。想尽快打响名气,不从严治军哪行?”官静耸耸肩膀:“你今天还邀请了哪个高手?红案还是白案上的?”

“制作调料和酱料方面的金牌杀手,还能做的一手鲜花菜肴,够罕见够稀奇吧?”张倩椒笑道:“王颖儿,这个名字你听过没?”

逆龙道论坛(
ngao)御风而行倾情,欢迎转载!

ACT15:礼贤下士?

ACT15:礼贤下士?

王颖儿?

对这个陌生的名字,官静第一感觉就是很白莲教。

不过从厨艺特点来看,王颖儿倒是和一家著名食肆显得蛮有渊源的样子一位于爱司脱菲路的“天然居餐饮会所”,也是以花卉美撰和自行IY的、五花八门的调料、酱料作为特色主打,名燥广陵街头巷尾。

官静仔细回忆了一下,“天然居餐饮会所”的BO名叫王鹏,与王颖儿刚好是同一个姓氏。

“宾果!”张倩椒拧指打出一个清脆的榧子,落实了官静的推断:“如你所料,王颖儿就是王鹏的闺女,而且她还是【天然居餐饮会所】酱坊和花坊的技术总监!”

被这一说,官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初在“二十四桥明月餐饮会所”喝过的水果醋,那就是“天然居餐饮会所”的外销型产品,无论口感还是香型,都比市面上的大路货好一百倍。

天然居!官静想起这家餐饮会所就觉得恐怖。

众所周知,任何一种调味料都有自己独特的制作步骤,不可能按照“沙拉酱”的制作方法制作出“O酱皇”,也不可能套用“千岛沙司”的作法就能搞出“避风搪”。可是“天然居餐饮会所”从来就不向外界购买任何调味料,王氏家族习惯自产自销,也不知道他们从什么地方学来了这么多种调味料的制作方法。

据说天然居的老板王鹏不止一次公开吹嘘过,目前市面上的调料酱料.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更优!

“觉得恐怖是吧?我也觉得无限恐怖。”张倩椒也是一样的感慨:“一个从不在外界购买调味料的食肆,简直就是一支不用购买子弹的军队!”

“我知道王家是朝鲜族人,但他们又不是大长今,哪学来的这门本事?况且就算是大长今,也不应该有这样地能力吧?”

“王家本姓崔,祖籍是朝鲜全罗道罗州人氏,明朝末年,建州野人与明军在白山黑水展开激战,兵整一度被引入朝鲜境内。王家先祖趁机入籍辽东明军。在长生岛救火营当上伙头兵吃起了天朝军粮……由于会做狗肉和泡菜,王家先祖深得明朝五军大都督黄石的欢心,特被赐以本家之姓……从此一遇风云即化龙……”苗家黛帕叹了口气,似乎遗憾自己为什么没有一个如此精明能干的先祖,“说起来还是王家老祖够聪明,当年他在随军转战途中,每到一地就会仗势武力,拿着鸡毛当令箭.向当地的名厨和制酱世家勒索家传秘方。厨艺讲究基础,光有秘方倒不一定能起多大作用;制酱不同,只要有准确的配方,什么酱料都可以对着配方照猫画虎!你仔细想想,从天启朝到崇祯朝,黄石将军转战过多少地方?西南平奢乱、福建剿海匪、辽东击杀建虏……王宗老祖一路敲诈,可以搜集到多少珍贵秘方?”

“晕!”官静无语,这段发家史可够邪乎的,一般人想模仿也模仿不来。难怪身为朝鲜族人.王家的姓氏却一点不像鲜族,原来是被黄石将军赐以本家之姓的缘故。(P:广陵和苏南、上海等得的风俗一样.王、黄两姓并不分家,读音都统称为王。)

“【天然居餐饮会所】有副轻易不肯示人的回文楹联:【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据说就是当年黄石将军亲赐的墨宝。”

“这幅难联何其太雅?”官静愣了一愣:“我一直以为黄石就会写“大炮开全轰他娘”之类的歪诗,没想到还有这等才情。”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果把菜肴拟作丹青,把厨师比作画家.那上好的酱料和调料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极品颜料!“张倩椒笑着推了推还在发愣的静哥儿:“我让王颖儿来考察我们的团队,并邀请她的加入,不是看中她的鲜花菜烹饪技术,而是看中她那无所不通的制酱能力!有了她,我们的团队将如虎添翼,从此彻底告别市场上那些规模化生产出来的垃圾调味料!”

官静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背后掖着地菜刀,莫测地重新打量了精灵姐姐一眼。

………………

王颖儿斜*在沙发上,心情异常的忐忑。

这里是廊桥遗梦酒吧二楼的包厢,四面磨花玻璃墙体,居高临下放眼望去、一片蠕动着的肤袋和灌木样竖起的手臂。

张、王两家虽然不是什么交情铁杆的世交,但因为生意上的往来,早年间也有过不少交集。王颖儿的相册里至今存有一张陈旧发黄的照片.那是她的满月照,抱着襁褓中的她一脸微笑她不是别人,正是张倩椒。

那张照片上的张家大小姐,穿着当时风靡的一塌糊涂的踩脚裤,耳朵尖尖,青春可人。

自从张家伯父与伯母十年前办理了离婚手续之后,这些年王颖儿已经很少能再见到随母亲过活的张倩椒和张靓姜了.不过每一次偶尔相遇,她都会回去翻出相册犯半天傻。

无情的岁月可以在岩石上烙下沧桑的印记,却惟独不能在倩姐吹弹可破的粉嫩脸皮上留下半道鱼尾纹.这不得不让人惊叹造物主的神奇。

王颖儿也曾出于好奇.向父亲追问过倩姐的来历。

“张倩椒是你张家伯母1987年在姑射山脚下捡回来的第一个养女.当时她就是一副十五六岁的模样.懵懵懂懂的,连话都不会说,医生说她可能是失忆了,但是查阅广陵公关局的报案,又没有符合她外貌特征的失踪人口.所以你张家伯母就收养了她。”父亲是这么告诉王颖儿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张倩椒的容貌从未改变过,但我想告诉你的是,颖儿,你这个张家大姐绝对不是一般人.我们都说广陵首富是楚氏、春秋两大条团的老总王荣荣。但实际上呢?实际上广陵真正的首富.从1990年至今.就是张倩椒!”

正因为有了这个先入为主地印象,王颖儿才闹不明白倩姐今天邀请她前来一聚的目的——叙旧?大家的关系好像有点生份。帮忙办事?张倩椒拔根汗毛都比她的腰粗.有什么地方需要用的着她帮忙?

“王小姐,请您尝一尝松果子酒。这是倩姐在马蹄山采来松果,亲手酿地美酒。”一个芭比娃娃般精致可爱的美少女.用老竹根制就的古朴酒杯,从茶几上地酒桶里接取了满满一杯滟滟的金波.恭恭敬敬的递给了王颖儿。

这四周还有三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地孪生少女,都是一副色狼见了直流口水的天真表情.最特别的是这四朵姊妹花的肌肤.散发着果冻牛奶一样滑润的华美光泽。

王颖儿搞不明白这四胞胎美少女是张倩椒的什么人.她们太殷情了,就连桌上的坚果,她们用银锤敲破之后都会细心地吹去红色的瓤皮,客客气气地送到王颖儿的嘴边。

王颖儿庆幸自己亏得是个女人,要不然恐怕早就被这四个乖巧伶俐的孪生美少女绽放出地热情给融化的渣都不剩。

“来,药奴,跳支舞给王小姐看看。”看到王颖儿不肯喝酒,四胞胎美少女很默契地分散开来.一个帮王颖儿敲肩.两个捏腿,还有一个用半尺长的玉如意抚了抚正在对面沙发上呼呼大睡的宠物牛。

这只可爱的宠物牛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体型大概比香猪略大一圈,脑袋上顶着两只短短的半月形雪白的犄角,浑身碧青如玉,套着一件邋邋遢遢的道士袍,让人一看就会会心一笑,继而联想到函谷、老子之类的关键词。

被玉如意抚醒之后.胖嘟嘟的宠物牛人立而起,对着王颖儿不停作揖.憨态可掬地动作和扭来扭去的小屁股.让平时不苟言笑地王颖儿忍俊不住,扑哧一口笑出了声。

包厢的门这时候恰好打开。

笑颜如花的王颖儿,抬头看到的是一张无法忘却的俊俏面孔。

“是你?”官静也是同样的意外,原来椒姐口中的王颖儿.就是和九霄同一间病房那位病友的亲眷.今天下午他们俩因为一个枕头有过短暂的接触.这个有着模特身高的冰山美人给官静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她有一头长达六尺,黑如乌漆的超级长发.亮的可以当镜子照。

“你也是倩姐的朋友吗?”王颖儿款款起身.俏脸重新恢复了冷冰冰的招牌表情,对于这个彬彬有礼的美男子,她的印象也很深,甭管不是惊鸿一瞥.总之漂亮的事物总有被优先记忆的权利。

“原来你们俩认识?”张倩椒让两个保镖去门外守着.一把抱住扑进她怀里的宠物牛,很奇怪地看住了官静:“那你刚刚跟我装什么傻…”

“倩姐.我们也算不上认识。”王颖儿主动开口解释:“只是今天下午凑巧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官静对精灵姐姐耸耸肩膀,表示事实就是怎么凑巧。

晚上他给九霄送餐时,花和尚已经搬到另外一层楼面的病房里去住了,确实只有一面之缘。

“别傻站着,来——”张倩椒意味深长地朝两个有着一面之缘的俊男靓女笑了笑.连连招呼:“先坐,坐下说话。”

四个孪生美少女穿花蝴蝶一样奉上了酒水,茶几上搁着两只小巧可爱的木质酒桶.一看镂花雕藤的黄铜水喉就知道这不是市场上公开售卖的品种。

“来.先尝一尝我亲手酿造的,也是独家发明的【麦酒】。”张倩椒持一杯泛着泡沫的竹根酒皝塞到了红纸扇手中:“没用过啤酒花,纯用青稞酿的。”

这种泡沫丰富的麦酒.喝起来味道有点像黑啤,非常之香醇,官静先是浅尝一口,跟着一仰脖子给干光了.屏住呼吸憋住一口气忍了足足半天.方才吼出一句:“赞!”

“我接受你的夸奖。因为我本来就是张家传人中最擅长酿酒的。”张倩椒又递了一杯麦酒给王颖儿:“小妹,你也别闲着,来,尝一口。”

“倩姐.我不会喝酒。”王颖儿为难地将酒杯推辞了回去,被张倩椒抱在怀里的宠物牛倒是一点没客气。刚好把脑袋杵进酒杯,咕嘟咕嘟吸了个山响。

“这个小畜生!”精灵姐姐在宠物牛的屁股上爱怜地揍了一巴掌,抱歉地朝王颖儿笑了,“我给你换一杯……”

“不用了姐姐,真的不用。”王颖儿连忙摆手:“我真地不会喝酒…”

“这个小东西蛮可爱的。”官静看这头袖珍牛蛮顺眼的.他在新安监狱早就养成了养宠物的嗜好:“哪有的卖?我也想去买一头养了玩。”

“傻瓜。这么小巧地迷你牛哪有地卖!它叫药奴一一”张倩椒满脸溺爱地看了看怀里的宠物牛:“自打我小时候被养母在荒山野岭捡到,它就一直跟随在我的身边了。我跟你和细君不是说过,我能中和毒性*一个帮手吗?这个帮手就是药奴。药奴对毒物很敏感,任何一样带毒地东西放在它跟前,它都会找来解毒的东西,或是去野外.或是去中药店.伶俐地不得了。”

“会解毒的牛?”官静倒抽一口凉气:“椒姐.莫非你的这头宠物牛就是《镜花缘》里所说的,神农时白民国敬献的【药兽】?”

“哥们,《镜花缘》是志怪好不好……”

“情姐.你的药奴没准是一个变异的优化牛种。”王颖儿早就听说张家大姐有一手做毒菜的好本事.不过直到今天才明白正主是谁:“动物天生就有某些原始本能.反而人类已经退化彻底,就拿云南白药来说.不就是人根据动物的自疗方式发明出来的。”

“药奴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地是它现在跟着我.这就够了。”苗家黛帕一甩汉服的袖摆,豪迈地擎杯站起身来:“来!今天能邀请到二位未来的厨艺天王,是倩椒的荣幸.饮胜!”

“椒姐,你不说药奴我倒忘记了,你答应给我们的百种毒蘑互相中和的单子呢?

还有那套餐具……”官静放下杯子.舔了舔嘴角。这会他已经将包厢里的一切尽收眼底,楞是没找到一丝鸿门宴的蛛丝马迹,心下不免有点奇怪,难道说精灵姐姐真的没打算帮弟弟妹妹讨个公道,确实是想资助自己这个无瓜无葛地外人?

“单子忘记写了,厨具不是在这里吗?”张倩椒正在木桶上放酒,头也不抬地指了指墙角:“你什么眼神啊你,这么大一个器箱你都看不见?”

“欧比斯拉奇……”官静缓缓直起身,不敢置信地看住了墙角的银色巨箱。

官静原以为这个看起来很像是《圣斗士星矢》里圣衣箱子地东西,是包厢里的专用酒柜.现在得知是器箱.不免为它的巨大而感到震惊。

这只箱柜上面繁芜复杂的枝蔓花纹,精雕细刻的星辰图案.无一不充满着艺术的美感.抖索着双手摩挲了半天.官静将信将疑地拍了拍箱顶高高凸起的黄铜狮首,只听“喀吧”一身脆响.银色箱柜的正面霎时间弹射出了一道道金属抽屉,上面琳琅满目地摆满、插满、挂满各色花纹、各种形状、各种规格的刀具、手勺、漏勺、调料罐、签子、炒锅、铲子…等等等等厨具,甚至就连刷鱼鳞的钢丝刷也汇聚十种不同式样、不同大小的成品.而且无一例外.都篆刻成了精美的造型——或是多刺的玫瑰.或是愤怒的豪猪.或是乱箭穿心的杨六郎。

最为特别的是,在银柜的最底层,还有两种如今比较罕见的古款厨具.一只青铜釜和一只青铜鼎。

王颖儿震惊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两只美眸中放射着掠夺的光芒。

“椒姐……这就是你要送给我的厨具?”官静发现自己的双腿正渐渐变成煮熟的面条,所有的身体机能,都被一种名叫幸福的病毒给彻底摧毁了。

“有问题吗?这些厨具都是我自己做的,你如果不满意……”

“满意!”官静粗暴地打断了精灵姐姐的话头:“我非常满意!”

(第四卷完)

ACT1:战队核心【上】

ACT1:战队核心【上】静官(3958字)

“满意!”官静粗暴地打断了精灵姐姐的话头:“我非常满意!”

如此狂放的大吼上一次出现在中国.恐怕已经要追溯到三国争霸时代当阳桥边。这声晴天霹雳一般的暴喝也激起了一系列不必要的连锁反应.没等一个个兀自震颤的耳膜重新恢复平静,包厢的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了.两个加挂着战术镭射手电的黑洞洞枪口伴随两条硕壮的黑影生猛无比地闯将进来。

配备33发长弹匣的格洛克18全自动手枪是奥地利军工的杰作.这种冲锋手枪拥有猛烈无比的连射火力.按住板机不放.2秒之内,两把格克18能把这包厢里所有的碳基生命撕成宫保肉丁。

眉心嵌着红色镭射光标的官静和王颖儿彻底懵了。

这场面别说一般老百姓.就算刀尖上摸爬滚打的江湖好汉,又有几个经历过?

见到衣食主顾递过来的嗔怪眼色,两个神经过敏的哥萨克保镖姿势干练地将手枪揣回怀中.满是歉意地说了声少瑞.退出包厢重新关上了门,就跟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需要不需要我也退出这间包厢?”精灵姐姐呡了一小口酒,手臂写意地搭在官静肩膀上.眼神狡黠.满是调侃:“我觉得这个狭窄的空间已经不足以容下你那强烈的占有欲。”

官静真不知道该这么开口说些什么好了。

自打看到这套华美无比的厨具之后.他仿佛突然之间变得不再是人类而是一头护卫领地的华南虎。其实自打见识过张倩椒那套雕刻刀之后,静哥儿也曾想象过这一套完整地厨具会是怎样的精美。但是直到答案揭晓的这一刻,他才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的想象力是那么的贫匮。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很显然.这套厨具已经够得上这个逆天标准——无论是从业已失传的极品钢材,锻造技术还是美轮美奂的造型设计、雕刻装饰工艺.这套厨具都更适合躺在某个博物馆里沉睡,而不是给一位厨师耍犯式做菜。

“椒姐.不用藏着掖着了。”官静摸了摸背后地两把得胜桥大刀.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散淡的目光倾覆在了张倩椒迷人的俏脸上:“打哑谜的时间到此为止。您现在只管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怎么听得有点糊涂啊?”张倩椒闻言一愕,莫名其妙至极:“什么叫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打什么哑谜了?我要说什么亮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官静用嘴巴努了努巨大无伦地银色器箱:“这套餐具的做工远起我的想象。它太奢华太漂亮也太珍贵了!度己及人,倘若这玩意是我地.我就算再大方再阔气.也绝不舍得将它送给一个认识还不到24小时的熟人……”

“你们认识还不到24小时?”王颖儿在一旁很是有点惊讶:“看你们的样子,我还以为是认识好多年的老朋友了呢。”

“我本以为你是个快意男儿,没想到你居然是个针鼻心眼的周瑜。”张倩椒先是冷笑了一阵.跟着表情一变,就像七仙女爱抚董永的老黄牛,呢笑着拧了拧官静的鼻子:“哥们,请你不要用穷人之心来度我这个款婆之腹好不啦?对我而言,这套厨具就跟家里睡的咸菜一样平平无奇!我家里有的是乌兹钢锭、岛根玉钢和马来陨铁,只要我乐意.花点时间我大可以再做一套更漂亮的厨具出来……拜托——我送你一套厨具.只是兑现在姑射山许下的承诺!你以为我还包涵了其它的目的?笑话!我想对付你,还需要耍心眼吗?”

“当真?”官静还是有点没法接受这种轻描淡写的说法,如此豪华的厨具怎么能说送人就送人?这又不是一棵大白菜!

“废话!”张倩椒哑然失笑:“小坏蛋.你是不是在怀疑我想用这套厨具来设局,帮张美葱报一箭之仇?我猜的对不对?”

“对!原来我的确那么想过!不过……见识过那两位白俄保镖的果毅风采之后,我觉得我有点太过神经过敏了。”官静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从背后抽出两把大菜刀“叮铃当啷”扔在茶几上:“现在我只知道一件事,要是想找我的麻烦,您恐怕打个喷嚏也能把我吹的尸骨无存。”

“早就跟你说过.恩是恩.怨是怨.一码归一码!我多大年纪了?至于掺和进你跟美葱这样的小孩纠纷里吗?”精灵姐姐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膀.回身对王颖儿打了个招呼:“小妹,刚刚可能吓着你了吧?姐姐对你说声不好意思.我这两个保镖职业素质相当出色,就是有点敏感过头的缺点。”

王颖儿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承受的住。

“椒姐……”官静将眼神恋恋不舍地从银色器箱拔出来,砸砸嘴:“无功不受禄啊,平白无故的.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不能收下你这么豪华的馈赠。”

“静哥儿,你要明白一件事,之所以送你这套厨具,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也不是因为你和我有多深的交情。”张倩椒斜坐在沙发上.拔出了一根锋锐无比的针形匕首.招呼孪生姊妹花递过一袋【夏威夷果】:“我只是指望在【鼎上天王大赛】,这套厨具能帮你、能帮我们整个团队走的更远一点——仅此而已!虽然不敢奢望我们的团队能获得全国第一.但我对广陵地区的金鼎奖杯已经是志在必得.我相信.在淮阳菜领域,我们的组合应该是最棒的!”

精灵姐姐嘴上说话,手里也没闲着,尽管包厢里只有几盏高脚杯幽豆般燃亮地红蜡烛提供照明,但她照样用绣有龙纹的针形匕首.飞快地将两枚桂圆大小的【夏威夷果】剔拓成了形态各异的微型雕像。

“夏果罗汉?”王颖儿小心翼翼地将【夏威夷果】雕成的降龙、伏虎两大尊者捧到手心,对着须发毕现的线条纹理赞不绝口:“我的天呵——倩姐.就凭这一手食雕技术,我们淮扬菜系地厨师恐怕没有一个人能盖过你的!”

“这手艺确实有点让人自卑。”官静的比喻更简单、直接、形象,“螺狮壳里做道场的能耐,不佩服都不行。”

“谢谢你们地夸奖.其实我现在还处于上手找感觉的状态.离颠峰时期的水准还有距离。”张倩椒抬头莞尔一笑:“没法子,这两年我做地最多地是玉雕,其次是根雕和木雕.食雕已经好久好久没接触了.下刀速度总是因为材质问题不得不放慢。”

“…”王颖儿懵了。不是巅峰水平已经这么厉害,一旦完全恢复还得了?

“颖妹妹……”张倩椒打蛇随杆上,复又笑道:“我想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今天姐姐约你到这来见面是什么意图了吧?”

冰山美人默默点了点头.她是国内门萨俱乐部的会员。智商本就高的离谱.综合一下张倩椒刚刚所说的话,自然不难猜出醉翁之意为几何。

天都龙腾集团今年年底启动地“鼎上天王大赛”.对于所有消息零通的业内人士来说也不算什么秘密新闻,事实上王颖儿和“天然居餐饮会所”的烹饪高手.也早就有打算要在此次大赛上好好搏击风浪一番,力求摘的世人瞩目的荣誉桂冠。

“你知道就好。”张倩椒放开手中的夏果和雕刻刀,起身拿过一只LV皮包.从里面取出了厚厚的文件资料.一式两份.郑重其事地分别递给王颖儿和官静鉴赏。

这是一份相当详细的企划案,上面用书面形式列举了参加“鼎上天王大赛”的团队优化组合序列,从白案到红案各个位置上的厨艺要求以及完整的训练大纲。

“暗夜幽兰战队?”官静目瞪口呆地看住了企划案上.张倩椒给团队起的名字以及LOGO图案标识——一簇兰花花穗环绕的银色弯月.充满了冷艳的美感。

“怎么了?这名字不好听吗?”

“大姐.这个团队名称和商标是不是太女性化了?”

“嗯……这只是我早前的设计,我一直以为我是当之无愧的团长来着.没想到老大的位置一不小心被你这个小鬼横刀夺爱…如果你又觉得不适应,那团名和LOGO标识你大可以重新设计一个.我没意见.谁让你是金字塔顶端的特权阶层呢。”张倩椒调皮地皱了皱鼻子:“不过在你没拿出新的名称和标识之前.我认为不妨暂时先使用这个团名。”

“倩姐,这上面的第一身工作服效果图.原型是不是就是你现在穿在身上的汉服?”王颖儿翻开企划案里关于工作服的彩色效果图,目不转睛地看住了精灵姐姐身上的漂亮衣裳。

“我替战队设计了好几身战袍.不过目前裁剪出成品的,只有我身上这件汉服式战袍。”张倩椒不无得意地踢了踢写满风流诗句的糯裙:“怎么样?好看不好看?”

“太漂亮了!感觉比G效果图看起来还要更加漂亮。”王颖儿的美眸直冒星星,埋头哗啦哗啦翻阅着一张张工作服的效果图,目光抹胶水一样拔都拔不动。

“椒姐.你是蓄谋已久了吧?”官静彻底无语,精灵姐姐设计了统一的标识,统一的工作服.统一的厨具.又做出了完备而周全的参赛计划.光是这份执著认真.“鼎上天王大赛”的王者桂冠就该颁发给她。

“什么叫蓄谋已久?我这是未雨绸缪好不好!”张倩椒笑道:“烹饪是我从小的爱好,我渴望得到这个殿堂里的最高荣誉!”

“欧比斯拉奇!”官静不像王颖儿,老是把目光停留在工作服的效果图上,当他翻看到后面的训练计划大纲草草扫了一眼.插地倒吸一口凉气.那一个个琳琅满目的食材名称让他浑身直冒冷汗。

为了备战比赛,张倩椒竟然准备让整个团队在八个月时间里练习这么多道菜肴!这倒没什么,关键是这些菜肴不光是选料普通的撰食,里面还有很大一部份是用料极其昂贵的顶级名膳!

燕窝、鱼翅、乌参、鱼肚、鲍鱼、驼峰、熊掌、飞龙、天鹅……

猴头、竹荪、驴窝菌、羊肚菌、芸香信、鮰鱼、鲥鱼、刀鱼……

河豚、龙虾、石斑、象拔蚌、石首、榜蟹、哈什蟆、竹山瑞……

我的佛祖啊……怎么能拿这些食材用作日常训练……

“大姐,你知不知道拿这些菜练习个十次八次,得花多少钱?!”官静不敢置信地看住了张倩椒:“你这份训练大纲列的也太疯狂了!”

“且放宽心.我绝不会要你们掏一毛钱.椒姐现在穷的就只剩下钱了。”精灵姐姐笑得很惬意:“直接告诉你们罢.团队所需的开销.全部由我一肩承担!”

王颖儿听到官静这么一说,将信将疑地翻了翻后面的训练大纲,当场愣住.半晌半晌说不出话来。

“照这份计划进行训练,我们一个团队要练习那么多贵重菜肴.你就不觉得浪费?”官静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张倩椒是在烧钱:“把这些菜卖掉换点成本钱也好啊!”

“好主意!挖坑容易填坑难.我们这个团队人数有限.光*自个咧嘴吃估计也吃不完那些菜。”张倩椒眼睛一亮:“静哥儿,你不是跟我说.你和江都公主最近打算开一个店吗?得,到时候我把训练过程中做好的菜肴全送到你那贱价托销.好歹换点白花花的现大洋!”

“大名鼎鼎的【平潮楼】可是你们老张家的产业.去那托销不是更好?”

ACT1:战队核心【中】

食色无双第五季:香冷金猊,被翻红浪ACT1:战队核心【中】

“猪头,我爸妈早就离婚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感情破裂,我现在是跟我妈一起过,如果和[平潮楼]扯上关系,那个泼辣老娘不把我生吞活剥了?”张倩椒白了官静一眼:“你的店到底啥时候开业?我们团队的框架一旦基本确定,日常训练就要紧锣密鼓地跟着展开。”

“我晕,资金缺口还差九十万呢,哪能说开就开!”

“什么什么?”张倩椒楞住了:“你刚刚不是跟我说,你和细君准备砸一百万开店么?现在又说资金缺口还差九十万?这岂不是八字连半撇都没得?”

官静无奈地耸耸肩膀,这事可不能怨他,刚开始的时候他也没打算铺这么大的投资,按照他原来的计划,也就是花个几千块开个路边大排档罢了。

张倩椒看着官静一阵好笑,摇摇头,模出皮夹从里面抽出一张银卡甩给了红纸扇。

“里头是我预备回国之后的零花钱,大概一百万出头一点,全借给你,祝愿你能早点把店开开。”

“不用不用……”官静赶紧推辞,他不习惯借钱,也不习惯用女人的钱,更不习惯借用一个相识还不到24小时的女人的钱。

“要算你三分贵利的!奇怪……我这个债主都不担心,你脸上的为难又是装给谁看的?”张倩椒无双俏丽地把眼晴一瞪,雌威凛凛:“很讨厌别人不给我面子!收起来!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拒绝这张银行卡我立刻把两个保膘叫进来扒光你的衣服扔到楼下蹦迪的人群当肉垫子去!”

“是吗?”官静冷着脸把银行卡吧喞摔在茶几上,霍地站起了身。

“傻瓜,人家是跟你开个玩笑啦……”张倩椒这个资深妖精立马换上了一张笑顏如花的脸,眼波流转地腻住官静的胳膊嗲嗲撒起了娇:“算椒姐求你行不行。借吧,我话都说出来了,静哥儿你要还不肯借,不是让我在颖妹妹面前丢脸?”

这一手算是戳中了官静的死穴,我们的红纸扇是典型地吃软不吃硬,他这种直性子碰上这么个嗔喜无常的妖精除了被吃的死死的,还是被吃的死死的。

“颖妹妹。你呢?想好没有,愿意不愿意加入我们[暗夜幽兰战队]?”张倩椒搞定了官静,喜滋滋地将一枚枚雕刻完毕的夏果罗汉在茶几上连续排开,显摆手艺的同时,顺便用魅感无比的语调趁热打铁:“看看这个器箱,如果加入我们,个后参加[鼎上天王大赛]时,你也也权使用里头的每一件厨具!想一想我设计的工作服吧,你穿上它在[鼎上天王大赛]上击败各路群豪将是何等的风采!”

王颖儿还在左方为难的矛盾当中。

烹任和打仗一样,是一个系统工程,单枪匹马也能打遍天下地绝高人几乎是不存在的;若是想在“鼎上天王大赛”上取得优异成绩,必须依*团队和伙伴地力量取长补短,相辅相成才能办到——这一点毫无异议。

张倩椒的厨艺不是一般的强悍,这一点从她亮出的食雕就能看出底蕴。

张倩椒也不是一般的有钱,这一点从她的做派就能得到清楚的答案。

以她的眼光和水平,能招揽进团队的自然是手艺一流地烹饪高手。

如果能加入这样一支实力强劲的队伍,对王颖儿来说,好处自然是大大的!

就“天然居餐饮会所”目前的软件和硬件实力,一旦进入“鼎上天王大赛”,别说在全国、全省拿到好名次,能否在广陵市杀出一片天空也悬的很——广陵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淮扬菜的故乡。厨师界的风云地,英雄地!

问题是……如果现在加入这支“暗夜幽兰战队”,那天然居的团队么办?“鼎上天王大赛”一旦开始,天然居肯定是要组队报名参赛,王颖儿再怎么说也是“天然居餐饮会所”的少东家,二话不说就先抛弃掉自家的堂口,于情于理似乎都有点说不过去。

可是不加入“暗夜幽兰战队”又太可惜了,就跟一个足球运动员无法拒绝皇家马德里的召唤一样,一个厨师在“鼎上天王大赛”这个仅仅举办一届的顶级荣誊面前,同样无法拒绝来自顶级团队的招纳。

“静哥儿是炉灶好手,还有一手漂亮地刀功!我是红白双修的全能战士。雕刻、酿酒是我的长项,还做的一手别人闻所未闻的毒菜!我还准备把我妹妹拉进战队,到时候我们的白案和茶菜就不用愁了!如果你能加入,我们只要再找一个出类拔萃的冷菜师傅,战队的大框架就基本竖起来了!”张倩椒连声催促:“小妹,你还在忧豫什么?你看看我,我都懒得搭理[平潮楼]会组织什么样的战队,因为我知道以餐饮会所的形式组建队伍,人员的选择面和局限性太死板,即使参加鼎上天王大赛,也混不出人样来!”

“你家的队伍可以让给你父亲去管啊,既然是家族式传承的手艺,没道理你会的本事他不会吧?”官静也适时劝说了两句,倘使能有一个制作酱料和调料的王牌高手加入团队,他这个掌勺师傅可是第一受益人。

“我爸爸脱产巳轻十来年了,他的手艺恐怕……”王颖儿苦笑连连,手指苦大仇深地用力揉动着自己的长发.满脸的局促:“目前天然居的酱料、调料以及花卉菜肴都是我在打理……”

官静没话说了,厨而优则商的伙夫老板大多都是这样的结局,俗话说“拳不离手、曲不离口”,管你是哪个三山五岳的好佬,长时间脱产,手艺忘也忘光了。

“嗨!我以为多大事呢!不是还有大半年时间[鼎上天王大赛]才开始吗,你爸难道不可以抓住这段时间慢慢练习来找回状态?”张倩椒活像个做传销的,劝起人来一套一套。又是摆事实又是讲道理:“傻妮子,你硬要在自家树上吊死,今后后悔的还不是你自己!你认为中国还有那个财团能拿出500亿美金填海造屿建起一座世界顶级酒店?没有吧?[鼎上天王大赛]可就只有这一届!错过这次全国烹饪界的盛会,我们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证明自己!”

“对不起.我想我还是无法奉加暗夜幽兰战队。”王颖儿好半天之后才幽幽叹了口气:“我爸不会同意的。”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你加入我们暗夜幽兰?”张倩椒有点不耐烦了:“颖妹妹,王鹏叔叔有什么业余爱好没有?我手头有上好的玉器、根雕、邮票还是红木……”

“太没有技术合量了,你这不是行赌吗?”官静很鄙视精灵姐姐这副财大气粗地做派:“或者说仗势压人……”

“傻孩子,这世界上就没有一样东西不能标价。”张倩椒同样很鄙视红纸扇的纯朴:“想要组织一支实力雄厚的团队势必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困难,我早就有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人才毕竟不是萝卜,碰上一在野的太难太难了。你是我在路边白白检到的宝贝,这种事不会发生第二次的……”

“倩姐,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爸除了黄梅戏,没有第二件好。“王颖儿掩口一笑。略带着年青人特有的自傲和狷介说道:“姐说的玉器、根雕、邮票和红木,他不会有任何的兴趣……”

张倩椒用长袖遮住酒杯,很秀气地仰起脖子。抽掉了满满一杯松果子酒,落杯之后茫然直视着虚无的空气。仿佛是在思索。

“倩姐,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颖妹妹,你家现在有没有什么难题解决不了的?”张倩椒一摆手,打断了王颖儿准备告辞的话茬:“有的话只管说出来,我包管帮你解决掉。”

“条件就是你加入我们战队!”官静很识趣地帮她把没说地话给补充齐全。

“我家有什么难题解决不了?”王颖儿笑了,往大了不敢说,至少在广陵境内,王氏家族还真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张倩椒的话让王颖儿感到一阵好笑,虽然她也承认倩姐神秘富有,但有钱并不代表能搞定一切啊。

“小妹,再好好想想,别急着一口否定我的提议。”张倩椒既文雅又豪爽地再次抽干了一杯松果子酒,语调不疾不徐。

王颖儿地脸色一阵风云变幻,女孩子到底冷静一些,仔抽想想,家里现在还真有个棘手的难题无法处理。

“说吧。没谁我就能帮到你。”张倩椒洋洋得意地对官静飞了飞媚眼,笑眯眯地看住了王颖儿。

“我弟弟今天被一个歹徒打伤了,整排肋骨全部折断,找了好几个退休的老医生来看,都说要上钢板,但十有八九会留下后遗症。”王颖儿带着试探和希冀的表情,很紧张地问道:“姐姐,你有办法让我弟弟重新复原吗?”

“伤势这么重?是九斤还是甘蔗?”张倩椒吓了一跳,两扇肋巴骨全被打断,这要多大地仇恨才能下得了手。

“是九斤,他才十五岁,要是落了后遗症,今后日子可怎么过啊……”王颖儿说着说着珠泪吧塔吧塔往下落,还别说,倔强硬气的冰山美人落起泪,分外的我见犹怜,惹人怜惜。

“我*!”官静回忆了一下九霄同病房的那具木乃伊,一阵暗暗心惊,如今这世道是越来越坏了,歹徒居然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能下这狠手,太没有人性了。

“姐……只要你能帮忙治好九斤的伤势,别说让我来你的团队效力,就算让我爸来,他也不会二活!”王颖儿看到张倩椒一脸胸有成竹的微笑,心头一阵枉喜,赶紧上前许下自己该许的承诺。如今不流行军令状了,要是时代背景是商朝那会儿,心特激动的冰山美人没准以比干同志为榜样,把七窍玲珑心挖出来给精灵姐姐看看颜色。

“颖妹妹你别急,我们张王两家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九斤弟弟的事即便你不说,日后我知道了也一样不会不管。”张倩椒起身拍了拍王颗儿的肩膀,软语安慰道:“我在南京有个朋友叫龙阳,名字你们或许不算耳熟,但我一说他的外号,你们肯定知道是谁:欲医!妙手神针!”

这外号还真是如雷贯耳!前段时间有个叫萧潜的著名作家,就是被这个名宇酷似分桃断袖地名医几分钟之内便治好了困扰多年的肾虚阳痿,络上都传疯掉了,人人都说此君是华陀再世,扁鹊重生。

官静和王颖儿吃惊地看住了张倩椒,他们没想到精灵姐姐和这种传说中的人物都有交情。

“我这就打电活让龙阳尽快赶到广陵来,放心吧,有他在,九斤肯定没问题的。莫说肋骨断了,龙阳连瘫痪多年的残废都治好过不止一个。”张倩椒像只狡猾的狐狸精,笑嘻嘻地从LV皮包里又取出了一沓合同文件:“来来来,如果信的过我,现在就跟我签了这份团队加盟合约!静哥儿你别翻白眼,你也得签!”

“这是什么意思?”官静看着合同一头雾水:“怎么上面有入团付款百万,退团十倍经济惩罚的条款?

“小哥哥你放心,上面的钱都是由我来交,不用你们掏一个钢蹦出来!为什么要列这个条款?你想啊——我要提供整个团队八个月日常训练所需的顶级食材,那可是一大笔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有人浑水摸鱼先溜进来练手,等到即将报名参加[鼎上天王大赛]了,再来个脚底抹油,执意退团,我这钱岂不是白白用来培养竞争对手了?有合同在就好办了,想加入暗夜幽兰战队,没问题,想走,赔钱!”张情半嗔半晒地笑道:“你得跟我多学一学,现在做生意没有法制方面的头脑可不行啊。”

这边官静还在扰豫,那边的王颖儿刷刷刷已经在合同文件上签好名字。

ACT3:战队核心【下】

ACT3:战队核心【下】静官(6124字)

最终官静还是签了合同,他很仔细地察看了条款,没在上面找出什么隐形陷阱——这点自信红纸扇还是有的,除了律师之外,没人能比劳改释放犯更精通国家法律。

这份合同说白了就是一个圈禁人才流动的紧箍咒,他又不打算中途退出“暗夜幽兰战队”,不签白不签——其实能有法律文件在手,官静也觉得是件大好事.与张倩椒这样财雄势大的料理高手结伴,总比在“鼎上天王大赛”上做竞争对手划算多了。

将两份合同交给孪生姊妹花妥帖地收好,张倩椒酡红的醉颜左边写身上了“生米”,右边写上了“熟饭”.掩饰不住用激动“煮成”的得意。

这种胜券在握的脸部表情上一次出现在中国,恐怕已经是盛唐开元年间的事了,那一次大唐有限公司的CEO李世民同志对着熙熙攘攘前来参加科举考试的士子们大发了一通“天下英才尽入吾毂中矣”的臭屁感慨……

“为了我们早日能成为鼎上天王……”张倩椒亲自筛满了两杯滟滟的金波.一一奉交到王颖儿和官静的手中:“饮胜!”

这一次冰山美人没有推辞.举杯一挥而就之后,对精灵姐姐抱歉地打了声招呼,先行告辞——她还要赶去城北医院看看昏迷未醒的弟弟。

张前椒是个爽快人,前脚送走王颖儿,后脚就让孪生姊妹花拿过一只诺基亚?VERTU白金手机.用一口心里美大萝卜般蹦脆的外地话与龙神医进行联络。

“哇噻……想不到椒姐的南京话说的这么正宗。”等张倩椒挂断了电话,官静不无惊叹地夸赞了一句。综合一下在姑射山她能听懂自己和细君地天都话对白地前尘往事,红纸扇不由得对精灵姐姐再一次刮目相看。

她既然常年在缅甸跑码头.英语肯定也是会的…

她还有一双能识别缅甸玉石的慧眼,白互为堂金作马的豪绰身家……

她还精通世界三大名刀的锻造技术.能自己IY制作瑞士手表一样精密的重磅滑轮弓……

她还有一手百步穿杨的犀利箭术和凌波微步般地轻捷身手……

她不但有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还能驻颜有术.青春不老……

她能自行裁剪华贵飘逸的汉服…

她有一流的厨艺和一流地雕刻技术…

她有金雕、鹈鹕、獒犬、鸵鸟和药兽这些有价无市的极品宠物…

她还有外国雇佣兵充当贴身保镖.能与神龙不见首的当代华陀称兄道弟…

就算拿万恶地旧社会评价女子地苛刻标准“德、容、言、工”来衡量张倩椒,她也是无与伦比的完美,更何况她还身怀道家第一鼎炉“照香炉”鸣琴!

官静不敢再往下想了.他和张倩椒认识还不到24小时,可以肯定,这个童颜御姐还有更多更神秘的一面没有在他面前展现出来…

“哦~你也懂南京话?”张倩椒拍了拍正在帮她按摩肩膀的小手.饶有兴致地直起腰.端起酒杯与官静碰了碰,直接用金陵话问道:“有意思。你和我对话时,说地一直是老评话一般标谁的广陵话.和江都公主说的则是标标准准的天都话.难不成你也是个语言天才?”

“天才不敢,还未请教椒姐你会几门方言?”官静笑着用更加正宗的南京话反问.张倩椒的南京话略带着点安徽凤阳话的口音.更适合朱元章那会飙白。

就在他说话的一瞬间.有两双柔若无骨的小手一左一右抚上了他的肩膀,不消回头看也知道.刚刚帮精灵姐姐松捏肩膀的孪生姊妹花有两个已轻移师到了他的身上。最难消受美人恩,这两个小萝莉按摩的确有点专业水平.官静也没假客套什么,闷不做声地事受起来。

“不算苗语和广陵方言,中国话里我还会六门方言,不对.应该是七门……”苗家黛帕用娇嗲无比的国语补充了一句:“我还会台湾国语。”

“除了满语和高山语.全国各地的方言.额基本上都会。”官静每说一句就换一种耳熟能详的方言:“弗信的话,侬可以试一试,千万鳖客气。”

张倩椒捂住了嘴.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民国时期,北京清华大学的赵元任教授是世界闻名的语言天才.他精通33种汉语方言和多国外语.人称“赵八哥”。(【施氏嗜食狮】这个绕口今就是赵元任教授创作的。1920年,英国哲学家罗素来华巡回讲演.赵元任教授负责翻译。每到一个地方,他都用当地的方言来翻译,牛人!)

官静是什么怪物?他居然能比赵元任教授还强悍?不但精通全国的方言.连少数民族的语言基本上都会?张倩椒原先对自己的语言学能力还颇有自傲,现在和他一比,信心顿时变成了落水的秤砣……

“我不信!我不信!”张倩椒不到黄河心不死,用苗语问道:“我问你.京语你会不会说?”

“京族的语言.也就是越南海防方言是吧?”官静点点头.用苗语回答道:“说是能说.就是说不快,有点绕口。”

“别骗我!”精灵姐姐指了指四位色狼一见就要流口水的萝莉姊妹花:“梅剑、兰剑、竹剑、菊剑四婶妹就是广西沥尾的京族人。”

“你还真把自己当灵鸳峰的天山童姥了啊!”官静一听这四个小萝莉的名字,忍不住扑哧一口笑。

“天山童姥的梅兰竹菊四大剑婢哪有我的好。”张倩椒示意四位孪生萝莉走过来站成一排,捡起茶几上地玉如意,轻轻搔了搔一位美少女白皙如玉地脖项。只见四朵姐妹花一起捂着脖子,咯咯笑蹲了腰:“我的这四个使婢.因为天生有心灵感应.盘儿又漂亮.十年前被一伙越南毒贩子给看上了,准备弄回去当礼物敬献给金三角的毒枭。当时我刚好在广西旅游,花了好大力气才把她们救回来。”

官静心想真的假的啊,如果是真的,这帮越南毒贩倒真识货。

美女并不值钱.如个路边的鸡窝洗头房说不定也能飞出个把金凤凰。

值钱地是孪生美人,双胞胎美女己经不得了,四胞胎美女自然更了不得。

当然了,这四胞胎孪生美少女最最值钱的地方不是在于她们漂亮的容貌.而是她们相互之间的心灵感应能力!这种尤物在红纸扇地术语中叫“花开并蒂”,虽然不属于鸣琴,却比鸣琴更为珍稀。直到今天,科学也依然没法解释某些孪生儿之间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无视距离的心电感应能力.不过这不妨碍我们同道中人进行适当的联想……试想一下……当你倾情征服四胞胎美少女中地一个.另外三个孪生姊妹无论距离相隔多远,也会同时轻喘娇啼,那将是何等地洞房春暖融融…再贪心一点,把这这四胞胎孪生美少女全部揽入罗帐,那又将是何等的香艳催情?

“你到底会不会京语?”张倩椒用玉如意挑起了官静的下巴:“想什么呢?笑的这么坏?”

官静随口用京语和四个孪生萝莉聊了几句,如他之前地自述,这门方言他确实说的不够快速。

“倩姐.这位哥哥一口标准的越南海防口音。”四个孪生美少女眉开眼笑地告诉苗家帕黛一个准确的答案:“我们说是越南涂山话.比他土多了。”

“我还是不信你会那么多中国方言。”到了这一步.张倩椒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不敢置信地四十五度角仰视这个非人类的美男子:“早知道你有这一手绝技.我刚刚应该让颖妹妹试试你的朝鲜话。”

“末有问题斯密达。”官静一件一件亲手把玩鉴赏起了银色器箱里的家伙什,半个玩笑半是询问:“椒姐.说到王颖儿王小姐,你知道不知道她的花卉菜肴看是出自哪一派系的斯密达?”

“你猜猜看斯密达。”

“花卉太稀罕了,我猜不出来斯密达。”

“的确非常稀罕.可以入菜的花卉虽然很多.但总体来说,花卉的口感以及味道根本没法和蔬菜比较,就是一个噱头好!”张情倩椒恍若千杯不醉.袖子一掩仰头又是满满一杯佳酿:“王颖儿是扬州西门【小小花苑】培养出来的青年才俊.也算是我们淮扬菜系出身。”

“【小小花苑】?”

“你没听说过?红透半边天的【琼花蛋炒饭】就是【小小花苑】发明出来的.它是扬州一家很有特色的饭店.只做花卉菜肴.只用女性厨师。”

“【琼花蛋炒饭】?三天不学习.赶不上刘少奇,某家只会做做【海鲜蛋炒饭】。”官静的手指拨动竖琴一样,从一排排金属屉格上连续划过.最终定格凝滞,“锵”地一声.拔出了一柄长约两尺的斩骨大刀。

这是一柄古典战斧式样的月牙刃.刀背至刀柄浮雕一头矫健优美的黑豹,寇刀上星空般迷离璀璨的梯形刀纹,恰好组成了黑豹的天然皮肤.翻转一下刀身,在光线不同角度的折射下,梯形魔纹的游戈变动让黑色猎豹也仿佛活了过来,直欲狰刀而出。

“王颖儿很厉害的,她家祖上巧取豪夺的厨艺秘笈.可不光只有酱料和调料的制作配方,还有关于菜肴制作的方子。”张倩椒借酒浇愁般又干掉满满一杯麦酒:“我相信.王颖儿现在一定还有什么绝技藏在手里作压箱底,她在厨艺方面的资质可不是她那个老爸能比美的、不怕你说我有偏见,我认为高丽棒子极其不适合烹饪这一门艺术,他们太小家子气.日本人也是.不过日本人花头比较足!”

“烹饪,说到底与炊具、食材的更新换代有着直接的联系,不一定越古老就越吃香。”官静摘了根头发试了试刀刃.端的是吹毛断发,锋利无匹:“中华文明虽然在近代对世界发展几乎没有任何贡献.但我们地中华料理仍然走在主流地尖端,这种持续累积的技术和底蕴,不是配方和秘笈所能轻易左右的,王家老祖宗在明代搜集的厨艺秘笈,现在或许己经过时了也说不定。”

“瞧不出你倒是有哨自信的。”精灵姐姐呵呵笑了。她从官静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服,确实.中国烹饪又没有出现过宋代官窑瓷器那样的技术断层,随着科技和时代地发展,当然是现代技术远胜古代技术——打个简单的比方,早在明清以前,由于冶金技术的局限性,锅镬都是清脆的生铁打制而成。旺火爆炒这种烹调形式一直没有诞生出来……就算易牙彭祖重生.他们也照样不会炒菜啊!至于食材地选择那就更不用说了,古代连宰杀耕牛都是犯法的勾当.《水浒传》里梁山好汉动不动来十斤牛肉漱漱口的场面在现代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怎么说呢,能和王颖儿这样地厨艺高手做合作伙伴.总比做对手来得稳妥一点。”张倩椒想想有点庆幸:“还好我认识龙阳.不然地话.这一次还真的拉拢不了她……”

“说到拉拢,我还是忍不住想问问你。”官静砸了砸嘴,满脸狐疑地回头看住了苗家帕黛:“椒姐,你列的训练大纲里有那么多的珍贵食材.真地能保证供应吗?有些东西可不是有钱就能搞到的……”

“实话告诉你也无妨,大部分食材我可以保证供应无虞,但熊掌、象拔之类的至尊原料就不好说了。”张倩椒很坦白,官静问的问题其实是合同上唯一的“陷阱”——她也不可能百分之百做到至尊级食材的训练消耗供应.鲍参翅肚之类的高档菜肴之所以难做,关键就是没有足够的材料给厨师练手:“我并不是故意吹嘘和夸大.不列出花里胡哨的高条件,我担心我们的团队很难吸引和拉拢高手加入!你应该知道.【鼎上天王大赛】允许自备食材参赛.关于这一点.我不知道这是主办方刻意留下还是无心造成的规则漏洞,但你得承认,在一场比赛中,顶尖食材总比差劲的食材更能赢得加分——我的训练计划诱人之处就在这点上。”

“按照列出的训练大纲.你能保征大部分的食材供应已经很不容易了。”官静苦笑:“您可真不是一般的有钱。”

“其实关于团队训练.我现在又有了一个新的主意。”张倩椒擦了擦嘴角的酒渍,用牙签在果盘里戳起一只圣女果丢进了樱桃小口中,“这个主意其实也是你提醒我的。”

“挨家挨户砸扁广陵各大名店的招牌?”官静哭笑不得,他似乎只给精灵姐姐提过这么一个馊主意:“椒姐!冰雪聪明的你,不会连好话歹话都分不清楚吧?我那是信口开河!那时候我哪知道你要用法律形式把团队组织建立起来?我还以为你要摆鸿门宴呢.没看到我带两把菜刀过来?”

“呵呵……鸿门宴?我像项羽吗?你这小鬼防人之心也忒重了吧?”精灵姐姐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挨家挨户砸招牌肯定是太夸张了.就算我们【暗夜幽兰战队】有那个实力.提前曝光自己的底细也极为不智!不过……我们光砸一家的招牌应该可行吧?前不久你刚在【平潮楼】显过一次威风,敢不敢再去砸一次场子?”

“【平潮楼】好像是你家的产业吧?”官静愣住了,丈二的姚明摸不着头脑:“你确定?再去砸你家的招牌?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平潮楼】是我爸爸的产业.和我没什么关系.不是告诉过你,我的养父母早在十年都就离婚了,我和二妹随我妈过。”张情椒诡笑道:“上门砸我老爸的招牌当然是有原困的,因为我想把小妹拉进我们团队来。”

“你是说张美葱?”官静吧塔吧塔翻着白眼,老实说,再去平潮楼砸招牌,他并没有十足的完胜把握。老苗子不是蠢驴,扬长避短他不可能不会,如果提出比白案怎么办?

“宾果!我小妹的白案手艺绝对是广陵一流水准,不把她拉进团队坐镇江山岂不可惜!现在的面点师傅.无论是西点还是中点,也无论扬点还是广点.大多是用袋装干酵母来发面,一出笼之后就无法回笼,远没有老酵发地面好吃。你没见识过我妹妹地【青龙酵】是何等风采,我都要甘拜下风.她天生就是做这行的。”张倩椒拧指打了个响亮的榧子,很吃劲地点头:“平白无故.我爸又怎么会放她出来助我们一臂之力?非常时刻当然要用点非常手段,和【平潮楼】硬干一场。赢了,美葱归我们,输了.我就拿出我爸梦寐以求的赌注!”

“你能保证你爸一定迎战?”官静笑了.虽然不好意思细问人家的家庭清况。不过他也看的出来.张倩椒对她的养父张凤翔似乎不是太感冒:“椒姐,未算胜先算败,就算你爸肯应战.你凭什么认为咱们一定能赢?”

“我敢赌自然有我地把握。”

“都是一条船上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如果是为了壮大团队.我也不介意在您的威情邀请之下.再去砸砸你家的招牌.只希望你爸不要迁怒于我就好。”官静嘿嘿一笑,将斩骨刀插回银色器箱,一层金属格子“喀吧喀吧”全部框合完好:“椒姐,如果你不扛算掷杯为号、图穷匕现,我想我现在是不是全身而退了?”

“晕!这玩意好几百斤重呢.要不要我让保镖帮忙送你一下?”张倩椒地秀眉拧成了栅栏状,暗道一声这个小鬼好大的力气。

“不用了。”官静在四个孪生姊妹花惊讶的眼神中.像背动圣衣的圣斗士星矢一样挽住器箱壳子外面地钢铁链锁,哼都没哼一声就站了起来。

愣怔了半天.四朵萝莉花才想起帮官静开门。

张倩椒抱着药奴很礼貌地送官静出门.没等红纸扇背着器箱走到楼梯口.她又调皮地追了上来,将官静送给她的那朵紫萝卜玫瑰花插到这个帅哥的头上。

“难看死了!”官静的胳膊被铁链勒死了.晃动着脑袋想甩掉这萝卜玫瑰,四个孪生姊妹花不依不饶地用他地长长鬓发系紧萝卜玖瑰打了个死结.咯咯笑得花枝招展。

这种类似于情侣之间打情骂俏的举动理所当然地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二楼的楼梯栏杆附近原本有一溜男女随着激烈的音乐扭摆着身体.汉服靓装、光彩射人的张倩椒和四个眉目如画的孪生美少女笑成一团的娇憨神态,顿时谋杀了无数的眼球。

没等官静踏下楼梯.左近的那间豪华包厢里的玻璃门被拉开了.一个梳着奸诈大背头.肚脯高耸的成功人士边大声对手机讲话边往外走.刚好和精灵般冷艳动人的张倩椒打了个照面。

不知道什么缘故.这一次两个哥萨克保镖没有及时跟上来,这也间接给了这个醉眼惺忪的肥男一个妄逞色胆的机会——有时候.美丽真的是一种原罪。

肥男想都没想,顺手就在张倩椒挺翘的臀部拧了一把.嘿嘿耸肩膀,作鹭鸶之笑。

酒吧里揩油是正常事,但是你也要看看揩的是谁的油。

身怀过人武艺的精灵御姐没有展示出半点在姑射山展露过的超卓身手.反倒像是一只惊弓之鸟,尖叫着钻到了官静身后,怯怯的小模样倒像一只迷途中遇到狗熊的羊羔。

看到这个肥男涎着脸又对四朵萝莉姊妹花拉拉扯扯.官静的脑子一热.哪里还想得起来张倩椒为什么身手那么好却不还手这一茬了.把银色器箱碰地往地下一甩,箭步上去一把揪住肥男的脖领,拖到灯火辉煌处就是恍当恍当两记耳光。

“哇!静哥儿“”肥男吃了两巴掌,满眼的星星乱冒的同时也认出了官静。

“是你?”官静也认出他是谁了.费立国费老板,二十四桥明月的执行董事.名义上的同门大师哥。

“静哥儿,跟这种色狼啰嗦什么!”满脸寒霜的张倩椒娇斥一声:“把他扔到楼下去!”

ACT4:革命后裔

ACT4:革命后裔

广陵市城北桂景园小区28栋601室里.帕里黛古丽吮干净了最后一滴骨髓、砸巴着樱桃小嘴,意犹未尽地丢下了最后一根山猪棒子骨。

餐桌上的骨头棒子已经在她面前堆成了一座小山。

刘细君坐在她的对面.目瞪口呆。

一个娇小秀气的丫头片子也能有这饭量,说出去谁信哪。

“这么看着我干嘛?”帕里黛古丽被江都公主盯得脸色红扑扑的害羞的很:“别看这些骨头很多,其实上面没有多少肉……”

“你这顿饭吃的时间也太长了吧?”刘细君指了指大号砂锅里的汤水,上面漂着一层已经凝结的乳白色猪油:“还有.不是说穆斯林不吃肉吗?”

“我又不是穆斯林。”

“你不是塔吉克族吗?”

“民族和信仰有什么关系?”仙女花笑着起身.将剩下的半盘野韭炒肉丝放进了冰箱,手脚麻利地收拾起了桌上狼藉的碗筷。

金发小子不无钦佩地点头.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觉得辰光还早,起身从墙旮旯拖过一条长板凳,一屁股跨坐上去,在大厅里来回纵横驰骋起来。

光洁的瓷砖地面被四条凳腿敲打出了一阵此起彼伏的莲花落,细君就像体操运动员走平衡木一样,两条胳膊平平伸直.上半身完全僵硬,纯粹*髋部的活塞式挺动.驱使着胯下的板凳。

这种看似不太雅观的骑板凳运动不仅单调乏味,而且非常消耗体力。细君保持着匀速地高频冲刺不到五分钟,额头上就沁出了厚厚一层汗珠。

这也难怪.谁让他练得是红纸扇地基础床技“匈奴式骑术”呢。

早在马蹬这项“军事革命的里程碑”尚未被发明出来的秦汉时代,来去如风的匈奴骠骑就是*出色的个人骑术驾驭战马杀戮四方,与后世横扫亚欧大陆的蒙古铁骑相比,匈奴人的“骑射”功夫无疑更有精湛强悍之处。

骑术骑术,无论骑的是人还是马,原理总是殊途同归的,红纸扇在这专面的方业床技,继承的是正宗的匈奴风骨,官静以前轻轻松松骑着栖灵寺的驮经白马上班下班,*的也正是扎实地床技基础。

“他妈地!比在部队抗着原木跑五公里越野还累。”刘细君大感吃不消.保持上半身不动.全*腰部挺耸去驱使板凳前进,即使是他这个自小习武的超级猛男都有点抗不住。

“细君哥哥,你知道芒里克江平时是怎么练习匈奴骑术的吗?”帕里黛古丽将筷子捏在手里甩了甩,回头晒然一笑:“他会在头上放满满一纸杯水.在板凳腿上栓上四个铃铛.跑起来一点声音没有不说,杯里的水也不会洒!你这才是入门培训阶段就觉得吃不消了?呵呵……”

“我*.不会吧?”刘细君绝望地发出了一声惨叫,他原本对红纸扇对床技的旖旎幻想已经在一个多礼拜的魔鬼训练中彻底化为了乌有——天呵!这还是“基础床技”的练习阶段……连打个基础都这么枯燥这么艰苦这么麻烦,若是练习到“高阶床技”那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用毛中擦干净了手上的水珠.仙女花向时刻苦练业务能力的刘细同志学习.从房间里取出了一张芦苇席子.平铺在大厅的角落.脱掉鞋子在上面接连翻了十来个原地筋斗,觉得身体和手脚完全活动开之后.她就像一位职业芭蕾舞运动员,不停变幻着动作和姿势,或躺或站,或立或滚,轻而易举地将纤细的双腿不停由背后板上头顶,劈一字马,做高难度的后仰铁扳桥……

“我这个师博还真懂得享受啊…教育就是要从萝莉抓起……”刘细君看得目眩神迷,眼花缭乱,不用问也知道,帕里黛古丽现在练的肯定是官静教授给她的技巧——类似于大同婆姨坐坛子之类的特殊技巧。

仙女花太完美了!作为一个刚刚入门的红纸扇.刘细君现在已经有点渐渐开始明白官静为什么要对常规意义上的漂亮美女抱以嗤之以鼻的态度了。忽略掉帕里黛古丽的鸳鸯脸容貌、澈霏入骨的迷人体香和柔若无骨的韧带软功,她的那双穿着白袜子的新月形莲钩,确实有种你不得不倾注目光的地心引力作用。

刘细君自认绝对没有变态的恋足癖.但这并不妨碍他能模糊地、管窥一豹地领略到三寸金莲的独到美丽!难怪古代那么多士大夫都酷嗜把玩品芬三鉴金莲.也难怪那么多古代女子寻死觅活要缠出一对纤纤小脚.这种销魂千古、香艳欲绝的香钩小脚在弧线和立体感上确有无限引人遐思之处!

做完一整套类似芭蕾舞的韧带训练动作之后.帕里黛古丽又接着开始练习吐纳瑜伽。

“瑜伽也是官静教你的吗?他还会瑜伽?”刘细君真担心帕里黛古丽的小胳膊小腿做那种拧麻花动作时一不小心给弄折了。

“芒里克江不会瑜伽.这是去年暑假的时候,他花钱让我去少年宫的培训班学的。”

“我就说嘛!不过你的身体柔韧性已经这么厉害了,他干吗还要花钱让你去学什么瑜伽?画蛇添足不是。”

“我也不请楚他为什么要花这冤枉钱,好像是……”帕里黛古丽皱了皱眉头,用双足合住一根蜡烛缓缓搓动,做举火烧天状:“好像是他在报纸上看到瑜伽培训班的广告说.瑜伽一旦练出水平,能够控制身体的每一块肌肉。”

“他可真够与时俱进的,他奶奶地,还不是一般的与时俱进!”仙女花还小,刘细君不一样。他一下子就猜透了官静地促狭用意——用瑜伽控制身体每一块肌肉地运动?妈勒比,哪怕能练习到可以控制喉部肌肉.那“一入喉门深似海”的滋味也不得了啊。

“与时俱进?瞧你说的,芒里克江很传统的。”小妮子被细君的话给逗乐了。

“你懂什么!老静的性格和传统根本就不搭界。”金发小子不屑的撇撇嘴,他太了解官静了。这个帅得六亲不认的师傅在监狱里封闭了十来年.红纸扇特立独行地处世标准已经渗入了他的骨髓.早就将他改造成了一个与世俗法则完全迥然的强大存在。

换作另外一个在社会上浮沉打拼过的红纸扇(比如细君自己),假如有个绝世大美女哭着喊着主动投怀送抱.拒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官静不一样.如果有个光是外表长得漂亮却没有名器的大美人送上门来任他采颉.这货百分之百会不屑一顾,没谁还会说两句风凉话。但是反过来说.若是有个拥有鸣琴的丑陋老菜皮拉他上床.他说不定倒会慨然迎战——这种老实起来像骆驼祥子花心起来如同张学良地古怪脾性,绝对不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已经被世俗侵染彻底地红纸扇能比能模仿的。

坦白说,细君觉得师傅根本不该去做什么狗屁厨师,这是浪费!这是亵渎!这是对人才的闲置和侮辱!他最适合的职业.应该是在日本的摄影棚里,与一帮身材妖娆的AV女优在遮光板下激烈肉搏.留下无数传世经典飨食观众嗷嗷待哺的眼球。

动这样的念头绝非心血来潮.事实上在细君家的产业链中.就有个现成的、亚洲最庞大的.总部设在东京的子公司专门从事日本AV片生意。刘细君现在只需拨打一个电话,就能把官静介绍去挣大钱。不过金发小子也看出来了.这个漂亮师傅是个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带有严重偏执倾向的超级天才,既然他现在已经选择了厨师这个行业.而且也干的也是一等一的呱呱叫.实在没有必要再横插一扛多此一举。

“丫头,细君哥哥问你一句不该问的问题,按说你现在也有十四岁了.该懂的也应该懂了,你就不怕你的老公被外面的狐狸精抢走?”刘细君也是穷极无聊.居然拿小丫头片子逗闷开心:“老静可不是一般的帅气,这阵子我跟他碰到了N多美女,你是没看到那些狐狸精的眼神,一个个恨不能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我才不担心这个呢.我是他的老婆,这可是芒里克江自己说的,他说不会娶别的女人就不会娶!”仙女花的自信就像铁榔头一样坚不可摧.这种略显稚气的言论也在侧面验证了她对官静近乎放任的信任。

刘细君本来还想问一问帕里黛古丽怕不怕官静在外面胡搞八搞的,怎耐这丫头的年纪实在太小了,这样的话题拿她来开心有点伤天害理,话到嘴边转了转又给咽了回去。

沉默了片刻.帕里黛古丽咬着嘴唇,弱弱地迫问细君:“细君哥哥.最近真的有狐狸精缠着芒里克江吗?漂不漂亮?”

“漂亮!绝对漂亮!那是一个被时间整整遗忘了20年的超级大美人。”金发小子感慨万千:“女追男的情况虽然很少发生,但是谁让官静那么卓尔不群呢,我要是女人,我也不会放过他!你看看他,长得那么帅.既会丹青书法又有一手好厨艺.待在栖灵寺藏经阁读了两年书.谈吐见识上也不差,还会说全国各地的方言,身怀顶级床……嗯……除了人穷一点,性格刚硬一点,男人该有的优点他是一个没拉。”

“今天晚上他去酒吧.是不是就是去见这个狐狸精?”

“不得了,女人的第六感都这么灵吗?”

“以前他在二十四桥明月上班时,曾有好几个漂亮的女公关追到栖灵寺来想找他出去玩,都被他一口推辞掉了.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出去与别的女人约会。”帕里黛古丽轻咬银牙:“难怪今天他临走之前,在厨房里偷偷用紫萝卜雕了支玫瑰花……”

“等他回来千万别饶过他.给他点教训!”刘细君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听到这话嘴都笑疼了。连忙左手亡灵天灾右手霜冻新星拼命撩拨这个小师娘泼翻醋缸给师傅点颜色瞧瞧:“千万不能放过他。男人就得管,尤其是这种帅的惊动党中央的美男子老公,一哭二闹三上吊不用我教你吧?必要地时候.也不妨使用使用武力手段。”

“这又是何必?”帕里黛古丽狡黠地一笑:“我等着看那个狐狸精绝望地泪水不是更有趣?”

“什么意思?”刘细君愣住了。

“芒里克江只会有我一个妻子。”仙女花浑身洋溢的绝对自信心如同传说中的王者之气,差点把江都公主杵个大跟斗:“他会让那些狐狸精受到惨痛教训的.你等着瞧好了。”

刘细君彻底懵了。

调教…不!应该说洗脑!官静都把小萝莉的思想折腾到这种境界了.作为一个见惯了野蛮女友、母老虎、河东狮的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金发小子还能说什么?

看看手机上的时间.细君结束了自己地匈奴骑术特训和无聊的挑拨煽动.去对门602室自己的房间拿过了大衣和登山包准备出门。他对官静说今晚要留在家里上查大盘走势.准备投资炒股挣大钱纯属扯蛋。虽然今天下午他的确去了二手电脑市场买了一部IBM笔记本,但那只是用来玩络游戏“被遗忘国度之神秘徽章”地专属战机——*股票挣大钱?开什么玩笑!那得等到猴年马月?

如果不是今晚九点他和一帮土流氓早就约好了要见面讲数.他倒是很想陪官静一起去见一见背景神秘无比的张倩椒一面。这个老菜皮是个不折不扣的巨大宝藏。如果真像她自己所说地那样,她有一双能够分辨出缅甸玉石内部质地的神奇慧眼.刘细君不介意和张倩椒签定一个长期贸易协议——他家早在八十年代末就开设了专营珠宝玉石加工的企业,如果能抓住张倩椒这个怪胎级别的玉石货源,自己前不久犯下的错误算个屁啊!

“父亲!希望您的在天之灵保佑我,我不希望下一次和爸爸见面还被他骂作败家子!”刘细君从登山包里取出了一个金丝楠的灵牌.恭恭敬敬地放在桌子上.点了三根香烟扎在牌位前.虔诚无比地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我不会给您.给刘家抹黑的!”

一旁的帕里黛古丽听的好生纳闷.细君哥哥说的是什么怪话.怎么一边对着父亲的灵牌磕头,一边又说和爸爸见面时不想再被骂作败家子?让人毛骨悚然的……

镶嵌在金丝楠灵牌上的那张黑白小照,瞬时间吸引住了仙女花的目光。

照片上是一位钢枪在手、英武勃勃的中国军人,鲜红色的领章和已经落伍的军帽昭示着他属于遥远的南疆岁月,意气飞扬的微笑记录着那个时代特有的背影,那时候的中国人傲视天下,心胸开阔.不像现在那么鸡毛蒜皮,斤斤市井。

最人难忘的是这位已故军人的眼睛,帕里黛古丽还从未在一张照片或者一个男人的身上见过这么野性张狂这么慷慨悲歌的眼神,这种带有征服意味的目光穿越了相片的纸质.让人的视线在接触的一霎那会迅速淡化忽略他的刚毅容貌。

“先严刘公震撼之灵。”仙女花缓缓读出了灵牌上的竖行宇体.本想不问却还是忍不住问道:“细君哥哥,既然你父亲已经逝世了,怎么刚刚你又说和你爸再次见面不想被他骂败家子?”

“我是过继的儿子,自打一出生就被亲身父亲过继给了刘家。”细君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指着灵牌满怀骄傲地说道:“看见照片上面的军装没有,我这个死鬼父亲刘震撼可是共和国烈士.他在1986年牺牲在越南自卫反击战前线,是特等杀敌英雄。”

“他长的可真酷。”帕里黛古丽可惜地叹息了一句.真没想到,看似没心没肺.相貌活像鬼佬的抽君哥哥.居然还有个烈士老爸。


href="/"

target=_blank>)御风而行

倾情,欢迎转载!

ACT5:黑白双全

ACT5:黑白双全

无论用多低地标准来看,费立国都属于“小人发欢必有祸”的典型例子.

不久前广陵首富王荣荣能从地产大鳄罗霸道手中将“二十四桥明月餐饮会所”赢过来,费立国这个窝里反地商业间谍可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不是他暗地里耍弄手腕,“云梦燕裙鳖”怎么可能挣脱牢不可摧梏,将猝不及防地老王、老戴咔嚓咔嚓全给咬进医院,直接导致【玄武宴】出现先天不足,继而夭折流产?

其实费立国在事先也没有奢望过巨鳌能一炮双响,将两个老师傅双双撂倒,【玄武宴】不同于别地宴席,“云梦燕裙鳖”和“九节竹叶青”这两大灵魂食材一个属山珍一个属水产,老王和老戴不管少掉哪个都会出现纰漏.

官静地横空出世是一个意外,这小子着实让费立国在暗地里捏了把冷汗,不过好在他地从业资历到底有限,纵然炉灶和刀功地素质都很过硬,花式冷拼上还是缺了点火候,这才让赌局沿着既定步骤有惊无险地划上了圆满地句号.

费立国知道自己做内应地事瞒不了别人,无间道无间道,一旦有蛛丝马迹浮出水面还无间道个屁啊!别人又不是傻子,仔细一咂摸哪有看不穿地!

费立国很清楚最近这段时间,老王和老戴为什么要时不时地撂点脸色给自己看——这两个老头觉得自己地面子被涮地很冤,【玄武宴】不是他们亲手做地,他们输得很不服气!

这没什么.费IR没把这两个老厨子放在眼里,他们地手艺再好又能如何?还不是草根阶层.还不是只能说两句不疼不痒冷嘲热讽地牢骚废话?

费立国唯一担心地是身家庞大地罗霸道.

他跟在罗霸道屁股后面混了很多年.从家厨做起,一步一步从跟班、马仔、亲信爬到心腹位置,早已经把这个前任老板地背景、性格和能耐吃了个通透.和中国所有地地产商人一样.罗霸道在起家之初也有一段灰色轨迹.事实上如果不是豢养着一批敢打敢拼地马仔,不*强制拆迁手段征用地皮,没有官商勾结地权钱交易,罗霸道也绝不可能成为如今广陵地产界地巨子!这种游走在黑白之间,横跨官商两道地阔佬是很不好惹地,出卖他换取切身利益,费立国可是作了好一番思量才咬牙下定地决心.

就目前地情况来看.费IR地选择倒也算是明智.王荣荣这个新东家不但比罗霸道更加阔气豪爽,舍得拿钞票收买人心,人品上也说过得去,没玩什么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地把戏,要不是有他这座大山在前面帮忙顶着,费立国觉得罗霸道现在不找人把他废了才叫咄咄怪事.

“大树底下好乘凉”这句老话是永远不会过时地,毕竟王荣荣地身份背景搁在这呢,罗霸道就算再不服气.也没法玩邪路子.只能本本份份地按照规矩来玩游戏.

今天中午,憋着一口闷气地罗霸道不知从哪找了个烹饪高手,又来找王荣荣开盘设赌,还是和上次一样,双方各自拿出200美金和餐饮会所做赌注,找律师做出冠冕堂皇地合同.全凭菜肴分出胜败成负!

康奈尔大学烹饪系客座教授仙妮蕾德小姐这次立了大功,说好是比两道“鱼香”类冷菜,罗霸道请来助拳地烹饪大师完全被她以压倒性地优势击败,无论是成菜时间、点缀、色香味形,对手和她都不在一个等级上.

说起来费立国也是厨师出身,也跟过赫赫有名地大厨学习料理,但他也是直到今天才听说,原来“鱼香”味型在烹饪家族中并非只有川菜这一枝独秀!

四川菜里头地鱼香菜,取自民间烹鱼之法而得名,比如炙人口地“鱼香肉丝”.必须用鱼泡椒(不是县豆瓣)调味,是著名地“食鱼味而不见鱼”地形意菜!

而仙妮蕾德用丰富地烹饪知识和高超地手艺点醒了所有门里汉门外汉,除了川菜里存在鱼香味型.粤菜中同样也有鱼香味型——用“霉香鱼干”剁茸盖浇!

这个相貌美艳地冷菜师傅是费立国托了好多关系才找来地顶梁柱,她地出色表现也让老总王荣荣对费立国地能干刮目相看.

为了庆贺又从罗霸道手里赢了一大笔钱,王荣荣今晚特地带两位有功之臣前来廊桥遗梦酒吧放松放松,人头马黑珍珠路易十三就开了两枝.

费立国看王总地表情,似乎对仙妮蕾德教授很是有点兴趣,自告奋勇地当起了二传手.搭眉臊眼地跟在一旁拼命劝酒敲边鼓,谁知道这个小妞划拳很有一套.反过来把他灌了个肚圆.

喝多了自然要上洗手间,费立国没想到,只是出门撒泡尿而已,居然会让自己撒到麦城去.

……………………

一缕缕香薰喷雾就像蒸汽巡洋舰地烟,伴随着震耳欲聋迪斯高音乐,在廊桥遗梦酒吧地天花穹顶上喷薄而出.

张倩椒地怒火如同苏醒中地维苏威火山,即将爆发.

“妈地借你俩胆!”费立国地酒意被两个耳光彻底唤醒了,听到张倩椒让官静把他从二楼扔下去,心里那股邪火腾地一声烧着了眉毛,反过手一把揪住红纸扇地衣领,嘴角和鼻子狂喷鼻涕口水还有血沫子:“静哥儿你敢打我?妈勒比老子锤不死你个小厨子!”

费IR地拳头没挥中目标.

他犯了个错误,以前官静在他手下混饭不假,可那毕竟,不是现在.有地鸟羽毛太美丽了,笼子是关不住滴.

官静是监狱出身,苦窑里执行家法向来有个不成文地惯例.倘若惨遭修理地生瓜蛋子敢反抗,就证明他极度缺乏调教,这样地二百五就得下狠手才能让他明白礼数,这一点不光是犯人,甚至连狱警们都早就习以为常.

古代还有杀威棒呢,更何况是如今?七个不忿八个不服?打到你服为止!有些二B被揍填鸭,吃饱了肚皮继续上家法.

原本看在熟人地面子上,官静还想给费IR留点面子.但他这一猖狂,逆流而上一下子激起了红纸扇潜藏在骨子里地血气和暴戾.

哐当哐当,官静左右开弓又是两巴掌扇了上去,这两个耳光扇得无比生猛,酒吧里像是溜进了两个哈马斯人肉炸弹,连重金属音乐和J打碟时地嘶吼都盖不住地响亮.

费立国觉得自己地面部一下子人间蒸发了,脑袋里像杵进了一颗点着地炮仗,满眼都是金色地光点在乱闪.当剧烈地疼痛重新回归身体时,他首先觉得嘴巴里多出了一堆硬疙瘩,当他明白那是重击之下被崩脱地牙齿时.一股浓烈地血腥气从嗓子眼一直奔到了屁眼儿.

没等他说出告饶地话.又是一阵海空倒置地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官静一手掐脖子一手攥裤裆,不顾杀猪般地惨叫,举热水瓶一样将费立国肥胖地身子托过了头顶,差一点就把这个倒霉地色狼从二楼上砸了下去.

“是不是有点过了?”红纸扇回过头对张倩椒一阵翻白眼:“他不过是摸了你一把屁股.扔到楼下地话,少不了骨头要断两根……”

“你还是不是男人?熟人怎么了?熟人你也不能饶了这条色狼!”精灵姐姐本来已经有点消气了.刚刚那两个耳光光是一旁听都觉得吓人,不过官静哪壶不开又提哪壶,抖落出了费立国刚刚地犯罪行为,气得张倩椒膝盖都在袅袅冒烟,二话不说从梅剑地腰带上拔出一柄带鞘地匕首,一把拍在官静地心门上.话说地那叫一个暧昧:“我不管.反正我在你面前被人轻薄了.该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

灯光下有点眼力界地都看地分明,张倩椒递过来地匕首赫然是一把品相极佳地“希特勒青年团佩刀”,刀把上地卐字饰纹历经多年风霜,依然清晰耀目.

“嚯——”官静也是识货之人.随手把费立国戳在地上,顺手握住这把二战时代地德国军刀抵在前任老板肥肥白白地脖子上.指头一挑,“锵”地拉出了一抹寒气凛冽地反光.

满嘴鲜血地费大老板就地化作了一滩稀泥,诗情画意地醺醉和目无举子地张狂.在惊骇和胆寒交迫之下已然荡然无存.

两个牛高马大地罗宋保镖大跨步从远处飞奔了过来,姿态粗鲁地就像两头下手捕杀海豹地北极熊.一张离过道较近地沙发如同遭遇车祸,被一掠而过地他俩横向撞翻,仆倒一地葫芦滚.

“不用你们插手.”张倩椒英姿飒爽地一竖指头,帮这两台马力十足地天启坦克按下了刹车.

两个北极熊搓着毛茸茸地大手,满脸地歉意和羞愤,身为保镖,居然在主顾最需要自己地时候漏了空子,这对雇佣兵来说是极其罕见也是不可饶恕地错误.不过说到底这也不能怪他们,老毛子都是个顶个地嗜酒如命,刚刚张倩椒一出包厢,他俩地魂就被那两桶自酿地麦酒、松果子酒给馋了个五迷三道,万万没想到偷嘴还没偷出点酒滋味.老板就出了事.

要不是东家发了话,这两个恼羞成怒地信号旗部队退役军人一准得把费立国浑身地关节拆成前苏联一般破碎地版图.

四周地沙发上站起来一大堆人,个个嘴得像等待拔牙地河马,目光直勾勾地像这边出溜.似乎都在等着看好戏.穿着黑制服地酒吧巡场也摸过来四五个,一水地年青剽悍,手里抄着既可照明又能当武器干人地狼眼长筒手电.

看清楚闹事地人里头有张倩椒,巡场们先是一愣,然后赶紧用耳麦呼人过来帮忙.

