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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飒西风》


写在开头

盛唐,这个持续了二百五十八年的迷梦,终于在公元八百七十五年惊醒了。(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当黄巢农民起义的烽火,烧遍了中原大地,这个王朝也开始宣告他的寿终正寝。黄巢在他的《题菊花》中写道:

飒飒西风满院栽,

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

报与桃花一处开!

这位落寞士子的愤恨,开启了一个山河破碎的时代。[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飒飒的西风,吹过了一千一百四十一年前的那个古战场。士兵们的骸骨洁白如玉,将军们的长槊血迹斑斑。

谋士和勇将们带着不同的面具,在这个时代轮番登场。不同的是命运,相同的是冷酷。唯有侠客会为这个时代端起一斛浊酒,洒下千秋热泪!

他们的到来,代表着一个时代的开始;他们的离开,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苍茫的大地上,夕阳殷红如血。马背上落寞的身影,随着入鞘的宝剑、握紧的拳头,一同封存进了历史长河的粼粼波光之中。

然而很多年以后,我们仍会想起那少年懵懂的笑容,以及他面对美人回眸一笑时的羞涩。

这世间,有很多东西会变,包括人的心,你的眼。

这世间,有很多东西不会变,包括人的缘,你的情。

也许你曾经失去过,但是回头看看,它们仍然还在。

这是一个有关人性的故事,它不会因江湖的落寞而黯淡,而江湖也从未离开过我们。

江湖早已从宝刀上的那一抹青光,变成你我心头挥之不去的胎记。

故事的开头是宁静的,宁静得只能装下一个黄河畔的午沟村。看官,如果你杯中有酒,请不要仰脖而尽,让晚唐昏黄的岁月温一温它。看官,如果你杯中有茶,请控制你的眼泪,因为飒飒西风愁煞人!

第零节 群雄聚会

时值寒冬腊月,满天大雪纷飞。[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法严和尚冻得鼻头通红,他带着达摩院十八罗汉和般若院四大弟子,从嵩山少林寺千里迢迢地,赶往黄河畔的一个小村。这是他闭关二十年来第一次外出,并且路程是如此之远。

众僧昼夜赶路,在第三日终于到达小村。只见小村早已破落得不成模样,经这大雪一压,不多的几间房屋又坍塌了大半。只剩下一间房屋尚且坚固,屋中间燃着极旺的炉火,早已有数人围绕炉火而坐,看样子已是等了很久。

法严和尚示意十八罗汉与四大弟子留在屋外,只身进了屋子。他在武林中威望素著,屋中诸人纷纷向他行礼。他目光一扫,发现这些人多半是熟面孔,都是些在江湖早已成名的武林宿老。

这些人或正或邪,或为朝廷办事,或散落江湖,不少人之间甚至是血仇宿敌。他们肯坐在一起共商大事,着实让法严和尚有些惊讶。

火炉的东边坐着几位武林正派领袖,既有龙虎山掌门冯云、丐帮帮主徐八方,也有崆峒派白鹤真人这种绝少在江湖上露面的高人。

在火炉的西边,则是几名邪派中闻名天下的枭雄。其中包括阴阳教教主朱天绝、苗疆毒王花千雪,甚至连恶名昭彰的采花大盗苏留花也来了。

朝廷之人向来极少参预武林中事务,而这次禁军教头秦方和御前高手孙易竟然都来了,两人齐齐地坐在火炉南边。

火炉的北边仅设有一张椅子,尚且空着。法严和尚知道这座位是留给自己的,轻念佛号,向众人略略合十施礼,便欠身在椅中坐下。

龙虎山掌门冯云不等他坐实,便急道:“想必法严方丈已经知晓,契丹、吐蕃两国高手联合昆仑、天山等派,两月前已经进入潼关,号称要荡平中原武林,武林中的一场大劫即将要到来了!”

法严和尚手捏念珠,口念佛号,点头道:“不瞒诸位武林同道,老衲这一路上为了此事也是忧心如焚。听说这次对方来的人中高手如云,即便是我们这些老骨头齐齐上阵,怕也是杯水车薪,起不了甚么作用。”

阴阳教教主朱天绝说道:“虽说你我正邪两道向来势不两立,但是此番事关中原武林生死存亡,我等也不得不联手对敌。只是这次对手的实力太强,中间竟有昆仑剑仙卓一然这样的人物。他一入潼关,我阴阳教的四大法王中,便有三人死了在他手里。”

采花大盗苏留花插道:“昆仑剑仙卓一然倒还可勉强对付,天山派“七绝手”魏不弃才是真的厉害,一个多月前我被他击成重伤,差一点便尸骨无存。”众人听他这般说,均是有些不信。要知道这苏留花不仅武功了得,轻身功夫更是天下无双。即便他打不过,也能跑得掉,又怎会被人击成重伤?

苏留花将众人的神情尽皆落在眼里,他解开丝绸锦衣,露出胸膛,只见右胸上一块青紫的五指手印至今清晰可见。众人一见,大感惊骇。苏留花冲着苗疆毒圣花千雪轻挑地一笑,说道:“这事儿花小姐也知道,当日我和她二人一起联手对敌天山派‘七绝手’魏不弃,这才堪堪逃得性命。”

花千雪则径自不看他,缓缓点头说道:“苏公子虽然平日里言语十分浮夸,但是这次他所言句句属实。”这时丐帮帮主徐八方插道:“你们这些算甚么,看看我!”他抬起胳膊,两只袖子往下褪落,只见他的两只手掌竟被人齐齐剁下,两只光秃秃的手腕直如鼓槌一般。

丐帮帮主徐八方,以一套混元掌功夫独步天下。如今他失却了双掌,真正是成了废人。众人见他断腕,均是不忍直视,便连苏留花也觉得自己远不如他惨。

徐八方愤然道:“我这双手掌,便是二十日前让‘吐蕃刀神’翰日措剁下的。他还威胁徐某说,要屠尽丐帮分布中原的各个堂口。我已经紧急下令丐帮八袋以上弟子,尽数疏散,这些日再也不要在江湖上出现。”

崆峒派白鹤真人听徐八方这般说,乃是长长叹了一口气,两行老泪流下枯瘦的颧骨,说道:“徐帮主,你们丐帮所伤者,不过是你一人而已。[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老道我却真正是无家可归了,契丹第一高手耶律速台以一人之身,已将我崆峒派上上下下屠得干干净净,便是老道我也是命不久矣!”他说话时,不慎真气松动,原本压制住的伤势复起,鲜血竟从他的眼鼻口耳等七窍中源源流下,无停止之象。

众人方始知他已是受伤极重,只靠一口真气在存续性命。龙虎山掌门冯云急忙伸掌,按在白鹤真人心口上,为他灌输真气。过了许久,白鹤镇人方才略略缓过气来。靠近他右侧的禁军教头秦方,连忙扶他坐稳,接着与御前高手孙易互望了一眼,说道:“其实我二人此来,也是为了同样的目的。吐蕃契丹等国高手,六日前也是侵入了大内皇宫。”

御前高手孙易接道:“他们击杀了数十名大内高手,当今皇后、太子以及数名妃子都惨死在了他们的手下,手段十分毒辣。皇帝陛下龙颜大怒,令我等须在一月内破案,否则全家满门抄斩。”说完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法严和尚抬头望了一眼门外,漫天大雪仍是飘得无边无际,瑟瑟得让人绝望。他念了一声佛号,向龙虎山掌门冯云问道:“冯掌门,对于眼前这场武林浩劫,你可有甚么看法?”冯云道:“力争抗敌,唯一死而已!只盼少林寺能与我们武林同道一起,共同度过这一次的难关!”

法严和尚摇摇头道:“少林寺虽然忝为中原武林领袖数百年,并藏有七十二绝技,然而自忖也不过与龙虎山在伯仲之间,此番的武林劫难,着实不是我们这些人所能抵御的!”

他指了指门外的达摩院十八罗汉和般若院四大弟子,众人只见众僧的头上身上虽已落满白雪,却仍是巍然不动。法严和尚继续说道:“即便我少林寺这些最杰出的弟子,也不过是能多挨那卓一然、魏不弃、翰日措或者耶律速台的一招半式罢了,要说与之抗衡,却是十分之难。”

屋中炉火虽热,众人听了法严和尚的话后,只觉内心冰凉,直冷过这茫茫的雪天。法严和尚低首念经,喃喃的经声让屋内的气氛更添一份悲凉。龙虎山掌门冯云有些不甘心,继续问道:“方丈,难道我中原武林人士只能在此束手待毙,再无其他办法了么?”

法严和尚抬起头,眼中露出一丝光亮,说道:“办法只剩下一个,想必贵派的令狐老祖也知道。”

这令狐老祖相传已一百三十余岁,常年隐居龙虎山千年峰上,而龙虎山数代掌门皆是他的徒子徒孙。

冯云听见法严和尚的话后,心里一惊,说道:“方丈所言不错,我派令狐老祖早在二十多日前已经下了千年峰,至于所去何处,我却是未敢问。”法严和尚点点头,说道:“想必贵派令狐老祖所去的地方,只怕与我寺中的昙云、昙心、昙法和昙道四位高僧乃是同一处。”

冯云久闻少林昙字辈四大高僧的盛名,若有何事竟能劳得这四人一起出动,那绝对是非同小可。他问道:“冯某愚钝,这些前辈高人所去何处,还请方丈明示。”

法严和尚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贵派令狐老祖与我寺昙字辈四大高僧此去,想必是为了寻找同一个人!恐怕茫茫中原大地,也只有此人才能帮我中原武林度过这一场浩劫了。”

冯云急问道:“此人又是何人?”法严和尚道:“老衲以为,此人你们必然都知道,只是你们不敢去想。”

冯云大惊道:“难道是他!?”花千雪道:“法严方丈,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与我们苗疆毒圣门渊源颇深?”法严和尚道:“花施主所言不错!”

秦方与孙易互望了一眼,说道:“法严方丈说的这个人,应该与本朝也干系甚大。实不相瞒,皇帝陛下曾数度遣人到各处州郡寻访他,却终是不得。”采花大盗苏留花脸露惧色,说道:“我想,我知道你们说的是谁了。”白鹤真人道:“若他真的肯来,那真是我们中原武林的大幸!”说罢他又叹了一口气。

屋内正邪双方,面面相觑,谁也信不过彼此,均是不肯先说出那人的名字。阴阳教教主朱天绝脸色惊烁不定,提议道:“要么我们大家都将此人的名字暗自写下,再同时展示,看是否是同一个人?”

龙虎山掌门冯云答道:“如此甚好!”他左手举剑挡住他人视线,同时潜运内力于右手指端,在火炉砖上刻画,一时间灰尘扑簌。

法严和尚一掌拍在火炉面上,发出嗡地一声,众人知他也是在掌中潜运了内力。朱天绝凝神吐纳数口,之后滴滴黑血从他右手指尖渗出,他继而用左手遮着,在炉面上暗自书写。

花千雪则是从怀中抓出一把蛊虫洒在炉面上,又用手掌遮住。苏留花一声嗤笑,道:“我不学你们。”他手指轻拂,指间一阵银光闪烁。

秦方与孙易心知自身武功,与这些江湖名宿比起来尚有差距,各自乖乖地从怀中掏出纸墨,暗自书写。

崆峒派白鹤真人与丐帮帮主徐八方交耳说了几句,接着他抓起腰间玉佩,握在掌心里,说道:“贫道和徐帮主商量后,认为我二人所指的乃是同一个人。”

阴阳教主朱天绝道:“既然大家都已写好,那么我们共同揭露谜底吧。”他仍是掩着手,要看其他人写的字是否同样。

白鹤真人松开手掌,只见他掌心中静静地躺着一匹玉马。

法严和尚抬起手掌,只见炉砖上的裂纹,乃是一个“驽”字。冯云抽开宝剑,剑身下同样压着一个“驽”字。花千雪道:“我跟你们一样。”只见在她的手掌下,蛊虫已自动组成一个“驽”字。

朱天绝一把拉开苏留花遮掩的右手,同时露出自己掌下的毒血字迹,说道:“看来我们大家说的都是同一个人!”继而又对秦方和孙易说道:“想必秦大人和孙大人写下的,也与我们是同一人吧。”两人连忙翻开手中的字纸,点了点头。

朱天绝叹道:“大侠刘驽,若是他肯帮我们中原武林度过这次难关,我阴阳教即便从此听他号令也在所不惜。”冯云道:“纵使让他当武林盟主又如何,此人曾被四次封王,尽皆不受,他又怎会将这小小的武林盟主放在眼里。”

众人中苏留花最为年轻,又最不关心江湖中事儿,是以他听冯云说后竟有些吃惊,问道:“敢问这大侠刘驽乃是被封了哪四次王?”冯云正待回答,这时门外响起一阵簇簇的响声,众人纷纷立身准备御敌。

只见五个人影与一抬担架从屋顶落下,立于雪地之中。达摩院十八罗汉与般若堂四大弟子,纷纷低首合十行礼。五人中有一人当先大步迈入屋内,此人须发皆白,正是龙虎山的令狐老祖。冯云见他,连忙跪地行礼。

紧接着,后面的四人抬着担架进了屋,法严和尚见了那四人也急忙起身,不敢再坐,原来正是少林寺的四位昙字辈高僧。

那四僧中的一人开口说道:“多谢令狐老祖此番在前面开路,破敌斩将,我四人才能如此顺利地将这位施主抬到这里。”令狐老祖回道:“不敢,四位高僧不必多谢,份内之劳而已!”

苏留花见担架中躺着的老人,形容极为枯瘦,年纪也是看起来极大,他有些失望地问道:“敢问他就是刘驽刘大侠么?都病成这样了,还能有甚么用?”那躺在担架中的老人听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岳某有何德何能,能与一代大侠刘驽相提并论。岳某能与他相遇,算得上是此生第一幸事了,便是此刻死了也不枉了。

“方才我们尚在屋顶上,听见你们说话,知道你想问大侠刘驽曾经拒绝过哪四次封王,岳某这便告诉你。前朝的李唐,起义的黄巢,契丹的可汗以及如今大梁皇室,他们都曾要封刘驽为王,却都被他拒绝了。所以你们说,他不会在乎一个小小的武林盟主,这是十分正确的!”

苏留花一听十分吃惊,这四次封王中若有哪怕一次落在他身上,也会让他一辈子荣耀无尽。他说道:“这么说,我们是请不来刘大侠了?”那岳姓老者身体甚是虚弱,嘴角浅浅地露出笑容,说道:“正因为怕请他不来,少林寺昙字辈四大高僧和令狐老祖才会亲自下山来找我啊!”

令狐老祖笑道:“你是刘大侠的师傅啊,有你在此,请他来的把握便会大很多。”四位少林昙字辈高僧听言,也是齐声念佛。

那岳姓老者叹了口气,道:“我岳圣叹竟能做了一代大侠刘驽的师傅,不过是一场机缘巧合罢了!”他躺在担架上,眼睛紧盯着门外纷飞的大雪,挣扎着要起身。令狐老祖见状,急忙扶他坐起。

那名叫岳圣叹的老者,继续说道:“我和刘驽相遇的第一日,也是下着这般的大雪,那时候他可还是孩子,可小得很咧。”

阴阳教主朱天绝接道:“岳先生睹物思人,十分感人。若是大侠刘驽此刻也能出来与你相见,那便是真的好了。”

岳圣叹道:“你们地下站的这片土地,头上顶的这块屋顶,可都是刘驽自小长大的地方啊。我看到这地方,便想起他小时的身影,觉得他每时每刻都在这里。”

朱天绝听后吓了一跳,说道:“一代大侠刘驽,竟然是在这个小破屋里长大的?不会吧?”法严和尚接道:“朱施主未免有些大惊小怪了,岳先生所言句句属实。刘大侠不仅在这屋子里出生,而且还在这长到了十二岁,方才出了这个村子。”

这时冯云忍不住插道:“我曾经听过一些传说,说是大侠刘驽的父亲不过是个学究,简直让人难以置信。”苗疆毒圣花千雪道:“这个冯掌门就有所不知了,大侠刘驽的背景……”她还未说完,便被岳圣叹打断。

岳圣叹道:“你们这些人哎,太在乎甚么世家背景了。若是谁能有像他那般的心性,那么武功超神入化,成为一代大侠,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昙云禅师开口赞同道:“岳施主所言甚是有理,刘驽能够成为一代大侠,绝非偶然。若不是他心志坚定,他曾遇见过的每一个劫难均足以将他击倒。老衲说的这话,想必白鹤真人也十分赞同吧。”

白鹤真人点头道:“本派与刘大侠渊源颇深,若不是他以德报怨,恐怕不仅是崆峒派,就连贫道我也是早已葬身黄土了。”丐帮帮主徐八方赞同道:“大侠刘驽岂是一般人所能比的。”

阴阳教主朱天绝叹道:“刘大侠再好有甚么用,他要是再不来,恐怕我们大家都死无葬身之地了。”他话音刚落,屋外的达摩院十八罗汉和般若院四大弟子,似是听见了甚么,齐齐奔出。

令狐老祖道:“敌人来了!”少林寺昙字辈四大高僧也是跟着点头。

朱天绝大惊道:“敌人来了,难道我们都在这等死吗?”他斜眼一看采花大盗苏六花,已是腿膝微弯,脚下运气,看来早已是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屋外远处传来少林十八罗汉和四大弟子的呼喝声,直听得朱天绝心惊肉跳,他再一看法严和冯云等人,脸色也是极不安定。令狐老祖叹了一口气,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夫活了这许多年也是够了,今日就是拼了又何妨。”说完迈开脚步便要出门。

昙云禅师叫住他,道:“令狐施主且慢,依老衲看来,岳施主的神情可算是十分淡定,一副心有成竹的模样。”众人只见岳圣叹弓着背,呆呆地看着屋外的雪景,说道:“其实你们不请我来,刘驽他也是会来的。依他的侠义心肠,中原武林逢此等大劫难,他又怎会不理?”

阴阳教主朱天绝有些不信,两只眼睛径直往屋外瞄,却见少林寺众弟子的身影在远处的雪地上缩为一团黑点,看不真切。岳圣叹道:“我不用看,便知道,大侠刘驽已经来啦。”朱天绝道:“你怎么知道?”

岳圣叹笑了笑,跟着一阵剧烈地咳嗽,说道:“那时候我还在为前唐朝廷办事,装扮成一个卖油郎打探王仙芝、黄巢贼军的军情。也就是在这屋外,我与刘驽第一次相遇,他那么执着地追着我。从那时他便在我心底里留下深刻的印象,便连他的味道,我也能闻得出来。”

朱天绝用鼻子使劲地嗅了嗅,说道:“这屋子里只有一股年久失修的味道,还有甚么其他味道,你个老头尽瞎说!”他见大敌当前,竟不再顾念武林中的长幼尊卑,口不择言起来。

岳圣叹听他这般说,也不以为意,说道:“年轻人,不要这般急躁。当年那个娃娃刘驽,能够成为一代大侠,也是经历了十分之多的风雨。你甚么都没有经历过,又怎知道我这个糟老头说的不对呢?”

朱天绝听言直要反驳,他自己之所以能成为邪派一代枭雄,才略大计岂是一般人所能比的,所经历的江湖险恶自然也是数不胜数。然而他还未开口反驳,只听远方一阵劲风袭来,便急忙闪身要躲。他还未来得及动身,只见一道黑影射入屋内,钉在火炉后的影壁之上。

众人凑前一看,乃是一柄剑。朱天绝大叫,道:“我知道,这柄剑是昆仑剑神韦一然的!”他话音刚落,又是一连串甚物射入屋内,钉在影壁之上。苏留花大叫道:“我认得,这是天山‘七绝手’魏不弃的十枚指钉。花千雪,你说是不是!?”花千雪跟着激动地连连点头。

紧接着,一把刀、一块令牌跟着飞入,深深嵌入影壁之中,分别属于“吐蕃刀神”翰日措和契丹第一高手耶律速台。

岳圣叹弓着腰坐在担架上,笑道:“我就知道刘驽来了!”

这时候外面突然西风倒卷,大雪一股脑地进了屋,扑得众人满身都是。岳圣叹抬起瘦骨嶙峋的双手,去触碰那雪花,却又蓦地落下。过了许久,仍是不动。

禁军教头秦方赶紧试了试他的鼻息,大惊之下急道:“岳,岳先生,归天了!”

(正文由此开始)

第一节 大雪纷飞

大唐乾符二年,贼寇四起,民生凋敝。[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黄河之水浩浩荡荡,在广袤的中原大地上横亘无际,从砀山县的午沟村畔流过,转而东流入海。整个午沟村没有几处像样的院落,随眼看去便是土墙残瓦。

腊月寒冬里,一日冷过一日。这一日夜里刮了半天北风后,便下起雪来。第二日雪下得更大,银絮漫天飘扬,四下里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就连黄河上也结了冰。穷苦百姓家平日里还能打猎捕鱼,好贴补些家用。这样的天气,只怕是连果腹也难。

刘老夫子在这午沟村已经居住了多年,他见到这满天纷飞的大雪,古板的脸上竟现出几分喜意。刘老夫子捻着胡须,吟道:“天欲兆丰年,须教趁腊前;南枝初破萼,风味浑如昨。快与泻银瓶,寒醅醉易醒。”

他只盼这瑞雪是个吉祥的兆头,保佑来年风调雨顺,家中雇下的两名长工不再偷懒耍滑,祖上传下的几亩薄地能有个好收成。若不然,家里这点存粮恐是挨不到明年冬天。

刘老夫子姓刘名崇,乃是本地一乡绅。若不是这几年兵荒马乱,生活捉襟见肘,他平日里倒也喜欢多行善事。刘崇膝下有一儿,如今已经十二岁,却不甚得他欢喜。刘崇嫌此儿过于憨直,将来难以继承家业,于他取名一个“驽”字。

驽,劣马之义。驽马十驾,功在不舍。这是出自荀子《劝学》中的名句,意为千里马一跳也不过十步远,劣马走十天也能到达千里之外的地方。刘崇借此希望此儿能够多读诗书,增长学问,一改娘胎里带出来的呆滞习气。

除了刘驽之外,刘崇另收有一学生,名叫朱旬,乃是本村富户朱家的长子。朱员外家里虽是钱财广有,祖上却没有出过读书人,因此将朱旬送到刘崇膝下,只盼能陶冶些书香情操。(wwW.mht.la 无弹窗广告)这朱旬在刘崇门下治学已有十余年,为人聪明伶俐,敏思而机警,不仅诗书烂熟于胸,其德行也颇得刘崇看重。

刘崇每每看着自己不成材的儿子,再与一旁温文尔雅的朱旬相比较,不免哀声叹气。眼前雪景曼妙,刘崇心中诗意正浓,便让浑家傅氏治了几样小菜,以便助兴赏雪。刘崇招呼着学生朱旬一起坐下,又向自己儿子刘驽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刘驽见状便拣在桌子下首,默默地整衣坐下。

刘崇对儿子这种打断棍子都哼不出一声屁的性格很是懊恼,若是在平日里不免出口责骂。只是今日他心情颇好,兼之有意要考考两名孩童平日里所学,便道:“眼前这大雪下得甚紧,你二人以此为题,各自赋诗一首给老夫听听。旬儿,你先来!”

朱旬不紧不慢,望着眼前雪景,沉吟片刻后道:“瑞雪满京都,宫殿尽银阙。常对素遥望,是江梅时节。”整篇词章华丽曼妙,连刘崇也自叹弗如。想来若是太平时节,此儿定能科举及第,将来做个大官儿衣锦还乡也并非难事。

朱旬吟诗时,刘崇间或用眼角的余光去扫自己不成气的儿子刘驽,却见这孩子不仅自己学问做得差,还少了学习之意。朱旬的诗做得这般好,刘驽却在旁边一直发呆,估计朱旬的这些好词句,他却是一句也未往心里去。刘崇心中微愠,却又不愿就此发作,便拍醒刘驽,让他也学着朱旬的样子作一首诗来。

刘驽低着头想了许久,之后抬起头来,满面羞惭,道:“爹爹,我看着这雪下得如此大,天寒地冻的。穷人们衣不蔽体,不仅要忍受寒冷,吃食也没了着落。我们几个在这坐着赏雪作乐,还不如把这几碟小菜给长工们家里送去分食了呢。”

刘崇听后老大不高兴,只道儿子在为自己作不出诗找理由,责备道:“穷苦百姓的吃穿衣食,那是天子家的事情,却不是我们能管的。你只要做好学问,那便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我,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刘崇越说越生气,朱旬见状笑着劝道:“驽弟也并非什么都不学,他将太史公的《史记》就学得很好,尤其喜欢读其中的游侠列传。”

刘崇听后一拍桌子怒道:“刘驽,我曾跟你说过多少次。作好诗文才是正统,你去学那些劳什子有甚么用?游侠游侠,那都是些亡命之徒,都喜欢干些杀人放火的勾当,不是什么好人,你学甚么不好,非要学那些人?”

一旁的浑家傅氏正坐着缝衣,这时见丈夫将儿子训得面红耳赤,便想着甚么法能劝开刘崇。恰好透过门口,遥见远处有一人影挑着担儿缓缓而去,好似是个卖油郎。傅氏道:“这天寒地冻的,家里也没什么菜。驽儿你出去看看那走的是不是个卖油郎,你去剁一斤板鸭,再沽两斤酒,给你爹爹助兴赏雪来。”

傅氏的意思是想支开儿子,借着刘驽离开这当儿,丈夫应该也消了气。话说这唐时的买油郞,不仅卖油,也捎带着卖些卤菜和黄酒,如此一趟走下来便能赚得多些。

傅氏这么一说,三人便不约而同地往屋外望去。那卖油郎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浑身上上下下落满了白雪。扁担的两头是两口大缸,应是装了油、酒还有卤食。眼前风雪满天,这卖油郎却能举重若轻,在雪地中大步独行,实在是不易。

朱旬道:“这等寒冷天气,此人还出来做买卖,着实是不易。看他在雪地里走,步伐竟然还如此稳健,多半是个练家子。”于是便对刘驽笑道:“驽弟,你要是想学大侠,眼前正好有个高手,不妨向他学一学!”朱旬的话里含着暗讽,意思是刘驽如果想当大侠,那么这个受苦受冻的卖油郎便是他的榜样。

刘驽不答,取下墙上的酒葫芦便往屋外奔去。他方才十二岁,个头不高,却跑得飞快。午沟村的乡民多不富裕,眼下又天寒地冻的,那卖油郎估计是在本村并未做成买卖,因此径直往黄河岸边走去,看样子是在去邻村的路上。

刘驽怕追他不上,心中着了急,于是发力追赶。然而前方的卖油郎虽是担着重物,也未发足奔跑,却是走得好快,晃眼间已在十余丈外,此等轻功着实罕见。即便刘崇、朱旬和傅氏等人不会武功,也是看得心中讶异不已。

刘驽急切间一个不慎,让雪下的一块石头绊倒,在雪中跌了个跟头。他眼见再也追不上卖油郎,扬声大叫道:“大侠,别走!”此时他心中仍记着朱旬跟他关于大侠的调侃,一出口竟不自觉地将卖油郎喊成了大侠。

买油郞听到声音后,回头与刘驽对望了一眼,眼神中露出些微诧异,道:“孩子,今天我这买卖不做了。天这么冷的,你赶紧回家去吧。”边说眼光边向刘家的大门扫来,将屋内的一干人等尽数落入眼内。说完后他脚下再不停留,不一刻已是走得远远地,让刘驽再也追赶不上。

刘崇等人在屋内也遥遥地大致听清了这卖油郎的话,刘崇皱着眉头道:“这卖油郎好不懂事,难得有单生意,他却不做。像他这般做买卖,只怕是早晚要赔。”傅氏听后应道:“老爷,人都是有脾气的,或许他是今天被这大雪扰得不开心了呢。”

朱旬笑道:“师母这般说也有道理,不过像我师父这等雅人见了大雪,那是只会高兴,绝不会这般丧气的。”刘崇听了朱旬的话后大感满意,脸上平添了几分得意。

三人正说话间,刘驽已经沮丧地返回。傅氏放下手中的针线,为儿子拂去满身的雪。屋外的雪越下越大,过了一会儿,风又变了向,竟卷着雪往屋子里倒灌进来。

傅氏见状再也顾不上丈夫赏雪的雅兴,赶紧闭上门,正要落下门闩。这时呲的一声,一柄雪亮的刀子趁着门缝插了进来,有声音道:“开门!”听声音是个大汉,旁边还有其他人稀稀落落的嬉笑声音,听起来应是有数人的样子。

第二节 雪地激斗

那刀子向上轻划,挑开门闩,跟着吱呀一声,十几名黑衣大汉一拥而入,将不大的屋子挤得满满的。[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为首的一名大汉脸上伤疤累累,看上去颇为凶残。

这些人看起来已是忍饥挨饿许久,看见桌上的吃食不禁眼中放光。那为首大汉毫不客气地在桌前坐下,赤手往盘碟中抓着吃。待吃得够了,挥手一示意,左右手下一拥而上,争夺那剩余不多的吃食。

那为首大汉饱后便不住上下打量傅氏。傅氏虽然年近四旬,衣着朴素,但俏丽姿容仍是不减。傅氏见那为首大汉色眯眯的样子,便紧握手中的绣花针,只待这大汉过来欺负于她,便与其搏命。

刘驽转身要去厨房取菜刀,却被朱旬一把拉住,示意他不可轻举妄动。这朱旬虽是一介书生,却膂力奇大,刘驽被他控制得动弹不得。

有几名手下已经看出那为首大汉的心思,道:“大哥,这娘们雪白粉嫩的,您先上!”那为首大汉听后哈哈大笑,道:“好,你们不要猴急。等我享用完,你们一个个地来。”

刘驽听后哪里还能忍得住,张口在朱旬手上用力一咬。朱旬剧痛松手,刘驽得机便要冲入厨房。这时只听屋外咚地一声,众人纷纷住手往外一看,只见雪地中有两只大缸落地,钉入雪中发出轰鸣。

原来那买油郞走了不远,竟又折返了回来。这地上本有近尺后的积雪,常物放上去静悄无声。这卖油郎的两只大缸落地时却能砸透积雪,发出轰然声响,足见其分量之沉重。”

卖油郎冷笑一声,道:“光天化日之下,惊扰百姓,欺辱民女,这便是黄王义军的所为吗?”那为首大汉听后大怒,道:“你是什么狗东西,竟然敢来教训爷爷们?”旁边又有几名手下道:“大哥别和他闲扯,刀子上见真功夫!”

那为首大汉在部下的怂恿之下,左手抓向卖油郎的脖颈,同时右手往腰间抽刀,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看上去应是一把好手。那为首大汉左手一把抓住了卖油郎的后颈,心中大喜,正待下刀。(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下一刻却觉卖油郎脑后油滑如鱼,便知不妙,急要退开,突感手腕上一紧,已被卖油郎拿住。

那为首大汉直感手腕如似被铁箍困住,腕上奇痛入骨,急忙运功抵御,哪知整条右臂酸麻无力,根本使不起丝毫力气来。那为首大汉心中大骇,回首叫道:“还等什么,一起上啊!”数名大汉听后持刀一拥而上。

卖油郎身形略侧,躲开攻击,同时空闲的左手化作掌式往一名大汉额头拍去。那大汉大惊之下,在雪地里一个驴打滚躲过。卖油郎左手趁机往担中一模,抽出平时做生意用的杆秤。

那秤头铁钩与秤砣带着一截秤杆顺势而落,原来那秤杆乃是中空,竟亮出一柄莹莹的细剑来。卖油郎剑头连点,舞成一片剑影。四名围攻的大汉胸口中剑,于雪地中倒下再也不起。

那为首大汉本已被买油郞制住,吓得失却浑身力气。这一刻求生的欲望胜过其它,右手持刀往卖油郎的脖颈直砍而去。卖油郎头不动,眼不转,左腿撩起,一脚揣在那为首大汉的肋骨上,同时右手细剑斜掠,切向那为首大汉的左臂。

那为首大汉一声惨叫,只感眼前一花,已是跌出丈外,滚入雪堆之中,一动不动,眼见是不活了。买油郞将那为首大汉的一条断臂向剩余的六名大汉掷去,那六名大汉哪里还敢恋战,哇哇大叫着便要逃窜。卖油郎几个疾跃,窜到他们跟前,刷刷两剑,两个大汉应声而倒。

残存的三名大汉眼见不妙,夺路逃去。卖油郞追上刺倒两人,同时左手向仍在跑的那名大汉左肩拿去,这时他只觉腿上剧痛,手上跟着失去了准头,转眼间那逃脱的大汉已在丈余外.

卖油郎心中大急,右手一挥,细剑飞出,那大汉背心中剑,扑地而亡。这时,卖油郎眼角余光扫见一道刀影,又是一刀剁来。

原来刚才被刺倒在雪地中的两名大汉中,竟有一人未死,于是拼着残存的力气要与卖油郎同归于尽。卖油郎腿上中刀之后甚是不便,身躯缓慢,挪移不开,手中细剑也已掷出,无物可以格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汉这一刀向自己剁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刘驽双手抱着块石头一扑而上,啪地一声,那石头正正地砸在未死大汉的天灵盖上。未死大汉一声惨叫,手中钢刀跟着跌落雪地,一声不吭,却是真的死了。卖油郎看着刘驽,心中大有感激之意。

刘老夫子看着雪地上的这番血腥打斗,被吓得不轻。过来好一会儿,方才缓过神来。他眼见卖油郎挑起担儿便要走,便领着朱旬与傅氏赶了过来,道:“大……大侠还请留步!鄙人全家多谢大侠救命之恩,还请大侠进屋一叙,好让刘某略尽些地主之谊!”

卖油郎道:“好,我今日得以斩杀这帮奸贼,心中十分痛快。我的担中还有一些卤食和数升美酒,这便与诸位同饮。只是我现在腿脚有些不便,还请嫂夫人帮我取来。”刘崇道:“这怎么行,本是我请大侠做客的,怎能让您作了东,这,这不合情理!”卖油郎哈哈一笑,道:“你请我请,都是咱们这些人坐在一起喝酒,干甚分得如此清楚。”

傅氏给那卖油郎包扎了伤口,所幸伤口不深,因此并无大碍。卖油郎见傅氏包扎伤口的手法甚熟,有些惊讶,道:“夫人包扎伤口的手法甚是细腻熟练,可是曾经当过女医或者跌打郎中?”傅氏笑道:“大侠过誉了,我平日里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只在家中做些女红,哪里懂得甚么医术。给您胡乱包扎了一阵,还请不要嫌弃。”

刘崇等想帮忙将卖油郎的两口大缸搬入屋内,几人合力方才挪动了数步。刘崇本是读书人,甚少做体力活,更是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朱旬自持膂力大,便独自抱起一口大缸进屋,仅行得数步便憋得满脸通红,不得不放下大缸,弓着腰在原地喘息不止。

卖油郎见状哈哈大笑,将两口大缸并在一块挑起,走入屋内,虽然他腿间有些小瘸,这番行动仍是轻松无比,看得刘崇等人直咂舌。

片刻之后,傅氏已将卤鸭、卤猪头肉剁好装盘,滴上喷香的芝麻油,撒上碎碎的葱花后端上。又将那黄酒用热水温上,在寒冷的屋内腾腾冒气。刘崇与卖油郎推杯换盏,开怀畅饮。刘崇不住地向卖油郎道谢,并让傅氏呈上数两纹银以表谢意,卖油郎赶紧不住地摆手谢却。

未过多时,两人已是面红耳赤,深入酒味。书生朱旬虽是坐在一旁陪喝,却多半时间只是笑着观看,而少动酒杯。小子刘驽仰慕卖油郎的大侠风范,想爬上桌去和他一同喝酒,却被母亲傅氏拉住,狠狠地使了几个眼色,示意他不可打扰大人们。

刘崇本喜诗文风雅,然而今日因感谢卖油郎对全家老小的救命之恩,又想江湖大侠多不习诗书,对诗词甚为不喜,便止口不提风花雪月。且他因为今日之事,心情激荡,胸中豪迈之意顿起,言语中多是些对江湖上行侠仗义之举的赞美。买油郞听了之后,觉得多有溢美之词,又不好意思推却主人的盛意,只能大口喝酒。

一边的朱旬看着先生刘崇醉醺醺的样子,暗暗地连推了先生刘崇数下,先生刘崇酣然不觉,只顾与卖油郎大声聊天饮酒。

朱旬有些急了,便赶紧下了席,将师母傅氏拉到里屋,道:“师母,虽说这卖油郎是为了救我等,但是他下手太狠,在家门口伤了十数条人命。这会儿雪下得大,旁人还不会出门看见。但终究会让人知晓报了官,到时候可是一桩大大的祸事。

“不如我们将卖油郎稳住,同时遣人悄悄去报官。到时候杀头有这卖油郎顶着,我们自不会担上什么干系。刚才我一个劲的示意先生拿个主意,可是他却喝得大了,丝毫不觉,这可急死我了,因此只能找师母您来商量。”

傅氏听后沉吟了片刻,道:“你觉得谁去报官合适?”朱旬道:“师弟刘驽正合适,他年纪小,即便离开了,也没人会注意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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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破庙老僧

傅氏待得朱旬归座后,叫过刘驽,悄悄道:“你待会出去转一圈,只在附近,我不叫你就别回来。mht.la [夜夜小说网]”那朱旬见得刘驽出门,心里几分暗喜,以为傅氏已遣了刘驽去找里长报官。接着端起酒杯向卖油郎敬酒,直要灌得他大醉不起。

刘驽听了母亲的话后有几分摸不着头脑,又见屋外尸首满地,心里便有了几分惧怕,足下不自觉地便奔跑起来,越跑越快,脚下一个不慎,摔倒在雪堆里。刘驽正待站起,却见地上一链鲜红的血迹直往远方而去。他仔细一想,此处正该是那为首大汉的尸首所在,此刻尸首已是不见,难道人竟是没有死?

刘驽一想心中便捉急起来,万一跑掉了匪首,可是天大的麻烦。那匪首若是回去报信,再带上一大队人马过来,卖油郎武功再厉害也是敌不过,自家这几口人的性命恐怕也会在劫难逃。于是他一路循着血迹找去,约莫走了两百多步,发现一处秃枝的灌木丛中隐隐有个躺着的人影。

刘驽拾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小心翼翼地接近,灌木丛中藏着的正是那为首大汉。只见他左臂齐肩而断,鲜血染得满身。那为首大汉听得刘驽走近,蓦地睁开双眼,吓得刘驽往后连退数步。刘驽见那大汉伤势沉重,不得脱身,便捧着石头慢慢走近,心想只要这大汉敢有个动静,就拿这块石头对付他。

那为首大汉伤势身重,眼下见不得脱身,叹道:“没想到我宋骑云英雄一世,今日竟会死在小儿手里。”刘驽听后不以为然,道:“你只会欺负老百姓,又算得了什么英雄。”那大汉宋骑云听了刘驽的话后竟是哈哈一笑,一口鲜血从嘴中喷涌而出,接着咳嗽不已。

刘驽见此人虽是匪类,死到临头竟然还能笑得出口,到底还是有些豪杰之气,他平素最尊崇史记中的秦汉大侠,因此对此人倒起了一两分佩服之心,当下止步在宋骑云数步之外。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宋骑云道:“咳……咳,哪有男子汉不喜欢金银美女的。只要对黄王忠心耿耿,打仗的时候冲锋在前,那便是真……咳……咳……英雄!你的石头只管砸过来,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咳……咳……就不算好汉!”

刘驽手中那块石头更多是为了壮胆,若要让他杀人,却哪有那个胆子。但是若放过此人,自家数口恐怕也是不得活了,他想了片刻,便有了主意,道:“你……你要是愿意到村外的庙里出家当和尚,不再生害人的心,那我便放过你。”

原来午沟村外有一座破庙,老百姓民生凋敝,自家人都无法养活,因此常年并无香火供奉,只有一个老和尚在那里整日厮守念经。宋骑云笑道:“……咳……咳……,当和尚这事我却不能答应你,男子汉大丈夫若不能喝酒玩女人,那还不如死了……咳……咳……算了。”

刘驽道:“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边说边拖起宋骑云大腿便往村外破庙的方向而去。

那宋骑云身材甚是魁梧,若是在平日里,绝不能由这样一个小孩子随便捉弄,此刻却也只能开口大骂,道:“你这般拉着我,就好像拉雪橇的狗一样……咳……咳……!”他只盼惹得刘驽不开心,抱起石头结果了自己,再不用被送到和尚庙里受那个活罪。

刘驽道:“我便是只狗,也比你好。狗会看家护院,不会像你一样欺负老百姓!”边说着脚下步伐加快,宋骑云痛得啊啊大叫。刘驽却是充耳不闻,只盼让这强盗多受一些苦楚,好增长些教训。

刘驽年纪小,宋骑云的身躯又重,两人过了许久,方才到了午沟村外的破庙前,大雪压得庙宇屋顶已是塌掉半边。宋骑云见状哈哈大笑,道:“……咳……咳……,这破地方怎么会有人,有和尚在也早被冻死了。你小子想让爷出家当和尚,没门儿!哈哈……咳……咳……!要不爷答应你,保证以后再不来找你家的麻烦,不踏进午沟村周围半步,你这就放过我呗……咳……咳……!”

原来他经过与刘驽这一番折腾,心中已没了死念,与此同时他心中求生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刘驽本来见了他视死如归的模样,心里还有几分佩服,这时见他又是发誓又是求饶的无赖模样,不禁生起了鄙视之心,又见庙宇倾塌,恐怕老和尚已是不在此处了,心中暗暗发愁。

吱……呀!刘驽正犹豫间,庙门竟斜斜地从里打开了,一名衣衫褴褛的老和尚口念佛号,打量着眼前的两人。刘驽乃是本村人,老和尚自然认得,但是眼前这个满身是血的独臂大汉却不知从何处而来。宋骑云向着老和尚狠狠一瞪,只盼吓得他再不敢为自己剃度出家,不料眼光甫一接触间,浑身不由地凛然一颤。

眼前的这个老和尚看上去甚是温和,双目中却是精光四射,让人见之胆寒。宋骑云戎马数年,印象中这样厉害的角色,却只有黄王的军师王道之一人而已。那王道之乃是一派武学大宗师,武功冠绝天下,与岐王李茂贞同列为“二王”。而眼前的这个老和尚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又怎会看上去这般厉害?

老和尚将二人让进屋内,在他的温言之下,刘驽将事情的前后经过一一道出,老和尚一边听着,一边口颂阿弥陀佛,然而却并不置片言只语。刘驽跪倒在地,道:“求大师为这个恶徒剃度出家。佛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大师你就帮他规诫掉恶习吧,他要是敢耍泼不听您的,您……您就把他绑起来,只给他喝汤,不给他吃饭。

宋骑云道:“……咳……咳……,还只给我喝汤,不给我吃饭,我看他自己都没得汤喝……咳……咳……。”老和尚微笑道:“既然小施主这么说,那老衲便将他收下了!”宋骑云听言惊道:“不要,我不要出家,还是让我死了吧。”仅剩的一只独臂狂挥乱舞。

老和尚微微一笑,衣袖轻拂。宋骑云只感肩前穴上一麻,随之一股暖流透入,那原本汩汩流血的断臂处竟然止了血,心中为之一轻。他见眼前这位老和尚功力深不可测,又无加害自己之意,因此再不敢胡言乱语,乖乖地闭住嘴巴不再作声。

刘驽见状大喜,连连向老和尚道谢。老和尚见他本性质朴,心中颇有几分喜欢的心思,便又留下他片刻,与他忽东忽西地聊了些不相干的事情。二人正聊间,老和尚面上突露郑重之色,道:“今日的事情若是泄露出去,不仅小庙会横生滋扰,这大汉的性命也会不保,小施主,你可能答应做到保密不宣么?”