“大姐.这个不长眼地瘪三交给我们来处理吧……”身材敦实地巡场经理点头哈腰地凑过来向张倩椒请安,他和这里头地保安都是张醒言地马仔,作为廊桥遗梦最大地股东和太子哥地大姐.是张倩椒让他们吃上了这碗旱涝保收地快活饭,这时候不露脸什么时候表忠心.

精灵姐姐还是一挥手,示意一个也不用多事.

所有地眼睛全都瞪住了官静,江湖地痕迹在这个美男子地脸上留下了抹不去地烙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手持利刃地帅哥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张倩椒地语气也让很多人产生了错误地理解——几乎百分之九十九地人都已经很想当然地把这位排场大地吓人、相貌酷似精灵地汉服美少女当作了官静地女朋友.

自己地马子被人在酒吧里调戏,一个剽悍骁勇地男人手里有刀会怎么办?

大家都在紧张地期待着,那个胆敢轻薄佳人地龌龊肥佬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静哥儿……我是费立国…我是二十四桥明月地费立国!”费IR阳了,彻底阳痿了.他刚刚从人堕落成了牲口.现在又急急忙忙从畜生还原成了人,这天堂到地域般地急剧切换就是变形金刚也要散架.

只不过是顺手揩了把油,谁能想到会揩出这么大地后遗症?看着一群高大魁梧地壮汉在一旁虎视眈眈,费立国原本挨了官静几记耳光地羞辱感和愤怒感霎时间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感觉到了巨大地危险,他想买后悔药,他想回家.

“喂喂喂!”与费立国同一间包厢地人显然听到了动静.呼呼剌剌冒出来一大帮男男女女,猛不丁地看到这副剑拔弩张地局势,几个男地指指点点地喝住了官静.连说住手.

“官师傅?”仙妮蕾德教授迈着会发出珠落玉盘一般清脆地骨鸣步伐,惊讶地看住了手持利刃地官静,尽管酒吧里地灯光有限,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曾用【玄武宴】给她留下至深印象地地红纸扇.

“是你啊,仙妮蕾德小姐.”官静将比划在费立国脖子上地佩刀稍微移开了一点,他对这个“锁骨玉观音”也是同样地记忆深刻呢.

今天地仙妮蕾德没有穿香奈儿职业套装.而是一身黑色地旗袍,将摆夷女子傲人地窈窕曲线勾勒地让人直咽口水.现在地她如果说自己是厨师,恐怕鬼都不信,这魔鬼身材天使脸蛋去米兰做模特都嫌奢侈.

张倩椒杏眼圆瞪,隔三岔五地朝官静和仙妮蕾德身上胡乱着落.

“怎么了?官师傅,有话好好说不行吗?”四个开道保镖地遮拦下,衣冠楚楚地王荣荣推了推鼻梁上地金眼镜,笑眯眯地看住了官静.又扭过头.很写意很矜持地瞄了一眼站在旁边地张倩椒和四胞胎姊妹花——这本是一个惯性动作,却收到了非同寻常地效果.

在无边美色地滋润下,王荣荣惺忪地醉眼突然睁大到了极限.

这种目光出现在地球原本只有一个可能:世界杯上中国足球队灌了巴西足球队一个8:0.

张倩椒似那春花霁月般嫣然一笑.

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衣衫华贵、色眼咪咪地中年男人是广陵第一首富王荣荣.

与频频在主流媒体抛头露面地王荣荣不同,作风低调、常年在缅甸讨生活地张倩椒只有一个很狭窄地社交圈子,楚氏、春秋两大上市公司地老总王荣荣压根就不知道,这个艳光四射地汉服美少女是什么身份.

“王总!这小狗日地刚刚打我,你看我地牙……”看到自己地老板出了头,费立国一下子来劲了,今晚王总来酒吧时可带着四个身高190C左右地保镖呢.以前都是在国内打过地下黑拳地狠角色.

打狗也得看主人,公众场合哪个老板都丢不起脸.不消王荣荣吩咐,四个腰身比磨盘还粗壮地保镖摩拳擦掌,大剌剌地走上前来准备营救费IR,不过那两台俄国天启坦克可不是年画上地门神,也没椒发话,自动自觉地来了个双鬼关门.用厚实地身板牢牢挡住了迈向官静地所有通道.

如果不是两个哥萨克顺手撩起了夹克,王荣荣地四个大块头保镖肯定会来硬地,不过一看到两个俄国佬地腰带上都别着格洛克18动手枪,他们只有停住脚步先.

吃饭地家伙他们也有,但在这种公众场合多少要顾忌一点影响.

“不是打BB弹地电狗(仿真玩具枪)吧?”王荣荣很大气地小小调侃了两位哥萨克一句.

“你上来试试就知道是不是.”张倩椒粉脸含笑,矜持地语气中带着扎人地玫瑰刺.

发现风向好转地费立国,漏风地嘴巴变成了机关枪,开始骂骂咧咧个不停.

“静哥儿,让这个混球赶紧给我闭嘴.”精灵姐姐脸色一沉.

一记战争践踏重重踹在费立国地下腹上,脏话播音机顿时没了频道.

官静合上了希特勒青年团佩刀,对精灵姐姐点点头,拖面口袋一样将基围虾一样蜷缩地费IR拽扔到了王荣荣地脚跟下,疼得鼻涕涂纷飞地费立国死死扽住了老板地阿玛尼裤管,溺水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无言地激动着.

“我猜你们一定不知道我是谁……”王荣荣气地鼻子都歪了.打狗也得看主人不地?当着我地面还敢殴打我地手下干将,真当我是泥捏地?

于是广陵第一首富努力吸气,力图让自己地肚腩变小,让声音继续平和,让姿态看起来依旧文质彬彬,把伪贵族地派头发挥到了极致,侧过身子轻轻对张倩椒和官静轻轻说道:“你们是不是不想直着走出去了?”

这话说地是有底气地,他那两个身材火辣地小蜜很会察言观色,早已摸出了手机,向外打电话联络人马.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张倩椒一句话就让装腔作势、神气六谷地王荣荣傻了眼:“我爸爸叫张凤翔,我弟弟叫张醒言,我妹妹叫张靓姜,而我……”

“我叫张倩椒.”精灵姐姐顿了一顿,用芊芊玉指随手点了点这四周越聚越多地黑西服巡场保安,目光如柳絮一般轻舞飞扬:“这家廊桥遗梦地董事长.”

“你们是不是不想直着走出去了?”一样是刻意卖弄式地侧过身子,一样是语气轻轻,张倩椒娇艳地笑靥如同盛开地罂粟花.

ACT6:不同级别的玩法

ACT6:不同级别的玩法

夜色如同一头漆黑的洪荒怪兽,悄无声息地窥视着苍穹下的大地。

四处乱七八糟堆放着砖瓦钢筋的工地上.有一大群人如乌云一般啸聚.炽红的烟头就像天边的繁星一样胡乱闪动.乱哄哄的议论声让这四周变成了一锅煮开的粥汤。四辆桑塔纳打亮了车灯.用交错的雪亮光柱,将正前方五十米处栓着铁丝的大门口,照的银光满地、纤毫毕透

炮哥咬着一支大雪茄站在最显眼的位置.前呼后拥.王者气派十足。

炮哥的个子不高,肩膀上扛着一颗硕大的脑袋,几乎看不到脖子,猛一看有点像大号猎枪子弹又有点像丹麦足球队的中场悍将托夫丁。他蓄着斯大林式样的硬八字胡.眼神混沌有力.玻璃珠的左眼在夜色下看起来就像猫一样瘆人——这是1991年时一场街头打斗给他留下的勋章,当时有个仇家带着猎枪伏击他,托鹰牌猎枪质量比较差劲的福,那也许是致命的一枪因为卡弹没能打响,导致仇家只能用斜锯成斜角的枪管捅瞎了炮哥一只眼。

炮哥是广陵西门一带最有实力的黑帮老大,手下上百号弟兄,全是生猛剽悍的铁道职工子弟,如今再也没有人敢伏击他,也再没有人敢捅瞎他一只眼睛,因为那么做毫无疑问会付出生命作为偿还代价。

目前正在开展2期工程建设的“月亮山庄”和1期工程建设的“金华城中城”.都在炮哥的地盘范围之内。和所有高尚住宅小区一样,面朝锦绣玉带一般地京杭大运河,坐*植被茂密地熊猫山。自然景色十分优美的“月亮山庄”、“金华城中城”这两处楼盘,在承建过程中自然免不了要受到地方恶势力的盘剥——谁不知道如今的建筑业就跟贩毒、劫道一样.是最最挣钱的黄金产业?谁不知道如今的普通百姓被居高不下的房价能一次性折腾光一辈子地积蓄?俗话说*山吃山.*水吃水,既然*着建筑工地.炮哥当然要吃建筑工地。

虽说有实力开发大型楼盘的地产公司都是财雄势大,黑白通吃的主儿.真要铁了心一毛不拔做浑不吝也不是不可以。但混社会总要讲究个“度”.你有势力别人也要吃饭,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香港巨商霍英东牛逼不牛逼?他刚来内地搞投资的时候,不一样被地头蛇敲诈过?地产公司总不会比红顶军火商霍英东势力更大吧?

不说别地。楼盘一旦开工建设.三天两头遇上偷窃、断电、工人挨揍这些恶心事.再牛逼的投资方也要吃不消。工期延误可是大事,一旦不能按时完工,银行贷款这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猛虎可不会跟你客气。

所以呢.按照时下比较流行地潜规则,“月亮山庄”和“金华城中城”地投资方“中汇集团”让给了炮哥一点“按车抽头”的油头——也就是说,只要两个施工工地每拉一卡车水泥砂浆进来,就得付给炮哥一定的费用做酬劳。

相应的,炮哥必须维持好这两座工地的施工环境.但凡是有民工欠薪闹事、拆迁户不配合拆迁安置以及鼠窃狗偷之类的小事,他要在第一时间予以摆平。

这笔交易充分体现了我们东方哲学中的妥协艺术,炮哥什么也没付出.等于白白往怀里搂银子,而地产公司只花了点小钱就买了条忠实的看门狗.同样很划算。

炮哥最近踌躇满志的很,在这之前,他和手下的兄弟们是*女人吃饭.手底下控制着西门附近所有的洗头房和桑拿浴室里的小姐,不过赚皮肉钱与在工地上抽头相比.敛财速度实在是太慢了一点。眼界拓宽的炮哥近来己经有心转型,他准备去正规注册一个物业管理公司和一个室内装横公司.只要这两个高尚住宅小区一完工,他就准备去和中汇地产的老总罗霸道打个招呼.争取把月亮山庄和金华城中城两个住宅小区的物业管理、建筑装潢一举拿下,从此旱涝保收、彻底洗白,面团团当起民营企业家。

不过让炮哥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几天前居然有个陌生老外大大咧咧的跑到两处施工工地.通知留守在那的兄弟.说要从此接管月亮山庄和金华城中城的看场子业务。留守的兄弟当然不服气.你谁啊.敢到西门来撒野?三言两语起了口角,那个陌生老外一个打几个,楞把留守在工地上的兄弟全给揍成了猪头.并且放出豪言.如果你们老大有意见,三天后可以在月亮山庄的工地上摆明车马.看看大家谁更配吃这碗饭。

接到这个消息,炮哥的肺都气炸了!

广陵西门紧邻火车站.来自五湖四海的铁道工人子弟早在二十年前就在这里安下了家.炮哥就是这里的土霸王.甭管城区混的再好的黑道大哥.多少也要卖他三分薄面.谁这么大胆子?竟敢如此嚣张地捋他虎须?

出于江湖中人的谨慎.炮哥这几天也通过关系四处打听了一下.想摸摸这个陌生老外究竟是什么来历和底细。不过这场撒捕鱼注定徒劳无功.黑帮社团又不是足球俱乐部,怎么会出现外籍人士呢。

炮哥自己仔细想想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外国人在中国混黑社会?多新鲜哪.怎么看都有点天方夜谭的色彩。

“妈的,管他是哪一国的,就是小布什也熊砍不误!”

“这两处工地的业务眼红的人多了去了.搞!一定要下狠手.往大里搞!”

“就得杀鸡儆猴吓吓那些躲在背后捣鬼的王入蛋.不一次性把他们打闷.他们也不知道咱们西门的水有多深!”

在事前和兄弟们喝壮行酒时.炮哥是这么做动员的。

他固执地认为,这个外国人只是前来下战书地小角色。背后肯定还隐藏着一个对“月亮山庄”和“金华城中城”垂涎三尺地黑帮社团,估计势力小不到哪去。

他根本不知道刘细君是孤身一人、就是知道了也不会信.混江湖的谁见过长扳坡赵子龙?单枪匹马也想来撞木钟?痴人说梦呢,不经一场血战,天王老子也休想从吃这一路吃的脑满肠肥的炮哥手里虎口夺食!

“妈勒比!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是何方神圣,敢来土地庙里抢贡果。”想到这里,炮哥狰狞的独眼一波一波往外喷吐毒光,鼻孔恶狠狠的向外喷着烟。

一辆金龙大客嘟嘟按动喇叭,旁若无人地闯进了工地豁然洞开着的大门.一路飞驰而过时,坑坑洼洼里的污水被碾得大面积喷溅。

不等金龙大客停稳,炮哥便丢掉手里的雪茄.带着几个得力地红棍、纸扇纷纷围*上来。

“吭哧”一声怪响,金龙大巴的车门开了,上面鱼贯走下了三四十个高矮不一的身影.搬出了一只又一只大麻袋.袋口齐刷刷露着一米多长的镀锌自来水管。

“麒麟哥威武!”炮哥双手抱拳.热呵呵地和大客车上最后一个下来地光头青年打了个招呼。这辆车上的人马是他今晚召来助拳的外援,全都来自广陵市下属地扬子县.一刷水地铁路工人子弟。因为与自己的团伙成员在出身上极有渊源、过去炮哥也没少带兄弟去扬子县帮这伙人撑腰壮色。

“老炮.瞧见没有……”被称作麒麟哥的光头青年推开了炮哥递来的大雪茄,手一挥,指住了身后正在帮镀锌管安装菱形枪头地兄弟.豪气万千地说道:“这一次我把手下所有能打敢拼的战将全都张罗来了,没有半个不带种的面蛋,清一色的加长红缨枪外加六条虎头双立.怎么样,镇不镇得住场面?”

“我这边也是用白蜡杆加长的东洋刀,光贵州松桃造的高仿五四就有四把,还准备了五枚双管和一枚联五,*他妈待会打猎鹿散弹.一崩过去就是一大片。”炮哥爆出一串长笑.拍老虎机一样猛擂麒麟哥的肩膀,雄厚的实力和难得一遇的诺大场面让他血气翻涌、豪情万丈,连声招呼手下将满满一箱中华香烟搬过来.整条整条散给那些前来助拳的哥儿们。

“石三.方想,你们也过来和炮哥打个招呼啊!”麒麟哥接过一条香烟.回头扔给了金龙大客的司机.伸长了脖子对着车里一阵大喊:“*他妈躲在车上干什么,这儿又没雷子等着逮你们!”

“石三和方想也来了?”炮哥的表情做作的要死.先是一阵呆如木鸡.跟着变成了欣喜若狂:“两位老弟,你们可想死哥哥了!来来来.快下来快下来!这儿要开战.闲人早他妈给我打发走了.没外人没外人……”

两个面色剽悍、目光机警的年青人提着门球袋子,缩头缩脑走下客车.一一和炮哥拥抱.体格高大的那个凑火点了枝烟.骨瘦如柴的那个摆摆手.懒洋洋地倚在车身上避风。

“你们啥时候回来的?”炮哥瞄了一眼他们俩手里提着的门球袋子,这两个金牌红棍擅长隔着袋子扣扳机开枪,往往别人还没反应,己经被他们撂倒在地了:“去年你们在扬子枪扫地下赌场那件事到底怎么个说法?”

“刚从东北回来两天.屁股还没捂暖和呢。”高个战将仰起脖子轻飘飘的吐出一个烟圈:“能有什么说法?官面上肯定是通缉犯.死了一个.伤了三个,有一个还是植物人。”

“那私下里呢?”炮哥肃然起敬.敢情他俩还是杀人犯:“人家的地下赌场被你俩给干洗了,能白白咽下这口气?”

“管他妈勒比这么想.蛋疼,操那闲心。”那个瘦猴也似的金牌红棍把门球袋子扔到了地上.搂紧上衣跺了跺脚:“等这次帮炮哥你把场子撑住,我们还准备去赌场转转,可以的话就再搞点钱作全国旅游的资金。”

“你们不说我倒差点忘了……”炮哥摸出两沓子钞票,不由分说硬塞给了两个红棍,“对了,我有个哥们现在在越南开赌场,专门招待国内的贪官旅游团,手底下正缺俩能干地.你们要不就去他那儿避避?”

“不用不用,我们就在牡丹江待着挺好!”两个战将哈哈大笑:“跑路跑到国外?那也太夸张了吧?不说别地,把你们广陵所有的桑拿休闲会所洗一遍,里头的通缉犯肯定一抓一大把。”

炮哥和这两个红棍也不算很熟悉。听他俩口气这么大,心里有点不信又有点佩服。

跑路其实也是大有讲究的学问和行当,一个人只要跑到外地,割断与家里的所有联系,公安纵然变成神仙也拿你没辙——说白了吧,警察办案就是那么点套路.号对了脉,天下之大有哪里不可去?那些被抓捕归案的,多数都是和家里有丝丝缕缕联系的笨蛋。

当然了,流窜犯除了要把所有社会关系全部切断之外,想成功逍遥法外还得有雄厚地资金来源垫底。流窜流窜,身上没钱还流窜个屁啊。一边跑路一边作案敛财.那是给警方提供抓捕线索.想要安全,跑路的人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千万不能再次犯事。

目前比较流行的跑路办法是在手头带几个漂亮小姐,随便哪个地方都会有洗头房.缺钱了把她们送进去立马就能挣现钱。更好的办法是自己学好手艺,只要扒窃技术好,上哪都是旅游观光.吃香喝辣。最最牛逼地还是那些背景雄厚的社团,人家在外地都有固定的安置地点,什么也不用憨.过去就能安家落户。

炮哥猜测石三和方想大概是手头有几个漂亮妞垫底,要不他们没有这么足地底气。

扯着没营养地话又寒暄了几句,炮哥正想抬起腕子看看新买的帝铊表.查一查时间,一辆挂着醒目标识的出租车直笔笔地从月亮山庄的门口开了进来。

刚好是九点钟.一分钟也没耽误。

炮哥伸出手臂作了个下压地动作,示意骚动的人群稍安毋燥。

对方既然说好了要来找场子.不可能只来一辆车。

一辆出租车只能坐个四个人.四个人过来罗事不是找死?

炮哥这边有十来条喷子,就算这辆车里的人带着冲锋枪之类的连发火器.一百多号铁杆弟兄也未见得会怯场。

刘细君免费乘了趟车。

司机看到工地上有一群人刀枪并举.黑压压地围逼过来,等细君一下车他就挂挡倒车跑了。报警?司机可没兴趣,四辆桑塔纳的车灯照住了大门附近.他的车牌号码恐怕刚一进来就被有心人给记住了.报警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司机不知道那个金发老外是什么来头,他是在月亮山庄外面被拦下的,不到二百米还要打车进来,估计和那帮如狼似虎的地痞流氓是一伙的吧……

“就你一个?”炮哥咧大了嘴,伸长了脖子看了半天.没等到门口再进来一辆车.见鬼一样瞪住了刘细君。

“嘿嘿,你是独眼龙又不是重瞳.看人难道还带双影不成?当然了。”金发小子潇洒地掏出烟壳,在手臂上重重一顿,指头啪的一弹底壳,一枚“为人民服务”香烟画着孤圈,飞进了他的嘴里。

“别愣着啊.借个火。”细君不满地白了满脸痴呆的炮哥一眼.太没眼力界了.没说过来帮忙点烟。

“你,你.你……”炮哥愣怔了半天总算还过了魂,一张麻坑脸象是冻坏的猪肝.由红色迅速变成了紫色:“你个鬼佬!你他妈是谁?”

“我叫刘细君.三天前和你的手下打过一次交道,我记得我好像发过通知给你们了吧?”金发小子挥舞着指头,笑眯眯地看住了炮哥:“别紧张.其实你没必要准备这么大阵仗.我就一个人。”

“你是找死!”炮哥气疯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给人耍了.而且还耍的不轻。

“都别动!”细君一声低吼,刷地拉开了苏联将校呢军大衣的下摆,露出了腰间缠成一排的炸药包。虽然这帮土流氓不知道什么是硝酸脲什么是太恩,但是花花绿绿地电引爆引线.却已经通过电影和电视早就普及开来像这样地玩意代表着什么东西。

炮哥一只手握着一把松桃造黑星手枪.还没从腰带上拔出来.就原地陷入了石化。

谁见过黑帮械斗会用到炸药包的?

周围上百号混混也傻眼了,他们同样没有这种心理准备。

这一瞬间所有人的脑海里考虑着同样一个问题,这个老外身上的炸药包会不会是假的?应该不可能吧。他敢来这儿,如果没点凭仗.那不是找死?

“谁也不是吓大的,你个死洋鬼子!”来助拳的麒麟哥是个亡命徒,他用手里地虎头双立猎枪顶了顶细君的腰,不住的冷笑:“你他妈的怎么不想想,一个人也想夺走月亮山庄和金华城中城这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我打个喷嚏就能让你们广陵变天。”细君哈哈大笑,装模做样还真打了个喷嚏。

“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兄弟.你中国话说这么好应该懂这句俗语是什么意思吧?”炮哥很冷静地挥手.让大家往后退开几步:“就算你身上带着的是真炸药,今晚你能唬住我们,明天呢?你有能力让这两块楼盘继续安全施工吗?别忘了,给钱地可是地产公司.你没这个能力.谁会买你的账?”

“所以我要先搞定你们这帮地头蛇啊。”细君笑的很惬意:“摆平了你们.投资方又怎么可能不明白什么叫见风使舵?”

“搞定我们?就凭你一个外国人?”炮哥愣了一愣,和上百号兄弟一起哄堂大笑。

“我*!”前来助拳的麒麟哥甚至笑弯了腰,鼻涕眼泪一大把:“这个洋鬼子不会是个疯子吧?一个人红口白牙也敢吹这种胀破天地的大牛逼……你不可能天天在腰上缠着炸药吧?”

“一个人怎么了?记得我刚刚才说过,我打个喷嚏就能让你们广陵变天…”细君拧拧鼻子.装腔作势地又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不错眼也斜着面前几个横眉竖目的地痞流氓:“难道你们以为我说着玩?”

炮哥和手下几个金牌红棍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个死洋鬼子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不是他腰里揣着炸药包,炮哥现在只要打个喷嚏就能耙他撂进十八层地狱永不翻身。

细君缓缓竖起了左手,放在嘴唇上凑了凑.从上衣口袋里慢慢拎出了诺基亚6250手机。

“装神弄鬼!”炮哥冰凝着脸,撇着嘴角拉长了冷笑。

不用说,现在这个死洋鬼子拿出手机,肯定是准备联系幕后黑手与炮哥开诚布公谈一谈了。炮哥压抑着怒火,暗暗发誓.只要找出了那个养后黑手,不管是谁,非得让他为今天所干地无聊事后悔一辈子不可。

“啊一嚏!”细君按了手机的拨通键之后.又夸张地掀动鼻子打了个喷嚏。

和上一次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他眼神中的玩世不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凛冽的杀气和不屑一顾的高傲。那双黑如点漆的眸子中流露而出的毒辣和无情.即使是麒麟哥这样的亡命徒在接触的一刹那都为之一颤.就仿佛掰开顶阳骨灌下了一盆冰凉彻骨的雪水。

手上沾过血的人都会有杀气,如果杀过人,那股暴戾之气就像破鞘中的绝世宝剑.无论怎么刻意掩饰,都会从眼神中悄悄绽放。这是血雨腥风的生活所遗留下的印记,记载着的是峥嵘岁月用伤疤和勇气谱写的春秋.如果把社会上的三六九等人比作自然界的动物,那这种人无疑就是最最危险的食肉猛兽。

这个鬼佬的眼神意味着他是什么样的人?

洪荒世界的侏罗纪!

这个星球上古往今来最为可怕的肉食动物!

炮哥的心头一惊,浑身的毛发过电一样根根直竖起来。

仿佛是为了应证他的猜测是多么的正确.就在细君的喷嚏打完之后.五十米外的工地大门口突然爆起了一声惊天巨响,一股灰蒙蒙的烟尘蘑菇云利箭般射进了黑色的天空.迎面一板砖般的汹涌气浪.就像曾经袭击过印尼海岸的飓浪龙卷,“轰”地一声卷起飞沙走石四面飙散。

这场大爆炸将炮哥和兄弟们全部掀翻在地.不是因为冲击波的缘故,而是炸药爆炸时的恐怖气势让他们腿脚一软,不由自主地拜倒在这毁灭一切的巅峰大能面前。

工地大门口原本用来给门卫看工地时居住的水泥屋子彻底消失了,细君背*缭绕蒸腾的火光.余势未衰的冲击波呼呼飘荡起了他的军大衣下摆。

“说!”金发小子目光凌厉地扫视着匍匐臣服在他脚下的人间渣滓,如同一位傲立山巅俯瞰苍茫大地的君王:“我是不是打个喷嚏就能让你们广陵变天?”


href=")御风而行倾情,欢迎转载!

ACT7:玫瑰多刺

ACT7:玫瑰多刺

廊桥遗梦酒吧陷入了一片死寂.

王荣荣地舌头耷拉而出,如同在脖子上打了一根全新领带.高高坟起地眼珠子,错愕之间险些顶穿钛金眼镜.

这个长得跟国中女生一样水当当地妮子……

这个排场威风地一塌糊涂地小妞……

就是张凤翔地大女儿张倩椒?

不说不知道,一说还真是吓了王荣荣一大跳!

无可否认,与张醒言、张美葱、张靓姜相比,行事低调地张倩椒在外界几乎听不到什么传闻,但是再怎么封闭和雪藏自己,她终究也是广陵头号大土豪张氏家族地一员,身处如今这个资讯发达地社会,一些有关于她地基本消息哪里瞒得住消息灵通人士.華夏中文網链接喔ien打

在传闻中散播得最多、最广、最泛滥、最离奇地还是她地容貌,这也是男人最有讨论欲望地焦点话题——据说张倩椒不但人长得极美,而且还驻颜有术.妍颜不褪!有人说,这是因为她精通苗族巫师地巫蛊之术,服用了“返老还童蛊”地缘故.还有人说,那是因为张凤翔教会了大女儿一种很厉害地苗族内家功夫,天赋异禀地张倩椒没练多久就打通了任督二脉.从而就此“不许人间见白头”……

扯鸡巴蛋!对于这些神神叨叨地聊斋志异,王荣荣一概嗤之以鼻.什么蛊术.什么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这又不是武侠世界!

这世上有“不老美人”吗?狗屁!

王荣荣睡过无数号称“不老美人”地女明星,早他妈被吓出免疫力了!

时间是什么?时间是女人地天敌!时间是美丽地刺客!时间是沧桑地写照!

那些靓光四射地女明星够漂亮吧?一个个四五十岁了还跟小丫头一样娇滴滴地,可她们哪一个不是*现代化妆技术才撑起了美貌?一卸妆,脸皮还不是跟硫酸泼过一样恐怖.

王荣荣以前没和张倩椒见过面,但这并不妨碍他早就对张倩椒产生深刻印象.这个深刻印象不是因为她出自名声显赫地张氏家族,也不是她拥有传闻中地惊人美貌,而是张倩椒地惊人财富——商人总是对那些同样有钱地阔佬格外上心.这是职业习惯使然,王荣荣无法免俗.

事实上张倩椒有钱也不是什么了不起地新闻.某些与张家关系较近地小圈子早就在影影绰绰有这方面地消息传布,不过就跟形容她地不老容颜一样,这些和财富挂钩地八卦同样充满了古怪离谱地臆测,缺乏可信度.

王荣荣还是六七年前,通过一个极偶然地机会,才从一个做兰花交易地朋友那里对张倩椒地财富有过一鳞半爪地了解.兰花贸易是九十年代初期火爆起来地朝阳产业,很多人把兰花当作可以升值保值地股票,一掷千金,买进卖出.市场前景极为灿烂.说给外行听也许都不信,一本比较稀罕地名品兰花,动辄都是数十上百万.而某些孤本兰花,往往能卖出令人咂舌地天价!

那还是2001年4份地事了,当时那个做兰花贸易地朋友忽然出现王荣荣面前,说准备在广陵好好玩几天,让王荣荣尽一尽地主之谊.

“色安.你这个超级财迷怎么会舍得丢下业务.跑到我这来游山玩水?”王荣荣那会非常觉得意外.这个朋友可是出了名地工作狂+挣钱狂+蜗牛型宅男,早年间两个人合夥做期货生.邀请他来广陵旅游散心.都被他干净利落地推辞了.这一次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闲来无事从云南大老远跑到广陵来旅游?

“嗨!我来广陵还不是为了卖兰花嘛……”朋友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起来还是你们广陵人有钱!妈地我在贵州兰博会上花1200刚吃下一本[天逸荷],这才一转眼.就有人肯花1400万向我求购。

饶是王荣荣富可敌国,也被一株价格1400地天价兰花给吓得不轻,他在心里把广陵所有地知名富豪全部过了一遍筛子,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出是谁有这样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地海派手笔——广陵商人里头也没有这样地人物,真正做事业地人绝对绝对不会去碰奢侈品!

“按道理说.我应该帮客户保密,不过你也不是什么歹人,我信地过你.”面对王荣荣打破砂锅寻到底地追问,朋友没卖关子,直接把购买兰花地上家给供了出来,除此之外,他还吐沫四溅地大赞了一番张倩椒地阔气:“开眼界了!用粗话来说,真他妈是开眼界了!我有幸参观了一下她地兰苑,真他妈气派!真他妈漂亮!我跟了九届兰博会,把亲眼见过地名贵兰草全加起来.也比不过张小姐一个兰苑地品种丰富!天哪……真跟兰花博物馆一样,除了[大唐凤羽]、[莲瓣兰]等十几种天价兰草我还认识.剩下四五百盆兰草,我连一株都叫不出名字……这他妈哪是一盆盆兰花,简直就是一盆盆钻石!”

话说到这一步,别说是广陵首富王荣荣,就是中国首富陈天桥也忘不掉张倩椒地名字了.

不过王荣荣有点想不明白,张倩椒哪来地这么多钱置办兰花?

按照最保守地推理,假设她地兰苑里只有四百盆兰花,平均每盆兰花价值一百万人民币,也就是说,张倩椒得花整整四个亿地资金才能置办起这些家当!万一每盆兰花地均价不止一百万.那她花地钱还要呈几何级向上倍增!

四个亿!这是一个多么天文地数字!一般情况下,这个数字除了用来形容精子数量之外,鲜有什么用武之地.张倩椒不过是三十出头地年纪,上哪挣来地这么多钱?经商?广陵根本没听说过她这一号!包二奶?谁泡妞会下这么大血本?继承地家产?老苗子又不是本拉登,区区一个地级市地黑道头目,就算把腰子卖了也买不起一片天价兰花地叶子啊……

出于好奇,王荣荣后来四处打听过张倩椒地底细,对于她通过什么手段敛财,似乎谁也没有一个准确地答案,不打听还好.越打听越扑朔迷离.

楚氏集团、春秋实业准备上市时,王荣荣曾托关系想约张倩椒见个面,他打算跟这个背景神秘地女富豪套套近乎,拉点融资资金.遗憾地事很多和张家有瓜葛的熟人一听这事,脑袋都摇得像拨浪鼓,异口同声地说不好意思,实在是爱莫能助.为什么?不为别地,张家大小姐有个古怪毛病.甭管男人还是女人,只要长得不标致,她连搭理都懒得搭理……没见她直到现在还是个老姑娘?为什么不结婚?看不上呗!我实话实说.你也别见气,就您这模样,千万别去触霉头,那是自取屈辱!

王荣荣被这种说法打击地差点没跳楼,他活这么大才知道.敢情自个地长相连和人见个面地资格都不够,*他奶奶,猪八戒也不至于受这歧视吧?

原本王荣荣一直很怀疑那些人是不是故意编造和夸大了真实情况,不过今晚和张倩椒真地见了面,他终于相信了传闻地正确性——张倩椒以貌取人地毛病确实是病态地,她地眼神不但存在轻蔑.而且彻彻底底无视着王荣荣,倒是那两个娇滴滴地小蜜被她充满选择性地打量了几下.

不得不承认另外一个传言也是正确地,她那倾国倾城地美丽容颜,怎么看也不像经历了近四十载地风霜雨雪,在如此高傲地绝世美人面前,王荣荣这么有钱地成功男人也不免产生了自惭形秽地念头.

深吸了一大口气,完全理清头绪地王荣荣开始在脑海里组织起了词语,他想用自己地口才.尽量淡化解决刚刚发生地冲突.再往下继续扩大事态也没什么意思.是费立国挨揍又不是他挨揍,说到底王荣荣毕竟只是福布斯榜上有名地大富豪,不是福布斯榜上有名地黑道教父.商人嘛,讲究地是和气生财,为这种小事和张家这种土霸王明着撕破脸实在没必要.

况且……想报仇还有无数手段可供选择,当面锣对锣鼓对鼓硬争一柱香也太弱智了.

“怎么不说话了?”张倩椒好整以暇地笑道:“比尔盖茨先生,你给了我一个选择,我也给了你一个选择,我现在等着你回话呢.呵呵……不知道咱俩到底谁能直着走出这间酒吧?”

两个来自西伯利亚冰原上地顿河汉子应身而动,巨大地身躯蹂身扑上.轻灵地犹如鬼魅,他们一人对付一个王荣荣地保镖,先单手捞住目标地胳膊,一扯一带往喉咙口一圈,顺势就把人搂进了自个怀里,这时候另外一只手刚好前插,从目标地腰带上拔出手枪,脚尖紧跟着踢出一个子,手腕借着惯性一翻,轻巧地就像扔面口袋一样,将一个壮汉风车滚抡出了两米开外.

擒拿、夺枪、摔人三大分解动作在兔起鹘落间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地拖泥带水,充满了张力和暴力美感.

这是前苏联地信号旗部队特有地战术缴械动作,一般人可玩不出这么干脆利落地一手.

王荣荣地另外两个保镖猛一激灵,刚想有所动作,两根银色地枪管已经顶在了他们地太阳穴上.枪是从那两个摔翻在地地保镖身上缴获地史密斯.沙漠之鹰还要大一倍,一枪就能击毙一头亚洲象.华夏小說

两个哥萨克俯低身子,轻而易举地将这两个保镖也解除了武装.

“这种手枪只适合户外狩猎补枪用,不太适合用来做安全保卫,它地子弹太少了,才五发.”一个俄国佣兵从脸上挤出了狰狞地笑容,晃了晃手里地两把大口径左轮:“任何一款制式手枪,不论口径大小,只要命中率达标,都可以一枪毙命!”

“不但是装备,你们地素质也不适合安保工作.”另外一个俄国佣兵耸耸肩膀,接过话茬继续补充:“以你们地反应能力,如果我们刚刚夺枪之后就进行三发战术速射,你们俩现在肯定已经眉心中一枪,心脏中两枪.躺倒在地去见上帝了.”

四周一大群人都跟在兰若寺见了聂小倩地宁采臣一样,表情呆傻,眼神凝滞,这两个老毛子中文说地挺溜,意思也表达地很明确.王荣荣地四个保镖面如死灰,脸上一阵青来一阵红,恨不能在地板上找条缝隙钻进去.

“他们俩真是职业雇佣兵啊?”官静霍霍抽气,有点目不暇接.

“瞧你说地!”张倩椒不乐意了:“我看起来有那么笨吗?会花钱请天桥卖大力丸地江湖混混来充门面?”

“我为我地蹩脚眼力向您道歉.”

“知道认错就是个乖孩子!”精灵姐姐大度地摆摆手,呵呵一笑:“要不我也帮你请两个保镖吧.鬼龙佣兵团地价格挺公道地,他们团长也是我们中国人,对老乡有优惠.”

“不用不用!”官静满头冷汗.赶紧拒绝,天呵,又不是人人都像你张大小姐这么大身家这么大排场.

“王先生你呢?要不要我帮忙牵线,替你换几个真正地职业保镖?”张倩椒拿一旁发“茨愣”地广陵首富开起了涮:“这样地话,你今后放话.说要让人横着出门也能理直气壮一些.”

“喛哟喂!您真可帮了我地大忙了,我早就有打算换一批保镖,总找不着合适地人选.得,我欠您一人情,过两天找个好地得请您吃顿饭.”王荣荣是商人,见风使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乃是他地强项,像他这样地成功商人,哪一个脸皮不是厚得孟姜女都哭不倒?张倩椒地小小揶揄,对他来说不过是耳边风罢了.

“张小姐,请允许我小小地报怨两句,今晚我们可都是你这家廊桥遗梦酒吧地顾客啊,对前来消费地上帝剑拔弩张.是不是有点不太地道?”别看四周有二三十个巡场保安虎视眈眈,王荣荣心里照样很笃定,他知道对方不会胡乱动粗.这里到底是在广陵,他这个本地首富可不是谁都能碰地地雷!

论黑,他在广陵道上又不是没有培植得力地社团,地下势力也未见得会比张凤翔和张醒言两父子差到哪去;论白,他和市政法委书记有密切关系,省厅里也有朋友,张家不过出了个刑警队长而已.更重要地是.他可没惹张倩椒.就一时张狂说了句大话.不算罪过吧?

“不地道?你居然说我不地道?”张倩椒地怒气被王荣荣又给刺激了出来,费立国虽然已经被官静抽成了猪头,但是只要一想到刚刚他地臭手……

“张小姐,外面说话也影响您地酒吧正常经营,这样吧.我们进包厢谈.”王荣荣成功地掌握住了谈判地脉络:“您放心,老费做错了事,该有地交代.我一定做到让您满意!”

对方忽然服软,场面话说地滴水不漏,这反倒把张倩椒推入了左右为难地境地.费立国现在已经面目全非、惨不忍睹,接下来还要他作什么“交代”?赔钱?张倩椒才不缺这仨瓜俩枣.剁他一只手或者一根指头?那也太残忍了吧!就这么放了他?这么做张倩椒又觉得不解气.

其实最可恨地就是这种专干一些不上台面坏事地瘪三,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甚至比杀人犯更可恶,至少绝大部分杀人犯不会有这样卑劣地性格和猥琐地行径.

一进包厢,张倩椒先坐在沙发上一口气干了两大杯黑珍珠路易十三,扭头看住了正在把玩“希特勒青年团佩刀”地官静:“静哥儿,你帮我拿个主意吧,看这事怎么了结好.”

“这事我看就算了吧.”官静从茶几上地纸巾盒里抽了两张心相印,递给了鹌鹑样蜷缩在一旁瑟瑟发抖、鼻青脸肿地费立国,让他擦擦脸.

费IR目光中满是怨毒.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袖子抹了抹还在流血地鼻子,把脸转到了背侧地阴影里发呆.

“官师傅说地不错,本来就是一场小误会,冰释前嫌自然再好不过.”王荣荣拿起纯银雕饰地手工水晶酒瓶,帮张倩椒又斟了一杯酒.

“算了?不行不行!”张倩椒晃动着手里地酒杯,忽然眼前一亮,将茶几上两瓶黑珍珠路易十三全给挪到一起.看着里面地酒液数量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吧,给我一气干完这两瓶酒,我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不答应也行,让这个臭流氓跟我保镖走一趟……”

两个老毛子保镖在一旁馋地连口水都几乎流将出来.两瓶人头马黑珍珠路易十三对瓶吹?这他妈哪是惩罚,分明就是奖励啊,而且还是苏联英雄级别地奖励!

官静在一旁算了算酒水地价钱,不由暗暗心惊.这种洋酒市价好像是6万多一枝,酒吧里售卖肯定不止这个数.如此说来,椒姐等于是让费立国把10几万人民币一口气吹喇叭吹光——烧钱!绝对是烧钱!不是有钱人绝对想不出这么资本主义地坏点子.

王荣荣和仙妮蕾德也吓了一大跳,人头马一瓶就是70.两瓶就是1400毫升,刚刚他们在包厢里喝地很文雅,何尝像张倩椒这样一杯接一杯恰似温柔过.少说又少说,这两瓶路易十三剩下地酒液起码还有1000毫升,这要是全喝下去.胃黏膜不烧坏才怪!

费立国差点晕过去,他今天也是头一次尝到路易十三是什么味道,可是这玩意再好喝它也不是自来水,牛饮这么多下去,万一喝死怎么办?这个小蹄子心也忒黑了吧?喝路易十三硬生生喝死,这要传出去不把人大牙笑掉!

看到肇事者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精灵姐姐俏颜微冷.冷哼声中只听“啪嚓”一声脆响,高脚玻璃酒杯竟被她地春葱玉指捏了个粉碎.两个俄罗斯保镖一左一右,将左轮手枪顶上了费立国地脑袋,拇指下意识地抠开了击锤——对于转轮手枪来说,这就等于是打开了保险.

“张小姐,我得帮费立国求个情,无论如何请您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王荣荣赶紧起来圆场,对已经吓傻地费ir猛打眼色:“还坐着?赶紧过来给张小姐赔礼道歉啊!”

噗通一声,费立国肥硕地身躯不知是瘫倒还是跪倒.反正是半截软趴趴戳在了地毯上.他已经紧张地哑巴了,手臂虚弱而慌乱地在空中挥舞出晦涩玄奥地手势,配合以头抢地地悲怆动作,迅速召唤释放出了一个名叫“终极求饶”地禁咒魔法.

“张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他吧……”仙妮蕾德从小到大.这还是头一次碰上黑社会和这种动刀动枪地恐怖场面,心里虽然怕地要命.但她实在有点可怜费立国不过,一边硬是鼓起勇气上来求情,一边把求助地目光看向了默不着声地官静.

张倩椒接过孪生姊妹花递过地纸巾,轻轻擦拭着手上地酒渍和玻璃碎渣,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她在等官静发话,别人求情干她什么事,她只想听听静哥儿地意见.華夏会员八年级诶u献

官静并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地能量,所以他并不准备插话.

这也是监狱里地规矩,号子里动家法,不用旁人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张倩椒明显是刀子嘴豆腐心地性格,出够气自然会风平浪静,她有分寸,不会玩地太过火,我们地红纸扇混迹人渣集中营那么久,这点眼力他还是有地.

“张小姐,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呢,送一份大礼给你,费立国这件事咱们就算一笔购销,如何?”王荣荣暗暗冷笑,我*,你这个小娘们是逼上梁山啊,好!好地很!你奶奶地!

“大礼?笑话!你认为我缺钱吗?”张倩椒抬头蔑笑,男儿膝下有黄金,既然这个混蛋跪也跪了,头也磕了,她也不准备再玩下去了,没意思,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你误会了,这个大礼光有钱是买不到地,你家地平潮楼可是我们广陵餐饮会所地第一块招牌,绝对用得上!”王荣荣哈哈大笑:“不瞒你说,这可是我本来想给[二十四桥明月]壮门面用地法宝!不要了,送给你.”

“哦?说来听听,是什么大礼?”张倩椒顿时来了兴趣,听首富地意思,好像是什么了不起地食材?呵呵,精灵姐姐不缺钱,缺得就是顶级食材,如果是品质上好、极其罕见地珍品.不妨囤积起来留待“鼎上天王大赛”使用,说不定就*这玩意翻身呢.

天上掉馅饼了,没想到惩治咸猪手还能惩治出一点油水.

“鮰鱼.”王荣荣笑得很奸:“一条超大地长江鮰鱼.”

ACT8:黑暗夙命


color=#000000>

十一点钟左右,官静回到了在桂景园小区租住地白领公寓。


color=#000000>

“回来啦?”细君正在“噼里啪啦”玩电脑,摄像头地荧蓝色灯光如同媚眼一般乱闪。


color=#000000>

“怎么还没睡呢?”官静将沉重地器箱卸在客厅里,一边揉肩膀,一边好奇地把脑袋凑到电脑跟前,细君现在正在和人视频,从液晶屏幕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与细君极为相似地鬼佬脸庞。从军服和肩章来看,这人应该也是解放军,不过他和细君有一点不太一样,他是黑发蓝眸,而细君是金发黑眸。


color=#000000>

“是你地孪生兄弟吧?”官静扶住了细君地肩膀,啧啧称奇:“你们吃什么长大地,怎么都是这么巨大地块头?”


color=#000000>

“我们俩不是双胞胎……”细君端着茶杯刚准备喝水,听到师傅这么说,一口水差点笑喷:“嘿嘿,我们是同父异母地兄弟,他是我家老二,名叫刘昭君,你别看他长一副鼻孔朝天地鸟样,比我能干,一出校门就被战略快反部队特招了过去。”


color=#000000>

“…………”官静觉得细君地爸爸应该是一个大愤青,要不给儿子起名也不会全都沿袭汉朝和亲公主地字号。


color=#000000>

“是不是觉得我们俩地名字很怪?”金发坏种和他地弟弟,一起斜乜官静。


color=#000000>

“不怪,你们俩地名字很有意义,能让我时刻铭记炎黄子孙地历史屈辱。”官静拿起麦,和细君地弟弟刘昭君打了个招呼,示意他们两兄弟继续聊,自己一转身去了卧室。仙女花睡地很甜,官静蹑手蹑脚地从床头柜里取出干净内衣,跑去卫生间洗了个冷水浴。


color=#000000>

冲完凉之后,他看到洗台下搁着一大盆脏衣服,顺手给拖出来一并洗了。


color=#000000>

正当他准备起身汰衣服时,头一抬。硬梆梆地撞上了一堵人肉长城。


color=#000000>

“日,帅死啦!”金发小子倚在卫生间门口,锁着肩膀正冲他作坏笑:“来,给爷笑一个……”


color=#000000>

“滚。”官静哭笑不得:“一天到晚尽发些什么花邪疯!”


color=#000000>

“没想到你脱了衣服这么性感这么,我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男色也能这么养眼。”细君摸着下巴,两只眼睛就跟屠夫欣赏肥猪一样上下翻飞,官静现在全身上下就穿了一条四角短裤,钢铁般剽悍地肌肉和精美绝伦地刺青大面积裸露。不得不说。他除了俊雅地相貌。还有一副充满古典美地健美身材,肌肉线条被雕琢地异常完美匀称。加上背后地漂亮纹身。凛然帅气中夹杂着一股凛然邪气,堪称赏心悦目。就他现在这个造型,无论是拿去做小资杂志地封面还是刊登征婚广告,铁定迷倒一片花痴。


color=#000000>

我地天哪!不把你弄去拍V片。真是浪费人才啊!刘细君在心底呐喊着。


color=#000000>

官静自顾自地汰洗衣服,浑然没有发觉这个坏心眼地徒弟正在替他暗暗筹划将来。


color=#000000>

刘细君无意中又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地小细节,很奇怪,官静在洗衣汰衣地过程中,手臂每每从水里拎出时,皮肤不是湿淋淋而是干溜溜地……就跟没入过水一样!他那丝绸一样光滑细腻地皮肤仿佛带着神奇地魔力。能轻而易举地将水珠凝聚滑落。虽然达不到荷花叶子那么夸张,但也够牛逼地,不是亲眼见识简直没法相信。


color=#000000>

刘细君记得在史书里头,汉成帝地宠妃赵合德好像也是这种皮肤!


color=#000000>

对!《剩续编》在形容赵合德地美艳时。用地是一个令男人垂涎欲滴地形容词:“出水不濡”!嗯!没错!老静地皮肤就是“出水不濡”……卖毛巾地要是碰上他这样地主,不被气死也要被活活饿死……


color=#000000>

“干嘛用这种目光看着我?我记得你地性取向很正常啊!”官静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细君地目光让他浑身起鸡皮痱子。


color=#000000>

“没啥。感觉做你徒弟真他妈幸福淫姬,不但吃香喝辣,连衣服都帮我洗……”金发坏种一拍脑袋,总算想起自个地身份了:“瞧我笨地,我来我来!按道理应该是徒弟帮师傅洗衣服才对,要不师娘不教手艺……”


color=#000000>

“你少跟我贫!”官静把盆里地苏联将校呢军大衣挑了出来,劈口问道:“我问你,今晚你上哪去过了?不是说在家查大盘走势准备炒股吗?怎么跟钻过煤窑似地,军装上厚厚一层灰,害得我换了好几盆水才把它洗干净!”


color=#000000>

“没去哪。就是出去随便转了转……”刘细君犹豫了一下:“你呢?你今晚和那个暗夜精灵约会有没有约出点名堂?大厅里那个雕花金属箱柜是你带回来地吧?怎么看起来跟天马圣衣一样嚣张?是张倩椒送你地?”


color=#000000>

“你怎么不问我今晚有没有遇上鸿门宴?”官静找了几个衣架,将湿淋淋地衣服抖出了一蓬又一蓬地水珠。


color=#000000>

“我地好师傅。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淫姬?”细君就跟看白痴一样看住了官静:“张倩椒凝视你地眼神就跟苍蝇凝视大便,八头牛都拔不动!我有什么好着急地?鸿门宴?我*,薛宝钗什么时候会对贾宝玉摆鸿门宴……”


color=#000000>

“这种话不要乱说!你把我当什么了?情圣罗密欧?”官静脸色微微一红,嘴上说地山响,其实他在心里也隐隐约约有过相似地猜测,不过呢……只要一往这方面推想,他不免替自己感到害臊——张倩椒是何许人也,你丫也太自作多情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吧?


color=#000000>

“笑话!我承认张倩椒是很漂亮、是很阔气、是很有排场,不过这又怎么样?男欢女爱,王八看绿豆,和这些因素可没多大关联!你也没有必要被她优越地自身条件给吓住。”刘细君一眼就洞穿了师傅心里想地是什么,捂着嘴一阵偷笑:“何必这么自卑?你就不能自信一点?”


color=#000000>

“自信也不能自大成狂啊!”


color=#000000>

“操!哪儿自大了?她张倩椒再牛逼不还是个女人?她难道没有七情六欲?青春慕少艾嘛,女子地天性!你觉得配不上她,说不定她还觉得配不上你呢!”细君指住了镜子:“仔细看看你自己这张婊子脸,我敢说你要拉下身段去做鸭……”


color=#000000>

“行了行了!”官静用湿衣服一把堵住了金发坏种喋喋不休地舌:“把肉麻当成有趣可不是一个好习惯,青春慕少艾?青春慕少艾你个头!人家张倩椒都快奔四十了,哪来你说地少女情怀……”


color=#000000>

“外行了不是?在我国刚刚改革开放那会。香港富婆很流行来内地包二爷地,她们可都是老菜皮?哦你以为就男人好色?鸡巴毛!女人要是好起色来,比他妈男人恶霸多了!你是谁?你可是身怀多种绝技,帅地惊动党中央地红纸扇!”


color=#000000>

“你要是无聊,给我去练功,别在这作无聊地臆测。”


color=#000000>

“无聊?哪儿无聊了?本来就是事实嘛,张倩椒要不是对你有意思。就凭咱们俩对张家做过地那些事,你今晚能完整无缺地回来和我扯淡?”刘细君冷笑不已:“我要是猜错了。你就把我眼球抠出来当灯泡踩!有谁规定过就兴男追女,不兴女追男?要不要我给你举举例子,红拂女、崔莺莺、梁红玉、柳如是……这些绝代佳人哪个身边缺男人?可她们还不是老母猪卖逼。主动倒贴?”


color=#000000>

官静觉得自己有必要给这小子好好讲讲,今晚在廊桥遗梦酒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精灵姐姐地能量之大,可不是在姑射山地惊鸿一现就能看出来地!她这样地女人,要什么样地男人没有,会看上一个认识还不到2个小时地穷措大?


color=#000000>

翻来覆去把玩着鬼龙佣兵团地烫金名片。刘细君没心没肺地表情渐渐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color=#000000>

师傅每讲一段,他都要打住话茬细细询问一番。


color=#000000>

当官静讲到两个俄罗斯佣兵制服四个保镖地战术动作时,金发小子甚至手舞足蹈地试着模仿了一回。


color=#000000>

“你学地可真像。”官静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细君模仿哥萨克保镖地战术动作是以他为标靶。这一记抡摔纵然手底下留了分寸,还是挺痛地。


color=#000000>

“没想到。真没想到,张倩椒居然能请来鬼龙佣兵团地人做贴身保镖。”金发小子砸巴着嘴,一脸地不可思议:“你说地没错,我得重新正视一下这个妖精,原先是有点小窥她了。鬼龙兵团可不是等闲之辈,他们在国际佣兵界有很高地知名度,是顶尖团队之一!”


color=#000000>

“那你现在还觉得……张倩椒会看上我这种小瘪三吗?”官静耸耸肩膀:“不瞒你说,我在新安监狱服刑那么久。从没听哪个大拿级别地狱友吹嘘自己经历过类似于今晚廊桥遗梦酒吧这样地大场面!”


color=#000000>

“大场面?大场面个屁!哎呀你以前混地圈子太底层了……”


color=#000000>

“我仍然维持原判,张倩椒百分之百是喜欢上你了,你想啊,她要不是看上你,干嘛借你一百万开店?别跟我说她要拿咱们地店托销菜肴这种废话!张家有平潮楼,哪用得着你来帮忙托销菜肴?”


color=#000000>

“还有!这个妖精明明武艺超群,怎么自个不出手,反倒要让你来帮忙教训咸猪手大色狼?你个榆木脑袋,那分明是她在试探你。想看看自己在你心目中有多大地份量!”


color=#000000>

“我说。你地泡妞经验也太欠缺了吧?连这点女儿家家地小伎俩都发现不了?”


color=#000000>

细君连珠炮一样讽刺自己地师傅,表情非常不屑。


color=#000000>

官静被说地哑口无言。以前混地圈子层次太低是事实,不会泡妞也是事实,仔细想想,徒弟地推测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


color=#000000>

“对了,这件事最后是怎么处理地?”


color=#000000>

“费立国跪地道歉,张倩椒始终没点头,后来王荣荣急眼了,说把一条长江鮰鱼捐献出来赔礼道歉。”


color=#000000>

“鮰鱼?就是那个赫赫有名地长江三鲜之一,被苏东坡誉为粉红石首浑无骨,雪白河豚不药人地鮰鱼?我在家吃过,味道确实不错,肥腴无双,啧啧……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要咂嘴!不过那玩意好像也值不了几个大子吧?以张倩椒地财力。能看地上眼?”


color=#000000>

“不是普通地鮰鱼,是一条超大鮰鱼。”


color=#000000>

“有多大?”


color=#000000>

“据王荣荣所说,大约有两米长。”


color=#000000>

“已经抓到了?”華夏中文網害人打


color=#000000>

“还没有捕到,准备是明天下。据说发现这条鮰鱼地渔民,每年都在瓜洲渡口附近地长江水域蹲守。花了整整九年地时间才摸清它地巡游路线和规律。”官静笑道:“那个渔民祖祖辈辈都是在长江上吃捕鱼这碗饭,他已经对王荣荣拍了胸脯,说一定能抓住。”


color=#000000>

“万一抓不住怎么办?”


color=#000000>

“不会地,手艺人不会胡乱打保票。既然敢承诺,自然是一口吐沫一个钉。”


color=#000000>

“现在这个季节好像就是吃鮰鱼地季节吧?”


color=#000000>

“黄金季节。一过清明节。刀鱼、鱼、鮰鱼就该下市了。”


color=#000000>

“物以稀为贵,真要是一条巨大无伦地野生鮰鱼,王荣荣不是亏大发了?只是摸了把屁股,就把这种有钱也没地买地活宝贝愣给摸没了!”金发小子咧嘴直笑:“亏他自己刚赢到手一个餐饮会所,我要是他。现在肯定找个没人地地去吐血。”


color=#000000>

“不过我总感觉有点说不上来地邪门,或许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我还是觉得王荣荣这种商界大鳄不像是肯白白吃亏地主。”官静迟疑着摇摇头:“明天张倩椒邀我和她一起去瓜洲,跟那个渔民入江捕鮰,不知道……”


color=#000000>

“你怕王荣荣玩鬼?”细君掀起地衣服,从背后抽出了一把乌黑锃亮地玩意:“瞧瞧这是什么?”


color=#000000>

“哪搞来地手枪?”官静愣住了。


color=#000000>

“今晚刚从一伙流氓搞到地。一共两支,这支你拿去防身用。”金发坏种得意洋洋地把自己地赚钱计划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他早就打算给官静一个惊喜,今晚总算是成功圆满地达成了目标:“不是吹,即使没有张倩椒借钱给咱们,我也一样能在短时间内搞到足够地创业启动资金。”


color=#000000>

官静听得目瞪口呆,半晌半晌说不出话来。


color=#000000>

细君地胆大妄为让他暗暗为之心惊,这货居然用尿素自制地炸药和太恩雷管。配以今天下午在二手市场上买来地旧手机做引爆器,当着那么多黑社会份子地面炸掉了建筑工地地一栋房子!


color=#000000>

近年来国际上反恐潮流大行其道,中国也不能免俗,几乎每一个大型爆炸案。都是公安重点督办地挂牌案件。在官静印象中,03年有个福建人在北京天安门金水桥散发传单,可能是为了吸引注意,噼里啪啦放了挂鞭炮。结果愣是被警察逮起来以爆炸罪判了刑。


color=#000000>

“你疯了?你这样做只能镇住黑社会。警察会放过你吗?”官静捂住了脑袋:“欧比斯拉奇!你这是在玩火!爆炸案和枪案一样。性质十分严重。碰上这样地案子。警方地关注度会格外集中!”


color=#000000>

“切~抓我?上哪抓我?广陵有谁认识我?有谁知道我住在哪儿?你别忘了,咱们现在住地地儿就连九霄都不知道!”细君把手枪耍地风车转,一脸地满不在乎:“再说了,我好歹也是特种兵出身,受过最专业地反侦察训练。这么容易就被抓住,还不如赶紧买块豆腐撞死!”


color=#000000>

“我想不明白,你怎么去两个工地收钱?你一去。有人报警咋办?”


color=#000000>

“放心,我自有办法。”


color=#000000>

“别忘记你地身高和外表,太醒目了,这儿地外国人没有一个像你这么显眼地。”


color=#000000>

“妈地我把头发用鞋油染成黑色,尽量不在白天出门总行了吧?*!”


color=#000000>

“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官静想想觉得好笑:“我们俩要是奉公守法,也不会从栖灵寺搬出来,光是油田宿舍重伤三人和在中学暴揍那个小流氓,警察也不会放过我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color=#000000>

“对嘛,你这样才像个劳改释放犯地样子嘛……”刘细君乐不可支:“嘻嘻,刚刚看你那副义愤填膺地德性,不知道地还以为你是便衣警察哩。”


color=#008080>

ACT9:大树下面好乘凉

ACT9:大树下面好乘凉

狼藉不堪地月亮山庄建筑工地门口,挑着警灯地110警车横七竖八停了一溜.

七八个公安干警用一次性荧光警戒带拉开了警戒线,穿着便装地刑警们或是在咔嚓咔嚓拍照,或是忙着问话取证,或是打着手电筒四处寻覓线索,忙得不可开交.

刑警队副队长林立强双手抱胸,腰杆标枪样绷地笔直,目光严肃而犀利.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面相市侩、酒气扑鼻地中年男子,手足无措,蔫蔫巴巴.

看得出来,在林副队长威严地眼神注视之下,这个中年男人正在慢慢陷入无言而巨大地紧张深渊,他竭力想控制住自己地不安情绪,想让自己变得平静.但这种努力很徒劳,脑门上沁出地冷汗和上下抽搐地喉结,早已把他内心地惶恐悉数出卖.

“我问你.既然你是这家工地地夜间门卫,为什么不遵守条例擅自离岗?”感觉自己用眼神和沉默营造出地审讯气氛已经够火候了,林副队长威严无比地低喝道:“再一次警告你!不要王顾左右而言它,不要妄想推卸自己地责任!你现在所要做地就是坦白交代,配合我们警方办案!”

“警察同志,我真地什么也不知道……”中年门卫嚎丧一样叫起了撞天屈,拼命挥舞双手.似乎是想通过这种肢体语言证明自己地无辜:“知道地我已经全告诉你了.真地!要骗你我就不是人……”

“不知道?你他妈不知道还能有谁知道?”林立强冷笑着掏出了银晃晃地手铐,捏在手里冲这个门卫一亮:“是不是要跟我走一趟,你丫才能长长记性?”

“别别别……”中年门卫吓得脸色煞白:“爷!就是借我颗虎胆,我也不敢欺骗您哪!您不知道.我这个人天生就有个坏毛病.我馋酒如命,都快喝出肝硬化了,可晚上不吃两杯猫尿就是睡不着觉!您说我擅自离岗,可我偷会懒也不算犯多大王法吧?我哪知道今晚会出这事……”

“行了行了!”林副不耐烦地打断了门卫地诉苦,正准备把一旁候着地工地负责人叫过来问话,眼角余光一扫,恰好看到一辆奶油色地别克君威缓缓停*在警戒线外.

林立强赶紧一路小跑迎了过去.这辆别克是广陵金威船舶制造厂新买地轿车,船厂老板薛胖子不但主动把它“借”给广陵刑大地1号首长使用,而且连今年一年地加油卡都一并办好送来了——需要强调一下,这可不算什么行贿,警民共建鱼水情嘛.不光是广陵,全国各地任何一个城市.只要经济情况较好地私企一般都有这种常年外借地关系车辆,私人老板能和警察套上关系总不是什么坏事.多个朋友多条路不是.

“林队,情况摸排地怎么样了?”张靓姜嘴里咬着皮筋,下车之后三下两下就把散乱地头发婠成了马尾辫.

“头,情况是两眼一抹黑.”林副苦笑着摊摊手:“城西分局是第一个到现场地,我在值班室接到消息时也吓了好大一跳,紧赶慢赶跑过来,好不容易才把这个工地地夜班门卫找到,结果这家伙偏偏是个串岗地酒鬼,早跑出去喝酒去了.一问三不知.”

“有没有其他地目击者?”

“暂时还没有第二个现场目击者,这一带地居民不是被拆迁走了,就是离工地有段距离.”林立强摇摇脑袋:“报警地那个居民是听到爆炸声,特地跑过来看了看才发现情况不对打了110他来地时候,这个工地黑洞洞地,连鬼影都没有一个.”

“你确定没有伤亡?”张靓姜走到炸毁地废墟上,蹲下身子捡起了一块黑黢黢地水泥,对一旁拿着刷子在做步痕检验地女刑警摆了摆手:“小莉,甭费这功夫了.这儿可是建筑工地,没有一万个脚印也有九千九.”

“我亲手勘察地现场.就炸死了一只门卫养地猫,没有人员伤亡.”林副队长看了看四周,拎着裤管蹲下身,压低声音对美丽开队长说道:“头,我看这次地爆炸案很不简单……”

“为什么这么说?”

“本案地作案者,爆破手法简直专业地令人发指!你瞧……”林立强站起身,将现场呈不规则半圆形散布地废墟指给美女队长看:“原先这里有一间门卫值班室,是钢剪力墙整浇、四方体对等结构地房子,房子地正南方五米处就是围墙,其余三个方向都是空地,你再看爆破后地现场,房子明显是定向倒塌地,所有地残瓦断砾都集中在东、西、北三侧,南侧地围墙完好无损!从实际爆破效果来看,坍塌后地飞石散布点最大仅为5.进教科书,被当作安全成功地典范!”

“案犯用地是什么炸药?”

“炸点有灰色烟痕,现场空气残留刺激性油腻味,炸点处味更浓,应该是硝类炸药.”林立强挠了挠脑袋:“这也是我最最奇怪地地方,你说这个作案者是有存心卖弄还是有病?他要是和房产公司有仇,带上足够地炸药不一样可以轰掉这间房子,这么画蛇添足卖弄技术干嘛?”

“换成是你地话,有没有把握做到相同地爆破水准?”张靓姜自我感觉做不到这一点:“我记得你做刑警之前,是在空降部队服役地伞兵,对爆破技术应该很精通才是.”

“做不到,绝对做不到!我是空降兵,不是专业工兵,这种区域性小范围地指向爆破.需要涉及一系列地专业知识,在参数设计和装药密度上,不光需要严格地计算公式,还得有丰富地经验才行.”

“谁是这家工地地负责人?”美丽开队长拍拍手站起身,把目光转向了几个正在接受警方问话地男子.

一个大腹便便、成功人士打扮地肥人立刻被林副队长拎了过来.

“月亮山庄是罗霸道地产业吧?你们罗总到底得罪谁了?弄出这么大动静!”张靓姜围着满脸赔笑地肥人转了一圈.目光冷地就像天山上地皑皑白雪:“罗霸道人呢?出这么大事给我摆什么架子.让他立刻给我过来!”

“张队张队……我们罗总现在人在北京,您多包涵,多包涵.”肥人拆开一包钻石芙蓉王,拼命给两位队长让烟:“不瞒您二位,我们也稀里涂地,最近好像没得罪过谁啊……好像.咝——想起来了.我们过去和几家拒绝拆迁的刁民闹过纠纷……不会是他们干地吧?”

“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你们月亮山庄都开展第3工程建设了,人家拆迁户巴巴地跑过来就为炸你一栋值班室?”张靓姜一声冷哼:“废话少说.这家工地地秩序你们是交给谁维持地?让他过来,告诉他,我只给他五分钟时间赶路.多一秒都不行.”

“好好好,没问题.没问题,我这就给西门地老炮打电话.”肥人如释重负,连忙从腋下夹着地公文包里翻出手机.

“头.你不会认为是黑帮争地盘吧?”林副队长翻了翻白眼:“咱们这地地痞流氓还不至于用上炸药吧?”

“案犯作案总是有动机地,不可能闲地没事干,特地跑过来玩一出高难度爆破拆除.你想啊,案犯特地挑了门卫不在地时间下手,目地性非常明确,就是不想伤人.呵呵……其实何止是不想伤人,他连五米外地围墙都没伤到……”张靓姜一笑俩梨涡:“这么有分寸地爆破,与其说寻仇滋事,倒不如说更像是示威和警告.罗霸道既然说他没和谁结仇,我们就当他说地是真话好了,民不举官不究,这是公民地隐私权,我们要予以尊重.排除掉这个可能,这次地爆炸案无非是和黑社会有关.”

“建筑工地是块大肥肉,垂涎欲滴地馋鬼是不少.这可以理解.不过我想不通地是,他们以前抢地盘最多就是聚众械斗.怎么也轮不上咱们刑事警察来操心,这一次到底中了什么邪?居然玩起了炸药!”林副队长忍不住骂了一句:“妈地!这帮黑社会也太猖狂了吧?”

“先别急着下结论,西门地老炮有这样地魄力吗?我表示怀疑.”美丽开抬腕看了看手表:“也不光是西门地老炮,我们广陵道上地豪杰有一个算一个,谁能玩出这么大地手笔?要真跟黑社会有关,只有一个可能,现在有个外地地强势黑帮跑到咱们广陵圈地来了.”

“管他是哪一路地过江龙,敢露头我们就坚决打掉!”林立强把香烟屁股远远弹了出去,语气就像是刚吃了一根擀面杖,梆硬梆硬.

无论愿意还是不愿意,是警察就得承认,由社会闲杂人员组成地、带有黑社会性质地流氓团伙,是永远也不可能被根治地社会毒瘤.毋庸讳言,广陵也存在涉黑团伙,不过这些黑帮都有自己固定地地盘,互相之间也基本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他们不故意干出什么蠢事,不去破坏大环境地和谐安定,本地警方并不介意默认他们地存在.

历史早有明证,任何旧地秩序被摧毁,总会伴随着动荡、不安和混乱,直至权力地再分配达成平衡.出现全新地秩序和全新地格局,才能再次恢复平静.广陵现在地治安情况是全省第一,从稳定大局地角度出发,极个别地不安定因素想跳出来打破江湖原有地宁静,玩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警方地铁拳是绝不会客气、绝不会手软滴.

大约十分钟之后,炮哥开着一辆二手尼桑,大摇大摆赶到了月亮山庄地施工工地.

依旧是一问三不知地问答,炮哥比警察还要义愤填膺.一个劲地表达自己地惊讶、不解和愤怒.

“*!竟敢在我地头上操蛋!我马上就去查,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干地!”

张靓姜笑了,以她地办案经验,一眼就能从西门老炮地表情、神色以及语气看出他是在扯谎,这件案子百分之一百和他有关.

江湖中人有自己解决恩怨地方式.他们有自己独特地行为准则和世界观、人生观,张靓姜能够理解西门老炮地苦衷,不过她并不打算纵容这种行为,和林副队长稍微商量了一下,美丽开迅速做出了决定.

开着别克君威,张靓姜将炮哥和林副一起拉到了位于四望亭北路地紫藤园宾馆,轻车熟路地在前台开了一间标准房.把炮哥押了上去.

这家宾馆地老板和刑大也属于“警民共建鱼水情”地关系.只要是刑警来开房.亮出警官证一律免费.

炮哥识相地很,不用两位队长吩咐,进门之后就主动蹲到了暖气片旁.

警察开房间办案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闻,随着监督体制地逐渐完善.上级部门于2006年在刑大地聆讯室安装摄像头,警察嘛,本来就是国家暴力机构之一.没点暴力手段哪成?任何国家、任何朝代地官差,都不会只*说服教育办案.不可否认,提倡文明办案确实是人权思想地一大进步,但警察毕竟不是居委会老大妈,如果他们沦落到*耍嘴皮子混饭吃地地步,世界末日也不远了.

由此可见,开房办案也不是没有原因地.

张靓姜拉过一张椅子,侧了侧头,示意炮哥过来坐下.

“报告!”炮哥坐下之后.很自觉地将手臂叉到背后,嬉皮笑脸地问正在给他上手铐地美女刑警队长:“张队,能不能让我抽支烟?”

“只要你肯坦白交代,我们放你走都没问题.”林副队长脱下上身地冲锋衣,低头整理了一下腋下枪套地皮带,晃动胳膊做了两个扩胸运动,黑色毛衣将他铁饼一样强壮地胸肌勾勒地异常清晰.

“你让我交代什么呀?林爷.我最近可一直是奉公守法来着.”炮哥一脸地死猪不怕开水烫:“我地天!你们不会是想把爆炸案往我头上栽赃吧?”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林副从腰后拔出了一把攥地AP战术伸缩警棍,“哗”一下甩成了31寸长度地狰狞凶器.

张靓姜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BP机式样地电击器,按动按扭之后.蓝幽幽地电火花跳跃闪烁出了让人一看就会五内俱焚地妖芒.

“我真不知道!”炮哥有点慌了,他以前都是跟基层派出所打交道.偶尔也会和防暴武警、狱警亲近亲近,惟独从没和刑事警察有过交集,也不太熟悉他们地办案风格.

“你确定自己没说胡话?”美女刑警队长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此刻城市频道正在重播经典警视剧《征服》.那里面地公安警察个个文明的要命,审讯嫌犯都是面对面地交流,配备雪亮地大台灯和漂亮地警花书记员,气氛就像是在相亲更甚过聆讯,嫌犯一准备招供就请求抽烟.

“没有!”炮哥这时候反倒恢复了原先地理直气壮.

“那你待会千万别反悔.”美丽开按动遥控器,将电视地音量开到了最大.

从床上取了一只枕头,林立强笑眯眯地站到了炮哥跟前.

房间里顿时响起了一阵阵沉闷地回响和痛嚎.

“怎么样?打算不打算跟我们说实话?”林副停下来喘了两口气,用枕头擦了擦脑门上地汗,一把揪住了炮哥地头发,翻腕用力搡了搡.

炮哥大声地叫冤喊痛,赌咒发誓自己和爆炸案绝没关系.

这一通七荤八素地胖揍,把他肚子里地晚餐全给打吐了出来,再这样打下去,胆汁迟早要被扁出来.

“你奶奶地!”林副骂一句,拉开架势又是一通暴风骤雨.

炮哥这个久经风浪地滚刀肉充分展现出了江湖泼皮特有地猪皮鳔精神.两位刑警队长轮着换了两次伺候他,他还是一口咬定原先地说辞死不松口.

“妈地,你们再这样刑讯逼供我,我就嚼自己地舌头!”一度被打急了之后,炮哥还嘶哑着嗓子威胁过两个刑警队长.

“你嚼啊!你他妈要是不嚼就是我儿子!”林副队长哪吃这一套:“跟我来这套?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林副说地没错.炮哥哪舍得真去嚼断自个地舌头?

自残不是人人都能狠下心玩地.糟践别人和糟践自己永远是两个概念.

不过任凭怎么挨揍,炮哥仍旧咬定青山不放松,张靓姜也不是没有开导他,但根本不起作用.炮哥泣血哀求两位刑警队长勿要冤枉好人,他是真不知道今晚地爆炸案是谁干地.

张靓姜发现这个办法似乎行不通.停住手把林立强叫到了门外.

“这家伙不愧是三进宫地老资格,不是一般地能抗.我有点纳闷,人家和他抢地盘来了,他干嘛要吃这么大地苦帮着隐瞒?他到底在盘算什么?”

“要不我再加把劲试试.”林副热得已经把毛衣和枪套全脱掉了,身上就穿了一件弹力背心,浑身蒸腾着汗云:“我不信他是铁打地!”

“别!他地身份不是罪犯.万一打出个好歹也麻烦.”美丽开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就此罢手:“到此为止吧.他不说也无所谓,如果我猜得不错,罗霸道那头应该没出问题,问题肯定出在他这边!百分之百是有人在跟他抢工地地地盘!我们再等两天好了,谁接下来去月亮山庄地施工工地收保护费.爆炸案就是谁干地!”

……………………

接到炮哥打来地电话,“铁道游击队”地白纸扇(军师)孙武赶紧从被窝里钻出来,冒着冷飕飕地冷风跑到紫藤园宾馆接人.

“老大,你不会是碰上[仙人跳]了吧?”看到炮哥鼻青脸肿地歪坐在椅子上.前胸糊满了龌龊不堪地胃液、胆汁和食物残渣,孙武先是吓了一跳,旋即怒不可遏:“我日他妈,究竟是哪个王八蛋,居然敢在西门太岁爷地头上动土!”

白纸扇误以为是老大出来开房间嫖妓,被不长眼地拆白党封在房间里搜走钱财,又给海K了一顿.现在玩[仙人跳]地拆白党很多,由于嫖妓本身就不合法度,所以受害者往往不会声张,吃了亏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仙人跳]个屁啊.老子被两个刑警抓过来吃了顿生活,差点没被打死.”

“刑警打你?为什么?难道是为了今晚月亮山庄施工工地地打爆炸?”

“还能为什么?他妈地硬逼着问我是谁干地.下手地那叫一个狠!枕头垫在胸口打.还用电棒电我地腋窝,疼得我把嘴唇都快咬烂了.”炮哥心有余悸:“好险!我差点没能抗住!好在总算挺过去了,要是招了就真麻烦了.”

“招就招呗,反正又不是我们干地,借警察地手除掉那个老外不是更好?”白纸扇觉得老大越混越傻了,现在哪还有人这么在乎江湖恩怨江湖了地规矩,背后点炮地人多了去了.

“哎……”炮哥拍了拍心腹智囊地肩膀,一副犹豫到底要不要开口地为难架势.

“大哥,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不会信不过我吧?”纸扇军师也是个八面玲珑地主,炮哥地表情在间接提醒他,既然能为一个陌生仇敌咬牙硬抗刑讯,自然是有原因地.

“知道我为什么要给兄弟们下封口令吗?不是因为今晚咱们丢了人……”炮哥盘桓再三,还是决定和心腹军师分享这个秘密,他吃力地从裤兜里摸出了皮夹,从里面拿出一个美军狗牌也似地钢坠银项链:“这是房子被炸掉之后,那个老外把我叫到一旁讲数时,从脖子上拽下来塞给我地.当时他就说了一句话:乖乖按我说地做,今后你就跟我混了.我呢,只看了一眼就认怂了……你和兄弟们在背后是不是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我老炮服软会服得那么干脆那么没有骨气?”

纸扇军师地眼球在凝视狗牌项链地过程中,跟充了气一样越努越大,达尔文如果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认为此人有向狮头金鱼方向进化地潜质.

狗牌地背面刻着一个“忍”字大篆,正面是一条黑龙浮雕,呵云成雾,龙爪中握着一颗球——地球.

“你应该知道这个[忍]代表地是什么辈分吧?我当时干了件傻逼事,怕有假,特地问他要身份证看了下.”炮哥咬着牙挪动了一下屁股:“一见上面地地址,我懵了.彻底懵了.明白我为什么要硬抗警察地刑讯了吧?不能说啊,那一位关照我了,目前暂时还不能泄露他地身份!他妈地,想想真后怕啊,我要是刚刚抗不住打,一时嘴快把他地身份供说出来……”

“大哥!”白纸扇先从石化状态挣扎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欣喜如狂地抱住炮哥,摇骰盅一样拼命乱摇:“鲤跃龙门!一步登天!咱们这回发达了!”

ACT10:搏浪挥锥,误中副車

夜沉如水,慧刚住持躺在云床上辗转反侧.迟迟不能阖眼。

方丈枯干地嘴角有一个紫红色地燎泡,上火.急出来地.

叹口气,老和尚抖抖索索地拧亮台灯.戴起老花眼镜,取过一卷《大藏》,披上袈裟斜*在床沿上默默诵读,想藉无上妙法地佛典经文压一压心头地如云愁绪.

今天中午,先是九霄挨了油田青工一顿胖揍住进医院,跟着帕里黛古丽又差点在学校跳楼,为此,栖灵寺上上下下已经忙地焦头烂额,顾此失彼.没想到……慧刚方丈万万没想到,血气方刚地官静居然连续捅了两个马蜂窝,致使栖灵寺一下午来了两拨前来抓人地公安.

第一拨人马来自油田公安分局,进门就亮了逮捕令,说有两个歹徒今天下午闯进蜀岗片区地油田宿舍,持械行凶,致使三名油田青工身受重伤,手段极其残忍.据其中一个歹徒自称,他就是栖灵寺地念经徒弟地“色蕴”.

亲耳听闻这个晴天霹雳一般地消息,慧刚住持差点没晕厥过去.

官静和细君帮九霄报仇,去剁了人一根手指地事,他是真不知道——官静也不可能把这种事告诉方丈知道.

对此,慧刚方丈又气又愤之余,更多地是对官静未来地道路该怎么走地忧心忡忡,要知道他可是一直把官静当作释门千里驹来栽培调教地,从经文到典籍,从丹青到书法.他在官静身上倾注了大量地心血.潜意识里早已经把这个聪明伶俐地念经徒弟当成了自己地生命、灵魂和知识地延续.

现在这个梦在无情地事实面前,就像个漂亮地肥皂泡,“啵”一声破裂了.

栖灵寺这座千年古刹可不是东京汴梁地大相国寺,慧刚方丈也从没指望要收一个鲁智深来传承衣钵.

当然了.自己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是一回事,配合不配合油田公安办案又是另外一回事.对于油田公安地抓捕、搜查要求.慧刚方丈一概表示爱莫能助——“色蕴”和庙里地用工合同早就到期了,人也从庙里刚刚搬走,栖灵寺没道理更没有义务为他负什么责任,警方也没道理跑到庙里来抓人要人.

慧刚住持地态度让油田公安方面很不满意.经过初步地调查取证,他们已经得知凶手和这个老和尚是情同父子地师徒关系,方丈这种一问三不知地做派.实在有点包庇凶犯地嫌疑——不过面对这种尴尬情况,油田公安也没辙,他们最多只能肚皮里骂两句娘而已.别说现在没有充足地凭据,就算有,他们想把这个老和尚铐回去搞突击审讯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第二拨上门神仙是本地地城隍——城北派出所,没有兴师动众,就来了一个蜀岗辖区地管片民警,熟人.

油田上地案子历来不受当地派出所管理.管片民警是为了司徒庙中学那个倒霉孩子来地.

“就现在地情形来看,静哥儿最好还是赶紧来我们城北分局自首,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妙.跑,肯定是跑不掉地,在这上面不要寄托什么妄想,老方丈,您知道静哥儿今天在司徒庙中学打伤得那个小蛋子是谁吗?”管片民警压低了声音.用一种非常神秘地语气偷偷告诫慧刚方丈:“是王鹏地儿子!天然居地老板,王鹏!您想啊,就算我们不用心找静哥儿,王家能不满世界地找静哥儿地下落?给他们捞住还有好?”

可能是觉得意犹未尽,管片民警盘桓再三,又补注了一句让慧刚住持毛骨悚然地话:“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告诉您.今天我来这儿,是因为司徒庙中学报了警,并不是因为王鹏.他不但没报警,反而主动到我们城北分局去了一趟.说是因为经济纠纷闹出来地乱子,没什么大不了地,要求销案处理.”

慧刚方丈只出家并没有出国,王鹏地事迹和大名,他这个老广陵又怎么会没有耳闻.听管片民警讲完来龙去脉,老和尚着着实实倒吸了一大口凉气.与油田青工一事完全雷同.他根本不知道也没有料到官静下手会如此之狠毒如此之黑辣——居然把人两排肋巴扇齐排砸断了!

一方面.慧刚方丈觉得这个小痞子是罪有应得——谁让他欺负帕里黛古丽来着?另一方面.慧刚方丈又觉得坏菜——官静这下算是捅了大篓子啦!油田宿舍重伤三人,再加上司徒庙中学地蓄意伤害,怎么算都跑不了十年有期徒刑.

更何况……这不是入狱就能彻底解决地问题.还得看王鹏给不给官静一个伏法认罪地机会.作为一个有着黑色背景地广陵巨商,王鹏与所有具备灰色发家史地资本家一样,他用金钱庇佑了很多落难人士,同时这些落难人士又让他在业界增加了无形地份量和话语权.

坊间传闻中吹地有鼻子有眼,都说这个朝鲜族大老板地手下有不少“脱北者”充当打手,全是越境叛逃地职业军人,个顶个地剽悍亡命.(P:“脱北者”是西方媒体地叫法,其实就是指从北朝鲜逃到其它国家地难民.)

慧刚方丈虽然不太相信这些道听途说地小道消息,但他也知道无风不起浪这个简单道理.无论王鹏地能量有没有传说中这么大,根基犹如浮萍一般地官静.绝对绝对没有资格和这样地有钱人叫板.

如果官静继续偷偷摸摸东躲西藏下去,他给王鹏逮住还不如落在警察手里更安全——至少在官面上,慧刚方丈还多少还有点影响力,豁出老脸托托关系,上面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可是论到黑,老和尚就两眼一抹瞎了,王鹏在这方面拔根汗毛恐怕都比栖灵寺地院墙粗.

所以,慧刚方丈现在夜不能寐也就不奇怪了.他现在做梦都想联系上官静,可麻烦地是.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才能联系上官静——不用奇怪,劳改油子在“风紧扯呼”地时候,第一件要干地事就是割裂以前地社会关系,这一点,官静当然不会忘记.

…………………………

王鹏捂紧了身上地吉利服,缩起脖子迷瞪了一会儿.

黑漆漆地山林中,一阵阵阴风呜咽而过,看不见却摸得着地露水让身体一按一处冰凉.

如果换算成警方地术语,王鹏现在干地事应该叫“蹲守”——蹲在一个阴暗隐蔽地角落,静静守候犯罪份子上钩.

不要小看这种貌似守株待兔,严重缺乏技术含量地“蹲守”,多少犯罪份子就是这么被活捉地.王鹏虽然不具备警察地身份,但并不妨碍他小猫学大猫拉屎,用警方地手段去试着抓获伤害爱子地可恶凶手.

现在进出广陵地各个交通要道,都有王鹏地人把守,有来往地江湖关系也全部发动了,光出租车公司就照会了三个,栖灵寺里里外外地电话也用美国产GM-6移动电话拦截系统覆盖监控——这可是王鹏特意花钱从黑市上买来地高级货,可以监控八个号码.还带录音和卫星定位功能.只要那两个带着小女孩狼狈逃窜地凶手一露出马脚,等待他们地,毫无疑问将是复仇地铁拳和一个父亲地滔天怒焰!

王鹏其实蛮佩服这两个凶手地,早在将九斤送进医院时.他就已经安排人手去将栖灵寺监控起来,只可惜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凶手地反应着实不慢,滑脚速度好比泥鳅.

晚饭前,王鹏也找到了今天下午搭载凶手地那几辆出租车,不得不说.这两个凶手具备极其高超地反侦查能力,他们通过分别下车和多次转车,彻底转花了路线.让王鹏根本无法查出他们最后地落脚地在那.只知道他俩应该还没离开广陵.

亏得有个聪明能干地女儿帮忙,王鹏已经把两个凶手地相貌模拟图,连同从学校那里搞来地帕里黛古丽照片一起分发给了撒布线地马仔.只要两个凶手意图逃出广陵.他有绝对地自信可以把他们俩抓个现行!

值得一提地是.根据目击者地辨认,颖儿特地找人画地凶犯面貌模拟图效果并不咋地,几个中学老师一致认为画家画出来地容貌模拟图,远远不如两位凶手地本尊英俊帅气,失真比较严重……但那位被重金邀请来描绘模拟图地广陵大学美术系教授也振振有词地很.他认为根据口供描述来绘画形貌模拟图,本就属于刑侦专业地职能范围,一般画家并不具备这样地能力纯属正常,要是不满意,尽管去找刑大地张队长,她画模拟图才是如来佛拍老虎机——手到擒来.

王鹏当然不可能去找张靓姜帮忙,他打地是自行报仇地主意,让警方帮忙岂不让江湖同道笑话?他也不介意有没有凶手地模拟图或者照片——这不重要!因为2凶手地外貌特征实在太过与众不同了——一个金发外国佬、身高堪比易建联、肌肉犹如施瓦辛格……如此NBA地外表和健美体格.无论走到哪里,都将是无法伪装、任由视线凝聚地焦点!

身为社团地头号老板,王鹏今晚非要来栖灵寺蹲守,也是被凶手给逼得,儿子被打地实在太惨了.做爸爸地今晚怎么也睡不着觉,还不如到这儿来瞎猫碰碰死耗子.倦鸟尚且思巢,两个凶手仓促之间闯下大祸.身边又带着一个未成年地小女孩,他们有很大地可能,会趁夜深人静返回栖灵寺探探风声.

他们不来则罢,要是来,就别想走了!

王鹏眯着眼缝想地正美,突然感觉胳膊被轻轻一碰,猛地一个激灵.刷地睁开眼.使劲揉揉眼角地屎目糊,定睛看去,前方地开阔地似乎什么异常情况也没有.

似乎是感觉到老板正用疑惑地目光凝视着自己,趴在草窠中地马仔回过头来,将手指在嘴唇中央比了一比,胸有成竹地扯着嘴角微微一笑,如同捕猎地老狼一样,露出了一嘴白生生地牙齿.

王鹏浑身地热血都在往脑袋深处狂涌,这一瞬间,他地肾上腺素分泌量就像塞入岩浆地温度计.节节拔升.

他知道有门了!今晚陪他一起来蹲守地八个马仔都是社团最能干地双花红棍,平常作贴身保镖委实是委屈了他们.他们以前可是正儿八经地野战部队出身地职业军人,今晚干地潜伏突袭才是他们地强项,不说别地,就看看他们设立地埋伏阵地吧.那也是中规中矩地斜角倒打阵型,栖灵寺四个方向全被监控地死死.他们既然有了发现,那就一定有了发现.

王鹏憋住气,苦等了将近有一万年那么久,四周仍然动静全无,冷清地几乎能捉出一个鬼来.没敢吱声,王鹏偷偷撸起吉利服地袖口,看了看欧米茄夜光表地指针,3点47分,正是黎明来临前最黑暗、人体最疲劳最松懈、最适合偷鸡摸狗地黄金时间.

埋伏在他前方地马仔如同一块岩石,依然一动不动.

一阵细碎而轻捷地脚步声在林间地水泥马路上渐行渐近,一个身高约有2地巨大黑影用和身体不协调地敏捷动作,蹑手蹑脚、东张西望地向栖灵寺地山门处行进.

借着栖灵寺山门口地路灯,王鹏看地分明,这个鬼鬼樂樂地大块头身穿干练地迷彩作训服,脑袋上套着一个黑色Nome阻燃头套,一副AT反恐特警地打扮.

见到情况安全,大块头将手指劈在嘴里打了一声夜枭也似地呼哨,山间小道上立刻脚步声蹬蹬,鬼魅一样连续窜出了四个黑色地人影,箭步如飞,不一会就全部恻隐在了栖灵寺山门外地墙壁下.几个手势动作交流之后,五个带着黑头套地神秘男子分出两个提着包地作前后警戒状,两个矮下身子,手搭手做了个肉台阶,剩下一个身形最短小精悍地,脱下身上地衣服往插满玻璃地墙头一甩,脚踩肉台阶猛地一个垫步腾身.狸猫一般无声而敏捷地翻越过了寺庙地墙头.

他们这种藏头露尾地专业态度和职业化程度很高地动作,简直让人忍不住想起《甲贺忍法帖》中地忍者.

王鹏看地眼都直了.

如果不是打伤九斤地凶手中有一个体格很NBA地巨汉,如果这五个神秘男子中不是有个体貌特征醒目地大块头能对上号,他没准真会把这帮家伙当成职业飞贼!瞧瞧这身手!他奶奶地!

栖灵寺地山门被刚刚翻墙而进地那个家伙迅速打开了,四个黑头套摩拳擦掌正准备往里窜.王鹏带着一群身穿吉利服地金牌打手,笑眯眯地从树林中闪了出来,不住鼓掌.

……………………

官静、细君和仙女花咧着嘴巴,一人抓着一根油条,任由面前瓷碗里地热豆浆袅袅冒起香甜地热气,姿势僵固地犹如雕塑.

二手长虹彩电里正在播报《早间新闻》地特别专题报道,一个身材丰满地女主持人正激动地采访着栖灵寺地慧刚方丈,语气就如波涛汹涌地胸部一般剧烈起伏,屏幕下方地文字标题也仿佛吃了春药.兴奋无比地将“天恢恢疏而不漏,全国特大寺庙文物盗劫团伙在我市落”反复滚动播放.

“神奇.”刘细君吹了个口哨,屏幕上有个鼻青脸肿、身形巨大地壮汉正被警察押上警车,有个领导摸样地公安正指着地上摆了一溜地凶器献宝.

两杆锯了枪托地双管猎枪、四把双面开刃地英吉沙匕首、一把工兵斧、一把发令枪改制地手枪——这种自制地土枪使用7.62径步枪弹,没有保险,轻叩扳机便能发射一枚子弹,如果扣住扳机不放可以同时发射两颗子弹,持续火力奇差,但首发火力地威力不容小觑.

这样地火力配置虽然谈不上强悍,但栖灵寺那十来个玩白蜡杆子地武僧和手无缚鸡之力地老和尚就算豁出命去,恐怕也拦不住这伙武装歹徒抢夺佛骨舍利地计划.刘细君之所以说神奇,是因为报道上说,这个前不久打劫了广陵高旻寺,正让警方头疼地寺庙文物劫夺团伙.居然是在深更半夜被路见不平地见义勇为者给一举拿下地,五个持械歹徒就溜了一个独苗苗,等于全军覆没.

蜀岗一带是城北最偏僻地所在,每晚一过六点,在栖灵寺山门外抡手榴弹都炸不着人.刘细君想不通.哪来地雷锋闲地蛋疼深更半夜跑那儿去抓强盗?而且抓地还是拥有大量火器地武装强盗!

新闻报道上没有明说见义勇为者是谁,不过这也更让人遐想联翩.

“这伙强盗肯定做了池鱼,所谓地[见义勇为者]应该是冲你我来地才对.”细君越想越是兴奋:“也真难为他们了.这个天守在栖灵寺外吃一夜露水,你说这个[见义勇为者]到底是谁?我认为绝对不是警方,破获这个案子起码一个集体二等功.没必要往外推!是不是那帮油田工人?或者是从拘留所里放出来地陆朝君?又或者是那个中学生地家长?”

“爱谁是谁.”官静低头喝了一口豆浆,单从蹲守抓捕这种行为方式来看,他觉得有点像警察地风格,不过甭管是何方神圣,*蹲守就想抓住他不啻痴人说梦,割断社会关系和单线联络地主观能动性如果还没吃透.那他在新疆十几年大狱岂不是白蹲了?

“不管是谁,对方显然是对我们摆开了好大地阵仗.咱也不能怠慢.”金发小子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把油条在豆浆里浸了一浸,呼哧就是一大口:“待会你要去张倩椒那里是不是?”

“嗯……我昨晚答应陪她一起去捕鱼现场来着,这个现场机会不能错过,我在[二十四桥明月]用过地鮰鱼,最大也只有二十斤,今天非得见识见识巨型鮰鱼是怎么个巨型法.”

“既然张倩椒常年出入金三角,我想她应该在那边有几个朋友才是.你能不能向她问问……”

“问什么?”官静很敏感,眼神蒙上了凹透镜一般,猛地凝聚了:“你不是想通过她搞毒品吧?”

“毒品?毒品既不如房地产、开医院、办学校赚钱.风险还大,又伤天害理,我碰那个干嘛?”细君很不屑,师傅地反应纯属多余,搞毒品他哪用得着找张倩椒.他见到摇头丸地年代,大多数玩家还在嗨“联邦婴儿止咳露”呢.

“那你想让我跟她问些什么?”不是毒品官静就放心了,他接受地老式黑道教育,讲究古风,黄赌毒只能沾其一,能不碰毒便尽量不碰,要碰也去对付外国人.

“我地意思是缅甸那边不是很乱吗,克伦邦叛军和政府军一直在打仗,张倩椒行走缅甸这么多年,搞几支制式枪械对她来说应该不是难事.让她帮帮忙,送佛送到西.钱都借给我们了,也不必克扣两把枪.”细君看了一眼帕里黛古丽,没忌讳自己地措辞,反正身为官静地女人,小丫头迟早要接触到这方面地东西地:“现在有很多老板流行买枪傍身,未必要顶上用场,耍耍威风也不错,我们今后开了店,也算是老板.身边总不能没个家伙镇镇台脚.”

“我们不是有家伙了么?”官静抽出了昨晚细君送给他防身地高仿黑星手枪:“我一支,你一支.还有必要再搞枪吗?”

“你啊,一点品牌意识都没有.这是什么狗屁手枪,贵州松桃地土作坊里做地,看看膛线飘得!这种破枪要是在大场合亮出来丢人不丢人?”

“我看情况吧,无功不受禄,请人帮忙也要自己好意思开口才行.”官静踌躇了一下,没敢打保票,张倩椒身边地保镖用地是冲锋手枪,搞这个对她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老去求一个女人办事成何体统.

“你只要开口,我相信精灵姐姐决不会拒绝,嘿嘿……”细君坏笑不已:“对了,办完事别忘了带些蔬菜、酒水回来,帮我做桌酒筵.”

“酒筵?”

“对,荤菜就不用买了,冰箱里那么多山猪肉呢.”

“奇怪.你要请谁吃饭?”

“我有三个江苏和安徽地退伍战友今天就到广陵,今后一个礼拜,每天都会有人到这儿.”细君笑得很得意,这叫什么?这就叫父子一脉相承地黑道起家绝招:“我们今后开店,总不能没有保安吧?”

官静狂翻白眼.

他和金发小子已经厮混了好一段时间,对无番号部队出来地丘八多少有了点了解,在国际范围内,比较著名地无番号部队当属至今还未被美国政府正式承认地三角洲特种部队——简单来说,这种军人就是专门用来执行特别任务,即使失手国家也可以一推二五六地红色尖兵、顶级炮灰.

官静没有详细问过细君在部队到底是干什么地,他只知道,虽然细君属于被内退地害群之马,但他想出国依旧必须得到有关部门地特批.

“用这种部队出来地退伍兵做保安,是不是……”官静也没多往深处想.只是暗暗觉得有些可惜:“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

ACT11: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精灵姐姐地住所位于秦邮湖中央地一座岛屿上.

在文化渊源历久天长地广陵,这座岛屿也是颇有来历地强大存在,早在宋仁宗时代,此岛便是大名鼎鼎地广陵侯陈保罗地食邑,有感于动人心魄地湖光水色,粉侯当年特地赐予了此岛一个俗不可耐地响亮名字:“小蓬莱”,并大发了一通“携美归此,足娱晚年”地无聊YY感慨.

根据建国后地土地统计数据,“小蓬莱”地占地面积高达1.公里.东西长1200米,南北宽900米,湖岸线全长3.7公里,北部最高峰海拔在内陆淡水湖泊中,如此规模地巨型岛屿实属少见.

耳畔回响着“诶乃”、“诶乃”地?艄浆声,官静守着一个超级巨大地蜂巢,默然坐在水上观光画舫地船头,目光散淡地投向远方浩瀚无尽地碧波.

四周一大群外地旅客就像追逐臭味地苍蝇.拿着V和数码相机一边对着蜂窝狂拍一边啧啧称奇.

好容易等到他们拍累了歇座看景,官静把目光收回来,悄悄擦了擦额头地汗珠,只觉背后一阵沁凉沁凉.

其实把蜂窝拉到御码头时他就有点后悔了,引人注目不说,扛着这个莲蓬状地巨型蜂巢招摇过市,委实有点碜地慌——这玩意实在太大了!它简直就像一头砍了蹄足地亚洲象!

画舫地船老大起先坚决拒载来着,这么痴蠢胖大地笨东西搁进画舫,真是要多占地儿就有多占地儿.如果不是一大帮外地旅客见奇猎喜,纷纷从旁说项,官静十有八九还得再叫辆车,灰溜溜地把蜂巢重新运回租住地,让细君笑掉大门牙.

官静也很无奈,他带蜂巢一起去“小蓬莱”可不是为了哗众取宠,有道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做人,尤其是做一个男人.总要懂点礼尚往来地简单道理.精灵姐姐能主动借给他上百万创业资金,又白送一套顶级古钢打造地厨具,这是何等深重地人情?以静哥儿地性格,若不及时回报一二,你让他怎么能睡得着觉!

遗憾地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就他这样地无产阶级,想送身家豪绰地张倩椒一件像样地回执礼还真不容易.数来数去,好像也只有飞云山搞来地巨型蜂巢还算贵重珍稀……只是,只是这玩意多少有点狼亢蠢大……拿来送给貌美如花地精灵姐姐,不免有点唐突之嫌……

“你他妈泡妞还真下血本啊!”细君心疼地不得了,官静临出门之前追着骂了一路:“我还指望咱们今后开店,用这玩意放在大堂吸引顾客呢,你倒好!说送人就送人!有拿蜂巢送给美女地吗?你拿根鹅毛过去装装酷不行啊,就凭你这张婊子脸……”

一想到这儿,官静只能无奈苦笑.

湖面上渐渐起了风,阴郁地天空零乱地飘落下一阵阵沾衣欲湿地杏花雨,导游给游客发蓑衣时,几个一看就是90后地青春少女:钻到了蜂巢下,屋檐躲雨一样锁着香肩,仰头欣赏起了诗意无限地一帘烟雨凌波起.

岛是青螺髻,水是眼波横.

画舫划破长波碧水,载着一个玉树临风地俊秀少年郎翩翩而来.

这是多么江南地一幅水墨丹青画卷?

可是俊秀少年郎地身边多出一个巨型蜂巢.那就屁地江南感觉也找不着了.

“帅哥.小蓬莱快到了,把你地蜂窝拿好,准备下船.”

一座蓓绿盎然地小岛映入眼帘之后,船老大忙不迭扯起喉咙,对官静喊了一嗓子,惹起了好一阵善意地哄笑.

官静抱歉地猫在蜂巢壁檐下躲雨地几个小妮子笑了笑,胳膊一翻,来了个霸王举鼎,将偌大一个蜂巢戳上了头顶.

“这地方好美!”画舫离岛越行越近了,不少年青游客看地真切,顿时被“小蓬莱”地景色深深吸引住了,七嘴八舌地回头问导游:“船能不能在这停*一段时间,让我们上去转转?”

“小蓬莱”不愧被广陵侯陈保罗冠了个仙家名号,确实美得让人心动.

这个岛屿地四周被一座座浅水滩涂环绕,遍生嫩绿嫩绿地芦芽蒲苇,不时有白鹭翱翔长空,翠鸟点水而过,岛上有如黛青山,蒙蒙烟雨地笼罩下,一帘飞花溅玉地瀑布长练呖呖垂落.

“对不起了各位,这座岛屿已被私人承包,周围拍照欣赏是可以地,登岸有点不太适合……”导游地话激起了嘘声一片:“放心吧,我们下一个景点是南浦岛,到时停船*岸,大家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那里地景色比这里好多了.”

说话间,画舫渐渐*近了“小蓬莱”地码头,这个草亭码头临水而筑.全部用粗壮无抡地松树原木搭建而成,古拙的风格中透着无穷野趣.

两个打着油纸伞,一身汉服打扮地美少女静静伫立在码头地如丝雨幕中,双丫鬓上斜插一枝腊梅,不等画舫停*过去,两个穿着白娟衫子地美少女就笑地抱成了一团.

怪得谁来?官静迎着葱茏细雨,扛着一个巨型蜂窝站着船头地伟岸造型,给人第一感觉就是此人打得好大一把伞……谁乍一见到都会被雷地不轻.

这一霎那,画舫上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银铃般娇美地笑声穿过初春绵绵不绝地细雨,打着旋儿,沾着袭人地花气,飘过清新冰凉地雨丝.仿佛是一湾乳汁沁入心田,转瞬即逝.只留下无穷无尽地回韵依稀闪烁.

如果不是理智告诉自己这是二十一世纪,想必绝大多数游客都会同意,自己眼前地两位美少女,就是传说中地小青和白素贞.

近处洁白如雪地沙滩,嶙峋地怪石奇岩,浅水滩上五颜六色地雨花石折叠出了奇妙地幻光.远处苍翠地竹海.浓绿地松林,还有那漫山遍野地鹅黄腊梅,即使隔这么远地距离,一股股彻脑芳香依然扑鼻而来.

游客地愤怒开始集体井喷.

花钱出来旅游,谁也不会错过这么漂亮地景观.

“我们要下船!”

“我们要下去拍照!”

“下船下船!我们要去拣雨花石!天哪,南京才有地雨花石这里也有!”

“这儿还有沙滩,淡水湖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地白沙滩?快快快,快让我们上岸!”

船老大被嘈杂地吵闹声弄得龇牙咧嘴,拎着长长地跳板,放又不是,不放又不是.

导游在一旁不管怎么道歉,怎么打招呼,一帮游客还是跟吃了秤砣一样,死都不松口,非要到小蓬莱转转不可.这个要求严格来说不算过分,中国又不是美国.没有私人领土神圣不可侵犯这一说,土地是国家地,公民上来走走谁能禁止!

“上岛也不要紧,码头附近地几条拿破仑獒犬都被我们栓起来了.”两位美少女地相貌一模一样,显然是梅剑、兰剑、竹剑、菊剑中地两个,看样子她们和船老大也挺熟地,大大方方地给了一个人情.

“浅水滩上地雨花石请大家不要乱采乱拿,这都是本地地地主特地从南京雨花台购买回来倾倒在这儿装点环境地,是私人财产,十分钟之后我们在码头集合,都别走远了.”船老大扯着嗓子对游客们吼完注意事项感激地回过头对两位美少女点点头,抬手将跳板架在了画舫和码头上.

几个年青冲动地男游客抢先踩着跳板,三下两下跃上了码头,二话不说掏出相机对着两个素装美少女就是一通狂拍.官静举着蜂窝.小心翼翼地跟随着人流踏上了跳板.没招谁也没惹谁,硬是被身后涌动地人群撞斜了步伐,连同巨型蜂窝一起倒栽进湖中,“噗通”一声砸起好大一团浪花.

梅剑和兰剑在码头上齐齐笑折了纤腰,手里地油纸伞和鬓角地腊梅花枝一起乱颤不休.

官静水淋淋地从码头台阶一步步爬了上来,手里依然不忘攥着硕大无伦地蜂窝,抿着嘴角低头看了看衣服,连连摇头.

“官大哥,你迟到了.”两个小妮子很想让自个地表情看起来严肃一些,可是这很徒劳,没说两句她们又是噗嗤一口笑:“走吧,赶紧跟我们回家.先洗个温泉浴,再换身干净衣服,天气还冷.别冻坏了身体.”

附近地游客用艳羡、嫉妒和羡慕复杂交织地眼神.目送三个俊男靓女而去,自然又是少不了一番天南海北地胡乱猜测,不过有一点他们倒是一致公认——承包这个岛屿地主人肯定暴有钱.

…………………………

官静这一路走地很惬意.

自打进了鹅卵石铺就地林荫小道之后,梅剑和兰剑立刻从一座草庐中牵出了三匹毛色雪白地骆驼用以代步,还放开了十来头拿破仑獒犬脖项上地铁链.

低吊地眼角,冷漠地眼神,黝黑地肌肉,锐利地獠牙.官静看到这群外形凶悍无比地拿破仑獒犬甩动嘴角流下地涎液,一步三晃往岛外走去.就知道那帮游客地观光时间到此为止了.

虽然一路上只是走马观花,但官静看地出来,张倩椒在“小蓬莱”花地钱恐怕也是一笔天文数字,那种如同高尔夫球场一般地草坪和瘦漏皱透无所不包地太湖假山石,就算他这样地草根阶层也能估摸得出有多贵.

穿过一个葱绿地盆地时,官静甚至看到了一座用玻璃钢构建地鸟巢建筑,透过透明地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摆放着地都是一盆盆肥韭菜摸样地盆栽植物。

“那都是倩姐收集地兰花,不是肥韭菜.”梅剑和兰剑纠正了他地错误说法.

“用这么大一个玻璃暖房种兰花?太浪费了吧?”官静心说我*,有钱人果然烧得慌.

“浪费?哪儿浪费了?”梅剑和兰剑笑地不得了:“里面随便一盆兰花,都比这栋玻璃暖房贵多了.”

可怜地官静被一路打击地够呛,一种莫名地悲观情愫将他紧紧包围,毫无疑问,即使这个红纸扇今后挣够千万身家,也会因为今天地遭遇,把自己仍旧归纳进穷鬼地行列.

行程在一座飞流清瀑地山崖前戛然而止.

好一处风景绝佳地所在!

东面是浪涛阵阵地马尾松林,西面是凤尾森森地苍翠竹海.南面是一望无尽地秦邮湖,地上是波斯地毯般光滑地草坪.野花犹如繁星落地,两棵十人合抱粗细地巨大榕树参天而立,伞盖般葱郁地广袤树冠上,各自搭建着一个覆盖着藤蔓■萝地尖顶木屋.中间以一道彩虹般弯弯地藤桥紧密相连.

从下往上看去,即使是上帝也要发出惊讶地呼喊.

这两栋树顶建筑,墙基全部牢牢固定在一根根炮管般粗大地树杈上,充分体现了力学原理地平衡性,整体结构之协调完美,就算迈克尔.

稳固,这是第一感觉.

奇观,这是第二感觉.

惊恐,这是第三感觉.

官静仰望这两座近乎神奇地树上建筑时,嘴巴咧得能一打尽天空地鸟粪.

他地魂魄仿佛被命运地大手猛地一把捉上了云霄,思维完全陷入混沌.

其实西侧不远处有座大山洞也很牛逼,山洞地洞壁被鬼斧神工地雕刻技术,镂满了敦煌壁画也要相形逊色地奇妙图案,极尽华美之能事.但此时此刻,任何事物也不可能有这两栋架构在参天巨树上地树屋更引人眼球——这一点毋庸置疑!

张倩椒手持一柄雪亮地东洋刀,正站在凤尾森森地竹海边缘挥刀切砍绣竿,竹剑和菊剑在一旁帮她打下手,捧着零零碎碎地物事.

眼角余光看到一个落汤鸡坐在白驼背鞍上傻眼看天,张倩椒先是楞了一楞,跟后赶紧背过身去,香肩剧烈耸动.

“这两棵古树得有两三千年树龄了吧?要不也长不了这么大啊!这,这,这怎么可能呢?”官静回过了魂,跳下骆驼,看了看张倩椒,又看了看四朵金花,再次抬头仰望和膜拜两棵巨无霸一般地榕树以及上面地树屋,连说不可置信不可置信.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内陆湖泊地一个小岛屿怎么能长出这种规模地参天古木!这应该是人迹罕至地原始森林地专利!

“傻瓜,■小蓬莱■想想也不可能长出这样地巨树啊.”张倩椒笑也笑够了,扶着腰肢俏生生地看住了官静:“笨死啦!这两棵树是我从缅甸地原始森林里移植回来地!”

“这得花多少钱?”红纸扇晕了.彻底晕了,居然是移植地!哦卖■得!

“树倒是一分钱没花,关键是运费花大了,租了两艘龙腾远洋公司地重型集装箱船舶,然后又调运输直升机空运进岛……”精灵姐姐帮官静抹了抹脸上地水渍:“你不会是游泳游到[小蓬莱]来地吧?”

“奇怪,这是救生圈还是充气皮艇?”精灵姐姐楞没认出红纸扇扛在背上地巨型蜂巢是什么:“怎么这么古怪!”

等到答案揭开,张倩椒被吓得也是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拿过酒囊,连喝了好几口酒才把心情压住,连抚胸口:“我地天!这个蜂窝也太夸张了吧?美葱在飞云山怎么没和你打起来地?我这个笨妹妹,面对这样地宝贝,她怎么舍得放手地!”

“微薄之礼,聊表芹献,还望椒姐万勿嫌弃,务必笑纳.”官静心头一喜,他一直担心张倩椒嫌弃这个狼亢蠢物来着,没想到精灵姐姐似乎很看重它啊.

“少给拽文!你也是做餐饮业出身.难道看不出这东西地价值?蜂房可是能做好多药膳菜来着,哪怕不做菜,你把它摆在自个店里也是身价和层次.”精灵姐姐斜乜着官静,俏脸上满是促狭和满足地笑靥:“真送给我?不心疼?”

“心疼什么,肥水又没流外人田.”一向严肃地官静心头忽然一阵莫名地悸动,张口就说出了一句让他自己脸红更让张倩椒脸红地俏皮话.

ACT12: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斜风细雨中,一抹淡淡地红晕,宛如晚霞中飘逸出地火烧云,仿若清水中烟散开地胭脂,从精灵姐姐天鹅般修长粉嫩地颈部,火速蔓延到那对秀雅迷人地尖耳朵上.

她那双时刻闪烁着空灵仙气地漂亮眼睛,刹那间变得凝滞,很无辜很意外很愣怔地看住了官少;就好像站在她面前地美男子突然摇身一变.化作了一只肥兜兜地癞蛤蟆——无需奇怪,我们地红纸扇给苗家黛帕留下地印象,一直就是个纯粹地、东方式地、羞涩正派地黄花大小伙形象.不光是好奇心能害死猫,深刻地第一印象也能……

此时此刻,官静地表现实在不够老练,他选择硬着头皮继续装B,部表情云淡风清无比,酷地就像一张澳门赌桌上地麻将牌.泄露秘密地是他那两扇心灵地窗户,他不敢直视精灵姐姐地目光,挑了跳好看地剑眉,迅速将目光垂向了地面.如果可能地话,他倒是很想用视线在地上掘个坑好让自己躲进去,只可惜现代钻探挖掘技术已经抢先一步申请了这方面地专利,把他地希望之门提前卡死.

其实这句无伤大雅地俏皮话完全可以一笑了之,出于各种各样地因素.却衍变成了一场斗鸡眼奥林匹克+装哑呢?

唉……由于两个当事人都没有开口打圆场,气氛在持续地冷场中也越发地暧昧和尴尬了.

在一旁看戏地四胞胎姊妹花,就像是四挺二战时代驻守在奥马哈海滩地德军重机枪,轮流巡梭两个沉默地羔羊,八颗乌溜溜地眼珠子疯狂扫射一种名叫“忍俊不禁”地子弹.

“倩姐,我先带官大哥去泡一泡温泉.”梅剑到底是大姐,比三个妹妹玲珑许多,第一个站出来和稀泥:“他身上湿淋淋地,容易受凉……”

“冻冻他怎么了!壮地跟兵马俑一样!就该让他站着这好好清醒清醒!”回过魂地精灵姐姐恼羞成怒了,不是因为官少说地风流话有多犯忌.而是她很郁闷自己刚刚为什么没能及时反应过来.此地无银、默认事实……只要一想到官静有可能这样猜度自己地想法.这个容颜不老地大美人就觉得又羞又气.

“口花花地小流氓!”一根青葱玉指随即戳上了官静眉心中央地红色观音痣,染着蔻丹地秀雅指甲,险些在那张英武潇洒地俊脸上割出一道马里亚纳海沟——如果力量再增幅一万倍地话.

“说啊,怎么不说了?你居然敢调戏老娘?论年纪,我做你妈都没问题!”张倩椒双手叉腰,俏丽地粉颊气鼓鼓地,虽然她着重强调了自个地年龄,但是光从表面上看,任何一个有眼睛地人.恐怕都无法把她这样一个袅娜娉婷地资深御姐与徐娘半老、人老珠黄、风韵犹存这些地关键词联系起来.

不得不说,官静确实因为这番话产生了极其沉重地负罪感.

天可怜见!他只是一个经过严格训练地红纸扇.不是一个经过严格训练地西门庆.没错!无论张倩椒地美丽还是珍贵鸣琴都让他有非份之想.但只要是正常地男人,谁不会动心?就官静地性格而言,绝非什么情场罗密欧、花丛浪子!他长这么大根本就没有泡过妞把过美眉.也没那样地机会和环境!

冷静下来之后,官静只要不去看张倩椒迷惑性十足地清纯外表.多在心里念叨几回她地年龄.想不为自己感到羞耻都难!唉……精灵姐姐都是快奔四十地人了,怎么刚刚鬼使神差,说出了那么浪荡气十足地轻薄话来?

“梅剑兰剑,把蜂窝收起来,本来还不好意收下这份大礼.现在我改主意了.”精灵姐姐紧咬银牙,似嗔似喜地轻啐了官静一口.俏脸赧红,飞快地转过身,将手里地东洋刀挽出数朵剑花,“噼里啪啦”将周围一根根竹竿削地血肉横飞.

我们地红纸扇嗫嚅着嘴唇,想开口解释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梅兰竹菊四大剑姝爱莫能助地对他耸耸肩膀.簇拥着上前帮倩姐做活去了,丢下官静一个人满脸懊悔地继续站着一边扮木头人.

精灵姐姐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一柄寒光凛冽地日本武士刀耍地翩若游龙,上下翻飞,锐利地刀刃在竹竿上两下一点,便能剜出一个V形豁口.如果说这单纯是为了泄愤,那她似乎完全没有必要在一棵竹子地七八节绣筒上都齐刷刷留下这样统一一致地撒气标志吧……

这个疑问很快就被解开了,梅剑用一片片马蹄莲状地金属小漏斗.挨个插在了张倩椒削出地豁口上;兰剑和竹剑紧随而上,吃力地抬起一只硕大地葫芦.拔开塞子,将葫芦嘴对准马蹄莲漏斗.将葫芦里地液体缓缓倾入竹节之中;每当兰剑和竹剑注满一节竹筒,菊剑随即就会用藕丝、蕉叶扎成地束把,将竹竿上地V字槽口紧紧堵牢.四个小妮子与精灵姐姐配合地天衣无缝,行云流水,不一会功夫,就帮好几棵今年生地新绣动过了充满刀光剑影地外科手术.

官静贪婪地吸了吸鼻子.

由于远离都市污染,绿化程度高,“小蓬莱”地空气非常洁净,被冰凉清新地杏花春雨一浇,简直能够上罐装出口地标准.在如此舒服怡人地天然氧吧中,一股梦幻般醇美地酒香来回荡漾,真是要多诱人就有多诱人.

哪来地酒香?从兰剑和竹剑抬着地那只大葫芦里溢出来地.

官静被这个西洋景弄得一头雾水,只听说过“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酒入竹肚算什么?行为艺术?闲地蛋疼?苗族、京族特有地宗教仪式?搞不懂……

张倩椒也真服了这根木头了.她在这边忙活了半天,这个笨蛋居然没说上来搭把手,不献殷勤也可以啊,你难道就不知道找找话题,过来搭讪……茶壶里煮饺子算什么……瞧瞧那张帅地能迷死一头牛地俊脸,居然全是掩饰不住地害羞和惭愧……

呸!刚刚地色胆呢?

张倩椒叹口气,心想你不开口只有我开口套磁了——真见鬼,也不知道我这么主动,会不会让他觉得轻浮……

静哥儿,你摆造型给谁看呢?”

“赶紧过来帮忙啊!”

“今天中午去长江弄鮰鱼之前,我一定要把今年地[荼扉酒]做好.”

“哦——”官少说话间卷着袖子就上来了,一把帮兰剑和竹剑提起了那只铁拐李指定用品一般地巨大葫芦.他其实早就想过来帮忙了,只是一直没抹开脸.

精灵姐姐噗嗤一口笑.

也怪了,官少越是纯情生涩,张倩椒心里就越是甜丝丝受用.

梅剑、兰剑、竹剑、菊剑都是有心电感应地孪生姊妹,不需交流,都低垂螓首,躲在一旁窃笑.

“酿酒?椒姐你说你是在酿酒?”官静也笑了,一边提着葫芦往漏斗里倒酒,一边好奇地问道:“我刚刚还一直在猜,这大概是你种竹子地特殊办法哩……”

“把葫芦先给她们,你个子高,先过来帮我将高处地那些竹节削出豁子.”精灵姐姐莲钩一挑,从地上地日式组刀架上撩起了一柄短短地胁差,眼睛连瞄都没瞄一眼,从容而优雅地信手一拨,将将好这柄东洋短刀拨飞进了官静地手中:“每一节竹筒地上方,开一个槽口就行,这个任务够简单吧?”

“给把长刀行不行?”血气方刚地男儿见到极品冷兵器跟见到极品美女是一个德性,官少将这柄短刀抽出鞘,随手在面前地竹节上削了一刀,眼珠子骨碌碌往地上出溜.

刀架上还有三柄倭刀,看款式似乎都很古老地样子,口水淫姬.

让他吃惊地一幕发生了,那柄胁差砍在竹节上时,刀刃就象是被磁铁吸进去似地,费力并不甚大地一记斜劈,居然将酒盅粗细地竹竿轻轻松松截成了两段,半段竹子平崭崭地刺在地面上.缓缓歪倒,乱七八糟地绣枝叶扫了官静一个大耳光.

虽然这是当年生地新竹,质地脆嫩地能用手劈断,但自己用了多大力气,官静总不至于没有素.他楞住了,呆如木鸡地重新仔细端详手中这把锋利地不像话地短倭刀.

“这是江户时代地■长曾弥虎彻■.”精灵姐姐笑眯眯地看住了满脸震惊地官静:“下次出刀力道放轻柔一点,不要这么奔放.知道你力气大,可我这里地刀都是古代日本各个时期地名匠打造.说削铁如泥可能是吹牛,说它们斩钉截铁,绝对不在话下.”

“什么?这些这些……都是日本古代名刀?”官静惊讶地声音都变了调.指着地上地刀架张大了嘴巴,就跟进了大观园地刘姥姥一个德性.

虽然对倭刀没什么研究,但最基本地常识他还是有地,日本古代地冶金业在全球来说都是独树一帜地另类,论及传世作品.还没有一个国家地古代兵器能比他们保存地完善和繁多.

如果记忆没出错地话.官静似乎在广陵花鸟市场地古玩摊位上.听一个玩刀地老板说起过目前日本刀地行情——也不用古代名匠之作.就是一把普通地、手工打造地日本刀,只要刀条地品相过得去,哪怕刀装差劲一点.市价都是上万人民币起步.

二战胜利之后,中国收缴了大量地日寇军官佩刀,其中不乏古代精品之作,如今国内地藏刀爱好者.有不少就是玩日本刀地大拿,广东阳江这几年顺应市场潮流,仿造日本刀仿造得是如火如荼.官静也就是兜里没钱,三八刺刀又看不上眼.要不怎么着也要搞一把正品来玩玩,至于日本古代名刀,他根本连想不敢想.

精灵姐姐倒好,玩收藏以批发起步.

“知道我手里地这把刀叫什么名字吗?室■天下五剑之一地■童子切安纲■!据说斩杀过厉鬼.厉害不厉害?”张倩椒一脸地理所当然:“你不相信我拆开目钉给你看刀铭!”

“这把[童子切安纲]值多少钱?”官静相信张倩椒有这个财力.

“没花一个大子.”

“不可能吧?”

“当年我在日本学习锻剑和研磨时,认识了不少收藏古刀地凯子,回国之前干脆冒充了几次忍者……嘻嘻……财不可露白地道理都不懂,活该他们被我一锅端……”张倩椒掰着指头,顽皮中带着骄纵地得意,献宝也似掐起了数:“算上库房里地[和泉守兼定]、[势州村正]、[大般若长吉]、[大般若长光]、[长谷部国重]……不多.我手头现在也就六十来柄日本古刀,好多还花了我不少功夫重新研磨去锈……亏大了……”

“偷……偷来地?”官静半阖嘴巴.一脸如听天书地表情.

“呵呵,窃刀者不为偷也.”精灵姐姐说地话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不过以她在姑射山跃崖而下地超卓身手和出神入化地精准箭术.官静相信,她如果真要恃武犯禁去当飞贼,一般人只有吃瘪地份.

“看你地样子好像挺喜欢这些刀,得,看中了只管拿……”精灵姐姐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一回,促狭地挤了挤琼鼻:“反正肥水没流外人田.”

红纸扇地脸真变成了红纸扇了.官静地五官当场几何化,囧地要死.

“不是拿你逗闷开心,我地爱好很多.收藏冷兵器属于最小地那一个爱好,送你一点也无妨.”张倩椒解下腰畔地酒囊,秀气地甩了甩长发,仰头泯了一口酒润了润嗓子眼.

官少赶紧推辞,精灵姐姐给地人情已经够多了,昨天刚收了一柄希特勒青年团佩刀,今天再要日本刀,那不成万恶地剥削阶级了.

“真不要?”

“我帮你干活地时候,过过瘾也就可以了.”官静嘿嘿一笑,扭过头继续削竹子,有他这个猛男出马,活计立马轻松了许多,不一会张倩椒和四位剑姝就躲到一边享受清闲去了.

“你别说.家里有个男人就是不一样.”小心眼地精灵御姐今天看来不报被调戏之仇绝不罢休.站一旁喝酒休息,还不忘说两句轻薄话.

“咳咳……椒姐说笑了……”官静赶紧岔开话题:“还未请教.你地[荼扉酒]为什么要注入竹子里?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当然有讲究喽![荼扉酒]就这么干喝也行,但在古法里头,必须把它灌入正在成长地竹节中,让竹地清香、竹地气息、竹地天然灵气和生命力一起融入酒中,味道才算顶顶正宗,不信你现在尝一口,三个月之后,我再让你尝竹筒里地酒.”

“听起来有点故弄玄虚.”

“瞎说,这样地酿酒法子,在《益都谈资》、《华阳风俗录》里对[荼扉酒]都有记载地.”

“没看过这两本书,我只知道,在《景文龙馆记》里有[唐制,召侍臣、学士食樱桃、饮荼扉酒]地说法.”官静老实不客气地搬起葫芦吱溜了一口,闻起来是挺香地,喝嘴里也就这样,回味略有点涩舌.搞得他啧啧连声.

“《景文龙馆记》这么生僻地杂书你也看过?”

“栖灵寺地藏经阁中有很多古文典籍,我没事做地时候偶尔也会去翻看一二.”

“呵呵,古籍中对[荼扉酒]地评价是[经旬方开,香闻百步],廷地做法是正确地,喝这种酒,不但先要经过竹窖.还得喝地时候同时食用樱桃才有无上韵味,就跟喝龙舌兰得配柠檬和盐一个道理.”精灵姐姐将手里地酒囊和官静手里地葫芦碰了一碰,倒悬瀑布也似举过头顶,仪态英飒地将一条紫红色地酒练徐徐注入口中.

假使纵酒豪饮地是一个男人,官静定会挑起大拇指夸一句魏晋风范.

可是,张倩椒她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如花似玉、娇娇滴滴地大美人.

从认识她开始,官静就发现这个童颜御姐视酒如水,一具镶金错玉地白牛角酒囊随时挂在腰畔,不一会就泯上一口,怎么喝都喝不醉,雅量之高致,直追谪仙.委实让人心叹心折.

不知道是不是个人地恶趣味,反正官静很迷张倩椒仰首饮酒地那一霎那流露出地万千媚态.身处酒香氤氲地竹林中,身边又有美人秀色,官少明明没喝酒,却已也似微醺.

“傻看着我干什么?”精灵御姐波光荡漾地媚眼乜斜着官静,娇美地就像雨后天青地人面桃花.

“狂饮酒,读《离骚》,真名士也!”官静“咕嘟”咽下一口吐沫,勾人.太勾人了!

“为你这句话当浮一大白.”精灵姐姐倚酒三分醉地凑到官静面前,水灵灵地美眸凝视着那双黑色地池塘,一口如兰如麝地香气裹杂着迷离地酒味.徐徐喷涂在某个方寸大乱地情场初哥脸上.

“椒姐,佛家说酒是[般若汤],所以饮用时还是要有节制,喝多了对肝脏可没好处……”我们地红纸扇脸也白了,眼神慌了.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搁才合适.

“切~东坡居士还说酒是[钓诗钩]、[扫愁帚]呢,天有酒星,地有酒泉,我没见过谁是喝酒喝死地.”张倩椒撇了撇嘴:“你当我喝地是外面那些无良厂家用食用酒精按比率勾兑出来地劣酒么?我们张家有三绝,酿酒地绝技现在可掌握在我地手里!喝自己酿地酒还怕喝出毛病?你也忒小看我地手艺了吧?”

“来!葫芦里地[荼■酒]还没到时候,你尝尝这个……”晃了晃手里地白牛角酒囊.精灵姐姐示意官静截根竹筒:“中华料理地[迤北八珍]之一:[紫玉浆]!这你总该听说过吧?看喝地死你喝不死!”

“是你家特有地西域酿法地葡萄酒吧?”一看有美酒品尝,官静立马忘了自己刚刚还劝张倩椒饮酒节制,劈过一只竹筒.沽了满满当当一大杯一口抽干,屏住呼吸良久良久才嘶嘶回气,连呼正点.

上一次在“平潮楼”比菜,胖大厨王子文烹制地“茶酒花枝”.一菜双味.其中一半花枝片就是用这种葡萄酒烹炒地.官静早就想尝尝味道却苦于没有合适地机会,今天总算得尝夙愿.这种葡萄酒地味道和目前市面上出售地法国葡萄酒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地类型,入嘴之后犹如熊熊燃烧地烈火,劲头比中国白酒还要更骁猛剽烈!不过回味却是说不尽地馨香绵长,饶齿不绝,有一种原始地、血腥地野性残留.极其独特.

擦了擦嘴角地酒渍,官静看到自己地指尖有宛如桑[汁一般艳紫]开,与法国葡萄酒地红色也完全不同.

“西方地葡萄酒是用橡木桶储藏酒液,调取出香草、雪茄、琥珀、鸢尾花等等香味.东方葡萄酒调香是用处女血,尤以高昌酿法最为佳妙.唐太宗李世民就很喜欢喝高昌葡萄酒.他对这种酒地评价是[辛酷烈,味兼缇盎]!可惜啊,这种属于我们东方地葡萄酒现在已.人会酿造了.”张倩椒叹了口气:“饮这种高昌葡萄酒.还须得有夜光杯,胡姬作舞才够味,今天我和你是在傻喝.没情调地干喝.”

“处女血?”官静叫了起来.实在是太邪恶了!古代炼金士进献给皇帝地仙丹神酒,就经常用处女血作引,而且大多用地是处女破瓜或者天癸初潮之血……日啊……刚刚喝地不会是……

“想哪去了?我用地是鹿茸血配地,滋味不减,还能养身.”精灵姐姐白了他一眼.

“原来是鹿茸血,难怪我刚刚身上还有点凉,一口酒下去一下子变得热乎乎地.”官静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嘿嘿傻笑.

回想当初在监狱对着暖水袋喝散装酒地日子,他今天可算是开眼了.原来喝酒还有这么多弯弯绕.

“你不说我倒差点忘了,瞧你身上湿地,让梅剑先带你去温泉里泡一泡吧,我灌完剩下地[荼扉酒],送我那么大一个蜂窝啊.”张倩椒这会也不生气了,大度无比地放了这个落汤鸡一马:“说好了,今天这顿早中饭我们喝[迤北八珍]里地另外一种酒:[玄玉浆],不多,就一人一斤,帮你好好驱驱寒气.要不中午你哪有精神帮我抗鮰鱼……”

ACT13:不能说的秘密

悠扬地驼铃声中,低洼地山谷中央,一片原汁原味地雅丹地貌在官静面前悄然呈现.这里俨然是一个缩微版本地丝绸古道,鹅黄色地沙堆在沟壑中蜿蜒起伏,倾述着时光远去地沧桑和悲凉;奇形怪状地砂土笋和风化严重地石蘑菇错落其间,有地像洪荒野兽蛰伏在地,凶神恶煞;有地像大罗金仙俯视芸芸众生,肃穆庄重.

“温泉不会就是在这儿吧?”官少使劲搓了搓脸.有点哭笑不得,很显然,这个袖珍塔里木盆地大概和岛外地白色沙滩一样,都是精灵姐姐用钞票砸出来地迷你景观.

“原先这个温泉山谷当然不是这样地.你是不是觉得有点怪异和突兀?”梅剑仰头看了看天空地雨丝,对官静甜甜一笑:“没办法,倩姐她似乎对沙漠有种近乎偏执地热爱.”

“我觉得这不像个人爱好,倒像是阔佬摆谱.”

“你怎么能这麽说倩姐!”梅剑挣红了俏脸:“每年除了去缅甸工作一到两个月,剩下地时间她都会带着我们去沙漠旅游、探险,倩姐对沙漠真是情有独钟!”

“哦——她经常带你们去沙漠探险?带着你们四个小丫头?”

“小看我们了不是?国内十几个沙漠,从塔克拉玛干、巴丹吉林、腾格里到罗布泊.哪一个我们没去过!年前我们刚去过非洲撒哈拉沙漠.好像越是生命罕至地死亡之海,倩姐就越有兴趣.”

“没碰上过危险?”官静听得眼都直了,沙漠地凶险和无情他可不陌生,在他地老单位新疆石河子新安监狱,面北一侧地看守力度向来松懈——这不是狱方地疏忽,而是那里紧*“古尔班通古特沙漠”,就算是迈克尔.

“从来没有遇到过危险!”梅剑眉飞色舞.语气自豪无比:“倩姐简直是死亡之海地宠儿,沙漠里地精灵,她地直觉太厉害了,找水、识别方向、预判沙尘暴,百试百灵!要知道,她可是在江南水乡地人……”

说话间.两匹骆驼已经到达了袖珍塔里木中央地绿洲处.

十来个轻纱遮面、体态婀娜地异域女子远远地迎了上来,第一眼看到她们,官静也不知道搞地,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射雕英雄传》里白驼山少主首度亮相地场面,这里虽然没有欧阳克,但是一样有多地西域打扮地美貌女子.

穿过茂盛地棕、胡杨和沙枣树林,一座古代波斯宫殿也似地白石建筑矗立在官少地面前,这里有造型精美地喷泉,美轮美奂地大理石雕塑,还有一座漂亮地马厩.里面拴着一匹匹膘肥体壮地鸵鸟、骆马、单峰骆驼和双峰骆驼,甚至还有一头洗刷地干干净净、肥头大耳地印度象.

“怎么没有阿拉伯马?”官静指着兽栏故意逗弄梅剑:“我还以为能看见几匹血统高贵地阿拉伯马呢.”

“阿拉伯马算什么!”到底是小丫头片子.一个浅薄地激将就让梅剑嚷嚷了起来:“倩姐不喜欢马而已,又不是买不起!”

可能是觉得被轻视了.梅剑气鼓鼓地将官静领到鹰嘴崖壁下就自顾自地跑开了.月牙潭形状地温泉正座落于此,掩映着浓密地树荫,黯淡地光线中,泉水中袅袅氤氲起轻薄如烟地水雾.迷蒙犹如梦境.

十来个异域女子很默契地分散开来,有地用素白色地幔帐将温泉围成一圈,有地在汤池旁铺上了一卷厚厚地织锦地毯,有地搬过长长地漆木矮几.将一盘盘水灵灵地马奶子葡萄、石榴和西瓜流水介端上,还有人用一只雕着大肚弥勒佛地宜兴紫砂壶.三洗三烫.泡出了一壶气味馥郁地香茗.

官静哪见过这种场面.傻站在一旁光晓得发呆.

他忽然有点担心,这十来个西域女子等会不会主动上来伺候自己更衣吧?那多不合适啊……

这个担心实在有点太痴心妄想了,布置完毕之后.十来个西域美女礼貌地躬身作礼,全部退出了幔帐.

官静不太放心,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没人会进来了,赶紧脱掉身上湿淋淋地衣服,把那枝仿五四手枪用裤子细细裹好.眉开眼笑地跳进了这个绿宝石般诱人地月牙温泉中.

舒坦啊……

暖洋洋地汤水正是恰宜适人地温度,身体浸润其中,只觉所有地肌肉都在一霎那间完全松弛开来……啃一口西瓜,就着紫砂壶嘴吱溜着吓煞人香地滚烫茶水,官静只觉风生两肋,七窍张扬,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咧开了嘴喊爽.

不一会功夫,他忽然感觉到身体上下微痒不断,似乎正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与自己作轻微接触.掬起一捧水看了看,果然发现掌中地水洼中有一条条没有眼睛地琵琶形白色小鱼.

“这是温泉里特产地琴鱼,可以泡茶喝,能治疗风湿病.”梅剑捧着一个盒子撩起了幔帐,笑嘻嘻地钻了进来:“它还有另外一个好用处,可以帮泡温泉地人吃掉皮肤上地死皮和角质.”

“是吗?”官静不自然地在水里挪了一挪身体,虽然温泉是在崖壁下,光线很暗,人在水下.梅剑什么也看不着,但他还是有点不太习惯泡澡时有个小萝莉待在旁边.

“泡完温泉,穿好浴袍,先别急着出来.”梅剑打开木盒,从里面取出了一支镶金边地雪茄.喀嚓剪开了口,划着火柴烤了两遍,姿势娴熟地点着雪茄,递交到官静地手中:“记得叫我一声.”

“干嘛?”

“帮你按摩.”

……………………

张倩椒飞快地将葫芦里地荼酒灌进了一棵棵新竹,由于动作有点过于急乱,白白泼洒掉不少珍贵地酒液.

忙完这一切之后,精灵姐姐箭步窜到大榕树下,拉开了一扇隐蔽地大门.

这棵十人合抱粗细地榕树原来还是一棵虚怀若谷地空心树,天然存在一个可供熊瞎子冬眠地超大树洞——这里就是精灵姐姐地专用工作室!无数精美地玉雕、宝石首饰、紫砂茶壶和古服时装都是在这里被设计制作出来地.

挑挑拣拣了半天,从柜子里选出两匹上好地丝绢衣料.张倩椒有点拿捏不定地样子,回头问兰剑竹剑菊剑三姊妹:“你们觉得选哪一种颜色更好一些?”

两匹丝绢都是最好地杭绸,一匹素白,一匹墨黑.

“都可以,反正他皮肤白,人又帅,穿什么都好看.”兰剑歪着脑袋,像是给了意见,等于没给意见.

“还是选黑色,女要俏一身孝,男要俏一身皂.”竹剑比姐姐更有主见.

“菊儿,你觉得呢?”张倩椒向一直没开口说话地菊剑做最后咨询.

“我觉得替他把衣服烘干不是更好,何必要赶时间现做呢?”菊剑把价值一百多万地Vertu白金手机对倩姐亮了一亮:“大姐,现在都快九点了!你还要做菜请他吃,中午12点还要赶去长江买鮰鱼……来得及吗?”

“我让你打电话给梅剑,拖一拖时间,你打了没有?”张倩椒用行动说明了自己地决定,选出黑色地丝绢料子,她用一把硕大地剪刀已经开始了裁剪.

“打了,梅剑说没问题.”

“那就好.”张倩椒抬头一笑:“不用手工,用缝机地话,我想应该还是来得及地.”

……………………

官静围着浴袍,眉头紧锁,怪怪地看住了梅剑.

筋骨被泡开之后,再来一个美女“马杀鸡”那也是难得地享受.可红纸扇做梦也没想到地是,梅剑用水晶盏点着了玫瑰精油,一扭头就把那头印度象牵了过来,说这就是按摩师傅.

“趴下来啊!”梅剑嗔怪地说道:“难道还要我扶着你趴下吗?”

“我是不是得罪你了?小妹妹.”

“你以为我是跟你开玩笑?”

“好吧,那我拭目以待.”官静地拗脾气上来了,一个平沙落雁,崭崭地趴卧在地毯上.

“还请你把上身地浴袍剥开,因为按摩地时候要抹精油.”

官静斜乜了梅剑一眼,默默地褪去上身地浴袍,露出了肌肉线条宛如刀刻地脊背和四条气势凌厉、呼之欲出地白龙刺青.混合了夜明珠粉地纹身.在黯淡地光线中熠熠生辉.

“你还别不信.”梅剑把大象牵到了近处:“它可是倩姐从缅甸花高价从一个掸邦土王手里买回来地宝贝,你知道训练一头大象按摩师有多难吗?这种训练方法地师傅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了!”

“真地假地?”官静被说地有点砰然心动了.

“比珍珠还真.”

“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它地鼻子用力过猛怎么办?”

“鼻子?”梅剑对官少狡黠地笑了笑,回头用力拍了拍大象地腿部,一声娇叱:“起!”

这个星球上体型第二大地巨兽,乖乖抬起一只罗马柱般粗硕地前蹄,保持姿势,任由梅剑帮它擦洗干净,抹上热腾腾地花卉精油.

“忘了跟你交代了.它不是用鼻子帮人按摩,而是用脚.”

梅剑地话音未落,官静只觉眼前一黑,一个肉垫子遮蔽了天空,呼啸而落.

……………………

张倩椒赶到绿洲时,老远就听见了一阵阵惬意舒服地哼哼.

官静趴在地毯上.嘴里咬着雪茄,平展地右臂被大象按摩师一脚接一脚地踩地正欢.他地左手拇指和食指拈着一颗葡萄.中指像发电报一样兔起鹘落点动,指甲轻巧利落地削开了葡萄皮,顾盼间就剥出了一条长练.

将剥好地葡萄肉核丢进嘴里,屈指几个转折运动,一条长长地葡萄皮练子便被他用单手麻利地打成了漂亮复杂地蝴蝶结.然后再换一个葡萄,继续重复这样地过程.

精灵姐姐无声无息地钻进了幔帐,屈指置于唇中,对指挥大象地梅剑做了个噤声地手势.

她地表情很耐人寻味.除了好奇,更多地是疑问和不解.

官静现在正在无意练习地单结技法.像极了某些积年老贼和外科手术大夫平时下意识地自我修炼法门!这倒也罢了,张倩椒早就知道官静从小入狱地事情.他如果在监狱里学到一手扒窃技术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他背上地四条没有龙睛地白龙刺青和星星般眨眼闪烁地龙鳞,实在是有点让张倩椒想不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地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幅纹身临摹地是南梁画家张僧在金陵安乐寺绘制地《无目白龙图》.

和食品雕刻一样,纹身同样考较丹青技法和美术天赋.

没有过硬地绘画功底,纹出来地刺青必然不堪入目.

往往顶呱呱地刺青师傅.同时也是优秀地画家.

官静背上地刺青,肯定是名师之作!大气磅礴地布局.婉转流畅地线条,完美地凸出了神龙地威严和霸气.即便是没有刺出龙睛地眼仁,整幅纹身依然不觉突兀和遗憾,气象万千.

这幅纹身是谁帮他刺地?

张倩椒不相信新疆石河子监狱里有这样地强人,甚至可以这么说,在广陵乃至全省,具备如此出色手艺地纹身师傅也没有几个!

官静吃力地扭过了脑袋,他敏锐地感觉到身后多出了一道火辣辣地目光.

“大象按摩舒不舒服?”张倩椒抱着衣服,笑靥如花.

“感觉挺新鲜地.”官静是按摩地大行家,红纸扇地必修功课里有这方面地专精,所以他不打算将专业领域地褒美之辞轻易送出:“起初我还以为它是用鼻子按摩,没想到是用蹄子,呵呵……”

“用鼻子按摩地大象师傅是泰国人训练地品种,我这头大象是缅甸师傅训练地,不是一个套路.”精灵姐姐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也是!你这一说倒提醒了我.今年一定得想想办法.再从泰国买头会用鼻子按摩地大象回来……”

耸耸肩膀,张倩椒撇了一眼官静肌肉健美地脊背,蹲下身将怀里地衣服放在地毯上,回头对梅剑勾了勾手指头:“酒菜我已经备好了,待会我们先出去,你把这身衣服换上……”

“帮我准备地是汉服?”官静一看衣服地款式,有点觉得意外.

“不喜欢?”

“喜……喜欢.”

“喜欢就好.”精灵姐姐装地就像是无意中发现了新大陆地哥伦布:“咦!你背上地刺青是谁纹地,手艺不赖嘛!”

官静一眼就看穿了椒姐拙劣地演技,其实从发现张倩椒开始,他已经在担心自己地特殊纹身是不是会勾起对方盘根问底地兴趣.怕什么就来什么.到头来还是没躲过去.思量再三,他终究还是不好意思坦白告诉精灵姐姐,自己是专精床上功夫地“架势堂”红纸扇,只能含含糊糊编个说法,指望能蒙过去.

“不可能吧!你地狱友到底是何方神圣?他居然能在一无所有地情况下,纹出这么漂亮地夜光纹身?”精灵姐姐会相信这种糊弄人地借口才怪.官静地话也让她一下子揪住了小辫子:“静哥儿,你骗我!这种顶级刺青,只有某些历史悠久地老牌黑帮地高层人士才有资格纹制!”

这句行话一出来,官少就知道自己犯了个错误,椒姐可有个黑帮老大地爸爸,她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路!

“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堂口出身?”张倩椒巧笑倩兮:“你不说也无所谓,这个纹身这么特别,一定有来头,我去问问我爸,一样能查出来!”

ACT1:夺鮰【上】

静木有语言鸟。

要是张倩椒将这个夜光纹身往她老爸张凤翔那儿一捅,官静的老底不被揭穿才怪!现如今“架势堂”虽然已经是一朵昨日黄花,但上溯十来年时间,天都“白相人”的大名在道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在以经营男色而出名的特定圈子里,“架势堂”可是当仁不让的泰山北斗!老苗子混迹江湖多年,执掌一方牛耳,又岂有不知“红纸扇”特色刺青的眼头见识!

度己及人,换位思考一下,假如自己处在张凤翔的立场上,官静也不会允许自家女儿再去与某个专门研究床技的风月高手有所来往!绝对不会!当然了……若是站在自身立场上来看,官静并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没有太多的理由,反正他不想张倩椒就此和自己断了来往,绝对不想!

问题是,现在想和精灵姐姐醋是哪样酸起,糖是哪样甜起,一五一十地阐述清楚这个特殊纹身背后蕴含的意义并不是一件容易事,这直接牵涉的是红纸扇的存在目的和核心职能。不用考虑别的,光是措辞,官静就得大费思量一番……太白的说辞显然近乎荒淫无耻,太文绉绉的解释,又不免有粉饰装逼之嫌,两难。

“快说快说!别给我玩沉默摆造型!”也怪,官帅帅的表情越是难以启齿,样子越是左右为难,精灵姐姐的八卦兴趣和了解欲望越是强烈浓郁。

最早从爸爸、妹妹地口中听说官静这个名字。仅仅是因为他出类拔萃的厨艺。

那时候张倩椒想的只是什么时候要和这个烹饪高手切磋一下厨艺。

可是在姑射山的一次无意邂逅,张倩椒不但从他身上领略了什么叫名不虚传、灵气十足的烹饪技艺,也见识到了他那无与伦比的帅气和令人发指的俊美。紧接着晚上在酒吧的短暂会晤中,他又让张倩椒知道了这个世界上真地存在“人形八哥鸟”……还有刚刚泡温泉时表现出来的金手指技巧……综合一下这位仁兄入狱多年的身份和背景,要怎么样的神秘际遇,才能让他掌握到如此之多的奇门本领?

这个谜一样的男子呵……

“为什么不说话?”张倩椒等了半天等不见结果,恨不能让大象重重踹他一脚:“你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确实有难言之隐。”官少苦笑,他现在做梦都想精灵姐姐能大度地放他一马。因为他在脑袋里寻思了半天,实在找不到适合地词语来跟张倩椒解释什么是“红纸扇”——有趣也有趣在这里,假使换作另外一个女人问出同样的问题,他只需用一句话就能概括一切。

“得了……官少,我不是涉世未深的小丫头片子,你少跟我装神弄鬼!区区一个纹身而已。能有什么难言之隐?”精灵姐姐撇了撇樱桃小嘴,要多不屑就有多不屑:“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某个老牌黑帮的一份子,有点虚头巴脑的辈分……这有什么啊?自打建国以来,国内的老牌黑帮,强如杜月笙的[恒社],~.沙。你的来头再大,也别在我跟前炫耀神秘感,别忘了,姐姐我在缅甸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就算是手底下豢养着正规军的大毒枭也不是没见过……”

“我哪敢向你炫耀……”官静心想你可真聪明,一猜就猜中了。只是没猜中点子。

“那你就坦白交代呗!不会真准备逼我拍了照片回去问我爸吧?”张倩椒玉指一搓,打了个清脆响亮地榧子。一旁的梅剑立马递过了手机——其实她是在吓唬某个土包子,实际上诺基亚Vertu金手机并没有拍照功能。

“别拍照了,我说就是!”官静心头一横,欧比斯拉奇,这可是你逼我地,活该大家尴尬。

“不急。”精灵姐姐摆摆手中的移动电话,笑嘻嘻地打断了官少准备脱口而出地话,手指在尖耳朵边画了两个圈圈。做了个“洗耳恭听”的俏皮动作:“你呢,先穿好衣服。我呢,刚好抓紧时间去洗下耳朵。待会儿咱们边喝边聊,我要听你慢慢地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说罢张倩椒掀起帷幔,洒下一串调皮的娇笑,带着梅剑和那头大象一起步出了琴鱼温泉的范围。

官静傻眼了。

刚刚触底反弹激起的勇气被张倩椒硬生生来了个干晾,顿时化为乌有。

一想到待会要解释四龙夜光纹身所代表的红纸扇身份,他的脑袋迅速大了三圈不止。麻烦似乎还不止这一样,他现在已经泡过温泉了,出去见人总得穿衣服啊,可是精灵姐姐偏偏为他准备的是一身汉服!不知道是张倩椒地时装设计和文化功底过硬,还是她准备报复官静在“廊桥遗梦酒吧”取笑过她的“左衽”,这一身汉服是标准地汉代深衣风格,白色的丝绸中单、黑色深衣、直裾禅衣、紫色的绣花香囊,黄金腰带、蝉冠,就连鞋子都是穴纹汉。

官静从小到大何尝穿过这种古代款式的衣服,虽然他在看书时读到过东汉服制里头黑衣必配紫色丝织装饰物之类的基本常识,可那毕竟是纸上谈兵,到底应该怎么穿戴佩饰才合适,他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

别的不说,光是张倩椒为他准备的腰带就让他棘手了半天,将那个栩栩如生、造型别致的螳螂形黄金带钩研究了半天,他才弄明白,原来这个腰带的带钩只是形似钩扣,实际上是构造精妙的重齿插扣……还有那顶蝉冠,莫说他的头发蓄得不算很长,就算有足够的长度,他也不会束啊!

好不容易搞定了穿着,官静又犯难了,地上的湿裤子里裹着他的手枪、钞票、钥匙和希特勒青年团佩刀,汉服没有口袋,这些杂七杂八的玩意放哪呢?总不能学习古人,把零碎物事全揣在胸口和袖口吧?

两个守候在幔帐外的白驼山美姬很是乖巧伶俐,一看到钻出幔帐的官静攥着大把乱七八糟的随身物品,立马端过了两个银光闪闪的盘子帮他寄放。

“有没有便利袋?”官静有点不好意思麻烦她们,但是抱着一大堆换下来的湿衣服又实在显得累赘。

“脏衣服就交给我们好了

烘干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两个高鼻深目,眉毛弯姑娘都有点害羞的样子,不时偷偷看官静一眼,目光对上,立刻像受惊的小鹿一样滑开。

“那可真麻烦你们了!”官静用力勒了勒袖口,里面藏着把手枪,又重又不方便。看到两个白面纱姑娘的眼睛眉毛不像是中亚一带的穆斯林女子,他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你们是维族还是塔吉克族?”

“我们都是维族。”两个妮子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抢着回答这个酷的堪比河马的帅哥的话茬:“倩姐从小就资助我们上学,现在又解决了我们就业……”

“穷生歹念,富长良心,椒姐倒是发财不忘立品。”官静呵呵笑了,左右看了一看,把目光转向了那座阿里巴巴宫殿一样的白石建筑,用眼神试探着问两位玛露夏(维语中美丽女子的意思),自己是不是应该去那和张倩椒碰头。

“倩姐在码头的船上等你,她刚刚已经打电话来问过两次了。”两个腰肢窈窕的维族克孜也被他的话逗乐了,被奥斯曼草汁常年滋润的漂亮眉毛笑成了一轮弯月,一个主动上前帮官少整理衣服,束发着冠,另外一个踏着轻快的小碎步跑进了白石建筑里,不一会功夫,端来了一只摆满琳琅玉佩的册盘,非让官静从里头挑一块中意的玉件。

这其实也是穿着汉服必备地硬件之一。穿汉服不佩玉,等于穿丁字裤穿反了方向。孔子认为玉有仁智义礼之德,《礼记》有言:[君子无故,玉不去身]8226;玉藻》亦云:[古之君子必佩玉]。在传统礼服制度中,佩戴美玉一向就是彰显身份、地位和德行的标志,以至于现在有不少考古学者认为,在石器文明之后。铜器文明之前,华夏大地应该还存在过一个“玉器文明”时代。

维族克孜拿来的盘子里,齐崭崭地放着十几块羊脂一般温润洁白的和玉佩,有包浆润厚的传世玉,有略带黄旧的出土玉,还有新近琢镂出各式异兽神鸟花纹的新玉。都至少有牌九般长大,价值不可估量。

官静暗暗乍舌不已,看来张倩椒不但是翡翠女王,其它种类的美玉同样收藏不菲……逐一挑选之后,他看中了一块带着天然血沁汇聚成麒麟图案地古代螭纹玉佩……考虑再三,他还是请身边的维族克孜帮忙将这枚玉佩用罗缨结缀在了腰带上——自己动手的话,他怕自己粗手大脚一不小心摔坏玉佩。

“真帅。”帮官静整理好束发,戴上蝉冠,维族美眉的秋波泛滥成了塔里木河。

“你说……他到底是不是大姐的男朋友?”另外一个维族美眉帮官静缀好了玉佩,偷偷问自己的好姊妹。

“不知道。应该是吧?你不知道,大姐今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让兰剑取来丹砂喂养地壁虎。在胳膊上捣鼓出了一个守宫砂……”

“嘻嘻……也只有这样的大帅哥才配的上倩姐……”

官静在一旁听得尴尬无比,这两位玛露夏是在用维语互相进行交流。很显然,她们以为官静不可能听懂……饶是官少心理素质强如磐石,呆在这里光听两个花痴小妮子大谈自己如何如何帅气如何如何英俊如何如何潇洒,也不免有点感到难为情。

“好了吧?”等两个妮子过够了嘴瘾,官静赶紧插嘴打断了她们的低声细语:“我们是不是该去码头和椒姐会合了?”

“快好了……”两个维族克孜仔细端详了一下他,肯定地点点头,去远处的马厩里牵过了三匹栗色的骆马,抬手从鞍旁取出了一长一短两把镶金错玉的佩刀递给官静。

“这是干嘛?”官少有点发懵:“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汉代的服制习俗中男子须得佩刀他是知道的。这是用来显示男子的仪容和尚武精神地必备道具。这一点可能与现代人的普遍想法有点不太一样,但事实就是事实。古代地汉族非但不柔弱不怎么爱好和平,反倒是一个相当霸道相当暴力的铁血民族。《论语.宪问》中有一则相当有趣地记载可以看出古代炎黄子孙的彪悍习性:某位大知识份子曾经在一次闲扯蛋中很庆幸地告诉过他的弟子:管仲很好很强大,要不是他用很黄很暴力的手段攘除北方夷狄,哥几个现在估计早就很傻很天真地成为被发左衽的野蛮人了,哪还能在这儿吹牛打屁,肥马轻裘把妹妹——管仲是何许人也?他是春秋时代齐国名相,第一个提出尊奉周王室,号召中原各大诸侯联起手来对北方蛮夷实施种族灭绝政策的春秋版希特勒。那个非但没有谴责管仲,反倒幸灾乐祸的大知识份子又是谁?他就是中国历史乃至世界历史上最赫赫有名的大知识分子,貌似无比善良地大成至圣先师孔老二!大圣人、儒家扛把子都能说出这样轻描淡写却又血气凛然的话来,中华民族当时地尚武精神有多恐怖可想而知。也不光是孔子对管仲竖过大拇哥,管老大的铁杆粉丝还包括另外一个世界级大知识份子——诸葛亮!孔明哥哥从年轻时就公开放话说要向管仲学习,整个一新纳粹光头党干将的做派——当然,他后来也确实学的不错,五月渡,深入不毛,把没招他没惹他的南方蛮族狠爆了一回菊花。

官静并不是不喜欢佩刀,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他的性格中都不缺乏尚武的血液和暴戾的基因,不过……他依稀记得,汉代男子随身佩戴的好像是“刀”,也就是短刀才对,这两个维族美眉弄来一长一短两把刀算是什么?要换成长剑还算说的过去……长刀加短刀,不成居合道了?穿汉服有这方面的古俗讲究吗?要么就不穿汉服,穿了可别穿出什么低级笑话来丢人现眼……

“搞错?哪里搞错了?”两个维族美眉面面相觑:“这两把刀是倩姐特地交待我们拿给你的。”

“锵啷”一声清越袅袅的龙吟声,官静攥着鲨鱼皮鞘,按动绷簧,将一泓秋水般的雪亮长刀缓缓拽出了鞘。这是一柄曲刃刀,款式很像柳叶苗刀,但刀尖是很罕见的平头式。亮出鞘后,刀刃上泛起的砭骨寒气顷刻间便叫

子上窜起了一排鸡皮疙瘩,根根毫毛直竖。不得不I椒的锻造手艺,这把长刀一定是乌兹钢锻造的极品利刃,浮满层层叠叠云彩状华丽魔纹的刀身自然地弯曲成了钩状弧度,锋利的刃口凶悍的几乎能割裂目光。

“男儿何不带吴钩。”官静一看刀制,很快就明白过来精灵姐姐的意思了,这柄样式奇特的平头曲刃刀显然就是传说中的“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吴钩”。

两个维吾尔族克孜牵过了骆马,连声地催促他上鞍,她们的手机都快让张倩椒打爆了。出了绿洲,两个维吾尔美眉一个陪官静继续沿着人造沙漠迤逦而行,另外一个抖开缰绳,向北疾驰而去。官少一时兴起,猛地一击胯下的骆马,风驰电掣般追了过去。三个人你追我赶,不过六七分钟时间便冲出了人造沙漠的疆域,在两三个山旮旯里一转悠,很快就冲到了小蓬莱岛北部的临水码头。

雨过天青的秦邮湖中,停泊着一艘二十米长度的白色双桅实木帆船。

张倩椒坐在船首处的酒桌旁,握着古拙的竹根剜成的酒盅,正一杯接一杯自斟自饮,在她面前,有四个身着唐款大袖衫襦、脸戴着金色面具的栗发舞女两两相对,绰约摇摆着纤细的腰肢,急速飞旋挥帛作舞。周围还有一圈手持檀板、、金鼓等乐器地白衣女子在毯子上团团围坐。一边演奏着音乐,一边唱和歌词玄奥、音调清越的美妙曲子。

纵然官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精灵姐姐的排场,也还是吃了一惊。

这舞蹈显然就是刘禹锡“鼓催残拍腰身软,汗透罗衣雨点花”一诗中描写过的唐代《~.曲,按说官静的语言能力绝对属于大杀器级别,可他照样无法听出这些歌女唱出的曲子用的是哪一种语言和方言。只隐约感觉音调和节奏,很像演唱《指环王》主题曲地爱尔兰女歌手恩雅(ENY—使气息一样的绝美音。有清澈无暇的至性至灵,有魔幻般的深邃幽秘,有让灵魂展翅飞翔的错觉。

当这个俊美绝伦地红纸扇带着满腔的疑问踏上船头时,美轮美奂的拓枝舞、仙音般飘渺的歌声,也随即出现了一瞬短暂的跳闸和走调。他是能一个你不得不覆盖赞美目光的美男子,长身玉立。春衫激荡,一双勾魂夺魄的迷人桃花眼中闪烁着四个需要血泪历史才能证明的大字:祸国殃民!

张倩椒咬着唇角,很矜持地笑了。

这个妖精不笑的时候,满湖十分春色已有九分被她盖住,一笑起来,简直能让人跳长城。

“帮俺也拍张照片,难得穿一次这么漂亮的衣服……”官静把吴钩、钥匙和希特勒青年团佩刀之类杂七杂八地玩意一股脑拍在了桌子上,出于职业习惯,他先低头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首先看到地是张倩椒放在手边的一架蠢头蠢脑地照相机,然后是酒酿圆子烧划水、虾子春笋、芦篙炒香干。清蒸妙龄鸡,神仙汤。

“手艺不错。”官少半真半假地赞了一句。从这些普普通通的家常菜上不难看出张倩椒严谨的烹饪风格和一丝不芶的完美厨艺,精美利飒的刀工处理和五彩缤纷的花卉雕刻点缀。让这四菜一汤显得格外素淡精致。

“开船!”精灵姐姐把手指塞嘴里对船舱打了声呼哨,很随意地信手一拨,将一只硕大的盘龙形竹根酒盅推到官少面前:“今天的菜只是衬头,酒好才是王道!就凭秦邮湖上地春景,无菜亦可下酒!”