刘驽道:“秦汉时有个叫季布的将军,一诺千金。我虽然比不上古人,但也绝不会食言,还请大师放心好了。”老和尚听后笑道:“好,老衲相信你。你去吧,不要再来找我!”说着右掌平推而出。

刘驽见状大骇,想要躲避,却怎么也躲不开这平平的一推。老和尚的掌力看似温和,却着实凌厉至极,刘驽身后的庙门被掌风刮得洞开,与此同时他身受老和尚的掌力,被平推而出,两脚稳稳地落在庙门外的雪地上。紧着又是啪地一声,两扇庙门紧紧闭起。若不是门前凌乱的雪迹,宛似他从没进过庙一般。

刘驽这才刚刚缓过神,却见远处是朱旬朝他招手奔来,喜道:“驽弟赶紧随我去里长家里,听买油郞大侠说,那死掉的十来个大汉乃是叛贼黄巢的随党。这功劳要是报道州上刺史大人那里,朝廷对我等定会重重封赏,师兄我的功名也是有指望了。”

第四节 雪地双骑

朱旬一个劲儿地兴奋,刘驽却瞅着庙前拖着宋骑云一路而来的血迹倍感愁心。(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他本打算将血迹拖扫干净,好叫旁人无法发现,没想师兄朱旬这会儿赶到。自思曾跟老和尚许下诺言,绝不透露今日之事,这会儿师兄定已是发现了,可怎么办。刘驽心里一急,小小年纪不禁洒下泪来。

这时只听远处传来纵蹄之声,刘驽扬眼一看,来的乃是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在雪地之中四蹄翻飞,飞雪四溅。白马上骑着一个白袍书生,长袖飘飘,然而面目甚是普通。那黑马上的女子却不一样,一身红衣在皑皑的雪地中甚是夺目,白净的脸庞上一双美目流转,极是美艳动人。

这一男一女二人竟是顺着血迹而来,两人内力高深,早已将书生朱旬的话落入耳内。那红袍女子纵马直向朱旬奔来,朱旬啊地一声,闪避不及,被女子马鞭卷住脖颈。红衣女子一扬鞭,朱旬惨叫着跌出,双手扶住身旁的一棵酸枣树方才站稳。红衣女子心下暗自诧异,心想这书生看上去不会武功,膂力却强,竟能受得住自己这一摔而不跌倒。随即她蹭地一声,拔出腰间宝剑,纵马便要向朱旬脑袋上砍落。

朱旬抱着枣树尚自喘息,哪里能躲得开,瘫倒在地,道:“姑娘饶命……”话音未落只听黑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红衣女子的剑因此失了准头,才未砍中朱旬。原来是刘驽追到黑马身后,扑身上去抓住了马尾,死命拽扯,紧握不放。黑马受痛不住,一个蹶子往后撩起,所幸刘驽因马尾一个荡势,小小身躯鬼使神差地避了开,这才免受重伤。

话说这匹黑马乃是宝驹,在马经中唤作乌云盖雪。只因它遍体乌黑,唯有四蹄洁白如雪。红衣女子向来将此马看得甚为宝贵,见刘驽撕扯马尾不放,不禁大怒,手中长剑向着刘驽身上直劈而去。那白袍男子静立于马上,看着红衣女子与两名少年打斗,笑道:“师妹,这两个小子功夫甚是了得,你看需不需要师兄帮忙?”他明知刘驽与朱旬丝毫武功不会,这番话语乃是明摆着在奚落红衣女子。(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红衣女子知道自己这师兄生性轻薄,平日里师傅不在时,常常趁着对练剑术之机,在自己身上东摸一把西揩一手。而她自己已经成年,这些年更是慢慢懂得了风月之事,因此在师兄揩油之际,她假意半推半就,内心却是暗爽不已。

话说刘驽见得红衣女子这一剑劈到,料想再也躲避不过,当下咬牙大叫,手中力气越发大了起来,一大把马毛被他生生扯下,那乌云盖雪马痛得嗷嗷直叫,四只蹄子在雪地中狂踢。红袍女子剑尖甫一接近刘驽脖颈,正要刺落,只听耳畔有呼呼风声,回头一看,乃是一块黑物向着自己胸口招呼而来。红袍女子大惊,回剑去格那黑物。刘驽因此得了性命,撒手松开马尾,在雪地中一个驴打滚,靠近朱旬,将他扶了起来。

白袍男子本来乐得看好戏,看到这飞来的黑物却不禁大吃一惊,双足在马镫上一使劲,已是拔剑飞身跃起,要替师妹挡下那黑物。然而他身形虽快,却快不过那黑物的飞速,在空中一个翻腾,双足落于雪地之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黑物向着师妹飞去,道:“师妹小心!”

红衣女子眼看那黑物正正地向自己胸口飞来,这一中非要受重伤不可,但手中长剑却偏偏怎生也格它不开,吓得啊啊大叫。却不料那黑物近得离自己胸前只有两寸处时,却倏地跌落在雪地之中,乃是一片黝黑的碎瓦,始知乃是那掷瓦的高手意在警示自己,并不欲伤及己命。刘驽心里明白这碎瓦定是庙中老和尚为了救自己所发,心中生出大大的感激之意。

红衣女子与白袍男子两人因这一片掷瓦,心中生出了胆怯之意,四下张望,徒见一座无人的颓废破庙。那红衣少女名叫薛红梅,生性十分骄纵。旁边的白袍男子名叫唐峰,虽然相貌平平,却极为尖刻好色。他二人身处号称“均平天补大将军、兼海内诸豪都统”的义军首领王仙芝帐下,师傅崔擒鹰更是王将军手下第一把好手。这师兄妹二人之间常有些不清不楚之事,师傅崔擒鹰平日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他们。

义军中向来有“王黄不分家”之说。王仙芝与黄巢二人素喜合兵一处,攻略府县,无所不破。这一日,义军进入砀山县境内,师兄妹俩奉领军令将境内大户劫掠一番,又见天下大雪,便令所部人马先行返回,二人自己便要在这雪地荒野里寻地方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两人两骑行到午沟村,看见刘崇家门外横七竖八躺地的尸首,其服色乃是义军中的斥候小队无疑,不由地大惊。二人坐于马上,视野广阔,看见一条长长的血迹向着村外的破庙而去,心想定是有什么蹊跷,这便策马奔来。二人见朱旬与刘驽二人立于破庙之外,而雪地上的血迹至此而止,便断定这两名少年定是在帮忙将尸首掩匿进破庙的残垣之中。

唐峰贪恋师妹薛红梅的美色,往往助她胡作非为。二人此刻想到刚才的碎瓦之事,又想十数名义军斥候在此被杀,不由地心惊,当下撇下刘驽与朱旬二人,便要策马回军中通风报信,告知师傅韩擒鹰。

这是只见西边雪地上有三人追来,为首一人头戴斗笠身穿蓑衣,将其余两人远远撇开,正是那卖油郎。再往后乃是一名女子,刘驽看得清那是自己的母亲傅氏,她应是担心自己的安稳,这才跑得飞快。落在最后的乃是刘老夫子刘崇,他虽已累得气喘吁吁,却也勉力跟着跑了过来。原来是卖油郎见两骑两人从刘崇家门口掠过,大感不妙,便追了出来。刘崇与傅氏担心在外的刘驽与朱旬二人,见状也跟着一路跑来。

卖油郎在雪地中几个轻跃,赶到薛红梅马前,飞起一脚,踹在马前腿上。那乌云盖雪马失声惨嘶,摔倒在地。薛红梅大惊之下,在马摔倒之前,从马背之上一跃而下,疾步退到师兄唐峰马前,紧握剑柄,一双桃眼警惕着望向来人,道:“你是何方狂徒,敢对姑奶奶下手,不想活命了么?”那唐峰虽是好色,江湖经验却比薛红梅多得多,他见卖油郎功夫不弱,而十数名义军斥候之死应是与此人脱不开干系。他立于马上,拱手道:“在下唐峰,这是我师妹薛红梅,我二人位列均平天补王大将军讳仙芝帐下,家师尊名崔擒鹰,人称十方罗刹,敢问阁下可敢留下个万儿,日后定当领教!”他只盼搬出师傅崔擒鹰的大名,能将眼前这名劲敌吓退。等回到军营,再央求师傅帮忙报仇。

他师傅崔擒鹰出身山东诸豪,大摔碑手、大擒拿手、鹰爪功与震天掌的功夫极为了得,为人又心狠手辣,凡是结仇之人,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想法设法将之击毙,因此一般武林中人并不敢惹他,凡是碰见他多是远远地避开绕去。

卖油郎哪能不解唐峰之意,凌然道:“鄙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淮阴人岳圣叹便是!”唐峰道:“原来是掌剑门大师兄,人称雪里剑的岳师兄!我们师兄妹二人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又为何要为难我们?大家同为武林中人,将来低头不见抬头见,家师听到阁下的大名,不免会登门拜访一番。”

这卖油郎岳圣叹年纪已有四十多岁,比之唐峰要大上十几岁。唐峰却故意与他平辈相称,言语便含了要以师傅崔擒鹰的大名压他一头之意。这掌剑门在长江下游一带极为有名,虽然门下弟子不多,据传每一代只收两名弟子,却人人武艺高超,是以武林中人绝不敢小觑。而这岳圣叹人送绰号雪里剑,是指他的剑术高超,令人神鬼莫测,如同从雪中刺出,令人防不胜防。

岳圣叹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原来你二人是崔黑子的徒弟,难怪这般心狠手辣,连小孩子也要欺负,今日我便替崔黑子教训教训你们!”他一跃而起,右手剑出如风,剑势递到一半时突又交于左手,方位突变,同时右手横切成掌,往唐峰肩上拍去。掌剑门素称掌剑双绝,掌法与剑法相辅相成,这一招“云中雀歌”中除了变幻莫测的剑招之外,还含有凌厉的掌式。

第五节 短匕为信

唐峰见状大惊,一个鹞子翻身,从马背翻落,堪堪躲过岳圣叹的攻击。(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两人你来我往,斗在一处。那唐峰功力尚薄,哪里是岳圣叹的对手,十数个回合中已被倒逼得往后退了数步。薛红梅见状挺剑来战,三人混斗在一处。岳圣叹右手剑刺唐峰,左手掌击薛红梅,一时倒未落得下风。

刘崇等四人丝毫武功不会,只能站在一旁干瞪眼。朱旬数次欲借机逃开,但看到老师一家三口都站在原地不动,因此抹不开脸面,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留下。刘老夫子两只眼珠子直盯着打斗的三人,脸上神情十分紧张,嘴里咬牙切齿,只盼岳圣叹速速将这两名狗男女拿下。

浑家傅氏呆呆地站在雪地中,对眼前的激斗视若罔闻,她手抚着儿子刘驽的头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刘驽突感脑袋上一下刺痛,叫道:“妈妈,你的针扎着我了!”傅氏道:“哦哦,驽儿没流血吧?”一边急忙收回手,原来她因为太紧张,竟忘了放下手中的绣花针。刘驽道:“流不流血都无所谓了,岳大侠要是败了,咱们这些人都要死的。”傅氏往刘驽头上假意打了一下,道:“胡说什么呢,岳大侠的功夫这般厉害,降服这两人还不是易如反……”这易如反掌的“掌”字还未吐出口,傅氏便已说不出话了,她的视线落在岳圣叹的小腿上。

刘驽早已发现岳圣叹小腿处渗出的隐隐血迹,此前岳圣叹的小腿被刺伤,虽行路时无碍,在这般剧烈的激斗中,伤口却逐渐崩裂。(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唐峰将岳圣叹的伤状落在眼里,他手中一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招式间只守不攻,打定主意是要拖延时间,耗得岳圣叹血尽而死。

如此又是数合,岳圣叹招式间虽然仍占有上风,但是剑上的劲力却越来越弱。薛红梅见有转机,手中长剑三个平花接连刺出,向着岳圣叹招呼而来。师兄唐峰脚下挪步,回剑护住她的腰间空门,两人配合的细密无间,一时间有风头突转之势。

岳圣叹闯荡江湖数十年,遇见的比今日这要险恶的情形有过无数次。眼前这两名少男少女虽然招式极其狠毒,却未臻上乘。他见唐峰只守不攻,多数剑招多由薛红梅递来,因此心里已是有了主意。

岳圣叹左手掌间带风,斜掠薛红梅脖颈。同时右手细剑寻了个机会,从下方轻挑唐峰的长剑。唐峰转剑下削,岳圣叹的剑尖却如游蛇般绕过他的剑身,往他的肋下刺去。唐峰大惊,急忙回剑挡护。正在此时,岳圣叹却倏地将剑由右手交于左手,向着薛红梅急刺而去,转眼间已经递到薛红梅的胸口。薛红梅措手不及,跪地求饶道:“岳师叔饶命!”那唐峰见状也急忙跪地跟着磕头。

岳圣叹虽已制服了二人,脸色却是十分苍白,脚下雪地中鲜血已是流了一地。傅氏见状扯裂自己的裙摆,上前为岳圣叹包扎小腿上的伤口。岳圣叹看着跪地的二人,手中的剑却迟迟未递出去,心想这二人的师傅崔擒鹰乃是个狠角色,不宜轻易招惹。岳圣叹道:“我今日挑着担儿沿着黄河岸边做生意,看见十几个斥候一路跟踪我,从服色看应该是贵军中人,因此便想将他们引到无人处击杀。不料这些人半路上却突然闯进了民宅,胡作非为,我这才赶回去杀了他们。因此你们要是想报仇,只管找我,却和这一家人无关。”

刘崇等四人听后心里一沉,这岳圣叹竟然惹得义军中派遣斥候追踪于他,此人即便不是为朝廷办事,也定是与朝廷有重大干系。朱旬知道岳圣叹的意思是要帮己方四人撇清干系,连忙抢道:“是的,是的,当时义军好汉进屋的时候,看模样甚为疲劳。我等只想着好茶好饭地伺候好各位好汉,从来没有过甚险恶的想法。还请两位将军明察!”岳圣叹的目光又落在刘老夫子的脸上,只盼他也说两句,刘老夫子低头哼了两声,没有言语。如此委罪与人,实在不是甚么光彩的事情,是他万万不愿意做的。傅氏贤良淑德,见丈夫不说话,当下也不言语,同时用手捂住刘驽的嘴巴,生怕他胡乱言语。

那唐峰为人擅于察言观色,见情形于己不利,便见风使陀,道:“岳师叔在上,这十几个人竟敢滋扰良民,原本就是他们的错。抢劫民财,侮辱民女,这些在义军中都是要杀头的大罪。我二人的师父崔先生,为人刚正不可,这种事情要是落在他的眼里,定会处置得比岳师叔您还要严厉。我二人此次返回后,定会将实际情况一一禀报师父,让他劝告王大将军在军中颁下一道敕令来,好认真整肃一番军纪。”

薛红梅跟道:“我二人一路上走来,原本只是为了赏雪玩耍,并无伤人之意。”她望向刘驽,笑颜如花,道:“路上遇见这两个小兄弟在此玩耍,因此便想逗他们一逗。特别是这位小弟弟十分可爱,让人见了不禁生了疼爱之心。只是小女子手下没有轻重,这才让岳师叔产生了误会,因此心中十分过意不去。”她便说边将脖子挪了挪,只盼能离岳圣叹手中那剑尖稍稍远些。

刘驽越听越气,觉得这女人长得甚是好看,言行却颇为无赖,满嘴没有一句真话。他足尖挑起地上的积雪,往薛红梅踢去。薛红梅不敢闪躲,被雪糊了一脸。朱旬见状,脸上惨然失色,只怕得罪了这两人,日后性命不保。刘老夫子勃然大怒,自己这儿子学问不堪,惹祸却是一把好手,数个大爆栗子直往刘驽头上招呼而来。打得下数多了,傅氏却不愿意了,用身体将刘驽团团护住。刘老夫子因此寻不见空隙,只能摇头罢手。

岳圣叹寻来绳索,将唐薛二人团团捆住,直至第三日的傍晚才放他二人过了河。至于两匹好马却被扣了下来,岳圣叹一匹都未要,都送予了刘崇等四人。

岳圣叹从身上取下一支短匕递予刘驽,道:“黄巢、王仙芝二人乃是流寇,在一地必待不了太长时间。叛军已在砀山县留了六日有余,眼下应已拔营而去。待那唐薛二人追上大队人马,该到得明日了,届时叛军距离午沟村已有数百里之遥,他二人应是没有机会再来寻你们的晦气了。我将这两匹好马留给你等,万一那唐薛二人真的回来找你们的麻烦,你们可骑马避开,到宋州府刺史衙门找我。你们拿着这把匕首,报上我岳某的名字,自有人会好茶好水的招待你们。”

第六节 半夜兵灾

刘驽目送卖油郎挑担远去,直至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雪地尽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他抽匕出鞘,只觉寒气森森,刀刃锋利之极。刀柄由栗木刻成,因经年之故,颜色尤发深红,刻着一个篆文的“岳”字。

又过了一日,有一队车马从宋州府城方向而来,将刘家门口的十具尸体尽数装上车带走,据说是要找刺史老爷报功去。至于缺少的那具尸体,朱旬想到了村外的破庙,曾带领着官军去搜,却发现整个破庙已经被大雪压得倾塌,即便将碎瓦断砖翻遍,却哪里有半个人影在。刘驽见状,知道老和尚已带着宋骑云离开,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刘老夫子家遭贼的消息在整个午沟村传得沸沸扬扬,有消息灵通的人士听说刘家因此结交了刺史府中的人物,纷纷登门拜访寒暄,攀亲附贵。朱旬的父亲朱老员外,更是亲自带人送来了两只大肥猪。

量刘老夫子学问广博,却从来没有养过猪。这两只猪每天在院子里直哼哼,扰得他心烦意乱。他自然知道这些消息都是朱旬透露出去的,这个学生千好万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喜欢张扬。

朱旬这些日对诗书辞赋失去了往日的兴趣,每每撂下书卷去练那本不知从哪得来的剑谱。刘驽更是没心思念书,整日价将院子里的两头大肥猪追得嗷嗷叫。刘老夫子见两头猪日渐消瘦,心疼得拿着鞭子去打刘驽。刘驽拔腿就逃,两个人绕着午沟村追了好几圈。结果老刘累的气喘吁吁,再也跑不动,小刘在村子外面逛荡,却总不敢回家。傅氏夹在这一老一少中间,哭笑不得,每日里绣花纳鞋,日子倒也过得舒适惬意。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午沟村恢复了以往的宁静。这一日,一家人睡到午夜。刘驽朦胧间听得远处隐隐有马蹄之声,听声音是从北面而来。过得一阵,东面也传来马蹄声,接着西面南面都有了马蹄声。刘驽翻下床,将一家人都叫醒。

全家四口人匆匆穿好衣衫,片刻之间,四面的蹄声越来越近,村中的土狗都吠了起来。朱旬惊道:“咱们村被兵马给围住啦!”说着急步往马棚跑去,要牵出那两匹卖油郎留下的大马来。刘老夫子心慌意乱地收拾家中细软,却被傅氏一把拉住,道:“都甚么时候了,逃得性命要紧,通统不要了!”

这时四面八方人哭马嘶,已乱成一片。(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火光映得窗户纸通亮,刘驽推开窗户,只见大队兵马将午沟村团团围住,村内房舍火光四起,妇孺的哭声此起彼伏,数十名兵丁骑在马上来回奔驰。这时只听见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叫道:“抓住这一家人,别让逃了。”再一看,不是那薛红梅是谁,旁边又有一人,正是她的师兄唐峰,原来是这两个贼男女带着人马来午沟村报仇了。

刘驽大吃一惊,刘老夫子更是吓得脸色苍白。傅氏低声道:“孩子他爹,你带着娃儿从后门骑上马快跑,我一个妇道人家,谅他们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刘老夫子道:“瞎扯!要走一起走,怎能抛下你不管。”一言方毕,已有兵丁投掷火把,点燃了自家的瓦房。

三人正说话间,朱旬已牵着两匹马赶到。刘老夫子身躯颇重,便与朱旬同乘了那匹乌云盖雪马。傅氏与刘驽骑上白马,四人两骑在火光浓烟中穿梭冲出。刘驽坐于马背上,倍感平稳,一时间大奇。心想自己的母亲傅氏整日里操持家务,缝缝补补了一辈子,竟能将胯下的白马驾得服服帖帖。

火光中一名武官见状大呼:“堵住那两匹马,别让他们走了!”四五名兵丁一拥而上。朱旬这些天日日练武,胆色壮了不少。他坐在马背上顺手牵过一根路边粗木,朝着众兵士连连砸去。有数名兵士躲避不及,头破血流,哇哇大叫着让开。傅氏则尽拣人少的地方走,她胯下白马腾挪跳跃,将众多围堵的兵士纷纷抛于脑后。

薛红梅正在指挥众兵士烧屋,突然看见朱旬与刘老夫子骑着自己心爱的乌云盖雪马跑来,开心得大叫,朝着唐峰喊道:“师兄,和我一起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唐峰道:“好嘞,逮住了马后把他们统统杀掉!”说着双腿一夹,胯下那马受痛不过,朝着刘崇傅氏等人的方向狂奔而去。

傅氏见不得脱,对着刘老夫子急喊道:“孩子他爹,再这样下去,我们谁都跑不了。你俩走西边,我和儿子走东边,咱们在宋州府汇合。”刘老夫子道:“好,到时候找到岳大侠,我们再回来报仇不迟!”说完四人两骑分开逃去,朱旬刘老夫子二人胯下的乌云盖雪马十分壮健,虽是载着两人,却跑得飞快。不一会儿便将后方追来的唐峰等人甩得远远的。

傅氏见状大感宽心,当下策马扬鞭往东而去。二人跑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只见后方追来的兵士越来越近。傅氏一咬牙,手中马鞭一挥,马匹陡然变向,往山上树林中冲去。二人行了不多远,于月光下看见一座小小的山神庙,于是下了马。

傅氏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那白马便长嘶一声,直往前方树林深处跑去。后面传来兵丁的嚷声:“快追,马往东边去了!”