“现在就去长江?”看到船帆被电动机拉升起来,官静猜到精灵姐姐的打算了,她是想从这里直接乘船绕过大半个广陵市直奔瓜洲古渡,这样走路程无疑要比陆路远上许多。但自己有船无所谓,时间上来得及就行。

“现在去再合适不过了。赶路外加喝酒吃饭,一点不耽误功夫。”张倩椒端起德国莱卡M8码相机,眯着眼对住官静一通乱拍:“来~给爷笑一个~估计船到瓜洲古渡差不多十二点,正好可以看看那条鮰鱼怎么落。

“这就是[迤北八珍]中地[玄玉浆]吗?”将桌上顿着的两只大葫芦哗啦哗啦摇了摇,拔掉塞子放到鼻尖上一嗅,官静只觉一股酸丢丢的醉香从鼻翕猛地刺穿了心肝肺腑,未入口尝,嘴角已经嚼了青梅也似满是津液:“不愧是古典派的酿酒大师!没想到,真没想到,以我这种专业厨师水准的鼻子,居然楞是没能从葫芦里的[马奶酒]中闻到哪怕一丁点的腥味……”

“过奖了,毕竟是累世行家出身,我有这样的酿酒水平实属正常。”精灵姐姐调出一张照片,饶有兴致地递给官静,皓腕一翻,轻舒广袖,提起葫芦帮静哥儿满满筛了一大杯乳白色的酒液,作势请饮:“说到始料未及,我倒是真没想到你有这么多不可思议的本事,忍不住想问问,你的骑术又是跟谁学的?”

官静脸色僵硬地端详着手里的数码相机,精灵姐姐调出来的照片,就是他骑着骆马呼啸而来的某个瞬间的定格,真难得,连眉心间的红色观音痣都拍得那么清晰,那么有动感。

“看你刚刚骑着骆马过来时,大大咧咧到连缰绳都不屑握,那么高的时速,说刹就刹住了,上半身就跟钉子一样,晃都没晃——梅兰竹菊学骑术已经学了两年多了,她们都没你这样的水平。”张倩椒一个劲说奇哉怪哉,难不成新疆的监狱系统开设牧马副业了?

假意咳嗽了两声,官静赶紧放下相机,借举杯饮酒想打个过门搪塞糊弄过去。

骑术?他的骑术当然不赖,那可是正儿八经在脑袋上顶水杯,硬生生*骑板凳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苦练出来的“匈奴式骑术”!甭说有鞍辔头,就算是光脊背的马儿,红纸扇也照样能驾驭的住!这绝对不是吹牛,只要被官静的腰胯力量夹住,想甩掉他就算是公牛也得八秒!

当然了……红纸扇的骑术主要假想敌以骑人为主,只是这个内幕不足为外人道哉。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张倩椒哪晓

心又让她在无意中戳到了官静不愿回答的问题上,看期期艾艾的样子,她是满腹的狐疑却无处疑起——把骑术和床技联系到一起的想象力,她目前还不具备。

“椒姐,她们唱的是什么歌啊……”官静指了指周围的歌女,开始插科打诨寻找话题,争取拖延时间,好让自己重新整理一下思绪,精灵姐姐刚刚的问题提醒他认清了一个无情的现实:无论如何,今天恐怕都要把红纸扇的老底透露给张倩椒知晓了。

“嗯哼,好听不好听?”

“好听是好听,但我听不懂她们唱的是什么……”这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从上船开始就纠缠官静了,要知道,他对自个的语言水平还是很有一点自傲的,连他都听不懂的语言,在广陵市应该不可能存在:“这应该不是古代词牌的唱法,她们的歌词里我一点也没听出古代雅言的头绪来……”

“听不懂就对了,她们唱这首歌时所使用的语言,是我发明出来的一种新语言……不,也不能说是发明,确切的说,应该是天授才对……我好像在这方面有种莫名其妙的灵感,没费啥事就把体系架构起来了。”精灵姐姐再一次很矜持地笑了:“不光是语言,我还编了对应的文字呢……”

官静的眼神顷刻间变成了不会拐弯的激光,直勾勾地瞪住了精灵姐姐。嘴里含着一口[玉浆]都忘了下咽——湖南也有过一个文盲老太婆号称天授文字,结果湖南卫视颠颠地带上文字专家跑过去实地采访,发现那个文盲老太地自创文字,实际上不过是汉字的一种变体……

张倩椒知道官静不到黄河心不死,也没用他主动提出要求,自己用事实证明自个绝对不是在吹牛。随着一根蘸着乳白酒液的芊芊玉指在红色漆木桌面上写出了一行行舒展飘逸,洋溢着浓郁文明气息的藤蔓状符号,官静的瞳孔就像是被火柴棒撑大了一般急速膨胀。

“写得是什么?”看到精灵姐姐写完了。官静抬头作王八瞪绿豆状。

“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精灵姐姐轻启朱唇,一字一顿。念完这句诗之后,她的桃腮立刻绯起两朵红晕,将梨涡深深填满——她真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竟鬼使神差一般写下了这句诗联,使得自个念起来都觉得尴尬和害羞。

要知道这首诗联可是有大来历地,它是满清大词人纳兰容若做梦梦到逝世已久的妻子卢氏时,亡妻对他念叨的一句真情告白。纳兰容若从梦中醒来后泪流满面,以为是神迹出现——因为他的亡妻在世时“素未工诗”。虽然通古斯野猪皮创建的满清王朝是对文明的嘲讽和倒退,但万亩田总算打出了一颗“能豆子”,在华夏历史中,若论谁地文学作品最为令人不忍卒读,最为情深义重,最为凄婉断肠。纳兰词起码能进前三。

一个未婚女子对一个未婚男子念叨这句诗,不免有“凰求凤”的倒贴嫌疑。

“哦——”官静这个猪头倒是没听出什么弦外之音。他已经被张倩椒自创的文字给迷住了,经过再一次的仔细辨认。他已经能够确定,这种文字与已知世界中任何一种文字都不可能存在上下传承关系。这是一种构造复杂到恐怖地步的讯息符号,它有着圈圈绕饶、精美繁复的笔画,这让这种欣长秀逸的文字看起来更像是一枝枝藤蔓花瓣而不是文字载体。

官静捂住了脸,使劲搓动,力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魔戒》三部曲的作者,西式魔幻的开山鼻祖托尔金大师在创作中土世界时,曾经发明出了“精灵文”。已经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可托尔金大师好歹是个语言学家。也借鉴了拉丁文、芬兰文、冰岛文、希伯来文和凯尔特语系地威尔斯文的部分语法、结构,才发明出了旷古烁今地“精灵文”啊……

这种由张倩椒个人凭空发明出来的文字算什么?

仓穿越?李斯重生?

“来来,我们继续喝酒……”精灵姐姐挥动袖子一把抹去了桌上地文字,做贼一样面红耳赤地抽干了一大杯马奶酒。由于还沉浸在“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带来的慌乱和紧张中,精灵姐姐手上的力道一个不慎使得有点过了头,楞是把老竹根剜成的酒杯“吧嗒”一声捏出了一道长长的裂隙。

“椒姐,你给这种文字起名没有?”官静眨巴着眼睛,捏着酒杯出了神:“太神奇了,私人发明的文字……什么时候你得抽空教教我……”

“给这种文字起名?我有那么无聊吗?”精灵姐姐冷着俏脸一阵凉笑:“想学没问题啊,只要你肯缴学费,我当然肯教……”

“学费没问题,要大腿添个胳膊,要脑袋赠送半边屁股蛋儿………”红纸扇才不相信张倩椒会那么小气,自然满口应承:“嘿嘿,不光要教文字,与这种文字匹配的语言你也得教我……”

“你真想学?不是一时兴起开玩笑?”张倩椒颦了颦柳叶眉,似乎有点怀疑:“它和汉字不同,它是标音文字,一个字就是一个音,而且发音的音阶很复杂,你真地确定要学?梅剑她们可是学了好几年了都还没学出摸样……”

“[江永女书]不也是标音文字,我还不是一样能掌握。”官静大觉不服,他觉得自己被轻视了,在语言和文字方面,他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向来有绝对地自信。

“你到底是什么人?”精灵姐姐的好奇心犹如一座火山,终于到达喷发的顶点。[书]是什么?[书]是世界上唯一一种女性文字,自古以来只流传在湖南省江永县以及邻近一带的瑶族妇女中,它*母传女、老传少,一代代沿袭传承,从不让男人有接触和学习的可能,可说是华夏文明史乃至人类文明史上一个独特而神秘的文化现象——官静是一个汉族大小伙子,又是一个刑期超长的劳改犯,他哪来的机会接触和学习[女书]?

ACT2:夺鮰【中】

静感觉这话问得怎叫一个别扭。

他到底是什么人?当然是中国人!难道还是ET外星异形?从异时空穿越过来的未来战士?

“你不会是台湾特务吧?”张倩椒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算是看出来了,官帅帅对自己的能耐完全是理当如此的坦然,他一点都没意识到,他的厨艺、丹青、骑术、扒窃技术、语言能力、学识全部加在一起,会给旁人带来多大的震撼。

“我还是美帝派来的特务呢!”官少狂翻白眼,开着名牌跑车玩头文字,和美女在锅做厨师的?

“那你是从哪儿学会的[女书]?从哪学到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本事?千万别告诉我是监狱改造了你,浪子回头要是回成你这样,那还让不让好人天天向上?”精灵姐姐是黑夜里的萤火虫,照着别人却照不清自己。其实她的财富,她的兰花收藏,她的锻造技术,她的敏捷身手,她的百步穿杨箭术,又何尝让她产生过鹤立鸡群、与众不同的优越感?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社会现象,所有具备非凡本领的人好像都是这幅“宜当如是”的德性,反倒是那些半瓶水晃荡的厉害,自我感觉尤其良好。

“过誉了,身为一个[红纸扇]。某些技能都只能算是基础科目罢了!”官静将手中地象牙筷伸进酒杯,饱蘸雪白色的马奶酒,在溜光水滑的红漆木桌面上一挥而就,行云流水般撇出了三个漂亮的菱形字体。

仨字儿都有着斜长轻灵的结构、削瘦娟秀的笔画,恍若三位垫脚独舞的蕾女演员——虽然写的是湘瑶女书,但也可以清晰地看出官静在书法上地不俗造诣。

精灵姐姐半倚桃腮,看看桌面上的菱形女书,又看看官帅帅。一脸云里雾里。红纸扇?她听到这个词的第一反应就是“红玉叶金花”——这种生长在云南的茜草科玉叶金花属植物,学名也叫“红纸扇”。

“我出身于天都[架势堂],,七扇。”官静用筷子点了点桌面上的仨字,又指指自个的脊梁:“你刚刚看到地纹身,就是我们红纸扇的专属刺青。独一无二的身份标志。”

“我隐约记得,我爸好像是念叨过什么什么纸扇之类的黑帮切口——”张倩椒摩挲着自己小荷已露尖尖角的耳朵,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问道:“是指打手吧?还是黑帮里的智囊?呵呵,我记不大清了……”

“打手是[红棍],军师是[白纸扇]。”官静纠正了她的张冠李戴:“我们[红纸扇]和这些职司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是在野的,而且是[架势堂]独家拥有的特殊编制。[红纸扇]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担任地,每一代活着的[纸扇]永远只有两个——老红、少红。”

“我就是当代地老红!”官静的脸上闪烁着一种奇异地光芒,这种光芒来源于发自内心的骄傲和自豪。

张倩椒忽闪着长长的睫毛,咖啡色的美眸很无辜地看住了官静。

很明显。她根本听不懂官少说的是什么。

按说不该这样的,精灵姐姐怎么说也是黑帮世家子弟。又是在缅甸那种军阀多如狗、毒枭满地走的犯罪天堂里经商挣钱……但问题是,她混迹的江湖根本不是这个玩法。而且她也不需要买黑社会什么帐,无论国内还是国外——作为“狼群雇佣兵团”和“鬼龙雇佣兵团”最尊贵地VIP贵宾,如果她乐意的话,在缅甸发起一场小规模战争都没问题。

好比海洋上航行地战舰不会知道什么是洪湖水浪打浪,张倩椒既没兴趣也没功夫更没有必要去操心国内黑帮古典而繁琐的内部制度——虽然她有很好的了解途径。

官少撕掉贴在右手虎口上的“创可贴”,吐出口中暗藏的半面剃须刀,抬腕张嘴,又给精灵姐姐看了一回稀奇。

“还有没有?还有没有其它暗藏着的漂亮纹身?”张倩椒坐直身体吹了个清脆的口哨。够隐秘的,手颌位置的插翅飞虎刺青。舌上的灵蛇缠剑纹身,若不是他主动交代谁能发现。

“没,没,没有了……”官静连忙挥手否认,额头的汗水几乎可以浮起诺亚方舟。

“孩子,你似乎还没学会怎么说谎。”精灵姐姐一眼就看穿了这个蹩脚无比的掩饰,不过她也不打算在纹身问题上过多纠缠,她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红纸扇这个神秘的黑帮职司牢牢吸引住了:“继续说继续说,说说你那个红纸扇到底是干嘛的,为什么要练就这么多奇门本领,我实在想不明白,精通[女书]和黑帮有啥关联……”

“[女书]唯一的女性文字,是女子之间最最隐秘的交流密码……”官静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出于知己知彼的战略目的,我们[红纸扇]必须掌握它……”

“停停停!”张倩椒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自说自话:“什么战略目的?什么知己知彼?接下来你是不是还准备扯上克劳塞威茨的《战争论》?”

“我说的是实话,女子……是我们[红纸扇]的天敌。”官静偷偷瞄了一眼精灵姐姐,严格来说,处女才是红纸扇的天敌,但他没办法说的那么直接:“既然是敌我关系,了解对手、洞彻对手当然有必要……”

“女人是你的天敌?为什么?”张倩椒愣住了,这个怪异到极点的解释,将她的逻辑思维搅和成了一锅稀饭,要多懵有多懵。

“我看这样好了,你打个电话给你爸张凤翔,问他什么是白相人,什么是红纸扇,我想他一定会给你答案的。”官静很悲哀地发现,自己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脑海里冒出来的语言都没办法对精灵姐姐开口,于是心一横,干脆行借刀杀人之事:“如果你爸问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你就说是帮别人打听的,千千万万别扯到我身上来!”

精灵姐姐有力地凝视着官静,略作思索之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将杯中风雪一饮而尽,甩了甩秀美的长发,按动号码之后将移动电话贴到了耳畔。

接下来的通话过程中,官静埋头光顾吃菜,就跟赶着去

样。

芦篙一定是秦邮湖的水上沙洲新长出来的嫩芽,味道清爽极了,只可惜,炒的是香干却不是臭干,要知道在京苏菜系(南京菜)中,芦篙炒臭干才是经典绝配。扇形划水的刀工处理一流,搭配了酒酿元宵同烧,不但更添别样风味,也同时在青鱼尾巴四周点缀上了一圈珍珠,心思巧妙,只是火候上似乎赶了点时间,还不够真正入味。

虾子春笋和清蒸鸡都很完美,全是当年生长,年纪轻轻的优良食材,牙齿嚼上去就能感觉到洋溢的青春。当然,要是官静自己来做这两道菜,烹调手法肯定会改一改风格,油焖笋里应该再加点酱油,点成纯正的象牙色……至于清蒸鸡,最好带点“云香信”一起入笼,香菇特有的清香一旦渗入鸡肉,绝对倍增美味……

一双象牙筷子吧唧一声敲在他的脑袋上,也打断了他四处蔓延的思绪。

“你想什么呢?我用筷子敲了半天桌子,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精灵姐姐不动声色,脸上竭力紧绷着笑意:“真瞧不出来啊!够专业的!难怪说女人是你的天敌,难怪精通女人最隐秘的文字,敢情你是一个从小就被严格训练,专门讨女人欢心的[面首]……”

官静本来脸上还有点惭愧不胜的羞窘,眼睛也不敢直视张倩椒,可当他听到“面首”二字时。脸色霍地变成了铁青,瞳孔猛烈收缩,凶巴巴地抬起头瞪住了精灵姐姐,那股犀利那股剽悍,吓得苗家黛帕赶紧咽住调侃之辞。

“怎么了?”张倩椒就像是做错了事地小姑娘,美眸忽闪忽闪,局促不安地看住官静:“你,是不是生气了?”

“废话!”红纸扇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所有的碗碟齐刷刷蛙跳,汤汁四溅:“你竟然说我是[面首]?”

气疯了!官静真的气疯了!

面首是什么?《辞源》对面首的注解是:“面,貌之美;首,发之美。面首,谓美男子。引申为男妾、男宠。”——这明明就是“白相人”的职司,怎么歪七缠八扯到了红纸扇的身上来!

红纸扇仅仅就是教授白相人床上功夫。和收金卖身的男宠有屁的关系!

“荒谬!太荒谬了!”官帅帅心口闷地就像一只高压锅,一股热血直往脑门上乱冲:“我们红纸扇只是教授面首床上功夫的教官,要是这样也能划拨进收金卖身的男宠行列,那奉旨填词的柳屯田,岂不也能算作倚楼卖春的妓女!谁让他专门写词牌交给妓女时时吟唱的!”

船上登时一片鸦雀无声。

官静地咆哮就像在船头扔下了一颗云爆弹,将赏心悦目的歌舞全部轰平炸灭。

“床上功夫”!

这个粗俗直白的暧昧词汇,不光是张倩椒听见了,那些丝竹弹唱的白衣女子也个个都听见了。一张张惊愕中静止的如花俏脸……一个个僵硬不动的窈窕身躯……倘若不是远去的风景和船头剖分的水浪仍然保持原样,时间就像陷入了停滞不前的沼泽。

这个美男子还精通床上功夫?他还能教授面首床上功夫?

所有的女孩一个接一个涨红了脸,不约而同地用一种非常特殊地目光。聚焦这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红纸扇。

“你。你,你还练过床。床……”精灵姐姐白晢娇嫩地如花美颜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绯色红绸,像是看到一个变形金刚似的看住了官静,期期艾艾半天,还是没好意思把“床上功夫”完完整整说出口。

“怎么了?精通床上功夫犯哪条王法了?”官静没好气地反口相诘:“专业是专业,职业是职业,专业和职业如果可以混为一谈,考古学家岂不是个个都是摸金校尉?剥开虚浮地外衣,床技和考古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一门专业学问?深入研究和掌握一门专业学问难道也是原罪?”

“对不起——”张倩椒噗嗤一口笑:“我爸没和我说这么详细……他只告诉我。你们[势堂]是一个面首帮会……我真不知道你精通那个功夫……还是传道受业的教官……”

官少楞住了。

张凤翔这个老混蛋居然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很酷的本事。”精灵姐姐调皮地端起酒杯,当当碰杯:“恰似……为你的特殊本领。”

“给你笑话了吧?”静哥儿深呼吸。

“傻瓜!谁笑话你了?”精灵姐姐轻垂螓首。用袖子遮住酒杯,很秀气却又很干脆地消灭掉了满满一杯琼浆:“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别说你不是,就算真的是面首又如何?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不会成为那种人地,那双写满骄傲的眼睛,只有铁骨铮铮地风云男儿才能拥有。”

“都说了不是!白相人是白相人,红纸扇是红纸扇。”官静扫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道:“作为专业男宠,白相人对如何勾引女人有自己的独门技巧,我们红纸扇哪懂那个,我们只精通……”不下去了,只能耸耸肩膀,一阵摇头苦笑。

精灵姐姐咬着玲珑饱满的嘴唇,笑成了一朵美丽的流云。

周围奏乐伴舞的漂亮女孩全都忘了自己的任务,一窝蜂地簇拥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她们的耳朵个个竖得比倩姐还尖锐,官帅帅说的话一句没漏,全被她们记下了。经过短暂而小声的讨论,这帮小蹄子一致认为:倩姐的这个大帅哥朋友根本不需要去学怎么勾引女人,因为他长得实在太英俊太迷人了,若是将他这身丰神俊朗的条子给了马文才,梁山伯八辈子也没希望变蝴蝶。

冷场,彻底冷场。

张倩椒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亮晶晶的美眸偶尔撇向官静,却就是不说话。

如果不是身处船上,官静一定会找借口滑脚,逃离这个令他尴尬的活地狱。只可惜这里四面环水,碧波无尽,纵然他的游泳技术再厉害,也没办法玩出一出水遁大法——值得一提的是,之所以他会有一身相当不错的游泳本领,也是因为床上功夫的需要。水中性爱,可是所有环境中,对床技难度系数要求最高的绝活。

ACT3:夺鮰【下】

江,古渡。

正值二月天。

江堤附近碧油油的草坪上,一位相貌俊雅标致的青葱少年,正天女散花一样将大把大把新鲜可口的面包屑洒落在地;数十只羽翎美丽、仪态大方的中国观赏鸽徘徊在她的身边,雄视阔步,旁若无人地啄食着地上的食物。它们有的脑门上顶着三条虎皮花纹,有的通体雪白如玉,有的翅膀布满黑点,无论是头型、嘴型还是眼珠、趾甲,甚至是羽毛的闪光,都各有各的奇特漂亮之处。

铁牛、黑点子、紫点子、老虎帽……

灰玉翅、黑玉翅、紫玉翅、铁翅鸟……

铜翅鸟、斑点灰、勾眼灰、拃灰……

如果有一个懂行的资深鸽友站在这里,一定会怀疑自个的眼睛是不看错了——这些不同种类、活泼可爱的鸽子,全是中国观赏鸽的传统名种!早在文革时代,这些名种观赏鸽就被当作“封建糟粕”消灭掉了,时至今日,是谁,又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才让这些惊为天人般的蓝天精灵重现人间?

王荣荣对中国观赏鸽没有什么了解,但他一样可以看出这群鸽子非同寻常——任何家养的宠物,如果要用一辆劳斯莱斯幻影专门拉载,都会是不得了的玩意。

“我最烦现在电视上那些白傻子一样的和平鸽,明明是西方人培养出来的肉食鸽,楞拿过来当观赏鸽使……”俊秀少年说的是一口地道的京片子,嗲嗲的嗓音中掺杂着一丝与生俱来的玩世不恭:“现在玩信鸽的更是一帮外行,咱们中国人玩鸽子,什么时候是比谁地鸽子飞的高飞的远飞的快?傻不傻啊,乘飞机不是更快!要说高飞耐翔,中国蓝鸽就是顶顶一流的品种啊。可是在二百年前,蓝鸽在鸽行把势的眼里算什么?宫女和小户人家的妇女养着解闷的不入流玩意儿!”

王荣荣没搭腔,用一块绒布细细擦拭着金眼镜,将镜片对准太阳晃了晃,反手架上了鼻梁。

“首富,您给评个理,我说的对不对?”漂亮少年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乜斜着王荣荣,似乎对他地沉默有点不太满意。

“你说的对,太对了。”王荣荣很虚伪地竖起大拇指。一个劲点头称是。

俊秀少年似乎看出了王荣荣的口不对心,皱着鼻子很促狭地笑了一笑,看得出来,她是想学五陵浪荡儿的豪侠做派,只可惜,不是作男人打扮学男人说话就能变成男人,瞎子都看得出来。她明明就是一个大姑娘!

“玩鸽子可不是钱多就能砸出来的,这可是底蕴,任何一只名种鸽子,都得好几代人的精心培养才能造就。”讲起鸽子,这个业余花木兰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整个就是一滔滔不绝:“要不然怎么说我们中国人聪明呢。英国人花那么大心思不过建立了一个纯血马的谱系,想当年在北京紫禁城。我们地老祖宗起码建立了上百个极品名鸽的血统谱系!”

王荣荣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痛苦的要命。

今年过年的时候,市政府在迎宾馆大礼堂召开“明星企业家茶话会”,杨陆顺市长带着市委班子十分隆重地将这位小妞介绍给广陵十大著名富豪认识,当时她也像现在这样,一身的男装打扮,没带鸽子,随身带着一个民国赵子玉手制地蛐蛐罐。茶话会一开始,就听她一个人在那大谈特谈蟋蟀经,从南盆北罐谈到煮罐要用什么虫茶,垫底三合土要用多少年的石灰,什么“正三色”、“柏叶青麻头”,什么“白砂青”、“麻头紫”、“黑白牙”……光那些蟋蟀地名字和产地,就能把人听成一脸股市大盘——黑线纵横。

换个小妞在那种场合这么胡闹,杨市长早该拂袖而去了,可这个小妞不一样,她是回国投资的海外华侨。代表的是一部分定居海外的满清遗族——早在1912年宣统逊位之前,有.:>.“庚子拳乱”跑到国外去了。这个小妞的祖上也是其中之一,满清正蓝旗的官佳氏,正儿八经的老姓勋贵。

绝大多数跑出去的八旗贵族都迅速没落了,比如香港影星关之琳、惠英红地祖上,那还是瓜尔佳氏、惠何氏这样的名门大姓。不过按倒葫芦起来瓢,也有极个别混的好的,比如这个小妞的家族——官佳氏早有子弟在美国求学,18世纪末,他们整个家族南迁,去美国纽“满汉楼”,招牌是醇亲王载沣的亲笔,厨师用的是同治帝第二次修圆明园时准备的御厨,打着皇家仿膳的旗号一炮而红。

过去辉煌,现在也不赖,扛着海外华侨的招牌回国经商,政府上上下下谁也不敢怠慢,一摞子一摞子地优惠条款更是把人羡慕死。王荣荣当时还有点纳闷,根据杨市长的介绍,官佳氏在国内地第一家“满汉楼旗舰店”四月份就要在广陵剪彩开业了,外面怎么一点风声都没传开?当然王荣荣更多是钦佩对方的商业保密手段,没料到也没准备今后和这些个八旗子弟再打什么交道——这一次,也算是一时兴起搞出来的合作。

“首富同志,您是不是不太习惯听我说这个?”这位满族格格(满语里格格是姑娘、美眉的意思,不是指公主)大谈了一通鸽子经,发现王荣荣蔫头巴脑像根霜打的茄子,始终不搭茬,柳眉倒竖,有点不乐意了。

“静格格,我就是一俗人,您跟我说话那是给我脸呢……”王荣荣忍不住揶揄了一句:“搁前清那会儿,我了不起也就是一个胡雪岩,在您跟前也就是一个奴才。”

“您圣明,要说玩,哪朝哪代谁能有我们八旗子弟玩出的名堂多。”男扮女装的漂亮小妞乐了,不知道是装傻还是没听出来话刺儿:“得嘞,难得碰上一个像您这样虚心的主,就冲这,咱

一手给您开开眼。”

说是风就是雨,这位静格格立马从停在附近的劳斯莱斯轿车里捧出了一个样式古朴的镶金楠木箱子,洋洋洒洒取出一大堆式样迥异,色泽沧桑的鸽哨,挨着个佩系在一只只观赏鸽的尾翎位置——那里有用鲜艳丝线事先缝好的扣环。

弄了有十来只的样子,这个漂亮小妞撅起小嘴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只看见一群挂了鸽哨的观赏鸽齐齐振翅腾上了天空,两三个盘旋之后,一阵阵空灵悦耳至极的哨声在九霄之上茫茫响起,声闻数里。

王荣荣以前也听过鸽哨的声音,不过那都是一阵阵类似于抖空竹一样、很单调很乏味的破空哨声,不像现在这群鸽子盘旋飞舞时拉出的鸽哨间隔有致、节奏分明。

广陵首富发现自己之前有点小觑对方了,八旗子弟不假,可这个八旗子弟着实有点水平,现在正在天空中盘旋飞舞的鸽子,哪是一群鸽子?分明就是一支空中交响乐团!这些美丽的小鸟通过不同的组队和飞翔方式,让气流穿过鸽哨时有一个错落分明的时间差,从而混合出了瑰丽大气、真正原生态的天籁之音!

没有严格的训练,鸽子绝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毫无疑问。

“自打我爷爷的爷爷那辈开始,我们官佳氏就开始养鸽子攒鸽哨了,咱们皇城根下的旗人贵族,玩鸽子就得这样的玩法才算地道!这才是世界上独一无二,标标准准的中国鸽文化!”静格格很享受王荣荣表现出来的惊愕,含着一只长管竹哨用力一吹,天空中的鸽群又变了玩法,四散而开,爬升到高空。分成一批批的波次,如同一架架发动进攻地斯图卡轰炸机,低空俯掠,犁出了一串串清晰动听的完整音乐。

竟然是希腊著名演奏家雅尼

王荣荣听得鸡皮疙瘩狂冒,太他妈恐怖了吧?这首雅尼特意为中国创作的名曲完美地运用了中国的笛子,小提琴和大提琴的对奏也是一大亮点。要说鸽哨能吹出笛音还说得过去,毕竟这玩意多是用葫芦、芦管和绣管制作的,可是鸽哨怎么能吹出类似大提琴和小提琴对奏的声音来?定了定神,王荣荣觉得自己没听错,空中传来的鸽哨音乐。确实组合成了雅尼的《夜莺》!虽然整体上听起来不算协调完美,有点磕磕巴巴,但只要一想到这是群鸽子用鸽哨演奏出来地声音,是个人都会觉得头皮发炸!

一个西服墨镜的壮汉快步从码头处飞跑了过来,凑到王荣荣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静格格……”广陵首富脸色一敛,撇眼看了看空中的鸽子,连声催促男扮女装的小妞:“渔王的船已经回来了。咱们是不是赶紧过去?”

“哦?那条鮰鱼打回来了?”静格格的大眼睛睁得更大了。

来,下载最新

T__T

小_说

“我也不知道他弄回来没有……”王荣荣翻了翻白眼:“咱可事先说好,您和我根本不认识,反正您就咬准了一句话,也是渔业局地曹局长介绍您来买鱼的!”

“行啦行啦,不就是一个苗子的闺女,值当您这么上心吗?往前搁二百年。我们旗人坐天下那会儿,苗子连户籍都没资格挂档——什么玩意儿!”静格格拍了拍手。不耐烦地说道:“要说我是得感谢你,难为你提供了这么及时的一个情报给我们官家,可我真不爱看你这幅怕事的摸样,您好歹也是广陵首富兼地头蛇,怎么胆子比我们这些外来户还小?”

王荣荣呵呵一笑,心想我哪好跟你们这些海外华侨比啊!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你有海外华侨的身份,老子才懒得搭理你!

自打昨晚在廊桥遗梦酒吧与张倩椒发生冲突之后,王荣荣便决定了。这次一定要把“满汉楼”拖进来当枪使——换作广陵其它任何一家餐饮会所都趟不了这次地浑水,惟独只有还未开业的“满汉楼”够格。

在一般人眼中,一条体型超大地长江野生鮰鱼,顶多也就是一个比较稀罕的玩意。但是在搞饮食行业的老板看来,这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宝贝,是可以拿来镇店的定海神针!官佳氏在广陵筹备开业的“满汉楼旗舰店”,走的是高端餐饮路线,没收到消息倒也罢了,一旦知道有这样一条野生鮰鱼,不肯砸钱才怪!事实也完全符合王荣荣的料想。自打接到他的电话之后,官佳氏果然表现迫切。

王荣荣和静格格是实话实说地。他承认,论及做餐饮,他这个半路出家的和尚对名贵食材并没有太深的关注和感情。所以,与其让这条罕见的鮰鱼给仇人得到,还不如给“满汉楼”——这么抬举“满汉楼”绝不是为了巴结官佳氏,主要还是出于拆烂污、捣糨糊的目的。

张倩椒不是有个黑帮头子的老爸么?要是有个海外华侨当面抢先买走鮰鱼,你敢不敢动人家?不敢动就干吃瘪,敢动……嘿嘿,敢动就捅大娄子了,政府对海外影响可是很注重的!

官佳氏既然敢回国投资,对国内的政策当然研究的很透,自然也是有恃无恐。

用静格格自己地话来说,这种当枪使能使出名贵食材的机会,再来一百个她也照单全收!什么黑社会白社会,我和省委书记都吃过饭合过影!

旗人地做派是有点拿架子,这边静格格还在磨磨蹭蹭,那边码头方向过来了一个两鬓秋霜、体型雄壮的彪形大汉,一张被江风磨成枣色的粗糙大脸上,写满了类似于友见面似的探询表情。没等他走到更近处,两个戴着耳麦,雕塑般冷酷的黑人保镖上前一步,像交警一样伸手,冷冷拦住了这个苍鬓大汉,一前一后来了个三文治包夹,用一根金属拍上上下下探查了一遍。

这两个黑人保镖都是静格格的马仔,王荣荣没有

卫。

猛不丁遭受这种安检待遇,苍鬓大汉愣住了,说不上反感也说不上新奇,就觉得挺震惊的——他这一辈子还没碰上过这种场面。

“阁下一定就是长江上人称[渔王]的刘嘉俊刘师傅吧?”王荣荣爆出了一团炮仗般的笑,主动迎了上去。

“您是——”苍鬓大汉将上半身沾着鱼鳞的黑皮水*褪下了半边,露出了强壮的接近畸形的肩臂肌肉:“您是楚氏、春秋集团的王荣荣……王总?”

最新,尽在

“渔王不必这么生分,叫我小王就行。”

“王总太客气了。”渔王点点头,目光转向了静格格,他看的出来,这位雌雄莫辨的角儿也不是等闲之辈:“还未请教——”

“我是[满汉楼]的老板,官静。”静格格莞尔一笑,如今的满人都是汉姓,官佳氏的汉姓恰好是“官”。按照王荣荣事先的吩咐,这位官静照本宣科念叨了一下自己来的目的:“我也是渔业局的曹毅局长介绍来的,刘先生,您的那条鮰鱼不光王总想要,我也一样。”

“满汉楼?”渔王刘嘉俊“吧嗒吧嗒”翻着白眼:“美国唐人街第一饮食名店?”

“没想到渔王对小号也有耳闻……”静格格递过了一张考究的镀金香水名片:“四月十六号,第一家国内旗舰店将在广陵墨香路开业,届时还请渔王不吝移玉,前来喝杯水酒。”

王荣荣一阵侧目,这个八旗子弟待人接物哪里还有刚刚的轻狂摸样,不得了,刚刚看走眼了,这种会装傻充嫩的人。在商场上绝对不是)+

来而不往非礼也,刘嘉俊也从口袋里摸出了名片,一一递给两位富豪。

瞧不出来,这位土土的打渔汉子还有个英文名字:ABOLUT,音就是“爱把马路扫”,一个很有创意的名字。他的职业头衔也挺唬人:中日合资瓜洲渔业公司总经理,日本最强美食道馆“樱落”友好合作单位——这倒是真事,如果不是广陵渔业局的曹局长帮忙牵线,渔王刘嘉俊说什么也不会愿意把鮰鱼出售给王荣荣。广陵地鱼贩都知道,渔王刘嘉俊从不在国内铺货。他捕捉的江鲜水产都是空运发往日本销售,典型的“墙内开花墙外香”!

用曹局长对王荣荣的话来说,渔王刘嘉俊可了不得!这个族渔夫是***里赫赫有名的传奇人物,祖传的百越捕鱼经,水性精熟,对长江中下游的渔汛了若指掌。80年代中期,国家水产研究所也是*他的帮助。才将“白豚”、“扬子鳄”、“中华”这些中国特有的长江濒危水产成功捕捉到了活体,可见其水平之高!换个人试试,他都懒得搭理你,人家可是挣外汇的主儿!不过“县官不如现管”,哥哥我虽然官不大,却刚好统管这一带地渔夫……

“刘大哥。鮰鱼呢?”王荣荣抖开西服口袋里的爱马仕丝巾擦了擦鼻子,不愧是捕鱼汉。身上的鱼腥味重的能冲人一个跟斗:“捕捞上来没有?”

“还没有。”刘嘉俊掀了掀原始人一样的浓眉:“放心!既然之前我和曹局长说过大话,就一定能捕得上来!下游的润州港有我的徒弟在监守江面,那条鮰鱼10:37分刚刚过了金山寺水域,:话,估计1:00右它就能到达我们瓜洲水面,跑不了……”

“没说的……”王荣荣满意地点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如今高规格的餐饮会所如雨后蘑菇一般越开越多,正值赏味期限的顶级野外食材却是越来越少,这一次是个良好的开始。我希望日后能和刘先生继续合作。”静格格打蛇随棍上:“今天咱们是头一次见面,我也不敢说什么大话,不过刘先生有一点可以放心,日本那边能给的起地价钱,我们满汉楼一样能给!”

“对了渔王,待会还有一个曹局长的朋友要过来买鱼。”广陵首富笑道:“渔王:“我们三方竞价,这一次绝对不会亏了你。”

“这么多人要来买鱼?”刘嘉俊面色一凝,皱着眉毛沉吟了半晌,很严肃地看住了两位有钱人:“二位,你们也知道。我地渔业公司是中日合资,这一次瞒着日方出售罕见的长江野生鮰鱼王。已经是坏了规矩,虽然你们都是曹局长介绍来的,但我还是要事先交代一个原则,今天这事,你们谁也不能传出去!你们嘴巴稳当,今后我们也许还可以合作,要是你们嘴不稳……”

王荣荣和静格格连忙指天划地说一定保密。

渔王的为人颇有豪侠之风,该讲的交代清楚之后,便热情无比地邀请王荣荣和静格格去他的船上吃顿随茶便饭——现在的时间是11:30,正值饭点。

坦白说,王荣荣和静格格都不大想去,在广陵方言中,“渔船上的”是句骂人话,意即某人的仪表邋遢,肮脏龌龊。刘嘉俊身上地鱼腥味已经够大了,可想而知他的渔船是什么德性,这两位富豪都是成日生活在衣香鬓影的***里,让他们去渔船上闻腥味吃饭喝酒,简直等于是要他们老命。

但是盛情难却啊……静格格是真心想与渔王结交,而王荣荣呢,还得在这等张倩椒,把这套戏做足做到位,顺便看看笑话。

时值春讯,正是篙满地芦芽短,满江鱼鲜欲上时,瓜洲古渡口空空荡荡,平常熙熙攘攘的渔船都已经趁着这个黄金季节溯游捕鱼去了,只有小猫两三只的渔船蜷缩在浑浊翻滚的江水中上下颠动。

渔王的渔船在空旷的港口里醒目而显著。

让王荣荣和静格格略微有点意外的是,刘嘉俊的渔船不但不脏,反倒相当漂亮。

这是一艘铝合金钢外表地32M.金枪渔船,一看就知道属于海洋渔船而不是淡水渔船——它有冰库嗡嗡

吵闹声。最出乎王荣荣和静格格意料的是,这膄渔I工改造过的木质甲板,铺设的还不是一般的木头,而是金黄色的木——这种木料一直就是早期西洋战列舰以及泰坦尼克号这种豪华邮轮的甲板木料首选,价格极其昂贵!

32米长度的渔船,所有甲板竟然全部更换成了木,这有钱人对这个渔船汉子有点刮目相看——大学生在星巴克喝咖啡玩笔记本电脑不算稀奇,稀奇的是叫花子也这么干。

“坐坐坐!”刘嘉俊指使几个渔工学徒帮着搬过了桌椅板凳,豪爽地招呼王荣荣一行入座。

“这是……”王荣荣和静格格以及他们的贴身保镖,全都傻呵呵地愣在原地,目光直勾勾地注视着渔船驾驶舱外的一坨渔。通过眼,可以清楚地看到纠成一团的渔中央有一只缩头夹脑的巨型乌龟,满布绿的壳甲足有磨盘大小,几可载人而行。

“哦——这是我今天上午的收获,刚刚让你们久等了,呵呵,就是为了捉它给耽误的。”刘嘉俊用手笔画了一下,自己也是哑然失笑:“不怪你们稀奇,就连我也是第一次在长江里碰上这么大的乌龟,这么大的鼋鱼倒是多的。”

“我前阵子吃过一只云梦燕裙鳖,吃完饭人家把鳖壳送给我做纪念,把我吓了一跳。”王荣荣啧啧称奇:“没想到才短短几天功夫,又能碰上一只差不多大小的乌龟。”

“洞庭湖的燕裙鳖?”静格格乜斜着王荣荣,撅嘴吹了个口哨:“好口福!”

“是贺麻子捕的吧?”渔王的眼睛一亮:“除了他之外,不可能有人在八百里洞庭还能捉到三足甲鱼!”

“不太清楚。”王荣荣呵呵一笑,心说我哪晓得这是云梦鳖是谁捉的:“不过我吃的那只燕裙鳖据说可凶悍,把两个厨师都给咬伤了……”说到这儿时,静格格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大摇大摆地走到渔旁,俯下身去想用手指触碰这只巨龟,惹得王荣荣立时一声大叫:“停停停!别让它咬着你!”

“一听您这话就是外行,乌龟咬人?”静格格蹲在地上,笑得花枝乱颤。

“龟性纯良,不像鳖性那么野劲……”刘嘉俊也是哈哈大笑:“官小姐说地对,王总别担心,我把它在这儿,是怕它到处乱爬挡道碍事,这样吧。我把它放出来给大家瞧个仔细。”

渔王做事就是雷厉风行,话音未落,他已经抖开了蒙在巨龟身上的大,说来也怪,看上去千头万绪乱七八糟的渔,在他手中却跟王子的披风一样,三把两把说掀就掀开了。一点没费手脚。

王荣荣胆战心惊地等待了一会儿,看到静格格都跳到了背甲上,这只巨龟仍旧把脑袋缩在壳内,卧在那一动也不动,胆气立刻壮了三圈,摸到近前仔仔细细看了个够。

静格格不甘心地跺了两脚。这只如同时间一般苍老的巨龟总算探出了脑袋和四肢,怯生生地向旁边挪了两步。意图避开渐渐逼近的人类。它的背上全是绿絮一般的长长藻毛,斑斓犹若古铜。因为磕碰摩擦,某些部位的绿毛已被磨干净了,露出了里头象牙色的暖色壳甲,璀璨生光。在它地裙甲边缘部位,隐约可以看到一行行模模糊糊的刻字。

“是为……法……也……惜……命?”王荣荣吃力地辨认着上面的字体,正文倒还凑合,最下面的落款*近磨毛了边的裙甲,只能勉强认出“天……元……午……”三个字。

“看不懂。”王荣荣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眼镜。

“这应该是[放生龟]。能长这么大,估计不会低于上千年的寿命,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地人做的善事,弄得我现在放又不是,不放又不是。”刘嘉俊苦笑不已,广陵这地方自古到今都很崇佛,即使是穷苦人家也会时常买斗螺蛳放生。按说今天逮到这只“放生龟”,应该继续放生才对,可是渔王也听老辈人说过,珍珠有龙蛇龟蚌四种。越是巨大的乌龟越有可能腹藏明珠……

“可惜龟肉的味道不咋样,要是这不是乌龟而是只甲鱼。我肯定得把它买回去镇店。”静格格站在龟背上手舞足蹈地保持着平衡,乌龟每走一步都让她的脸色兴奋一分。

“乌龟买回去镇店也可以啊,这么大的块头也很罕见。”王荣荣坏笑道:“用你们老北京地话来说就是,土地爷吃蚂蚱,大小是个荤腥。”

“放生龟我买回去干嘛!”静格格摇摇头:“万一有客人看中了,点名说要吃,怎么办?就是开坛拜祖师爷,对这种放生的水族也不好请刀啊!”

几个小伙子流水介也似将成箱地白酒从船舱里搬了出来,还有一大盘一大盘的菜肴,尽是些块状的肉、鸡、鸭、鹅,蔬菜也用超大的海碗盛着,南瓜、黄瓜、萝卜、刀豆,刀工粗犷,隔老远都能闻见一股刺鼻的酸味。

刘嘉俊将静格格搀扶下了龟背,用渔重新蒙住巨龟,再次招呼两位老板入座。

两位阔佬都有点傻眼,别说吃,他们俩光是看一看这些大盆菜都觉得饱。倒是静格格的两位黑人保镖有点喜出望外的神色,似乎这种大碗吃肉大口喝酒的筵席很合他们的审美观。

“家人果然无菜不酸!”静格格苦笑着咽下了一口酸水,还在上菜,而且每一道菜都带着扑鼻地酸味,天哪……要不是为了那条鮰鱼,她现在就想擦脚。

“来,尝一尝我们族的油茶。”刘嘉俊咕嘟咕嘟先给每人满上一大茶缸白酒,拿起大勺,在一个土陶焖钵舀出了一碗又一碗的汤饭,递给脸色刷青的王荣荣和静格格。

两位有钱人吃力地捧着可以当头盔的大海碗,目光呆滞地注视着里面的油茶,碗里是大杂烩一般的汤

上去有点像“上海咸泡饭”,不过比咸泡饭显然更加,光是眼睛看到的就有茶叶、菜花、黄豆、糯米,猪大肠、篙等等配料,卖相一塌糊涂。

面对主人的殷勤劝请,两位阔佬被逼不过,硬着头皮吃了一口,没想到看上去粗劣不堪的大杂烩油茶,味道却着实不错,咸淡适口,蔬肉茶花各种香味混织在一起,自有一份独到的美味。又试着尝了几筷子酸肉酸鸡酸南瓜,王荣荣和静格格面面相觑,都有点喜出往外,没想到这些相十足的菜肴,味道都挺棒的。

“刘大哥,你有个好厨师!”广陵首富竖起大拇指,言辞间又和对方拉近了一点关系。

“都是我女儿做的,瞎做,嘿嘿。”渔王笑得满脸放光,咣咣撞杯,一边劝酒一边嚷嚷:“好吃就多吃点!到我的地头不用客气!小三,关照,难得有朋友来,再加点好菜!”

“不用不用!够了够了!”静格格在桌子下面,狠踹了自己的两个黑人保镖一脚,一桌子人就属这两个鬼佬的吃相难看。

“看不起我咋的?”渔王把茶缸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原始人一样的眉毛昂扬竖立,顿时将所有反对的声音就地歼灭。

“刘先生,有句话我不知道应该不应该说。”和渔王碰杯抽了一小口白酒,静格格被辣得直咳嗽:“您刚刚也说了,那条鮰鱼从下江口往瓜洲过来,估计1:00右就差不多到了,现在已经11:50了,我们再喝下去……不会误事吧?”

这个小妞酒量不行,酒品却不错,肯喝也敢喝。不像王荣荣那样躲躲闪闪,缩头夹脑,这让渔王对她一下子有了好感。

“官小姐,您只管放一百个心,时间我是掐好的,江上现在也有我的船巡视照应着,我们喝我们的,绝对误不了正事!”刘嘉俊吱溜了一口白酒,吩咐几个徒弟赶紧加柴油开船:“今儿个说什么也不能让您二位失望,待会鮰子一过来。我露一手绝活给你们俩瞧瞧。”

“那没说的,我一定陪您喝到位、喝尽兴。”

一盘白水煮江刀被搁到了桌子的中央。

静格格端着酒杯愣住了,虽然自己是女人,可是看到放下盘子的那只玉手时她一样有种过电地错觉!好美的芊芊玉手,历史上的燕国太子丹宴请荆轲时,千古第一刺客被迷得五迷三道的美人柔荑也不外如是吧?

王荣荣也楞在了那里,那只柔若无骨的玉手上。五根浑圆修长的春葱玉指竟有着美人玉腿般诱人的美妙曲线——不是活见鬼了吧?

两个有钱人几乎同一时间扭头看向身后,他们都想知道,拥有这只美丽的手的主人是什么摸样。

没让他们俩失望,一个花容月貌的家腊面(语中美眉地意思)袅袅婷婷立在渔王的身边。一袭蓝自染的百褶裙,红色腰带,胸前是刺竹着鲜艳花纹的剪刀口状““兜领”。朴素到极致却难掩天姿国色。她的脸是标准的鹅蛋脸,也就是我们中国传统文化中最最经典的美人脸型。一双蒙着水汽、透射出淡淡愁怨地眸子,仿佛是在感叹春光的易老,情郎的离别。

她的发型是正宗的唐款“堕马鬓”,杨贵妃的最爱,上簪一大簇紫色鲜花,掩映着粉颈间地银项环,美艳不可方物——无需奇怪,族腊面的传统服饰,确实带有浓郁地唐朝风格。

王荣荣呆住了。

他一向自命风流。包养的两个小蜜都是从艺术学校里千挑万选出来的美女,可是和这位家腊面一比,任她们有G春季新款时装、精心昂贵的化妆品和华丽贵气的珠宝装金扮俏,也几如粪土一般。

满族格格也呆住了。

如果她是个男人,没准在一瞬间会被漂亮腊面的美丽完全震慑,可她到底是个女人,免疫力要比王荣荣好上许多,她发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事情——这位左手喷薄着性感和美艳的漂亮腊面,右手却是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残疾,那种怪异地手部蜷握姿势。像极了被折成骨关节弯曲的鸡爪。

“这是我女儿刘。”渔王用力咳嗽了一声:“,这是二十四桥明月的老板王荣荣王总和满汉楼的官静官总。”

“。很高兴能认识你。”广陵首富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眼镜,露出了一脸经过专业训练的绅士笑容。

“妹妹生的真叫人心疼。”静格格从雪白粉嫩的手腕上抹下了一支湖水绿的镯子,不由分说地塞给了:“这是姐姐给你地见面礼,不要推辞,这只镯子也只有你的手才配地上它!”

黎看了看父亲的脸色,害羞地点点头,拿过一支竹筷,低头将盘子里的六寸大刀鱼一一排去脊刺。现在的江刀正是当季,沿着脊梁上下一划,就能取出一条完整的鱼刺标本。倘若过了清明节就不行了,届时鱼刺会变硬,再想不拖泥不带水干净利落地取出根本办不到。

这个族婄更(语美丽女子的意思)显然经常料冶刀鱼,虽然残废的右手不能帮忙,但她仅用一只手,照样做的很好,而且姿势楚楚怜韵,自有一种风流态度,让人心醉神驰。

渔王一口干掉了满满一茶缸的酒,心下暗觉凄楚难言。女儿长得再漂亮也还是残疾人,而且这种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连治疗都没法治疗。

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将失魂落魄的王荣荣从饱餐秀色中惊醒,对天发誓,他从没想到过,一个残疾女人能用自身的缺陷,残废出自然美的!

接通手机,王荣荣嘿嘿笑了,另外一个大美人总算也来了。中文

ACT4:天生一张婊子脸【上】

十五分钟之后,倩姐儿的水上座驾与金枪鱼船在江心碰头。

渔夫们被精灵姐姐的排场和美丽完全震慑,一个个交头接耳,目光惊艳。

悦耳动听的丝竹弹唱、美丽动人的胡旋舞女,还有伫立在船首,吴带当风的襄王与神女——这些淳朴的渔民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碰上如此古韵风流的非凡人物。

“首富同志,那个穿白色汉服的漂亮妞,不会就是你跟我说过的那个黑帮大小姐吧?”静格格用手肘撞了撞神魂颠倒的王荣荣,世家子弟都有一双火眼金睛,她的目光几乎第一时间锁定了对面船上的张倩椒。

这是一个任何人都不得不行注目礼的美人。

她的美不是用华丽的古装和别致的尖耳朵堆砌起来的,即便没有雅致绝伦的如花容颜,她也一样可以凭借超然出尘的冷傲气质熔化铁石心肠。

“没错,就是她。”王荣荣揉搓着鼻翼,酸溜溜地补了一句:“啧啧……格格,您说这哪是生意人的派头?又是丝竹弹唱,又是古装歌姬,还弄了条仿古大船,真他妈会摆谱儿!”

“老太太看地图——这哪跟哪啊这是?她是咱中国人吗?苗族不是打三皇五帝起就在中原大地淘食吃的本地土著吗?怎么蹦出一个眼睛像波斯猫,头发像蜂蜜,活像魔幻世界的精灵的小娘们?”要死,压低声音问王荣荣:“你不是说丫有三十六七岁了?是我眼睛坏了还是你说错了?爷在好莱坞认识不少女明星,从没听说过有一种激素或化妆品能将女人的容貌固定在十六七岁年纪的啊!更何况她还是素面朝天,绝对没化妆。”

“这个我也纳闷呢。不过确实是事实,一点没忽悠您,她绝对就是这么大年龄。”

“得嘞,合辙是东来顺地涮羊肉——就一个字,嫩!首富首富,您看到她之后,有没有油然而生一种自己是土包子的自卑感?”

“契!”王荣荣死鸭子嘴硬:“我才没有那么低俗。”

“您这是骂我呢,一看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倒真有点情不自禁自惭形秽的意思,特羡慕她的做派。”静格格莞尔一笑:“王总,要说这事您做的可有点不地道!事先您怎么没对我交代清楚,这个黑帮公主有如此豪横的派头!现在让我临时想新计划也想不出来啊!”

“没必要,就按照原先那套办法对付她就得,别看她谱儿大,和您比。她也就是一根汗毛,跳蚤的汗毛!您是什么?您是大象腿,不,您是恐龙腿!!!”

这个马屁拍的舒坦。静格格很矜持地笑了,当她地目光顺延至倩姐儿身边的官静身上之后,脸上的笑容顷刻间凝固。

或许这么形容有点夸张,但静格格确实觉得,这位倜傥风流、不可一世的美男子就像《红楼梦》的第一章,让她看了第一眼就有继续追看下去的冲动和欲望。

仿佛感应到有人在注视自己,静哥儿骄傲的仿佛飞起一般的眼神斜斜迎了上来,双目交汇地瞬间,静格格的呼吸为之一窒。俏脸上莫名其妙地烧起了两朵红霞。

“别看他长了一张婊子脸,实际上是绣花枕头一包草,一个[二爷]。”王荣荣故意放大了声量,因为他很光火地发现,不论是静格格还是渔王的残疾闺女,甚至就连自个的小蜜。都在偷偷地打量帅得罄竹难书地官静,一个个活像是见了唐僧肉的蜘蛛精,目光完全是在消化。

“你的意思是,他是被张倩椒包养的小白脸?”静格格颦了颦柳叶眉,下意识就想反驳王荣荣的胡扯,话到嘴边想想还是硬忍住了。

“那还用说,现在的富婆都很热衷包养二爷,光咱们广陵就有不少这样的VIP女子会员俱乐部。”

这时候倩姐儿的帆船和渔王的32M金枪渔船已离,不过由于船速始终参差不齐,两边地距离也跟着忽远忽近。害得两条船始终没法将跳板互相搭*好。可能是等来等去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张倩椒在帆船的船舷上卡上一根竹,莲步轻点,踩着竹几步助跑之后沉身一蹬,借助脚下反弹的力量高高跃起,鹰隼一般飞向渔船。

刘嬛嬛用蜷握成拳的残疾右手紧紧捂住小巧迷人的红唇,把原本应该发出的尖叫重新死死捺在喉咙口。

真是玩命啊!

长江里漩涡密布,要是稍有不慎栽进水里,怕是连尸首都没地方找去!

腾空连续翻过四五个空心筋斗,眼看距离还差一点,就要像秋天地落叶一样飘进江水里了,倩姐儿双掌连拍船舱壳子,整个人奇迹般腾身数尺,指头勾住栏杆来了个“细胸巧翻云”(侧空翻?),干练潇洒地落在渔船的木甲板上。

无数带血的眼珠子环绕地球飞行一周之后,重新嵌进空洞洞的眼眶。

反差太强烈了,没人想到,一个体态窈窕、弱不胜衣的大美人竟会拥有如此高超的小巧腾挪功夫!一只只酒杯争先恐后地从无力的指端滑落,劈里啪啦摔了个不亦乐乎。

“知不知道上一次有人在背后嚼我的舌头根子是什么下场?”精灵姐姐大喇喇地看住了端坐主位的王荣荣和静格格,目光中隐含的怒意让两位大款悚然一惊:“他地舌头被我刻了两个字,一个是三,一个是八。是用烧红的字模烙刻的。所以我奉劝一句,我是什么人,官静是什么人,你们最好不要臆测过多,别给自己种祸。”

“我日……”王荣荣瞠目结舌,心想不会吧,张倩椒当真是精灵耳朵不成,两条船隔那么老远也能听到这边的悄悄话?

“王总。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静格格压低声音问身边的广陵首富,她也被吓了好大一跳,张倩椒突然说出她地名字“官静”,对她造成的冲击简直振聋发聩,静格格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老早就被广陵地下势力盯上了。

“她说的不是你。”王荣荣恨不能变成蚊子:“那个二……咳咳……那个美男子也叫官静,和你重名。”

说曹操曹操就到,见到跳板一直没法架好,官静也等得不耐烦了。从帆船上抛出一条缆绳,准确地套住渔船侧舷部位的高压弩炮,像走钢丝玩杂耍一样,两只胳膊平伸开来,荡荡悠悠地踏着连系着两艘船的缆绳,一步一步走到了这边的渔船上。

满满一酒桌的人全紧张的站了起来,空气中满是眼球玻璃体爆裂地声音。

倩姐儿发觉不对劲,回头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看到静哥儿有惊无险地跳上甲板,顿时给了脸子,那眼神凌厉的就像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刚好将花心丈夫在床上逮了个正着。

“和你一样。等不及了。”官静很享受精灵姐姐的愤怒眼神,事实上他故意显摆这一手,意图收获的也正是这种关心。当然,他也不是无的放矢,胡乱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高空走大绳”在中国已经有2000多年的历史了,不是只有新疆“达)|势堂红纸扇对此同样有系统而完善地研究。以官静目前的水平,别说这种程度的走大绳,就是在两栋高楼大厦间栓上绳索。再给他一个不挣扎不反抗的女子做搭档,他能走上去打十个来回有惊无险、嗨到极点地“高空肉搏”。

“下不为例!”精灵姐姐半嗔半怒地瞪了他一眼。这个坏小子到底还有多少稀奇古怪的本事啊,怎么一个比一个邪乎?莫名其妙!“房中术”……要练习这样的本领吗?

官静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膀,眼神早就悄悄转移到了刘嬛嬛的残疾右手上。

这个家婄更的面皮儿很薄,被他火辣辣的目光一看,很自卑地垂下螓首。拉长袖子,悄悄遮住了自己最不愿意让别人注视的右手。

“腊面,这个嘎(语汉人)要是敢再盯着你看,只管抽他。”渔王刘嘉俊怒视着官静,他觉得这个混球实在太过分太无礼,不知道残疾姑娘有忌讳吗?



“这位婄更,能不能把你的右手给我看一看。”官静听到渔王说的是侗语,也用语对刘嬛嬛提了个要求。

这个要求可真过分。

刘嬛嬛被气得脸色刷白,泫然欲滴,咬着嘴唇奋力挥动左手。照着他地脸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张倩椒白了官静一眼,手臂一抬便封住了族婄更的攻势,屈指在肘部曲池穴的麻筋上只轻轻一点,就让刘嬛嬛一脸惊惶地退开了好远。

“[八臂通背]?”渔王掀动着原始人一样的浓眉,表情惊愕。他似乎有点闹不明白,年纪青青的张倩椒如何练出了这么一手老道功夫。

“咳咳……”王荣荣清了清嗓子,笑眯眯地走上前来,将渔王刘嘉俊郑重引荐给了精灵姐姐,又帮张倩椒和静格格互相做了个穿针引线的介绍。

听说倩姐儿就是张凤翔地大女,一群渔夫顿时肃然起敬。

满族格格的名字差点把精灵姐姐笑岔气,看看这个身着宝石纽扣衬衫,系着黑色温莎领结,短发俏丽,声音甜糯的假小子,再看看江湖少年春衫薄的红纸扇,倩姐儿悄悄附上了静哥儿的耳朵:“看来看去,还是自家的官静比较顺眼。”

“我们官佳氏可是正蓝旗的满族老姓,和汉姓压根就不是同一个祖宗,虽说目前已经改作了官姓,但是为了不和这位兄台混淆称谓,张阿姨您可以直接叫我官佳静。”静格格很歹毒地奉送了倩姐儿一个任何女人都不会想要的尊称,她是故意的,因为张倩椒让她感到不爽。

嫉妒需要理由吗?当然不需要!

一个大款带在身边的小蜜如果漂亮地太过分,是会让别人眼红的,无论这个小蜜是女还是男。

一旁的王荣荣脸部肌肉剧烈痉挛,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到底没找错帮手!真不愧是油嘴滑舌地八旗子弟出身,上来就是一个不动声色、笑里藏刀的下马威!真是绝了。按张倩椒的年龄,官佳静叫她一声阿姨也没什么不对,有火也得憋着。

广陵第一阔佬滴溜溜地瞪住了张倩椒,迫不及待地等着好戏开场。

张倩椒把玩着满族格格双手奉上的镀金香水名片,对官佳静的“阿姨”称呼置若罔闻,无声地冷笑,美眸乜向了王荣荣,俏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表情。

王荣荣心里“咯噔”了一下。张倩椒的眼神让他明白了一件事:

这个常年在缅甸闯荡的翡翠女王,这个坐拥无数天价兰花地资本大鳄,并不是胸大无脑的花瓶和涉世未深的傻妮,不管自己怎么耍弄手腕,也不管事先和静格格对好了多工整的口供,指望能瞒过她的直觉连想都别想!

官静也看出了这个满族假小子是王荣荣找来捣糨糊的帮手,凭一个江湖老油条的直觉,他估摸着今天倩姐儿怕是遇上麻烦了——对付外商是不能动粗的。这是常识。可是想和对方讲道理看样子也未必能讲通,看看女真妮子背后那两个巨石强森般强壮高大地黑人保镖,如果这个与他同名的西贝公子事先没交代什么,他俩眼中怎么可能透射出如此暴力的敌意?

“这么说。静格格你也看上这条长江鮰鱼,而且势在必得?”稍微考虑了一会儿,倩姐儿收起名片,大喇喇地坐到了一张空椅子上,洒脱地招招手:“都站着干吗?来,都坐下,坐下说话。”

刘嬛嬛乖巧地帮她斟了一杯侗家人自酿的苞谷酒。

“虽然我来广陵地时间并不长,张凤翔伯父的威名却也是早有耳闻。小店正在筹备开张事宜,急需正值赏味期限的极品食材镇镇场面。这一回,还请阿姨您多关照一二。”静格格貌似陈恳,实则语气很绝:“我们官佳氏在国内还算能攀扯上一点故交关系,今天阿姨您帮了我,日后如果有什么事只管言一声。”

“你是不是在提醒我,我有一个黑帮出身的老爸?”

“张阿姨。您别见怪,我是海外归来的游子,国语实在很难说得利落,要是有什么说错话的地方您可别往心里去。”静格格一脸的雅痞相,满口正宗到不能再正宗的京片子:“我这人就跟炒肝儿似的,出了名地没心没肺!”

原本觉得事不关已可以高高挂起的渔王刘嘉俊直在心中叫苦,两边来头都这么大,万一有个控制不好,冲突起来咋办?

怕什么就来什么。

“刘师傅……”张倩椒端起酒杯浅酌了一小口苞谷酒,淡淡问道:“这条鮰鱼究竟是谁先和你订好得?是这位满族格格。还是我们的王荣荣王总?”

渔王刘嘉俊怒目而视王荣荣,心说都是你个王八蛋干的好事,现在叫我怎么回答?

“谁先订,谁晚订,无碍大局,反正这条鮰鱼还没打上来,自然应该是谁出的价格高就归谁呗。”静格格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本支票簿和一支派克金笔:“刘师傅栉风沐雨,不就是为了挣点辛苦钱?”

“这是实话。”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刘嬛嬛突然插了句嘴,声音又脆又甜:“我阿卜(语爸爸)为了这条鮰子,起早贪黑,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

渔王看到自个闺女不知水有多深就往里乱趟,连忙猛使眼色。

“嘿嘿,真丢脸,我今天总共只带了五万现金,也不知道够不够帮张小姐和静格格你竞价。”王荣荣装傻充愣,话里话外刻意强调着“五万”俩字——他这是从侧面提醒张倩椒,廊桥遗梦酒吧那件事只值这个数,过了今天这村就再没明儿个地店。

“五万?五万就想买到长江鮰鱼王?”静格格冷笑不已:“买根鮰鱼胡子还差不多!”

“看来王总似乎可以省下一笔钱了。”张倩椒的年纪决定了她不会和小姑娘一般见识。

“这倒未必,您也可以跟着加价嘛。”王荣荣笑的很坏。他并不在乎区区五万元钱,能省下来当然最好,省不下来也得让张倩椒大出血一番。官佳氏可不是只*饮食店挣钱的土鳖,这个满清豪阀当年带出去的奇珍异宝可谓车载斗量。别地不说,光绪二十六年第一家“满汉楼”在纽约唐人街开业时所用的瓷器餐具全一色是宋代官窑的瓷器,这何止是一个有钱就能概括的。

精灵姐姐本来还有点犹豫,这个满族小姑娘一看就是那种被钞票烧红眼的八旗子弟,从血脉里传承地挥金如土作风。如果受王荣荣的挑拨去和她争一时意气,岂不白白让广陵首富在一旁看了笑话?反正又不指望五万块买米下锅,要不要这笔钱没所谓的,想收拾这个混球有地是办法。错过今天还有明天。

一条鮰鱼而已,放弃也就放弃了,又不是一条白鳍豚、中华。

可是世事偏偏不尽如人意,你想退一步海阔天空,自有那得寸进尺的厚脸皮来触霉头。

“其实没钱也不要紧,你把他押上也成,算你十万块。”静格格似笑非笑,纤纤玉指一指张倩椒。缓缓平行移动到了静哥儿身上:“竞价如果斗不过我,你就干脆点,直接让他转过来帮我做事。”

官静有点懵,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什么叫“算你十万块”?

张倩椒也觉得一头雾水。吃不懂静格格将官帅帅抵价十万是什么意思。

“你在她这儿做二爷是什么待遇,到我这边,我给你再翻一倍。”静格格鄙视地冲当代红纸扇翻了翻白眼:“事先申明啊,你跟了我,只需要你帮我背鸽笼子遛遛狗,不用你干别的!”

说道这里,静格格的脸蛋赧红一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提出如此露骨荒唐的要求,赶紧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一句:“不是看你和我同名同姓才懒得帮你。挺大个人*吃软饭过活!我都替你害臊!”

“二爷?吃软饭?”精灵姐姐的脸色起先是莫名其妙,跟着变成了笑不可掬,可是眨眼间笑靥春风就变成了难言的羞怒:“瞎了眼的小丫头片子,你敢拿我开涮?”

没等她发作,满布酒菜地桌子就被人掀上了天,杯碗瓢盆和鸡鸭鱼肉烟火礼花一样凭空乱蹿。最最忌讳别人说他是面首的当代红纸扇。不可遏止地爆发了雷霆怒火。前一刻还温文尔雅的静哥儿突然之间像是战神附体,掩藏的太深太久地江湖血性就像一座剧烈的火山,在沉默中遽然喷发!

“我二爷你妈!”官静咬牙切齿地从宽大的汉服袍袖里抽出暗藏的青海化隆造黑星手枪,“哗啦”拽动套筒将子弹顶上膛,黑洞洞的枪口刷地一抬,指向了手里还端着酒杯,表情僵硬的满族格格。

谁也没想到儒雅风流的他,竟有如此刚烈暴戾的脾气,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他随身居然携带着管制枪械,这甚至让历来反应迅速地张倩椒陷入了混沌。

关键时刻还是两个黑人保镖反应迅疾。他们毕竟是吃这碗饭的,当官静一手掀翻桌子,一手亮出手枪之后,别人都在发愣,唯独这两个阿拉斯加狗熊一般健硕威猛的黑人壮汉猛地从凳子上蹦将起来,红纸扇刚将子弹压上膛,两个撑开双臂的大块头保镖便像鹰鹫捕食一般猛扑过来。

他们的灵活身手和临场机变堪称职业保镖的典范,如此近地距离是不需要枪法的,如果他们抽枪与官静对射,时间上肯定来不及了,只有勇敢地扑上前去,用极力扩展的身体充当肉盾,才能真正保障当事人的安全!中国五四手枪虽然以贯穿力名动天下,但它想击穿美制龙鳞甲和一个重达三百磅的身躯还是很不现实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青海化隆产的土造五四临时卡了弹,还是两个保镖的战术动作完成的漂亮,反正手枪的击锤是发出了一声击发地闷响,但火光呼啸的枪声到底还是没有响起。扑的较快的黑人保镖双手攥住官静的枪管往下一压一抹,乌黑锃亮的套筒便被他摘下、抛飞;另外一个黑人保镖动作也不慢,同伴完成了空手拆枪,他那双蒲扇般巨大的手掌也拧住了官静的左臂。

按照正常的情况,这两个狗熊般强壮的黑人保镖既然已经一左一右制住了官静的胳膊,随便一个扭动,都会将红纸扇地胳膊折成数截——别指望他们会放倒官静掏出手铐将他拷上。那是警察才干的事。职业保镖和职业歹徒都是一路货,凶残和毒辣才是他们的代名词。

事实上这两个黑人大块头最早也是这么打算的,在他们看来,官静的体格实在太单薄瘦弱了一点,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搞定。可是当他们攥住红纸扇的手臂时才发现这个想法有多荒谬——这个东方小伙子的胳膊简直就是坚硬而粗大的铁棒,发力之后呈燕翅形展开地结实肌肉简直就是液压千斤顶,将他们的手指硌的酥麻铮铮,像一把攥住的不是膀子而是高压电闸。

或许再给这两个保镖一秒钟。他们可以从一千种不同花样的近身格斗术里挑选出最合适的来对付官静,可是老天爷到底没给他们这个机会!只见两座庞大的肉山迅速腾空而起又迅速自空而落,两个身高超过一米九的彪形汉子秤砣流星一般撞飞了甲板上地巨龟,咚咚两声磕在驾驶室的墙壁上。

没有任何的技巧,纯粹是蛮力!

就在两个黑人保镖揪住自己的双臂地同时,官静完全是下意识地提起他俩,直接来了个抡鸡蛋。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直到此时被掀飞上天的桌子和菜肴才纷纷洒落在地。瓷器的摔裂声、桌子与甲板的碰动,乱七八糟响成了一片,满地都是乱跳乱蹦的眼球。

两个黑人保镖伤的不轻,穿透力十足的猛烈撞击是防弹衣无法抵御的伤害形式。他俩一个像中枪的大雁,四仰八叉地在木甲板上平铺开来,另一个被彻底子似的趴在地上乱摸,不是渔王眼疾手快踢中他的手腕,天晓得他摸出来的手枪会把谁撂倒。

官静看起来真是打红眼了,扔掉已成废品的手枪,捞起腰带上悬着的拍短刀——一把带有卍字纹地“希特勒青年团佩刀”,刷地拔出鞘。豹子一样跳上前去准备捅翻满族格格。

一个靓丽苗条的身影从斜刺里跃出,玉腿高高撩起,标枪一样戳中了静哥儿的脉门,将雪亮的希特勒青年团佩刀踢飞进了浊浪翻滚的长江。

刘嬛嬛缓缓收腿,略带歉意地对官静笑了一笑。

静哥儿没想到这个右手天生残废的渔家女竟有一身很不错的技击功夫,愣在原地还没醒过味来。忽觉脚下一晃,腰肋一紧,天旋地转之后耳朵里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静格格趋前一个跪腿,叉住的官静腰部,抡动一袋面粉也似,将高出她整整一个头都不止的精壮男子狠狠摔倒在木甲板上。

这是前清善扑营的绝活儿——“德合勒”!

这招掼跤术是物理定律地最直观体现,它可以让掼跤手的敌人突失重心,完全*脊椎骨着地受力,只要使的巧妙,德合勒轻则能把一个壮汉撂晕过去。重则甚至可使人终生残废。

老北京的八旗子弟爱掼跤是出了名的,这个久居海外的静格格显然也是个中好手,无论是她摔惯官静时的腿法还是手法,都使的老而弥辣利落干脆,一点不见拖泥带水,造诣颇深。

“有意思。”精灵姐姐皓腕一翻,将握在手中的一柄银色甲虫状短弩收起,唰唰唰踢飞了三只挡路的大砂锅,其中两只砂锅保龄球一样精准地砸中两个挣扎着想站起身的黑人保镖,挨了这一记狠的,两个壮汉再也支撑不住,霍然晕翻。

倒霉的广陵首富这时候还坐在一旁兀自发呆,最大的一只砂锅恰好命中他那肥大高耸的肚腩,惨叫一声之后,王荣荣变成了面条,从椅子上蜿蜒到了地上,痛得五官整个变了形状,浑身逸散开一股难闻的臭气。

要不怎么说是练家子呢?这一下不但砸得王荣荣大小便失禁,甚至连他的精液都失禁了。这里头固然有砂锅比较结实、广陵首富肾功能不行等原因,但张倩椒妙到毫巅的腿上功夫更该算作罪魁祸首。“敢情你也是练家子,阿姨真该早点和你亲近亲近。”精灵姐姐笑着看住了一副如临大敌姿态的静格格:“我现在对你有点生气,因为你竟然对静哥儿下这么重的狠手,他可是一个没有受过技击训练的普通人,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你是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前门楼子搭脚手子!”静格格并不眼拙,对方早先飞身过船的小巧腾挪功夫以及刚刚踢飞三只砂锅的凌厉脚法,已经将她一身非凡武艺清晰地勾勒出来,不过她并不打算屈膝求饶,这一方面是因为女真人固有的强韧秉性,另一方面是她不相信对方能对她怎么着,她可是外商!

想到这里,静格格心头大宽,锵地一声龙吟袅袅,从腰带夹层里扯出了一柄乾隆时期的古董软剑,寒光闪烁的剑刃扁平锐利,在江风中游弋摇摆不定,宛如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不就是揍了你的死姘头吗,穿着水兵服站在船头上——装丫挺的(押艇)!不误!”

张倩椒心头火起,回身对着自己的画舫吹了个脆亮的口哨,立马有个舞姬远远抛过一只装潢考究、做工精美的描金皮囊。

皮囊揭开了,是一尊曲颈四项的黑色琵琶和一条牛仔弹袋般的皮围腰,上面插满长40CM左右的碳素短箭。仿佛是某种金属打造而成,漆的外表掩饰不住骨子里的沉重和厚实。最引人瞩目的是这尊金属表面的镂空雕刻——那是一只栩栩如生、尾刺如箭的巨型黄蜂。纹理黄黑相间,细密清晰,黑宝石镶嵌的蜂睛,时刻闪烁着阴森诡秘的光,恍如九幽地狱在人间的投影。

精灵姐姐手指连拨,奏响了琵琶大曲《十面埋伏》;充满杀伐之气的金铁之音不疾不徐地从五根春葱指尖下流泻而出,她的目光冷冽如冰。

静格格站在原地,手心和背后冷汗狂冒。

国术早已不是光宗耀祖的绝学,今时今日的练家子里,出手就使用奇门兵器的主儿,要么是脑子有病,要么就是技艺非凡。

综合一下张倩椒刚刚的表现,显然她是属于后者居多。

虽然心里还是认为对方不敢拿她怎样,可是静格格还是有点害怕。

凡事都有万一,万一对方要是起了歹心呢?

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静格格越想越后悔,今儿个为什么不多带几个保镖呢!大意了!大意了!

铮铮两声弦响,咄咄两声裂音,两支碳素短箭咻咻钉在渔王迈出的足板上,不偏不倚,刚好嵌在两根脚拇指中缝间,没伤着一点皮肉。

刘嘉俊、刘嬛嬛父女以及一帮渔工徒弟登时全身绷紧,遇到地雷一样保持着原有姿势,汗毛和头发根根炸起,有股彻骨冰凉的寒气一直从头发丝儿弥漫到了趾甲盖儿。

怎么可能?这年头怎么可能还有人具备如此剽悍犀利的神箭?这可是木甲板啊!斧头砍上去都冒火星,怎么轻而易举地就让一支短箭射钉在上面?

“我只是想给这个小妞一点教训,不打算给你们添多大的麻烦!”张倩椒抚弄琵琶的手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夹上了几根短箭,满月般扯圆的丝弦上,正扣着一支箭尾,眼角余光乜斜着一群面色各异的渔夫:“知道你们练过[戳脚],

精灵姐姐说着说着停住了话头,好整以暇地端详起了静格格。

官佳静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剑花一挽,从仙人指路换成了如封似闭的起手式,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准备应付即将射来的短箭。

说实话,她的心脏现在都快紧张成三峡大坝的水泵了,这个酷似精灵的美人儿简直是非人类,自己就是再练一百年武艺恐怕也根本不是个。

静格格不知道,此时此刻,她的最大威胁并不是对面的张倩椒,而是从她背后悄无声息站起的一个欣健身影。

ACT5:天生一张婊子脸【中】

第六季:谁知千里夜,各度一灯红ACT5:天生一张婊子脸【中】

可怜的官静差点没被自己90KG的体重磕碎脊梁和颅骨。

他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女人原来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弱不禁风。

事实本就如此,甭管国内还是国外、只要是受过严格技击训练的女兵、女警,哪一个站出来不能撂倒个把彪形大汉?军警霸王花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官佳静?

这个小妞所在的家族是满洲八旗里唯一一个至始至终保持了满人骑射传统的老姓勋族,世代弓马传家:1842年第一次鸦片战争期间,清廷调集最后一支还能上阵打仗的“青州旗兵”入驻镇江抵抗英国侵略者,总共只有6OO人的青州兵里倒有一半是官佳氏子弟:从天命迄咸丰二百余年,正蓝旗官佳氏整整出过6个“达桑巴图鲁”,拥有同样赐号的满人武将一共又有多少?33人而已!

秉承家族尚武之风,静格格从六岁起就开始接受正规的中国式摔跤和冷兵器打斗训练,也就是碰上了张倩椒这样的B0级老怪,若是换作一般的练家子,在她跟前根本不是个儿,更别说是江湖出身的官帅帅!

重新站起身之后,官静迅速从盛怒恢复平静。

这种心态是一种极端化的产物,类似于黎明来临前的黑暗,意味着宁静过后就是更加猛烈的狂风骤雨。

打架打不过别人并不丢脸,红纸扇毕竟不是双花红棍,武力本非长项——

但是……被一个女人放倒在地,那就是另外一个概念了!这和被打成猪头完全属于两种性质!

对于一位精通床技,自视甚高的红纸扇来说,被一个女人在船甲板上放倒和在床上放倒没有任何区别,都是颜面丧尽的奇耻大辱!

怎么能发生这样的事呢?连想一想都是不可饶恕的!

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倩姐儿身上的静格格,忽然觉得眼前一阵模糊,身体仿佛变成了轻飘飘的柳絮鸟羽,跟着离窍的灵魂一起飞上了九重云霄。

当这种幻觉消失之后,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已横躺在了甲板上,手中的古董软剑斜斜飞出老远,风摆杨柳一样插在甲板上晃来晃去。

没有摔惯落地的剧烈疼痛。也没有甲板与身体的撞响,只有双腋和双腿上传来地强力收束感在提示她,这是有人从背后将她近身锁*,以极其轻柔地动作掀倒在地了。

“怎么回事?”静格格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N个问号。

能从背后偷袭她的不会有第二个人,只会是那个脾气暴烈的同名混蛋!

他怎么没事儿呢?静格格想不明白,她以前在练功房里的弹簧木地板上,用同样地跪腿德合勒摔晕过不止一个体壮如牛的陪练,刚刚她可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给使上了,地面又是钢板一样坚硬的轴木甲板,少说少说也得让那个混球在病床上躺俩礼拜才是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张倩椒在一旁差点没笑死。静哥儿活像一条逮住小白兔地非洲森蚺,手足并用,死死缠住了娇小玲珑的假小子,真是有够无赖:“……离火太近的飞蛾往往死地最快。”

“是吗?”静格格才不会束手认输呢,“地面技”可是她最拿手的强项,不止是摔跤,她还学过巴西柔术、日本柔道、以色列近身搏击、印度瑜伽,这些格斗技哪一个没有反锁制反擒拿的绝招!

“笨蛋!你的姿势不对,你应挂用单腿跪顶住她的背部,再用胳膊勒住她的脖子!”张倩椒看到这个满族小妞挣扎的厉害,赶紧指点静哥儿应该怎么做,贴身锁拿光*蛮力怎么行,反关节技巧才是王道。

官静的样子还真叫张倩椒替他担心。他的两条腿从后堵在静格格的双胯之间,如果这个小妞地腰胯爆发力稍微强一点。一个鲤鱼翻身再加一个倒挂紫金钟就能脱困,太不专业了!

精灵姐姐也是看走眼了,官静现在保持的姿势哪是什么贴身锁拿技巧,分明就是耳熟能详地后进式,江湖人称小狗式的经典体位!

静格格同样没发觉出什么不对,她和张倩椒想象的一样,猛地撅起挺翘浑圆的臀部,一个翻滚将官静压到身下,柔若无骨的双腿顺势倒折向头部——如果她能得逞的话,下一步就能站起来了。与此同时还可以把倒挂在她身上,大头朝下的官静往甲板上重重一杵,免费给某医院赠送一个深度脑震荡患者。

这个脱困计划几乎成功了,静格格以无与伦比的身体柔韧性、轻而易举的将双腿反蜷、瀑布一样倒挂过官静头顶触抵地面:可她终究还是没能站起来,倒不是因为技巧和体力出了什么纰漏,而是一柄锋利的单面剃须刀划破了雪白的宫廷衬衣,在她鸽脯一样柔嫩的胸胁一侧开出了一道不浅不深的“L“字形直角豁口。

这个小伤口所处的部位正是红纸扇口中的“乳极穴”,在国外,这个部位又被称为“史宾斯乳腺尾部”,恰恰是人体最敏感最快乐的性源所在!

这一刀几乎把静格格的三魂六魄都割出了体外,原本活力四射的酮体顷刻间变成了一堆棉花糖。也怪她自己不好,要是官静还在她背后,怎么着也玩不出这么一记极限虐技,怪她没事耍弄什么反钳制地绝技,反来反去反把自己的胸部大大咧咧地奉送到了一个口中暗藏刀片的猛男嘴边。

红纸扇的床技套路都是一气呵成的,既然开了头就不会中途消停下来,反客为主的官帅帅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翻身而起,唇角边微露半点寒光,清风拂柳也似从静格格的香臀后方掠过。

黑色的马裤被切出了一道直角型裂缝,这回是尾骨部位的“长强穴”中招。

与此同时,两个响亮的榧子声带出两道静电,正好覆盖在这两个小小的创口上,平素毫不起眼的电弧此刻变成了肆虐深海欲望的史前怪兽,在饱受刺激的伤口内部掀起了巨大的能量连锁效应。

懒驴打架一样在地上打了个滚,官静罢手了。

就这一个翻滚间,静格格又连中三下“折蒂手”。

这可是真本事!

“含刀破穴”是静哥儿自创的床技,“折蒂手”才是红纸扇传统绝学!

在仓促之间,隔着衣服还能准确弹中两枚乳蒂和一枚贝蒂,惟有出类拔苹的直觉和高度的技巧才能办到。

别看只是用中指弹玻璃球一样弹击目标,实际上看似简单的“折蒂手”对力量、角度、节拍都有难以言喻的超高标准,莫说一般人学不来,就算是红纸扇,不下十来年苦功,也休想练出这门床技分毫威力。

最有意思的是,官静的这些动作都很隐蔽,一旁那么多双眼睛,愣没一个能看出破绽来。

张倩椒有点懵。

她不明白这个小蹄子是怎么了,就是和静哥儿在地上打了个滚,为什么突然间浑身蜷缩成一团,像过电一样瑟瑟发颤起来?

她刚刚的威风哪去了?那么轴的性子,不至于被官静的蛮力拉扯两下就变成这样吧?

精灵姐姐哪里晓得,这种症状叫“牵机”,正是被“折蒂手”打出巅峰快感的典型特征!

静格格双手拼命捂住脸部,两条修长浑圆的美腿绞钢丝一样紧紧缠在一起,但她的努力很徒劳,从她的臀围开始,纯黑色的紧身马裤缓缓洇开一大片湿漉漉的痕迹,病毒样扩散。

“坏了!”倩姐儿恍然大悟的尖叫起来:“她有癫痫!”

(http∶//bb。nilongao)长江13号倾情,欢迎转载!

ACT6:天生一张婊子脸【下】

静格格屈辱的恨不能立即死去.

她自小在美国长大,早在大学时代就有过好几拨男友,其中不管技巧高超的黑人小伙和橄榄球队的白人壮汉,所以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什么,虽然她很难理解,为什么只是被人抱住身体在地上打了两个,就会爆发喷泉也似一波连着一波的高潮快感,但这并不妨碍她在第一时间确认谁是造成这一切一切的罪魁祸首___还能有谁?无非是那个俊美的能诱惑夏娃再次偷禁果的同名混蛋!

一团油乎乎的抹乎像像堵阴沟一样塞满了静格格的樱桃小嘴.

好心的精灵姐姐还很温柔地搬起静格格的脸庞,很小心很仔细地用筷子将抹布往她的喉咙深处使劲顶了顶,不要误解倩姐儿此举的用意,要知道癫痛患者发病时除了会大小便失禁,还很有可能一激动把自个的舌头嚼断,往她嘴里塞抹布就是防止这个.

官静从甲板上捡起自己的山寨版54手枪,转修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失落的套筒,估计是刚刚乱战的时候被黑人保镖抛进了滚滚长江.算上那把葬身鱼腹的希特勒青年团佩刀,他今天是赔大发了,莫名其妙打了一架就把全身的家当都给打没了.

捡起黑人保镖那支被渔王踢落在地的手枪,官静郁卒的心情总算得到了一丝补偿这是一把好枪,看木工就知道是美国金伯公司的拳头产品____特别定制版的M1Q11号称品质媲美专业比赛级的半手工生产地顶级凶器,尤为难得的是,不知道是骚包还是因为看了吴宇森的<夺面双雄>.这把M1Q11还是镀金雕花版,枪身铭文和握把贴片都篆刻着蟠龙图案,看上去金光灿灿,非常之豪奢气派.

感觉到似乎大有便宜可占,官静连忙将两头黑猩猩横拖到甲板中央,俯下身子搜查了他们身上的武器.

两个牛高马大的黑人保镖这时候已经幽幽醒转,可他们根本无力挣扎反抗,张倩椒踢飞的大号砂锅恰好击中他们的肝区,这个位置是人类最大的弱点,任你体壮如牛也得乖乖吃瘪,两位黑人保镖感觉自己刚刚就像是挨了变形金刚一记窝心脚,能感觉出来自个既没伤筋也没动骨,可现如下就是大姑娘进洞房___疼,不是一般的疼,是疼得一丁点力气也提不起来细水长流的痛楚,对此,他们俩也只能断断续续念叨几句"CHNEKONYU自我安慰了.

纵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搜出来的家伙什还是让官静一阵汗毛直竖.

这两个外籍保镖似乎完全没有把中国政府放在眼里,表面上看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大衣里藏着,肋下揣着,腰间插着,一水的长枪短炮.算上手头的那把金枪,官静又从两位黑叔叔身上搜出了两根UREMPK,一支短管霰弹枪.一支豪华镀金雕花版M1911手枪,两把安装着消声器的APB冲锋手枪,两把银光闪闪的25沙漠短剑和一大堆长长短短的弹匣,真皮枪鞘,备用子弹;原以为火候差不多了,出于谨慎再一摸他们的脚踝部位,又分别搜出一支枪管既短粗的银色左轮和一柄叫不出名字的潜水刀.

乖乖龙地冬!两个人七把枪三把匕首,人形军火库啊!官静暗暗心惊,今天要不是有精通武艺的缍倩椒从旁襄助,*他自己岂能兵不血刃,就摆平这两位黑叔叔?

"别忘了把他们身上的龙鳞甲也剥下来."张倩椒捻着手指从杯盘狼藉里捡起桌布,三下五除二将下身失禁地静格格裹成了巴勒斯坦突击队员.头也不抬地哈哈正在兀自发愣的静:"这种防弹衣被吹得神乎其神,我一直不信,今天这个机会不错,刚好让我免费做这次实验."

一帮子渔夫在旁边咕嘟咕嘟地咽吐沫,想报警吧又不敢,想躲开吧船上就这么一亩三分地,在一旁装木头人吧又怕这对俊男靓女拿他们开涮____就算是见多识广的渔.

刘嘉俊.也从没亲眼见过这么多凶相毕露的军火啊!

真他妈奇了怪了,惹上如此有来头的对手,怎么这对鸳鸯一点都不担心呢?

"他俩……他俩不会杀人灭口吧?"刘缳缳战战兢兢地握住了老爸的胳膊,声音低的像只告密之蚊.

"不会的."渔王刘嘉俊拍了拍女儿地手背,借着一个擦鼻涕的动作挡住自个的嘴巴,悄悄吩咐徒弟们要小心,不要以为学过几手三脚猫功夫就想胡乱冒险,这会可不能逞英雄啊.,说实话,渔王并不担心张倩椒会闹出人命官司,再怎么说她爸爸也算是本地道上的头面人物,作为苗爷的姑娘应该具备这方面的家教,渔王倒是蛮担心官静,这年头一言不合敢掏枪搂火地人,不是身背要案地亡命徒就是无知无畏的愣头青,无论是前一种还是后一种,最好屙屎都离他八丈.

甲板中央,张倩椒轮动素指,用琵琶奏出了一连串"铮铮"妙音,点点寒星从刚有劲有力地丝弦上飙射而出,将覆在巨龟背壳上的沙黄色防弹衣打得噗噗直响,待她停手,官静拎起防弹衣,赫然发现,十来根碳素短箭已经将两件叠放在一起的龙鳞甲完全攮穿成了一体.这固然有大马士革钢制箭镞足够犀利,但力道强猛的琵琶弓想必也是可以抠动如此强弓.

"洋鬼子们就是会炒作,就这破玩意估计连我的皇蜂箭都挡不住."倩姐儿很得意,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笑得眯成了月牙,那副娇俏可人的小妖精模样,楞把周围一群渔夫看得两眼发直,浑身忘了刚刚还在心惊肉跳不止.

说她已经36岁,谁赞成?说她还是个萝莉,谁反对?

"防弹衣不是防制服,它是防子弹地,不防冷兵器穿刺."官静掂着两支APB给精灵姐姐泼了盆凉水:"先申明,这个说法我也是以前听一个武警说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糊弄我."

"哦?有这样的说法吗?"张倩椒搬起牛角酒壶豪饮一口琼浆,半两件龙鳞甲叠在一道,重新覆在巨龟的背壳上,对静哥儿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天生厌恶枪械,这次的难工作还是交给你来完成好了."

红纸扇早就等着这话呢,眉开眼笑地将两支APB的消音器拆掉,抬起膝盖双手一分,像撅甘蔗一样在膝盖上用力一蹭位于套筒左右后方的快慢机,双手各斜持一支APB,以很不标准的野路子据枪姿势,对准防弹衣标靶,"嗒嗒嗒嗒嗒"搂出两条长长地火舌.灼热的弹壳瀑布一样溅落在甲板上,撞出了很嚣张的声音.

APB是前苏联斯捷奇金冲锋手枪(AP)的改进型号,本就以火力凶猛著称.在全自动射击状态下,不到2秒钟的时间,20发容量的弹匣便一扫而空,覆盖在巨龟背壳上地两件龙鳞甲因为没有附着物,被连绵打击的密集弹雨射得飞腾起半尺高,至少一半的子弹狠狠锲进赤裸的龟壳,凿出一大团血窟窿,痛得那只绿毛巨龟在柚木甲板上一阵乱挠.将缠在身上地搅得乱七八糟.

"哇咧!"渔们都觉得很新鲜,这是什么手枪啊,怎么跟冲锋枪一样,抠下板机就能泼出一大片弹雨?手枪不是一发一发的吗?

"嘿!还真叫你说中了!!"精灵姐姐吹了个口哨,龙鱼类甲上密密麻麻嵌满了已经扭曲变形的9毫米弹头,楞没一颗能穿过去地.更别说攮进第二层避弹衣.只是那只乌龟倒了大雾,它的龟壳可吃不消APB的抵近射击,眼见着挣扎一会儿之后渐渐趴窝了,十有八九小命不保.

官静这是第一次进行实弹射击,刚勾起馋虫哪有舍得就此歇手,将APB纳入枪套,他又掂着两把精美绝伦的镀金雕花M1911,对准正在江南上翱翔盘旋的水鸟打起了单发,这小子天生就是块玩枪地料,刚开始还是左瞄右瞄再开火,连续打出几个三不沾之后,准头渐渐邪门起来.

一声枪响就能撂下一只水鸟,一声枪响就能撂下一只水鸟,到后来直接抢起胳膊学小马哥弓,也就是放个屁的工夫,从船首到船尾跑了一个来回,渔船周围百米之内连只鹭,翠鸟,斑的影子都见不着了.

张倩椒望着他地背景很是有点纳闷,无论是手枪百米射击还是双手左右开弓,都是很了不起的枪法,官静是怎么练出来的?一把新枪刚上手,转身就能打出这么好的成绩,职业射击运动员也就这样的水平吧?不过人家那是用卡车装的子弹喂出来地,这小子哪有那样地训练条件?

"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第一次上手玩真枪,能打这么准我也好奇呢."官静似乎一眼看穿张倩椒心底的疑问:"椒姐,要不你也来试试?你射箭那么厉害,玩枪也一定很棒."

"你说你是第一次玩真枪?睁着眼睛说瞎话哪你?"精灵姐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指了指蜷伏在甲板上在黑人保镖和静格格:"刚刚是谁抽出一把五四手枪打算辣手摧花来着?"

官静被问得瞠目结舌,要不是张倩椒提醒他自己都忘了,昨晚上细君可是刚交给他一把山寨版54手枪,虽然他从头到尾连一发子弹没打过……

理屈词穷了吧?别看我是老女人,可我并不容易被欺骗!"张倩椒脚下安了弹簧,慢慢跨度到官静面前,围着他转了一圈,昂起纤巧的下巴,鼻拿冷哼一声,努力装老气横秋却偏偏越发显得清纯可人:"官少啊官少,你说说你这脾气可怎么得了!一言不合就拨枪相向,你当现在是文革还是万恶的旧社会?好在人家两个保镖反应及时,要不然这后果真不堪设想___我说,你不是真的打算做杀人犯吧?"

"怎么可能,我只是想放一枪吓唬她."

"鬼才相信你."张倩椒点了一支圣罗兰,很促狭地对官帅帅喷出一串烟圈:"行啊兄弟,今天都有女人想要包养你,够有面子的."

"欧比斯拉奇!"红纸扇被她地调侃弄得面红耳赤,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为什么你最近在到处找枪?"精灵姐姐跟川剧变脸一样,面色突然一本正经起来,波光流盼的美目直勾勾地凝视官静,缓缓踮起莲足.将樱桃小嘴凑到红纸扇的耳边吹气如兰:"你别这么紧张,我昨晚向张靓姜打听过你的事了……你是不是惹到了什么有来历的对头?说真的,我不相信你买枪是打算作奸犯科."

"前阵子忙着买枪,是为了去姑射山打猎挣钱,现在不用了,你昨晚不是借了我好大一笔高利货么,至于刚刚那把54手枪,我也是昨晚从酒吧回家之后才收到的."官静拨开保险,右手中的金枪甩出一道袅袅硝烟,将不远处一头浑浊江水里冒出脑袋透气的江猪又赶入水底:"前阵子也是该我全都,有伙流窜犯在广陵高寺又抢过东西又伤人.偏偏目击他们行凶地尼姑说有个蒙面歹徒是大高个,你也知道.细君那身高,加上我和他又要买枪,警方不把我们往案子上扯才怪."

"<早间新闻>我也看了,那伙强盗里是有一个大块头,身高怕是一米九开外,乍一看和江都公主是有点像."

"细君可比那个歹徒壮实多了,他身高公分,比NBA的大鲨鱼还要重十几好斤肉呢."官静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悄悄问张倩椒:"你知不知道是谁抓住了那伙盗劫寺庙的歹徒?早间新闻看了没有.说是一帮见义勇为的人干的,我有点想不通,到询谁吃饱了撑得,深更半夜跑去荒效野岭的栖灵寺见义勇为?你妹妹……就没透露点内幕消息给你?"

"不知道啊,等张靓姜晚上下班回家我问问她."倩姐儿也觉得这些见义勇为者够闲情逸致地,春寒料峭的天气跑去栖灵寺熬夜喝露水学雷锋.不过她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猛地想起了一件事:"咦?你不就住在栖灵寺么!怎么还问我内幕?难道昨晚抓贼你们栖灵寺一个人都没出山门看看?"

"我昨天下午刚刚从栖灵寺搬走."红纸扇倒也坦白,一五一十把自己的那点破事全给抖擞出来了:"昨天中午栖灵寺有一个和我关系很铁地和尚被油田工人打伤了.我和细君帮他出头,将三个油汉子撂进了医院,再加上昨天中午我还教训了一个非主流,不搬家难道坐等警察上门?"

"哦……原来那帮见义勇为的家伙,深更半夜埋伏在栖灵寺附近守株待兔,是奔着你去的."张倩椒恍然,吐掉嘴里地半截圣罗兰香烟,童颜御姐一脸的义愤填膺,学泰森的模样绕着蝴蝶步缩着肩膀打了几下组合拳,天真俏皮的就像一个还没长大的萝莉:"这是谁啊这么嚣张!待会我就给靓姜打个电话问一问是哪路神仙,敢上门堵你?好啊,待会咱们也上门去堵他!敢嗦半句也让他们再尝尝我的铁拳!"

官帅帅哪好意思把她扯进这些烂事里来,不过倩姐儿这种毫元原则的偏袒,让红纸肩心里那叫一个美啊……

"嘟嘟____"

远方传来的高音嗽声迅速敲碎了他地.

跟后又有扩音器里传出的,略微走音却饱含威严的警告.

"广远渔1009号轮,立刻停机接受检查!"

"再重复一遍,广远渔1009号轮,立刻停机接受检查!我们是水上

官静趴在船舷上向外张望了一眼,一艘冲锋艇正从大约之外劈波斩浪而来,船首部们站满了身穿橘黄救生衣头戴钢盔的水警.不用问都知道,这个所谓的"广远渔1009号"必定就是他现在所处的金枪渔船,至于这些水上巡警是临时路过抽栓还是有人故意通知了警察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不能接受警察盘问和调查.

不说现在身上揣着地长枪短炮,光是昨天他刚刚把四个人送进医院,其中至少两个重伤害,就足以让他再次品尝铁窗滋味年.如果这是在岸上,凭他地身体素质,官静有不小的把握能逃脱抓捕;可现在是在四面环水地渔船上,怎么逃?往哪里逃?波涛如怒.漩涡密布的长江可不是风光旖旎的秦邮湖!

()

http://ap.

ACT7:龙之吻

渔王刘嘉俊和徒弟们面面相觑,闹不明白到底是谁通知了警方。

同样感到不解的还有王荣荣,这个大富豪捂着肚皮,歪缩在小蜜的怀中直打哆嗦,心情既兴奋又紧张,他早就想报警,只是一直没有勇气和机会这么做,现在有

人帮了他的忙,按说他应该高兴才是,可谁让船上还站着一个话不投机就掏枪乱射的二杆子呢?在警察还没有登船控制住局势以前,王荣荣真怕他会再次神经搭

错线。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王荣荣的担心迅速演变成了事实。

捏了几下眉心间的嫣红观音痣,官静抽出短管霰弹枪,护木在下巴上用力一顶,喀吧一声将猎弹顶上了膛。

“都给我进到船舱里去,立刻!”他的另外一只手握住MP5K,充满震慑性地对所有人挥了一挥。激光照瞄具的红色光斑所过之处就像秋风掠过了高梁地,齐刷刷

矮状一片。

“这家伙不是打算拒捕吧?”渔王刘嘉俊的心脏激动得都快爆掉了,手脚并起,对着那些仍在发呆的笨徒弟一通狂抽滥踢,连张嘴准备发问的女儿都挨了他一巴

掌:“走走走!进船舱进船舱!”

王荣荣的反应最让人惊叹,原来还瘫在地上直抽抽的他一个飞身而起,别人都还在发呆呢他已经冲到了舱门口,两个猝不及防地小蜜被巨大的惯性拖出好几米远

,摔了个满地狗啃泥,就在首富同南满怀庆幸地以为可以到达光明彼岸的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薅住他的头发,又将他从天堂边缘扯回了地狱。

“抱歉,你和她都不在此例。”官静学木桶伯的经典动作,竖起指头对王荣荣和官佳格格轻轻摇了摇,他的脸色千里冰封,语气万里雪飘。

王荣荣脸色顿时一片煞白,刚站起身一屁股又出溜到了地上,刚支起身又是一屁股出溜到地上,静格格裹着油渍淋漓的桌布在甲板上缓缓坐起身来,缓缓抠出嘴

里的抹布,一对没有感情色彩的眸子用让人发毛地僵尸眼神直勾勾地瞪住了官帅帅。

“都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八旗子弟冻死迎风站倒驴不倒架,从古到今一脉相承的硬汉胚子,可我一直学得那是瞎白霍。”官静用北京话逗她:“今儿我也

给你一机会,说句服软的话,就说一句,兹要你张了口,今儿我就放你一马。”

“孙子!你要真有种就别让爷活着回去,让我活着回去你丫就等着买盒儿吧。纵观满清一族,即使是当年被赶下龙椅地宣统和押赴型场的川岛芳子,眼神中透射

出的仇恨都没今时今日的这位旗人姑奶奶来的浓郁和无解,”够豪模,我说,这些雷子也是你招来的吧?“红纸扇将身子侧出船舷交上再次观察巡逻艇的距离。

“应该不是她吧,我可一直没听到什么异常动静。”张倩椒趴在船舷边观察了一会儿巡逻艇,也觉得这次怕是要有点小麻烦了----这些水警来的很蹊跷。

“你也只能听听拔塞子(放屁)的声音,土包子!”静格格夸张地翘起嘴角,抓住一切的机会发汇和放大自己地愤怒,鄙夷和不屑。

“你这丫头怎么像疯狗一样?逮谁咬谁?”精灵姐姐攸地转身,琉璃似的美眸暴闪寒光:“看在你年纪小,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不要再有下一次!”

“我说你是土包子哪里错了?”静格格现在已经被仇恨用丢脸烧昏了头脑,双手从料格子桌布里伸出来,抹开袖子露出欺霜赛雪的左腕,上面有只式样像是二十

九世纪才有的电子手表:“看得懂吗?土包子!土包子!”

“我当是什么高科技间谍装备,原来是GP个人追踪定位手表......”张倩椒哑然失笑,难怪引以自豪的耳朵没听到啥异常动静,这手表是一种基于GP的

G**/GPR追踪器,只需悄悄摁动一个按键,即可向事先设定地手机号码出O警报。接到求救信号之后,这个丫头的家人只要对比一下经纬度坐标和地图软件,

就可以迅速查找到她所处的位置。

“要说这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玩户外的资深驴友基本人手一只,质量有高有低罢了,也就是居家过日子的普通人很少接触。”精灵姐姐觉得自己好冤啊

。一时不察就被人按上了土包子的大帽子冷嘲热讽,真是见了鬼啦。

“倩姐,和她废话什么,你赶紧回那边船上去吧。”官静发现自己挡住了船舱门,往边上挪开一条道,渔夫们也不敢多说啥,挨个鱼贯而入,待到刘缳缳路过他

地身边时,红纸扇突然伸手拦住了她,一把抓住了她的鸡爪状蜷缩的残疾右手......这下可桶了马蜂窝了,原先态度十分配合的渔夫们集体炸庙,已经进到船舱

里的小年青又全都冲了出来,有几个性子烈的都踅摸起了鱼叉,扫把。

“妈地!想要领盒饭就说一声!”红纸扇虚晃了两个霰弹枪就把这些渔家汉子镇住了。

“神经病啊你!”侗家腊面花容惨变,虽然她竭力想搡开对方地掌握,但力量的相差实在太过悬殊,这种难堪地屈辱维持还不到两三秒钟,刘缳缳就哭成了泪人

,什么戳脚什么古枝子全都不记得了,她甩不开就用手掰,手也掰不开就用牙齿咬,这个胎里带来的生理缺陷是她最大的痛处,平时能遮能掩就掩,一直尽量不

让任何人看到,今天竟抓这个陌生男子像扒手一样一把攥住,怎么不让刘缳缳急怒攻心,悲愤欲绝。

“你还想不想把这只手恢复正常?”官静被这个腊面一口咬在手颌位置,疼得嘶嘶直抽凉气。

这句话仿佛带有魔咒,立刻就让刘缳缳停住了河东母狮一般地飞噙大咬,玲珑而丰满的红唇挂着一张硬生生撕扯下来的创口贴,满脸不敢置信地看住他。

“小子,你到底想干什么?”渔王刘嘉俊饱经风霜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臂膀上强壮的接近畸形的肌肉块块绷起,整个人就像一头嗅到鲜血气味的大白鲨,似乎官

静的回答稍有不对就会扑上来将他撕得粉碎。

只有张倩椒饶有兴趣地在一旁看戏,表情最轻松。

官静举起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将手背的鲜血在衣服上胡乱擦了一擦,伸手从刘缳缳明显一阵紧张,但最终还是没有反抗,别人公平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官静

已经用银簪子的尖头在这只冰肌雪肤地胳膊上刷刷刷戳出了好几个针眼,这些不浅不深的针眼似乎是刻意选择了特定的穴道和经脉位置,出血量有的很恐怖,有

的仅是涓滴溢出,不到30秒的时间,官静至少在刘缳缳胳膊上刺出了上百个血窟窿,原本一条欺霜赛雪,白莲藕也似的玉臂,霎时间变成了血修罗的膀子,满是

粘秱的酱红。

掐住刘缳缳的肘关节,满头大汗地官静用右手拇指狠狠地勾住手臂内侧的中轴线,缓缓向下拉去,他似乎凝聚了全身的力量,由于虎口部位的创口贴刚刚已经侗

家腊面撒咬掉了,那只栩栩如生的插翅虎刺青因股肉充满张力的运动,悠闲地扑闪着翅膀,当他划拉到刘缳缳地手腕腕心时,只蝗一声极其细微的“疙瘩”怪响

,真的像是施了了什么神奇魔法一样,刘缳缳原先鸡爪一样蜷握的残疾右手,在他的抹动之下缓缓伸直了五指。

更让人感到神奇的是,刘缳缳的残疾右手地掌心正中央,居然握着一枚似骨似玉,洁白无暇的雪色银钩。

“原来不光是红楼梦的贾宝玉是含玉而生,刘小姐也是。”精灵姐姐怪怪地看了一眼红婚扇:“静哥儿,真没想到你还会针灸医术呢。”

“这不是医术。”官少并不打算过多解释里头的原委,吩咐满脸堆笑,已经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渔王:“这个钩子有一种很特殊地用途,不要扔掉,将

来可以给......你们自己研究就是。”

“官师傅......”刘缳缳半是害羞半是焦急地叫住官静,她像个调皮地顽章在折腾心爱的玩具,咬着银牙,连续不停地握动着刚刚舒展开来地残疾右手上的每一

根指头。

“无法完全伸直是吧?这个需要长期的穴位按摩才能恢复,我帮你也只能帮到这里了。”官静抱歉地笑了笑,晃了晃自个被咬的左一块牙印右一块破皮的右手:

“没事多活动活动,就像现在这样,做些家务活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谢谢......”刘缳缳不好意思地垂下了螓首。

“不怪我唐突就好,刚见面时我想看你的右手,不是取笑而是想帮你,虽然这种帮助有点容易让人误解。”

“行啊兄弟!”精录姐姐一把扯过官静的胳膊,美眸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粗服不掩国色的刘缳缳:“说说,那个玉钩到底是什么东西啊?骨质增生?胎中胎?怎

么你针灸了几下推拿了几下那手就恢复了?这到底是什么病症啊?”

“你给我回那边的船上去。”冷冰冰的枪管子杵在精灵姐姐的香肩上,把张倩椒向后顶了一个趔趄,转过身,官司静又对聚集在船舱门口的渔夫们喝道:“还有

你们,立刻进船舱!快!”

“静哥儿,你不会是打算便听他俩做人质和警察对射吧?”张倩椒啼笑皆非地看着红纸扇,清纯可人的脸蛋上涌现出一副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古怪表情:“你是

一个挻聪明的人啊,怎么兴起了这么疯狂的念头?”

“怎么了?不行吗?”

这句斩钉截铁地回答无疑验证了很多人在这之前的猜想。

官佳静彻底傻眼,她没料到这个家伙真的如此亡命,本来还以为是在吓唬她呢,没想到人家确定是玩真的,王荣荣的一颗心差点被吓得蹦出腔子,官静如此害怕

与警方接触,甚至不惜武力拒捕,不是身上背着几条人命案子就是大案要案的在逃通缉犯,广陵首富一想到自己这条小命有可能不保,三魂七魄登时炸飞了天灵

盖,什么风度尊严什么面子里子全都不要了,蛤蟆一样仆倒在官静脚下,用机枪也要叹服的语速窦娥都要甘拜下风的凄伧拼命求饶。官静连甩了几下腿都没能拦

开这条大号年鼻涕虫。本就十分灰色十分压抑的心情登时无名火冒起三千丈,反转枪柄一记脑锛将这货砸翻。

“你真发疯啊你!”精灵姐姐花容一整,玉手握住了官静还欲施暴的胳膊:“别做蠢事!”

“撒手!”要不是张倩椒一身好功夫,官静真想一拳头挥过去直接把她打晕,也省得在这儿胡搅蛮缠唧唧歪歪瞎耽误工夫,他又不是疯子,何尝希望走上绝路,

问题是他没有虽地选择,这一次和上一次遭遇的警方抓捕完全不同,上一次属于误会,身正不怕影子歪,加之他应对及时,精开过去没啥问,这一次眼睁睁就要

被抓现行,再把肚皮划一百道口子也糊弄不过去的,不反抗难道乖乖束手就擒等着把牢底坐穿?

自从走出新安监狱之日起,官静就发过誓,这辈子再不要踏进牢房一步!

“如果我地回答是否定的,你是不是想打逄也对我动粗?”精灵姐姐一笑俩酒涡,她不笑的时候已经可以让男人跳长江,这一笑,简直要让人再从长江里跳出来



即使是号称不重美色只重鸣琴的架势堂红纸扇,也被这近在咫尺的无边媚色电得七晕八素,官静刚要为自己这当口居然还会沉湎女色而感到羞愧,却发现不知道

什么时候起,一双柔美如春葱的妙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扣紧了他的双手脉门。

“OK,我现在倒是很想看看,你还怎么使用武力逼俺就范。”张倩椒笑得媚眼如丝,得意无比,看似文质彬彬,玉权临风的静哥儿其实背地里拥有一身极为惊人

的力量,精灵姐姐要是事先不知道,没准也会跟俩人保镖一样着道,可现在她已经知晓了,官静就是再有搬倒一头恐龙的力气也白搭。

甲板上地闲人个顶个的聪明,趁着这对鸳鸯窝里讧的宝贵瞬间,一窝蜂全溜进了船舱,脑门上顶着一个大包的王荣荣就像是闻见了猎枪气味的野兔。第一个溜进

了船舱。

渔土刘嘉俊在跨进船舱之前略微犹豫了一下,看到官静已经被倩椒制住了脉门,一咬牙又招呼出两人个徒弟,风也似地将两人一滩烂泥的黑人保镖和静格格连拖

带拽扯了船舱......神仙打架累及凡人,渔王本不想多此一举,但这个随身带着两个持枪保镖地小妞显然来头很大,真要是让她在这艘船上出了事,认主知道日

后会不会有恨乌及屋的事发生?所以,能搭氢手还是搭把手吧,结点善缘总没错。

碰一声关门落门,很多人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落了地,这下好了,官静就算能挣脱张倩椒的阻拦,铁索舱门也足以阻挡他好一段时间......水警是绝对不会给他

这个时间的。

官司静只试一下就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张倩椒可是轻松击倒两个职业保镖,浸淫通臂拳二十载的功夫好手,就算是刘细君处在这个境地恐怕也只能干瞪眼,何况

是从末学过技击地他呢。

“倩姐,你别逼我出绝招。”红纸扇不得已只好放出了最后通牒。

“就凭你的破摔跤技术?”精灵姐姐的面上忽然浮现一酡红晕,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手指忍不住多了几分力气:“我可不会像那个满族傻妮儿般任你摆布!”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噗嗤噗嗤笑得花枝乱颤起来,扑闪扑闪的弯弯睫毛,怎么也掩盖不住咖啡色眸子中的促狭和诡谲...那是一双多么漂亮和神秘的美丽的眼睛

,里大米时闪烁着最清澈地海水也无法婢美地湛蓝之光,娓娓叙说一个已被时光遣忘的美丽传奇,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还是回忆起了什么内幕,在官静地目光

逼视之下,一片迷离动人的胭脂色从精灵姐姐天鹅一般修长的脖颈上大面积铺散开来,燎原火似的迅速蔓满了一对秀雅绝伦的尖耳朵。

官静再也把持不住冲动,化身为一架斯图卡轰炸机,毅然决然地俯冲向了那朵美丽的流云。

他地吻是那么的坚决有力,就像是兑现一个开天辟地时的盟誓。

他地吻是那么的贪婪霸道,就像是猪八戒在吃麦当劳。

他的吻犀利如一柄刺进心脏的刀子,几乎在一瞬间就榨光了精灵姐姐所有的生命力!

张倩椒的俏脸上凝固着笑大靥,不可思议,活见鬼等等错综复杂的几何状表情,瞳孔瞬间睁大到了极限,身体僵硬的如同大理石的维纳斯雕塑。那双紧扣住脉门

的玉手,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变得颓然无力,直到颤巍巍地,鬼使神差地,不由自主地环抱上了一副镔铁般健壮地腰肢。

官静以夸父拥抱太阳的热情狠命搂住了她的身体。

他是如此的用力,似乎是想将这具美丽的身体永远糅合进自己的生命。

精灵姐姐也以自己最大地力气回报这个来之不易的初拥,她的心变成了长鸟和长崎,被核爆般剧烈的幸福填满,她的世界在急速旋转中碎裂,重组,再次碎裂,

那里有光怪陆离的彩虹,划破长空的极光,那里有暗夜地漆黑,冬原的雪白,有苍凉的大漠,摇葛的椰枣树,镜子般的湛蓝水泊和无数骑着骆驼,手持琵琶,有

着尖尖耳朵,蜂蜜色头发的清秀骑士,纷乱地记忆就像滚动着雪崩地悬崖,让她在短短一瞬间几乎窒息在了男儿柔情带来的震撼之中,仅剩地矜持如同劣质的盾

牌,在外界疯狂的攻击和自我的纵容之下飞快地化为乌有,她的灵魂她的思想她的身体都被一股沉甸甸的充实感和滚烫,酥麻,甜蜜物热意充溢,如果这是魔鬼

的诱惑,她情愿被焚烧,溶化,占有,如果这是上天的恩赐,那她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不知不觉中,精灵姐姐的脚尖已悄悄踮起。

官静贪心地攫取着舌尖上传来的甜美和甘香,胸口软玉温香般的娇挻绵软和指尖触及的果冻喱般美妙的弹力,让他的炽热情欲像火山一样喷遗蹿,红纸扇的职业

素质提醒他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可他却再也回忆不起那些铭刻在灵魂中的吻枝,只能任由自己的感觉引领甜蜜之路的前进和探索。

张倩椒败的一塌糊涂,败得毫无还手之力。

官静毕竟是十几年如一日苦练房中术的架势堂红纸扇,即便他没有使用任何吻技,光凭扎实自然的基本功,也不费吹灰之力主不把精灵姐姐送上了天与地之间的

悬空。

官司静灵巧如簧的舌头结束纠缠,从红唇游戈到脖颈,他没有运用一丝一毫的调情手段,但他的吐息,他的温度,他的侵略已经构成了致命的威胁,张倩椒觉得

自己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滔天的飓浪就像是远古洞穴中游戈而出的巨蛇怪蟒,掠走她,盘弄她,吞噬她,而她就像殉道者一样,带着紧

张不安和几丝期许,迎接这无上大能的拥抱和惩罚。

当他从脖颈游戈到那对尖尖长长,已经猩红欲滴的俏耳朵上时,精灵姐姐迎来了末日的审判,紧阖的美目突然睁开,娇艳的红唇半开关阖却一丁点声音也发不出

来。一股难以言喻,抑制不住的快乐电流般滚过她的身体,精灵姐姐的娇躯先是绷直跟着软瘫,就像一只被长矛洞穿的孔雀。当眩晕远离,当她重新能感觉到外

面的世界时,却发现自己的口中满是馨香彻脑的甘华仙露,美妙的滋味犹如雨后翠绿树技上的蜜桃,末饮微醺。

“这是红莲峰,吃下去对你的身体会很有好处。”官静很近很近地看着她,眼神狡猾得就像一个刚刚捡了钱包的犹太人,少年郎一旦对心仪女子捅破了窗户纸又

没被派发好人卡,大抵是这幅德性。

“不就是......不就是我自己的口水......”精灵姐姐的俏脸红的可以去斗牛,打个鸡蛋上去就能熟,惊怕失措的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脸皮竟然那么薄,最后只

能把脑袋埋进官静的胸膛,绵软的粉拳有一下没一下地还击,惩罚红婚扇刚刚施余的轻薄:“小流氓!你个小流氓!第一次看到你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做热拼

菜都能做成裸女图!今天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小流氓!下次再碰我的耳朵就让你领盒饭!”

长长的腿,细细的腰,迷人的尖耳朵,最美的语言也难以描述的淡淡幽香,官静木木地抬起双手,忽然觉得世界是那么的不真实,自己,现在,真的是把这个绝

世大美人拥在怀里吗?素质啊素质!红纸扇可是只重鸣琴不重女色的哟!

“刚刚为什么要.....亲我?”张倩椒仰起头,想扮老气横秋却挡不住盈盈的秋波流溢:我是老太婆了......我们才认识24小时......”

“其实一开始我只是想把你弄窒息过去,我们红纸扇有一门专业吻技,叫天剑锁玄宫,能做到这一点。”

“你吻我,是打算弄晕我?”张倩椒好似被掰开了顶阳骨浇了一盆冰雪水,身体顿时僵直在原地,但她很好地维护了自己的尊严,没有失态,只是眼神变了,原

来的似乎柔情变成了浸泡在清澈冰水中的鱼肠剑。

“当时你摁着我的双手脉门,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脱身啊。”官静丧气的不得了:“没想到一碰你的嘴唇,我却忘记这茬了,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哼!”精灵姐姐甩脱了官静的怀抱。

“这辈子别忘了我。”官静托起张倩椒的俏脸,在她脑门上盖了个戳,又给了她一个狠狠的熊抱。

灵姐姐局促地收敛散宾发,俏脸低垂在那儿,就好像的心引力对她格外垂青,她还不太适应这种从末有过的亲昵,总觉得空气都在说羞羞羞,这

让她不好意思极了,不过她很快就听出了官帅帅话里的不对劲,连忙蝴蝶采蜜一样再次叨住红纸扇的手腕:“你怎么还的打算乱来?警察又不是老虎,吃了你怎

么的?警察来,王荣荣和官佳静必然会指证是我拔枪挑事,只要有人指证,警察就一定会做笔灵做调查,只要调查,以现在的资讯,必然会顺藤摸瓜挖出我昨天

打伤三个油田工人和一个非主流小屁孩的事!那可都是重伤害,两案并叛至少十五年!”官司静一边说,一边借着船舱和杂物的掩护,探出脑袋张望了一下水警

巡逻艇,对方已经开始减速,很快就要从侧后方接近渔船,五六个水警迎风屹立,手里提溜着一水的国产长风9MM滚筒冲锋枪,这可是新近列装的,有着50发子弹

的大杀器啊。

“重伤害?一定是那些瘪三自己犯贱!要不也不会惹得你下这么重的手。”张倩椒扯着官静坐到了甲板上,两个人一起背*着巨龟的尸体,愁眉苦脸地寻思对策

,没等他们想出个所以然来,渔船侧舷部位转来了一阵震荡,跟着就是一记记咚咚跳上柚木甲板的沉重脚步和嚣张跋扈的大呼小啊。

“***要来不及了!”官司静的热血往脑袋上一涌,拎着枪就准备起身。

“你把些枪啊刀啊什么的,全都给我放在地上。”张倩椒一把扯住他,从左耳上摘下了枚银环,她的左耳上一共有两枚银环。

()

http://ap.

ACT8:变脸

官静陷入了山穷水尽的境地。

按照他原来的打算,能挟持人质逃出生天自然最好,实在不行也只好自认倒霉下辈子投胎重新做人。只是拔枪拒捕要冒的风险实在太大,官静不想把张倩椒也牵扯进来,说心生爱慕也好,剃头挑子一头热也罢,反正他不愿让这个相识才一天时间的美丽女子因为他的缘故遭遇任何危险。

局势起先他控制的还算不错,不相干的渔夫全被赶进了船舱,得罪过张倩椒的王荣荣和静格格被他捏在手里;如果待会警察把他逼上绝路,那他在临死之前一定先把王荣荣和静格格干掉——要是让这两个牛逼人物活着回去,不找张倩椒的麻烦才怪!

够凶残吧?百分之百的凶残!不过官静的性格用传统意义上的善恶标准来评价实在没什么意义,他这种人,天生就有帮朋友解决后患的特殊习惯,你若求他帮忙反倒未必。

不过我们的红纸扇大人除了残忍凶暴的一面,也有本质善良的一面,估计到自己逃出生天的可能并不大,官静还抓住人生的最后一点宝贵闲暇学雷锋做了桩好事——帮刘缘缘治好了天生的“钩戈”病灶——他要是挂了,刘缘缘就一辈子做残疾人罢,这世间不可能找得出第二个能治这种先天艳疾的***高手!

但是接下来的局势就完全失控了。原本应该迅速被吻晕、转移地精灵姐姐凭借的天姿国色反把红纸扇弄的情难自禁,“天剑锁玄宫”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毫无章法的飞噙大咬,什么职业素质什么顶尖舌技全他妈成了竹篮打水的大笑话。

现在警察已经上船,投鼠忌器的官静也彻底迷失了方向。

既然下不了鱼死破的决心,他也只有按照精灵姐姐说的做了,反正把武器继续留在手里也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自取屈辱。现在官静只能祈求,祈求来的这帮公安都是罕见的大草包,能让自己编织瞎话糊弄住。

精灵姐姐哪知道这一瞬间静哥儿闪过如此繁芜复杂地想法,她将银环凑近眼睛。对准扔在甲板上的背心式单兵携行具炫出了一道无声无息的、水银泄地般地清冽冷光。

官静没料到这枚纽扣大小的银耳环居然是架微型相机,一时间就点发懵。

如此微型的照相机,似乎是间谍才会有吧……”

“10、9、8……张倩椒冲他抛了个能让三峡大坝跳闸的媚眼。一面侧计时报数一面从死龟背壳上取下两件龙鳞甲,扔到甲板上之后,银环凑上眼眶又是一道清幽孤寂的寒芒。

这次某人总算发觉了不对劲,具体是哪不对劲他瞪着眼睛寻思了好一下才反应过来。甲板上的武器呢?两件真皮战术背心和两套龙鳞甲防弹衣可都是不小的物件啊,更别说战术背心上还插着林林总总的弹匣、?械枪?、刀具和高压手电!怎么这么多东西全不见了?

官静揉了揉眼睛,面前仿佛是被贪官光顾过的甲板,让他的每一根眼睫毛都写满了难以置信。他地手指在空荡荡的甲板和倩姐儿手中的银环之间来回徘徊不定,目光如同挨了电焊,八头牛都拽不动。

“7、6、5……精灵姐姐报数的同时皓腕一翻,捏着耳环的玉手变戏法也似凭空多出一张半透明的、皱皱地、蓄着浓密毛发的皮俏面具;面具看上去十分古老、邪恶。每一寸皮质都画满了各种颜色的藤蔓状符号和奇形怪状的目案线条,在阳光下隐隐闪耀着让人头皮发炸的怪异反光。

不等官静从宕机状态中恢复过来,倩姐儿兜着面具一把拍在他脸上。

官静捂着脸向后一仰,撞得背后那只巨龟尸体“轰隆”一声爆响,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一只八爪鱼蒙住了面庞,脸部一阵阵的剧烈蠕动让他浑身蹿起鸡皮疙瘩——这种突如其来的恶心感觉甚至淹没了本能地恐惧!

这阵蠕动来的快去的更快。红纸扇还没把自己的情绪稳定住,脸上的动静就消失了。“茄子!”张倩椒今天如同是大卫科波菲尔的化身,手里不知什么时候起又多出一架莱卡M数码相机,一个侧身,对着官静按动了快门。

几乎同一时间,船舱和驾驶室两旁地侧舷通道齐刷刷冒出了两拨公安,一律地表情严肃。下载-美少女更新枪口朝前。障碍物已经无法再阻挡住他们的视线,他们地枪口不约而同地指住了坐在地上的一男一女。

“好帅耶!”精灵姐姐仿佛没注意到自己的身畔已经多出了七八个policeman顾自地从相机里调出刚拍的照片递给官静看。

红纸扇的脑袋嗡地一声响,好似给女真人狠狠抡了一狼牙棒。

这照片拍的是我????官静张口结舌,出现在数码相机屏幕上的是一张出现在小黑巷子或是偏僻地方叫人两腿打飘的脸。他有着黑黢黢的络腮胡和栗色披肩长发,一道巨大的伤疤从额角斜伸至下颌。遍布血丝的瞳孔凶光四射。如果不是一对尖尖的耳朵缓和了部分煞气,就冲长成这摸样也够判三年有期徒刑!

红纸扇忍不住用手指把脸蛋摸了个遍。真实的触感让他根本感觉不出自己这张脸是戴了面具的。老天爷啊!官静慌神了,就算这个面具是传说中的易容面具,也该能找到边缘部分才是呀,怎么我摸来摸去都摸不到?情急之下他甚至狠狠拽了一把头发。但是疼痛地头皮告诉他一个无情的事实——你丫还是省点力气吧。

“嗨嗨嗨!臭美够了没有?”一个戴眼镜的警官用枪管很不耐烦地捅了捅官静的肩膀,语气硬的就像个榔头:“我问你,刘嘉俊和这船上的人呢?”

红纸扇茫然地抬起头,满脸呆滞。

“好家伙!”眼镜警官被眼前这个少数民族同胞的相貌吓了一跳,这货两只遍布血丝的鱼泡眼,就跟血战后未擦拭的弯刀似的:“我说,你昨晚打麻将打到几点?”

“您这是……有事?”官静看到这么多枪指着自己,悚然一惊,顿时醒过味来了。他地反应让一边的张倩椒乐坏了,一口舌头直打拌的普通话。听在耳里就能想到吐鲁番地那种,嗓音也完全变了,变得像唱歌的刀郎。

“见过这个女孩没有?“眼镜警官从同事手里拿过了一张复印纸递给官静。上面果不其然印着静格格的照片。

“没见过。”红纸扇的眼角余光看到张倩椒在假模假式地伸懒腰、活动脖子,很干脆地一口回绝了提问。

“你呢?见过这个女孩没有?”有个满脸青春痘的年青男警屁颠屁颠地拿了张复印件递给精灵姐姐,看他那样儿,套磁的思恐怕要比办案迫切多了。

“我不是什么领头,我是瓜洲水上派出所的所长……林所心里有点起腻,这妮子是什么家教啊,老子辛辛苦苦来救你,你还一副金枝玉叶的做派!

“把他抓起来!我要你把他抓起来!立刻!”静格格咬牙切齿地指住了官静。

“给我一个理由。”林所长皱着眉毛扫了官静一眼,也觉得这个大胡子很有犯罪倾向的样子,不过基本操守他还是有的,别说静格格只是个外商,就算是希拉里站着这儿。也无权命令他胡乱抓人。

“他刚刚拿枪想杀我!他还打伤了首富和我的保镖,他是个变态!e情狂!魔鬼!!!”静格格揪住林所长的衣领发疯一样猛搡了两把,泪水淹没了俏脸。难言的屈辱和巨大地仇恨让她的大脑一时转不过弯,劈手从身边的警察手中夺过霰弹枪,熟练地手动上膛,一家伙指向某人:“官静!爷跟您拼啦……”

她地扳机没能抠下去。

衣服还是那身黑色汉服,身材似乎也是那副身材,相貌却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让她如何能够痛下杀手?

当然,周围警察的反应也不慢,一下又把她的枪给卸了。

“疯丫头!你他妈有病啊!”林所长暴跳如雷,刚刚要是真捅出什么篓子。他的政治生命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了,如果静格格不是政法委书记亲自关照的华侨,他肯定卷袖子揍她一顿再说:“先给我铐起来!”

“别碰我!”静格格与砸她手铐的警察纠缠在一起,死命挣扎反抗,她就像一头暴躁的河东狮,目光始终不离红纸扇左右。一声又一声地嘶吼着问道:“你是谁?你丫是谁?官静这个混蛋呢?官静这个王八蛋呢?官静这个杂种呢?我?爷大你操?的!”

眼看一个警察根本制不住她,旁边赶紧又上第二个,不过这个小娘皮发起疯还真是厉害,一个警察被她脚下使了杵子跌了个狗吃屎,门牙当场折掉两颗,满嘴喷血;还有一个吃了跪腿德合勒,不是有救生衣里的泡沫垫着。险些没把大粪惯出来。

“我让你丫藏头缩尾!”摆脱两个彪形大汉的束缚之后,静格格变身成为狂暴版梅超风,和身猛扑过来,恶狠狠地叉开十指,一把挠向红纸扇地脸部。

两个牛高马大的警察从斜刺里扑出,使用橄榄球中的抱摔动作将她一把仆侧。

不过那一记九阴白骨爪还是在官静脸上留下了两道鲜血淋漓的划痕。泼妇学武术。神仙也挡不住啊。

“官静?”林育容所长一把捏住静格格的下巴,给了这个疯婆娘一巴掌让她清醒清醒:“你刚刚在喊官静?我知道你也叫这名。但你肯定不是在喊你自个,对吧?”

“你大爷的!你个王八蛋你敢打我????”静格格几乎暴走,两个勒着她胳膊地男警察被搡来搡去几乎控制不住。

林所长不为所动,掏出pa登陆警局内部站,昨天油田派出所和城东派出所贴出协查通告,要找的也是一个名叫官静的嫌犯,作为一个资深警察,该有的警惕性和记忆力他都不缺。

调出嫌犯的资料之后,林所长抬头看了看甲板上站着的红纸扇,怎么也没办法把嫌犯档案照片上的大帅哥和面前这个活像是中东极端份子地男人?系联?起来。

这个疑问不止困惑了他,王荣荣和渔夫们早就注意到了,都张着嘴在犯傻呢。

张倩椒身边站着的家伙是谁啊?怎么穿着官静刚刚穿着的汉服?体型倒是没怎么变,可是他的相躯,”

“你来告诉我,这艘船上刖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所长隐约觉得今天这事很不对劲,可是具体哪儿不对劲又实在很难分析出来,看到静格格像疯婆子一样嘶吼怒骂不休,他也懒得去问这个小妞,直接把王荣荣叫了过来,让他讲述来龙去脉。

广陵首富地口才自然是没话说。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概括清楚了,他一口咬定,官静是张倩椒带来的,仅仅因为一点点口角之争,便想掏枪杀害他和静格格,保镖成功阻止官静地恶行之后,这个亡命徒又改用拳脚把他、静格格以及两个黑人殴成重伤——然后还想挟持他们拒捕。

不知道是为了给自己省点麻烦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王荣荣提都没提两个黑人保镖随身持有大量火器地事实,而且他故意撇开了张倩椒的责任,将打伤己方地罪责一股脑全都推到了官静头上。

他的两个小蜜很会察言观色。在一旁七嘴八舌地为王荣荣佐证助威。

“枪?”听到王荣荣说官静曾经一言不合掏枪就打,所有的警察登时打了个激灵,齐刷刷地将枪口集中对准了红纸扇——汪荣荣虽然没有明说。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和神色,都清楚地告诉警察一个事实,这个双眼遍布血丝耳朵尖尖的家伙就是官静!

“搜!”林所长上上下下打量了红纸扇半晌,眼睛眯成了一各线。

出示自己地证件之后,一个警察主动上来搜身,但他在官静身上连根枪毛都没搜得出来。“一定藏在她身上!”王荣荣又指住了张倩椒。

“你有没有把握?”搜身的警官很不客气地瞪了广陵首富一眼:“诬陷他人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就是被他们毒打一顿之后用枪逼进船舱地,怎么没有把握!”王荣荣的肺都快气炸了,“要是还没有的话,那他们肯定已经把枪扔进江水里消灭证据了。”

“喂喂喂!下次说话有点谱好不好,别这么不着调!”好几个警察都怒了。你这不是拿我们开涮!

林所长没让人搜张倩椒的身,他又把渔王刘嘉俊招过来问话。

遗憾的是,渔夫们似乎知道自己谁也惹不起,铁了心不参与这种江湖纷争,警察问什么他们都说不知道,躲不过去就王顾左右而言他。无论王荣荣怎么使眼色,也不管警察怎么出言恫吓,他们咬定青山不放松,一再申明刚刚自己什么也没看清楚,什么也没在意。

一帮警察自己商量了一会儿,林所长摇摇头,哑然失笑。把pa亮给王荣荣看。

“我这就有官静的协查通告,这个人昨天重伤三名油田工人和一名学生,还有偷盗一辆阿斯顿马丁跑车的嫌疑,我们广陵警方正找他呢!按照你对官静的描述……我也对比过了,你的描述确实很符合嫌犯档案照片的特征,可是……”

“我真地没有空话白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还是想再问你一遍。你确定——他——就是那个叫官静的嫌犯?”林所忍着笑,指着红纸扇问王荣荣:“如果不是他。那你说的官静又在哪里?我们脚下这艘船现在是在长江中间打转,你不会告诉我官静跳水自杀了吧?”

官静脸上在傻笑,心里却极度郁闷。

他在广陵这两年时间只在办健康证时拍过一次照片,而且那次拍照的的底片和照片他都保存的很仔细很仔细,绝对绝对外流过。之所以这么谨慎,怕地就是有一天会再次犯事儿被警方通辑;没想到未雨绸缪到头来终究还是一场空,从pa上面的照片看,广陵警方已经从新安监狱搞来了他的详细档案。

一想到这里,他不由摸摸脸感到庆幸,要不是倩姐儿今天帮他易了容,那还有的跑吗?

王荣荣被这个问题折腾的脸上阵青阵红,目光在官静和张倩椒身上溜来溜去,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别跟我胡扯什么变脸之类不负责任的臆测!”林所长冷笑:“我看过《碟中谍2》和《夺面双雄》。”

“一定是藏在那艘船上!”广陵首富突然眼前一亮,指住与329金枪渔船并驾齐驱的双桅航船吼道:“官静一定藏在那艘船上!这里地这个家伙是搅浑水的!”

张倩椒的水上座驾现在已然人满为患,侧舷位置挤满了身着古装的漂亮姑娘们,都伸着脖子望这边看热闹呢。

林所长审视着王荣荣,对一个年青干练的警察歪了歪嘴,示意他过去栓查一下。

“要检查我的船,是不是也该打个招呼啊?”张倩椒沉默半天了,一开口口气就很不善。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林所长呵呵一笑,掏出自己地警官证,毕恭毕敬地双手奉给精灵姐姐:“您一定是刑大张队长地姐姐吧?”

其实王荣荣刚刚提到张倩椒这个名字时,林育容就猜出了这个小妖精是谁。没办法,张凤翔的三位女公子在名字方面实在太有连贯性和逻辑性,而张靓姜又在广陵公安系统那么有名,脑子不傻地人都能猜出大概。

“是啊,刚从国外回来。”倩姐儿假客套了一番:“早就听靓姜说起过林所,刚刚看您在忙公事,没好意思认。”

自己人和自己人就是好说话,大家把关系一扯,顿时所有的枪口都撤开了,不过该过船检查还是过船检查,这一点水警们倒也没含糊徇私。

双桅帆船就那么大的地儿,水警这儿跺跺那儿敲敲,很快就查完了。

“王总你还有什么意见?”林所长拧着眉毛,心里也在反复寻思这事儿呢,单凭直觉他就觉得今天这事颇有古怪,可是搜肠刮肚半天还是理不出一个头绪。

广陵首富苦笑着耸耸肩膀,他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无话可说。

王荣荣现在也有点晕头转向,官静当然不可能插翅飞走,更不可能跳进长江自杀,可是……要说眼前这个大胡子是官静,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你们这些白痴!他明明就是官静!”静格格已不再挣扎,但她的咆哮仍然字字泣血。

女人的直觉确实可怕,刘绳缘也一直悄悄注视着官静,她比任何人都敢肯定这就是对她有恩的那个美男子……他的手上有啮痕和淡淡的血迹,还有手颌部位的那个插翅虎纹身……至于官静的相貌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刘缘缘不明白也不打算去弄明白。

相比女人们的肯定,男人们大多半信半疑,要说像两者确实有点像,但是静格格刚刚在人家脸上挠出了一道血口子……货真价实的血口子。

“小姐,没有证据请你不要胡乱栽赃我的土耳其友人!”张倩椒冷冷叱责静格格:“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看穆斯塔法先生这么不顺眼。”

这个借口你就骗鬼去吧,你们之间没点猫腻才怪。林所长偷瞄了精灵姐姐一眼,张倩椒这句话很让这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察心生疑云……这年头,只要你是中国人,随身没带证件不要紧,报出名字、户口所在地或者?证份身?的号码,负责任的警察就能通过络资讯找到确切资料。外国人就不同了,外国人入境时虽然也会有资料备案,但那不是普通警察可以随便查阅的……真要查其实也能查到,不过那又如何?没有入境记录就是偷渡者,撑死不过遣返。

张倩椒刻意强调这个男子是土耳其友人,给林育容的第一感觉就是欲盖弥彰。

不过林所长并不打算再深究下去了,他连最基本的证据都没有,光听几句闲话就往下死查,不是明摆着得罪人么?反正政法委书记的嘱咐已经顺利完成,华侨商人也成功营救,该干嘛干嘛去吧。

ACT9:余烟未尽

警察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静格格却不干,她以一种贵族式的傲慢----这让水警们十分头大----拒绝离开这艘渔船。

“你们要是不把官静和张倩椒抓回局子,爷就待在这儿不挪窝了!”官佳静显得很亢奋,双臂被锁着还飞起一脚踹向官静,当然,她什么也没踹着:“孙子!今儿爷要跟你丫死磕!”

“你的游泳技术能媲美鱼吗?不能的话就闭上嘴,长江可没盖盖子。”红纸扇冷冰冰地瞪住了静格格,他的目光就像是撕开血肉的利爪,喷吐着咄咄的寒光----上一个敢这样当着面左一句右一句辱骂他的人,下场是一只左眼被牙刷柄穿了糖葫芦。

“这个建议不错,待会我会让你变成鱼的。”旗人姑奶奶当即反唇相讥:“我说到一定做到。”

“小朋友,大话说多了不怕吹掉牙齿吗?”张倩椒很不客气地截断了静格格的春秋大梦:“你的仗恃无非是正有一帮得力打手往这儿赶----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静格格乜斜着眼,皮笑肉不笑地丢了个卫生球给精灵姐姐,似乎不屑开口去承认什么。

“OK!我在这等着,看你的人快还是我的人快。”精灵姐姐双手平摊,螓首微欠,优雅而曼妙地做了个拭目以待的动作。

“你们还把不把我们公安放在眼里?”林所长正在掏手机请示政法委书记圣裁呢,一听两边火药味浓浓的对话,脸色顿时黑了:“你们打算干什么?难不成想在我们水警面前火并一场?”

“哪个小婊子的裤裆没夹紧把你给露了出来?”旗人姑奶奶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波斯猫,在张倩椒身上淤积的火气全嫁衣神功到了林所身上:“要么亮铐子抓人,要么夹起以巴趁早给我滚蛋,装什么大以巴蛆?哪凉快哪儿待着去!”

“你***!”林所长气得满脸青紫,费了老大的劲才控制住赏她一记火锅的冲动,一字一顿地警告静格格:“刚才我们有两位执法人员被你打伤地事还没追究相关责任。请你识相一点,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理取闹!我的耐心有限!”说到最后这句,林所像是在吃蚕豆,从牙齿缝里嘎嘣嘎嘣逼出话音。

“你的耐心关我屁事!”静格格口气大得就像是满洲人还在坐龙庭似的:“孙子!刚刚你也扇了爷一记耳光,爷都还没有追究你地责任呢。你还敢跟我显摆?好啊,告你。三天之后等着脱警服吧你!”

水警们全傻了,眼球瞪得能当灯泡。

渔夫们一个个全咧着嘴,如同濒死的鱼。

官静摩挲着脸上被静格格九阴白骨爪抠出地指痕,不动声色地与精灵姐姐交换了一下眼神,缩起肩膀齐作鸬鹚狡笑。

广陵首富王荣荣在一旁闭上眼重重地叹了口气。静格格这句大话一出口,今天这事就算划上句号了----任何***都必须讲规则,有的规则就算你有再深厚的背景也无权肆意亵渎和破坏。你当现实生活中的警察都是老电影里只会对上逢迎献媚对下作威作福的旧社会巡捕啊!

林所长差点没被气得心脏破裂,如果不是一个头脑清醒地警司上来拦着。暴怒的林所长没准会用枪托给这个华侨好好开开窍。事实上。他本打算尽量满足静格格的要求,凭着熟人的脸面请张倩椒和大胡子去水上派出所做个笔录,好把这个华侨姑奶奶安安稳稳带回去亲手转交给政法委书记,谁曾想这个小妞这么不上道这么不给面子,简直就是一条疯狗。

四个年青力壮地公安像抬棺材一样将静格格扭送上冲锋艇,旗人姑奶奶被手铐拧在背后铐着双手,反抗也没法反抗。只能破口大骂。赌咒发誓一样抛出威胁,水警们回应她地则是一声声的嘲讽和蔑笑。

王荣荣非常识相。一看没搞头了,立即主动招呼水警们把两个黑人保镖也抬走,自己连个招呼都没敢和渔夫们打,屁滚尿流地带着小蜜钻到了警方的巡逻艇上。今天是他的滑铁卢之日,计划的挺美,官佳静也确实和张倩椒结下了大大的梁子,但他也着着实实挨了顿胖揍,丢脸丢到了姥姥家,算起来也不知道是得大还是失大。

林所长点了枝烟抽了好几大口,总算让自己重新恢复了冷静,告诉部下带一个渔夫回派出所去做详细笔录,自己走到张倩椒面前指了指官静,很严肃地对精灵姐姐说道:“小张,你留一个联系方式给我,接下来我们有可能还会要找你和他……了解一些情况。”

这就是老公安固有的圆滑与世故了,虽然没给静格格什么好脸色,但林所也没傻到要掺和进两边地恩怨之中。毕竟今天这事无风不起浪,看那个海外华侨地样子,也确实像是在这两人身上吃过什么难言之隐的莫大苦头。问张倩椒电话号码只是林所长给自己布置一个转圜余地,其实真要找张倩椒哪需要什么电话号码啊,这不过是日后领导们问起这件事时表明态度地潜台词和脱身符罢了。

“应该的,不管找我还是找他,直接打这个号码就行。”精灵姐姐点点头,变扑克魔术一样,从指头缝里冒出一张雪白素雅的名片。

林所长接过名片,又和张倩椒寒暄客套了几句,正聊得起劲呢,突然话锋一转,猛地扭头看住了官静:“你叫什么来着……”

这要换作一般人,没准一个冷不防就说漏了嘴,可官静是谁?这点伎俩哪儿能糊弄住他这个劳改油子。

“赛翼德.阿卜杜拉.穆斯塔法.沙库尔。你可以简称我为穆斯塔法或者老穆。”一样的刀郎嗓音,一样的蹩脚普通话,这么剽悍的虬髯大脸配上这么一副破锣喉咙,名如其人,的确很有赛过张翼德的感觉。

“你脸上的伤没事吧?”林所长装作不经意的关心样子,伸手蘸了蘸官静脸上地两道血口子----触手可及的真实手感立即让他暗骂自己武侠看多了:“我建议你事后去验个伤,找医生做个伤情报告,日后可能会派上用场。”

“林所。你真够实在的。”精灵姐姐噗嗤一口笑:“放心,这个华侨妹还奈何不了我。”

“政法委的粟书记似乎和她关系很不一般。”林所长装作擦鼻子,低声提醒了张倩椒一句,转过身沿着船舷又在渔船上逛了一圈,不时扯动几下锚链。伸长脖子向船身外侧的下方吃水线看去,仿佛是在找寻一个等待救援地溺水者----或者是躲藏在水下的水鬼。

官静在一旁看地猛皱眉毛。不知道为什么,碰上这种性格的警察总让他浑身不自在。

目送巡逻艇在远处渐渐化为一个黑点,张倩椒很不甘心地叹了口气。

“算你走运,死丫头!”她恨恨地挥了挥粉拳,把空气揍得屁滚尿流。

要说今天这事儿。绝对不存在什么偶然性,精灵姐姐现在非常肯定,静格格绝对是眼红和嫉妒,眼红她身边有官静这样的大帅哥陪伴。嫉妒她一把年纪还老牛吃嫩草。

“大姐头……”身边传来的称呼让精灵姐姐一阵汗颜。

“鱼您还要不要啊?”花容月貌的刘缳缳俏生生地走了过来:“刚刚进船舱时我爸收到了上游地讯息。估摸着时间,鱼现在应该快到瓜洲了。”

“什么意思?”张倩椒很意外地看住渔家女,渔王不是被水警们带回瓜洲派出所去做笔录了吗,走了这个主心骨,难不成你们这帮徒子徒孙也能捕到鱼

“我爸爸现在虽然不在,但机会一年只有一次,总不能白白错过。”

“这样啊……要!当然要!只要你们能捕上来。价格别开的太离谱。我懂规矩。”

“不用给钱不用给钱。”刘缳缳连忙摆手,转身对着红纸扇甜甜一笑:“我的手被先生治好都还没说过一声谢谢呢。这条子就算是我的一点小意思,还望先生务必笑纳……”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他就是治好你地那个人?”精灵姐姐娥眉微蹙,很警惕地瞪住了窈窕标致地渔家女,她倒不是怕别人认出官静的身份,只是看到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尤其是年龄还比她小很多----找上官静,心里没来由的有点紧张。

“白色恐怖时期,周恩来总理在上海主持特科工作,曾多次化妆逃脱追捕,扮过老人扮过妇女,从没穿帮过一次。”侗族腊面看起来一幅袅袅婷婷容易推倒的样儿,谈吐倒是十分伶俐,既做了回答又很巧妙地避开了精灵姐姐的诘问。

“他要是穿了帮那还能做总理吗。”官静忍不住笑了,这一次他仍然还是刀郎口音,听得渔女直撇嘴。

“人家都看出来了,你还装?”精灵姐姐白了他一眼:“怎么说,白送你一条鱼王,要还是不要?”

“顺手之劳罢了,值不起一条鱼王。”官静哈哈一笑,捋了把大胡子,声音旋即恢复原样:“如果真想谢我,刘小姐你可以把那枚从你手中取出的那只玉钩送给我。”

刘缳缳眨巴着一泓秋水也似地美眸,很不解地看住官静,她依稀记得,刚刚官静好像特意吩咐过她,让她留着这枚钩子自行摸索什么地含糊不清的话,怎么现在又想起来问她索要这枚钩子?

“别介意,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静哥儿忽然很惭愧,他历来学雷锋做好事就没指望过能得到别人地回报,不曾想今天头一回动贪念就遇上了钉子,这让他感到很难为情很不好意思。说实在的,要不是刚刚以为自己完蛋定了,他早就开口向刘缳缳索要这枚钩子了----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枚钩子也许派不上用场,但是对他这个红纸扇来说,这玩意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瑰宝。

刘缳缳从目光中感受到了他的真诚,心头一热,鬼使神差一般将本打算留作永久纪念的玉钩从贴身香囊中取出。毕恭毕敬、郑重其事地递交给红纸扇大人。

“让我瞧瞧。”精灵姐姐抢先接过了钩子,眯着眼对准太阳翻来覆去地把玩了一番,不由啧啧称奇,这枚纤巧无伦的钩子看起来和钥匙差不多大小,通体温润如玉。表面浮缠着若隐若现的血丝纹路,隐隐逸散着一股如兰如麝的浅淡香味。也不知是刘缳缳身上地女儿家体香,还是这钩子上本就有的味道,反正让人闻起来怪舒服的。

如果是一件工艺品,这玩意倒没啥稀奇之处,关键它是从人的娘胎里带出来的。这就十分稀罕了。张倩椒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碰上这么有趣地事,她觉得刘缳缳完全可以去申报吉尼斯。

渔家女对精灵姐姐的建议不置可否,留给官静一个轻颦浅笑。回身招呼师兄师弟们忙活起了捕鱼前地准备工作。

“有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怎么治好这个小俏妞的残疾的?”张倩椒把玩着手里的钩子,幸亏这船上没猫,要不然肯定被她的好奇心给害死了:“早知道你有这本事,我何必找神医朋友来帮王颖儿弟弟治病?”

“那不是医术。”官静注视着玉钩地眼神热情到让精灵姐姐万分吃醋:“刘缳缳的天生残疾其实是一种***艳疾,治疗这种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是我们红纸扇的拿手好戏。”

“什么是……***艳疾?”

“***艳疾就是有天然缺陷地名器,但是一旦被治好。缺陷将不再是缺陷。名器更会大放异彩。”官静目光复杂地瞄了倩姐儿一眼,温暖地阳光在她身上正氤氲开一圈圈不注意很难发现的紫色霞光:“刘缳缳的***艳疾名曰:钩弋。这种艳疾在历史上早有先例,汉昭帝的老娘、汉武帝晚年最宠信的拳夫人赵婕妤就身患这种病症,史料上没详细说汉武帝是怎么弄开了钩弋夫人的拳头取出了玉钩,但我们红纸扇的办法很简单----砭穴修筋,如是而已。”

“名器?名器是什么?”

“有些无聊地人会用胆结石做骰子,你呢?你特地要来这个玉钩作什么用?”倩姐儿冰雪聪明,一见红纸扇变成闷口葫芦,顿时猜出了一二,很有灵透劲地规避了刚刚地尴尬问题:“贾宝玉从娘胎里叼块玉牌出生意味着金玉良缘,刘缳缳和拳夫人从娘胎里攥出来的玉钩怕也不简单吧?”

“今后你会知道地。”官静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很欠揍地卖了个关子。

精灵姐姐哪里肯依,刚想施展撒娇神功,让这个小瘪三抗拒从严坦白从宽,目光瞥见远处的天空飞来了一架乳白色的直升机,赶紧让官静兜着手给她做了个弹簧跳台,一个筋斗翻上了驾驶室的顶部,对着天空连连挥手,用贴身佩刀的镜面寇刃反射出一道导航光线。

直升机的来势汹汹,片刻就杀到了江心中间,围绕着在双桅帆船和金枪渔船盘旋数周,缓缓降低了高度。正当下压的飓风吹得甲板上所有人捂了眼的时候,两根长长的尼龙绳从直升机上垂下,没等别人看清是怎么回事,四条矫健有力的黑影飕飕而下在甲板上落地生根。

这四个不速之客全都是身手敏捷的彪形大汉,一律头罩三孔头套,一律黑色AT制服和III级避弹衣,一律加挂战术灯的G552短突击步枪,动作精干的就像是传说中的反恐精英。

官静认出这四个人当中有昨天晚上在酒吧出现过的两个哥萨克,虽然头套蒙住了他们的脸,但体型轮廓都很熟悉,不会搞错的。另外两个彪形大汉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张倩椒雇佣的私人安全顾问----鬼龙佣兵团的雇佣兵。

“是自己人!”张倩椒双手卷成喇叭花,站在驾驶室顶部对紧张骚动的渔夫们吼了一嗓子,生怕他们受的刺激太多,一个头脑发昏往江里跳。

“大姐头,你这是……”刘缳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张倩椒会弄来一架直升机和四个全副武装的特战精英。

“我的人马到了,不知道那个旗人姑***人马什么时候到。嘿嘿,似乎我这个有直升机的更快一点呢。”精灵姐姐一阵坏笑,惟恐天下不乱地俏摸样要多古灵精怪就有多古灵精怪。

“大姐头,这直升机是您自己买的吗?”渔家女和师兄弟们都用手搭成凉棚,仰头瞻仰悬停在空中的直升机。敬佩的无以复加:“乖乖……这得花多少钱……”

“EC-135直升机的单价是946万美元,飞行一次大概要3000元开支。这还不算办理私用驾照、适航证、申请临时空域地花销。”精灵姐姐就像个炫耀芭比娃娃的虚荣小女孩:“俺前年挣得大洋就买了三架EC-

刘缳缳看着她地目光从羡慕迅速变成崇拜。官静更是暗暗叫苦不迭,原先没和张倩椒捅破窗户纸也就罢了,现在亲也亲了啃也啃了,摊上这么个女朋友实在是自己给自己制造压力啊!也难怪静格格误以为自己是吃软饭的,站在精灵姐姐跟前……日!

几个抬着铁笼子的渔夫们也被精灵姐姐坐拥三架直升机的事镇的不轻。指头泻力之后猛地一滑,钢铁兽笼碰地一声摔落在甲板上,被重重顿开地门栅里飞快地钻出了三头溜光油滑的水獭。

这些水獭都极为肥大茁壮,体长足有两米左右。拖着一条长长的舵尾满地乱爬。像老鼠一样四处乱嗅,乌溜溜的眼珠骨碌碌乱转。它们都有前后两对板桨也似地蹼足,上面生满倒钩利爪,抠地柚木甲板一阵令人牙酸骨软的怪响。渔夫们反应还算及时,赶紧又合上了门栅,没让笼子里的七头水獭跟着钻出来放风。

看到这一幕,莫说是官静。就连张倩椒都直翻白眼。

这么大的水獭谁见过啊!一般的水獭和这些水獭放在一起。简直就是土豆与冬瓜比肌肉。

“你们准备拿这玩意去捕捉鱼?”精灵姐姐被这些大老鼠弄的浑身起鸡皮疙瘩,连打了几个寒战。

“水獭是捕鱼的最佳帮手。它们比鸬鹚更聪明伶俐也更剽悍,整个广陵,只有我爸才会训练这种鱼猫子。”刘缳缳蹲下身来抹了抹一头水獭油光瓦亮地脑袋,俏脸上洋溢着无穷无尽地自豪和骄傲。

“这么巨大的水獭你们从哪儿搞来地?”精灵姐姐是户外高手也是驯兽高手,不过她的鹈鹕至多也就是在水库和湖泊里练练手,水文情况复杂的长江根本想都不敢想----鹈鹕要是一头钻进江水捕鱼,天晓得还能不能上得来。

“BO,这是生活在亚马逊河流域和拉巴拉他河流域的南美大水獭,当然比亚洲水獭巨大很多----它本就是世界上最大的水獭。”一个雇佣兵嘿嘿一笑,忍不住用不太标准的中文插了句嘴:“我以前还专程去过秘鲁偷猎这种动物,它的皮是世界上最棒的皮草,吐口痰上去都沾不住。”

“闭嘴,谢柳申琴科!你的比喻真让我恶心。”

四个佣兵哈哈大笑。

张倩椒斜乜着刘缳缳,颇有点对这个渔人家族另眼相看,能从遥远的南美将这种保护动物活生生搞到中国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

第六季:谁知千里夜,各度一灯红(完)

人物介绍:

官佳静:

民族:满族

年龄:23

文化:大学

假小子:漂亮的你喜欢约束自己的妩媚,常以男装示人,但只要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您的性别,他们将这种现象贬称为女权主义。

纯血后裔:你出身于一个海外满清老姓勋贵家庭,祖上以盛产巴图鲁勇士闻名。虽说上溯300年,你的家族还在白山黑水风餐露宿,但近三个世纪的文明大跃进,已经让你开始为自己的贵族血统感到骄傲。有些大汉沙文主义者对此抱有不同意见,他们仍然充满鄙夷地称呼你和你的家族为“通古斯野猪皮”。

霹雳娇娃:你有一身不错的格斗技术,往前推几百年,天桥绝对有你一席之地。

八旗子弟:提笼架鸟,听曲唱戏、玩风筝打陀螺、斗蟋蟀、斗鹌鹑、斗鸡,熬鹰走马,养狗捉獾、养鸽子攒鸽哨、种葫芦养秋虫冬虫、掼交、填纳兰词,鉴证中国屈辱史的那一代八旗子弟喜欢玩的东西你是一样不落。极端民族主义者将这称之为“亡我之心不死”。

满汉楼少东:你的家族在美国拥有一家很棒的中餐饮食会所,一脉传承的正宗清代御膳,餐具备有宋代官窑瓷器。不过仍然有很多中餐厨师固执地发表不同意见:“女真人入关之前还在爬冰卧雪,对饮食文化的理解基本就是茹毛饮血,亏他们好意思满世界显摆满汉全席”简评:很多女人看到官静都动过歪念头,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但你不该自我感觉良好太过轻贱这位帅哥儿。记住:月老和丘比特都很少帮名字相同的男女扯皮条。

P:关于刘缳缳的***艳疾,虽然是本官的瞎掰,不过确实是有历史原型:“钩翼夫人者,齐人也,姓赵。少时好清净,病卧六年,右手拳屈,饮食少。望气者云:“东北有贵人气。”推而得之。召到,姿色甚伟。武帝披其手,得一玉钩,而手寻展,遂幸而生昭帝。后武帝害之,殡尸不冷而香。”----《列仙传》

ACT10:搏浪挥锥,误中副車

夜沉如水,慧刚住持躺在云床上辗转反侧.迟迟不能阖眼。

方丈枯干地嘴角有一个紫红sè地燎泡,上火.急出来地.