母子二人躲进了山神庙,只感四处皆是凉飕飕的,原来四周的土墙皆已裂了缝,寒风呼呼地由墙缝灌了进来。傅氏将刘驽紧紧抱在怀里,口中念念有词。刘驽问道:“娘,你在念什么?”傅氏道:“娘在回想很多年以前学的东西,隔了十几年,都快记不起来了。”说罢又低下头默默记念。

这时门口进来两个人影,其中一人道:“李贤弟,我俩在歇一阵吧,那么多人去追了,不差咱们两个。”另一人接道:“好的,王兄。你说那个娘们怎能带着小孩跑得那么快?这么多大老爷们追了这么久都没有追上,可丢死人了。”

那姓王的道:“丢人倒不怕,就怕薛小姐怪罪下来。你也知道,薛小姐平时最得崔先生宠爱,脾气又大大地不好。这次如果我们如果不能将人带回去,可不知该怎么交差呢!”说罢叹了一口气。

那姓李的道:“王兄,莫要叹气。再大的事情由十几个人一起担着呢,又不是只有咱们两个人。”那姓王的道:“李贤弟,难道你忘啦,上次在郓州府,有十三名兄弟在大户人家搜到了上好的胭脂水粉,回去后却没有孝敬给薛小姐。结果薛小姐硬是罚他们在水塘里顶着缸儿站了一夜,若不是崔先生喝止,薛小姐还会罚他们继续站下去呢。”那姓李的道:“是啊,仅仅这般,董大哥还是没有熬得住,丢了性命呢。也怪他自己,当时就是他嚷嚷着要留下那些胭脂水粉,说是要寻机会去勾栏里送予他那个相好的。往后你我在薛小姐面前可得小心点,千万别惹得这姑奶奶不高兴了。”

那姓王的道:“如今这般乱世,该低头时还是要低头。只要能活得性命,哪怕装孙子又如何。不过这次的事情,王某料想即便办不下事来,薛小姐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毕竟她和唐公子是背着崔先生偷偷领兵出来的,他们也不敢将事情闹得太大。”那姓李的道:“王兄,你说是甚么人,会惹得薛小姐和唐公子这般不高兴啊,竟要领兵来抓才能解气?”

那姓王的道:“李贤弟,你那日肯定是喝醉了不知道。薛小姐和唐公子出去逛了一圈,听说就是在眼前这个村子,被朝廷的鹰爪子好生折辱了一番,连马都丢了。崔先生见了他们后,气不打一处来,说道,在外面丢下这般人,再没资格做他的徒弟。直说得薛小姐和唐公子跪在地上抬不起头来,因此才下了这番狠心。薛小姐更是从积蓄中拿出两百多两银子,分予兄弟们,因此才有这么多弟兄愿意同她们师兄妹前来寻仇。”

那姓李的一拍大腿,道:“我说呢,是哪个不开眼的,竟会寻这样一个穷村子来刮油。烧了十几间屋,也没有找到一件值钱的物什。原来中间竟有这么多缘故,王兄你不愧是营里的百事通,凡事只要问了你,那真是没有不明白的!”那姓王的连连摆手,自谦道:“哪里,哪里,王某只是平素最爱交朋友,因此能在兄弟们中间吃得开些。兄弟们遇上什么事情也爱跟我说,只要我能帮忙的,那也一定是义不容辞。因此说到做人,最重要的便是义气,绝不能夺人所爱。譬如你要夺了王大将军的小妾,他定会砍了你的脑袋,绝不能饶了你。”

那姓李的一听,嘿嘿一笑,道:“王大将军那几个小妾长得如花似玉的,军中哪个弟兄见了不眼馋。兄弟是没那福气,否则的话,哪怕只是一晚上……一次,那也值了,嘿嘿。”

那姓王的道:“李贤弟,你总是这般不正经,口上胡说八道,小心飞来横祸。其实王某想说的是,刚才那娘们带着孩子,骑着的还好只是唐师兄的白马。至于薛小姐的乌云盖雪马,应该是另外两个人骑着往西边去了。唐师兄这匹白马并非良种,只是随便选来,跟薛小姐的黑马配作一对罢了,他多半不会放在心上。因此王某才敢不去追,要是薛小姐那匹宝马,你我兄弟竟敢不去追,而是留在此地偷懒耍滑,那真是会死无葬身之地啦。”

那姓李的道:“我就知道跟着王兄混,是肯定没有错的。做兄弟的以后跟定……”言语未必,屋里传来啪地一声。那姓王的赶紧戳了戳姓李的,低声道:“李贤弟,这庙中可能还有别人。”

那姓李一听兴奋起来,道:“王兄,难道那娘们和孩子没有走,前面的人追得只是只空马,你我且进去探她一探。”说罢从腰间抽出刀来。

第七节 傅氏轻针

原来是庙里有野鼠出没,这些野鼠并不怕人,正好从傅氏脚背溜过。(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傅氏受惊之下,失足踩碎了地上的瓦罐碎片,这才弄出响声。

借着门外的月光,刘驽眼见两个人影越迫越近,便要冲上去拼命,却被傅氏一把拉住。与此同时,她口中仍无声地念念有词,右手中紧捏着一枚绣花针。

两人走得离傅氏与刘驽还有数步时,只听得那姓王的道:“李贤弟,且慢,点亮火好看个究竟。”说着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与一支白烛点燃,火光甫亮之时,将墙角里的傅氏与刘驽照得个明明白白。那姓李的,提刀便上,拟要将母子二人生擒活捉。

刘驽一个头槌撞在那姓李的小腹上,喊道:“娘,快跑!”那姓李的受痛不过,哎呦一声喊了出来。傅氏原本立于墙角,呆呆地不动,眼神略显呆滞,似被往事牵引。这一刻,她听得儿子的喊声,似从迷梦中惊醒了过来。她手捏绣花针,往姓李的冲了过来。

那姓李的见状笑道:“哎哟,这娘们要拿针戳我!”他头往旁稍稍一偏,拟躲过傅氏手中的绣花针,同时一脚踹开刘驽,左手往傅氏腰间拦去。常言说,美人最美莫过腰,腰间风情有万种,这姓李的深谙此道久矣。却不料那傅氏手出如电,那姓李的躲避不及,耳朵上缘的耳门穴中招。

那姓李的惨叫一声倒地,那姓王的见状大惊,将手中火烛向傅氏掷去,本拟争得刹那时间,好夺门而逃。傅氏身形一晃,看上去极为生疏笨拙,却又极为迅速,转眼便已到了姓王的跟前。那姓王的大惊,举刀向傅氏头顶砍落。傅氏头一侧躲过刀锋,游身到那姓王的身左侧,手中细针刺入那姓王的后背第四肋骨处的厥阴俞穴中。这厥阴俞穴属太阳膀胱经,通气机,冲击心肺,遭击中者,十有八九难逃一死。

只见那姓王的扶着壁,拄着刀,挣扎着往门外逃去,还未走到门口便扑通一声倒下,再也不起。(wwW.mht.la 无弹窗广告)刘驽上前试了试那姓李的和姓王的鼻息,均是已死,便将二人的尸首拖到土地庙的暗处藏匿。刘驽道:“娘,你的功夫这么厉害啊,我们大家一直都不知道呢。要不您教教我吧,以后来了坏人,你在旁边看着,我来上。”

傅氏捂着耳朵,蹲在地上,摇头道:“不不不,这都是些害人的东西,你不要学,你不要学。驽儿,你是我的孩子,千万别学这些害人的东西。”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刘驽不忍看着母亲痛苦,扑上前,一把抱住母亲,道:“娘,我听你的话,你不让我学,我就不学。”

傅氏道:“驽儿,这十几年来,娘从来未向你爹爹说起自己的身世,更未向其他人提起。眼下情势危急,下一步还不知会是何等局面。若是再不跟你说,以后怕是再么有机会。

“娘生于江南之地,距离咱们曹州有千里之遥。娘单名一个‘敏’字,娘双亲去世得早,这名字是你舅舅给我取下的。舅舅的意思是盼娘亲能够‘睿于学,敏于行’,娘亲那时候小,十分听你舅舅的话,将四书五经读得滚瓜烂熟。

“而你舅舅,虽然也是个诗书之人,才华横溢,却更爱习武。有一次,你舅舅毫无征兆地突然外出,过了半年之久方才回来。归家后,他便将自己锁入密室,每日饮食由人从墙孔递入。又过了三个多月,他方才从密室中走出,面黄肌瘦,浑无血色,恰似一被风吹便要倒的样子。

“你舅舅在武道中沉溺日深,渐渐不可自拔。脾气也是一日比一日地乖离,平日里常闷思不语。若是有人打断了他思考的由头,便勃然大怒,将那人痛骂一顿。是以家中的仆人都不大敢理他,若是家中有什么事,多是找娘商议。娘琢磨着,他定是又在修炼什么武功不得法门,才将自己煎熬成这副模样。

“娘便上前劝你舅舅,道‘哥哥,你的武功练到这个程度,已经世间少有其匹。普天之下,也就那三四个人能够与你一论短长,再练下去,也不过是与那几个人分一时之强弱而已,又有什么意思?常此以往,你呕心沥血,心力必将不济,对身体大有害处。’

“你舅舅听后道:‘妹子,我岂不知其中利害,实是身不由己。不瞒你说,我这次在外面得了一份宝物,若能详加参详,武学修为便又能进境一步。’娘知你舅舅在武道中沉迷已深,旁人若是劝止,只不过是耳旁风而已,便想帮他一把,因此说道:‘哥哥,你不如将那物给我看看,让小妹帮你瞧瞧其中的奥妙。’

“你舅舅便将那东西逃出来递给了娘,乃是两页发黄的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绳头小楷。娘将那两页纸研究了数日,只见其中行文艰涩不堪,又夹杂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药理。于是便将其中的药学词句摘出,又将周围方圆百里之内有名的大夫都请了来。大家一起研究了一个多月,却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娘便吩咐下人用金银赠与诸位郎中,遣散了去。

“之后,娘便将便将自己锁于闺房之中,不许旁人打扰,用了两年多时间,耗费无数心机,将诸位大夫中合情合理的言论整理出来,与那两页纸详加参合,再交予了你舅舅。你舅舅读了之后大喜,依法修炼之后,果然功力日进。然而娘却开始发现你舅舅的眼神日渐游离,米食也是数日方进一次,便怀疑这两页纸中有甚么古怪门道。

“娘劝你舅舅不要再修炼那两页纸中的邪门功夫,你舅舅不肯依我的话,每日照旧修炼那两页纸中的功夫,他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娘看不下去,又苦心劝了他一次,他不但不听,反而出手打了娘。娘因此气不过,便寻机盗走了那两页纸。

“娘骑着马一路散心,有一日到了曹州府,看见一伙无赖合着欺负一个小贩,连摊子都掀翻了。没有人敢帮这个小贩,只有一个书生强自出头。那个书生不是别人,正是你爹。你爹这个人表面上冷冰冰的,内地却是个好人,十分的热心肠。娘怕你爹被那些无赖给打坏了,便使计将他们引到偏僻处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你爹却是不知道,娘只告诉他,那些坏人是听了娘的劝方才罢手,哈哈。

“其实那日下雪天,你和你爹说穷人家没吃的,说你爹不顾穷人死活,径自吟诗作乐,其实你爹早就吩咐家里长工从米仓里取了二十多担粮,给村里各户分发送去啦。他只是不愿张扬自己做过的善事,更加不愿和你说罢了。

“十几年前,你爹爹还年轻,他在曹州府里跟着一位名师治学,功名指日可待。娘那时候却什么都不顾,每日里尽找机会去痴缠他。日子久了,我的心里越来越有他,他的心里也越来越有我。只是因为我的缘故,他的学业却一日日地落下了,到后来,那名师便将他逐出了门。但是你爹爹说他一点也不后悔,认识我是最让他欢喜的事情。”说着,傅氏细白的面孔逐渐变得晕红。

“娘喜欢和你爹爹在一起的日子,每日里只有诗书,没有武功,更没有打打杀杀。到后来,娘和你爹便结了亲,商议着回到了你爹的乡下老家生活,便是这午沟村。之后的日子便是你所见的那样,虽然平淡,娘却过得十分欢喜,慢慢的,就将那些烦人的武功都忘啦。”

刘驽笑道:“娘,要是你不会武功,我俩早死在这两个凶人的手里了。”说着手指了指李王二人的尸首。傅氏叹了一口气,道:“是啊,老天爷偏偏这么喜欢弄人,你越不喜欢甚么,他却越让你做甚么,不得不去做它。”正说着,门外一阵马蹄声传来,跟着一道黑影掠过,足下是一道白光。

刘驽眼尖,看出来正是那匹乌云盖雪马,料来马背上的两人必是爹爹刘崇和师兄朱旬。却想不通他二人本是往东去,又怎生往西本来。这马若是再往前奔去,必会与那些追他母子的兵丁照上面。刘驽急喊道:“爹爹师兄,你们快回来,我们在这里!”

第八节 情深不寿

那马上的人闻声便止住了步,正是朱旬与刘崇。mht.la [夜夜小说网]四人相见,朱旬道:“师母,我们这匹马跑得快,原本已将后方的追兵甩开。可是师傅他放心你们不下,硬是要来找你们。因此我们就选了一条小路,绕开那些追兵,找你们来了。”

傅敏四处望了望,道:“大家都快进屋,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四人刚要进屋,看见一伙人骑着马奔来,共是六人。月光下,乌云盖雪马的雄骏身姿分外夺目,那伙人一眼便识出,拔刀吼道:“快抓住他们,都在这里!”马鞭声响阵阵,往刘崇四人冲来。

傅敏一招“玉女飞针”,刺向其中一人的眉心。却不料准头有些偏,扎中了那人的左眼,直透入脑。那人惨叫一声,便摔落下马,再也不动。瞬息间,其余四人已经策马近前,挥刀向傅敏头顶砍落。傅敏眼睁睁地看着来敌,心头一阵惘然,不知该以何种招式对付。

若她傅敏还是当年的少年女侠,这两名小贼自然不在话下。兄长传予她的这一套针法,共有一十九路变化。当年她凭着这手针法,初次行走江湖便名声大震,几乎未逢挫折。可是时隔多年,相夫教子,炊米缝衣,早已成为她生活的全部,至于武功,却早已生疏。

傅敏自知难逃一死,原地伸臂挡开,只盼能阻一阻来敌的势头。她对着身后的四人,喊道:“你们快跑!”话音未落,她只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住,一个跟头往旁跌了开去。扯她的人正是刘崇,月光她看见丈夫和儿子都已朝着来敌扑去。朱旬更是抡起一根粗木,对准其中一人的脑门抡去。

傅敏料定丈夫手无缚鸡之力,这一下冲上去定会无幸,哭道:“不要!”她急忙爬起,便要去救丈夫。这一伙兵丁纷纷手起刀落,刘崇眼见便要死于乱刀之下,却哪里还来得及救。刘驽见状急的哭出声来:“爹爹!”

说时迟,那时快。朱旬手中粗木正要砸中其中一人的脑门,却见此人手中刀式突变。只见他手中长刀在空中画出一道银弧,将朱旬手中粗木削为两截。朱旬大惊之下,拔腿便逃。(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此人却没有追过来,而是连着刷刷两刀,将两名同伴砍下马来。

这几下兔起鹘落,将众人都惊得呆了。另外两名同伴见状不妙,鞭马便逃。只见此人挺刀跃马,使出一招“夜战八方藏刀式”,两名同伴中又有一人后背中刀身亡。另一名同伴见此人斩杀同伙,定是和刘崇等人乃是一伙,于是趁机一把将刘崇从地上提起,拉上马背,用刀刃对着刘崇脖子道:“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让他死。家父与王军师交情深厚,你若是杀了我,王军师一定不会放过你。”

傅敏紧盯着这名挟持了自己夫君的兵丁,只见他握刀的手瑟瑟发抖,脸上又是细皮嫩肉,并不像是受过苦难的灾民。看来人们的传言非虚,义军之中多有浑水摸鱼的泼赖和纨绔子弟。

她所不知的是,那王军师便是叛军首领黄巢手下的军师王道之,此人武功自成一派,与夔王李滋合称为“二王”。这“二王”与“双玉”并称为当世四绝,武功冠绝天下。

“双玉”所言乃是“玉傅子”和“玉飞龙”。那玉傅子指的便是傅敏的兄长,傅灵运。而玉飞龙则是指的一名当年横行京师的独脚大盗,姓名不为人所知。此人曾数次进出皇宫,如入无人之境,听说是为了寻找他失落多年的爱女。

然而这“二王”与“双玉”中,如今却只剩下傅灵运与王道之二人。那玉飞龙听说数度寻找爱女不果,伤心之下便出家为僧,从此江湖之上再也没了此人的踪迹。而夔王李滋十一年前便已身死,传言乃是被宦官所害。

至于傅灵运则沉心于武学,数年闭门谢客,居于眉镇那个弹丸之地,足不出户。是以王道之天下无敌,独自一人执掌武林之牛耳。后来他跟随黄巢起兵,有大量武林好手慕名拜于帐下。不过据传言,这一两年来,王道之与黄巢愈行愈远,倒是与王仙芝走得越来越近。

那纨绔兵丁自忖胁得刘崇在手,又报出了王道子的大名,眼前这人无论来自何方势力,断不敢跟自己发难。他伸手在刘崇的后颈上摸了摸,道:“你们都给我往后退,不退我就杀了他。”说着拨转马头便要逃,只盼快快远离此地,躲过这人。

这人轻哼了一声,道:“旁人怕他王道之,我却不怕,杀了你又何妨?”说话同时,他从马背上飞身窜起,手中长刀倒握,刀柄斜击。铛地一声,那纨绔兵丁手中的刀便被击落,跟着他啊地一声惨叫落马。傅敏看出此人招式,心中咚地一下,她已识出这一招正是兄长所创“映尘十一刀”中的“卞庄刺虎”。这“映尘”二字取自于名句“青松之拔灌木,白玉之映尘沙”,傅灵运自持品行高洁,所创刀法剑术多以此类命名。

傅敏将丈夫刘崇扶下马,仔细地打量着这人,只见这人约莫二十多岁年纪,月光映得他面孔分外白皙清秀,一双黑色的美目朦胧迷离。虽然这人穿得一身兵丁短衣,浑身上下流露出的气质却雍容至极。即便朱旬平日里自诩风度翩翩,在此人面前也不由地自惭形秽。

傅敏对着这人谢道:“谢过阁下的救命之恩,敢问阁下从哪里来?”她心有警惕之心,想到“不怕一万,只怕一万”,便隐去了自己与兄长的这一层关系。但如不探明此人的来历,她又无法放下心来,便存心问他一问。

只见这人翻身拜倒,道:“在下韩不寿,拜见师叔大人。还请师叔赏脸,跟我回去见师傅大人!”傅氏道:“师叔?我只是一名小小的农家妇女,怎成了阁下的师叔,阁下怕是认错人了。”

韩不寿笑道:“就凭师叔这一手‘蝎尾针’,就决计不会认错。师傅的武功博大精深,但是这‘蝎尾针’却只传给了师叔您一人。当日师傅遣我去寻您之日,便将这一套‘蝎尾针’向我详细演示了一遍。这几年,我在衙门当过差,也在大户人家做过杂役,最后又隐姓埋名进了义军,便是为了能找到师叔您。”

傅敏知已瞒不过,便笑道:“韩不寿,你的名字是我兄长给取下的吗?”她知道兄长生性怪癖,行事多与常人迥异,因此料定韩不寿这等不吉利的怪名多半与他有干系。韩不寿道:“昔日恩师曾在太行山上救下我的性命,并赠与‘情深不寿’四字。弟子深受教诲,并感谢恩师救命之恩,因此才擅自改了名,还请师叔多多见谅。”说完他伸出右手,白净的手背纹着“情深不寿”四个小字,即便在朦胧的月光下,字迹也是鲜红欲滴。

傅敏心知,兄长平日里最喜洁净风雅,一般俗人绝难入他的法眼。数十年间,所收徒弟不过数人。这韩不寿姿仪丰美,看上去还真有可能是他的徒弟。但她终究是不放心,定要探得对方的底细,便又问道:“看你风度不凡,确是我兄长所喜之人,所言应也非虚。只是有甚么事情,竟能逼得你又是自杀,又是改名?”

韩不寿道:“不瞒师叔,弟子的先父本是本州的別驾。弟子曾有一心上人,从小是青梅竹马长大。弟子曾数番央求家父上门亲,她却总是不允。弟子自道是她嫌我家门第比她家低,因此才不答应。要是我中了功名,她总该能看上了罢。

“因此弟子沉下心来寒窗苦读,并在咸通十二年的殿试中拔得头筹,被皇上亲自点为状元,名列天子门生。榜文发下来之后,弟子第一件事便是赶回老家,上门向她提亲。却不料她仍是不允我。再后来,家父被同僚诬告谋反,大理寺监也被那帮贼人买通,因此弟子一家被判满人抄斩,只有弟子一人逃得性命。

“弟子万念俱灰之下,觉得这世上再无何物值得牵绊,这才上了太行山欲寻短见,却被尊师给救下了。尊师觉得弟子苦苦陷于爱侣之情与亲人之情中,无法自拔,这才赠与了弟子‘情深不寿’这四字。”

傅敏道:“不想你曾遭遇这许多变故,小小年纪便受了这许多苦。亲人不在了没办法,但是女孩子总能再找的。天涯何处无芳草,只是有女不识君。”韩不寿惨然摇头道:“弟子这一辈子,心里只有她这一个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啦。因此只能忘了她,不去想她。每次想起她,弟子便默念恩师赠与的‘情深不寿’四字,好警示自己家仇未报,绝不能就此沉沦。”

二人正说间,只听刘崇刘老夫子啊地一声,口中吐出大口鲜血来。韩不寿伸指沾血在鼻下一闻,惊道:“是神蛤油,刚才那小子下了毒!”