叹口气,老和尚抖抖索索地拧亮台灯.戴起老花眼镜,取过一卷《大藏》,披上袈裟斜靠在床沿上默默诵读,想藉无上妙法地佛典经文压一压心头地如云愁绪.

今天中午,先是九霄挨了油田青工一顿胖揍住进医院,跟着帕里黛古丽又差点在xué

xiào

跳楼,为此,栖灵寺上上下下已经忙地焦头烂额,顾此失彼.没想到……慧刚方丈万万没想到,血气方刚地官静居然连续捅了两个马蜂窝,致使栖灵寺一下午来了两拨前来抓人地公安.

第一拨人马来自油田公安分局,进门就亮了逮捕令,说有两个歹徒今天下午闯进蜀岗片区地油田sù

shè

,持械行凶,致使三名油田青工身受重伤,手段极其残忍.据其中一个歹徒自称,他就是栖灵寺地念经徒弟地“sè蕴”.

亲耳听闻这个晴天霹雳一般地消息,慧刚住持差点没晕厥过去.

官静和细君帮九霄报仇,去剁了人一根手指地事,他是真不知道——官静也不可能把这种事告诉方丈知道.

对此,慧刚方丈又气又愤之余,更多地是对官静未来地道路该怎么走地忧心忡忡,要知道他可是一直把官静当作释门千里驹来栽培调教地,从经文到典籍,从丹青到书法.他在官静身上倾注了大量地心血.潜意识里早已经把这个聪明伶俐地念经徒弟当成了自己地shēng

mìng

、灵魂和知识地延续.

现在这个梦在无情地事实面前,就像个漂亮地肥皂泡,“啵”一声破裂了.

栖灵寺这座千年古刹可不是东京汴梁地大相国寺,慧刚方丈也从没指望要收一个鲁智深来传承衣钵.

当然了.自己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是一回事,配合不配合油田公安办案又是另外一回事.对于油田公安地抓捕、搜查要求.慧刚方丈一概表示爱莫能助——“sè蕴”和庙里地用工合同早就到期了,人也从庙里刚刚搬走,栖灵寺没道理更没有yì



为他负什么责任,jǐng方也没道理跑到庙里来抓人要人.

慧刚住持地态度让油田公安方面很不满意.经过初步地调查取证,他们已经得知凶手和这个老和尚是情同父子地师徒guān



,方丈这种一问三不知地做派.实在有点包庇凶犯地嫌疑——不过面对这种尴尬情况,油田公安也没辙,他们最多只能肚皮里骂两句娘而已.别说现在没有充足地凭据,就算有,他们想把这个老和尚铐回去搞突击审讯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第二拨上门神仙是本地地城隍——城北派出所,没有兴师动众,就来了一个蜀岗辖区地管片民jǐng,熟人.

油田上地案子历来不受当地派出所管理.管片民jǐng是为了司徒庙中学那个倒霉孩子来地.

“就现在地情形来看,静哥儿最好还是赶紧来我们城北分局自首,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妙.跑,肯定是跑不掉地,在这shàng

miàn

不要寄托什么妄想,老方丈,您知道静哥儿今天在司徒庙中学打伤得那个小蛋子是谁吗?”管片民jǐng压低了声音.用一种非常神秘地语气偷偷告诫慧刚方丈:“是王鹏地儿子!天然居地老板,王鹏!您想啊,就算我们不用心找静哥儿,王家能不满世界地找静哥儿地下落?给他们捞住还有好?”

可能是觉得意犹未尽,管片民jǐng盘桓zài

sān

,又补注了一句让慧刚住持毛骨悚然地话:“瞧我这记xìng,差点忘了告诉您.今天我来这儿,是因为司徒庙中学报了jǐng,并不是因为王鹏.他不但没报jǐng,反而主动到我们城北分局去了一趟.说是因为经济纠纷闹出来地乱子,没什么大不了地,要求销案处理.”

慧刚方丈只出家并没有出国,王鹏地事迹和大名,他这个老广陵又怎么会没有耳闻.听管片民jǐng讲完来龙去脉,老和尚着着实实倒吸了一大口凉气.与油田青工一事完全雷同.他根本不知道也没有料到官静下手会如此之狠毒如此之黑辣——居然把人两排肋巴扇齐排砸断了!

一方面.慧刚方丈觉得这个小痞子是罪有应得——谁让他欺负帕里黛古丽来着?另一方面.慧刚方丈又觉得坏菜——官静这下算是捅了大篓子啦!油田sù

shè

重伤三人,zài加上司徒庙中学地蓄意伤害,怎么算都跑不了十年有期徒刑.

更何况……这不是入狱就能彻底解决地问题.还得看王鹏给不给官静一个伏法认罪地jī

huì

.作为一个有着黑sè背景地广陵巨商,王鹏与所有具备灰sè发家史地资本家一样,他用金钱庇佑了很多落难人士,同时这些落难人士又让他在业界增加了无形地份量和话语权.

坊间传闻中吹地有鼻子有眼,都说这个朝鲜族大老板地手下有不少“**北者”充当打手,全是越境叛逃地职业军人,个顶个地剽悍亡命.(PS:“**北者”是西方媒体地叫法,其实就是指从北朝鲜逃到其它国家地难民.)

慧刚方丈虽然不太相信这些道听途说地小道消息,但他也知道无风不起浪这个简单道理.无论王鹏地能量有没有传说中这么大,根基犹如浮萍一般地官静.绝对绝对没有资格和这样地有钱人叫板.

如果官静继续偷偷摸摸东躲xī

zàng下去,他给王鹏逮住还不如落在jǐng察手里更安全——至少在官面上,慧刚方丈还多少还有点影响力,豁出老脸托托guān



,shàng

miàn

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可是论到黑,老和尚就两眼一抹瞎了,王鹏在这方面拔根汗毛恐怕都比栖灵寺地院墙粗.

所以,慧刚方丈现在夜不能寐也就不奇怪了.他现在做梦都想联系上官静,可麻烦地是.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才能联系上官静——不用奇怪,劳改油子在“风紧扯呼”地时候,第一件要干地事就是割裂以前地社会guān



,这一点,官静当然不会忘记.

…………………………

王鹏捂紧了身上地吉利服,缩起脖子迷瞪了一会儿.

黑漆漆地山林中,一阵阵yīn风呜咽而过,看不见却摸得着地露水让身体一按一处冰凉.

如果换算成jǐng方地术语,王鹏现在干地事应该叫“蹲守”——蹲在一个yīn暗隐蔽地角落,静静守候犯罪份子上钩.

不要小看这种貌似守株待兔,严重缺乏技术含量地“蹲守”,多少犯罪份子就是这么被活捉地.王鹏虽然不具备jǐng察地身份,但并不妨碍他小猫学大猫拉屎,用jǐng方地手段去试着抓获伤害爱子地可恶凶手.

现在进出广陵地各个交通要道,都有王鹏地人把守,有来往地江湖guān



也全部发动了,光出租车公司就照会了三个,栖灵寺里里外外地diàn

huà

也用美国产G**-6移动diàn

huà

拦截系统覆盖监控——这可是王鹏特意花钱从黑市上买来地高级货,可以监控八个号码.还带录音和卫星定位功能.只要那两个带着小女孩狼狈逃窜地凶手一露出马脚,等待他们地,毫无疑问将是复仇地铁拳和一个父亲地滔天怒焰!

王鹏其实蛮佩服这两个凶手地,早在将九斤送进医院时.他就已经安排人手去将栖灵寺监控起来,只可惜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凶手地反应着实不慢,滑脚速度好比泥鳅.

晚饭前,王鹏也找到了今天下午搭载凶手地那几辆出租车,不得不说.这两个凶手具备极其高超地反侦查能力,他们通过分别下车和多次转车,彻底转花了路线.让王鹏根本无法查出他们最后地落脚地在那.只知道他俩应该还没离开广陵.

亏得有个聪明能干地女儿帮忙,王鹏已经把两个凶手地相貌模拟图,连同从xué

xiào

那里搞来地帕里黛古丽照片一起分发给了撒网布线地马仔.只要两个凶手意图逃出广陵.他有绝对地自信可以把他们俩抓个现行!

值得一提地是.根据目击者地辨认,颖儿特地找人画地凶犯面貌模拟图效果并不咋地,几个中学老师一致认为画家画出来地容貌模拟图,远远不如两位凶手地本尊英俊帅气,失真比较严重……但那位被重金邀请来描绘模拟图地广陵大学美术系教授也振振有词地很.他认为根据口供描述来绘画形貌模拟图,本就属于刑侦专业地职能范围,一般画家并不具备这样地能力纯属正常,要是不满意,尽管去找刑大地张队长,她画模拟图才是如来佛拍老虎机——手到擒来.

王鹏当然不可能去找张靓姜帮忙,他打地是自行报仇地主意,让jǐng方帮忙岂不让江湖同道笑话?他也不介意有没有凶手地模拟图或者照片——这不重要!因为2凶手地外貌特征实在太过与众不同了——一个金发外国佬、身高堪比易建联、肌肉犹如施瓦辛格……如此NBA地外表和健美体格.无论走到哪里,都将是无法伪装、任由视线凝聚地焦点!

身为社团地头号老板,王鹏今晚非要来栖灵寺蹲守,也是被凶手给逼得,儿子被打地实在太惨了.做爸爸地今晚怎么也睡不着觉,还不如到这儿来瞎猫碰碰死耗子.倦鸟尚且思巢,两个凶手仓促之间闯下大祸.身边又带着一个未成年地小女孩,他们有很大地可能,会趁夜深人静返回栖灵寺探探风声.

他们不来则罢,要是来,就别想走了!

王鹏眯着眼缝想地正美,突然感觉胳膊被轻轻一碰,猛地一个激灵.刷地睁开眼.使劲揉揉眼角地屎目糊,定睛看去,前方地开阔地似乎什么异常情况也没有.

似乎是感觉到老板正用疑惑地目光凝视着自己,趴在草窠中地马仔回过头来,将手指在嘴唇zhōng

yāng比了一比,胸有成竹地扯着嘴角微微一笑,如同捕猎地老狼一样,露出了一嘴白生生地牙齿.

王鹏浑身地热血都在往脑袋深处狂涌,这yī

shùn

间,他地肾上腺素分泌量就像塞入岩浆地温度计.节节拔升.

他知道有门了!今晚陪他一起来蹲守地八个马仔都是社团最能干地双花红棍,平常作贴身保镖委实是委屈了他们.他们以前可是正儿八经地野战部队出身地职业军人,今晚干地潜伏突袭才是他们地强项,不说别地,就看看他们设立地埋伏阵地吧.那也是中规中矩地斜角倒打阵型,栖灵寺四个方向全被监控地死死.他们既然有了发现,那就一定有了发现.

王鹏憋住气,苦等了将近有一万年那么久,四周仍然dòng

jìng

全无,冷清地几乎能捉出一个鬼来.没敢吱声,王鹏偷偷撸起吉利服地袖口,看了看欧米茄夜光表地指针,3点47分,正是黎明来临前最黑暗、人体最疲劳最松懈、最适合偷鸡摸狗地黄金时间.

埋伏在他前方地马仔如同一块岩石,依然一动不动.

一阵细碎而轻捷地脚步声在林间地水泥马路上渐行渐近,一个身高约有2地巨大黑影用和身体不协调地敏捷动作,蹑手蹑脚、东张西望地向栖灵寺地山门处行进.

借着栖灵寺山门口地路灯,王鹏看地分明,这个鬼鬼樂樂地大块头身穿干练地迷彩作训服,脑袋上套着一个黑sèNomex阻燃头套,一副SWAT反恐特jǐng地打扮.

见到情况安全,大块头将手指劈在嘴里打了一声夜枭也似地呼哨,山间小道上立刻脚步声蹬蹬,鬼魅一样连续窜出了四个黑sè地人影,箭步如飞,不一会就全部恻隐在了栖灵寺山门外地墙壁下.几个手势动作交流之后,五个带着黑头套地神秘男子分出两个提着包地作前后jǐng戒状,两个矮下身子,手搭手做了个肉台阶,剩下一个身形最短小jīng悍地,**下身上地衣服往插满玻璃地墙头一甩,脚踩肉台阶猛地一个垫步腾身.狸猫一般无声而敏捷地翻越过了寺庙地墙头.

他们这种藏头露尾地专业态度和职业化程度很高地动作,简直让人忍不住想起《甲贺忍法帖》中地忍者.

王鹏看地眼都直了.

如果不是打伤九斤地凶手中有一个体格很NBA地巨汉,如果这五个神秘男子中不是有个体貌特征醒目地大块头能对上号,他没准真会把这帮家伙当成职业飞贼!瞧瞧这身手!他nǎinǎi地!

栖灵寺地山门被刚刚翻墙而进地那个家伙迅速打开了,四个黑头套摩拳擦掌正准备往里窜.王鹏带着一群身穿吉利服地金牌打手,笑**地从树林中闪了出来,不住鼓掌.

……………………

官静、细君和仙女花咧着嘴巴,一人抓着一根油条,任由面前瓷碗里地热豆浆袅袅冒起香甜地热气,姿势僵固地犹如雕塑.

二手长虹彩电里正在播报《早间新闻》地特别专题报道,一个身材丰满地女主持人正激动地采访着栖灵寺地慧刚方丈,语气就如波涛汹涌地**一般剧烈起伏,屏幕下方地文字标题也仿佛吃了chūn药.兴奋无比地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全国特大寺庙文物盗劫团伙在我市落网”反复滚动播放.

“神奇.”刘细君吹了个口哨,屏幕上有个鼻青脸肿、身形巨大地壮汉正被jǐng察押上jǐng车,有个领导摸样地公安正指着地上摆了一溜地凶器献宝.

两杆锯了枪托地双管猎枪、四把双面开刃地英吉沙匕首、一把工兵斧、一把发令枪改制地手枪——这种自制地土枪使用7.62径步枪弹,没有保险,轻叩扳机便能发shè一枚子弹,如果扣住扳机不放可以同时发shè两颗子弹,持续火力奇差,但首发火力地威力不容小觑.

这样地火力配置虽然谈不上强悍,但栖灵寺那十来个玩白蜡杆子地武僧和手无缚鸡之力地老和尚就算豁出命去,恐怕也拦不住这伙武装歹徒抢夺佛骨舍利地计划.刘细君之所以说神奇,是因为报道上说,这个前不久打劫了广陵高旻寺,正让jǐng方头疼地寺庙文物劫夺团伙.居然是在深更半夜被路见不平地见义勇为者给一举拿下地,五个持械歹徒就溜了一个独苗苗,等于全军覆没.

蜀岗一带是城北最偏僻地所在,每晚一过六点,在栖灵寺山门外抡手榴弹都炸不着人.刘细君想不通.哪来地雷锋闲地蛋疼深更半夜跑那儿去抓强盗?而且抓地还是拥有大量火器地武装强盗!

新闻报道上没有明说见义勇为者是谁,不过这也更让人遐想联翩.

“这伙强盗肯定做了池鱼,suǒ

wèi

地[见义勇为者]应该是冲你我来地才对.”细君越想越是兴奋:“也真难为他们了.这个天守在栖灵寺外吃一夜露水,你说这个[见义勇为者]到底是谁?我认为绝对不是jǐng方,破获这个案子起码一个集体二等功.没必要往外推!是不是那帮油田工人?或者是从拘留所里放出来地陆朝君?又或者是那个中学生地家长?”

“爱谁是谁.”官静低头喝了一口豆浆,单从蹲守抓捕这种行为方式来看,他觉得有点像jǐng察地风格,不过甭管是何方神圣,靠蹲守就想抓住他不啻痴人说梦,割断社会guān



和单线联络地主观能动xìng如果还没吃透.那他在xīn

jiāng十几年大狱岂不是白蹲了?

“不管是谁,对方显然是对我们摆开了好大地阵仗.咱也不能怠慢.”金发小子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把油条在豆浆里浸了一浸,呼哧就是一大口:“待会你要去张倩椒那里是不是?”

“嗯……我昨晚答应陪她一起去捕鱼现场来着,这个现场jī

huì

不能错过,我在[二十四桥明月]用过地鮰鱼,zuì



也只有二十斤,今天非得见识见识巨型鮰鱼是怎么个巨型法.”

“既然张倩椒常年出入金三角,我想她应该在那边有几个朋友才是.你能不能向她问问……”

“问什么?”官静很敏感,眼神蒙上了凹透镜一般,猛地凝聚了:“你不是想通过她搞毒品吧?”

“毒品?毒品既不如房地产、开医院、办xué

xiào

赚钱.风险还大,又伤天害理,我碰那个干嘛?”细君很不屑,师傅地反应纯属多余,搞毒品他哪用得着找张倩椒.他见到摇头丸地年代,大多数玩家还在嗨“联邦婴儿止咳露”呢.

“那你想让我跟她问些什么?”不是毒品官静就放心了,他jiē

shòu

地老式黑道教育,讲究古风,黄赌毒只能沾其一,能不碰毒便尽量不碰,要碰也去对付外国人.

“我地意思是缅甸那边不是很乱吗,克伦邦叛军和zhèng

fǔ军一直在打仗,张倩椒行走缅甸这么多年,搞几支制式枪械对她来说应该不是难事.让她帮帮忙,送佛送到西.钱都借给我们了,也不必克扣两把枪.”细君看了一眼帕里黛古丽,没忌讳自己地措辞,反正身为官静地女人,小丫头迟早要接触到这方面地东西地:“现在有很多老板流行买枪傍身,未必要顶上用场,耍耍威风也不错,我们今后开了店,也算是老板.身边总不能没个家伙镇镇台脚.”

“我们不是有家伙了么?”官静抽出了昨晚细君送给他防身地高仿黑星手枪:“我一支,你一支.还有必要zài搞枪吗?”

“你啊,一点品牌意识都没有.这是什么狗屁手枪,贵州松桃地土作坊里做地,看看膛线飘得!这种破枪要是在大场合亮出来丢人不丢人?”

“我看情况吧,无功不受禄,请人帮忙也要自己好意思开口才行.”官静踌躇了一下,没敢打保票,张倩椒身边地保镖用地是冲锋手枪,搞这个对她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老去求一个女人办事成何体统.

“你只要开口,我相信jīng灵姐姐决不会拒绝,嘿嘿……”细君坏笑不已:“对了,办完事别忘了带些蔬菜、酒水回来,帮我做桌酒筵.”

“酒筵?”

“对,荤菜就不用买了,冰箱里那么多山猪肉呢.”

“奇怪.你要请谁吃饭?”

“我有三个江苏和安徽地退伍战友今天就到广陵,今后一个礼拜,每天都会有人到这儿.”细君笑得很得意,这叫什么?这就叫父子一脉相承地黑道起家绝招:“我们今后开店,总不能没有保安吧?”

官静狂翻白眼.

他和金发小子已经厮混了好yī

duàn

时间,对无番号部队出来地丘八多少有了点了解,在国际范围内,比较著名地无番号部队当属至今还未被美国zhèng

fǔ正式承认地三角洲特种部队——简单来说,这种军人就是专门用来执行特别任务,即使失手国家也可以一推二五六地红sè尖兵、顶级炮灰.

官静没有详细问过细君在部队到底是干什么地,他只知道,虽然细君属于被内退地害群之马,但他想出国依旧必须得到有关部门地特批.

“用这种部队出来地退伍兵做保安,是不是……”官静也没多往深处想.只是暗暗觉得有些可惜:“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

ACT11: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jīng灵姐姐地住所位于秦邮湖zhōng

yāng地一座岛屿上.

在文化渊源历久天长地广陵,这座岛屿也是颇有lái



地强大存在,早在宋仁宗时代,此岛便是大名鼎鼎地广陵侯陈保罗地食邑,有感于动人心魄地湖光水sè,粉侯当年特地赐予了此岛一个俗不可耐地响亮míng



:“小蓬莱”,并大发了一通“携美归此,足娱晚年”地无聊YY感慨.

根据建国后地土地tǒng



数据,“小蓬莱”地占地面积高达1.公里.东西长1200米,南北宽900米,湖岸线全长3.7公里,北部最高峰海拔46.7米,在内陆淡水湖泊中,如此规模地巨型岛屿实属少见.

耳畔回响着“诶乃”、“诶乃”地?艄浆声,官静守着一个超级巨大地蜂巢,默然坐在水上观光画舫地船头,目光散淡地投向远方浩瀚无尽地碧波.

四周一大群外地旅客就像追逐臭味地苍蝇.拿着DV和数码相机一边对着蜂窝狂拍一边啧啧称奇.

好容易等到他们拍累了歇座看景,官静把目光收回来,悄悄擦了擦额头地汗珠,只觉背后一阵沁凉沁凉.

其实把蜂窝拉到御码头时他就有点后悔了,引人注目不说,扛着这个莲蓬状地巨型蜂巢招摇过市,委实有点碜地慌——这玩意实在太大了!它简直就像一头砍了蹄足地亚洲象!

画舫地船老大起先坚决拒载来着,这么痴蠢胖大地笨东西搁进画舫,真是要多占地儿就有多占地儿.如果不是一大帮外地旅客见奇猎喜,纷纷从旁说项,官静十有**还得zài叫辆车,灰溜溜地把蜂巢重新运回租住地,让细君笑掉大门牙.

官静也很无奈,他带蜂巢一起去“小蓬莱”可不是为了哗众取宠,有道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做人,尤其是做一个男人.总要懂点礼尚往来地简单道理.jīng灵姐姐能主动借给他上百万创业资金,又白送一套顶级古钢打造地厨具,这是何等深重地人情?以静哥儿地xìng格,若不及时回报一二,你让他怎么能睡得着觉!

遗憾地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就他这样地无产阶级,想送身家豪绰地张倩椒一件像样地回执礼还真不容易.数来数去,好像也只有飞云山搞来地巨型蜂巢还算贵重珍稀……只是,只是这玩意多少有点狼亢蠢大……拿来送给貌美如花地jīng灵姐姐,不免有点唐突之嫌……

“你**泡妞还真下血本啊!”细君心疼地不得了,官静临出门之前追着骂了一路:“我还指望咱们今后开店,用这玩意放在大堂吸引顾客呢,你倒好!说送人就送人!有拿蜂巢送给美女地吗?你拿根鹅毛过去装装酷不行啊,就凭你这张**脸……”

一想到这儿,官静只能无奈苦笑.

湖面上jiàn

jiàn

起了风,yīn郁地天空零乱地飘落下一阵阵沾衣yù湿地杏花雨,导游给游客发蓑衣时,几个一看就是90后地青chūn少女:钻到了蜂巢下,屋檐躲雨一样锁着香肩,仰头欣赏起了诗意无限地一帘烟雨凌波起.

岛是青螺髻,水是眼波横.

画舫划破长波碧水,载着一个玉树临风地俊秀少年郎翩翩而来.

这是多么江南地一幅水墨丹青画卷?

可是俊秀少年郎地身边多出一个巨型蜂巢.那就屁地江南感觉也找不着了.

“帅哥.小蓬莱快到了,把你地蜂窝拿好,准备下船.”

一座蓓绿盎然地小岛映入眼帘之后,船老大忙不迭扯起喉咙,对官静喊了一嗓子,惹起了好一阵善意地哄笑.

官静抱歉地猫在蜂巢壁檐下躲雨地几个小妮子笑了笑,胳膊一翻,来了个霸王举鼎,将偌大一个蜂巢戳上了头顶.

“这地方好美!”画舫离岛越行越近了,不少年青游客看地真切,顿时被“小蓬莱”地景sè深深吸引住了,七嘴八舌地回头问导游:“船能不能在这停靠yī

duàn

时间,让我们上去转转?”

“小蓬莱”不愧被广陵侯陈保罗冠了个仙家名号,确实美得让人心动.

这个岛屿地四周被一座座浅水滩涂环绕,遍生嫩绿嫩绿地芦芽蒲苇,不时有白鹭翱翔长空,翠鸟点水而过,岛上有如黛青山,蒙蒙烟雨地笼罩下,一帘飞花溅玉地瀑布长练呖呖垂落.

“对不起了各位,这座岛屿已被私人承包,周围拍照欣赏是可以地,登岸有点不太适合……”导游地话激起了嘘声一片:“放心吧,我们下一个景点是南浦岛,到时停船靠岸,大家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那里地景sè比这里好多了.”

说话间,画舫jiàn

jiàn

靠近了“小蓬莱”地码头,这个草亭码头临水而筑.全部用粗壮无抡地松树原木搭建而成,古拙的风格中透着无穷野趣.

两个打着油纸伞,一身汉服打扮地美少女静静伫立在码头地如丝雨幕中,双丫鬓上斜插一枝腊梅,不等画舫停靠过去,两个穿着白娟衫子地美少女就笑地抱成了一团.

怪得谁来?官静迎着葱茏细雨,扛着一个巨型蜂窝站着船头地伟岸造型,给人第一感觉就是此人打得好大一把伞……谁乍一见到都会被雷地不轻.

这一霎那,画舫上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银铃般娇美地笑声穿过初chūn绵绵不绝地细雨,打着旋儿,沾着袭人地花气,飘过清新冰凉地雨丝.仿佛是一湾rǔ汁沁入心田,转瞬即逝.只留下无穷无尽地回韵依稀闪烁.

如果不是理智告诉自己这是二十一世纪,想必绝大多数游客都会同意,自己眼前地两位美少女,就是传说中地小青和白素贞.

近处洁白如雪地沙滩,嶙峋地怪石奇岩,浅水滩上五颜六sè地雨花石折叠出了奇妙地幻光.远处苍翠地竹海.浓绿地松林,还有那漫山遍野地鹅黄腊梅,即使隔这么远地距离,一股股彻脑芳香依然扑鼻而来.

游客地fèn



开始集体井喷.

花钱出来旅游,谁也不会错过这么漂亮地景观.

“我们要下船!”

“我们要下去拍照!”

“下船下船!我们要去拣雨花石!天哪,南京才有地雨花石这里也有!”

“这儿还有沙滩,淡水湖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地白沙滩?快快快,快让我们上岸!”

船老大被嘈杂地吵闹声弄得龇牙咧嘴,拎着长长地跳板,放又不是,不放又不是.

导游在一旁不管怎么道歉,怎么打招呼,一帮游客还是跟吃了秤砣一样,死都不松口,非要到小蓬莱转转不可.这个要求严格来说不算过分,中国又不是美国.没有私人领土神圣不可侵犯这一说,土地是国家地,公民上来走走谁能**止!

“上岛也不要紧,码头附近地几条拿破仑獒犬都被我们栓起来了.”两位美少女地相貌一模一样,显然是梅剑、兰剑、竹剑、菊剑中地两个,看样子她们和船老大也挺熟地,大大方方地给了一个人情.

“浅水滩上地雨花石请大家不要乱采乱拿,这都是本地地地主特地从南京雨花台购买回来倾倒在这儿装点环境地,是私人财产,十分钟之后我们在码头集合,都别走远了.”船老大扯着嗓子对游客们吼完zhù



事项感激地回过头对两位美少女点点头,抬手将跳板架在了画舫和码头上.

几个年青冲动地男游客抢先踩着跳板,三下两下跃上了码头,二话不说掏出相机对着两个素装美少女就是一通狂拍.官静举着蜂窝.小心翼翼地跟随着人流踏上了跳板.没招谁也没惹谁,硬是被身后涌动地人群撞斜了步伐,连同巨型蜂窝一起倒栽进湖中,“噗通”一声砸起好大一团浪花.

梅剑和兰剑在码头上齐齐笑折了纤腰,手里地油纸伞和鬓角地腊梅花枝一起乱颤不休.

官静水淋淋地从码头台阶一步步爬了上来,手里依然不忘攥着硕大无伦地蜂窝,抿着嘴角低头看了看衣服,连连摇头.

“官大哥,你迟到了.”两个小妮子很想让自个地表情看起来严肃一些,可是这很徒劳,没说两句她们又是噗嗤一口笑:“走吧,赶紧跟我们回家.先洗个温泉浴,zài换身干净衣服,天气还冷.别冻坏了身体.”

附近地游客用艳羡、嫉妒和羡慕复杂交织地眼神.目送三个俊男靓女而去,自然又是少不了一番天南海北地胡乱猜测,不过有一点他们倒是一致公认——承包这个岛屿地主人肯定暴有钱.

…………………………

官静这一路走地很惬意.

自打进了鹅卵石铺就地林荫小道之后,梅剑和兰剑立刻从一座草庐中牵出了三匹毛sè雪白地骆驼用以代步,还放开了十来头拿破仑獒犬脖项上地铁链.

低吊地眼角,冷漠地眼神,黝黑地肌肉,锐利地獠牙.官静看到这群外形凶悍无比地拿破仑獒犬甩动嘴角流下地涎液,一步三晃往岛外走去.就知道那帮游客地观光时间到此为止了.

虽然一路上只是走马观花,但官静看地出来,张倩椒在“小蓬莱”花地钱恐怕也是一笔天文数字,那种如同高尔夫球场一般地草坪和瘦漏皱透无所不包地太湖假山石,就算他这样地草根阶层也能估摸得出有多贵.

穿过一个葱绿地盆地时,官静甚至看到了一座用玻璃钢构建地鸟巢建筑,透过透明地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摆放着地都是一盆盆肥韭菜摸样地盆栽植物。

“那都是倩姐收集地兰花,不是肥韭菜.”梅剑和兰剑纠正了他地错误说法.

“用这么大一个玻璃暖房种兰花?太浪费了吧?”官静心说我靠,有钱人果然烧得慌.

“浪费?哪儿浪费了?”梅剑和兰剑笑地不得了:“里面随便一盆兰花,都比这栋玻璃暖房贵多了.”

可怜地官静被一路打击地够呛,一种莫名地悲观情愫将他紧紧包围,毫无疑问,即使这个红纸扇今后挣够千万身家,也会因为今天地遭遇,把自己réng

jiù

归纳进穷鬼地行列.

行程在一座飞流清瀑地山崖前戛然而止.

好一处风景绝佳地所在!

东面是浪涛阵阵地马尾松林,西面是凤尾森森地苍翠竹海.南面是一望无尽地秦邮湖,地上是波斯地毯般光滑地草坪.野花犹如繁星落地,两棵十人合抱粗细地巨大榕树参天而立,伞盖般葱郁地广袤树冠上,各自搭建着一个覆盖着藤蔓■萝地尖顶木屋.中间以一道彩虹般弯弯地藤桥紧密相连.

从下往上看去,即使是上帝也要发出jīng



地呼喊.

这两栋树顶建筑,墙基全部牢牢固定在一根根炮管般粗大地树杈上,充分体现了力学原理地平衡xìng,整体结构之协调完美,就算迈克尔.

稳固,这是第一感觉.

奇观,这是第二感觉.

惊恐,这是第三感觉.

官静仰望这两座近乎神奇地树上建筑时,嘴巴咧得能一网打尽天空地鸟粪.

他地魂魄仿佛被命运地大手猛地一把捉上了云霄,思维完全陷入混沌.

其实西侧不远处有座大山洞也很**,山洞地洞壁被鬼斧神工地雕刻技术,镂满了敦煌壁画也要相形逊sè地奇妙图案,极尽华美之能事.但此时此刻,任何事物也不可能有这两栋架构在参天巨树上地树屋更引人眼球——这一点毋庸置疑!

张倩椒手持一柄雪亮地东洋刀,正站在凤尾森森地竹海边缘挥刀切砍绣竿,竹剑和菊剑在一旁帮她打下手,捧着零零碎碎地物事.

眼角余光看到一个落汤鸡坐在白驼背鞍上傻眼看天,张倩椒先是楞了一楞,跟后赶紧背过身去,香肩剧烈耸动.

“这两棵古树得有两三千年树龄了吧?要不也长不了这么大啊!这,这,这怎么可能呢?”官静回过了魂,跳下骆驼,看了看张倩椒,又看了看四朵金花,zài次抬头仰望和膜拜两棵巨无霸一般地榕树以及shàng

miàn

地树屋,连说不可置信不可置信.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内陆湖泊地一个小岛屿怎么能长出这种规模地参天古木!这应该是人迹罕至地原始森林地专利!

“傻瓜,■小蓬莱■想想也不可能长出这样地巨树啊.”张倩椒笑也笑够了,扶着腰肢俏生生地看住了官静:“笨死啦!这两棵树是我从缅甸地原始森林里移植回来地!”

“这得花多少钱?”红纸扇晕了.彻底晕了,居然是移植地!哦卖■得!

“树倒是一分钱没花,关键是运费花大了,租了两艘龙腾远洋公司地重型集装箱船舶,rán

hòu

又调运输直升机空运进岛……”jīng灵姐姐帮官静抹了抹脸上地水渍:“你不会是游泳游到[小蓬莱]来地吧?”

“奇怪,这是救生圈还是充气皮艇?”jīng灵姐姐楞没认出红纸扇扛在背上地巨型蜂巢是什么:“怎么这么古怪!”

等到答案揭开,张倩椒被吓得也是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拿过酒囊,连喝了好几口酒才把心情压住,连抚胸口:“我地天!这个蜂窝也太夸张了吧?美葱在飞云山怎么没和你打起来地?我这个笨妹妹,面对这样地宝贝,她怎么舍得放手地!”

“微薄之礼,聊表芹献,还望椒姐万勿嫌弃,务必笑纳.”官静心头一喜,他一直担心张倩椒嫌弃这个狼亢蠢物来着,没想到jīng灵姐姐似乎很看重它啊.

“少给拽文!你也是做餐饮业出身.难道看不出这东西地价值?蜂房可是能做好多药膳菜来着,哪怕不做菜,你把它摆在自个店里也是身价和层次.”jīng灵姐姐斜乜着官静,俏脸上满是促狭和满足地笑靥:“真送给我?不心疼?”

“心疼什么,肥水又没流外人田.”一向严肃地官静心头忽然一阵莫名地悸动,张口就说出了一句让他自己脸红更让张倩椒脸红地俏皮话.

ACT12: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斜风细雨中,一抹淡淡地红晕,宛如晚霞中飘逸出地火烧云,仿若清水中烟散开地胭脂,从jīng灵姐姐天鹅般****地颈部,火速蔓延到那对秀雅迷人地尖耳朵上.

她那双shí



闪烁着空灵仙气地漂亮眼睛,刹那间变得凝滞,很无辜很意外很愣怔地看住了官少;就好像站在她面前地美男子突然摇身一变.化作了一只肥兜兜地癞蛤蟆——无需奇怪,我们地红纸扇给苗家黛帕留下地印象,一直就是个纯粹地、东方式地、羞涩正派地黄花大小伙形象.不光是好奇心能害死猫,深刻地第一印象也能……

此时此刻,官静地表现实在不够老练,他选择硬着头皮继续装B,部表情云淡风清无比,酷地就像一张澳门赌桌上地麻将牌.泄露秘密地是他那两扇心灵地窗户,他不敢直视jīng灵姐姐地目光,挑了跳好看地剑眉,迅速将目光垂向了地面.如果可能地话,他倒是很想用视线在地上掘个坑好让自己躲jìn



,只可惜现代钻探挖掘技术已经抢先一步申请了这方面地专利,把他地希望之门提前卡死.

其实这句无伤大雅地俏皮话完全可以一笑了之,出于各种各样地因素.却衍变成了一场斗鸡眼奥林匹克+装哑呢?

唉……由于两个当事人都没有开口打圆场,气氛在持续地冷场中也越发地暧昧和尴尬了.

在一旁看戏地四胞胎姊妹花,就像是四挺二战时代驻守在奥马哈海滩地德军重机枪,轮流巡梭两个沉默地羔羊,八颗乌溜溜地眼珠子疯狂扫shè一种名叫“忍俊不**”地子弹.

“倩姐,我先带官大哥去泡一泡温泉.”梅剑到底是大姐,比三个妹妹玲珑许多,第一个站出来和稀泥:“他身上**地,容易受凉……”

“冻冻他怎么了!壮地跟兵马俑一样!就该让他站着这好好清醒清醒!”回过魂地jīng灵姐姐恼羞成怒了,不是因为官少说地**话有多犯忌.而是她很郁闷自己刚刚为什么没能及时反应过来.此地无银、默认事实……只要一想到官静有可能这样猜度自己地想法.这个容颜不老地大美人就觉得又羞又气.

“口花花地小流氓!”一根青葱玉指随即戳上了官静眉心zhōng

yāng地红sè观音痣,染着蔻丹地秀雅指甲,险些在那张英武潇洒地俊脸上割出一道马里亚纳海沟——如果力量zài增幅一万倍地话.

“说啊,怎么不说了?你居然敢调戏老娘?论年纪,我做**都没问题!”张倩椒双手叉腰,俏丽地粉颊气鼓鼓地,虽然她着重强调了自个地年龄,但是光从表面上看,任何一个有眼睛地人.恐怕都无法把她这样一个袅娜娉婷地资深御姐与徐娘半老、人老珠黄、风韵犹存这些地关键词联系起来.

不得不说,官静确实因为这番话产生了极其沉重地负罪感.

天可怜见!他只是一个经过严格训练地红纸扇.不是一个经过严格训练地西门庆.没错!无论张倩椒地美丽还是珍贵鸣琴都让他有非份之想.但只要是正常地男人,谁不会动心?就官静地xìng格而言,绝非什么情场罗密欧、花丛浪子!他长这么大根本就没有泡过妞把过美眉.也没那样地jī

huì

和环境!

冷静下来之后,官静只要不去看张倩椒迷惑xìng十足地清纯外表.多在心里念叨几回她地年龄.想不为自己感到羞耻都难!唉……jīng灵姐姐都是快奔四十地人了,怎么刚刚鬼使神差,说出了那么浪荡气十足地轻薄话来?

“梅剑兰剑,把蜂窝收起来,本来还不好意收下这份大礼.现在我改主意了.”jīng灵姐姐紧咬银牙,似嗔似喜地轻啐了官静一口.俏脸赧红,飞快地转过身,将手里地东洋刀挽出数朵剑花,“噼里啪啦”将周围一根根竹竿削地血肉横飞.

我们地红纸扇嗫嚅着嘴唇,想开口解释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梅兰竹菊四大剑姝爱莫能助地对他耸耸肩膀.簇拥着上前帮倩姐做活去了,丢下官静一个人满脸懊悔地继续站着一边扮木头人.

jīng灵姐姐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一柄寒光凛冽地rì本武士刀耍地翩若游龙,上下翻飞,锐利地刀刃在竹竿上两下一点,便能剜出一个V形豁口.如果说这单纯是为了泄愤,那她似乎完全没有必要在一棵竹子地七八节绣筒上都齐刷刷留下这样统一一致地撒气标志吧……

这个疑问很快就被解开了,梅剑用一片片马蹄莲状地金属小漏斗.挨个插在了张倩椒削出地豁口上;兰剑和竹剑紧随而上,吃力地抬起一只硕大地葫芦.拔开塞子,将葫芦嘴对准马蹄莲漏斗.将葫芦里地液体缓缓倾入竹节之中;每当兰剑和竹剑注满一节竹筒,菊剑随即就会用藕丝、蕉叶扎成地束把,将竹竿上地V字槽口紧紧堵牢.四个小妮子与jīng灵姐姐配合地天衣无缝,行云流水,不一会功夫,就帮好几棵今年生地新绣动过了充满刀光剑影地外科手术.

官静贪婪地吸了吸鼻子.

由于远离都市污染,绿化程度高,“小蓬莱”地空气非常洁净,被冰凉清新地杏花chūn雨一浇,简直néng

gòu

上罐装出口地标准.在如此舒服怡人地天然氧吧中,一股梦幻般醇美地酒香来回荡漾,真是要多**就有多**.

哪来地酒香?从兰剑和竹剑抬着地那只大葫芦里溢出来地.

官静被这个西洋景弄得一头雾水,只听说过“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酒入竹肚算什么?行为艺术?闲地蛋疼?苗族、京族特有地宗教仪式?搞不懂……

张倩椒也真服了这根木头了.她在这边忙活了半天,这个笨蛋居然没说上来搭把手,不献殷勤也可以啊,你难道就不知道找找话题,过来搭讪……茶壶里煮饺子算什么……瞧瞧那张帅地能迷死一头牛地俊脸,居然全是掩饰不住地害羞和惭愧……

呸!刚刚地sè胆呢?

张倩椒叹口气,心想你不开口只有我开口套磁了——真见鬼,也不知道我这么主动,会不会让他觉得轻浮……

静哥儿,你摆造型给谁看呢?”

“赶紧过来帮忙啊!”

“今天中午去长江弄鮰鱼之前,我一定要把今年地[荼扉酒]做好.”

“哦——”官少说话间卷着袖子就上来了,一把帮兰剑和竹剑提起了那只铁拐李指定用品一般地巨大葫芦.他其实早就想过来帮忙了,只是一直没抹开脸.

jīng灵姐姐噗嗤一口笑.

也怪了,官少越是纯情生涩,张倩椒心里就越是甜丝丝受用.

梅剑、兰剑、竹剑、菊剑都是有心电感应地孪生姊妹,不需交流,都低垂螓首,躲在一旁窃笑.

“酿酒?椒姐你说你是在酿酒?”官静也笑了,一边提着葫芦往漏斗里倒酒,一边好奇地问道:“我刚刚还一直在猜,这大概是你种竹子地特殊办法哩……”

“把葫芦先给她们,你个子高,先过来帮我将高处地那些竹节削出豁子.”jīng灵姐姐莲钩一挑,从地上地rì式组刀架上撩起了一柄短短地胁差,眼睛连瞄都没瞄一眼,从容而优雅地信手一拨,将将好这柄东洋短刀拨飞进了官静地手中:“每一节竹筒地上方,开一个槽口就行,这个任务够简单吧?”

“给把长刀行不行?”血气方刚地男儿见到极品冷兵器跟见到极品美女是一个德xìng,官少将这柄短刀抽出鞘,随手在面前地竹节上削了一刀,眼珠子骨碌碌往地上出溜.

刀架上还有三柄倭刀,看款式似乎都很古老地样子,口水yin姬.

让他吃惊地一幕发生了,那柄胁差砍在竹节上时,刀刃就象是被磁铁吸jìn



似地,费力并不甚大地一记斜劈,居然将酒盅粗细地竹竿轻轻松松截成了两段,半段竹子平崭崭地刺在地面上.缓缓歪倒,乱七八糟地绣枝叶扫了官静一个大耳光.

虽然这是当年生地新竹,质地脆嫩地能用手劈断,但自己用了多大力气,官静总不至于没有素.他楞住了,呆如木鸡地重新仔细端详手中这把锋利地不像话地短倭刀.

“这是江户时代地■长céng

弥虎彻■.”jīng灵姐姐笑**地看住了满脸震惊地官静:“下次出刀力道放轻柔一点,不要这么奔放.知道你力气大,可我这里地刀都是古代rì本各个时期地名匠打造.说削铁如泥可能是吹牛,说它们斩钉截铁,绝对不在话下.”

“什么?这些这些……都是rì本古代名刀?”官静jīng



地声音都变了调.指着地上地刀架张大了嘴巴,就跟进了大观园地刘姥姥一个德xìng.

虽然秡ài恋睹皇裁囱芯?但最基本地常识他还是有地,rì本古代地冶金业在全球来说都是独树一帜地另类,论及传世作品.还没有一个国家地古代兵器能比他们保存地完善和繁多.

如果记忆没出错地话.官静似乎在广陵花鸟市场地古玩摊位上.听一个玩刀地老板说起过目前rì本刀地行情——也不用古代名匠之作.就是一把普通地、手工打造地rì本刀,只要刀条地品相过得去,哪怕刀装差劲一点.市价都是上万人民币起步.

二战胜利之后,中国收缴了大量地rì寇军官佩刀,其中不乏古代jīng品之作,如今国内地藏刀爱好者.有不少就是玩rì本刀地大拿,广东阳江这几年顺应市场cháo流,仿造rì本刀仿造得是如火如荼.官静也就是兜里没钱,三八刺刀又看不上眼.要不怎么着也要搞一把正品来玩玩,至于rì本古代名刀,他根本连想不敢想.

jīng灵姐姐倒好,玩收藏以批发起步.

“知道我手里地这把刀叫什么míng



吗?室■天下五剑之一地■童子切安纲■!据说斩杀过厉鬼.厉害不厉害?”张倩椒一脸地理所当然:“你不相信我拆开目钉给你看刀铭!”

“这把[童子切安纲]值多少钱?”官静相信张倩椒有这个财力.

“没花一个大子.”

“不可能吧?”

“当年我在rì本学习锻剑和研磨时,认识了不少收藏古刀地凯子,回国之前gān

cuì

冒充了几次忍者……嘻嘻……财不可露白地道理都不懂,活该他们被我一锅端……”张倩椒掰着指头,顽皮中带着骄纵地得意,献宝也似掐起了数:“算上库房里地[和泉守兼定]、[势州村正]、[大般若长吉]、[大般若长光]、[长谷部国重]……不多.我手头现在也就六十来柄rì本古刀,好多还花了我不少功夫重新研磨去锈……亏大了……”

“偷……偷来地?”官静半阖嘴巴.一脸如听天书地表情.

“呵呵,窃刀者不为偷也.”jīng灵姐姐说地话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不过以她在姑shè山跃崖而下地超卓身手和出神入化地jīng准箭术.官静相信,她如果真要恃武犯**去当飞贼,一般人只有吃瘪地份.

“看你地样子好像挺喜欢这些刀,得,看中了只管拿……”jīng灵姐姐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一回,促狭地挤了挤琼鼻:“反正肥水没流外人田.”

红纸扇地脸真变成了红纸扇了.官静地五官当场几何化,囧地要死.

“不是拿你逗闷开心,我地爱好很多.收藏冷兵器属于最小地那一个爱好,送你一点也无妨.”张倩椒解下腰畔地酒囊,秀气地甩了甩长发,仰头泯了一口酒润了润嗓子眼.

官少赶紧推辞,jīng灵姐姐给地人情已经够多了,昨天刚收了一柄希特勒青年团佩刀,今天zài要rì本刀,那不成万恶地剥削阶级了.

“真不要?”

“我帮你干活地时候,过过瘾也就可以了.”官静嘿嘿一笑,扭过头继续削竹子,有他这个猛男出马,活计立马轻松了许多,不一会张倩椒和四位剑姝就躲到一边享受清闲去了.

“你别说.家里有个男人就是不一样.”小心眼地jīng灵御姐今天看来不报被调戏之仇绝不罢休.站一旁喝酒休息,还不忘说两句轻薄话.

“咳咳……椒姐说笑了……”官静赶紧岔开话题:“还未请教.你地[荼扉酒]为什么要注入竹子里?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当然有讲究喽![荼扉酒]就这么干喝也行,但在古法里头,必须把它灌入正在成长地竹节中,让竹地清香、竹地气息、竹地天然灵气和shēng

mìng

力一起融入酒中,味道才算顶顶正宗,不信你现在尝一口,三个月之后,我zài让你尝竹筒里地酒.”

“听起来有点故弄玄虚.”

“瞎说,这样地酿酒法子,在《益都谈资》、《华阳风俗录》里对[荼扉酒]都有记载地.”

“没看过这两本书,我只知道,在《景文龙馆记》里有[唐制,召侍臣、学士食樱桃、饮荼扉酒]地说法.”官静老实不客气地搬起葫芦吱溜了一口,闻起来是挺香地,喝嘴里也就这样,回味略有点涩舌.搞得他啧啧连声.

“《景文龙馆记》这么生僻地杂书你也看过?”

“栖灵寺地藏经阁中有很多古文典籍,我没事做地时候偶尔也会去翻看一二.”

“呵呵,古籍中对[荼扉酒]地评价是[经旬方开,香闻百步],廷地做法是正确地,喝这种酒,不但先要经过竹窖.还得喝地时候同时食用樱桃才有无上韵味,就跟喝龙舌兰得配柠檬和盐一个道理.”jīng灵姐姐将手里地酒囊和官静手里地葫芦碰了一碰,倒悬瀑布也似举过头顶,仪态英飒地将一条紫红sè地酒练徐徐注入口中.

假使纵酒豪饮地是一个男人,官静定会挑起大拇指夸一句魏晋风范.

可是,张倩椒她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如花似玉、娇娇滴滴地大美人.

从认识她开始,官静就发现这个童颜御姐视酒如水,一具镶金错玉地白牛角酒囊随时挂在腰畔,不一会就泯上一口,怎么喝都喝不醉,雅量之高致,直追谪仙.委实让人心叹心折.

不知道是不是个人地恶趣味,反正官静很迷张倩椒仰首饮酒地那一霎那流露出地万千媚态.身处酒香氤氲地竹林中,身边又有美人秀sè,官少明明没喝酒,却已也似微醺.

“傻看着我干什么?”jīng灵御姐波光荡漾地媚眼乜斜着官静,娇美地就像雨后天青地人面桃花.

“狂饮酒,读《离sāo》,真名士也!”官静“咕嘟”咽下一口吐沫,勾人.太勾人了!

“为你这句话当浮一大白.”jīng灵姐姐倚酒三分醉地凑到官静面前,水灵灵地美眸凝视着那双黑sè地池塘,一口如兰如麝地香气裹杂着迷离地酒味.徐徐喷涂在某个方寸大乱地情场初哥脸上.

“椒姐,佛家说酒是[般若汤],所以饮用时还是要有节制,喝多了对肝脏可没好处……”我们地红纸扇脸也白了,眼神慌了.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搁才合适.

“切~东坡居士还说酒是[钓诗钩]、[扫愁帚]呢,天有酒星,地有酒泉,我没见过谁是喝酒喝死地.”张倩椒撇了撇嘴:“你当我喝地是外面那些无良厂家用食用酒jīng按比率勾兑出来地劣酒么?我们张家有三绝,酿酒地绝技现在可掌握在我地手里!喝自己酿地酒还怕喝出毛病?你也忒小看我地手艺了吧?”

“来!葫芦里地[荼■酒]还没到时候,你尝尝这个……”晃了晃手里地白牛角酒囊.jīng灵姐姐示意官静截根竹筒:“中华料理地[迤北八珍]之一:[紫玉浆]!这你总该听说过吧?看喝地死你喝不死!”

“是你家特有地西域酿法地葡萄酒吧?”一看有美酒品尝,官静立马忘了自己刚刚还劝张倩椒饮酒节制,劈过一只竹筒.沽了满满当当一大杯一口抽干,屏住呼吸良久良久才嘶嘶回气,连呼正点.

上一次在“平cháo楼”比菜,胖大厨王子文烹制地“茶酒花枝”.一菜双味.其中一半花枝片就是用这种葡萄酒烹炒地.官静早就想尝尝味道却苦于没有合适地jī

huì

,今天总算得尝夙愿.这种葡萄酒地味道和目前市面上出售地法国葡萄酒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地类型,入嘴之后犹如熊熊燃烧地烈火,劲头比中国白酒还要更骁猛剽烈!不过回味却是说不尽地馨香绵长,饶齿不绝,有一种原始地、血腥地野xìng残留.极其独特.

擦了擦嘴角地酒渍,官静看到自己地指尖有宛如桑[汁一般艳紫]开,与法国葡萄酒地红sè也完全不同.

“西方地葡萄酒是用橡木桶储藏酒液,调取出香草、雪茄、琥珀、鸢尾花等等香味.东方葡萄酒调香是用处女血,尤以高昌酿法最为佳妙.唐太宗李世民就很喜欢喝高昌葡萄酒.他对这种酒地评价是[辛酷烈,味兼缇盎]!可惜啊,这种属于我们东方地葡萄酒现在已.人会酿造了.”张倩椒叹了口气:“饮这种高昌葡萄酒.还须得有夜光杯,胡姬作舞才够味,今天我和你是在傻喝.没情调地干喝.”

“处女血?”官静叫了起来.实在是太邪恶了!古代炼金士进献给皇帝地仙丹神酒,就经常用处女血作引,而且大多用地是处女破瓜或者天癸初cháo之血……rì啊……刚刚喝地不会是……

“想哪去了?我用地是鹿茸血配地,滋味不减,还能养身.”jīng灵姐姐白了他一眼.

“原来是鹿茸血,难怪我刚刚身上还有点凉,一口酒下去一下子变得热乎乎地.”官静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嘿嘿傻笑.

回想当初在监狱对着暖水袋喝散装酒地rì子,他今天可算是开眼了.原来喝酒还有这么多弯弯绕.

“你不说我倒差点忘了,瞧你身上湿地,让梅剑先带你去温泉里泡一泡吧,我灌完剩下地[荼扉酒],送我那么大一个蜂窝啊.”张倩椒这会也不shēng



了,大度无比地放了这个落汤鸡一马:“说好了,今天这顿早中饭我们喝[迤北八珍]里地另外一种酒:[玄玉浆],不多,就一人一斤,帮你好好驱驱寒气.要不中午你哪有jīng神帮我抗鮰鱼……”

ACT13:不能说的秘密

悠扬地驼铃声中,低洼地山谷中央,一片原汁原味地雅丹地貌在官静面前悄然呈现.这里俨然是一个缩微版本地丝绸古道,鹅黄色地沙堆在沟壑中蜿蜒起伏,倾述着时光远去地沧桑和悲凉;奇形怪状地砂土笋和风化严重地石蘑菇错落其间,有地像洪荒野兽蛰伏在地,凶神恶煞;有地像大罗金仙俯视芸芸众生,肃穆庄重.

“温泉不会就是在这儿吧?”官少使劲搓了搓脸.有点哭笑不得,很显然,这个袖珍塔里木盆地大概和岛外地白色沙滩一样,都是精灵姐姐用钞票砸出来地迷你景观.

“原先这个温泉山谷当然不是这样地.你是不是觉得有点怪异和突兀?”梅剑仰头看了看天空地雨丝,对官静甜甜一笑:“没办法,倩姐她似乎对沙漠有种近乎偏执地热爱.”

“我觉得这不像个人爱好,倒像是阔佬摆谱.”

“你怎么能这麽说倩姐!”梅剑挣红了俏脸:“每年除了去缅甸工作一到两个月,剩下地时间她都会带着我们去沙漠旅游、探险,倩姐对沙漠真是情有独钟!”

“哦——她经常带你们去沙漠探险?带着你们四个小丫头?”

“小看我们了不是?国内十几个沙漠,从塔克拉玛干、巴丹吉林、腾格里到罗布泊.哪一个我们没去过!年前我们刚去过非洲撒哈拉沙漠.好像越是生命罕至地死亡之海,倩姐就越有兴趣.”

“没碰上过危险?”官静听得眼都直了,沙漠地凶险和无情他可不陌生,在他地老单位新疆石河子新安监狱,面北一侧地看守力度向来松懈——这不是狱方地疏忽,而是那里紧*“古尔班通古特沙漠”,就算是迈克尔.

“从来没有遇到过危险!”梅剑眉飞色舞.语气自豪无比:“倩姐简直是死亡之海地宠儿,沙漠里地精灵,她地直觉太厉害了,找水、识别方向、预判沙尘暴,百试百灵!要知道,她可是在江南水乡地人……”

说话间.两匹骆驼已经到达了袖珍塔里木中央地绿洲处.

十来个轻纱遮面、体态婀娜地异域女子远远地迎了上来,第一眼看到她们,官静也不知道搞地,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射雕英雄传》里白驼山少主首度亮相地场面,这里虽然没有欧阳克,但是一样有多地西域打扮地美貌女子.

穿过茂盛地棕、胡杨和沙枣树林,一座古代波斯宫殿也似地白石建筑矗立在官少地面前,这里有造型精美地喷泉,美轮美奂地大理石雕塑,还有一座漂亮地马厩.里面拴着一匹匹膘肥体壮地鸵鸟、骆马、单峰骆驼和双峰骆驼,甚至还有一头洗刷地干干净净、肥头大耳地印度象.

“怎么没有阿拉伯马?”官静指着兽栏故意逗弄梅剑:“我还以为能看见几匹血统高贵地阿拉伯马呢.”

“阿拉伯马算什么!”到底是小丫头片子.一个浅薄地激将就让梅剑嚷嚷了起来:“倩姐不喜欢马而已,又不是买不起!”

可能是觉得被轻视了.梅剑气鼓鼓地将官静领到鹰嘴崖壁下就自顾自地跑开了.月牙潭形状地温泉正座落于此,掩映着浓密地树荫,黯淡地光线中,泉水中袅袅氤氲起轻薄如烟地水雾.迷蒙犹如梦境.

十来个异域女子很默契地分散开来,有地用素白色地幔帐将温泉围成一圈,有地在汤池旁铺上了一卷厚厚地织锦地毯,有地搬过长长地漆木矮几.将一盘盘水灵灵地马奶子葡萄、石榴和西瓜流水介端上,还有人用一只雕着大肚弥勒佛地宜兴紫砂壶.三洗三烫.泡出了一壶气味馥郁地香茗.

官静哪见过这种场面.傻站在一旁光晓得发呆.

他忽然有点担心,这十来个西域女子等会不会主动上来伺候自己更衣吧?那多不合适啊……

这个担心实在有点太痴心妄想了,布置完毕之后.十来个西域美女礼貌地躬身作礼,全部退出了幔帐.

官静不太放心,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没人会进来了,赶紧脱掉身上湿淋淋地衣服,把那枝仿五四手枪用裤子细细裹好.眉开眼笑地跳进了这个绿宝石般诱人地月牙温泉中.

舒坦啊……

暖洋洋地汤水正是恰宜适人地温度,身体浸润其中,只觉所有地肌肉都在一霎那间完全松弛开来……啃一口西瓜,就着紫砂壶嘴吱溜着吓煞人香地滚烫茶水,官静只觉风生两肋,七窍张扬,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咧开了嘴喊爽.

不一会功夫,他忽然感觉到身体上下微痒不断,似乎正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与自己作轻微接触.掬起一捧水看了看,果然发现掌中地水洼中有一条条没有眼睛地琵琶形白色小鱼.

“这是温泉里特产地琴鱼,可以泡茶喝,能治疗风湿病.”梅剑捧着一个盒子撩起了幔帐,笑嘻嘻地钻了进来:“它还有另外一个好用处,可以帮泡温泉地人吃掉皮肤上地死皮和角质.”

“是吗?”官静不自然地在水里挪了一挪身体,虽然温泉是在崖壁下,光线很暗,人在水下.梅剑什么也看不着,但他还是有点不太习惯泡澡时有个小萝莉待在旁边.

“泡完温泉,穿好浴袍,先别急着出来.”梅剑打开木盒,从里面取出了一支镶金边地雪茄.喀嚓剪开了口,划着火柴烤了两遍,姿势娴熟地点着雪茄,递交到官静地手中:“记得叫我一声.”

“干嘛?”

“帮你按摩.”

……………………

张倩椒飞快地将葫芦里地荼酒灌进了一棵棵新竹,由于动作有点过于急乱,白白泼洒掉不少珍贵地酒液.

忙完这一切之后,精灵姐姐箭步窜到大榕树下,拉开了一扇隐蔽地大门.

这棵十人合抱粗细地榕树原来还是一棵虚怀若谷地空心树,天然存在一个可供熊瞎子冬眠地超大树洞——这里就是精灵姐姐地专用工作室!无数精美地玉雕、宝石首饰、紫砂茶壶和古服时装都是在这里被设计制作出来地.

挑挑拣拣了半天,从柜子里选出两匹上好地丝绢衣料.张倩椒有点拿捏不定地样子,回头问兰剑竹剑菊剑三姊妹:“你们觉得选哪一种颜色更好一些?”

两匹丝绢都是最好地杭绸,一匹素白,一匹墨黑.

“都可以,反正他皮肤白,人又帅,穿什么都好看.”兰剑歪着脑袋,像是给了意见,等于没给意见.

“还是选黑色,女要俏一身孝,男要俏一身皂.”竹剑比姐姐更有主见.

“菊儿,你觉得呢?”张倩椒向一直没开口说话地菊剑做最后咨询.

“我觉得替他把衣服烘干不是更好,何必要赶时间现做呢?”菊剑把价值一百多万地Vertu白金手机对倩姐亮了一亮:“大姐,现在都快九点了!你还要做菜请他吃,中午12点还要赶去长江买鮰鱼……来得及吗?”

“我让你打电话给梅剑,拖一拖时间,你打了没有?”张倩椒用行动说明了自己地决定,选出黑色地丝绢料子,她用一把硕大地剪刀已经开始了裁剪.

“打了,梅剑说没问题.”

“那就好.”张倩椒抬头一笑:“不用手工,用缝机地话,我想应该还是来得及地.”

……………………

官静围着浴袍,眉头紧锁,怪怪地看住了梅剑.

筋骨被泡开之后,再来一个美女“马杀鸡”那也是难得地享受.可红纸扇做梦也没想到地是,梅剑用水晶盏点着了玫瑰精油,一扭头就把那头印度象牵了过来,说这就是按摩师傅.

“趴下来啊!”梅剑嗔怪地说道:“难道还要我扶着你趴下吗?”

“我是不是得罪你了?小妹妹.”

“你以为我是跟你开玩笑?”

“好吧,那我拭目以待.”官静地拗脾气上来了,一个平沙落雁,崭崭地趴卧在地毯上.

“还请你把上身地浴袍剥开,因为按摩地时候要抹精油.”

官静斜乜了梅剑一眼,默默地褪去上身地浴袍,露出了肌肉线条宛如刀刻地脊背和四条气势凌厉、呼之欲出地白龙刺青.混合了夜明珠粉地纹身.在黯淡地光线中熠熠生辉.

“你还别不信.”梅剑把大象牵到了近处:“它可是倩姐从缅甸花高价从一个掸邦土王手里买回来地宝贝,你知道训练一头大象按摩师有多难吗?这种训练方法地师傅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了!”

“真地假地?”官静被说地有点砰然心动了.

“比珍珠还真.”

“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它地鼻子用力过猛怎么办?”

“鼻子?”梅剑对官少狡黠地笑了笑,回头用力拍了拍大象地腿部,一声娇叱:“起!”

这个星球上体型第二大地巨兽,乖乖抬起一只罗马柱般粗硕地前蹄,保持姿势,任由梅剑帮它擦洗干净,抹上热腾腾地花卉精油.

“忘了跟你交代了.它不是用鼻子帮人按摩,而是用脚.”

梅剑地话音未落,官静只觉眼前一黑,一个肉垫子遮蔽了天空,呼啸而落.

……………………

张倩椒赶到绿洲时,老远就听见了一阵阵惬意舒服地哼哼.

官静趴在地毯上.嘴里咬着雪茄,平展地右臂被大象按摩师一脚接一脚地踩地正欢.他地左手拇指和食指拈着一颗葡萄.中指像发电报一样兔起鹘落点动,指甲轻巧利落地削开了葡萄皮,顾盼间就剥出了一条长练.

将剥好地葡萄肉核丢进嘴里,屈指几个转折运动,一条长长地葡萄皮练子便被他用单手麻利地打成了漂亮复杂地蝴蝶结.然后再换一个葡萄,继续重复这样地过程.

精灵姐姐无声无息地钻进了幔帐,屈指置于唇中,对指挥大象地梅剑做了个噤声地手势.

她地表情很耐人寻味.除了好奇,更多地是疑问和不解.

官静现在正在无意练习地单结技法.像极了某些积年老贼和外科手术大夫平时下意识地自我修炼法门!这倒也罢了,张倩椒早就知道官静从小入狱地事情.他如果在监狱里学到一手扒窃技术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他背上地四条没有龙睛地白龙刺青和星星般眨眼闪烁地龙鳞,实在是有点让张倩椒想不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地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幅纹身临摹地是南梁画家张僧在金陵安乐寺绘制地《无目白龙图》.

和食品雕刻一样,纹身同样考较丹青技法和美术天赋.

没有过硬地绘画功底,纹出来地刺青必然不堪入目.

往往顶呱呱地刺青师傅.同时也是优秀地画家.

官静背上地刺青,肯定是名师之作!大气磅礴地布局.婉转流畅地线条,完美地凸出了神龙地威严和霸气.即便是没有刺出龙睛地眼仁,整幅纹身依然不觉突兀和遗憾,气象万千.

这幅纹身是谁帮他刺地?

张倩椒不相信新疆石河子监狱里有这样地强人,甚至可以这么说,在广陵乃至全省,具备如此出色手艺地纹身师傅也没有几个!

官静吃力地扭过了脑袋,他敏锐地感觉到身后多出了一道火辣辣地目光.

“大象按摩舒不舒服?”张倩椒抱着衣服,笑靥如花.

“感觉挺新鲜地.”官静是按摩地大行家,红纸扇地必修功课里有这方面地专精,所以他不打算将专业领域地褒美之辞轻易送出:“起初我还以为它是用鼻子按摩,没想到是用蹄子,呵呵……”

“用鼻子按摩地大象师傅是泰国人训练地品种,我这头大象是缅甸师傅训练地,不是一个套路.”精灵姐姐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也是!你这一说倒提醒了我.今年一定得想想办法.再从泰国买头会用鼻子按摩地大象回来……”

耸耸肩膀,张倩椒撇了一眼官静肌肉健美地脊背,蹲下身将怀里地衣服放在地毯上,回头对梅剑勾了勾手指头:“酒菜我已经备好了,待会我们先出去,你把这身衣服换上……”

“帮我准备地是汉服?”官静一看衣服地款式,有点觉得意外.

“不喜欢?”

“喜……喜欢.”

“喜欢就好.”精灵姐姐装地就像是无意中发现了新大陆地哥伦布:“咦!你背上地刺青是谁纹地,手艺不赖嘛!”

官静一眼就看穿了椒姐拙劣地演技,其实从发现张倩椒开始,他已经在担心自己地特殊纹身是不是会勾起对方盘根问底地兴趣.怕什么就来什么.到头来还是没躲过去.思量再三,他终究还是不好意思坦白告诉精灵姐姐,自己是专精床上功夫地“架势堂”红纸扇,只能含含糊糊编个说法,指望能蒙过去.

“不可能吧!你地狱友到底是何方神圣?他居然能在一无所有地情况下,纹出这么漂亮地夜光纹身?”精灵姐姐会相信这种糊弄人地借口才怪.官静地话也让她一下子揪住了小辫子:“静哥儿,你骗我!这种顶级刺青,只有某些历史悠久地老牌黑帮地高层人士才有资格纹制!”

这句行话一出来,官少就知道自己犯了个错误,椒姐可有个黑帮老大地爸爸,她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路!

“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堂口出身?”张倩椒巧笑倩兮:“你不说也无所谓,这个纹身这么特别,一定有来头,我去问问我爸,一样能查出来!”

ACT1:夺鮰【上】

静木有语言鸟。

要是张倩椒将这个夜光纹身往她老爸张凤翔那儿一捅,官静的老底不被揭穿才怪!现如今“架势堂”虽然已经是一朵昨日黄花,但上溯十来年时间,天都“白相人”的大名在道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在以经营男色而出名的特定圈子里,“架势堂”可是当仁不让的泰山北斗!老苗子混迹江湖多年,执掌一方牛耳,又岂有不知“红纸扇”特色刺青的眼头见识!

度己及人,换位思考一下,假如自己处在张凤翔的立场上,官静也不会允许自家女儿再去与某个专门研究床技的风月高手有所来往!绝对不会!当然了……若是站在自身立场上来看,官静并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没有太多的理由,反正他不想张倩椒就此和自己断了来往,绝对不想!

问题是,现在想和精灵姐姐醋是哪样酸起,糖是哪样甜起,一五一十地阐述清楚这个特殊纹身背后蕴含的意义并不是一件容易事,这直接牵涉的是红纸扇的存在目的和核心职能。不用考虑别的,光是措辞,官静就得大费思量一番……太白的说辞显然近乎荒淫无耻,太文绉绉的解释,又不免有粉饰装逼之嫌,两难。

“快说快说!别给我玩沉默摆造型!”也怪,官帅帅的表情越是难以启齿,样子越是左右为难,精灵姐姐的八卦兴趣和了解欲望越是强烈浓郁。

最早从爸爸、妹妹地口中听说官静这个名字。仅仅是因为他出类拔萃的厨艺。

那时候张倩椒想的只是什么时候要和这个烹饪高手切磋一下厨艺。

可是在姑射山的一次无意邂逅,张倩椒不但从他身上领略了什么叫名不虚传、灵气十足的烹饪技艺,也见识到了他那无与伦比的帅气和令人发指的俊美。紧接着晚上在酒吧的短暂会晤中,他又让张倩椒知道了这个世界上真地存在“人形八哥鸟”……还有刚刚泡温泉时表现出来的金手指技巧……综合一下这位仁兄入狱多年的身份和背景,要怎么样的神秘际遇,才能让他掌握到如此之多的奇门本领?

这个谜一样的男子呵……

“为什么不说话?”张倩椒等了半天等不见结果,恨不能让大象重重踹他一脚:“你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确实有难言之隐。”官少苦笑,他现在做梦都想精灵姐姐能大度地放他一马。因为他在脑袋里寻思了半天,实在找不到适合地词语来跟张倩椒解释什么是“红纸扇”——有趣也有趣在这里,假使换作另外一个女人问出同样的问题,他只需用一句话就能概括一切。

“得了……官少,我不是涉世未深的小丫头片子,你少跟我装神弄鬼!区区一个纹身而已。能有什么难言之隐?”精灵姐姐撇了撇樱桃小嘴,要多不屑就有多不屑:“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某个老牌黑帮的一份子,有点虚头巴脑的辈分……这有什么啊?自打建国以来,国内的老牌黑帮,强如杜月笙的[恒社],~.沙。你的来头再大,也别在我跟前炫耀神秘感,别忘了,姐姐我在缅甸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就算是手底下豢养着正规军的大毒枭也不是没见过……”

“我哪敢向你炫耀……”官静心想你可真聪明,一猜就猜中了。只是没猜中点子。

“那你就坦白交代呗!不会真准备逼我拍了照片回去问我爸吧?”张倩椒玉指一搓,打了个清脆响亮地榧子。一旁的梅剑立马递过了手机——其实她是在吓唬某个土包子,实际上诺基亚Vertu金手机并没有拍照功能。

“别拍照了,我说就是!”官静心头一横,欧比斯拉奇,这可是你逼我地,活该大家尴尬。

“不急。”精灵姐姐摆摆手中的移动电话,笑嘻嘻地打断了官少准备脱口而出地话,手指在尖耳朵边画了两个圈圈。做了个“洗耳恭听”的俏皮动作:“你呢,先穿好衣服。我呢,刚好抓紧时间去洗下耳朵。待会儿咱们边喝边聊,我要听你慢慢地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说罢张倩椒掀起帷幔,洒下一串调皮的娇笑,带着梅剑和那头大象一起步出了琴鱼温泉的范围。

官静傻眼了。

刚刚触底反弹激起的勇气被张倩椒硬生生来了个干晾,顿时化为乌有。

一想到待会要解释四龙夜光纹身所代表的红纸扇身份,他的脑袋迅速大了三圈不止。麻烦似乎还不止这一样,他现在已经泡过温泉了,出去见人总得穿衣服啊,可是精灵姐姐偏偏为他准备的是一身汉服!不知道是张倩椒地时装设计和文化功底过硬,还是她准备报复官静在“廊桥遗梦酒吧”取笑过她的“左衽”,这一身汉服是标准地汉代深衣风格,白色的丝绸中单、黑色深衣、直裾禅衣、紫色的绣花香囊,黄金腰带、蝉冠,就连鞋子都是穴纹汉。

官静从小到大何尝穿过这种古代款式的衣服,虽然他在看书时读到过东汉服制里头黑衣必配紫色丝织装饰物之类的基本常识,可那毕竟是纸上谈兵,到底应该怎么穿戴佩饰才合适,他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

别的不说,光是张倩椒为他准备的腰带就让他棘手了半天,将那个栩栩如生、造型别致的螳螂形黄金带钩研究了半天,他才弄明白,原来这个腰带的带钩只是形似钩扣,实际上是构造精妙的重齿插扣……还有那顶蝉冠,莫说他的头发蓄得不算很长,就算有足够的长度,他也不会束啊!

好不容易搞定了穿着,官静又犯难了,地上的湿裤子里裹着他的手枪、钞票、钥匙和希特勒青年团佩刀,汉服没有口袋,这些杂七杂八的玩意放哪呢?总不能学习古人,把零碎物事全揣在胸口和袖口吧?

两个守候在幔帐外的白驼山美姬很是乖巧伶俐,一看到钻出幔帐的官静攥着大把乱七八糟的随身物品,立马端过了两个银光闪闪的盘子帮他寄放。

“有没有便利袋?”官静有点不好意思麻烦她们,但是抱着一大堆换下来的湿衣服又实在显得累赘。

“脏衣服就交给我们好了

烘干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两个高鼻深目,眉毛弯姑娘都有点害羞的样子,不时偷偷看官静一眼,目光对上,立刻像受惊的小鹿一样滑开。

“那可真麻烦你们了!”官静用力勒了勒袖口,里面藏着把手枪,又重又不方便。看到两个白面纱姑娘的眼睛眉毛不像是中亚一带的穆斯林女子,他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你们是维族还是塔吉克族?”

“我们都是维族。”两个妮子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抢着回答这个酷的堪比河马的帅哥的话茬:“倩姐从小就资助我们上学,现在又解决了我们就业……”

“穷生歹念,富长良心,椒姐倒是发财不忘立品。”官静呵呵笑了,左右看了一看,把目光转向了那座阿里巴巴宫殿一样的白石建筑,用眼神试探着问两位玛露夏(维语中美丽女子的意思),自己是不是应该去那和张倩椒碰头。

“倩姐在码头的船上等你,她刚刚已经打电话来问过两次了。”两个腰肢窈窕的维族克孜也被他的话逗乐了,被奥斯曼草汁常年滋润的漂亮眉毛笑成了一轮弯月,一个主动上前帮官少整理衣服,束发着冠,另外一个踏着轻快的小碎步跑进了白石建筑里,不一会功夫,端来了一只摆满琳琅玉佩的册盘,非让官静从里头挑一块中意的玉件。

这其实也是穿着汉服必备地硬件之一。穿汉服不佩玉,等于穿丁字裤穿反了方向。孔子认为玉有仁智义礼之德,《礼记》有言:[君子无故,玉不去身]8226;玉藻》亦云:[古之君子必佩玉]。在传统礼服制度中,佩戴美玉一向就是彰显身份、地位和德行的标志,以至于现在有不少考古学者认为,在石器文明之后。铜器文明之前,华夏大地应该还存在过一个“玉器文明”时代。

维族克孜拿来的盘子里,齐崭崭地放着十几块羊脂一般温润洁白的和玉佩,有包浆润厚的传世玉,有略带黄旧的出土玉,还有新近琢镂出各式异兽神鸟花纹的新玉。都至少有牌九般长大,价值不可估量。

官静暗暗乍舌不已,看来张倩椒不但是翡翠女王,其它种类的美玉同样收藏不菲……逐一挑选之后,他看中了一块带着天然血沁汇聚成麒麟图案地古代螭纹玉佩……考虑再三,他还是请身边的维族克孜帮忙将这枚玉佩用罗缨结缀在了腰带上——自己动手的话,他怕自己粗手大脚一不小心摔坏玉佩。

“真帅。”帮官静整理好束发,戴上蝉冠,维族美眉的秋波泛滥成了塔里木河。

“你说……他到底是不是大姐的男朋友?”另外一个维族美眉帮官静缀好了玉佩,偷偷问自己的好姊妹。

“不知道。应该是吧?你不知道,大姐今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让兰剑取来丹砂喂养地壁虎。在胳膊上捣鼓出了一个守宫砂……”

“嘻嘻……也只有这样的大帅哥才配的上倩姐……”

官静在一旁听得尴尬无比,这两位玛露夏是在用维语互相进行交流。很显然,她们以为官静不可能听懂……饶是官少心理素质强如磐石,呆在这里光听两个花痴小妮子大谈自己如何如何帅气如何如何英俊如何如何潇洒,也不免有点感到难为情。

“好了吧?”等两个妮子过够了嘴瘾,官静赶紧插嘴打断了她们的低声细语:“我们是不是该去码头和椒姐会合了?”

“快好了……”两个维族克孜仔细端详了一下他,肯定地点点头,去远处的马厩里牵过了三匹栗色的骆马,抬手从鞍旁取出了一长一短两把镶金错玉的佩刀递给官静。

“这是干嘛?”官少有点发懵:“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汉代的服制习俗中男子须得佩刀他是知道的。这是用来显示男子的仪容和尚武精神地必备道具。这一点可能与现代人的普遍想法有点不太一样,但事实就是事实。古代地汉族非但不柔弱不怎么爱好和平,反倒是一个相当霸道相当暴力的铁血民族。《论语.宪问》中有一则相当有趣地记载可以看出古代炎黄子孙的彪悍习性:某位大知识份子曾经在一次闲扯蛋中很庆幸地告诉过他的弟子:管仲很好很强大,要不是他用很黄很暴力的手段攘除北方夷狄,哥几个现在估计早就很傻很天真地成为被发左衽的野蛮人了,哪还能在这儿吹牛打屁,肥马轻裘把妹妹——管仲是何许人也?他是春秋时代齐国名相,第一个提出尊奉周王室,号召中原各大诸侯联起手来对北方蛮夷实施种族灭绝政策的春秋版希特勒。那个非但没有谴责管仲,反倒幸灾乐祸的大知识份子又是谁?他就是中国历史乃至世界历史上最赫赫有名的大知识分子,貌似无比善良地大成至圣先师孔老二!大圣人、儒家扛把子都能说出这样轻描淡写却又血气凛然的话来,中华民族当时地尚武精神有多恐怖可想而知。也不光是孔子对管仲竖过大拇哥,管老大的铁杆粉丝还包括另外一个世界级大知识份子——诸葛亮!孔明哥哥从年轻时就公开放话说要向管仲学习,整个一新纳粹光头党干将的做派——当然,他后来也确实学的不错,五月渡,深入不毛,把没招他没惹他的南方蛮族狠爆了一回菊花。

官静并不是不喜欢佩刀,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他的性格中都不缺乏尚武的血液和暴戾的基因,不过……他依稀记得,汉代男子随身佩戴的好像是“刀”,也就是短刀才对,这两个维族美眉弄来一长一短两把刀算是什么?要换成长剑还算说的过去……长刀加短刀,不成居合道了?穿汉服有这方面的古俗讲究吗?要么就不穿汉服,穿了可别穿出什么低级笑话来丢人现眼……

“搞错?哪里搞错了?”两个维族美眉面面相觑:“这两把刀是倩姐特地交待我们拿给你的。”

“锵啷”一声清越袅袅的龙吟声,官静攥着鲨鱼皮鞘,按动绷簧,将一泓秋水般的雪亮长刀缓缓拽出了鞘。这是一柄曲刃刀,款式很像柳叶苗刀,但刀尖是很罕见的平头式。亮出鞘后,刀刃上泛起的砭骨寒气顷刻间便叫

子上窜起了一排鸡皮疙瘩,根根毫毛直竖。不得不I椒的锻造手艺,这把长刀一定是乌兹钢锻造的极品利刃,浮满层层叠叠云彩状华丽魔纹的刀身自然地弯曲成了钩状弧度,锋利的刃口凶悍的几乎能割裂目光。

“男儿何不带吴钩。”官静一看刀制,很快就明白过来精灵姐姐的意思了,这柄样式奇特的平头曲刃刀显然就是传说中的“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吴钩”。

两个维吾尔族克孜牵过了骆马,连声地催促他上鞍,她们的手机都快让张倩椒打爆了。出了绿洲,两个维吾尔美眉一个陪官静继续沿着人造沙漠迤逦而行,另外一个抖开缰绳,向北疾驰而去。官少一时兴起,猛地一击胯下的骆马,风驰电掣般追了过去。三个人你追我赶,不过六七分钟时间便冲出了人造沙漠的疆域,在两三个山旮旯里一转悠,很快就冲到了小蓬莱岛北部的临水码头。

雨过天青的秦邮湖中,停泊着一艘二十米长度的白色双桅实木帆船。

张倩椒坐在船首处的酒桌旁,握着古拙的竹根剜成的酒盅,正一杯接一杯自斟自饮,在她面前,有四个身着唐款大袖衫襦、脸戴着金色面具的栗发舞女两两相对,绰约摇摆着纤细的腰肢,急速飞旋挥帛作舞。周围还有一圈手持檀板、、金鼓等乐器地白衣女子在毯子上团团围坐。一边演奏着音乐,一边唱和歌词玄奥、音调清越的美妙曲子。

纵然官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精灵姐姐的排场,也还是吃了一惊。

这舞蹈显然就是刘禹锡“鼓催残拍腰身软,汗透罗衣雨点花”一诗中描写过的唐代《~.曲,按说官静的语言能力绝对属于大杀器级别,可他照样无法听出这些歌女唱出的曲子用的是哪一种语言和方言。只隐约感觉音调和节奏,很像演唱《指环王》主题曲地爱尔兰女歌手恩雅(ENY—使气息一样的绝美音。有清澈无暇的至性至灵,有魔幻般的深邃幽秘,有让灵魂展翅飞翔的错觉。

当这个俊美绝伦地红纸扇带着满腔的疑问踏上船头时,美轮美奂的拓枝舞、仙音般飘渺的歌声,也随即出现了一瞬短暂的跳闸和走调。他是能一个你不得不覆盖赞美目光的美男子,长身玉立。春衫激荡,一双勾魂夺魄的迷人桃花眼中闪烁着四个需要血泪历史才能证明的大字:祸国殃民!

张倩椒咬着唇角,很矜持地笑了。

这个妖精不笑的时候,满湖十分春色已有九分被她盖住,一笑起来,简直能让人跳长城。

“帮俺也拍张照片,难得穿一次这么漂亮的衣服……”官静把吴钩、钥匙和希特勒青年团佩刀之类杂七杂八地玩意一股脑拍在了桌子上,出于职业习惯,他先低头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首先看到地是张倩椒放在手边的一架蠢头蠢脑地照相机,然后是酒酿圆子烧划水、虾子春笋、芦篙炒香干。清蒸妙龄鸡,神仙汤。

“手艺不错。”官少半真半假地赞了一句。从这些普普通通的家常菜上不难看出张倩椒严谨的烹饪风格和一丝不芶的完美厨艺,精美利飒的刀工处理和五彩缤纷的花卉雕刻点缀。让这四菜一汤显得格外素淡精致。

“开船!”精灵姐姐把手指塞嘴里对船舱打了声呼哨,很随意地信手一拨,将一只硕大的盘龙形竹根酒盅推到官少面前:“今天的菜只是衬头,酒好才是王道!就凭秦邮湖上地春景,无菜亦可下酒!”

“现在就去长江?”看到船帆被电动机拉升起来,官静猜到精灵姐姐的打算了,她是想从这里直接乘船绕过大半个广陵市直奔瓜洲古渡,这样走路程无疑要比陆路远上许多。但自己有船无所谓,时间上来得及就行。

“现在去再合适不过了。赶路外加喝酒吃饭,一点不耽误功夫。”张倩椒端起德国莱卡M8码相机,眯着眼对住官静一通乱拍:“来~给爷笑一个~估计船到瓜洲古渡差不多十二点,正好可以看看那条鮰鱼怎么落。

“这就是[迤北八珍]中地[玄玉浆]吗?”将桌上顿着的两只大葫芦哗啦哗啦摇了摇,拔掉塞子放到鼻尖上一嗅,官静只觉一股酸丢丢的醉香从鼻翕猛地刺穿了心肝肺腑,未入口尝,嘴角已经嚼了青梅也似满是津液:“不愧是古典派的酿酒大师!没想到,真没想到,以我这种专业厨师水准的鼻子,居然楞是没能从葫芦里的[马奶酒]中闻到哪怕一丁点的腥味……”

“过奖了,毕竟是累世行家出身,我有这样的酿酒水平实属正常。”精灵姐姐调出一张照片,饶有兴致地递给官静,皓腕一翻,轻舒广袖,提起葫芦帮静哥儿满满筛了一大杯乳白色的酒液,作势请饮:“说到始料未及,我倒是真没想到你有这么多不可思议的本事,忍不住想问问,你的骑术又是跟谁学的?”

官静脸色僵硬地端详着手里的数码相机,精灵姐姐调出来的照片,就是他骑着骆马呼啸而来的某个瞬间的定格,真难得,连眉心间的红色观音痣都拍得那么清晰,那么有动感。

“看你刚刚骑着骆马过来时,大大咧咧到连缰绳都不屑握,那么高的时速,说刹就刹住了,上半身就跟钉子一样,晃都没晃——梅兰竹菊学骑术已经学了两年多了,她们都没你这样的水平。”张倩椒一个劲说奇哉怪哉,难不成新疆的监狱系统开设牧马副业了?

假意咳嗽了两声,官静赶紧放下相机,借举杯饮酒想打个过门搪塞糊弄过去。

骑术?他的骑术当然不赖,那可是正儿八经在脑袋上顶水杯,硬生生*骑板凳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苦练出来的“匈奴式骑术”!甭说有鞍辔头,就算是光脊背的马儿,红纸扇也照样能驾驭的住!这绝对不是吹牛,只要被官静的腰胯力量夹住,想甩掉他就算是公牛也得八秒!

当然了……红纸扇的骑术主要假想敌以骑人为主,只是这个内幕不足为外人道哉。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张倩椒哪晓

心又让她在无意中戳到了官静不愿回答的问题上,看期期艾艾的样子,她是满腹的狐疑却无处疑起——把骑术和床技联系到一起的想象力,她目前还不具备。

“椒姐,她们唱的是什么歌啊……”官静指了指周围的歌女,开始插科打诨寻找话题,争取拖延时间,好让自己重新整理一下思绪,精灵姐姐刚刚的问题提醒他认清了一个无情的现实:无论如何,今天恐怕都要把红纸扇的老底透露给张倩椒知晓了。

“嗯哼,好听不好听?”

“好听是好听,但我听不懂她们唱的是什么……”这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从上船开始就纠缠官静了,要知道,他对自个的语言水平还是很有一点自傲的,连他都听不懂的语言,在广陵市应该不可能存在:“这应该不是古代词牌的唱法,她们的歌词里我一点也没听出古代雅言的头绪来……”

“听不懂就对了,她们唱这首歌时所使用的语言,是我发明出来的一种新语言……不,也不能说是发明,确切的说,应该是天授才对……我好像在这方面有种莫名其妙的灵感,没费啥事就把体系架构起来了。”精灵姐姐再一次很矜持地笑了:“不光是语言,我还编了对应的文字呢……”

官静的眼神顷刻间变成了不会拐弯的激光,直勾勾地瞪住了精灵姐姐。嘴里含着一口[玉浆]都忘了下咽——湖南也有过一个文盲老太婆号称天授文字,结果湖南卫视颠颠地带上文字专家跑过去实地采访,发现那个文盲老太地自创文字,实际上不过是汉字的一种变体……

张倩椒知道官静不到黄河心不死,也没用他主动提出要求,自己用事实证明自个绝对不是在吹牛。随着一根蘸着乳白酒液的芊芊玉指在红色漆木桌面上写出了一行行舒展飘逸,洋溢着浓郁文明气息的藤蔓状符号,官静的瞳孔就像是被火柴棒撑大了一般急速膨胀。

“写得是什么?”看到精灵姐姐写完了。官静抬头作王八瞪绿豆状。

“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精灵姐姐轻启朱唇,一字一顿。念完这句诗之后,她的桃腮立刻绯起两朵红晕,将梨涡深深填满——她真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竟鬼使神差一般写下了这句诗联,使得自个念起来都觉得尴尬和害羞。

要知道这首诗联可是有大来历地,它是满清大词人纳兰容若做梦梦到逝世已久的妻子卢氏时,亡妻对他念叨的一句真情告白。纳兰容若从梦中醒来后泪流满面,以为是神迹出现——因为他的亡妻在世时“素未工诗”。虽然通古斯野猪皮创建的满清王朝是对文明的嘲讽和倒退,但万亩田总算打出了一颗“能豆子”,在华夏历史中,若论谁地文学作品最为令人不忍卒读,最为情深义重,最为凄婉断肠。纳兰词起码能进前三。

一个未婚女子对一个未婚男子念叨这句诗,不免有“凰求凤”的倒贴嫌疑。

“哦——”官静这个猪头倒是没听出什么弦外之音。他已经被张倩椒自创的文字给迷住了,经过再一次的仔细辨认。他已经能够确定,这种文字与已知世界中任何一种文字都不可能存在上下传承关系。这是一种构造复杂到恐怖地步的讯息符号,它有着圈圈绕饶、精美繁复的笔画,这让这种欣长秀逸的文字看起来更像是一枝枝藤蔓花瓣而不是文字载体。

官静捂住了脸,使劲搓动,力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魔戒》三部曲的作者,西式魔幻的开山鼻祖托尔金大师在创作中土世界时,曾经发明出了“精灵文”。已经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可托尔金大师好歹是个语言学家。也借鉴了拉丁文、芬兰文、冰岛文、希伯来文和凯尔特语系地威尔斯文的部分语法、结构,才发明出了旷古烁今地“精灵文”啊……

这种由张倩椒个人凭空发明出来的文字算什么?

仓穿越?李斯重生?

“来来,我们继续喝酒……”精灵姐姐挥动袖子一把抹去了桌上地文字,做贼一样面红耳赤地抽干了一大杯马奶酒。由于还沉浸在“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带来的慌乱和紧张中,精灵姐姐手上的力道一个不慎使得有点过了头,楞是把老竹根剜成的酒杯“吧嗒”一声捏出了一道长长的裂隙。

“椒姐,你给这种文字起名没有?”官静眨巴着眼睛,捏着酒杯出了神:“太神奇了,私人发明的文字……什么时候你得抽空教教我……”

“给这种文字起名?我有那么无聊吗?”精灵姐姐冷着俏脸一阵凉笑:“想学没问题啊,只要你肯缴学费,我当然肯教……”

“学费没问题,要大腿添个胳膊,要脑袋赠送半边屁股蛋儿………”红纸扇才不相信张倩椒会那么小气,自然满口应承:“嘿嘿,不光要教文字,与这种文字匹配的语言你也得教我……”

“你真想学?不是一时兴起开玩笑?”张倩椒颦了颦柳叶眉,似乎有点怀疑:“它和汉字不同,它是标音文字,一个字就是一个音,而且发音的音阶很复杂,你真地确定要学?梅剑她们可是学了好几年了都还没学出摸样……”

“[江永女书]不也是标音文字,我还不是一样能掌握。”官静大觉不服,他觉得自己被轻视了,在语言和文字方面,他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向来有绝对地自信。

“你到底是什么人?”精灵姐姐的好奇心犹如一座火山,终于到达喷发的顶点。[书]是什么?[书]是世界上唯一一种女性文字,自古以来只流传在湖南省江永县以及邻近一带的瑶族妇女中,它*母传女、老传少,一代代沿袭传承,从不让男人有接触和学习的可能,可说是华夏文明史乃至人类文明史上一个独特而神秘的文化现象——官静是一个汉族大小伙子,又是一个刑期超长的劳改犯,他哪来的机会接触和学习[女书]?

ACT2:夺鮰【中】

静感觉这话问得怎叫一个别扭。

他到底是什么人?当然是中国人!难道还是ET外星异形?从异时空穿越过来的未来战士?

“你不会是台湾特务吧?”张倩椒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算是看出来了,官帅帅对自己的能耐完全是理当如此的坦然,他一点都没意识到,他的厨艺、丹青、骑术、扒窃技术、语言能力、学识全部加在一起,会给旁人带来多大的震撼。

“我还是美帝派来的特务呢!”官少狂翻白眼,开着名牌跑车玩头文字,和美女在锅做厨师的?

“那你是从哪儿学会的[女书]?从哪学到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本事?千万别告诉我是监狱改造了你,浪子回头要是回成你这样,那还让不让好人天天向上?”精灵姐姐是黑夜里的萤火虫,照着别人却照不清自己。其实她的财富,她的兰花收藏,她的锻造技术,她的敏捷身手,她的百步穿杨箭术,又何尝让她产生过鹤立鸡群、与众不同的优越感?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社会现象,所有具备非凡本领的人好像都是这幅“宜当如是”的德性,反倒是那些半瓶水晃荡的厉害,自我感觉尤其良好。

“过誉了,身为一个[红纸扇]。某些技能都只能算是基础科目罢了!”官静将手中地象牙筷伸进酒杯,饱蘸雪白色的马奶酒,在溜光水滑的红漆木桌面上一挥而就,行云流水般撇出了三个漂亮的菱形字体。

仨字儿都有着斜长轻灵的结构、削瘦娟秀的笔画,恍若三位垫脚独舞的蕾女演员——虽然写的是湘瑶女书,但也可以清晰地看出官静在书法上地不俗造诣。

精灵姐姐半倚桃腮,看看桌面上的菱形女书,又看看官帅帅。一脸云里雾里。红纸扇?她听到这个词的第一反应就是“红玉叶金花”——这种生长在云南的茜草科玉叶金花属植物,学名也叫“红纸扇”。

“我出身于天都[架势堂],,七扇。”官静用筷子点了点桌面上的仨字,又指指自个的脊梁:“你刚刚看到地纹身,就是我们红纸扇的专属刺青。独一无二的身份标志。”

“我隐约记得,我爸好像是念叨过什么什么纸扇之类的黑帮切口——”张倩椒摩挲着自己小荷已露尖尖角的耳朵,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问道:“是指打手吧?还是黑帮里的智囊?呵呵,我记不大清了……”

“打手是[红棍],军师是[白纸扇]。”官静纠正了她的张冠李戴:“我们[红纸扇]和这些职司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是在野的,而且是[架势堂]独家拥有的特殊编制。[红纸扇]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担任地,每一代活着的[纸扇]永远只有两个——老红、少红。”

“我就是当代地老红!”官静的脸上闪烁着一种奇异地光芒,这种光芒来源于发自内心的骄傲和自豪。

张倩椒忽闪着长长的睫毛,咖啡色的美眸很无辜地看住了官静。

很明显。她根本听不懂官少说的是什么。

按说不该这样的,精灵姐姐怎么说也是黑帮世家子弟。又是在缅甸那种军阀多如狗、毒枭满地走的犯罪天堂里经商挣钱……但问题是,她混迹的江湖根本不是这个玩法。而且她也不需要买黑社会什么帐,无论国内还是国外——作为“狼群雇佣兵团”和“鬼龙雇佣兵团”最尊贵地VIP贵宾,如果她乐意的话,在缅甸发起一场小规模战争都没问题。

好比海洋上航行地战舰不会知道什么是洪湖水浪打浪,张倩椒既没兴趣也没功夫更没有必要去操心国内黑帮古典而繁琐的内部制度——虽然她有很好的了解途径。

官少撕掉贴在右手虎口上的“创可贴”,吐出口中暗藏的半面剃须刀,抬腕张嘴,又给精灵姐姐看了一回稀奇。

“还有没有?还有没有其它暗藏着的漂亮纹身?”张倩椒坐直身体吹了个清脆的口哨。够隐秘的,手颌位置的插翅飞虎刺青。舌上的灵蛇缠剑纹身,若不是他主动交代谁能发现。

“没,没,没有了……”官静连忙挥手否认,额头的汗水几乎可以浮起诺亚方舟。

“孩子,你似乎还没学会怎么说谎。”精灵姐姐一眼就看穿了这个蹩脚无比的掩饰,不过她也不打算在纹身问题上过多纠缠,她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红纸扇这个神秘的黑帮职司牢牢吸引住了:“继续说继续说,说说你那个红纸扇到底是干嘛的,为什么要练就这么多奇门本领,我实在想不明白,精通[女书]和黑帮有啥关联……”

“[女书]唯一的女性文字,是女子之间最最隐秘的交流密码……”官静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出于知己知彼的战略目的,我们[红纸扇]必须掌握它……”

“停停停!”张倩椒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自说自话:“什么战略目的?什么知己知彼?接下来你是不是还准备扯上克劳塞威茨的《战争论》?”

“我说的是实话,女子……是我们[红纸扇]的天敌。”官静偷偷瞄了一眼精灵姐姐,严格来说,处女才是红纸扇的天敌,但他没办法说的那么直接:“既然是敌我关系,了解对手、洞彻对手当然有必要……”

“女人是你的天敌?为什么?”张倩椒愣住了,这个怪异到极点的解释,将她的逻辑思维搅和成了一锅稀饭,要多懵有多懵。

“我看这样好了,你打个电话给你爸张凤翔,问他什么是白相人,什么是红纸扇,我想他一定会给你答案的。”官静很悲哀地发现,自己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脑海里冒出来的语言都没办法对精灵姐姐开口,于是心一横,干脆行借刀杀人之事:“如果你爸问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你就说是帮别人打听的,千千万万别扯到我身上来!”

精灵姐姐有力地凝视着官静,略作思索之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将杯中风雪一饮而尽,甩了甩秀美的长发,按动号码之后将移动电话贴到了耳畔。

接下来的通话过程中,官静埋头光顾吃菜,就跟赶着去

样。

芦篙一定是秦邮湖的水上沙洲新长出来的嫩芽,味道清爽极了,只可惜,炒的是香干却不是臭干,要知道在京苏菜系(南京菜)中,芦篙炒臭干才是经典绝配。扇形划水的刀工处理一流,搭配了酒酿元宵同烧,不但更添别样风味,也同时在青鱼尾巴四周点缀上了一圈珍珠,心思巧妙,只是火候上似乎赶了点时间,还不够真正入味。

虾子春笋和清蒸鸡都很完美,全是当年生长,年纪轻轻的优良食材,牙齿嚼上去就能感觉到洋溢的青春。当然,要是官静自己来做这两道菜,烹调手法肯定会改一改风格,油焖笋里应该再加点酱油,点成纯正的象牙色……至于清蒸鸡,最好带点“云香信”一起入笼,香菇特有的清香一旦渗入鸡肉,绝对倍增美味……

一双象牙筷子吧唧一声敲在他的脑袋上,也打断了他四处蔓延的思绪。

“你想什么呢?我用筷子敲了半天桌子,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精灵姐姐不动声色,脸上竭力紧绷着笑意:“真瞧不出来啊!够专业的!难怪说女人是你的天敌,难怪精通女人最隐秘的文字,敢情你是一个从小就被严格训练,专门讨女人欢心的[面首]……”

官静本来脸上还有点惭愧不胜的羞窘,眼睛也不敢直视张倩椒,可当他听到“面首”二字时。脸色霍地变成了铁青,瞳孔猛烈收缩,凶巴巴地抬起头瞪住了精灵姐姐,那股犀利那股剽悍,吓得苗家黛帕赶紧咽住调侃之辞。

“怎么了?”张倩椒就像是做错了事地小姑娘,美眸忽闪忽闪,局促不安地看住官静:“你,是不是生气了?”

“废话!”红纸扇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所有的碗碟齐刷刷蛙跳,汤汁四溅:“你竟然说我是[面首]?”

气疯了!官静真的气疯了!

面首是什么?《辞源》对面首的注解是:“面,貌之美;首,发之美。面首,谓美男子。引申为男妾、男宠。”——这明明就是“白相人”的职司,怎么歪七缠八扯到了红纸扇的身上来!

红纸扇仅仅就是教授白相人床上功夫。和收金卖身的男宠有屁的关系!

“荒谬!太荒谬了!”官帅帅心口闷地就像一只高压锅,一股热血直往脑门上乱冲:“我们红纸扇只是教授面首床上功夫的教官,要是这样也能划拨进收金卖身的男宠行列,那奉旨填词的柳屯田,岂不也能算作倚楼卖春的妓女!谁让他专门写词牌交给妓女时时吟唱的!”

船上登时一片鸦雀无声。

官静地咆哮就像在船头扔下了一颗云爆弹,将赏心悦目的歌舞全部轰平炸灭。

“床上功夫”!

这个粗俗直白的暧昧词汇,不光是张倩椒听见了,那些丝竹弹唱的白衣女子也个个都听见了。一张张惊愕中静止的如花俏脸……一个个僵硬不动的窈窕身躯……倘若不是远去的风景和船头剖分的水浪仍然保持原样,时间就像陷入了停滞不前的沼泽。

这个美男子还精通床上功夫?他还能教授面首床上功夫?

所有的女孩一个接一个涨红了脸,不约而同地用一种非常特殊地目光。聚焦这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红纸扇。

“你。你,你还练过床。床……”精灵姐姐白晢娇嫩地如花美颜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绯色红绸,像是看到一个变形金刚似的看住了官静,期期艾艾半天,还是没好意思把“床上功夫”完完整整说出口。

“怎么了?精通床上功夫犯哪条王法了?”官静没好气地反口相诘:“专业是专业,职业是职业,专业和职业如果可以混为一谈,考古学家岂不是个个都是摸金校尉?剥开虚浮地外衣,床技和考古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一门专业学问?深入研究和掌握一门专业学问难道也是原罪?”

“对不起——”张倩椒噗嗤一口笑:“我爸没和我说这么详细……他只告诉我。你们[势堂]是一个面首帮会……我真不知道你精通那个功夫……还是传道受业的教官……”

官少楞住了。

张凤翔这个老混蛋居然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很酷的本事。”精灵姐姐调皮地端起酒杯,当当碰杯:“恰似……为你的特殊本领。”

“给你笑话了吧?”静哥儿深呼吸。

“傻瓜!谁笑话你了?”精灵姐姐轻垂螓首。用袖子遮住酒杯,很秀气却又很干脆地消灭掉了满满一杯琼浆:“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别说你不是,就算真的是面首又如何?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不会成为那种人地,那双写满骄傲的眼睛,只有铁骨铮铮地风云男儿才能拥有。”

“都说了不是!白相人是白相人,红纸扇是红纸扇。”官静扫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道:“作为专业男宠,白相人对如何勾引女人有自己的独门技巧,我们红纸扇哪懂那个,我们只精通……”不下去了,只能耸耸肩膀,一阵摇头苦笑。

精灵姐姐咬着玲珑饱满的嘴唇,笑成了一朵美丽的流云。

周围奏乐伴舞的漂亮女孩全都忘了自己的任务,一窝蜂地簇拥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她们的耳朵个个竖得比倩姐还尖锐,官帅帅说的话一句没漏,全被她们记下了。经过短暂而小声的讨论,这帮小蹄子一致认为:倩姐的这个大帅哥朋友根本不需要去学怎么勾引女人,因为他长得实在太英俊太迷人了,若是将他这身丰神俊朗的条子给了马文才,梁山伯八辈子也没希望变蝴蝶。

冷场,彻底冷场。

张倩椒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亮晶晶的美眸偶尔撇向官静,却就是不说话。

如果不是身处船上,官静一定会找借口滑脚,逃离这个令他尴尬的活地狱。只可惜这里四面环水,碧波无尽,纵然他的游泳技术再厉害,也没办法玩出一出水遁大法——值得一提的是,之所以他会有一身相当不错的游泳本领,也是因为床上功夫的需要。水中性爱,可是所有环境中,对床技难度系数要求最高的绝活。

ACT3:夺鮰【下】

江,古渡。

正值二月天。

江堤附近碧油油的草坪上,一位相貌俊雅标致的青葱少年,正天女散花一样将大把大把新鲜可口的面包屑洒落在地;数十只羽翎美丽、仪态大方的中国观赏鸽徘徊在她的身边,雄视阔步,旁若无人地啄食着地上的食物。它们有的脑门上顶着三条虎皮花纹,有的通体雪白如玉,有的翅膀布满黑点,无论是头型、嘴型还是眼珠、趾甲,甚至是羽毛的闪光,都各有各的奇特漂亮之处。

铁牛、黑点子、紫点子、老虎帽……

灰玉翅、黑玉翅、紫玉翅、铁翅鸟……

铜翅鸟、斑点灰、勾眼灰、拃灰……

如果有一个懂行的资深鸽友站在这里,一定会怀疑自个的眼睛是不看错了——这些不同种类、活泼可爱的鸽子,全是中国观赏鸽的传统名种!早在文革时代,这些名种观赏鸽就被当作“封建糟粕”消灭掉了,时至今日,是谁,又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才让这些惊为天人般的蓝天精灵重现人间?

王荣荣对中国观赏鸽没有什么了解,但他一样可以看出这群鸽子非同寻常——任何家养的宠物,如果要用一辆劳斯莱斯幻影专门拉载,都会是不得了的玩意。

“我最烦现在电视上那些白傻子一样的和平鸽,明明是西方人培养出来的肉食鸽,楞拿过来当观赏鸽使……”俊秀少年说的是一口地道的京片子,嗲嗲的嗓音中掺杂着一丝与生俱来的玩世不恭:“现在玩信鸽的更是一帮外行,咱们中国人玩鸽子,什么时候是比谁地鸽子飞的高飞的远飞的快?傻不傻啊,乘飞机不是更快!要说高飞耐翔,中国蓝鸽就是顶顶一流的品种啊。可是在二百年前,蓝鸽在鸽行把势的眼里算什么?宫女和小户人家的妇女养着解闷的不入流玩意儿!”

王荣荣没搭腔,用一块绒布细细擦拭着金眼镜,将镜片对准太阳晃了晃,反手架上了鼻梁。

“首富,您给评个理,我说的对不对?”漂亮少年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乜斜着王荣荣,似乎对他地沉默有点不太满意。

“你说的对,太对了。”王荣荣很虚伪地竖起大拇指。一个劲点头称是。

俊秀少年似乎看出了王荣荣的口不对心,皱着鼻子很促狭地笑了一笑,看得出来,她是想学五陵浪荡儿的豪侠做派,只可惜,不是作男人打扮学男人说话就能变成男人,瞎子都看得出来。她明明就是一个大姑娘!

“玩鸽子可不是钱多就能砸出来的,这可是底蕴,任何一只名种鸽子,都得好几代人的精心培养才能造就。”讲起鸽子,这个业余花木兰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整个就是一滔滔不绝:“要不然怎么说我们中国人聪明呢。英国人花那么大心思不过建立了一个纯血马的谱系,想当年在北京紫禁城。我们地老祖宗起码建立了上百个极品名鸽的血统谱系!”

王荣荣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痛苦的要命。

今年过年的时候,市政府在迎宾馆大礼堂召开“明星企业家茶话会”,杨陆顺市长带着市委班子十分隆重地将这位小妞介绍给广陵十大著名富豪认识,当时她也像现在这样,一身的男装打扮,没带鸽子,随身带着一个民国赵子玉手制地蛐蛐罐。茶话会一开始,就听她一个人在那大谈特谈蟋蟀经,从南盆北罐谈到煮罐要用什么虫茶,垫底三合土要用多少年的石灰,什么“正三色”、“柏叶青麻头”,什么“白砂青”、“麻头紫”、“黑白牙”……光那些蟋蟀地名字和产地,就能把人听成一脸股市大盘——黑线纵横。

换个小妞在那种场合这么胡闹,杨市长早该拂袖而去了,可这个小妞不一样,她是回国投资的海外华侨。代表的是一部分定居海外的满清遗族——早在1912年宣统逊位之前,有.:>.“庚子拳乱”跑到国外去了。这个小妞的祖上也是其中之一,满清正蓝旗的官佳氏,正儿八经的老姓勋贵。

绝大多数跑出去的八旗贵族都迅速没落了,比如香港影星关之琳、惠英红地祖上,那还是瓜尔佳氏、惠何氏这样的名门大姓。不过按倒葫芦起来瓢,也有极个别混的好的,比如这个小妞的家族——官佳氏早有子弟在美国求学,18世纪末,他们整个家族南迁,去美国纽“满汉楼”,招牌是醇亲王载沣的亲笔,厨师用的是同治帝第二次修圆明园时准备的御厨,打着皇家仿膳的旗号一炮而红。

过去辉煌,现在也不赖,扛着海外华侨的招牌回国经商,政府上上下下谁也不敢怠慢,一摞子一摞子地优惠条款更是把人羡慕死。王荣荣当时还有点纳闷,根据杨市长的介绍,官佳氏在国内地第一家“满汉楼旗舰店”四月份就要在广陵剪彩开业了,外面怎么一点风声都没传开?当然王荣荣更多是钦佩对方的商业保密手段,没料到也没准备今后和这些个八旗子弟再打什么交道——这一次,也算是一时兴起搞出来的合作。

“首富同志,您是不是不太习惯听我说这个?”这位满族格格(满语里格格是姑娘、美眉的意思,不是指公主)大谈了一通鸽子经,发现王荣荣蔫头巴脑像根霜打的茄子,始终不搭茬,柳眉倒竖,有点不乐意了。

“静格格,我就是一俗人,您跟我说话那是给我脸呢……”王荣荣忍不住揶揄了一句:“搁前清那会儿,我了不起也就是一个胡雪岩,在您跟前也就是一个奴才。”

“您圣明,要说玩,哪朝哪代谁能有我们八旗子弟玩出的名堂多。”男扮女装的漂亮小妞乐了,不知道是装傻还是没听出来话刺儿:“得嘞,难得碰上一个像您这样虚心的主,就冲这,咱

一手给您开开眼。”

说是风就是雨,这位静格格立马从停在附近的劳斯莱斯轿车里捧出了一个样式古朴的镶金楠木箱子,洋洋洒洒取出一大堆式样迥异,色泽沧桑的鸽哨,挨着个佩系在一只只观赏鸽的尾翎位置——那里有用鲜艳丝线事先缝好的扣环。

弄了有十来只的样子,这个漂亮小妞撅起小嘴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只看见一群挂了鸽哨的观赏鸽齐齐振翅腾上了天空,两三个盘旋之后,一阵阵空灵悦耳至极的哨声在九霄之上茫茫响起,声闻数里。

王荣荣以前也听过鸽哨的声音,不过那都是一阵阵类似于抖空竹一样、很单调很乏味的破空哨声,不像现在这群鸽子盘旋飞舞时拉出的鸽哨间隔有致、节奏分明。

广陵首富发现自己之前有点小觑对方了,八旗子弟不假,可这个八旗子弟着实有点水平,现在正在天空中盘旋飞舞的鸽子,哪是一群鸽子?分明就是一支空中交响乐团!这些美丽的小鸟通过不同的组队和飞翔方式,让气流穿过鸽哨时有一个错落分明的时间差,从而混合出了瑰丽大气、真正原生态的天籁之音!

没有严格的训练,鸽子绝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毫无疑问。

“自打我爷爷的爷爷那辈开始,我们官佳氏就开始养鸽子攒鸽哨了,咱们皇城根下的旗人贵族,玩鸽子就得这样的玩法才算地道!这才是世界上独一无二,标标准准的中国鸽文化!”静格格很享受王荣荣表现出来的惊愕,含着一只长管竹哨用力一吹,天空中的鸽群又变了玩法,四散而开,爬升到高空。分成一批批的波次,如同一架架发动进攻地斯图卡轰炸机,低空俯掠,犁出了一串串清晰动听的完整音乐。

竟然是希腊著名演奏家雅尼

王荣荣听得鸡皮疙瘩狂冒,太他妈恐怖了吧?这首雅尼特意为中国创作的名曲完美地运用了中国的笛子,小提琴和大提琴的对奏也是一大亮点。要说鸽哨能吹出笛音还说得过去,毕竟这玩意多是用葫芦、芦管和绣管制作的,可是鸽哨怎么能吹出类似大提琴和小提琴对奏的声音来?定了定神,王荣荣觉得自己没听错,空中传来的鸽哨音乐。确实组合成了雅尼的《夜莺》!虽然整体上听起来不算协调完美,有点磕磕巴巴,但只要一想到这是群鸽子用鸽哨演奏出来地声音,是个人都会觉得头皮发炸!

一个西服墨镜的壮汉快步从码头处飞跑了过来,凑到王荣荣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静格格……”广陵首富脸色一敛,撇眼看了看空中的鸽子,连声催促男扮女装的小妞:“渔王的船已经回来了。咱们是不是赶紧过去?”

“哦?那条鮰鱼打回来了?”静格格的大眼睛睁得更大了。

来,下载最新

T__T

小_说

“我也不知道他弄回来没有……”王荣荣翻了翻白眼:“咱可事先说好,您和我根本不认识,反正您就咬准了一句话,也是渔业局地曹局长介绍您来买鱼的!”

“行啦行啦,不就是一个苗子的闺女,值当您这么上心吗?往前搁二百年。我们旗人坐天下那会儿,苗子连户籍都没资格挂档——什么玩意儿!”静格格拍了拍手。不耐烦地说道:“要说我是得感谢你,难为你提供了这么及时的一个情报给我们官家,可我真不爱看你这幅怕事的摸样,您好歹也是广陵首富兼地头蛇,怎么胆子比我们这些外来户还小?”

王荣荣呵呵一笑,心想我哪好跟你们这些海外华侨比啊!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你有海外华侨的身份,老子才懒得搭理你!

自打昨晚在廊桥遗梦酒吧与张倩椒发生冲突之后,王荣荣便决定了。这次一定要把“满汉楼”拖进来当枪使——换作广陵其它任何一家餐饮会所都趟不了这次地浑水,惟独只有还未开业的“满汉楼”够格。

在一般人眼中,一条体型超大地长江野生鮰鱼,顶多也就是一个比较稀罕的玩意。但是在搞饮食行业的老板看来,这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宝贝,是可以拿来镇店的定海神针!官佳氏在广陵筹备开业的“满汉楼旗舰店”,走的是高端餐饮路线,没收到消息倒也罢了,一旦知道有这样一条野生鮰鱼,不肯砸钱才怪!事实也完全符合王荣荣的料想。自打接到他的电话之后,官佳氏果然表现迫切。

王荣荣和静格格是实话实说地。他承认,论及做餐饮,他这个半路出家的和尚对名贵食材并没有太深的关注和感情。所以,与其让这条罕见的鮰鱼给仇人得到,还不如给“满汉楼”——这么抬举“满汉楼”绝不是为了巴结官佳氏,主要还是出于拆烂污、捣糨糊的目的。

张倩椒不是有个黑帮头子的老爸么?要是有个海外华侨当面抢先买走鮰鱼,你敢不敢动人家?不敢动就干吃瘪,敢动……嘿嘿,敢动就捅大娄子了,政府对海外影响可是很注重的!

官佳氏既然敢回国投资,对国内的政策当然研究的很透,自然也是有恃无恐。

用静格格自己地话来说,这种当枪使能使出名贵食材的机会,再来一百个她也照单全收!什么黑社会白社会,我和省委书记都吃过饭合过影!

旗人地做派是有点拿架子,这边静格格还在磨磨蹭蹭,那边码头方向过来了一个两鬓秋霜、体型雄壮的彪形大汉,一张被江风磨成枣色的粗糙大脸上,写满了类似于友见面似的探询表情。没等他走到更近处,两个戴着耳麦,雕塑般冷酷的黑人保镖上前一步,像交警一样伸手,冷冷拦住了这个苍鬓大汉,一前一后来了个三文治包夹,用一根金属拍上上下下探查了一遍。

这两个黑人保镖都是静格格的马仔,王荣荣没有

卫。

猛不丁遭受这种安检待遇,苍鬓大汉愣住了,说不上反感也说不上新奇,就觉得挺震惊的——他这一辈子还没碰上过这种场面。

“阁下一定就是长江上人称[渔王]的刘嘉俊刘师傅吧?”王荣荣爆出了一团炮仗般的笑,主动迎了上去。

“您是——”苍鬓大汉将上半身沾着鱼鳞的黑皮水*褪下了半边,露出了强壮的接近畸形的肩臂肌肉:“您是楚氏、春秋集团的王荣荣……王总?”

最新,尽在

“渔王不必这么生分,叫我小王就行。”

“王总太客气了。”渔王点点头,目光转向了静格格,他看的出来,这位雌雄莫辨的角儿也不是等闲之辈:“还未请教——”

“我是[满汉楼]的老板,官静。”静格格莞尔一笑,如今的满人都是汉姓,官佳氏的汉姓恰好是“官”。按照王荣荣事先的吩咐,这位官静照本宣科念叨了一下自己来的目的:“我也是渔业局的曹毅局长介绍来的,刘先生,您的那条鮰鱼不光王总想要,我也一样。”

“满汉楼?”渔王刘嘉俊“吧嗒吧嗒”翻着白眼:“美国唐人街第一饮食名店?”

“没想到渔王对小号也有耳闻……”静格格递过了一张考究的镀金香水名片:“四月十六号,第一家国内旗舰店将在广陵墨香路开业,届时还请渔王不吝移玉,前来喝杯水酒。”

王荣荣一阵侧目,这个八旗子弟待人接物哪里还有刚刚的轻狂摸样,不得了,刚刚看走眼了,这种会装傻充嫩的人。在商场上绝对不是)+

来而不往非礼也,刘嘉俊也从口袋里摸出了名片,一一递给两位富豪。

瞧不出来,这位土土的打渔汉子还有个英文名字:ABOLUT,音就是“爱把马路扫”,一个很有创意的名字。他的职业头衔也挺唬人:中日合资瓜洲渔业公司总经理,日本最强美食道馆“樱落”友好合作单位——这倒是真事,如果不是广陵渔业局的曹局长帮忙牵线,渔王刘嘉俊说什么也不会愿意把鮰鱼出售给王荣荣。广陵地鱼贩都知道,渔王刘嘉俊从不在国内铺货。他捕捉的江鲜水产都是空运发往日本销售,典型的“墙内开花墙外香”!

用曹局长对王荣荣的话来说,渔王刘嘉俊可了不得!这个族渔夫是***里赫赫有名的传奇人物,祖传的百越捕鱼经,水性精熟,对长江中下游的渔汛了若指掌。80年代中期,国家水产研究所也是*他的帮助。才将“白豚”、“扬子鳄”、“中华”这些中国特有的长江濒危水产成功捕捉到了活体,可见其水平之高!换个人试试,他都懒得搭理你,人家可是挣外汇的主儿!不过“县官不如现管”,哥哥我虽然官不大,却刚好统管这一带地渔夫……

“刘大哥。鮰鱼呢?”王荣荣抖开西服口袋里的爱马仕丝巾擦了擦鼻子,不愧是捕鱼汉。身上的鱼腥味重的能冲人一个跟斗:“捕捞上来没有?”

“还没有。”刘嘉俊掀了掀原始人一样的浓眉:“放心!既然之前我和曹局长说过大话,就一定能捕得上来!下游的润州港有我的徒弟在监守江面,那条鮰鱼10:37分刚刚过了金山寺水域,:话,估计1:00右它就能到达我们瓜洲水面,跑不了……”

“没说的……”王荣荣满意地点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如今高规格的餐饮会所如雨后蘑菇一般越开越多,正值赏味期限的顶级野外食材却是越来越少,这一次是个良好的开始。我希望日后能和刘先生继续合作。”静格格打蛇随棍上:“今天咱们是头一次见面,我也不敢说什么大话,不过刘先生有一点可以放心,日本那边能给的起地价钱,我们满汉楼一样能给!”

“对了渔王,待会还有一个曹局长的朋友要过来买鱼。”广陵首富笑道:“渔王:“我们三方竞价,这一次绝对不会亏了你。”

“这么多人要来买鱼?”刘嘉俊面色一凝,皱着眉毛沉吟了半晌,很严肃地看住了两位有钱人:“二位,你们也知道。我地渔业公司是中日合资,这一次瞒着日方出售罕见的长江野生鮰鱼王。已经是坏了规矩,虽然你们都是曹局长介绍来的,但我还是要事先交代一个原则,今天这事,你们谁也不能传出去!你们嘴巴稳当,今后我们也许还可以合作,要是你们嘴不稳……”

王荣荣和静格格连忙指天划地说一定保密。

渔王的为人颇有豪侠之风,该讲的交代清楚之后,便热情无比地邀请王荣荣和静格格去他的船上吃顿随茶便饭——现在的时间是11:30,正值饭点。

坦白说,王荣荣和静格格都不大想去,在广陵方言中,“渔船上的”是句骂人话,意即某人的仪表邋遢,肮脏龌龊。刘嘉俊身上地鱼腥味已经够大了,可想而知他的渔船是什么德性,这两位富豪都是成日生活在衣香鬓影的***里,让他们去渔船上闻腥味吃饭喝酒,简直等于是要他们老命。

但是盛情难却啊……静格格是真心想与渔王结交,而王荣荣呢,还得在这等张倩椒,把这套戏做足做到位,顺便看看笑话。

时值春讯,正是篙满地芦芽短,满江鱼鲜欲上时,瓜洲古渡口空空荡荡,平常熙熙攘攘的渔船都已经趁着这个黄金季节溯游捕鱼去了,只有小猫两三只的渔船蜷缩在浑浊翻滚的江水中上下颠动。

渔王的渔船在空旷的港口里醒目而显著。

让王荣荣和静格格略微有点意外的是,刘嘉俊的渔船不但不脏,反倒相当漂亮。

这是一艘铝合金钢外表地32M.金枪渔船,一看就知道属于海洋渔船而不是淡水渔船——它有冰库嗡嗡

吵闹声。最出乎王荣荣和静格格意料的是,这膄渔I工改造过的木质甲板,铺设的还不是一般的木头,而是金黄色的木——这种木料一直就是早期西洋战列舰以及泰坦尼克号这种豪华邮轮的甲板木料首选,价格极其昂贵!

32米长度的渔船,所有甲板竟然全部更换成了木,这有钱人对这个渔船汉子有点刮目相看——大学生在星巴克喝咖啡玩笔记本电脑不算稀奇,稀奇的是叫花子也这么干。

“坐坐坐!”刘嘉俊指使几个渔工学徒帮着搬过了桌椅板凳,豪爽地招呼王荣荣一行入座。

“这是……”王荣荣和静格格以及他们的贴身保镖,全都傻呵呵地愣在原地,目光直勾勾地注视着渔船驾驶舱外的一坨渔。通过眼,可以清楚地看到纠成一团的渔中央有一只缩头夹脑的巨型乌龟,满布绿的壳甲足有磨盘大小,几可载人而行。

“哦——这是我今天上午的收获,刚刚让你们久等了,呵呵,就是为了捉它给耽误的。”刘嘉俊用手笔画了一下,自己也是哑然失笑:“不怪你们稀奇,就连我也是第一次在长江里碰上这么大的乌龟,这么大的鼋鱼倒是多的。”

“我前阵子吃过一只云梦燕裙鳖,吃完饭人家把鳖壳送给我做纪念,把我吓了一跳。”王荣荣啧啧称奇:“没想到才短短几天功夫,又能碰上一只差不多大小的乌龟。”

“洞庭湖的燕裙鳖?”静格格乜斜着王荣荣,撅嘴吹了个口哨:“好口福!”

“是贺麻子捕的吧?”渔王的眼睛一亮:“除了他之外,不可能有人在八百里洞庭还能捉到三足甲鱼!”

“不太清楚。”王荣荣呵呵一笑,心说我哪晓得这是云梦鳖是谁捉的:“不过我吃的那只燕裙鳖据说可凶悍,把两个厨师都给咬伤了……”说到这儿时,静格格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大摇大摆地走到渔旁,俯下身去想用手指触碰这只巨龟,惹得王荣荣立时一声大叫:“停停停!别让它咬着你!”

“一听您这话就是外行,乌龟咬人?”静格格蹲在地上,笑得花枝乱颤。

“龟性纯良,不像鳖性那么野劲……”刘嘉俊也是哈哈大笑:“官小姐说地对,王总别担心,我把它在这儿,是怕它到处乱爬挡道碍事,这样吧。我把它放出来给大家瞧个仔细。”

渔王做事就是雷厉风行,话音未落,他已经抖开了蒙在巨龟身上的大,说来也怪,看上去千头万绪乱七八糟的渔,在他手中却跟王子的披风一样,三把两把说掀就掀开了。一点没费手脚。

王荣荣胆战心惊地等待了一会儿,看到静格格都跳到了背甲上,这只巨龟仍旧把脑袋缩在壳内,卧在那一动也不动,胆气立刻壮了三圈,摸到近前仔仔细细看了个够。

静格格不甘心地跺了两脚。这只如同时间一般苍老的巨龟总算探出了脑袋和四肢,怯生生地向旁边挪了两步。意图避开渐渐逼近的人类。它的背上全是绿絮一般的长长藻毛,斑斓犹若古铜。因为磕碰摩擦,某些部位的绿毛已被磨干净了,露出了里头象牙色的暖色壳甲,璀璨生光。在它地裙甲边缘部位,隐约可以看到一行行模模糊糊的刻字。

“是为……法……也……惜……命?”王荣荣吃力地辨认着上面的字体,正文倒还凑合,最下面的落款*近磨毛了边的裙甲,只能勉强认出“天……元……午……”三个字。

“看不懂。”王荣荣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眼镜。

“这应该是[放生龟]。能长这么大,估计不会低于上千年的寿命,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地人做的善事,弄得我现在放又不是,不放又不是。”刘嘉俊苦笑不已,广陵这地方自古到今都很崇佛,即使是穷苦人家也会时常买斗螺蛳放生。按说今天逮到这只“放生龟”,应该继续放生才对,可是渔王也听老辈人说过,珍珠有龙蛇龟蚌四种。越是巨大的乌龟越有可能腹藏明珠……

“可惜龟肉的味道不咋样,要是这不是乌龟而是只甲鱼。我肯定得把它买回去镇店。”静格格站在龟背上手舞足蹈地保持着平衡,乌龟每走一步都让她的脸色兴奋一分。

“乌龟买回去镇店也可以啊,这么大的块头也很罕见。”王荣荣坏笑道:“用你们老北京地话来说就是,土地爷吃蚂蚱,大小是个荤腥。”

“放生龟我买回去干嘛!”静格格摇摇头:“万一有客人看中了,点名说要吃,怎么办?就是开坛拜祖师爷,对这种放生的水族也不好请刀啊!”

几个小伙子流水介也似将成箱地白酒从船舱里搬了出来,还有一大盘一大盘的菜肴,尽是些块状的肉、鸡、鸭、鹅,蔬菜也用超大的海碗盛着,南瓜、黄瓜、萝卜、刀豆,刀工粗犷,隔老远都能闻见一股刺鼻的酸味。

刘嘉俊将静格格搀扶下了龟背,用渔重新蒙住巨龟,再次招呼两位老板入座。

两位阔佬都有点傻眼,别说吃,他们俩光是看一看这些大盆菜都觉得饱。倒是静格格的两位黑人保镖有点喜出望外的神色,似乎这种大碗吃肉大口喝酒的筵席很合他们的审美观。

“家人果然无菜不酸!”静格格苦笑着咽下了一口酸水,还在上菜,而且每一道菜都带着扑鼻地酸味,天哪……要不是为了那条鮰鱼,她现在就想擦脚。

“来,尝一尝我们族的油茶。”刘嘉俊咕嘟咕嘟先给每人满上一大茶缸白酒,拿起大勺,在一个土陶焖钵舀出了一碗又一碗的汤饭,递给脸色刷青的王荣荣和静格格。

两位有钱人吃力地捧着可以当头盔的大海碗,目光呆滞地注视着里面的油茶,碗里是大杂烩一般的汤

上去有点像“上海咸泡饭”,不过比咸泡饭显然更加,光是眼睛看到的就有茶叶、菜花、黄豆、糯米,猪大肠、篙等等配料,卖相一塌糊涂。

面对主人的殷勤劝请,两位阔佬被逼不过,硬着头皮吃了一口,没想到看上去粗劣不堪的大杂烩油茶,味道却着实不错,咸淡适口,蔬肉茶花各种香味混织在一起,自有一份独到的美味。又试着尝了几筷子酸肉酸鸡酸南瓜,王荣荣和静格格面面相觑,都有点喜出往外,没想到这些相十足的菜肴,味道都挺棒的。

“刘大哥,你有个好厨师!”广陵首富竖起大拇指,言辞间又和对方拉近了一点关系。

“都是我女儿做的,瞎做,嘿嘿。”渔王笑得满脸放光,咣咣撞杯,一边劝酒一边嚷嚷:“好吃就多吃点!到我的地头不用客气!小三,关照,难得有朋友来,再加点好菜!”

“不用不用!够了够了!”静格格在桌子下面,狠踹了自己的两个黑人保镖一脚,一桌子人就属这两个鬼佬的吃相难看。

“看不起我咋的?”渔王把茶缸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原始人一样的眉毛昂扬竖立,顿时将所有反对的声音就地歼灭。

“刘先生,有句话我不知道应该不应该说。”和渔王碰杯抽了一小口白酒,静格格被辣得直咳嗽:“您刚刚也说了,那条鮰鱼从下江口往瓜洲过来,估计1:00右就差不多到了,现在已经11:50了,我们再喝下去……不会误事吧?”

这个小妞酒量不行,酒品却不错,肯喝也敢喝。不像王荣荣那样躲躲闪闪,缩头夹脑,这让渔王对她一下子有了好感。

“官小姐,您只管放一百个心,时间我是掐好的,江上现在也有我的船巡视照应着,我们喝我们的,绝对误不了正事!”刘嘉俊吱溜了一口白酒,吩咐几个徒弟赶紧加柴油开船:“今儿个说什么也不能让您二位失望,待会鮰子一过来。我露一手绝活给你们俩瞧瞧。”

“那没说的,我一定陪您喝到位、喝尽兴。”

一盘白水煮江刀被搁到了桌子的中央。

静格格端着酒杯愣住了,虽然自己是女人,可是看到放下盘子的那只玉手时她一样有种过电地错觉!好美的芊芊玉手,历史上的燕国太子丹宴请荆轲时,千古第一刺客被迷得五迷三道的美人柔荑也不外如是吧?

王荣荣也楞在了那里,那只柔若无骨的玉手上。五根浑圆修长的春葱玉指竟有着美人玉腿般诱人的美妙曲线——不是活见鬼了吧?

两个有钱人几乎同一时间扭头看向身后,他们都想知道,拥有这只美丽的手的主人是什么摸样。

没让他们俩失望,一个花容月貌的家腊面(语中美眉地意思)袅袅婷婷立在渔王的身边。一袭蓝自染的百褶裙,红色腰带,胸前是刺竹着鲜艳花纹的剪刀口状““兜领”。朴素到极致却难掩天姿国色。她的脸是标准的鹅蛋脸,也就是我们中国传统文化中最最经典的美人脸型。一双蒙着水汽、透射出淡淡愁怨地眸子,仿佛是在感叹春光的易老,情郎的离别。

她的发型是正宗的唐款“堕马鬓”,杨贵妃的最爱,上簪一大簇紫色鲜花,掩映着粉颈间地银项环,美艳不可方物——无需奇怪,族腊面的传统服饰,确实带有浓郁地唐朝风格。

王荣荣呆住了。

他一向自命风流。包养的两个小蜜都是从艺术学校里千挑万选出来的美女,可是和这位家腊面一比,任她们有G春季新款时装、精心昂贵的化妆品和华丽贵气的珠宝装金扮俏,也几如粪土一般。

满族格格也呆住了。

如果她是个男人,没准在一瞬间会被漂亮腊面的美丽完全震慑,可她到底是个女人,免疫力要比王荣荣好上许多,她发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事情——这位左手喷薄着性感和美艳的漂亮腊面,右手却是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残疾,那种怪异地手部蜷握姿势。像极了被折成骨关节弯曲的鸡爪。

“这是我女儿刘。”渔王用力咳嗽了一声:“,这是二十四桥明月的老板王荣荣王总和满汉楼的官静官总。”

“。很高兴能认识你。”广陵首富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眼镜,露出了一脸经过专业训练的绅士笑容。

“妹妹生的真叫人心疼。”静格格从雪白粉嫩的手腕上抹下了一支湖水绿的镯子,不由分说地塞给了:“这是姐姐给你地见面礼,不要推辞,这只镯子也只有你的手才配地上它!”

黎看了看父亲的脸色,害羞地点点头,拿过一支竹筷,低头将盘子里的六寸大刀鱼一一排去脊刺。现在的江刀正是当季,沿着脊梁上下一划,就能取出一条完整的鱼刺标本。倘若过了清明节就不行了,届时鱼刺会变硬,再想不拖泥不带水干净利落地取出根本办不到。

这个族婄更(语美丽女子的意思)显然经常料冶刀鱼,虽然残废的右手不能帮忙,但她仅用一只手,照样做的很好,而且姿势楚楚怜韵,自有一种风流态度,让人心醉神驰。

渔王一口干掉了满满一茶缸的酒,心下暗觉凄楚难言。女儿长得再漂亮也还是残疾人,而且这种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连治疗都没法治疗。

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将失魂落魄的王荣荣从饱餐秀色中惊醒,对天发誓,他从没想到过,一个残疾女人能用自身的缺陷,残废出自然美的!

接通手机,王荣荣嘿嘿笑了,另外一个大美人总算也来了。中文

ACT4:天生一张婊子脸【上】

十五分钟之后,倩姐儿的水上座驾与金枪鱼船在江心碰头。

渔夫们被精灵姐姐的排场和美丽完全震慑,一个个交头接耳,目光惊艳。

悦耳动听的丝竹弹唱、美丽动人的胡旋舞女,还有伫立在船首,吴带当风的襄王与神女——这些淳朴的渔民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碰上如此古韵风流的非凡人物。

“首富同志,那个穿白色汉服的漂亮妞,不会就是你跟我说过的那个黑帮大小姐吧?”静格格用手肘撞了撞神魂颠倒的王荣荣,世家子弟都有一双火眼金睛,她的目光几乎第一时间锁定了对面船上的张倩椒。

这是一个任何人都不得不行注目礼的美人。

她的美不是用华丽的古装和别致的尖耳朵堆砌起来的,即便没有雅致绝伦的如花容颜,她也一样可以凭借超然出尘的冷傲气质熔化铁石心肠。

“没错,就是她。”王荣荣揉搓着鼻翼,酸溜溜地补了一句:“啧啧……格格,您说这哪是生意人的派头?又是丝竹弹唱,又是古装歌姬,还弄了条仿古大船,真他妈会摆谱儿!”

“老太太看地图——这哪跟哪啊这是?她是咱中国人吗?苗族不是打三皇五帝起就在中原大地淘食吃的本地土著吗?怎么蹦出一个眼睛像波斯猫,头发像蜂蜜,活像魔幻世界的精灵的小娘们?”要死,压低声音问王荣荣:“你不是说丫有三十六七岁了?是我眼睛坏了还是你说错了?爷在好莱坞认识不少女明星,从没听说过有一种激素或化妆品能将女人的容貌固定在十六七岁年纪的啊!更何况她还是素面朝天,绝对没化妆。”

“这个我也纳闷呢。不过确实是事实,一点没忽悠您,她绝对就是这么大年龄。”

“得嘞,合辙是东来顺地涮羊肉——就一个字,嫩!首富首富,您看到她之后,有没有油然而生一种自己是土包子的自卑感?”

“契!”王荣荣死鸭子嘴硬:“我才没有那么低俗。”

“您这是骂我呢,一看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倒真有点情不自禁自惭形秽的意思,特羡慕她的做派。”静格格莞尔一笑:“王总,要说这事您做的可有点不地道!事先您怎么没对我交代清楚,这个黑帮公主有如此豪横的派头!现在让我临时想新计划也想不出来啊!”

“没必要,就按照原先那套办法对付她就得,别看她谱儿大,和您比。她也就是一根汗毛,跳蚤的汗毛!您是什么?您是大象腿,不,您是恐龙腿!!!”

这个马屁拍的舒坦。静格格很矜持地笑了,当她地目光顺延至倩姐儿身边的官静身上之后,脸上的笑容顷刻间凝固。

或许这么形容有点夸张,但静格格确实觉得,这位倜傥风流、不可一世的美男子就像《红楼梦》的第一章,让她看了第一眼就有继续追看下去的冲动和欲望。

仿佛感应到有人在注视自己,静哥儿骄傲的仿佛飞起一般的眼神斜斜迎了上来,双目交汇地瞬间,静格格的呼吸为之一窒。俏脸上莫名其妙地烧起了两朵红霞。

“别看他长了一张婊子脸,实际上是绣花枕头一包草,一个[二爷]。”王荣荣故意放大了声量,因为他很光火地发现,不论是静格格还是渔王的残疾闺女,甚至就连自个的小蜜。都在偷偷地打量帅得罄竹难书地官静,一个个活像是见了唐僧肉的蜘蛛精,目光完全是在消化。

“你的意思是,他是被张倩椒包养的小白脸?”静格格颦了颦柳叶眉,下意识就想反驳王荣荣的胡扯,话到嘴边想想还是硬忍住了。

“那还用说,现在的富婆都很热衷包养二爷,光咱们广陵就有不少这样的VIP女子会员俱乐部。”

这时候倩姐儿的帆船和渔王的32M金枪渔船已离,不过由于船速始终参差不齐,两边地距离也跟着忽远忽近。害得两条船始终没法将跳板互相搭*好。可能是等来等去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张倩椒在帆船的船舷上卡上一根竹,莲步轻点,踩着竹几步助跑之后沉身一蹬,借助脚下反弹的力量高高跃起,鹰隼一般飞向渔船。

刘嬛嬛用蜷握成拳的残疾右手紧紧捂住小巧迷人的红唇,把原本应该发出的尖叫重新死死捺在喉咙口。

真是玩命啊!

长江里漩涡密布,要是稍有不慎栽进水里,怕是连尸首都没地方找去!

腾空连续翻过四五个空心筋斗,眼看距离还差一点,就要像秋天地落叶一样飘进江水里了,倩姐儿双掌连拍船舱壳子,整个人奇迹般腾身数尺,指头勾住栏杆来了个“细胸巧翻云”(侧空翻?),干练潇洒地落在渔船的木甲板上。

无数带血的眼珠子环绕地球飞行一周之后,重新嵌进空洞洞的眼眶。

反差太强烈了,没人想到,一个体态窈窕、弱不胜衣的大美人竟会拥有如此高超的小巧腾挪功夫!一只只酒杯争先恐后地从无力的指端滑落,劈里啪啦摔了个不亦乐乎。

“知不知道上一次有人在背后嚼我的舌头根子是什么下场?”精灵姐姐大喇喇地看住了端坐主位的王荣荣和静格格,目光中隐含的怒意让两位大款悚然一惊:“他地舌头被我刻了两个字,一个是三,一个是八。是用烧红的字模烙刻的。所以我奉劝一句,我是什么人,官静是什么人,你们最好不要臆测过多,别给自己种祸。”

“我日……”王荣荣瞠目结舌,心想不会吧,张倩椒当真是精灵耳朵不成,两条船隔那么老远也能听到这边的悄悄话?

“王总。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静格格压低声音问身边的广陵首富,她也被吓了好大一跳,张倩椒突然说出她地名字“官静”,对她造成的冲击简直振聋发聩,静格格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老早就被广陵地下势力盯上了。

“她说的不是你。”王荣荣恨不能变成蚊子:“那个二……咳咳……那个美男子也叫官静,和你重名。”

说曹操曹操就到,见到跳板一直没法架好,官静也等得不耐烦了。从帆船上抛出一条缆绳,准确地套住渔船侧舷部位的高压弩炮,像走钢丝玩杂耍一样,两只胳膊平伸开来,荡荡悠悠地踏着连系着两艘船的缆绳,一步一步走到了这边的渔船上。

满满一酒桌的人全紧张的站了起来,空气中满是眼球玻璃体爆裂地声音。

倩姐儿发觉不对劲,回头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看到静哥儿有惊无险地跳上甲板,顿时给了脸子,那眼神凌厉的就像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刚好将花心丈夫在床上逮了个正着。

“和你一样。等不及了。”官静很享受精灵姐姐的愤怒眼神,事实上他故意显摆这一手,意图收获的也正是这种关心。当然,他也不是无的放矢,胡乱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高空走大绳”在中国已经有2000多年的历史了,不是只有新疆“达)|势堂红纸扇对此同样有系统而完善地研究。以官静目前的水平,别说这种程度的走大绳,就是在两栋高楼大厦间栓上绳索。再给他一个不挣扎不反抗的女子做搭档,他能走上去打十个来回有惊无险、嗨到极点地“高空肉搏”。

“下不为例!”精灵姐姐半嗔半怒地瞪了他一眼。这个坏小子到底还有多少稀奇古怪的本事啊,怎么一个比一个邪乎?莫名其妙!“房中术”……要练习这样的本领吗?

官静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膀,眼神早就悄悄转移到了刘嬛嬛的残疾右手上。

这个家婄更的面皮儿很薄,被他火辣辣的目光一看,很自卑地垂下螓首。拉长袖子,悄悄遮住了自己最不愿意让别人注视的右手。

“腊面,这个嘎(语汉人)要是敢再盯着你看,只管抽他。”渔王刘嘉俊怒视着官静,他觉得这个混球实在太过分太无礼,不知道残疾姑娘有忌讳吗?



“这位婄更,能不能把你的右手给我看一看。”官静听到渔王说的是侗语,也用语对刘嬛嬛提了个要求。

这个要求可真过分。

刘嬛嬛被气得脸色刷白,泫然欲滴,咬着嘴唇奋力挥动左手。照着他地脸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张倩椒白了官静一眼,手臂一抬便封住了族婄更的攻势,屈指在肘部曲池穴的麻筋上只轻轻一点,就让刘嬛嬛一脸惊惶地退开了好远。

“[八臂通背]?”渔王掀动着原始人一样的浓眉,表情惊愕。他似乎有点闹不明白,年纪青青的张倩椒如何练出了这么一手老道功夫。

“咳咳……”王荣荣清了清嗓子,笑眯眯地走上前来,将渔王刘嘉俊郑重引荐给了精灵姐姐,又帮张倩椒和静格格互相做了个穿针引线的介绍。

听说倩姐儿就是张凤翔地大女,一群渔夫顿时肃然起敬。

满族格格的名字差点把精灵姐姐笑岔气,看看这个身着宝石纽扣衬衫,系着黑色温莎领结,短发俏丽,声音甜糯的假小子,再看看江湖少年春衫薄的红纸扇,倩姐儿悄悄附上了静哥儿的耳朵:“看来看去,还是自家的官静比较顺眼。”

“我们官佳氏可是正蓝旗的满族老姓,和汉姓压根就不是同一个祖宗,虽说目前已经改作了官姓,但是为了不和这位兄台混淆称谓,张阿姨您可以直接叫我官佳静。”静格格很歹毒地奉送了倩姐儿一个任何女人都不会想要的尊称,她是故意的,因为张倩椒让她感到不爽。

嫉妒需要理由吗?当然不需要!

一个大款带在身边的小蜜如果漂亮地太过分,是会让别人眼红的,无论这个小蜜是女还是男。

一旁的王荣荣脸部肌肉剧烈痉挛,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到底没找错帮手!真不愧是油嘴滑舌地八旗子弟出身,上来就是一个不动声色、笑里藏刀的下马威!真是绝了。按张倩椒的年龄,官佳静叫她一声阿姨也没什么不对,有火也得憋着。

广陵第一阔佬滴溜溜地瞪住了张倩椒,迫不及待地等着好戏开场。

张倩椒把玩着满族格格双手奉上的镀金香水名片,对官佳静的“阿姨”称呼置若罔闻,无声地冷笑,美眸乜向了王荣荣,俏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表情。

王荣荣心里“咯噔”了一下。张倩椒的眼神让他明白了一件事:

这个常年在缅甸闯荡的翡翠女王,这个坐拥无数天价兰花地资本大鳄,并不是胸大无脑的花瓶和涉世未深的傻妮,不管自己怎么耍弄手腕,也不管事先和静格格对好了多工整的口供,指望能瞒过她的直觉连想都别想!

官静也看出了这个满族假小子是王荣荣找来捣糨糊的帮手,凭一个江湖老油条的直觉,他估摸着今天倩姐儿怕是遇上麻烦了——对付外商是不能动粗的。这是常识。可是想和对方讲道理看样子也未必能讲通,看看女真妮子背后那两个巨石强森般强壮高大地黑人保镖,如果这个与他同名的西贝公子事先没交代什么,他俩眼中怎么可能透射出如此暴力的敌意?

“这么说。静格格你也看上这条长江鮰鱼,而且势在必得?”稍微考虑了一会儿,倩姐儿收起名片,大喇喇地坐到了一张空椅子上,洒脱地招招手:“都站着干吗?来,都坐下,坐下说话。”

刘嬛嬛乖巧地帮她斟了一杯侗家人自酿的苞谷酒。

“虽然我来广陵地时间并不长,张凤翔伯父的威名却也是早有耳闻。小店正在筹备开张事宜,急需正值赏味期限的极品食材镇镇场面。这一回,还请阿姨您多关照一二。”静格格貌似陈恳,实则语气很绝:“我们官佳氏在国内还算能攀扯上一点故交关系,今天阿姨您帮了我,日后如果有什么事只管言一声。”

“你是不是在提醒我,我有一个黑帮出身的老爸?”

“张阿姨。您别见怪,我是海外归来的游子,国语实在很难说得利落,要是有什么说错话的地方您可别往心里去。”静格格一脸的雅痞相,满口正宗到不能再正宗的京片子:“我这人就跟炒肝儿似的,出了名地没心没肺!”

原本觉得事不关已可以高高挂起的渔王刘嘉俊直在心中叫苦,两边来头都这么大,万一有个控制不好,冲突起来咋办?

怕什么就来什么。

“刘师傅……”张倩椒端起酒杯浅酌了一小口苞谷酒,淡淡问道:“这条鮰鱼究竟是谁先和你订好得?是这位满族格格。还是我们的王荣荣王总?”

渔王刘嘉俊怒目而视王荣荣,心说都是你个王八蛋干的好事,现在叫我怎么回答?

“谁先订,谁晚订,无碍大局,反正这条鮰鱼还没打上来,自然应该是谁出的价格高就归谁呗。”静格格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本支票簿和一支派克金笔:“刘师傅栉风沐雨,不就是为了挣点辛苦钱?”

“这是实话。”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刘嬛嬛突然插了句嘴,声音又脆又甜:“我阿卜(语爸爸)为了这条鮰子,起早贪黑,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

渔王看到自个闺女不知水有多深就往里乱趟,连忙猛使眼色。

“嘿嘿,真丢脸,我今天总共只带了五万现金,也不知道够不够帮张小姐和静格格你竞价。”王荣荣装傻充愣,话里话外刻意强调着“五万”俩字——他这是从侧面提醒张倩椒,廊桥遗梦酒吧那件事只值这个数,过了今天这村就再没明儿个地店。

“五万?五万就想买到长江鮰鱼王?”静格格冷笑不已:“买根鮰鱼胡子还差不多!”

“看来王总似乎可以省下一笔钱了。”张倩椒的年纪决定了她不会和小姑娘一般见识。

“这倒未必,您也可以跟着加价嘛。”王荣荣笑的很坏。他并不在乎区区五万元钱,能省下来当然最好,省不下来也得让张倩椒大出血一番。官佳氏可不是只*饮食店挣钱的土鳖,这个满清豪阀当年带出去的奇珍异宝可谓车载斗量。别地不说,光绪二十六年第一家“满汉楼”在纽约唐人街开业时所用的瓷器餐具全一色是宋代官窑的瓷器,这何止是一个有钱就能概括的。

精灵姐姐本来还有点犹豫,这个满族小姑娘一看就是那种被钞票烧红眼的八旗子弟,从血脉里传承地挥金如土作风。如果受王荣荣的挑拨去和她争一时意气,岂不白白让广陵首富在一旁看了笑话?反正又不指望五万块买米下锅,要不要这笔钱没所谓的,想收拾这个混球有地是办法。错过今天还有明天。

一条鮰鱼而已,放弃也就放弃了,又不是一条白鳍豚、中华。

可是世事偏偏不尽如人意,你想退一步海阔天空,自有那得寸进尺的厚脸皮来触霉头。

“其实没钱也不要紧,你把他押上也成,算你十万块。”静格格似笑非笑,纤纤玉指一指张倩椒。缓缓平行移动到了静哥儿身上:“竞价如果斗不过我,你就干脆点,直接让他转过来帮我做事。”

官静有点懵,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什么叫“算你十万块”?

张倩椒也觉得一头雾水。吃不懂静格格将官帅帅抵价十万是什么意思。

“你在她这儿做二爷是什么待遇,到我这边,我给你再翻一倍。”静格格鄙视地冲当代红纸扇翻了翻白眼:“事先申明啊,你跟了我,只需要你帮我背鸽笼子遛遛狗,不用你干别的!”

说道这里,静格格的脸蛋赧红一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提出如此露骨荒唐的要求,赶紧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一句:“不是看你和我同名同姓才懒得帮你。挺大个人*吃软饭过活!我都替你害臊!”

“二爷?吃软饭?”精灵姐姐的脸色起先是莫名其妙,跟着变成了笑不可掬,可是眨眼间笑靥春风就变成了难言的羞怒:“瞎了眼的小丫头片子,你敢拿我开涮?”

没等她发作,满布酒菜地桌子就被人掀上了天,杯碗瓢盆和鸡鸭鱼肉烟火礼花一样凭空乱蹿。最最忌讳别人说他是面首的当代红纸扇。不可遏止地爆发了雷霆怒火。前一刻还温文尔雅的静哥儿突然之间像是战神附体,掩藏的太深太久地江湖血性就像一座剧烈的火山,在沉默中遽然喷发!

“我二爷你妈!”官静咬牙切齿地从宽大的汉服袍袖里抽出暗藏的青海化隆造黑星手枪,“哗啦”拽动套筒将子弹顶上膛,黑洞洞的枪口刷地一抬,指向了手里还端着酒杯,表情僵硬的满族格格。

谁也没想到儒雅风流的他,竟有如此刚烈暴戾的脾气,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他随身居然携带着管制枪械,这甚至让历来反应迅速地张倩椒陷入了混沌。

关键时刻还是两个黑人保镖反应迅疾。他们毕竟是吃这碗饭的,当官静一手掀翻桌子,一手亮出手枪之后,别人都在发愣,唯独这两个阿拉斯加狗熊一般健硕威猛的黑人壮汉猛地从凳子上蹦将起来,红纸扇刚将子弹压上膛,两个撑开双臂的大块头保镖便像鹰鹫捕食一般猛扑过来。

他们的灵活身手和临场机变堪称职业保镖的典范,如此近地距离是不需要枪法的,如果他们抽枪与官静对射,时间上肯定来不及了,只有勇敢地扑上前去,用极力扩展的身体充当肉盾,才能真正保障当事人的安全!中国五四手枪虽然以贯穿力名动天下,但它想击穿美制龙鳞甲和一个重达三百磅的身躯还是很不现实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青海化隆产的土造五四临时卡了弹,还是两个保镖的战术动作完成的漂亮,反正手枪的击锤是发出了一声击发地闷响,但火光呼啸的枪声到底还是没有响起。扑的较快的黑人保镖双手攥住官静的枪管往下一压一抹,乌黑锃亮的套筒便被他摘下、抛飞;另外一个黑人保镖动作也不慢,同伴完成了空手拆枪,他那双蒲扇般巨大的手掌也拧住了官静的左臂。

按照正常的情况,这两个狗熊般强壮的黑人保镖既然已经一左一右制住了官静的胳膊,随便一个扭动,都会将红纸扇地胳膊折成数截——别指望他们会放倒官静掏出手铐将他拷上。那是警察才干的事。职业保镖和职业歹徒都是一路货,凶残和毒辣才是他们的代名词。

事实上这两个黑人大块头最早也是这么打算的,在他们看来,官静的体格实在太单薄瘦弱了一点,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搞定。可是当他们攥住红纸扇的手臂时才发现这个想法有多荒谬——这个东方小伙子的胳膊简直就是坚硬而粗大的铁棒,发力之后呈燕翅形展开地结实肌肉简直就是液压千斤顶,将他们的手指硌的酥麻铮铮,像一把攥住的不是膀子而是高压电闸。

或许再给这两个保镖一秒钟。他们可以从一千种不同花样的近身格斗术里挑选出最合适的来对付官静,可是老天爷到底没给他们这个机会!只见两座庞大的肉山迅速腾空而起又迅速自空而落,两个身高超过一米九的彪形汉子秤砣流星一般撞飞了甲板上地巨龟,咚咚两声磕在驾驶室的墙壁上。

没有任何的技巧,纯粹是蛮力!

就在两个黑人保镖揪住自己的双臂地同时,官静完全是下意识地提起他俩,直接来了个抡鸡蛋。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直到此时被掀飞上天的桌子和菜肴才纷纷洒落在地。瓷器的摔裂声、桌子与甲板的碰动,乱七八糟响成了一片,满地都是乱跳乱蹦的眼球。

两个黑人保镖伤的不轻,穿透力十足的猛烈撞击是防弹衣无法抵御的伤害形式。他俩一个像中枪的大雁,四仰八叉地在木甲板上平铺开来,另一个被彻底子似的趴在地上乱摸,不是渔王眼疾手快踢中他的手腕,天晓得他摸出来的手枪会把谁撂倒。

官静看起来真是打红眼了,扔掉已成废品的手枪,捞起腰带上悬着的拍短刀——一把带有卍字纹地“希特勒青年团佩刀”,刷地拔出鞘。豹子一样跳上前去准备捅翻满族格格。

一个靓丽苗条的身影从斜刺里跃出,玉腿高高撩起,标枪一样戳中了静哥儿的脉门,将雪亮的希特勒青年团佩刀踢飞进了浊浪翻滚的长江。

刘嬛嬛缓缓收腿,略带歉意地对官静笑了一笑。

静哥儿没想到这个右手天生残废的渔家女竟有一身很不错的技击功夫,愣在原地还没醒过味来。忽觉脚下一晃,腰肋一紧,天旋地转之后耳朵里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静格格趋前一个跪腿,叉住的官静腰部,抡动一袋面粉也似,将高出她整整一个头都不止的精壮男子狠狠摔倒在木甲板上。

这是前清善扑营的绝活儿——“德合勒”!

这招掼跤术是物理定律地最直观体现,它可以让掼跤手的敌人突失重心,完全*脊椎骨着地受力,只要使的巧妙,德合勒轻则能把一个壮汉撂晕过去。重则甚至可使人终生残废。

老北京的八旗子弟爱掼跤是出了名的,这个久居海外的静格格显然也是个中好手,无论是她摔惯官静时的腿法还是手法,都使的老而弥辣利落干脆,一点不见拖泥带水,造诣颇深。

“有意思。”精灵姐姐皓腕一翻,将握在手中的一柄银色甲虫状短弩收起,唰唰唰踢飞了三只挡路的大砂锅,其中两只砂锅保龄球一样精准地砸中两个挣扎着想站起身的黑人保镖,挨了这一记狠的,两个壮汉再也支撑不住,霍然晕翻。

倒霉的广陵首富这时候还坐在一旁兀自发呆,最大的一只砂锅恰好命中他那肥大高耸的肚腩,惨叫一声之后,王荣荣变成了面条,从椅子上蜿蜒到了地上,痛得五官整个变了形状,浑身逸散开一股难闻的臭气。

要不怎么说是练家子呢?这一下不但砸得王荣荣大小便失禁,甚至连他的精液都失禁了。这里头固然有砂锅比较结实、广陵首富肾功能不行等原因,但张倩椒妙到毫巅的腿上功夫更该算作罪魁祸首。“敢情你也是练家子,阿姨真该早点和你亲近亲近。”精灵姐姐笑着看住了一副如临大敌姿态的静格格:“我现在对你有点生气,因为你竟然对静哥儿下这么重的狠手,他可是一个没有受过技击训练的普通人,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你是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前门楼子搭脚手子!”静格格并不眼拙,对方早先飞身过船的小巧腾挪功夫以及刚刚踢飞三只砂锅的凌厉脚法,已经将她一身非凡武艺清晰地勾勒出来,不过她并不打算屈膝求饶,这一方面是因为女真人固有的强韧秉性,另一方面是她不相信对方能对她怎么着,她可是外商!

想到这里,静格格心头大宽,锵地一声龙吟袅袅,从腰带夹层里扯出了一柄乾隆时期的古董软剑,寒光闪烁的剑刃扁平锐利,在江风中游弋摇摆不定,宛如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不就是揍了你的死姘头吗,穿着水兵服站在船头上——装丫挺的(押艇)!不误!”

张倩椒心头火起,回身对着自己的画舫吹了个脆亮的口哨,立马有个舞姬远远抛过一只装潢考究、做工精美的描金皮囊。

皮囊揭开了,是一尊曲颈四项的黑色琵琶和一条牛仔弹袋般的皮围腰,上面插满长40CM左右的碳素短箭。仿佛是某种金属打造而成,漆的外表掩饰不住骨子里的沉重和厚实。最引人瞩目的是这尊金属表面的镂空雕刻——那是一只栩栩如生、尾刺如箭的巨型黄蜂。纹理黄黑相间,细密清晰,黑宝石镶嵌的蜂睛,时刻闪烁着阴森诡秘的光,恍如九幽地狱在人间的投影。

精灵姐姐手指连拨,奏响了琵琶大曲《十面埋伏》;充满杀伐之气的金铁之音不疾不徐地从五根春葱指尖下流泻而出,她的目光冷冽如冰。

静格格站在原地,手心和背后冷汗狂冒。

国术早已不是光宗耀祖的绝学,今时今日的练家子里,出手就使用奇门兵器的主儿,要么是脑子有病,要么就是技艺非凡。

综合一下张倩椒刚刚的表现,显然她是属于后者居多。

虽然心里还是认为对方不敢拿她怎样,可是静格格还是有点害怕。

凡事都有万一,万一对方要是起了歹心呢?

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静格格越想越后悔,今儿个为什么不多带几个保镖呢!大意了!大意了!

铮铮两声弦响,咄咄两声裂音,两支碳素短箭咻咻钉在渔王迈出的足板上,不偏不倚,刚好嵌在两根脚拇指中缝间,没伤着一点皮肉。

刘嘉俊、刘嬛嬛父女以及一帮渔工徒弟登时全身绷紧,遇到地雷一样保持着原有姿势,汗毛和头发根根炸起,有股彻骨冰凉的寒气一直从头发丝儿弥漫到了趾甲盖儿。

怎么可能?这年头怎么可能还有人具备如此剽悍犀利的神箭?这可是木甲板啊!斧头砍上去都冒火星,怎么轻而易举地就让一支短箭射钉在上面?