第九节 独自远行

傅敏急道:“什么是神蛤油?”韩不寿道:“我在军中听说,王道之有个老婆擅长制毒。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这神蛤油应是此人的杰作,听说只要在皮肤上沾了一点点,人便没了性命。只是不知道,这个普通小兵,身上怎么会带着这等奇门毒药。”

众人又在那纨绔兵丁的身上四处搜寻,将其衣衫扒得满地都是,也未寻到解药。韩不寿安慰傅敏道:“师叔莫要着急,师傅或许有办法。咱们只需要稳定住您夫君的病情,让他能够坚持到眉镇,那便有了希望。”说着从怀中掏出个小瓷瓶,倒出数粒淡绿而晶莹的小丸药,喂进刘崇的嘴中。

傅敏道:“对对对,哥哥不仅武功高强,在毒理上也是钻研甚深,若是有他在,定能保得我夫君无虞。”韩不寿面露为难之色,道:“怕就怕师傅看见您的丈夫会不高兴,师傅的性格您是知道的。”

傅敏怎能不知自己兄长清高的怪脾气,一般俗人皆是入不了他的法眼。自己离家十几年而不归,除了那两页书的缘故,便是害怕兄长看不上自己的夫君,将夫妻俩强行拆散。

韩不寿看出傅敏脸上的犹豫,笑道:“师叔,您就不用再为那两页秘籍的事情担心啦。师傅让我转告你,他对此事早已放下。这十几年来,师傅在武学上进境非凡,更是钻研出一门精奥无比的‘培婴功’。师傅说,当年这两页秘籍闹得你们兄妹分离,他也不想再要,你爱送给谁,便送给谁,只要不落在歹人手里便可。(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眼下最麻烦的事儿,倒还是怎么和师傅解释您夫君的事儿。”

傅敏道:“哥哥能够看透这些,那真是极大的好事。至于我夫君的事儿,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求得他答应。”韩不寿道:“师叔说的是,师傅就您这一个亲妹妹。你们俩又已经这么多年没见面,难不成他还能真伤了您的心不成。只是我眼下有一件要紧事情要办,实在是脱不开身。”

傅敏问道:“何事?”韩不寿道:“我在王仙芝军中探得消息,大军不日将返回攻打宋州府。眼下宋州府军必然以为叛军离境后再也不回,将军士兵都处于麻痹大意之中。王仙芝选在此时回攻偷袭,实在是一条异常狠毒的妙计。”

傅敏叹道:“如果死的只是那些贪官污吏倒不打紧,越多越好。可惜但凡打战,倒霉的总是老百姓。那王仙芝又爱屠城,若是攻破了宋州城,可不知有多少老百姓要遭殃呢。”她的目光落在朱旬的身上。目前的五人中,刘崇身受剧毒,她与韩不寿要护送刘崇到江南眉镇。而刘驽岁数又太小,且年少冲动,只有朱旬年纪刚好,平时又行事稳重,由他送信到宋州府乃是最好。

傅敏对着刘驽道:“驽儿,你将卖油郎大侠送你的匕首解下,交给旬哥哥。”朱旬听言连连摆手道:“莫要解,莫要解,实话跟师母说,此番兵灾来得突然,整个午沟村都被烧得不成样,学生是在担心家里人的安危,此刻心乱如麻,正想回家去看一看。”

傅敏叹道:“你所言也是人之常言,我也不能拦你,你去吧。”说着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递于朱旬道:“这根簪子你拿着,万一有什么事需要银子的。”朱旬婉言谢绝,拜别师母一行,径自下山去了。

刘驽道:“娘,要么就让我去吧。”傅敏道:“驽儿,你还太小,娘是担心你在路上遇上坏人。”刘驽道:“哼,娘,你和爹都认为我笨,其实我一点都不笨。”傅敏噗嗤一声笑出来,道:“越是说自己不笨的人,其实越笨。”刘驽大声道:“那我就证明给你看!”

傅氏道:“不管你怎么说,娘总是不允。娘就你这么一个孩儿,决不能让你出什么差池。”刘驽道:“娘,外面像我这么大的孤儿多的是,人家不也活得好好的么?”傅敏嗔道:“瞎说,再乱说话就打你。爹和娘都活得好好的,你是咒我们吗?”然而她终究曾是一名游历江湖的女侠,性格豁朗,见识也广,懂得舍小家顾大局。眼下若是没有人去宋州府报信,怕是宋州城的百姓真要遭了大难。因此她又道:“你去也可以,但是路上悄悄的,什么话也不许说。就让别人当你是哑巴。听到了没?”

刘驽点头答应。傅敏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绢包,内里是两张发黄的羊皮纸,交予刘驽道:“虽然古人说,怀璧其罪,但是身有要紧物什傍身,有时候说不定能有好处。这东西你千万不要随意给别人看,只是把它藏好。万一哪天真遇上麻烦了,你把这东西给别人,说不定别人愿意救你一条性命。”

韩不寿道:“刘驽,你到宋州府送完信后,便即刻南下。我将你娘和你爹送上去眉镇的海船,便立刻溯着黄河西回来接你。”刘驽听后答应,翻身便要上那匹乌云盖雪马。傅敏道:“慢,这匹马太显眼,你还是骑你韩哥哥的马去。”

刘驽依言,连夜上了马便往宋州府的方向奔去,这是他第一次独自远行。一路上,他不敢稍作停歇,即便下马找口水喝也不敢。渐渐地,东方渐现鱼肚白,路上开始有衣衫褴褛的逃荒难民,挑着摊儿,背着包袱,拖家带口地结伴远逃。有些人饿得不行了,便坐在路边等死。

刘驽看见后,心有不忍,摸了摸怀里,还剩有大半块炊饼,便扯成若干块,向饿汉们抛了过去,惹得一阵哄抢。他骑着马又赶了两个多时辰,烈日当空暴晒,照得他头昏眼花。此处距离宋州还有四个多时辰的路,他须得加紧赶路,方能在城门关闭前进入宋州城。

刘驽的肚子开始咕咕直叫,他强忍着饥饿,抽鞭策马狂奔,渐渐地汗水将小腿湿成一片,与马毛粘在一起。正他目昏耳花、马力渐疲之际,前方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听得他耳目一新。他仔细一看,那女子红袍白马,不是那薛红梅是谁。只可惜此女子生就如此美丽的样貌和好听的声音,行事却不是一般的歹毒。

刘驽生怕薛红梅会认出自己,当下策马扬鞭回头便逃,要躲过薛红梅一行人。那薛红梅在午沟村折了八九名兵丁,回营后惹得师傅崔擒鹰一阵大骂。她心里不乐,便带了人出营瞎逛,路上看见谁就是谁倒霉。若是谁敢瞪她一眼,那便是一马鞭。是以路人虽看着这女孩长得极为漂亮,却都是远远地躲开。

第十节 官家小姐

薛红梅眼尖,一眼认出刘驽,叫道:“快追上那小子。[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既而一马当先,向刘驽追来。刘驽策马狂奔,前方正有一队人马徐徐而来,中间有大蓬的马车,似是返城的官绅家眷。

他骑乘了一夜,马匹已经累得脱力,突然马腿一个打圈,往前摔倒,正与队伍中的一匹马迎面撞上。两匹马齐齐摔倒在地,骑马的大汉被摔得不轻,骂道:“不长眼睛吗,到处乱撞?”这时只见一双葱白的玉手从马车篷里伸出,将帘子略略拨开,露出一张少女清秀的面孔,双目深邃,如蕴有万千波涛。

那大汉见少女显身,便止住嘴,不敢再骂脏话。那少女甚是精干,一双深眸似是将世情看得甚透。她也未多说话,只用了极短时间,便已了解清楚事情的原委,所幸马匹无事,人也未受伤,又见对方只是一名幼童,因此并不打算计较。少女见刘驽的脸色煞白,嘴角干裂渗血,知他定是饥饿干渴难忍,便令仆人送上卷饼清水。深眸一笑,一行人款款行去。

刘驽见马已脱力,鼻翼往外冒着白沫,再这样跑下去非累死不可。他拍拍马背道:“好兄弟,可苦了你载我跑了一夜。现在放你去逃生,可别被屠夫马贩子抓到了。”他弃马步行,专拣曲折难行的小道走。那薛红梅带人远远地看见刘驽往山林里钻,气得一跺脚,翻身下马,带着人追上山来。(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刘驽身材虽小,却甚是灵活,在山岭间穿越甚是得心应手。有些刺丛中间有野猪留下的窟窿,他正好从中间钻过去。那些追他的大人却无可奈何,只能另寻道来堵他。也不知跑了多久,他看见不远处有一条深沟,深沟里灌木甚密。因此他打定主意要在沟里躲一躲,等追敌远去了再上路赶去宋州城。

他刚往前走了五六步,便听见了沟里有男女在说话。那男的道:“夫人,你舒不舒服?”那女的一听咔哧一笑,道:“你个死鬼,你明知道老娘怎样的还非要问。”那男的道:“嘿嘿,夫人要是舒服了,就让军师赏小人个职儿呗。”那女的道:“好好好,老娘回去就跟我那老头子说,让他赏你个副尉当当。最好把你调来守大帐,万一老娘突然上火了,也好便宜行事,哈哈。”那男的道:“夫人,这小人可不敢。军师那么精明,要是他知道了,非拔了小人的皮不可。”

那女的道:“得了吧,他王道之才不会管老娘。老娘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王道之看上的不过是我花三娘的一身毒药功夫,对我这个人,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那男的道:“夫人,您千万别这么说。您看您,不仅艺业惊人,又长得花容月貌,这天下的好处都让您一人得了,连老天爷也嫉妒得不得了啊。”甜言蜜语直逗得花三娘哈哈直笑。

刘驽听到两人对话后,不禁心惊,没料到眼前这偷汉子的女人花三娘便是王道之的老婆。想到害得自己爹爹中毒的神蛤油就是这婆娘配制的,他不禁怒从中来。他透过树叶缝隙,看这婆娘的相貌,只见她肤色蜡黄,上嘴唇上一个褐色的大肉痣。再一看那男的,长得倒是细皮嫩肉,一副小白脸的模样。

刘驽蹑手蹑脚地翻过沟,只见沟背后栓着两匹马,而这对狗男女的衣裳放在不远处,团成了团,纠缠在一起。他解下腰间的裤带,又取出匕首绑上。他抓住裤带一端,同时将匕首掷出。那匕首甚是锋利,穿透两人团在一起的衫裤短衣。刘驽往回一拉,那些衣衫便顺着匕首被带回。他将这些衣衫往其中一匹马背上一搭,扬鞭抽出,那马受惊之下狂奔而逃。

花三娘与那白脸汉子闻声大惊,喊道:“快追!”却见刘驽早已骑着二人的马一溜烟跑了,直恨得在原地直跺脚。正在这时,薛红梅带着追兵赶了过来,将花三娘二人浑身上下的满园春色一览无余。

花三娘心道:“今儿个这事让你们看到了,要是传扬出去让老娘怎么做人,非得将你们全都杀了不可,怪就怪你们来得不是时候,可别怪老娘我狠心。”说着便下意识地摸腰间的药囊,却没想起来之前快活的时候,她自己药囊与衣裳一起脱了下来,此刻早就被马儿带着跑了。

她一摸,没摸着药囊,心里就慌了神,勉强起一张笑脸对着薛红梅道:“薛姑娘,今儿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对其他人说。等回了营,我自有天大的好处给你。”薛红梅虽然年轻,也知道花三娘这只是一时权宜之言。她命人脱下外衫,交给二人穿上,一伙人各自心怀鬼胎地下了山。

刘驽抢了花三娘二人的这匹快马,只觉马的脚力雄健,跑得飞快。又跑了两个多时辰,已近黄昏时刻,夕阳中他听见背后有一匹马追来,当即大惊。回头一看,马背上却没有人,只有些衣服。原来花三娘与白脸汉子骑得这两匹马乃是自小一起长大,其中一匹跑到哪里去了,另一匹必定也会觅道跟来。幸亏他当时将两匹马都赶跑了,否则花三娘只要骑着另一匹马来寻,迟早能找到他。

刘驽放慢脚程,让后面那匹马跟上,又从马背上取下衣物翻看,欲从中找到神蛤油的解药。找来找去,却只找到一黄一红一紫三个小木瓶。黄色的小瓶上刻着幅不堪入目的图画,想来定是春药等物,于是便随手一掷,扔进了路边的水沟。

红色的小瓶上画着一只漆黑的蛤蟆,蛤蟆的头部露出白骨,情状十分恐怖,料想便是那名为神蛤油的毒药。刘驽看着这害人的毒药,心起厌恶,随手一扬便要扔去。却心中念头突生,想到若是用这毒药去涂那坏婆娘,她必定会害怕得交出解药,于是便又改主意留了下来,揣进怀中。

那只黄色的小瓶子上,却什么也没有画。刘驽打开瓶塞,远远去看,却见只是些黄晶晶的颗粒。他害怕有毒,因此不敢去闻,复又将瓶子塞上,揣进怀中。至于这东西有何用处,却等以后有闲了再行研究。

他抽马疾奔,与前方路上的一支人马越来越近。队伍后面的一名大汉看上去背影甚是熟悉,再仔细一看,不是先前被他撞倒的那名大汉是谁。原来他舍马爬山,正好走了一条崎岖的山路近道。此后又在山上得马,加之策力驰骋,竟然赶上了先前那位施他水食的那位小姐的队伍。

那大汉看了刘驽一眼,眼神中留露出深深的惧色,刘驽这才留下心来,原来他的后背被一把尖刀紧紧地抵住了。

整支队伍都被劫持了。

刘驽细细看去,那些劫持的人身上皆是衣衫褴褛,然而面孔却甚丰润,看上去并不像是为了钱粮抢劫的灾民,倒像是刻意装扮成这样。其中一人见他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屁孩,便朝着他吼道:“瞅什么瞅,还不快滚!”

刘驽不敢稍作停留,当即驰马奔去。这一行被劫持的队伍行走得甚慢,队伍中间那顶马车中间的帘子下垂,遮得里面密不透风,不知那位好心的小姐现在怎么样了。刘驽与队伍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心中盘算着怎样救下这些人。

第十一节 星夜入城

不一时,一行人走到了一处三岔路口,一条道通往宋州府城,另一条道则通向黄河边的赤沙渡口。[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路口是开辟在山间的,斜上方是一座未建完的官兵岗楼。估计是因为一月前大雪的原因停了工,现在雪早已融化。此处坡上泥土又松软,因此屋基已经松动,整个岗楼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刘驽将两匹马远远栓开,猫身潜回坡上岗哨,只待那一行人经过,便推倒岗楼,趁乱救出那位善良的小姐。这时,只听长长的口哨声从远处传来,听声音是两短一长。他往远处眺望而去,只见一人一骑摇着黄旗,在远处地平线上来回驰骋。

那伙押着小姐家眷的假扮难民,听到哨声之后脸上顿现肃穆之色,立于原地不再走动。其中一人道:“老吴,黄王这是有急事,召唤我们回去呢。”另一个人道:“那这些人怎么办?”那个叫老吴的道:“放了吧,黄王不许我们滥杀无辜。咱们原本也只是想借他们冲开城门,现在不需要了,就让他们自行离去吧。”

有一人提议道:“其他的人可以放,但是这个官家小姐看上去大有来头,我们不妨把她带回去,将来说不定还有用处。”众黄王兵丁纷纷赞同,老吴亦觉可行,挥起马鞭,将官家小姐的一干家仆人等赶散。(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众黄王兵丁纷纷通过三叉路口,往赤沙渡的方向行去。估计是黄王的大军还在黄河对岸,赤沙渡口有船只接应他们过河。那官家小姐的马车虽然结实,但是在这山地里也显得异常笨重,因此行在队伍的最后头。

刘驽看见这帮人突然弃队撤退,便知发生了甚么重要事情,又见他们赶散家丁,仅押着官家小姐的马车往三岔路口的方向来,便有了主意。他见对方的大部队已经通过,仅剩两名兵丁押着官家小姐的马车走在最后,还未通过,便朝着那岗楼烂墙奋力一推。砖石土块轰轰而下,在路口最狭处堆了一地,那马车再也无法通过。

那押车的两名兵丁见状大吃一惊,便连前方老吴等人也停了下来。刘驽身小,又身处高处,总是躲在残墙后面使劲,专门往两名兵丁的方向推。那两人躲避不及,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哇哇大叫着躲到马车后方。

前方的老吴等人见状也甚是奇怪,这天也没下雨甚么的,怎么会有塌方的事儿发生。或许真是前段时间的雪真的下得太大了,融雪将地面都浸得松软了,支撑不住墙面。老吴道:“马车不要了,马也不要了,你们押着那妞儿赶紧过来!要是迟得一时半刻,大家都会受黄王的军令惩罚。”

那二人听言,连忙撩开马车帘子,要请出那官家小姐。那小姐见情状于己有利,当即缩身不出,那二人便闯入马车拽她。那小姐大呼道:“阿福阿来,快来救我。”原来那些被赶散的家丁并未走得远。他们见三岔路口的上方坡顶上,土石轰轰而下,堆得越来越高,将此二人与他们的大队人马渐渐隔开。再算算自己一方则有十几个人,便壮起胆来,因此一听小姐大声呼救,便持扁担的持扁担,撩棍子的撩棍子,大声冲了上来。

那二人见状哪里还敢再停留,拖着那小姐便要爬上土石堆,翻过去与自己人汇合。刘驽在暗处瞅准了,两块石头连出,其中一块正正砸中一人的脑门,鲜血劈头盖脸地下来。另一人虽未被砸中,却也吓得够呛。这时轰地一声,马车倾身翻倒,二人挟着官家小姐更是避无可避。

那首领老吴见情状有异,心里直打鼓,想到莫不是此地有官军埋伏?可不能事情没办成,却折了自家兄弟。他又不敢派人近前接应,生怕中了埋伏,于是远远呼道:“你二人赶紧过来,什么都别要了。”那二人等的正是这句话,那个未受伤的兵丁扶着那个破了脑袋的伙计,撇开那官家小姐就逃。一伙人不一会儿便在往赤沙渡的方向不见了踪影,留下那官家小姐披头散发地坐在土石堆中,那帮家丁见状连忙上前查看,又见小姐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又有老妈子上前将小姐扶起,为她整理衣衫妆容。

刘驽从坡上一跃而下,牵过马便要走。那官家小姐眼尖,看见了他的身影,心里对刚才的事儿已经明白了五六分,知道乃是刘驽救了自己。她喊道:“小兄弟,请留步。”刘驽回头道:“这位姐姐,我还要在天黑前赶入城里,再晚就进不去了!不能再耽搁了,实在对不起。”那官家小姐笑道:“不急,你要是和我们一起,甚么时候都进得了城。”刘驽打量着那官家小姐,见她浑身上下绫罗绸缎,出身非富即贵,便知她所言非虚。

众家丁一起动作,将道口拥塞的土石砖块搬开,又将翻倒的马车扶起。一行人又重新上路,往宋州城的方向而去。那小姐却再不愿坐回马车里,骑着马,一路上与刘驽有说有笑。刘驽听她说话非常有见地,如珠玉掷地,噌然有声。又听她讲了许多奇人异事,诸般妙物,更是闻所未闻,于是打心眼儿里十分佩服于她。

刘驽慢慢了解到,原来这官家小姐姓张名惠,此行乃是去访一位名叫普真的高僧。不料半路上有家丁来报,说是老爷有事要请小姐商量,不可耽误,一行人这才半路折回。他再往下问时,张惠却笑而不答,一双深眸中藏着让人看不透的心思。

刘驽随着张惠小姐一行,在戌时将尽之时方才赶到宋州城下,要是平时,城门早已紧闭,平头百姓再也无法进出。然而今日,城头上却高挂着灯笼,有家丁上前打了个招呼,那城上的人听见了又往下传令,不一会儿,厚木城门便吱吱呀呀地缓缓打开。有一行军士列队迎出,再往后又有一伙人快步走来。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个长脸的中年人,面上满是愁忧之色,他大步上前抱住张惠道:“好闺女,你可回来了。你不在的时候,爹爹可是什么主意都拿不了啊!”父女俩有说有笑,牵着手上了马车,回府行去。

张惠指着刘驽对父亲说道:“爹爹,这位小兄弟于我有恩,还请带他一起回府中。”刘驽心想,我还有要事要办,可不能和你们一起。正在这时,原本已闭上的城门又徐徐打开,只见一名军士骑马冲入,待近得张惠与父亲的马车前,那军士翻身下马,拜道:“启禀刺史大人,有紧急军情相报!”

刘驽一听,这张惠的父亲原来就是宋州一地的父母官,宋州刺史张蕤,心中大喜,想到这找卖油郎大侠,还不如直接找刺史大人,当即跪地拜倒,道:“启禀刺史大人,小民也有紧急军情要报!”

第十二节 巾帼秒计

刺史张蕤听了刘驽的话后,颇不以为然,只因听爱女说此儿曾救得她的性命,这才不愿拂了他的面,于是连连摆手,示意他稍后再说。(wwW.mht.la 无弹窗广告)那军士所禀报的乃是,近日来在宋州城附近发现小股流匪多处,击之即走,走后又来,大有野草烧不尽之势。

而他张蕤召回爱女,却是为了另一番缘故。他从平卢节度使宋威处得令,命他多多准备粮草兵饷,不日大军即将到达宋州城下。张蕤为此愁眉不展,宋州连月来遭遇兵灾,老百姓已是食不果腹,又哪里来的多余钱财支援朝廷大军。张蕤感到无法,又因爱女张惠智计多端,便急忙派人将她召回。

张蕤听完军士的禀报,便拉着张惠上了马车,一路进了刺史府。至于刘驽,则被呆呆地晾在一旁。有家丁在路上已与他熟识,又得小姐之令,于是便带着他一起入了府。

张蕤一进屋,便拉着女儿入了书房,将房门紧闭,一个人也不许靠近。张蕤道:“宋节度使让我至少准备五十万两白银,三十万石粮草,你爹我又不能点石成金,这可怎么好!?”急得直跺脚。张惠道:“这宋大人刚刚被皇上封为‘诸道行营招讨草贼使’,淮南、忠武、宣武、义成和太平军五路节度使都归他统领,风头一时无两。父亲你千万不可抗他的令,他要多少兵饷粮草,你答应他便是了。”

张蕤一听急道:“现在答应他倒是轻松,将来要是做不到,那可是违抗军令,要掉脑袋的。”张惠道:“爹爹莫慌,容女儿细细为你道来。宋威此人向来贪生怕死,作战时都是预先备有数匹好马,局势一不利便要逃。他不过是数度将下属的军功揽为己有,又添油加醋地奏报给皇上,这才得了如今的职位。(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而今宋州城外贼军猖獗,他宋威向来喜欢坐收渔人之利,贼军在时他断不会来,因此他绝不会在此时来为难爹爹。”

张蕤道:“他现在不过来,可是等贼军退了,总是要过来的呀。到时候可怎么办?”张惠微微一笑,说道:“他断不会来了,爹爹不知,今日劫我的那帮匪徒是往黄沙渡的方向去了。黄河上那么多渡口,他们为什么偏偏要选黄沙渡。这黄沙渡口风急浪尖,一般船只入水即翻,维护起来极为麻烦。那些人选择黄沙渡口过河,只能说明贼军中已经有人在把持此渡口。要说这黄沙渡口的好处,那便只有一个,那就是渡口水面最大,可容得数万兵马同时渡河。”

张蕤听言大惊,道:“你是说他们可能派数万人马来打宋州,咱们府内可只有不到一万的人马,这可怎么办。”急得直跺脚。张惠道:“爹爹你且听我说完,贼军来得多,虽有他的坏处,但也有他的好处。您若是能引得他们去攻打宋威,那宋威必然远遁,哪里还敢来宋州。即便他将来到了宋州,那也早吃了不知道多少败仗,哪里还有脸面和爹爹您提钱粮的事儿。”

张蕤道:“女儿你说得容易,可是贼兵中也有精明之人,哪里能受我等指使呢,可小心前驱狼后入虎呢。”张惠道:“爹爹莫担心,在归来的路上,女儿已经为您写好几封文书,请看。”张蕤接过一看,共是三个信封,封皮上分别写有“曹州刺史李旭”“濮州刺史孙万里”“沂州刺史韩远志”敬启。

张蕤问道:“女儿,你这是何意?”张惠道:“爹爹,我在信中力邀这三位刺史大人一起出兵,攻击王仙芝、黄巢贼军的侧翼。”张蕤道:“嗨,这几人都是老滑头,怎会听你的指挥。”张惠道:“女儿已经在信中告诉他们,爹爹您已经奏明皇上,要联合四州一起围剿贼军。”张蕤叹道:“如今天下大乱,诸侯都是拥兵自重。你即便拿皇上来压这些刺史,他们也不过派出几千军马出城打一圈秋风了事,才不会真的为你做事。”

张惠笑道:“只要他们能够派兵出城,那便够了。要知王仙芝与黄巢等人,最想拿下的州郡并非我们宋州,而是鲁地重镇郓州,得了郓州他们便可南北使兵,立于不败之地。贼军见曹、濮、沂三州的防御方向皆是向着宋州,必然大喜,进而拔营北上,攻击郓州。而那郓州城乃是宋威大军南下宋州的必经之道,届时他不战也得战。”

张蕤看着女儿,只觉她那一双深深的眸子,竟连自己这个父亲也看不透,道:“女儿你真是妙计。到时候那宋威只怕会败得一塌糊涂,有怎敢再生来我宋州掳掠钱财之心,爹爹这就依你的说法去办,该写折子的写折子,该送信的送信。”

张惠笑道:“爹爹您放心就好,女儿还要提醒您一句。这一趟女儿出城发现宋州城内外已是民生凋敝,百姓不堪其苦,爹爹不妨将税率再调得低些,否则惹得百姓起事、军士哗变,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妙了。”张蕤听言连连称是,将別驾、长史、司马和录事参军等人皆叫了过来,将张惠建议之事一一吩咐下去。

张惠又道:“今日那个叫刘驽的小兄弟说有要紧事儿相报,爹爹为何不听他一言?”张蕤不以为然道:“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家家懂得什么,不过是看着军士禀报觉得好玩,于是效仿着胡闹罢了。我见他于你有恩,这才不跟他一般计较,否则早就轰出去了。你不用担心他,我已经让下人们去拿了些稀罕的糖果蜜糕给他吃。小孩子嘛,哄哄就行了。”张惠笑道:“女儿还是看看他吧,即便没甚事,感谢他一下还是要的。”

张惠在府内下人的引领下见了刘驽,只见他气鼓鼓地坐在桌旁,看着面前精美的糖果糕点,一口也不肯吃。

张惠笑道:“驽弟弟,是谁欺负你了,让你气成这样,姐姐这就找他算账去!”刘驽听张惠喊自己“驽弟弟”,显得十分亲热,心中的气早就消了一大半。刘驽道:“我真的有要紧事要禀报刺史老爷,不信你把岳圣叹岳先生喊过来,他认得我,必然会相信我,这是他给我的信物。”说着便从腰间拔出那柄卖油郎岳大侠赠予他的短匕,刀刃上青光发亮,十分锋利。几名下人见状大惊,道:“啊,他要刺杀小姐,快来人哪!”更有人抢身上去,要躲他手中的短匕。

张惠喝止道:“瞎嚷嚷什么,都给我下去。这位小兄弟救了我的性命,断不会害我!小兄弟,你要是有什么话,和姐姐说是一样的,姐姐信你!”刘驽见几个下人皆已出了屋,并将屋门闭紧,这才说道:“姐姐,有人让我来通知你们,说王仙芝与黄巢的大军这几日便要来攻打宋州,让你们好生警惕。”

张惠听言大惊,道:“我料到贼兵会来,却未想他们动作这么快!”她联想到这些日城外众多小股贼兵出没的情状,便已明白了个大概。她又向刘驽细细问起,刘驽便将韩不寿在王仙芝、黄巢军中潜伏的事儿细细说出,又将韩不寿交待给他的话一字不漏地说予了张惠听。

第十三节 运筹帷幄

张惠将刘驽所述之事皆告予父亲。[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张蕤听后急得在厅内团团转,有下人端来茶水,也被他一袖子拂开,瓷杯碎了满地。那下人急忙呼人来打扫,却又都被他赶了出去。

张蕤道:“那姓刘的小子说的事情,咱们要不要再确认确认,说不定是对方派来的奸细,故意祸乱我等军心的,他救你不过是一场苦肉计而已。”张惠道:“女儿想来,他说话时情真意切,并未有假。况且这种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张蕤道:“那是那是,我立刻让孙添寿把那岳圣叹喊来,让他当面认认那小子。”说完便派人去请孙添寿。

那孙添寿乃是宋州司兵,他得令后连忙带人去找岳圣叹,翻遍了整个院子,却哪里有人影在。这时他听人说岳圣叹在酒肆中喝酒,便连忙带人去找,正好赶上岳圣叹喝得酩酊大醉。孙添寿上前去扯岳圣叹的衣衫,却被岳圣叹一拳打在鼻头上,顿时鲜血四冒,好似开了间酱油铺。

孙添寿惧他武功高强,不敢与他计较。但是心里又十分气不过,便不再管他,领着人回了刺史府,哭诉着向刺史大人告状,直气得张蕤胡子发抖。张惠知道岳圣叹平日里最看不惯孙添寿仗势欺人,估计这次打他十有八九乃是借酒装疯,只是此人说打人便打人,一点也不顾大场面,未免有些太随性了。

张惠道:“孙司兵,你且下去休息,让下人打盆水帮你洗洗脸,等会儿还有事儿要找你商议。”孙添寿退下后,张蕤愤然道:“这岳圣叹越来越放肆了,竟敢随意打人,他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来日定要好好收拾他一番。[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张惠笑道:“爹爹,武林高手多是这种至情至性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岳圣叹的性格,他醒着是一个人,喝醉了又是另外一个人。他虽有不好之处,但正是因为有他在,多少仇家刺客才不敢窥探于爹爹您啊。”张蕤听后默然。

两人开始商议怎生对付即将到来的王仙芝、黄巢大军。张惠道:“王仙芝黄巢此来不过是因为此前大雪封山,军中缺衣少粮,因此要来宋州掳掠一些钱粮衣物,其真正所图仍是郓州地界。然而贼军既来,则不可不防。女儿现有一妙计,爹爹不妨听听。”

张蕤听后只觉大妙,连忙吩咐孙添寿等人依计行事。这边两人刚商量完事,那边又有下人来禀报,说是那姓刘的小孩不愿再留了,牵着马就要走。张惠急道:“快带我去。”

张惠追到刺史府外,一把拉住刘驽的手,详细询问,这才知道刘驽乃是担心中毒的爹爹刘崇,因此通报完要紧事儿后,便急着要赶去与韩不寿见面,一起去江南眉镇。张惠知道刘驽最气别人欺他是小孩子,因此也不拿外面情势危急之事来吓他,而是就事论事,道:“现在天色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去也不方便。况且你的韩哥哥不是说了,他办完事情就来接你,万一你二人就此在路上错过了彼此,寻不见对方可怎办?”

刘驽一听有理,便依了张惠,住进了刺史府。第二日天色刚亮,他便见大批人马陆续拔队从南门出城,军容器械蔚然壮观,而后又有大批服色不同的他州人马从东门倾涌而入。只是这边人进,那边人出,城内人马未增也未减,始终还是那个数目。

而张惠于五更前早已梳洗完毕,眼下立于大厅之中等人来报。大厅中间的胡床上,坐着紧张不安的父亲张蕤。一直等到中午时分,有探马来报,大部分的小股贼军已经退去,只不过奇怪的是有极少量的贼军不识相,反而靠得离城墙更近了。

张惠听言笑道:“看来咱们的计策起作用了。爹爹,你去喊来孙添寿,命他派人来,将我之前让做下的三百多面各州旗帜,都插上城墙。”张蕤一切依爱女之计行事。

原来张惠早已料得那些城外的小股贼军乃是敌人的探子,因此将计就计。她将城内一万人马分为五支,且每个兵士身上额外带有一套他州服色的兵衣。又命每支人马从南门陆续而出,专行偏僻小路,让敌人无法发觉。待行至偏僻无人处,军士们换上预先准备好的他州服饰,再大迈迈地开上大路,从东门回城。

在敌军探子看来,这番景象看上去乃是一队又一队的他州人马前来支援宋州,从早晨到现在,恐怕已有数万人马进了宋州城。因此有些探子赶紧回去禀报,其他人留下来作就近作进一步侦查。却不料此时宋州城头上,数百面各种样式的旗帜竖起,从字号上看,均是各州有名的将军。众探子见状大惊,纷纷遣人回报。

张惠从城墙头往远处眺望,叹道:“我的这个计策,只能起得一时作用,顶多拖得三五日。待得贼军探明各州要道并无人马通过,便会识破。若要真正赶走敌军,还需打一场硬战。”张蕤道:“贼军势众,我宋州府兵马又少,可怎生是好?好女儿,你有什么好计策快快说来,爹都听你的。”

张惠道:“贼兵虽众,但是兵法有云‘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我们这番调兵遣将,贼兵必然知晓我们已经得知了他们的计划,而他们已经失却了先机,兵势上必然大颓,此其一也。贼兵此来,本为奇袭,所带辎重粮草必然不多。我等守在城内,以逸待劳,只要拖上几日,彼方必会士气低落,此其二也。待得彼方欲退不退,犹豫不决之时,我军倾城而出,必能克敌制胜,此其三也。”

张蕤大喜,道:“好,就依你这三条行事。”张惠道:“爹爹切莫高兴得太早,有一事儿需办成,方能保证克敌制胜。”张蕤问道:“何事?”张惠道:“女儿已经打听清楚,这次主攻我们宋州城的人马并非属于王仙芝,而是黄巢的人马,其中带兵的将军名叫尚让。”张蕤道:“王仙芝与黄巢有何不同,一般匪人而已。”

张惠道:“爹爹错了,这两人手下的兵马大有不同。王仙芝手下的兵马人人彪悍,却纪律散漫,残酷嗜杀。黄巢手下的兵马虽然精壮,却极守规矩。倘若女儿昨日遇见的不是黄巢的兵马,而是王仙芝那帮匪徒,恐怕早已死在刀下了。这黄巢手下的人马不但听话,而且他擅于笼络人心,收了一大批有才之士,连王道之这位武林宗师也听从他的调遣。女儿听说,这次黄巢遣来攻打咱们宋州城的尚让,也是一位极富谋略之人,此人特别擅长筑丘攻城!”

张蕤急道:“那可怎生是好!?”张惠从袖中拿出一轴卷纸,在案头铺展开来,道:“爹爹请看!”

张蕤一看,图中线条密密麻麻,画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图形,且标有繁多的不知名目的数字,大感疑惑。张惠道:“爹爹,这图中所画的乃是女儿设计的一种抛石机,女儿且叫它‘怒天砲’,可对付尚让筑丘攻城之法。”

张蕤喜道:“如此甚好,爹爹这就派人造它个百来辆‘怒天砲’,轰死这帮乱臣贼子。”张惠笑道:“爹爹,您且看着图中大砲的尺寸,咱们城中的木材不多,能在这两日内赶出一辆来就不错啦。这还不是最大的难处,最难的地方在这里。”说着往图上一指。

张蕤一看,女儿所指的乃是图中‘怒天砲’中间的一处空隙,置拉绳等物,依图上尺寸来看,此处空间异常窄小。张惠道:“女儿愁的是操纵这‘怒天砲’之人,成年男子固然钻不进这狭小的空间,去控制这些拉绳,只能寻一名胆大心细的孩童或侏儒来。”

张蕤脑中灵光一现,道:“你昨日带回来的那名叫刘驽的小家伙怎么样,可否让他试试?”张惠道:“女儿也想过他,只是他一直嚷嚷着要走,不肯留下。况且他虽比寻常孩童胆子要大,但这打战究非常事,到时候血肉横飞,生灵涂炭,连一般的大人看了都怕,不知他一个小小孩童可否经受得住惊吓,更别说去操纵这‘怒天砲’了。”

第十四节 宋州之战

张蕤叹了一口气,不语。(wwW.mht.la 无弹窗广告)张惠道:“若是没有更好的人选,那也只能如此,就看他答不答应了。”张蕤点点头。

宋州城内的气氛日渐紧张,到了第三日,王仙芝与黄巢大军即将攻城的消息在城内已传得沸沸扬扬。官军挨家挨户搜集木料石料,但凡有用之材尽皆上缴,不管是门板、桌板还是房梁柱子。城西更有大户人家刚建好的房子,被官军整座拆毁,木料石料悉数运走。

同时又有官军在城内大举征召木匠、铁匠、泥瓦匠和石匠,有些不愿意去的,便戴上镣铐强行押走。刺史府的这些举动更加坐实了老百姓中的传言,有些见识的人便猜道:“果然要打战了,朝廷这是要守城呢。”

到了第四日头上,城墙上官兵看见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人马席卷而来,战马嘶叫,刀光闪闪,便赶紧去禀报刺史大人。张蕤大惊,急找女儿张惠商量。

张惠道“爹爹莫急,这几日疑兵之计奏效,‘怒天砲’已经抢得时间建造完毕。我们只需闭门坚守,消磨敌军锐气。”张蕤道:“那贼军要是攻城怎么办?”张惠道:“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张惠命宋州司兵孙添寿领两千人手守东门,命宋州別驾李完领两千人马守北门,命宋州司马南宫望领两千人马守西门,命录事参军谭万山领两千人马守南门,又命宋州长史孙步辉领一千骑兵随时策应各门。而她张惠亲披甲衣,自领一千弓弩手坐镇城中。镶银凤翅盔下,一双秀美的深眸甚是夺目。

到了晚上亥时,城外呐喊声响成一片,有军士来报,贼军已经开始攻城,其中东门尤甚。[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张惠亲自率军登上城楼,看见火光照得城里城外亮如白昼。敌军如附骨之蚁,顺着云梯攀墙直上,与城墙上的守兵战成一片。而后,城下敌军拖来数十台砲车。顷刻间,城墙之上,石如雨发,砸得女墙轰轰作响。

张惠正要探头查看城下敌情,只听一块巨石呼啸而来。幸得一名军士将她拉开,才与那巨石擦身而过。那巨石砸在城头上,只听轰地一声,着处墙面已碎裂半边。张惠命一千弓弩手火箭齐发,专往敌军砲车射去,烧毁砲车数台,这才稍缓敌军攻势。

到了后半夜,宋州司马南宫望来报,贼军在西门外挖开地道,企图渗入城内。张惠命南宫望在城内沿着城墙方向同样挖开一条地道,又派人往地道内浇水,淹死来犯敌军数十人。

战事就这么打了三日,城外伤亡者数千人,城内府兵伤亡也十分严重。张惠无法,只能强征城中壮丁入伍。

刺史张蕤越来越坐不住,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这天中午,他好不容易等到女儿张惠回府,便上前急问道:“女儿,贼军怎么还没有退?再这样下去,咱们可就坚持不住啦。咱们的‘怒天大砲’什么时候上场?”

张惠擦了擦脸上的烟灰汗泥,道:“父亲莫急,胜败只在这一两日。”她连一口水还没喝上,门外便有城上下来的军士来报:“南门告急,请小姐速往。”

张惠急忙上马,赶往南门,只见南门城墙已塌开半边,大量贼军从破口处涌入。宋州长史孙步辉率领一千骑兵与贼军厮杀在一处,难分难解。张惠急命弓箭手攒射城墙破口处,杀得贼军稍却。她急令军士搬动砖石泥浆冲上缺口,后面跟着上百名拿着工具的泥瓦匠、石匠。贼军见状复又扑上,怎奈人马不济,被张惠数次击退,眼睁睁地看着城墙缺口被重新补好。

张惠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贼军甚是凶猛,眼下除了別驾李完守卫的北门,皆是危险连连,诸位务必小心!”众将官纷纷允诺,长史孙步辉道:“李別驾出身将门世家,守城对他来说本非难事,小姐大可放心。”他的话音刚落,北门方向便开始有白烟弥漫,惨叫声连连。

张惠率领长史孙步辉,率弩手骑兵急奔支援。接近北门时,正赶上大量败兵从城墙上退下。孙步辉连斩数人,这才止住败势,他率领人马重新攻上城墙。只见城下已筑起方方土丘,土丘上又立有箭楼。箭楼中箭如雨发,宋州別驾李完已被射死在城墙之上。

张惠道:“怒天大砲该上场了,派人去喊刘驽!”

数百名壮丁的口号声在街巷里此起彼伏,又过了一刻钟,一座数十丈高的庞然怪物已被推至北门城下。这便是张惠命人强征工匠,用数百家富户木料造成的“怒天大砲”。怒天大砲在阳光下投射出巨大的阴影,将数十名守城官兵笼罩其内。

在怒天大砲的后面又跟来数十人,原来是父亲张蕤把府中家丁尽皆带来增援。张蕤看着眼前敌我人马战成一片,急问道:“刘驽那小子来了没?”张惠叹了口气道:“他虽已向女儿允诺会来,但今天直到现在,女儿还没未见到他,可能是真的怕了吧!”张蕤道:“幸好我派人去把畅春楼的王矮子抓来了。”他手一挥,两名军士押着一个抢天哭地的侏儒奔上前来。

这时只听前方城墙上传来一声孩童的呼喊:“且慢,我在这儿!”张惠扭头一看,正是刘驽。原来他早就上了城墙,正与敌人激烈厮杀。刘驽的旁边站着一个书生,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却力大无穷,搬起一块又一块巨石往城下掷去。

刘驽道:“禀报惠姐姐,这是我的师哥,名叫朱旬。他力气大,已经砸死好几个敌人啦。”张惠目光扫在朱旬的脸上。朱旬脸一红,不敢再抬头看她。

张惠一笑,双眼乌黑,犹如深潭,复又匆匆指挥各路人马上城杀敌,好掩护刘驽爬上怒天大砲。朱旬看着张惠秀美而英气的身影,将她那双渊深似水的漆黑瞳孔,深深印入脑海里,立于原地,久久发呆。两日前,他探得家人平安后,便入城来寻师弟刘驽,却未想此时会碰见这位智貌双全的刺史爱女,他痴痴地对刘驽说道:“汉光武帝曾说过‘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如果有天我能赢得此女子一刻芳心,便是死也无憾了!”刘驽笑道:“你别瞎想!”

刘驽刚爬到怒天大砲的一半,便看见城下有人如一团黑烟,滚滚而来。凡有人挡了他的道,不分敌我,遇之即死。

城墙上,张蕤见之大惊道:“贼军来了高手,岳圣叹在哪,岳圣叹在哪,快快找他来护驾!”张惠道:“岳圣叹已被女儿秘密派到了城外贼军中了,以行策应之事。”张蕤急道:“那他怎么还不现身!?”

张惠道:“快了!”

第十五节 风卷黑衣

张惠一声令下,前来进犯的黑衣人被团团围住,如同笼中困兽。mht.la [棉花糖小说]刘驽趁机快速登入“怒天大砲”,众壮丁将巨石浇满沥青点燃。刘驽拉下吊绳,燃烧的巨石带着浓烟向敌军土台飞去,直砸得箭塔四分五裂,土台崩塌,四周烧成一片火海。

张蕤见状赞道:“没想到刘驽这小子,胆子还挺大的,你看,你看,他这一块火石砸得多准!啊哈,贼军又塌了一个土台。”高兴得手舞足蹈。张惠抬头看了看怒天大砲顶端,刘驽正在镇静地操纵吊绳,笑道:“女儿只道这刘驽弟弟虽是硬气,可毕竟是个小孩子。是以觉得他即便来了,多少会有些紧张。现在看来,女儿乃是想岔了。”张蕤哈哈大笑,道:“女儿啊,你甚么事情都是神机妙算,唯独刘驽这娃子,你没有预料得对!”