“我只是想给这个小妞一点教训,不打算给你们添多大的麻烦!”张倩椒抚弄琵琶的手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夹上了几根短箭,满月般扯圆的丝弦上,正扣着一支箭尾,眼角余光乜斜着一群面色各异的渔夫:“知道你们练过[戳脚],

精灵姐姐说着说着停住了话头,好整以暇地端详起了静格格。

官佳静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剑花一挽,从仙人指路换成了如封似闭的起手式,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准备应付即将射来的短箭。

说实话,她的心脏现在都快紧张成三峡大坝的水泵了,这个酷似精灵的美人儿简直是非人类,自己就是再练一百年武艺恐怕也根本不是个。

静格格不知道,此时此刻,她的最大威胁并不是对面的张倩椒,而是从她背后悄无声息站起的一个欣健身影。

ACT5:天生一张婊子脸【中】

第六季:谁知千里夜,各度一灯红ACT5:天生一张婊子脸【中】

可怜的官静差点没被自己90KG的体重磕碎脊梁和颅骨。

他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女人原来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弱不禁风。

事实本就如此,甭管国内还是国外、只要是受过严格技击训练的女兵、女警,哪一个站出来不能撂倒个把彪形大汉?军警霸王花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官佳静?

这个小妞所在的家族是满洲八旗里唯一一个至始至终保持了满人骑射传统的老姓勋族,世代弓马传家:1842年第一次鸦片战争期间,清廷调集最后一支还能上阵打仗的“青州旗兵”入驻镇江抵抗英国侵略者,总共只有6OO人的青州兵里倒有一半是官佳氏子弟:从天命迄咸丰二百余年,正蓝旗官佳氏整整出过6个“达桑巴图鲁”,拥有同样赐号的满人武将一共又有多少?33人而已!

秉承家族尚武之风,静格格从六岁起就开始接受正规的中国式摔跤和冷兵器打斗训练,也就是碰上了张倩椒这样的B0级老怪,若是换作一般的练家子,在她跟前根本不是个儿,更别说是江湖出身的官帅帅!

重新站起身之后,官静迅速从盛怒恢复平静。

这种心态是一种极端化的产物,类似于黎明来临前的黑暗,意味着宁静过后就是更加猛烈的狂风骤雨。

打架打不过别人并不丢脸,红纸扇毕竟不是双花红棍,武力本非长项——

但是……被一个女人放倒在地,那就是另外一个概念了!这和被打成猪头完全属于两种性质!

对于一位精通床技,自视甚高的红纸扇来说,被一个女人在船甲板上放倒和在床上放倒没有任何区别,都是颜面丧尽的奇耻大辱!

怎么能发生这样的事呢?连想一想都是不可饶恕的!

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倩姐儿身上的静格格,忽然觉得眼前一阵模糊,身体仿佛变成了轻飘飘的柳絮鸟羽,跟着离窍的灵魂一起飞上了九重云霄。

当这种幻觉消失之后,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已横躺在了甲板上,手中的古董软剑斜斜飞出老远,风摆杨柳一样插在甲板上晃来晃去。

没有摔惯落地的剧烈疼痛。也没有甲板与身体的撞响,只有双腋和双腿上传来地强力收束感在提示她,这是有人从背后将她近身锁*,以极其轻柔地动作掀倒在地了。

“怎么回事?”静格格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N个问号。

能从背后偷袭她的不会有第二个人,只会是那个脾气暴烈的同名混蛋!

他怎么没事儿呢?静格格想不明白,她以前在练功房里的弹簧木地板上,用同样地跪腿德合勒摔晕过不止一个体壮如牛的陪练,刚刚她可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给使上了,地面又是钢板一样坚硬的轴木甲板,少说少说也得让那个混球在病床上躺俩礼拜才是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张倩椒在一旁差点没笑死。静哥儿活像一条逮住小白兔地非洲森蚺,手足并用,死死缠住了娇小玲珑的假小子,真是有够无赖:“……离火太近的飞蛾往往死地最快。”

“是吗?”静格格才不会束手认输呢,“地面技”可是她最拿手的强项,不止是摔跤,她还学过巴西柔术、日本柔道、以色列近身搏击、印度瑜伽,这些格斗技哪一个没有反锁制反擒拿的绝招!

“笨蛋!你的姿势不对,你应挂用单腿跪顶住她的背部,再用胳膊勒住她的脖子!”张倩椒看到这个满族小妞挣扎的厉害,赶紧指点静哥儿应该怎么做,贴身锁拿光*蛮力怎么行,反关节技巧才是王道。

官静的样子还真叫张倩椒替他担心。他的两条腿从后堵在静格格的双胯之间,如果这个小妞地腰胯爆发力稍微强一点。一个鲤鱼翻身再加一个倒挂紫金钟就能脱困,太不专业了!

精灵姐姐也是看走眼了,官静现在保持的姿势哪是什么贴身锁拿技巧,分明就是耳熟能详地后进式,江湖人称小狗式的经典体位!

静格格同样没发觉出什么不对,她和张倩椒想象的一样,猛地撅起挺翘浑圆的臀部,一个翻滚将官静压到身下,柔若无骨的双腿顺势倒折向头部——如果她能得逞的话,下一步就能站起来了。与此同时还可以把倒挂在她身上,大头朝下的官静往甲板上重重一杵,免费给某医院赠送一个深度脑震荡患者。

这个脱困计划几乎成功了,静格格以无与伦比的身体柔韧性、轻而易举的将双腿反蜷、瀑布一样倒挂过官静头顶触抵地面:可她终究还是没能站起来,倒不是因为技巧和体力出了什么纰漏,而是一柄锋利的单面剃须刀划破了雪白的宫廷衬衣,在她鸽脯一样柔嫩的胸胁一侧开出了一道不浅不深的“L“字形直角豁口。

这个小伤口所处的部位正是红纸扇口中的“乳极穴”,在国外,这个部位又被称为“史宾斯乳腺尾部”,恰恰是人体最敏感最快乐的性源所在!

这一刀几乎把静格格的三魂六魄都割出了体外,原本活力四射的酮体顷刻间变成了一堆棉花糖。也怪她自己不好,要是官静还在她背后,怎么着也玩不出这么一记极限虐技,怪她没事耍弄什么反钳制地绝技,反来反去反把自己的胸部大大咧咧地奉送到了一个口中暗藏刀片的猛男嘴边。

红纸扇的床技套路都是一气呵成的,既然开了头就不会中途消停下来,反客为主的官帅帅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翻身而起,唇角边微露半点寒光,清风拂柳也似从静格格的香臀后方掠过。

黑色的马裤被切出了一道直角型裂缝,这回是尾骨部位的“长强穴”中招。

与此同时,两个响亮的榧子声带出两道静电,正好覆盖在这两个小小的创口上,平素毫不起眼的电弧此刻变成了肆虐深海欲望的史前怪兽,在饱受刺激的伤口内部掀起了巨大的能量连锁效应。

懒驴打架一样在地上打了个滚,官静罢手了。

就这一个翻滚间,静格格又连中三下“折蒂手”。

这可是真本事!

“含刀破穴”是静哥儿自创的床技,“折蒂手”才是红纸扇传统绝学!

在仓促之间,隔着衣服还能准确弹中两枚乳蒂和一枚贝蒂,惟有出类拔苹的直觉和高度的技巧才能办到。

别看只是用中指弹玻璃球一样弹击目标,实际上看似简单的“折蒂手”对力量、角度、节拍都有难以言喻的超高标准,莫说一般人学不来,就算是红纸扇,不下十来年苦功,也休想练出这门床技分毫威力。

最有意思的是,官静的这些动作都很隐蔽,一旁那么多双眼睛,愣没一个能看出破绽来。

张倩椒有点懵。

她不明白这个小蹄子是怎么了,就是和静哥儿在地上打了个滚,为什么突然间浑身蜷缩成一团,像过电一样瑟瑟发颤起来?

她刚刚的威风哪去了?那么轴的性子,不至于被官静的蛮力拉扯两下就变成这样吧?

精灵姐姐哪里晓得,这种症状叫“牵机”,正是被“折蒂手”打出巅峰快感的典型特征!

静格格双手拼命捂住脸部,两条修长浑圆的美腿绞钢丝一样紧紧缠在一起,但她的努力很徒劳,从她的臀围开始,纯黑色的紧身马裤缓缓洇开一大片湿漉漉的痕迹,病毒样扩散。

“坏了!”倩姐儿恍然大悟的尖叫起来:“她有癫痫!”

(http∶//bb。nilongao)长江13号倾情,欢迎转载!

ACT6:天生一张婊子脸【下】

静格格屈辱的恨不能立即死去.

她自小在美国长大,早在大学时代就有过好几拨男友,其中不管技巧高超的黑人小伙和橄榄球队的白人壮汉,所以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什么,虽然她很难理解,为什么只是被人抱住身体在地上打了两个,就会爆发喷泉也似一波连着一波的高潮快感,但这并不妨碍她在第一时间确认谁是造成这一切一切的罪魁祸首___还能有谁?无非是那个俊美的能诱惑夏娃再次偷禁果的同名混蛋!

一团油乎乎的抹乎像像堵阴沟一样塞满了静格格的樱桃小嘴.

好心的精灵姐姐还很温柔地搬起静格格的脸庞,很小心很仔细地用筷子将抹布往她的喉咙深处使劲顶了顶,不要误解倩姐儿此举的用意,要知道癫痛患者发病时除了会大小便失禁,还很有可能一激动把自个的舌头嚼断,往她嘴里塞抹布就是防止这个.

官静从甲板上捡起自己的山寨版54手枪,转修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失落的套筒,估计是刚刚乱战的时候被黑人保镖抛进了滚滚长江.算上那把葬身鱼腹的希特勒青年团佩刀,他今天是赔大发了,莫名其妙打了一架就把全身的家当都给打没了.

捡起黑人保镖那支被渔王踢落在地的手枪,官静郁卒的心情总算得到了一丝补偿这是一把好枪,看木工就知道是美国金伯公司的拳头产品____特别定制版的M1Q11号称品质媲美专业比赛级的半手工生产地顶级凶器,尤为难得的是,不知道是骚包还是因为看了吴宇森的<夺面双雄>.这把M1Q11还是镀金雕花版,枪身铭文和握把贴片都篆刻着蟠龙图案,看上去金光灿灿,非常之豪奢气派.

感觉到似乎大有便宜可占,官静连忙将两头黑猩猩横拖到甲板中央,俯下身子搜查了他们身上的武器.

两个牛高马大的黑人保镖这时候已经幽幽醒转,可他们根本无力挣扎反抗,张倩椒踢飞的大号砂锅恰好击中他们的肝区,这个位置是人类最大的弱点,任你体壮如牛也得乖乖吃瘪,两位黑人保镖感觉自己刚刚就像是挨了变形金刚一记窝心脚,能感觉出来自个既没伤筋也没动骨,可现如下就是大姑娘进洞房___疼,不是一般的疼,是疼得一丁点力气也提不起来细水长流的痛楚,对此,他们俩也只能断断续续念叨几句"CHNEKONYU自我安慰了.

纵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搜出来的家伙什还是让官静一阵汗毛直竖.

这两个外籍保镖似乎完全没有把中国政府放在眼里,表面上看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大衣里藏着,肋下揣着,腰间插着,一水的长枪短炮.算上手头的那把金枪,官静又从两位黑叔叔身上搜出了两根UREMPK,一支短管霰弹枪.一支豪华镀金雕花版M1911手枪,两把安装着消声器的APB冲锋手枪,两把银光闪闪的25沙漠短剑和一大堆长长短短的弹匣,真皮枪鞘,备用子弹;原以为火候差不多了,出于谨慎再一摸他们的脚踝部位,又分别搜出一支枪管既短粗的银色左轮和一柄叫不出名字的潜水刀.

乖乖龙地冬!两个人七把枪三把匕首,人形军火库啊!官静暗暗心惊,今天要不是有精通武艺的缍倩椒从旁襄助,*他自己岂能兵不血刃,就摆平这两位黑叔叔?

"别忘了把他们身上的龙鳞甲也剥下来."张倩椒捻着手指从杯盘狼藉里捡起桌布,三下五除二将下身失禁地静格格裹成了巴勒斯坦突击队员.头也不抬地哈哈正在兀自发愣的静:"这种防弹衣被吹得神乎其神,我一直不信,今天这个机会不错,刚好让我免费做这次实验."

一帮子渔夫在旁边咕嘟咕嘟地咽吐沫,想报警吧又不敢,想躲开吧船上就这么一亩三分地,在一旁装木头人吧又怕这对俊男靓女拿他们开涮____就算是见多识广的渔.

刘嘉俊.也从没亲眼见过这么多凶相毕露的军火啊!

真他妈奇了怪了,惹上如此有来头的对手,怎么这对鸳鸯一点都不担心呢?

"他俩……他俩不会杀人灭口吧?"刘缳缳战战兢兢地握住了老爸的胳膊,声音低的像只告密之蚊.

"不会的."渔王刘嘉俊拍了拍女儿地手背,借着一个擦鼻涕的动作挡住自个的嘴巴,悄悄吩咐徒弟们要小心,不要以为学过几手三脚猫功夫就想胡乱冒险,这会可不能逞英雄啊.,说实话,渔王并不担心张倩椒会闹出人命官司,再怎么说她爸爸也算是本地道上的头面人物,作为苗爷的姑娘应该具备这方面的家教,渔王倒是蛮担心官静,这年头一言不合敢掏枪搂火地人,不是身背要案地亡命徒就是无知无畏的愣头青,无论是前一种还是后一种,最好屙屎都离他八丈.

甲板中央,张倩椒轮动素指,用琵琶奏出了一连串"铮铮"妙音,点点寒星从刚有劲有力地丝弦上飙射而出,将覆在巨龟背壳上的沙黄色防弹衣打得噗噗直响,待她停手,官静拎起防弹衣,赫然发现,十来根碳素短箭已经将两件叠放在一起的龙鳞甲完全攮穿成了一体.这固然有大马士革钢制箭镞足够犀利,但力道强猛的琵琶弓想必也是可以抠动如此强弓.

"洋鬼子们就是会炒作,就这破玩意估计连我的皇蜂箭都挡不住."倩姐儿很得意,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笑得眯成了月牙,那副娇俏可人的小妖精模样,楞把周围一群渔夫看得两眼发直,浑身忘了刚刚还在心惊肉跳不止.

说她已经36岁,谁赞成?说她还是个萝莉,谁反对?

"防弹衣不是防制服,它是防子弹地,不防冷兵器穿刺."官静掂着两支APB给精灵姐姐泼了盆凉水:"先申明,这个说法我也是以前听一个武警说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糊弄我."

"哦?有这样的说法吗?"张倩椒搬起牛角酒壶豪饮一口琼浆,半两件龙鳞甲叠在一道,重新覆在巨龟的背壳上,对静哥儿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天生厌恶枪械,这次的难工作还是交给你来完成好了."

红纸扇早就等着这话呢,眉开眼笑地将两支APB的消音器拆掉,抬起膝盖双手一分,像撅甘蔗一样在膝盖上用力一蹭位于套筒左右后方的快慢机,双手各斜持一支APB,以很不标准的野路子据枪姿势,对准防弹衣标靶,"嗒嗒嗒嗒嗒"搂出两条长长地火舌.灼热的弹壳瀑布一样溅落在甲板上,撞出了很嚣张的声音.

APB是前苏联斯捷奇金冲锋手枪(AP)的改进型号,本就以火力凶猛著称.在全自动射击状态下,不到2秒钟的时间,20发容量的弹匣便一扫而空,覆盖在巨龟背壳上地两件龙鳞甲因为没有附着物,被连绵打击的密集弹雨射得飞腾起半尺高,至少一半的子弹狠狠锲进赤裸的龟壳,凿出一大团血窟窿,痛得那只绿毛巨龟在柚木甲板上一阵乱挠.将缠在身上地搅得乱七八糟.

"哇咧!"渔们都觉得很新鲜,这是什么手枪啊,怎么跟冲锋枪一样,抠下板机就能泼出一大片弹雨?手枪不是一发一发的吗?

"嘿!还真叫你说中了!!"精灵姐姐吹了个口哨,龙鱼类甲上密密麻麻嵌满了已经扭曲变形的9毫米弹头,楞没一颗能穿过去地.更别说攮进第二层避弹衣.只是那只乌龟倒了大雾,它的龟壳可吃不消APB的抵近射击,眼见着挣扎一会儿之后渐渐趴窝了,十有八九小命不保.

官静这是第一次进行实弹射击,刚勾起馋虫哪有舍得就此歇手,将APB纳入枪套,他又掂着两把精美绝伦的镀金雕花M1911,对准正在江南上翱翔盘旋的水鸟打起了单发,这小子天生就是块玩枪地料,刚开始还是左瞄右瞄再开火,连续打出几个三不沾之后,准头渐渐邪门起来.

一声枪响就能撂下一只水鸟,一声枪响就能撂下一只水鸟,到后来直接抢起胳膊学小马哥弓,也就是放个屁的工夫,从船首到船尾跑了一个来回,渔船周围百米之内连只鹭,翠鸟,斑的影子都见不着了.

张倩椒望着他地背景很是有点纳闷,无论是手枪百米射击还是双手左右开弓,都是很了不起的枪法,官静是怎么练出来的?一把新枪刚上手,转身就能打出这么好的成绩,职业射击运动员也就这样的水平吧?不过人家那是用卡车装的子弹喂出来地,这小子哪有那样地训练条件?

"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第一次上手玩真枪,能打这么准我也好奇呢."官静似乎一眼看穿张倩椒心底的疑问:"椒姐,要不你也来试试?你射箭那么厉害,玩枪也一定很棒."

"你说你是第一次玩真枪?睁着眼睛说瞎话哪你?"精灵姐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指了指蜷伏在甲板上在黑人保镖和静格格:"刚刚是谁抽出一把五四手枪打算辣手摧花来着?"

官静被问得瞠目结舌,要不是张倩椒提醒他自己都忘了,昨晚上细君可是刚交给他一把山寨版54手枪,虽然他从头到尾连一发子弹没打过……

理屈词穷了吧?别看我是老女人,可我并不容易被欺骗!"张倩椒脚下安了弹簧,慢慢跨度到官静面前,围着他转了一圈,昂起纤巧的下巴,鼻拿冷哼一声,努力装老气横秋却偏偏越发显得清纯可人:"官少啊官少,你说说你这脾气可怎么得了!一言不合就拨枪相向,你当现在是文革还是万恶的旧社会?好在人家两个保镖反应及时,要不然这后果真不堪设想___我说,你不是真的打算做杀人犯吧?"

"怎么可能,我只是想放一枪吓唬她."

"鬼才相信你."张倩椒点了一支圣罗兰,很促狭地对官帅帅喷出一串烟圈:"行啊兄弟,今天都有女人想要包养你,够有面子的."

"欧比斯拉奇!"红纸扇被她地调侃弄得面红耳赤,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为什么你最近在到处找枪?"精灵姐姐跟川剧变脸一样,面色突然一本正经起来,波光流盼的美目直勾勾地凝视官静,缓缓踮起莲足.将樱桃小嘴凑到红纸扇的耳边吹气如兰:"你别这么紧张,我昨晚向张靓姜打听过你的事了……你是不是惹到了什么有来历的对头?说真的,我不相信你买枪是打算作奸犯科."

"前阵子忙着买枪,是为了去姑射山打猎挣钱,现在不用了,你昨晚不是借了我好大一笔高利货么,至于刚刚那把54手枪,我也是昨晚从酒吧回家之后才收到的."官静拨开保险,右手中的金枪甩出一道袅袅硝烟,将不远处一头浑浊江水里冒出脑袋透气的江猪又赶入水底:"前阵子也是该我全都,有伙流窜犯在广陵高寺又抢过东西又伤人.偏偏目击他们行凶地尼姑说有个蒙面歹徒是大高个,你也知道.细君那身高,加上我和他又要买枪,警方不把我们往案子上扯才怪."

"<早间新闻>我也看了,那伙强盗里是有一个大块头,身高怕是一米九开外,乍一看和江都公主是有点像."

"细君可比那个歹徒壮实多了,他身高公分,比NBA的大鲨鱼还要重十几好斤肉呢."官静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悄悄问张倩椒:"你知不知道是谁抓住了那伙盗劫寺庙的歹徒?早间新闻看了没有.说是一帮见义勇为的人干的,我有点想不通,到询谁吃饱了撑得,深更半夜跑去荒效野岭的栖灵寺见义勇为?你妹妹……就没透露点内幕消息给你?"

"不知道啊,等张靓姜晚上下班回家我问问她."倩姐儿也觉得这些见义勇为者够闲情逸致地,春寒料峭的天气跑去栖灵寺熬夜喝露水学雷锋.不过她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猛地想起了一件事:"咦?你不就住在栖灵寺么!怎么还问我内幕?难道昨晚抓贼你们栖灵寺一个人都没出山门看看?"

"我昨天下午刚刚从栖灵寺搬走."红纸扇倒也坦白,一五一十把自己的那点破事全给抖擞出来了:"昨天中午栖灵寺有一个和我关系很铁地和尚被油田工人打伤了.我和细君帮他出头,将三个油汉子撂进了医院,再加上昨天中午我还教训了一个非主流,不搬家难道坐等警察上门?"

"哦……原来那帮见义勇为的家伙,深更半夜埋伏在栖灵寺附近守株待兔,是奔着你去的."张倩椒恍然,吐掉嘴里地半截圣罗兰香烟,童颜御姐一脸的义愤填膺,学泰森的模样绕着蝴蝶步缩着肩膀打了几下组合拳,天真俏皮的就像一个还没长大的萝莉:"这是谁啊这么嚣张!待会我就给靓姜打个电话问一问是哪路神仙,敢上门堵你?好啊,待会咱们也上门去堵他!敢嗦半句也让他们再尝尝我的铁拳!"

官帅帅哪好意思把她扯进这些烂事里来,不过倩姐儿这种毫元原则的偏袒,让红纸肩心里那叫一个美啊……

"嘟嘟____"

远方传来的高音嗽声迅速敲碎了他地.

跟后又有扩音器里传出的,略微走音却饱含威严的警告.

"广远渔1009号轮,立刻停机接受检查!"

"再重复一遍,广远渔1009号轮,立刻停机接受检查!我们是水上

官静趴在船舷上向外张望了一眼,一艘冲锋艇正从大约之外劈波斩浪而来,船首部们站满了身穿橘黄救生衣头戴钢盔的水警.不用问都知道,这个所谓的"广远渔1009号"必定就是他现在所处的金枪渔船,至于这些水上巡警是临时路过抽栓还是有人故意通知了警察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不能接受警察盘问和调查.

不说现在身上揣着地长枪短炮,光是昨天他刚刚把四个人送进医院,其中至少两个重伤害,就足以让他再次品尝铁窗滋味年.如果这是在岸上,凭他地身体素质,官静有不小的把握能逃脱抓捕;可现在是在四面环水地渔船上,怎么逃?往哪里逃?波涛如怒.漩涡密布的长江可不是风光旖旎的秦邮湖!

()

http://ap.

ACT7:龙之吻

渔王刘嘉俊和徒弟们面面相觑,闹不明白到底是谁通知了警方。

同样感到不解的还有王荣荣,这个大富豪捂着肚皮,歪缩在小蜜的怀中直打哆嗦,心情既兴奋又紧张,他早就想报警,只是一直没有勇气和机会这么做,现在有

人帮了他的忙,按说他应该高兴才是,可谁让船上还站着一个话不投机就掏枪乱射的二杆子呢?在警察还没有登船控制住局势以前,王荣荣真怕他会再次神经搭

错线。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王荣荣的担心迅速演变成了事实。

捏了几下眉心间的嫣红观音痣,官静抽出短管霰弹枪,护木在下巴上用力一顶,喀吧一声将猎弹顶上了膛。

“都给我进到船舱里去,立刻!”他的另外一只手握住MP5K,充满震慑性地对所有人挥了一挥。激光照瞄具的红色光斑所过之处就像秋风掠过了高梁地,齐刷刷

矮状一片。

“这家伙不是打算拒捕吧?”渔王刘嘉俊的心脏激动得都快爆掉了,手脚并起,对着那些仍在发呆的笨徒弟一通狂抽滥踢,连张嘴准备发问的女儿都挨了他一巴

掌:“走走走!进船舱进船舱!”

王荣荣的反应最让人惊叹,原来还瘫在地上直抽抽的他一个飞身而起,别人都还在发呆呢他已经冲到了舱门口,两个猝不及防地小蜜被巨大的惯性拖出好几米远

,摔了个满地狗啃泥,就在首富同南满怀庆幸地以为可以到达光明彼岸的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薅住他的头发,又将他从天堂边缘扯回了地狱。

“抱歉,你和她都不在此例。”官静学木桶伯的经典动作,竖起指头对王荣荣和官佳格格轻轻摇了摇,他的脸色千里冰封,语气万里雪飘。

王荣荣脸色顿时一片煞白,刚站起身一屁股又出溜到了地上,刚支起身又是一屁股出溜到地上,静格格裹着油渍淋漓的桌布在甲板上缓缓坐起身来,缓缓抠出嘴

里的抹布,一对没有感情色彩的眸子用让人发毛地僵尸眼神直勾勾地瞪住了官帅帅。

“都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八旗子弟冻死迎风站倒驴不倒架,从古到今一脉相承的硬汉胚子,可我一直学得那是瞎白霍。”官静用北京话逗她:“今儿我也

给你一机会,说句服软的话,就说一句,兹要你张了口,今儿我就放你一马。”

“孙子!你要真有种就别让爷活着回去,让我活着回去你丫就等着买盒儿吧。纵观满清一族,即使是当年被赶下龙椅地宣统和押赴型场的川岛芳子,眼神中透射

出的仇恨都没今时今日的这位旗人姑奶奶来的浓郁和无解,”够豪模,我说,这些雷子也是你招来的吧?“红纸扇将身子侧出船舷交上再次观察巡逻艇的距离。

“应该不是她吧,我可一直没听到什么异常动静。”张倩椒趴在船舷边观察了一会儿巡逻艇,也觉得这次怕是要有点小麻烦了----这些水警来的很蹊跷。

“你也只能听听拔塞子(放屁)的声音,土包子!”静格格夸张地翘起嘴角,抓住一切的机会发汇和放大自己地愤怒,鄙夷和不屑。

“你这丫头怎么像疯狗一样?逮谁咬谁?”精灵姐姐攸地转身,琉璃似的美眸暴闪寒光:“看在你年纪小,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不要再有下一次!”

“我说你是土包子哪里错了?”静格格现在已经被仇恨用丢脸烧昏了头脑,双手从料格子桌布里伸出来,抹开袖子露出欺霜赛雪的左腕,上面有只式样像是二十

九世纪才有的电子手表:“看得懂吗?土包子!土包子!”

“我当是什么高科技间谍装备,原来是GP个人追踪定位手表......”张倩椒哑然失笑,难怪引以自豪的耳朵没听到啥异常动静,这手表是一种基于GP的

G**/GPR追踪器,只需悄悄摁动一个按键,即可向事先设定地手机号码出O警报。接到求救信号之后,这个丫头的家人只要对比一下经纬度坐标和地图软件,

就可以迅速查找到她所处的位置。

“要说这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玩户外的资深驴友基本人手一只,质量有高有低罢了,也就是居家过日子的普通人很少接触。”精灵姐姐觉得自己好冤啊

。一时不察就被人按上了土包子的大帽子冷嘲热讽,真是见了鬼啦。

“倩姐,和她废话什么,你赶紧回那边船上去吧。”官静发现自己挡住了船舱门,往边上挪开一条道,渔夫们也不敢多说啥,挨个鱼贯而入,待到刘缳缳路过他

地身边时,红纸扇突然伸手拦住了她,一把抓住了她的鸡爪状蜷缩的残疾右手......这下可桶了马蜂窝了,原先态度十分配合的渔夫们集体炸庙,已经进到船舱

里的小年青又全都冲了出来,有几个性子烈的都踅摸起了鱼叉,扫把。

“妈地!想要领盒饭就说一声!”红纸扇虚晃了两个霰弹枪就把这些渔家汉子镇住了。

“神经病啊你!”侗家腊面花容惨变,虽然她竭力想搡开对方地掌握,但力量的相差实在太过悬殊,这种难堪地屈辱维持还不到两三秒钟,刘缳缳就哭成了泪人

,什么戳脚什么古枝子全都不记得了,她甩不开就用手掰,手也掰不开就用牙齿咬,这个胎里带来的生理缺陷是她最大的痛处,平时能遮能掩就掩,一直尽量不

让任何人看到,今天竟抓这个陌生男子像扒手一样一把攥住,怎么不让刘缳缳急怒攻心,悲愤欲绝。

“你还想不想把这只手恢复正常?”官静被这个腊面一口咬在手颌位置,疼得嘶嘶直抽凉气。

这句话仿佛带有魔咒,立刻就让刘缳缳停住了河东母狮一般地飞噙大咬,玲珑而丰满的红唇挂着一张硬生生撕扯下来的创口贴,满脸不敢置信地看住他。

“小子,你到底想干什么?”渔王刘嘉俊饱经风霜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臂膀上强壮的接近畸形的肌肉块块绷起,整个人就像一头嗅到鲜血气味的大白鲨,似乎官

静的回答稍有不对就会扑上来将他撕得粉碎。

只有张倩椒饶有兴趣地在一旁看戏,表情最轻松。

官静举起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将手背的鲜血在衣服上胡乱擦了一擦,伸手从刘缳缳明显一阵紧张,但最终还是没有反抗,别人公平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官静

已经用银簪子的尖头在这只冰肌雪肤地胳膊上刷刷刷戳出了好几个针眼,这些不浅不深的针眼似乎是刻意选择了特定的穴道和经脉位置,出血量有的很恐怖,有

的仅是涓滴溢出,不到30秒的时间,官静至少在刘缳缳胳膊上刺出了上百个血窟窿,原本一条欺霜赛雪,白莲藕也似的玉臂,霎时间变成了血修罗的膀子,满是

粘秱的酱红。

掐住刘缳缳的肘关节,满头大汗地官静用右手拇指狠狠地勾住手臂内侧的中轴线,缓缓向下拉去,他似乎凝聚了全身的力量,由于虎口部位的创口贴刚刚已经侗

家腊面撒咬掉了,那只栩栩如生的插翅虎刺青因股肉充满张力的运动,悠闲地扑闪着翅膀,当他划拉到刘缳缳地手腕腕心时,只蝗一声极其细微的“疙瘩”怪响

,真的像是施了了什么神奇魔法一样,刘缳缳原先鸡爪一样蜷握的残疾右手,在他的抹动之下缓缓伸直了五指。

更让人感到神奇的是,刘缳缳的残疾右手地掌心正中央,居然握着一枚似骨似玉,洁白无暇的雪色银钩。

“原来不光是红楼梦的贾宝玉是含玉而生,刘小姐也是。”精灵姐姐怪怪地看了一眼红婚扇:“静哥儿,真没想到你还会针灸医术呢。”

“这不是医术。”官少并不打算过多解释里头的原委,吩咐满脸堆笑,已经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渔王:“这个钩子有一种很特殊地用途,不要扔掉,将

来可以给......你们自己研究就是。”

“官师傅......”刘缳缳半是害羞半是焦急地叫住官静,她像个调皮地顽章在折腾心爱的玩具,咬着银牙,连续不停地握动着刚刚舒展开来地残疾右手上的每一

根指头。

“无法完全伸直是吧?这个需要长期的穴位按摩才能恢复,我帮你也只能帮到这里了。”官静抱歉地笑了笑,晃了晃自个被咬的左一块牙印右一块破皮的右手:

“没事多活动活动,就像现在这样,做些家务活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谢谢......”刘缳缳不好意思地垂下了螓首。

“不怪我唐突就好,刚见面时我想看你的右手,不是取笑而是想帮你,虽然这种帮助有点容易让人误解。”

“行啊兄弟!”精录姐姐一把扯过官静的胳膊,美眸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粗服不掩国色的刘缳缳:“说说,那个玉钩到底是什么东西啊?骨质增生?胎中胎?怎

么你针灸了几下推拿了几下那手就恢复了?这到底是什么病症啊?”

“你给我回那边的船上去。”冷冰冰的枪管子杵在精灵姐姐的香肩上,把张倩椒向后顶了一个趔趄,转过身,官司静又对聚集在船舱门口的渔夫们喝道:“还有

你们,立刻进船舱!快!”

“静哥儿,你不会是打算便听他俩做人质和警察对射吧?”张倩椒啼笑皆非地看着红纸扇,清纯可人的脸蛋上涌现出一副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古怪表情:“你是

一个挻聪明的人啊,怎么兴起了这么疯狂的念头?”

“怎么了?不行吗?”

这句斩钉截铁地回答无疑验证了很多人在这之前的猜想。

官佳静彻底傻眼,她没料到这个家伙真的如此亡命,本来还以为是在吓唬她呢,没想到人家确定是玩真的,王荣荣的一颗心差点被吓得蹦出腔子,官静如此害怕

与警方接触,甚至不惜武力拒捕,不是身上背着几条人命案子就是大案要案的在逃通缉犯,广陵首富一想到自己这条小命有可能不保,三魂七魄登时炸飞了天灵

盖,什么风度尊严什么面子里子全都不要了,蛤蟆一样仆倒在官静脚下,用机枪也要叹服的语速窦娥都要甘拜下风的凄伧拼命求饶。官静连甩了几下腿都没能拦

开这条大号年鼻涕虫。本就十分灰色十分压抑的心情登时无名火冒起三千丈,反转枪柄一记脑锛将这货砸翻。

“你真发疯啊你!”精灵姐姐花容一整,玉手握住了官静还欲施暴的胳膊:“别做蠢事!”

“撒手!”要不是张倩椒一身好功夫,官静真想一拳头挥过去直接把她打晕,也省得在这儿胡搅蛮缠唧唧歪歪瞎耽误工夫,他又不是疯子,何尝希望走上绝路,

问题是他没有虽地选择,这一次和上一次遭遇的警方抓捕完全不同,上一次属于误会,身正不怕影子歪,加之他应对及时,精开过去没啥问,这一次眼睁睁就要

被抓现行,再把肚皮划一百道口子也糊弄不过去的,不反抗难道乖乖束手就擒等着把牢底坐穿?

自从走出新安监狱之日起,官静就发过誓,这辈子再不要踏进牢房一步!

“如果我地回答是否定的,你是不是想打逄也对我动粗?”精灵姐姐一笑俩酒涡,她不笑的时候已经可以让男人跳长江,这一笑,简直要让人再从长江里跳出来



即使是号称不重美色只重鸣琴的架势堂红纸扇,也被这近在咫尺的无边媚色电得七晕八素,官静刚要为自己这当口居然还会沉湎女色而感到羞愧,却发现不知道

什么时候起,一双柔美如春葱的妙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扣紧了他的双手脉门。

“OK,我现在倒是很想看看,你还怎么使用武力逼俺就范。”张倩椒笑得媚眼如丝,得意无比,看似文质彬彬,玉权临风的静哥儿其实背地里拥有一身极为惊人

的力量,精灵姐姐要是事先不知道,没准也会跟俩人保镖一样着道,可现在她已经知晓了,官静就是再有搬倒一头恐龙的力气也白搭。

甲板上地闲人个顶个的聪明,趁着这对鸳鸯窝里讧的宝贵瞬间,一窝蜂全溜进了船舱,脑门上顶着一个大包的王荣荣就像是闻见了猎枪气味的野兔。第一个溜进

了船舱。

渔土刘嘉俊在跨进船舱之前略微犹豫了一下,看到官静已经被倩椒制住了脉门,一咬牙又招呼出两人个徒弟,风也似地将两人一滩烂泥的黑人保镖和静格格连拖

带拽扯了船舱......神仙打架累及凡人,渔王本不想多此一举,但这个随身带着两个持枪保镖地小妞显然来头很大,真要是让她在这艘船上出了事,认主知道日

后会不会有恨乌及屋的事发生?所以,能搭氢手还是搭把手吧,结点善缘总没错。

碰一声关门落门,很多人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落了地,这下好了,官静就算能挣脱张倩椒的阻拦,铁索舱门也足以阻挡他好一段时间......水警是绝对不会给他

这个时间的。

官司静只试一下就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张倩椒可是轻松击倒两个职业保镖,浸淫通臂拳二十载的功夫好手,就算是刘细君处在这个境地恐怕也只能干瞪眼,何况

是从末学过技击地他呢。

“倩姐,你别逼我出绝招。”红纸扇不得已只好放出了最后通牒。

“就凭你的破摔跤技术?”精灵姐姐的面上忽然浮现一酡红晕,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手指忍不住多了几分力气:“我可不会像那个满族傻妮儿般任你摆布!”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噗嗤噗嗤笑得花枝乱颤起来,扑闪扑闪的弯弯睫毛,怎么也掩盖不住咖啡色眸子中的促狭和诡谲...那是一双多么漂亮和神秘的美丽的眼睛

,里大米时闪烁着最清澈地海水也无法婢美地湛蓝之光,娓娓叙说一个已被时光遣忘的美丽传奇,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还是回忆起了什么内幕,在官静地目光

逼视之下,一片迷离动人的胭脂色从精灵姐姐天鹅一般修长的脖颈上大面积铺散开来,燎原火似的迅速蔓满了一对秀雅绝伦的尖耳朵。

官静再也把持不住冲动,化身为一架斯图卡轰炸机,毅然决然地俯冲向了那朵美丽的流云。

他地吻是那么的坚决有力,就像是兑现一个开天辟地时的盟誓。

他地吻是那么的贪婪霸道,就像是猪八戒在吃麦当劳。

他的吻犀利如一柄刺进心脏的刀子,几乎在一瞬间就榨光了精灵姐姐所有的生命力!

张倩椒的俏脸上凝固着笑大靥,不可思议,活见鬼等等错综复杂的几何状表情,瞳孔瞬间睁大到了极限,身体僵硬的如同大理石的维纳斯雕塑。那双紧扣住脉门

的玉手,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变得颓然无力,直到颤巍巍地,鬼使神差地,不由自主地环抱上了一副镔铁般健壮地腰肢。

官静以夸父拥抱太阳的热情狠命搂住了她的身体。

他是如此的用力,似乎是想将这具美丽的身体永远糅合进自己的生命。

精灵姐姐也以自己最大地力气回报这个来之不易的初拥,她的心变成了长鸟和长崎,被核爆般剧烈的幸福填满,她的世界在急速旋转中碎裂,重组,再次碎裂,

那里有光怪陆离的彩虹,划破长空的极光,那里有暗夜地漆黑,冬原的雪白,有苍凉的大漠,摇葛的椰枣树,镜子般的湛蓝水泊和无数骑着骆驼,手持琵琶,有

着尖尖耳朵,蜂蜜色头发的清秀骑士,纷乱地记忆就像滚动着雪崩地悬崖,让她在短短一瞬间几乎窒息在了男儿柔情带来的震撼之中,仅剩地矜持如同劣质的盾

牌,在外界疯狂的攻击和自我的纵容之下飞快地化为乌有,她的灵魂她的思想她的身体都被一股沉甸甸的充实感和滚烫,酥麻,甜蜜物热意充溢,如果这是魔鬼

的诱惑,她情愿被焚烧,溶化,占有,如果这是上天的恩赐,那她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不知不觉中,精灵姐姐的脚尖已悄悄踮起。

官静贪心地攫取着舌尖上传来的甜美和甘香,胸口软玉温香般的娇挻绵软和指尖触及的果冻喱般美妙的弹力,让他的炽热情欲像火山一样喷遗蹿,红纸扇的职业

素质提醒他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可他却再也回忆不起那些铭刻在灵魂中的吻枝,只能任由自己的感觉引领甜蜜之路的前进和探索。

张倩椒败的一塌糊涂,败得毫无还手之力。

官静毕竟是十几年如一日苦练房中术的架势堂红纸扇,即便他没有使用任何吻技,光凭扎实自然的基本功,也不费吹灰之力主不把精灵姐姐送上了天与地之间的

悬空。

官司静灵巧如簧的舌头结束纠缠,从红唇游戈到脖颈,他没有运用一丝一毫的调情手段,但他的吐息,他的温度,他的侵略已经构成了致命的威胁,张倩椒觉得

自己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滔天的飓浪就像是远古洞穴中游戈而出的巨蛇怪蟒,掠走她,盘弄她,吞噬她,而她就像殉道者一样,带着紧

张不安和几丝期许,迎接这无上大能的拥抱和惩罚。

当他从脖颈游戈到那对尖尖长长,已经猩红欲滴的俏耳朵上时,精灵姐姐迎来了末日的审判,紧阖的美目突然睁开,娇艳的红唇半开关阖却一丁点声音也发不出

来。一股难以言喻,抑制不住的快乐电流般滚过她的身体,精灵姐姐的娇躯先是绷直跟着软瘫,就像一只被长矛洞穿的孔雀。当眩晕远离,当她重新能感觉到外

面的世界时,却发现自己的口中满是馨香彻脑的甘华仙露,美妙的滋味犹如雨后翠绿树技上的蜜桃,末饮微醺。

“这是红莲峰,吃下去对你的身体会很有好处。”官静很近很近地看着她,眼神狡猾得就像一个刚刚捡了钱包的犹太人,少年郎一旦对心仪女子捅破了窗户纸又

没被派发好人卡,大抵是这幅德性。

“不就是......不就是我自己的口水......”精灵姐姐的俏脸红的可以去斗牛,打个鸡蛋上去就能熟,惊怕失措的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脸皮竟然那么薄,最后只

能把脑袋埋进官静的胸膛,绵软的粉拳有一下没一下地还击,惩罚红婚扇刚刚施余的轻薄:“小流氓!你个小流氓!第一次看到你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做热拼

菜都能做成裸女图!今天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小流氓!下次再碰我的耳朵就让你领盒饭!”

长长的腿,细细的腰,迷人的尖耳朵,最美的语言也难以描述的淡淡幽香,官静木木地抬起双手,忽然觉得世界是那么的不真实,自己,现在,真的是把这个绝

世大美人拥在怀里吗?素质啊素质!红纸扇可是只重鸣琴不重女色的哟!

“刚刚为什么要.....亲我?”张倩椒仰起头,想扮老气横秋却挡不住盈盈的秋波流溢:我是老太婆了......我们才认识24小时......”

“其实一开始我只是想把你弄窒息过去,我们红纸扇有一门专业吻技,叫天剑锁玄宫,能做到这一点。”

“你吻我,是打算弄晕我?”张倩椒好似被掰开了顶阳骨浇了一盆冰雪水,身体顿时僵直在原地,但她很好地维护了自己的尊严,没有失态,只是眼神变了,原

来的似乎柔情变成了浸泡在清澈冰水中的鱼肠剑。

“当时你摁着我的双手脉门,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脱身啊。”官静丧气的不得了:“没想到一碰你的嘴唇,我却忘记这茬了,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哼!”精灵姐姐甩脱了官静的怀抱。

“这辈子别忘了我。”官静托起张倩椒的俏脸,在她脑门上盖了个戳,又给了她一个狠狠的熊抱。

灵姐姐局促地收敛散宾发,俏脸低垂在那儿,就好像的心引力对她格外垂青,她还不太适应这种从末有过的亲昵,总觉得空气都在说羞羞羞,这

让她不好意思极了,不过她很快就听出了官帅帅话里的不对劲,连忙蝴蝶采蜜一样再次叨住红纸扇的手腕:“你怎么还的打算乱来?警察又不是老虎,吃了你怎

么的?警察来,王荣荣和官佳静必然会指证是我拔枪挑事,只要有人指证,警察就一定会做笔灵做调查,只要调查,以现在的资讯,必然会顺藤摸瓜挖出我昨天

打伤三个油田工人和一个非主流小屁孩的事!那可都是重伤害,两案并叛至少十五年!”官司静一边说,一边借着船舱和杂物的掩护,探出脑袋张望了一下水警

巡逻艇,对方已经开始减速,很快就要从侧后方接近渔船,五六个水警迎风屹立,手里提溜着一水的国产长风9MM滚筒冲锋枪,这可是新近列装的,有着50发子弹

的大杀器啊。

“重伤害?一定是那些瘪三自己犯贱!要不也不会惹得你下这么重的手。”张倩椒扯着官静坐到了甲板上,两个人一起背*着巨龟的尸体,愁眉苦脸地寻思对策

,没等他们想出个所以然来,渔船侧舷部位转来了一阵震荡,跟着就是一记记咚咚跳上柚木甲板的沉重脚步和嚣张跋扈的大呼小啊。

“***要来不及了!”官司静的热血往脑袋上一涌,拎着枪就准备起身。

“你把些枪啊刀啊什么的,全都给我放在地上。”张倩椒一把扯住他,从左耳上摘下了枚银环,她的左耳上一共有两枚银环。

()

http://ap.

第六季:谁知千里夜,各度一灯红 ACT8:变脸

官静陷入了山穷水尽的境地。

按照他原来的打算,能挟持人质逃出生天自然最好,实在不行也只好自认倒霉下辈子投胎重新做人。只是拔枪拒捕要冒的风险实在太大,官静不想把张倩椒也牵扯进来,说心生爱慕也好,剃头挑子一头热也罢,反正他不愿让这个相识才一天时间的美丽女子因为他的缘故遭遇任何危险。

局势起先他控制的还算不错,不相干的渔夫全被赶进了船舱,得罪过张倩椒的王荣荣和静格格被他捏在手里;如果待会警察把他逼上绝路,那他在临死之前一定先把王荣荣和静格格干掉——要是让这两个牛逼人物活着回去,不找张倩椒的麻烦才怪!

够凶残吧?百分之百的凶残!不过官静的性格用传统意义上的善恶标准来评价实在没什么意义,他这种人,天生就有帮朋友解决后患的特殊习惯,你若求他帮忙反倒未必。

不过我们的红纸扇大人除了残忍凶暴的一面,也有本质善良的一面,估计到自己逃出生天的可能并不大,官静还抓住人生的最后一点宝贵闲暇学雷锋做了桩好事——帮刘缳缳治好了天生的“钩弋”病灶——他要是挂了,刘缳缳就一辈子做残疾人罢,这世间不可能找得出第二个能治这种先天艳疾的风月高手!

但是接下来的局势就完全失控了,原本应该迅速被吻晕、转移的精灵姐姐凭借的天姿国色反把红纸扇弄的情难自禁,“天剑锁玄宫”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毫无章法的飞噙大咬,什么职业素质什么顶尖舌技全他妈成了竹篮打水的大笑话。

现在警察已经上船,投鼠忌器的官静也彻底迷失了方向。

既然下不了鱼死网破的决心,他也只有按照精灵姐姐说的做了,反正把武器继续留在手里也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自取屈辱。现在官静只能祈求,祈求来的这帮公安都是罕见的大草包,能让自己编织瞎话糊弄住。

精灵姐姐哪知道这一瞬间静哥儿闪过如此繁芜复杂的想法,她将银环凑近眼睛,对准扔在甲板上的背心式单兵携行具炫出了一道无声无息的、水银泄地般的清冽冷光。

官静没料到这枚纽扣大小的银耳环居然是架微型相机,一时间就点发懵。

如此微型的照相机,似乎是间谍才会有吧……

“10、9、8……”张倩椒冲他抛了个能让三峡大坝跳闸的媚眼,一面倒计时报数一面从死龟背壳上取下两件龙鳞甲,扔到甲板上之后,银环凑上眼眶又是一道清幽孤寂的寒芒。

这次某人总算发觉了不对劲,具体是哪不对劲他瞪着眼睛寻思了好一下才反应过来。

甲板上的武器呢?两件真皮战术背心和两套龙鳞甲防弹衣可都是不小的物件啊,更别说战术背心上还插着林林总总的弹匣、枪械、刀具和高压手电!怎么这么多东西全不见了?

官静揉了揉眼睛,面前仿佛是被贪官光顾过的甲板,让他的每一根眼睫毛都写满了难以置信。他的手指在空荡荡的甲板和倩姐儿手中的银环之间来回徘徊不定,目光如同挨了电焊,八头牛都拽不动。

“7、6、5……”精灵姐姐报数的同时皓腕一翻,捏着耳环的玉手变戏法也似凭空多出一张半透明的、皱皱的、蓄着浓密毛发的皮绡面具;面具看上去十分古老、邪恶,每一寸皮质都画满了各种颜色的藤蔓状符号和奇形怪状的图案线条,在阳光下隐隐闪耀着让人头皮发炸的怪异反光。

不等官静从宕机状态中恢复过来,倩姐儿兜着面具一把拍在他脸上。

官静捂着脸向后一仰,撞得背后那只巨龟尸体“轰隆”一声爆响,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一只八爪鱼蒙住了面庞,脸部一阵阵的剧烈蠕动让他浑身蹿起鸡皮疙瘩——这种突如其来的恶心感觉甚至淹没了本能的恐惧!

“4、3、2……”

这阵蠕动来的快去的更快,红纸扇还没把自己的情绪稳定住,脸上的动静就消失了。

“茄子!”张倩椒今天如同是大卫科波菲尔的化身,手里不知什么时候起又多出一架莱卡M8数码相机,一个侧身,对着官静按动了快门。

几乎同一时间,船舱和驾驶室两旁的侧舷通道齐刷刷冒出了两拨公安,一律的表情严肃,枪口朝前。障碍物已经无法再阻挡住他们的视线,他们的枪口不约而同地指住了坐在地上的一男一女。

“好帅耶!”精灵姐姐仿佛没注意到自己的身畔已经多出了七八个ice,自顾自地从相机里调出刚拍的照片递给官静看。

红纸扇的脑袋‘嗡’地一声响,好似给女真人狠狠抡了一狼牙棒。

这照片拍的是我????官静张口结舌,出现在数码相机屏幕上的是一张出现在小黑巷子或是偏僻地方叫人两腿打飘的脸。他有着黑黢黢的络腮胡和栗色披肩长发,一道巨大的伤疤从额角斜伸至下颌,遍布血丝的瞳孔凶光四射,如果不是一对尖尖的耳朵缓和了部分煞气,就冲长成这摸样也够判三年有期徒刑!

红纸扇忍不住用手指把脸蛋摸了个遍,真实的触感让他根本感觉不出自己这张脸是戴了面具的。老天爷啊!官静慌神了,就算这个面具是传说中的易容面具,也该能找到边缘部分才是呀,怎么我摸来摸去都摸不到?情急之下他甚至狠狠拽了一把头发,但是疼痛的头皮告诉他一个无情的事实——你丫还是省点力气吧。

“嗨嗨嗨!臭美够了没有?”一个戴眼镜的警官用枪管很不耐烦地捅了捅官静的肩膀,语气硬的就像个榔头:“我问你,刘嘉俊和这船上的人呢?”

红纸扇茫然地抬起头,满脸呆滞。

“好家伙!”眼镜警官被眼前这个‘少数民族同胞’的相貌吓了一跳,这货两只遍布血丝的鱼泡眼,就跟血战后未擦拭的弯刀似的:“我说,你昨晚打麻将打到几点?”

“您这是……有事?”官静看到这么多枪指着自己,悚然一惊,顿时醒过味来了。他的反应让一边的张倩椒乐坏了,一口舌头直打拌的普通话,听在耳里就能想到吐鲁番的那种,嗓音也完全变了,变得像唱歌的刀郎。

“见过这个女孩没有?”眼镜警官从同事手里拿过了一张复印纸递给官静,上面果不其然印着静格格的照片。

“没见过。”红纸扇的眼角余光看到张倩椒在假模假式地伸懒腰、活动脖子,很干脆地一口回绝了提问。

“你呢?见过这个女孩没有?”有个满脸青春痘的年青男警屁颠屁颠地拿了张复印件递给精灵姐姐,看他那样儿,套磁的心思恐怕要比办案迫切多了。

张倩椒咬着手指,把复印纸颠来倒去研究了好一会儿,坚定无比地摇头:“我们也是刚来,本想找渔王买条鮰鱼,结果这船上的人全躲在船舱里就是不出来……”

眼镜警官一听这话,连忙对旁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个操着猎鹰霰弹枪的公安冲上前来,抽动护木对准船舱的门锁就是一枪,独头弹的强大冲击力立马在门锁位置掏开一个窟窿,也引发了船舱内部一阵刻意压抑声量的惊呼。

通过被踹开的舱门看清楚外面站着的是都是公安,所有提心吊胆了半天的人全都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警察们倒是不敢怠慢,一看黑压压的人头,立马将枪口密密麻麻指将过去,厉声喝道:“双手抱头,全给我老实点,一个接一个,慢慢走出来!”

一见警察,广陵首富王荣荣登时恢复成功人士的派头,还没走出舱门老远就听到了他的大喉咙:“外面是瓜洲水上派出所的同志吧?你们所长在不在?”

“你谁啊?”眼镜警官名叫林育容,正是瓜洲水上派出所的老大,至于王荣荣……他翻了翻白眼儿,觉得这人挺眼熟的,好像在哪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是市局左文香局长的老朋友,王荣荣!”广陵首富笑眯眯地套起了交情。

“楚氏、春秋的老总?”

“正是鄙人!”

这时候静格格披着油腻腻的桌布也走出了舱门,满脸的寒霜密布。

眼镜警官顾不得和王荣荣废话,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对着照片仔细端详了一下,确定这个满身狼藉的女孩儿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心头顿时为之一松。大约半个钟头之前,广陵市政法委书记亲自给瓜洲水上派出所打来电话,说有个来头很大的华侨商人到瓜洲水域附近遭遇了危险,让他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调集最精干的力量,不惜一切代价,找到这个华侨外商,保护好她的人身安全。

政法委书记还特别强调了一点,这位华侨外商身边有两位外籍保镖提供贴身保护;这样也能遇到危险证明事态肯定不是一般的棘手,所以水警们千万不能有丝毫的大意,必须做好打硬仗的心理准备。

政法委书记甚至说:假如林所长觉得有必要或者事态严重的话,可以随时电联附近的黄金武警部队派直升机来帮忙。

水上派出所从上到下都被政法委书记的口气吓了一跳,驻扎在瓜洲金沙滩矿区的黄金武警部队可是国家发改委和武警总部直辖的单位,本地政府调动他们,那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啊!

之前林所长还以为这个华侨碰上了罕见的江匪,现在人救到了,不免觉得上面有点太过小题大做,紧张的像是天塌地陷,到头来还不是一点屁事没有,害得他们这些干基层工作的连顿午饭都没能吃好。

“你是这些警察的领头?”静格格冷冰冰地看住林所长。

“我不是什么领头,我是瓜洲水上派出所的所长……”林所心里有点起腻,这妮子是什么家教啊,老子辛辛苦苦来救你,你还一副金枝玉叶的做派!

“把他抓起来!我要你把他抓起来!立刻!”静格格咬牙切齿地指住了官静。

“给我一个理由。”林所长皱着眉毛扫了官静一眼,也觉得这个大胡子很有犯罪倾向的样子,不过基本操守他还是有的,别说静格格只是个外商,就算是希拉里站着这儿,也无权命令他胡乱抓人。

“他刚刚拿枪想杀我!他还打伤了首富和我的保镖,他是个变态!色情狂!魔鬼!!!”静格格揪住林所长的衣领发疯一样猛搡了两把,泪水淹没了俏脸,难言的屈辱和巨大的仇恨让她的大脑一时转不过弯,劈手从身边的警察手中夺过霰弹枪,熟练地手动上膛,一家伙指向某人:“官静!爷跟您拼啦……”

她的扳机没能抠下去。

衣服还是那身黑色汉服,身材似乎也是那副身材,相貌却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让她如何能够痛下杀手?

当然,周围警察的反应也不慢,一下又把她的枪给卸了。

“疯丫头!你他妈有病啊!”林所长暴跳如雷,刚刚要是真捅出什么篓子,他的政治生命大概也就到此为止了,如果静格格不是政法委书记亲自关照的华侨,他肯定卷袖子揍她一顿再说:“先给我铐起来!”

“别碰我!”静格格与砸她手铐的警察纠缠在一起,死命挣扎反抗,她就像一头暴躁的河东狮,目光始终不离红纸扇左右,一声又一声地嘶吼着问道:“你是谁?你丫是谁?官静这个混蛋呢?官静这个王八蛋呢?官静这个杂种呢?我操你大爷的!”

眼看一个警察根本制不住她,旁边赶紧又上第二个,不过这个小娘皮发起疯还真是厉害,一个警察被她脚下使了袢子跌了个狗吃屎,门牙当场折掉两颗,满嘴喷血;还有一个吃了跪腿德合勒,不是有救生衣里的泡沫垫着,险些没把大粪惯出来。

“我让你丫藏头缩尾!”摆脱两个彪形大汉的束缚之后,静格格变身成为狂暴版梅超风,和身猛扑过来,恶狠狠地叉开十指,一把挠向红纸扇的脸部。

两个牛高马大的警察从斜刺里扑出,使用橄榄球中的抱摔动作将她一把仆倒。

不过那一记九阴白骨爪还是在官静脸上留下了两道鲜血淋漓的划痕,泼妇学武术,神仙也挡不住啊。

“官静?”林育容所长一把捏住静格格的下巴,给了这个疯婆娘一巴掌让她清醒清醒:“你刚刚在喊官静?我知道你也叫这名,但你肯定不是在喊你自个,对吧?”

“你大爷的!你个王八蛋你敢打我????”静格格几乎暴走,两个勒着她胳膊的男警察被搡来搡去几乎控制不住。

林所长不为所动,掏出PDA登陆警局内部网站,昨天油田派出所和城东派出所贴出协查通告,要找的也是一个名叫官静的嫌犯,作为一个资深警察,该有的警惕性和记忆力他都不缺。

调出嫌犯的资料之后,林所长抬头看了看甲板上站着的红纸扇,怎么也没办法把嫌犯档案照片上的大帅哥和面前这个活像是中东极端份子的男人联系起来。

这个疑问不止困惑了他,王荣荣和渔夫们早就注意到了,都张着嘴在犯傻呢。

张倩椒身边站着的家伙是谁啊?怎么穿着官静刚刚穿着的汉服?体型倒是没怎么变,可是他的相貌……

“你来告诉我,这艘船上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所长隐约觉得今天这事很不对劲,可是具体哪儿不对劲又实在很难分析出来,看到静格格像疯婆子一样嘶吼怒骂不休,他也懒得去问这个小妞,直接把王荣荣叫了过来,让他讲述来龙去脉。

广陵首富的口才自然是没话说,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概括清楚了,他一口咬定,官静是张倩椒带来的,仅仅因为一点点口角之争,便想掏枪杀害他和静格格,保镖成功阻止官静的恶行之后,这个亡命徒又改用拳脚把他、静格格以及两个黑人殴成重伤——然后还想挟持他们拒捕。

不知道是为了给自己省点麻烦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王荣荣提都没提两个黑人保镖随身持有大量火器的事实,而且他故意撇开了张倩椒的责任,将打伤己方的罪责一股脑全都推到了官静头上。

他的两个小蜜很会察言观色,在一旁七嘴八舌地为王荣荣佐证助威。

“枪?”听到王荣荣说官静曾经一言不合掏枪就打,所有的警察登时打了个激灵,齐刷刷地将枪口集中对准了红纸扇——王荣荣虽然没有明说,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和神色,都清楚地告诉警察一个事实,这个双眼遍布血丝耳朵尖尖的家伙就是官静!

“搜!”林所长上上下下打量了红纸扇半晌,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出示自己的证件之后,一个警察主动上来搜身,但他在官静身上连根枪毛都没搜得出来。

“一定藏在她身上!”王荣荣又指住了张倩椒。

“你有没有把握?”搜身的警官很不客气地瞪了广陵首富一眼:“诬陷他人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就是被他们毒打一顿之后用枪逼进船舱的,怎么没有把握!”王荣荣的肺都快气炸了,“要是还没有的话,那他们肯定已经把枪扔进江水里消灭证据了。”

“喂喂喂!下次说话有点谱好不好,别这么不着调!”好几个警察都怒了,你这不是拿我们开涮!

林所长没让人搜张倩椒的身,他又把渔王刘嘉俊招过来问话。

遗憾的是,渔夫们似乎知道自己谁也惹不起,铁了心不参与这种江湖纷争,警察问什么他们都说不知道,躲不过去就王顾左右而言他,无论王荣荣怎么使眼色,也不管警察怎么出言恫吓,他们咬定青山不放松,一再申明刚刚自己什么也没看清楚,什么也没在意。

一帮警察自己商量了一会儿,林所长摇摇头,哑然失笑,把PDA亮给王荣荣看。

“我这就有官静的协查通告,这个人昨天重伤三名油田工人和一名学生,还有偷盗一辆阿斯顿马丁跑车的嫌疑,我们广陵警方正找他呢!按照你对官静的描述……我也对比过了,你的描述确实很符合嫌犯档案照片的特征,可是……”

“我真的没有空话白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还是想再问你一遍,你确定——他——就是那个叫官静的嫌犯?”林所忍着笑,指着红纸扇问王荣荣:“如果不是他,那你说的官静又在哪里?我们脚下这艘船现在是在长江中间打转,你不会告诉我官静跳水自杀了吧?”

官静脸上在傻笑,心里却极度郁闷。

他在广陵这两年时间只在办健康证时拍过一次照片,而且那次拍照的的底片和照片他都保存的很仔细很仔细,绝对绝对外流过。之所以这么谨慎,怕的就是有一天会再次犯事儿被警方通缉;没想到未雨绸缪到头来终究还是一场空,从PDA上面的照片看,广陵警方已经从新安监狱搞来了他的详细档案。

一想到这里,他不由摸摸脸感到庆幸,要不是倩姐儿今天帮他易了容,那还有的跑吗?

王荣荣被这个问题折腾的脸上阵青阵红,目光在官静和张倩椒身上溜来溜去,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别跟我胡扯什么‘变脸’之类不负责任的臆测!”林所长冷笑:“我看过《碟中谍2》和《夺面双雄》。”

“一定是藏在那艘船上!”广陵首富突然眼前一亮,指住与32M金枪渔船并驾齐驱的双桅航船吼道:“官静一定藏在那艘船上!这里的这个家伙是搅浑水的!”

张倩椒的水上座驾现在已然人满为患,侧舷位置挤满了身着古装的漂亮姑娘们,都伸着脖子望这边看热闹呢。

林所长审视着王荣荣,对一个年青干练的警察歪了歪嘴,示意他过去检查一下。

“要检查我的船,是不是也该打个招呼啊?”张倩椒沉默半天了,一开口口气就很不善。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林所长呵呵一笑,掏出自己的警官证,毕恭毕敬地双手奉给精灵姐姐:“您一定是刑大张队长的姐姐吧?”

其实王荣荣刚刚提到‘张倩椒’这个名字时,林育容就猜出了这个小妖精是谁。没办法,张凤翔的三位女公子在名字方面实在太有连贯性和逻辑性,而张靓姜又在广陵公安系统那么有名,脑子不傻的人都能猜出大概。

“是啊,刚从国外回来。”倩姐儿假客套了一番:“早就听靓姜说起过林所,刚刚看您在忙公事,没好意思认。”

自己人和自己人就是好说话,大家把关系一扯,顿时所有的枪口都撤开了,不过该过船检查还是过船检查,这一点水警们倒也没含糊徇私。

双桅帆船就那么大的地儿,水警这儿跺跺那儿敲敲,很快就查完了。

“王总你还有什么意见?”林所长拧着眉毛,心里也在反复寻思这事儿呢,单凭直觉他就觉得今天这事颇有古怪,可是搜肠刮肚半天还是理不出一个头绪。

广陵首富苦笑着耸耸肩膀,他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无话可说。

王荣荣现在也有点晕头转向,官静当然不可能插翅飞走,更不可能跳进长江自杀,可是……要说眼前这个大胡子是官静,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你们这些白痴!他明明就是官静!”静格格已不再挣扎,但她的咆哮仍然字字泣血。

女人的直觉确实可怕,刘缳缳也一直悄悄注视着官静,她比任何人都敢肯定这就是对她有恩的那个美男他的手上有啮痕和淡淡的血迹,还有手颌部位的那个插翅虎纹身……至于官静的相貌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刘缳缳不明白也不打算去弄明白。

相比女人们的肯定,男人们大多半信半疑,要说像两者确实有点像,但是静格格刚刚在人家脸上挠出了一道血口货真价实的血口子。

“小姐,没有证据请你不要胡乱栽赃我的土耳其友人!”张倩椒冷冷叱责静格格:“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看穆斯塔法先生这么不顺眼。”

这个借口你就骗鬼去吧,你们之间没点猫腻才怪。林所长偷瞄了精灵姐姐一眼,张倩椒这句话很让这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察心生疑云——这年头,只要你是中国人,随身没带证件不要紧,报出名字、户口所在地或者身份证的号码,负责任的警察就能通过网络资讯找到确切资料。外国人就不同了,外国人入境时虽然也会有资料备案,但那不是普通警察可以随便查阅的——真要查其实也能查到,不过那又如何?没有入境记录就是偷渡者,撑死不过遣返。

张倩椒刻意强调这个男子是土耳其友人,给林育容的第一感觉就是欲盖弥彰。

不过林所长并不打算再深究下去了,他连最基本的证据都没有,光听几句闲话就往下死查,不是明摆着得罪人么?反正政法委书记的嘱咐已经顺利完成,华侨商人也成功营救,该干嘛干嘛去吧。

第六季:谁知千里夜,各度一灯烟红 ACT9:余烟未尽

警察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静格格却不干,她以一种贵族式的傲慢——这让水警们十分头大——拒绝离开这艘渔船。

“你们要是不把官静和张倩椒抓尔。你可以简称我为穆斯塔法或者老穆。”一样的刀郎嗓音,一样的蹩脚普通话,这么剽悍的虬髯大脸配上这么一副破锣喉咙,名如其人,的确很有赛过张翼德的感觉。

“你脸上的伤没事吧?”林所长装作不经意的关心样子,伸手蘸了蘸官静脸上的两道血口触手可及的真实手感立即让他暗骂自己武侠多了:“我建议你事后去验个伤,找医生做个伤情报告,日后可能会派上用场。”

“林所,你真够实在的。”精灵姐姐噗嗤一口笑:“放心,这个华侨妹还奈何不了我。”

“政法委的粟书记似乎和她关系很不一般。”林所长装作擦鼻子,低声提醒了张倩椒一句,转过身沿着船舷又在渔船上逛了一圈,不时扯动几下锚链,伸长脖子向船身外侧的下方吃水线看去,仿佛是在找寻一个等待救援的溺水者——或者是躲藏在水下的水鬼。

官静在一旁看的猛皱眉毛,不知道为什么,碰上这种性格的警察总让他浑身不自在。

目送巡逻艇在远处渐渐化为一个黑点,张倩椒很不甘心地叹了口气。

“算你走运,死丫头!”她恨恨地挥了挥粉拳,把空气揍得屁滚尿流。

要说今天这事儿,绝对不存在什么偶然性,精灵姐姐现在非常肯定,静格格绝对是眼红和嫉妒,眼红她身边有官静这样的大帅哥陪伴,嫉妒她一把年纪还老牛吃嫩草。

“大姐头……”身边传来的称呼让精灵姐姐一阵汗颜。

“鮰鱼您还要不要啊?”花容月貌的刘缳缳俏生生地走了过来:“刚刚进船舱时我爸收到了上游的讯息,估摸着时间,鮰鱼现在应该快到瓜洲了。”

“什么意思?”张倩椒很意外地看住渔家女,渔王不是被水警们带回瓜洲派出所去做笔录了吗,走了这个主心骨,难不成你们这帮徒子徒孙也能捕到鮰鱼王?

“我爸爸现在虽然不在,但机会一年只有一次,总不能白白错过。”

“这样啊……要!当然要!只要你们能捕上来,价格别开的太离谱,我懂规矩。”

“不用给钱不用给钱。”刘缳缳连忙摆手,转身对着红纸扇甜甜一笑:“我的手被先生治好都还没说过一声谢谢呢,这条鮰子就算是我的一点小意思,还望先生务必笑纳……”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他就是治好你的那个人?”精灵姐姐娥眉微蹙,很警惕地瞪住了窈窕标致的渔家女,她倒不是怕别人认出官静的身份,只是看到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尤其是年龄还比她小很多——找上官静,心里没来由的有点紧张。

“白色恐怖时期,周恩来总理在上海主持特科工作,曾多次化妆逃脱追捕,扮过老人扮过妇女,从没穿帮过一次。”侗族腊面看起来一幅袅袅婷婷容易推倒的样儿,谈吐倒是十分伶俐,既做了回答又很巧妙地避开了精灵姐姐的诘问。

“他要是穿了帮那还能做总理吗。”官静忍不住笑了,这一次他仍然还是刀郎口音,听得渔女直撇嘴。

“人家都看出来了,你还装?”精灵姐姐白了他一眼:“怎么说,白送你一条鮰鱼王,要还是不要?”

“顺手之劳罢了,值不起一条鮰鱼王。”官静哈哈一笑,捋了把大胡子,声音旋即恢复原样:“如果真想谢我,刘小姐你可以把那枚从你手中取出的那只玉钩送给我。”

刘缳缳眨巴着一泓秋水也似的美眸,很不解地看住官静,她依稀记得,刚刚官静好像特意吩咐过她,让她留着这枚钩子自行摸索什么的含糊不清的话,怎么现在又想起来问她索要这枚钩子?

“别介意,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静哥儿忽然很惭愧,他历来学雷锋做好事就没指望过能得到别人的回报,不曾想今天头一回动贪念就遇上了钉子,这让他感到很难为情很不好意思。说实在的,要不是刚刚以为自己完蛋定了,他早就开口向刘缳缳索要这枚钩子了——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枚钩子也许派不上用场,但是对他这个红纸扇来说,这玩意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瑰宝。

刘缳缳从目光中感受到了他的真诚,心头一热,鬼使神差一般将本打算留作永久纪念的玉钩从贴身香囊中取出,毕恭毕敬、郑重其事地递交给红纸扇大人。

“让我瞧瞧。”精灵姐姐抢先接过了钩子,眯着眼对准太阳翻来覆去地把玩了一番,不由啧啧称奇,这枚纤巧无伦的钩子看起来和钥匙差不多大小,通体温润如玉,表面浮缠着若隐若现的血丝纹路,隐隐逸散着一股如兰如麝的浅淡香味,也不知是刘缳缳身上的女儿家体香,还是这钩就有的味道,反正让人闻起来怪舒服的。

如果是一件工艺品,这玩意倒没啥稀奇之处,关键它是从人的娘胎里带出来的,这就十分稀罕了。张倩椒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碰上这么有趣的事,她觉得刘缳缳完全可以去申报吉尼斯。

渔家女对精灵姐姐的建议不置可否,留给官静一个轻颦浅笑,回身招呼师兄师弟们忙活起了捕鱼前的准备工作。

“有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怎么治好这个小俏妞的残疾的?”张倩椒把玩着手里的钩子,幸亏这船上没猫,要不然肯定被她的好奇心给害死了:“早知道你有这本事,我何必找神医朋友来帮王颖儿弟弟治病?”

“那不是医术。”官静注视着玉钩的眼神热情到让精灵姐姐万分吃醋:“刘缳缳的天生残疾其实是一种风月艳疾,治疗这种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是我们红纸扇的拿手好戏。”

“什么是……风月艳疾?”

“风月艳疾就是有天然缺陷的‘名器’,但是一旦被治好,缺陷将不再是缺陷,‘名器’更会大放异彩。”官静目光复杂地瞄了倩姐儿一眼,温暖的阳光在她身上正氤氲开一圈圈不注意很难发现的紫色霞光:“刘缳缳的风月艳疾名曰:‘钩弋’,这种艳疾在历史上早有先例,汉昭帝的老娘、汉武帝晚年最宠信的‘拳夫人’赵婕妤就身患这种病症,史料上没详细说汉武帝是怎么弄开了钩弋夫人的拳头取出了玉钩,但我们红纸扇的办法很简单——砭穴修筋,如是而已。”

“名器?什么?”

“…………”

“有些无聊的人会用胆结石做骰子,你呢?你特地要来这个玉钩作什么用?”倩姐儿冰雪聪明,一见红纸扇变成闷口葫芦,顿时猜出了一二,很有灵透劲地规避了刚刚的尴尬问题:“贾宝玉从娘胎里叼块玉牌出生意味着金玉良缘,刘缳缳和拳夫人从娘胎里攥出来的玉钩怕也不简单吧?”

“今后你会知道的。”官静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很欠揍地卖了个关子。

精灵姐姐哪里肯依,刚想施展撒娇神功,让这个小瘪三抗拒从严坦白从宽,目光瞥见远处的天空飞来了一架乳白色的直升机,赶紧让官静兜着手给她做了个弹簧跳台,一个筋斗翻上了驾驶室的顶部,对着天空连连挥手,用贴身佩刀的镜面寇刃反射出一道导航光线。

直升机的来势汹汹,片刻就杀到了江心中间,围绕着在双桅帆船和金枪渔船盘旋数周,缓缓降低了高度。正当下压的飓风吹得甲板上所有人捂了眼的时候,两根长长的尼龙绳从直升机上垂下,没等别人看清是怎么回事,四条矫健有力的黑影飕飕而下在甲板上落地生根。

这四个不速之客全都是身手敏捷的彪形大汉,一律头罩三孔头套,一律黑色SWAT制服和IIIA级避弹衣,一律加挂战术灯的SG552短突击步枪,动作精干的就像是传说中的反恐精英。

官静认出这四个人当中有昨天晚上在酒吧出现过的两个哥萨克,虽然头套蒙住了他们的脸,但体型轮廓都很熟悉,不会搞错的。另外两个彪形大汉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张倩椒雇佣的私人安全顾‘鬼龙佣兵团’的雇佣兵。

“是自己人!”张倩椒双手卷成喇叭花,站在驾驶室顶部对紧张骚动的渔夫们吼了一嗓子,生怕他们受的刺激太多,一个头脑发昏往江里跳。

“大姐头,你这是……”刘缳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张倩椒会弄来一架直升机和四个全副武装的特战精英。

“我的人马到了,不知道那个旗人姑奶奶的人马什么时候到,嘿嘿,似乎我这个有直升机的更快一点呢。”精灵姐姐一阵坏笑,惟恐天下不乱的俏摸样要多古灵精怪就有多古灵精怪。

“大姐头,这直升机是您自己买的吗?”渔家女和师兄弟们都用手搭成凉棚,仰头瞻仰悬停在空中的直升机,敬佩的无以复加:“乖乖……这得花多少钱……”

“E35直升机的单价是946万美元,飞行一次大概要3000元开支,这还不算办理私用驾照、适航证、申请临时空域的花销。”精灵姐姐就像个炫耀芭比娃娃的虚荣小女孩:“俺前年挣得大洋就买了三架E35!”

刘缳缳看着她的目光从羡慕迅速变成崇拜。官静更是暗暗叫苦不迭,原先没和张倩椒捅破窗户纸也就罢了,现在亲也亲了啃也啃了,摊上这么个女朋友实在是自己给自己制造压力啊!也难怪静格格误以为自己是吃软饭的,站在精灵姐姐跟前……日!

几个抬着铁笼子的渔夫们也被精灵姐姐坐拥三架直升机的事镇的不轻,指头泻力之后猛地一滑,钢铁兽笼碰地一声摔落在甲板上,被重重顿开的门栅里飞快地钻出了三头溜光油滑的水獭。

这些水獭都极为肥大茁壮,体长足有两米左右,拖着一条长长的舵尾满地乱爬,像老鼠一样四处乱嗅,乌溜溜的眼珠骨碌碌乱转。它们都有前后两对板桨也似的蹼足,上面生满倒钩利爪,抠的柚木甲板一阵令人牙酸骨软的怪响。渔夫们反应还算及时,赶紧又合上了门栅,没让笼子里的七头水獭跟着钻出来放风。

到这一幕,莫说是官静,就连张倩椒都直翻白眼。

这么大的水獭谁见过啊!一般的水獭和这些水獭放在一起,简直就是土豆与冬瓜比肌肉。

“你们准备拿这玩意去捕捉鮰鱼?”精灵姐姐被这些大老鼠弄的浑身起鸡皮疙瘩,连打了几个寒战。

“水獭是捕鱼的最佳帮手,它们比鸬鹚更聪明伶俐也更剽悍,整个广陵,只有我爸才会训练这种‘鱼猫子’。”刘缳缳蹲下身来抹了抹一头水獭油光瓦亮的脑袋,俏脸上洋溢着无穷无尽的自豪和骄傲。

“这么巨大的水獭你们从哪儿搞来的?”精灵姐姐是户外高手也是驯兽高手,不过她的鹈鹕至多也就是在水库和湖泊里练练手,水文情况复杂的长江根本想都不敢想——鹈鹕要是一头钻进江水捕鱼,天晓得还能不能上得来。

“B,这是生活在亚马逊河流域和拉巴拉他河流域的南美大水獭,当然比亚洲水獭巨大很多——它本就是世界上最大的水獭。”一个雇佣兵嘿嘿一笑,忍不住用不太标准的插了句嘴:“我以前还专程去过秘鲁偷猎这种动物,它的皮是世界上最棒的皮草,吐口痰上去都沾不住。”

“闭嘴,谢柳申琴科!你的比喻真让我恶心。”

四个佣兵哈哈大笑。

张倩椒斜乜着刘缳缳,颇有点对这个渔人家族另眼相看,能从遥远的南美将这种保护动物活生生搞到中国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

【第六季:谁知千里夜,各度一灯红(完)】

【人物介绍】:

官佳静:

民族:满族

年龄:23

化:大学

假小子:漂亮的你喜欢约束自己的妩媚,常以男装示人,但只要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您的性别,他们将这种现象贬称为‘女权主义’。

纯血后裔:你出身于一个海外满清老姓勋贵家庭,祖上以盛产‘巴图鲁’勇士闻名。虽说上溯300年,你的家族还在白山黑水风餐露宿,但近三个世纪的文明大跃进,已经让你开始为自己的贵族血统感到骄傲。有些大汉沙文主义者对此抱有不同意见,他们仍然充满鄙夷地称呼你和你的家族为“通古斯野猪皮”。

霹雳娇娃:你有一身不错的格斗技术,往前推几百年,天桥绝对有你一席之地。

旗子弟:提笼架鸟,听曲唱戏、玩风筝打陀螺、斗蟋蟀、斗鹌鹑、斗鸡,熬鹰走马,养狗捉獾、养鸽子攒鸽哨、种葫芦养秋虫冬虫、掼交、填纳兰词,鉴证中国屈辱史的那一代八旗子弟喜欢玩的东西你是一样不落。极端民族主义者将这称之为“亡我之心不死”。

满汉楼少东:你的家族在美国拥有一家很棒的中餐饮食会所,一脉传承的正宗清代御膳,餐具备有宋代官窑瓷器。不过仍然有很多中餐厨师固执地发表不同意见:“女真人入关之前还在爬冰卧雪,对饮食文化的理解基本就是茹毛饮血,亏他们好意思满世界显摆‘满汉全席’!”

简评:很多女人看到官静都动过歪念头,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但你不该自我感觉良好太过轻贱这位帅哥儿。记住:月老和丘比特都很少帮名字相同的男女扯皮条。

:关于刘缳缳的风月艳疾,虽然是本官的瞎掰,不过确实是有历史原型:“钩翼夫人者,齐人也,姓赵。少时好清净,病卧六年,右手拳屈,饮食少。望气者云:“东北有贵人气。”推而得之。召到,姿色甚伟。武帝披其手,得一玉钩,而手寻展,遂幸而生昭帝。后武帝害之,殡尸不冷而香。”列仙传》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