未过多时,贼军的土台已被怒天大砲毁去十之六七。城上守军见状,大感振奋,长刀长矛纷纷砍向搭上来的云梯。贼军兵士纷纷惨叫着跌下,落地身亡。一时间,敌我情势大变。

城墙下,那黑衣人手持狭刀,快得像一团旋风,数十招后,围堵他的军士已经死伤大半。上前阻挡他的兵士前赴后继,势要将他拦在“怒天大砲”之外。

那黑人使出一招“夜战八方藏刀式”,在人群中杀开一条血路。他纵身一跃,踏上城墙,身子像一缕黑烟般往城墙头上冲来。张惠命弓弩手齐齐射他,均被用刀拨挡开。然而轻功上墙原本靠的就是一口气,黑衣人这一分神挡箭,丹田中便泄了真气,下坠之势再难阻止,便又从城墙上坠了下去。

待落至城墙根,他又纵身上墙,这时贼军突有一人飞身跟上,拔剑疾刺他的后背,此人正是乔装卧底的岳圣叹。岳圣叹这一招好不很辣,出剑方位又是极为难躲,正是掌剑门“十常剑法“中极为精妙的一招”阴阳交汇“。这一式之后又藏有三式变招,黑衣人身处半空,难以变招。

这时,城头上忽有一名本方军士放下粗绳。黑衣人伸手一拉,借助粗绳之力,往城墙上纵升丈许,躲开岳圣叹的致命一击。张蕤见状大惊,忙令军士急攻那名放绳的奸细。那奸细不慌不忙,手一扬,那粗绳的另一头带着铁钩飞出,正正地挂在“怒天大砲“的悬梁上。(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黑衣人顺着粗绳飞步上墙,行动快如疾风,那些原本射向他的箭矢纷纷落于他的身后,掉下城墙去,却没有一支曾擦及他的衣边。张蕤见状急得直跳脚,张惠急令军士抬来一桶备好的热沥青顺着城墙浇下点燃。一条火龙直往黑衣人扑去,黑衣人衣袍着火,复又被逼下墙去,与岳圣叹战在一处。

数十名军士齐齐拥上,用长枪去戳城头上那名接应黑衣人的奸细。那奸细一对肉掌翻飞,使开小擒拿手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夺去数条长枪,复又掷回,刺死数人。那城墙下的黑衣人满身着火,手中狭刀越战越快,逼得岳圣叹步步倒退。

岳圣叹虽败不乱,他见黑衣人武功虽高,但是背上火势燎燎,若能拖上一时半刻,此人不死也残。当下他使开“十常剑法“中的守御招式,先是一招”小鬼举盾“,再接一式“天堑南北”。

那城头上的奸细,看透岳圣叹的心思,从城头一跃翻下,后背贴着城墙往下坠去。快接近岳圣叹时,他左腿在女墙上借力一蹬,身体凌空倒转,顿时头下脚下,双掌齐劈岳圣叹的头顶。岳圣叹见状大惊,使出“十常剑法”中的一式保命绝招“缇萦救父”,往后疾退数尺,堪堪躲过那奸细的双掌。

那黑衣人乘机滚灭身上火苗,抓起城墙上依旧垂下的麻绳,拽着绳头往旁使劲一荡,同时身体往上一吸,整个人如秋千般荡开,正好躲过城头上垂直而下的沥青火焰。城头上,众军士对着那根麻绳刀剁斧劈,却不能断。原来麻绳中织有数十股精钢细丝,极为坚韧。

眼看那黑衣人便要爬上城来,张惠命二十名盾牌手垒起盾阵,盾正面带有尖齿利刃,锋利难挡。她又命数十名弓弩手待命,只要那黑衣人被盾阵挡得身形稍有迟滞,便万箭齐发。

那黑衣人跃上城头,砍死一人。手握麻绳,凌空飞渡,从盾阵的正上方跃过,顺着麻绳往“怒天大砲”的方向而去。张惠见盾阵无效,急令弓弩手放箭。黑衣人一把狭刀舞得风雨不透,将箭支纷纷打落。同时他亦步亦趋,离坐于“怒天大砲”中的刘驽越来越近。

那黑衣人冲着刘驽喊道:“小子,你再敢拉一绳子,我一刀劈了你!”刘驽一拉吊绳,又是一块火石飞出,跟着贼军中惨叫声一片,道:“我拉了,你快爬上来劈我!”那黑衣人大怒,双足踏在麻绳之上,如履平地,向砲顶疾奔而去,离刘驽是越来越近。张惠急令弓弩手齐射他,却都被他挥刀拨开。

城墙下那奸细与岳圣叹战得不可开交,明白人一眼便可看出,那奸细的功夫比岳圣叹要高,一双肉掌逼得他左支右绌,却每每在能伤得他时手下留情。正在张惠等人眼睁睁地看着黑衣人往刘驽爬去,却苦无应对之策时。城墙下方,人声响成一片,似是有大事发生。

原来是从贼军的后方,有一人一骑冲来。来人白衣白马,手舞单刀,在贼军中杀开一条血路。贼军遇之即避,纷纷让开一条路,直达城墙根下。张惠知此人是友非敌,便令弓弩手放箭掩护。

那白衣人脚踏女墙,凌空一个翻身跳上城墙。张惠看见那白衣人的面孔时,惊道:“是你!?”那白衣人含情脉脉地看了张惠一眼,她那双深邃的眼睛,让他无法自拔,好似溺于无边无际的波涛之中。他急忙收回心神,衣袖一挥,一枚银梭飞出,直奔黑衣人背心而去。黑衣人见状大惊,松开手中麻绳,身体往下急坠,躲过了银梭。之后他右脚一钩,挂在“怒天大砲”的一根横梁上,身体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复又站在横梁上立稳,往上爬去。

那白衣人乘机拽过麻绳,飞上“怒天大砲“,继而一刀挥出,麻绳立断,再也无人能爬得上来。他手中的那柄单刀雪亮,竟是把宝刀。趁他挥刀割绳之时,那黑衣人数个纵步,身离刘驽仅有丈许。刘驽解开裤子,站在砲顶,道:“你敢在上来,我撒尿浇你。”

那黑衣人听后一愣,他堂堂高手,若是被一个小孩撒尿浇了头顶,将来传了出去,面子上可是大大地过不去。他有此一虑,动作不免放缓。

白衣人数枚银梭连出,阻得黑衣人接近刘驽。于此同时,他奋力往怒天大砲上方爬去。刘驽瞅见白衣人极为清秀的面孔,好似夏日里绽开的白莲,或是这乱世中的一纹涟漪。他大喜道:“韩不寿哥哥,快来帮我!”接着手中吊绳又是一拉,一枚带火巨石飞出。只听轰隆一声,贼军所剩无几的土台中又有一座轰然倒塌,燃成火海。

韩不寿冲刘驽喊道:“你莫要怕,我来救你!”提气急纵,一刀横劈,黑衣人附身的一根木梁应声而断。刘驽在砲顶应道:“我才不怕,好玩着呢!”那黑衣人双足点在断木上一借力,下坠之势顿缓,紧跟着跃至韩不寿身前,挥刀急斩。两人斗在一处,难分难解。

韩不寿师使出师授的“映尘十一刀”,刀刀精妙无比。傅灵运所创的这一路刀法与寻常刀法极为不同。寻常刀法走得多是刚猛的路子,这“映尘十一刀”却行轻灵。每一刀中夹着诸般变化,是以虽说上去只有十一刀,使出来却有上百种变化。每一种变化中又分缓急,急者为“映”式,如电光般疾速,缓者为“尘”式,如徐徐落地之尘。

韩不寿的刀招中,“映”式中夹着“尘”式,“尘”式中藏着“映”式,令敌人缓急莫辨。他手中使得又是一口宝刀,乃是尊师玉傅子所赠的“蕴雪”,因此心中更有胆气,只盼能在数招之内击败黑衣人。

奇怪的是,那黑衣人的刀法看似笨拙,如同一个不会武的小孩在使刀,所出方位多有错谬,或极为不准,但总是能将韩不寿的精妙招式化为乌有。两人近斗在前,韩不寿清楚地看见黑衣人的面孔,只见他脸上青筋毕露,不时激烈跳动,表情又极为疯狂,如同中了邪一般。

那黑衣人刀出如风,一刀快过一刀。在出刀的间隙,他的脖颈间或痉挛,如同得了羊癫疯一般。韩不寿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走火入魔了。”

贼军的土台已被毁尽,大队人马如潮水般缓缓退去,张惠命宋州长史孙步辉带兵追击。城下只剩下岳圣叹与那奸细捉对厮杀,仍自不歇。城上韩不寿与黑衣人你来我往,黑衣人癫疯若狂,韩不寿刀法奥妙,一时难分上下。

张惠抬头看着韩不寿,神情复杂,对着父亲张蕤道:“爹爹,你且留下督战,女儿要去其他城门巡察战况。“

那韩不寿,本在与黑衣人酣斗之际,却蓦地回首,痴痴地道:“惠儿,你不要走好吗?“眼眶微红,于此同时,他手上刀势失神一滞,一招”昭君出塞“使得变了形,大失原本的威力。高手过招,本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疏忽。那黑衣人武功本就甚强,他趁机刀刀进逼,占得先机,将韩不寿逼到”怒天大砲“边缘,欲要逼迫他从百丈高处跳下,跌得粉身碎骨。

第十六节 情本谜事

黑衣人道:“看你的武功路数,你可是江南眉镇玉傅子的徒弟?”韩不寿手中“蕴雪”宝刀连劈,道:“正是,你又是何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黑衣人退回一步,似是有意相让,道:“我师乃是‘二王’之首,姓王讳道之。”

韩不寿道:“王先生乃是一代武林大豪,然而他生平只收过一个徒弟,名叫公孙茂。此人滥杀无辜,早已被王先生逐出师门,又由武林同道共同诛杀于泰山脚下。”黑衣人道:“本人正是公孙茂,你可能不知,恩师已经答应重新收我入门。”言语中难掩兴奋之意。

韩不寿一听大惊,莫非此人真是公孙茂,难怪武功如此厉害。这公孙茂的家世他大致听师傅说过,此人出身剑术名门公孙氏,乃玄宗皇帝开元年间,闻名天下的著名剑客公孙大娘之后。二十年前,公孙茂投在王道之门下,成为其唯一传人,让无数武林人士羡慕不已。

然而突然有一天,公孙茂却在星夜逃离王道之家。所为何事,却不为人所知。逃离王门后,公孙茂开始变得心狠手辣,在长安一带作恶无数。王道之召集天下群豪,宣布将其逐出师门。又过了几年,公孙茂在泰山一带被人跟踪设伏,据传死在了数十名武林好手的围攻之下。此刻又,他怎生会出现在此处?想到这,韩不寿心中惊疑不决。

公孙茂道:“尊师玉傅子在昔日的风沙镇之战中,曾夺得两页《化瘀书》总纲,可曾教予了你?不妨献出来,我自可饶你一命。”他刀尖斜指,锋刃向外,一式”罗刹锁魂“封住韩不寿的去路。刘驽从砲顶探下脖子,冲韩不寿喊道:“不寿哥哥,别听他的。你看他一身黑衣服,穿得跟做贼的似得,不是甚么好人!”公孙茂听见,直气得哇哇直叫。[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韩不寿挥刀如风,复与公孙茂战在一处。

公孙茂的刀式中呼呼带风,斩切劈削,透着一股妖异之气。韩不寿仗着宝刀锋利,专用锋刃去削公孙茂的刀背,两人这才勉强战成平手。韩不寿昔日曾听师傅说过,王道之的武功全走得刚猛路子,他的一门“入壁功“乃是天下阳刚武功之最。怎么这公孙茂的武功却与他的师傅大不一样,走得尽是妖邪诡异的路子。

张惠原本为了避见韩不寿,急急地要离开,这一刻见韩不寿身处危地,却立于原地不再动身。她的父亲张蕤劝道:“女儿,你走吧,这里由我主持便可。韩宣这小子,你既然不想再见他,还是避开得好,免得又被他死缠烂打。过去你从刑场上救回他的性命,他早该知足,不应老是缠着你不放。“原来韩宣乃是韩不寿的本名。

张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不管怎样,他都是自小与女儿一起长大。弃他于危地而不顾,女儿又于心何忍?”张蕤听后连连摇头,直言冤孽,又唤来数百名弓弩手守在怒天大砲下,箭头对准公孙茂,欲要寻机救下韩不寿与刘驽。

城下,那奸细与岳圣叹相斗数百回合,他看见本方大军已经撤退,城墙上又有弓弩手环伺,形势对公孙茂大大不利。于是他数掌连出,呼呼带风。岳圣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只能拼命守住周身要害。那奸细得了空隙,一脚踏在城墙砖上,使开“壁虎游墙功”飞身直上。那城墙上的军士,此刻目光尽在韩不寿与公孙茂二人身上,哪里注意到城下有人在往上爬,因此并不曾射箭阻止他。

待岳圣叹回过神来,要追那奸细之时,那奸细早已身在丈外。岳圣叹急忙追上,喊道:“师妹,你回来!他公孙茂就是个武林败类,你又何苦和他纠缠在一起,毁了自己名声。”听他口气,这奸细竟是一名女子,而且和那公孙茂有不浅的交情。

那女子边爬边道:“我不管他公孙茂是甚样的人,只知道这世上只有他对我好。当年师兄你没把我放在心上,难道还不许我喜欢别人吗?”岳圣叹道:“你跟谁都可以,就是不可以跟他,他会害了你!”

那女子转眼已经翻上城墙头,道:“师兄你先管好自己要紧,若是以前的我不懂事,说不定还会信你。现在在师妹眼里,你和其他的薄情郎没有什么分别。你若是不好意思说出来,我替你说。“她远远地指着张惠,道:”你不就是喜欢这个小丫头片子吗?师兄你都是快半百的人了,人家岁数比你小了两轮,你还想老牛吃嫩草,羞也不羞!?“

张惠听后心里一惊,原来岳圣叹夜夜买醉,经常喝得人事不知,身为武林中堂堂有名的人物,却甘心为自己平庸的刺史父亲卖命,中间却有这么一番缘故。她虽在战场上指挥若定,又富有谋略,但终究是个女儿家,想到这些事情却不禁十分难为情,若不是韩不寿仍身处危境,她恨不得即刻离去,再不见这些人。

岳圣叹满脸涨得通红,他剑插砖缝,拟要借力翻身跃上城头,“师妹你莫要瞎想,我……我真没那个意思!”那女子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喝醉说过的话,难道忘了么?”她双掌挡住岳圣叹的来路,让他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

岳圣叹一想,自己这些天在王仙芝和黄巢军中潜伏,确实是喝过酒,难道那时候师妹已经认出了自己,并且听到了自己的甚么疯话不成?想到这,他腮帮子烧得像火燎一般。

他岳圣叹向来自负,一般女子决入不了他的法眼。昔日与师妹共同在师傅座下学艺时,师妹姿容秀丽,武学天分也比他高,隐然已被师傅视为掌剑门未来的掌门人,并将本门内功绝技“连珠劲“传予了她。然而师妹始终倾心于自己,直到三十岁时仍未嫁人。而他岳圣叹却从未将这位师妹放在心上,他本人也自以为这世上的女子都与自己无缘,哪一天自己或许会遁入空门也未可知。

一日,岳圣叹正在宋州的云居寺中与法缘老和尚谈经,遇上前来礼佛的张惠,不由地一怔,手中佛经坠地,双目痴痴地看她。法缘老和尚见状,笑他尘缘未尽,他却如未听见一般。此刻他虽人在佛堂,心却早已随那打道回府的刺史家小姐去了。

岳圣叹在刺史府外守了两个多月,风餐露宿,渐渐地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只为了偶尔能远远看见张惠小姐一面。旁人见了他,还以为是个胆大包天的乞丐,竟敢在刺史家门口乞讨。

直到有一日,刺史府发榜征召武林好手,岳圣叹从此成为刺史张蕤的幕僚,心中自喜从此能与张惠小姐离得更近。然而每次她来寻他商量事情,他却只敢将头埋得低低的,待到她离开时,他又偷偷去眺望她的背影。岳圣叹快要被自己折磨得疯了,一想到她,他内心便很痛。他饮酒度日,打发时光,有时忍不住去想,“若是哪一天我为她死了,她总会记得我吧?”

岳圣叹剑交左手,右手得空在城墙上一扳,得力跃上城头,对着师妹吼道:“你不要胡说!”那女子化掌为指,直点岳圣叹胸口膻中要穴,笑道:“你再赖也没用,下去吧。”岳圣叹向左躲闪那女子的一指,然而他心思恍惚,脚下却已经着了那女子的道,立足不稳,仰天往后跌下城墙,转眼便要殒命在这宋州城下。

那女子哪料得岳圣叹竟这般不经打,急忙抓住他的脚脖往上一提,叹道:“罢了,罢了,你这人怎么一害羞,便连命也不要了?”

第十七节 烈焰滚滚

那女子就这么手一拎,便将岳圣叹提上城墙,足见其功力之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岳圣叹被她救回一条命也不答谢,挺剑便刺向她的胸口。那女子轻轻一掌将剑格开,嘴里噗嗤一笑:“哟,师哥,你这心上人,别人还不说不得呗。那我偏要说,你就跟我说说这小妮子怎么个骚法,能让你如此动心呢?”

岳圣叹听后大叫一声,全身往那女子扑了过来,剑法中只攻不守,一副同归于尽的态势。那女子虽与他师出同门,武功却比他高出许多,即便岳圣叹这般拼命的打法,她仍可轻易空手化开。她的口中兀自不停,笑道:“害羞了,害羞了,气恼了,气恼了。这小妮子和你上过床没?你这卖命卖得有点厉害啊!”她存意羞辱岳圣叹,各种下流的话也不忌讳。

岳圣叹听后恨不得钻进地去,吼道:“陆圣妍,你可以侮辱我,却不可以侮辱张惠小姐,她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人!我打不过你,我死总可以吧!”说完回剑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陆圣妍没料到自己师兄竟然为了眼前这么个官家小姐,生出如此大的气恨,她挥指一拂,正中岳圣叹脐上六寸处的“巨阙穴”,岳圣叹顿时浑身酸麻无力,长剑从手中落地。正在这时,她直感脑后一阵劲风袭来,不仅大吃一惊。回头一看,乃是一位容貌极美的男子持刀向她劈来,正是韩不寿。

原来韩不寿在砲上听得陆圣妍出言侮辱张惠,心中顿时愤怒至极。韩不寿离开眉镇之前,师傅傅灵运曾以“七式”相授,第一式便是“流花千叶”。韩不寿腕转刀出,使出这一式“落花千叶”,直切公孙茂左臂,随后进招连绵不绝。

刘驽见状道:“不寿哥哥,我来助你。”站在砲顶,扯开裤裆,一股童子尿飞流而下。公孙茂在韩不寿的激烈攻势下,左支右绌,往后急退避开,正好撞上刘驽从天而降的尿柱,从头到脸,皆是透湿。公孙茂怒道:“小子,你等着,饶不了你!”

韩不寿趁机袍袖一挥,一支特制银梭激射而出,刺入砲体木柱中。梭尾带有极细的银链,绵绵无绝。韩不寿顺着银链直下,跃至陆圣妍头顶上方。左手一挥,那银梭银链落下,收入袍中,同时右手下落,“蕴雪”刀直劈陆圣妍的天灵盖。

陆圣妍一怔,随即往旁一让,本拟躲过韩不寿的一击,不料时候稍晚,被他划破了后背衣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陆圣妍笑道:“好个美男子,连姐姐也不禁看得呆了!”她话音未息,头顶上又有一人落下,抬头一看乃是自己的男人公孙茂。公孙茂轻功本就甚高,他紧随韩不寿跃下,在怒天大砲的各级木梁木柱间连踏如风,整个人像一阵黑烟般射上城墙头。

陆圣妍道:“茂哥,咱们走吧,再留在此地无益。”看他头顶被尿得透湿,强忍住笑。公孙茂哼了一声,却不说话。他在生陆圣妍的气,恨她仍旧忘不了自己的师兄。她越是羞辱岳圣叹,就说明她对这个师兄越是放不下。

公孙茂向着韩不寿攻去后背削去,势必要逼得韩不寿回刀自救,放弃进攻陆圣妍。同时他左手暗捏虎爪,只待韩不寿回身闪避,便出手拿住他的“肩前穴”将其制服。之后再带上自己的女人陆圣妍,寻找一个无人的去处,对此人慢慢拷问,务必要问出那两页《化瘀书》总纲的下落。

不料韩不寿竟不顾自己性命,手中刀径自往陆圣妍头顶劈去,道:“我的惠妹妹,是你能乱说的吗?”陆圣妍大吃一惊,她没想到同一天中竟然接连有两个男人,为了眼前这个名叫张惠的官家小姐不惜性命。

韩不寿的武功比岳圣叹要高出许多,陆圣妍仓促之下难以躲过他的一击,急忙使出绝技“倒踩三叠云”,头顶束发丝带被韩不寿刀锋削断,堪堪躲过一死。与此同时,韩不寿背后的公孙茂长刀递到,在韩不寿后背上划下尺许血口。韩不寿痛苦地大叫一声,陆圣妍趁机抢过,一式小擒拿手中的“山下折梅”直拿韩不寿的手腕。只听噌地一声,韩不寿手中“蕴雪“宝刀落地,插入青砖之中尺许。

韩不寿尤自不停,空手一掌“生死同归”向着陆圣妍劈来。陆圣妍发掌接过,觉察对方的内力汹涌而来,竟是要与自己比拼内力。韩不寿为防背后公孙茂继续偷袭,左腿一抬,脚下一只盛满热油的铜鼎飞出,直逼公孙茂。单是他这一脚,便显出十分深厚的内力,只让陆圣妍心中一惊,道:“茂哥,你小心!”

公孙茂听见一笑,心知陆圣妍仍然关心自己。那铜鼎甚烫,鼎中热油本是用来蘸箭点火或是浇泼云梯上的敌兵。他不敢伸手去接,于是数刀劈出,在铜鼎上留下痕痕亮印。只听啪地一声,他手中长刀崩断,与此同时铜鼎来势顿歇,轰地一声落地,热油洒落一地。

韩不寿这一招乃是其生平绝技,要诀在于,先要在丹田中蓄满真气,再于顷刻之间崩发而出,威力奇大无比。是以他同时对阵陆圣妍与公孙茂二人,却未落于下风。这一招乃是傅灵运在创出“培婴功”后,将其中的一部分浅显招式加以改动,再传授予韩不寿的,因此韩不寿唤它作“小培婴功”。

傅灵运曾经警告韩不寿,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随意用这“小培婴功”,轻则损伤经脉,重则成为废人,因此只能留作压箱底的救命绝技。张惠见韩不寿发力击退公孙茂,忙令弓弩手火箭齐发,射向公孙茂。公孙茂左闪右避,拨落来矢。突然他心里大叫一声糟糕,原来那些火箭被他拨落掉地后,点燃了满地的流油。只见大火汹涌而起,将公孙茂包围其中。公孙茂躲避不及,顿时烧成了一个火人。

韩不寿内力喷薄而出,直逼陆圣妍的丹田。小培婴功对他的经脉损伤甚大,他只盼这一掌能将敌人击毙。陆圣妍看见公孙茂被火包围,啊地惨叫一声。韩不寿感觉对方的内力反逼而出,然而终不及他的内力汹涌。他正大感放心之际,突然对方第二波内力袭来。这第二波内力推动第一波内力,并劲往前,将韩不寿的内力尽数抵消。

韩不寿早听师傅傅灵运说过,江湖上有个叫“掌剑门”的门派,门中有一门奇功叫作“连珠劲”,可以将自身内力分为两股,先后连推。因此发功之人在短暂的时间内,便如拥有了两人的内力一般,极其厉害。今日一遇果然名不虚传,这“连珠劲“竟然能与他的“小培婴功”打成平手。

大火越烧越往旺,冲天而起。陆圣妍向大火狂奔而去,韩不寿紧追不舍,他决不肯放过这个胆敢羞辱他的心上人的女子。火中,公孙茂挥手狂呼道:“妍妹,你快走,快走!不要进来,千万不要进来!记得替我找回《化瘀书》,还给我师傅!”他的衣衫焦碎,顺着火势而起,如同蝙蝠纷飞。

这时岳圣叹冲破穴道,从地上一跃而起,口鼻鲜血直下,神情十分痛楚,他伸手抓向陆圣妍的衣抉,道:“师妹,不要去!”却是一抓而空。

原来陆圣妍虽拂中他的“巨阙穴”,但那一下不甚重,加上韩不寿从头顶来攻陆圣妍,因此她的内力并未透入他的“巨阙穴”中。本来他这穴位自解,还需要一炷香的功夫。只是眼下陆圣妍竟然朝火人公孙茂狂扑而去,这烈火无情,他们师兄妹却是终究有情。他岳圣叹虽然恨师妹辱他羞他,便连张惠小姐也不放过,却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一起长大的她蹈火而死。

三个人齐齐往烈火中奔去。一个是要救人,一人要杀人,还有一个是要追人。四名武林高手眼看便要齐齐葬身于这火海之中。张惠急令人去取水,但远水又哪里救得了近火?

这时众人只听头顶哈喇一声作响,那“怒天大砲”轰然倾倒,砸在城墙之上。瞬时间,墙砖飞碎,公孙茂带着一团火焰跌落下城。与此同时,只听“啊”地一声大叫,刘驽抱着根梁柱从天而降。怒天大砲倾斜之后受力不匀,那梁柱又是甚重,只听喀地一声,梁柱从砲体上断裂开来,往城下直滚而去。

梁柱的一头砸入地面,留下深坑。另一头搭在城墙上,未立刻摔落。刘驽拼命抱着梁柱,本以为必死,见此情形,赶紧从梁柱上滑落,只听轰地一声,梁柱的另一条也着地,灰尘随之弥漫。城上的陆圣妍、韩不寿与岳圣叹见此情形,不禁呆在原地。

原来刘驽坐在怒天大砲中,居高临下,将城墙上陆圣妍与岳圣叹、砲体上韩不寿与公孙茂四人的打斗尽数看在眼里。他不会武功,年纪又小,只能看着干着急。后来岳圣叹被制,韩不寿与公孙茂又先后跳到城墙头上,刘弩本待趁机下砲,却见韩不寿一脚油鼎逼退公孙茂,随后火箭齐发,公孙茂被困火海。

刘驽见砲体下方的落脚处已被火海尽锁,而这怒天大砲乃是圆木所制,他心中连连叫苦道:“完了,完了,一会儿这大火烧上大砲来,我就被烤成羊肉串了。”急得他连连拽动手中的机关吊绳,竟发现砲体随之摇动。原来这怒天大砲本身有一股前倾之力,拉落吊绳,这股力量便会传到杠杆上。杠杆一翘,巨大的力量便会将大砲后方斗勺中的火石发出,射进敌阵。

而现在敌军早退,只剩下城上陆圣妍、岳圣叹、公孙茂和韩不寿四人相斗,早就没有人再往怒天大砲的斗勺中添加火石。是以刘驽一拉吊绳,砲体失去火石的平衡之力,开始晃荡起来。刘驽见状,频频拉动吊绳,只盼大砲一倒地,他便好逃命。初始他还不觉有甚,渐渐地砲体开始晃动,只听喀剌一声,砲体倾塌,撞向城墙,恰巧将公孙茂连人带火砸下城墙,救下了陆圣妍、韩不寿与岳圣叹三人的性命。

刘驽从地上爬起,兀自迷茫地看着眼前景象。只见不远处,那跌落在地的火人公孙茂,周身火焰已被地上的厚尘湮灭,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陆圣妍疯了一般,从城墙上抢奔下来,朝刘驽扑来,双掌齐劈,吼道:“你,是你,你杀了我的男人!”

第十八节 公孙遗愿

刘驽见状向旁急滚,只盼能躲开陆圣妍来势凶猛的双掌。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陆圣妍心系公孙茂安危,方寸大乱。饶是如此,她双掌在空中变化,仍是拿住刘驽的肩头,十指深深陷入他的肉中,直疼得他啊啊大叫。

陆圣妍正待杀死刘驽,为自己的男人报仇时,不远出传来一声,“妍妹……咳咳。”陆圣妍回头一看,公孙茂还活着,连忙夹着刘驽冲了过去,想要将公孙茂从地上扶起。公孙茂摇摇头,道:“妍妹,我是不成啦!”

岳圣叹顺着城墙滑下城楼,这时方才追到,他担心陆圣妍会加害刘驽,是以不敢太接近。韩不寿追到半途,由于之前使用“小培婴功”功的缘故,全身内力已是枯竭,经脉息弱,跌倒扑在尘土之中,再也不动,后背上的伤口中鲜血殷殷流出。

张惠见刘驽被陆圣妍所擒,急忙带领大队人马冲出城门。又遣人将昏迷不醒的韩不寿抬起,送入城内。那些兵丁见陆圣妍武功高强,一时不敢近前,只是手持长矛长枪,将弓矢对准了她,生怕她突然发难。

陆圣妍见周围甲兵环伺,毫无惧色,自顾自地与公孙茂说话,若无旁人一般。刘驽被她左腿压住胸口,直感气闷,难以动弹。陆圣妍道:“茂哥,我背你回大营,我肯定能治好你。”公孙茂道:“妍妹,你别费心啦,你能为我担心,很好,很好,我心里很高兴。我死了之后,你就跟着你师哥去吧。你俩从小一起长大,你也不忘了他,还是在一起的好。”

陆圣妍哭道:“茂哥,有些事情,我以前是放不下,但是只要你能好起来,我甚么事情都能放得下。你要是死了,我便随你去,谁都不嫁!”公孙茂的脸上绽开笑容,道:“咳……咳,妍妹,我终究没看错你,这一生能有你相陪,我公孙茂虽死无恨。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只是我还有心愿未了,我死之后还需你替我去办。”

陆圣妍道:“有甚么事情你就说,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替你办到。”公孙茂咳了两声,鲜血从嘴角溢出,道:“妍妹,你也知道。你我今日来到阵前参战,本是想为义军立下大功。到时候我师父大喜,说不定就会重新将我收入门下。现在这大功是立不成啦,只能再想别的办法弥补了。”

陆圣妍急问道:“怎么弥补,你快说给我听。”公孙茂道:“你也知道,当年我师父他老人家费尽心思从风沙镇上得到《化瘀书》内册,却被我鬼迷心窍,趁夜偷了去,师父他老人家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将我逐出了师门。”陆圣妍道:“可是那《化瘀书》也没甚么神奇之处啊,你不是说自己练了好久也没有效果吗?”

公孙茂道:“咳……咳,是啊,那书中全是药学经理,和武功修炼法门丝毫不相干。我胡乱修炼之后,反而经脉错乱,把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每天每夜的身上各处都在疼,只差精神错乱啦!我本想将书奉还给师父,再任凭他老人家处置,可是谁知后来《化瘀书》又被九毒老怪给骗走了……咳……咳!”陆圣妍拍了拍公孙茂的背,道:“九毒老怪的事情你以前也跟我说过,他设计用一本假书换去了你的真本。你后来去找他讨,他却又不认。加上他本事又高,你打不过他,这才一直拖到了今日。”

公孙茂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妍妹,这事只能靠你啦,只是那九毒老怪武功太过于高强,行事又诡异,恐怕只有我师父能打得过他,你现在是拿他没办法的。所以妍妹,你以后要格外勤习武艺,待得武功大成,再为我从九毒老怪手中夺回《化瘀书》。”刘驽把两人的话听见耳里,心道:“这公孙茂一直叮嘱陆圣妍勤习武艺,将来为他找九毒老怪夺回《化瘀书》,恐怕此人是担心自己死后,陆圣妍会追随他而去,这才用话吊住她的性命,不让她死。”

陆圣妍道:“你要我做甚么,我都会去做,哪怕是粉身碎骨,我也会从九毒老怪的手中夺回《化瘀书》,到时候你要是还活着,我们就一起研习。如果你死了,我便去坟上将书烧给你,然后下黄泉与你相会。”公孙茂艰难地笑道:“我都死啦,还要武功秘籍有甚么用。到时候,你就帮我把书交还给我师父他老人家,只盼他老人家能念在我浪子回头的份上,将我重新收归门下,届时我也能含笑九泉了。”陆圣妍道:“好的,好的。”

公孙茂的语速越来越慢,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陆圣妍说着话,渐渐陷入昏睡之中。刘驽听公孙茂在昏迷之中间或冒出一句话,“师父,你原谅了弟子吧。”“师父,我对不住你!”足见他对师父王道之情感十分之深,这些年的逃亡岁月,让他对自己曾经的盗书之事歉疚越来越深。陆圣妍喃喃自语道:“我不让你死,我不让你死。”刘驽再去看公孙茂,只见他的脸渐已青灰,失去了人色。

陆圣妍右手抱起公孙茂,左手提着刘驽,奔跑如飞,往义军大营方向而去。她腿上功夫亦甚是厉害,踢死数名围攻上来的军士,将身后的追兵远远甩开。她内心已经打定主意,若是自己的男人公孙茂治不好死了,就将这个小子剜心剖腹,在公孙茂坟前祭奠。

岳圣叹见状急追,约莫追了两里多路,陆圣妍见岳圣叹越来越近,她头也不回,一式“鸳鸯连环腿”踹在岳圣叹胸口。岳圣叹胸口肋骨喀喀断裂,倒地不起。

那边宋州司兵孙添寿见贼人远遁,便急令弓弩手放箭。张惠喝止了他,道:“刘驽弟弟也被她掳走,你这一放箭不是要逼他死么?”孙添寿听言大惭,喏喏便要退下。张惠道:“我令长史孙步辉率军追击贼军,此时仍是未归,你立刻带兵去接应他。”孙添寿道:“得令!”翻身上马,带兵往贼军大营方向而去。

张惠又吩咐一位老仆道:“你们将韩宣公子的伤口清洗好后,连同他那柄宝刀,一起送到城外小庙村。等他伤好了,就将准备好的盘缠赠与他。他若是说想见我,你们就说我有事外出,不在宋州。”

那老仆在刺史府已经日久,似是知道张惠与韩不寿的过往,道:“如果韩公子执意要见您,我该怎么办,小姐。”张惠道:“你就告诉他,天下比我好的女子多了去了,不要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他若是再执拗,那我心里只会轻视于他。”

张惠自知韩宣十分在意她对他的看法,韩宣绝不愿自己的形象在她的心目中染上一丝一毫的尘埃。继而她又想到,韩宣是为了自己才会和陆圣妍、公孙茂等人拼命,以至于身受重伤,心中又是一阵难过。

张惠刚吩咐完这些事儿,正要回城安排诸事,安抚伤兵亡者的家属,突然留步道:“不好了!”父亲张蕤急问何事,张惠道:“贼兵有诈,退得太轻易。当时韩宣乍至,扰得女儿我心中慌乱,因此才没有想到。孙步辉可能有麻烦了,快派人追回孙添寿。”

张蕤道:“孙添寿与孙步辉乃是叔侄关系,孙步辉若是有难,他孙添寿岂肯撤兵不救?”张惠道:“也只能如此了,必须让孙添寿速速退回城内。我等还需尽快修补好城墙,防止贼军今晚来夜袭。”

第十九节 大雨兵歇

宋州城外五十里处,义军主将大帐里,一个叫尚让的年轻人不住地咳嗽,手帕上已是血迹连连。[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侍从见状连忙将手帕取下,换上一方干净的新手帕。尚让连咳数声,向身边的副将问道:“前方的战事怎么样了?”

副将答道:“果不出将军所料,官军一千多人进入我军埋伏后,已被尽数歼灭。”尚让又问道:“那一千多人之后,可还有人追来?”副将道:“确实有人跟着来了,但是那支人马只在远处徘徊,不敢靠近,一会儿便溜了。”

尚让道:“去查清带领那支人马的将领名字,对我军或许有用。”副将得令退下。尚让又叫过一名牙将道:“你作为使者,去一趟宋州城内,给刺史张蕤送一封信。”

孙添寿未等到张惠的命令,便自行退兵,这让张惠有些不高兴。这时有军士来报:“尚让使者求见!”刺史张蕤从来使手中接过信件,看了一会儿后递给张惠,道:“女儿,你看看,这信里面是什么意思?”

张惠读道:“‘君有不世之才,而臣事昏君,犹如明珠暗投。’,父亲,他这是要策反您呢。”张蕤道:“这……这……”张惠道:“他约您在城外九龙岗见面!”张蕤连连摆手道:“我可去不了!”

张惠读到信尾,目光停留在一方红印上,道:“尚让既然遣使者来送信,为何不在信上盖上他的将军印,而是落了一款私印?”张蕤道:“或许是他的将军印丢了。”张惠道:“必不是如此,父亲请看,他这方印刻的是‘高山巍巍’。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张蕤道:“那又是甚么意思?”张惠道:“这‘高山巍巍’的下一句,便应该是‘流水潺潺’了。高山流水,君子知音至交,尚让恐怕是想结交于你。”

张蕤道:“谁知道他安的甚么鬼心思,我是不去。”张惠笑道:“那我去吧。”张蕤急道:“你可千万别去,宋州城离不开你。”张惠道:“城中经过连日激战,伤亡甚巨,若是再打下去,即便不败,损失也会非常惨重。尚让此信中含有惺惺相惜之意,倒不像是要害我等。女儿不妨去见他一面,或许能有更好的结果也未可知。若是能劝得他北上迎击宋威,岂不是更好。”

张蕤原地又踱了几圈,道:“反正我不许你去!”张惠笑了笑,瞒着父亲,带着两名家仆出了城门,三人骑着马往九龙岗的方向驰去。

九龙岗上,大风顷起,天空中风云变色。尚让令两名副将铺席于地,抚琴不止。副将道:“将军,恐怕要下大雨,咱们还是走吧,宋州方面恐怕是不会来人的了。”尚让道:“风来雨来,俱是天意。他们来不来人,也是天意,你就沉下心来,听我谈曲一首吧……咳……咳……”说着咳嗽不已,一名副将急忙递上巾帕。

尚让手抚琴弦,唱道:“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两名副将听后,悲愁莫名,又不知将军为何会唱这样一首曲子。这时,两人忽听尚让道了一声:“来了!”两人转头一看,远处有快马三匹,疾奔而来,当先一人身穿轻纱霓裳,竟是一名女子。白净的脸上长着一双漆黑的双眸,看上去深不见底,让人不禁为之一动。

张惠见不远处的坡上,一名男子在两名甲士的护卫之下席地抚琴。其人形貌俊雅,衣袂飘飘,白净的脸上带有丝丝病容,想来此人定是尚让无疑。张惠下马走向尚让,尚让起身施礼,笑道:“想不到宋州城的主事竟是名弱女子,我还以为是个英武的将军呢。”张惠也笑道:“我也想不到贵军的首领竟是个弱书生,我还以为是个雄赳赳的魁梧大汉呢。”

尚让指天道:“大雨将至,你我二人何不找个地方避一避?”张惠道:“你我二人自可以避雨,但是贵军的兵士,宋州的百姓又如何避雨?”尚让笑道:“军士有营帐,百姓有屋顶,何言不能避雨?”

张惠道:“尚将军若是继续在宋州蹉跎不走,怕是不仅宋州的百姓没了屋顶,贵军的将士也会没了营帐。”尚让道:“若是我攻下了宋州城呢?”

张惠笑道:“尚将军请看这个!”尚让接过一看,乃是越骑校尉洪览的腰牌,惊问道:“我军洪校尉的腰牌怎么会在你这?”他心知洪览负责把守大军后方赤沙渡口,而赤沙渡口关系到大军的粮草供应。

若是洪览被击败,赤沙渡口被夺,则大军粮道被断,形势必将十分危急。

张惠道:“只愿将军及早退兵!”尚让道:“我的心思你明白。”张惠道:“是的,我明白。”尚让道:“不,你不是全明白。”神情中竟有些紧张。

张惠笑道:“还请尚将军莫要越过君子之礼!”尚让道:“是,是!”张惠道:“不妨屏退左右?”尚让道:“如此甚好!”

两名副将与两名家仆,走到离二人两百步外。四人守了许久,也不见张惠与尚让有起身的意思。天空中乌云密布,雷声阵阵。一名副将急道:“这就快要下雨了,公子可别被淋湿着凉了。”一名家仆接过话茬,道:“我家小姐都不怕,你们家公子还怕!”那副将辩道:“我家公子身体不好!”那家仆道:“身体不好,还出来打战!”

四人正在说话打发时间,未觉察到尚让与张惠已经骑马近前。四人慌忙各自侍奉其主,八人就此分道扬镳。

路上,一名副将忍不住问道:“将军,咱们的事情谈妥了吗?”尚让摇头。那副将急道:“那怎么办,不如掘开黄河灌了宋州城!”尚让望着那名副将,道:“黄河决堤之时,洪水泛滥,将置百姓于何处?”副将道:“这……这……”

大雨倾盆而下,一名副将急忙为尚让撑伞遮雨。尚让轻轻用手拨开,道:“这雨很好,今夜撤军!”纵马扬鞭,冲进风雨之中。他闭上眼,雨水顺着脸颊流下。

刺史张蕤接探马来报,贼军连夜由锦丰渡口北渡黄河而去,大喜,道:“女儿,你是怎么做到让他们退兵的?”张惠微笑,道:“既然他们已去,爹爹不妨派人将腰牌送还洪览,他定是在寻得急呢。”原来这腰牌竟是她派人从洪览营中盗来的,不得不说甚是惊险。

张蕤道:“就凭这枚腰牌,竟然能让贼军退兵,太不可思议了。”张惠道:“也不是因为这枚腰牌的缘故?”张蕤问道:“那是甚么缘故?”张惠一笑,低头不语。

第二十节 金鳞河豚

张蕤等女儿走后,找来两名同去的家仆细问。[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两人均言当时离得甚远,听不清尚让与张惠说了些什么。张蕤道:“知女莫汝父,老夫断不能让自己的独生女儿与匪类结交!”

张惠过了两日才知道消息,孙添寿趁归还腰牌之际,骗得彼军越骑校尉洪览的信任,赚下赤沙渡,将洪览斩首,又抛尸于黄河之中。张惠知道此事与父亲脱不了干系,叹了一口气,黯然道:“尚让将军信任我,因此两军方能言和罢战。而我却失信于他,斩他属将,我与他,今后怕是再也不能相见了!”自此她甚少过问宋州政事。

话说那天陆圣妍打伤岳圣叹,带着公孙茂和刘驽回营后。当天半夜,大军便拔营启程。陆圣妍心思都在公孙茂身上,要为他找大夫治病,因此带着刘驽径自离开大军独行。三人只是大致跟随在大军附近,却不进军营。

陆圣妍背着昏迷的公孙茂,手中扣着刘驽的脉门,路上水也不喝,饭也不吃。不时恶狠狠地看着刘驽,心里盘算着要是公孙茂死了,该怎么折磨这个小鬼,才能解恨。

两人路过一处面摊,刘驽道:“陆姨。”陆圣妍想:“这小鬼嘴倒甜,估计是饿了想吃饭,我偏要饿他馋他。”刘驽道:“你这样不吃不喝,还背着公孙叔叔,会坚持不下去的。”陆圣妍道:“好,听你的,我吃饭。”拣了张桌子坐下,只要了一碗面。

待伙计将面端上,陆圣妍张口便吃,斜眼看着刘驽。她将面条吸得溜溜响,连声赞美:“这面条真好吃,汤也是美极了!”心想:“这小鬼定是又馋又饿,心里想吃极了。可是他这点苦楚,跟茂哥的伤势相比,又算得了甚么,往后定叫他狠狠多吃一些苦头,再杀死他,为茂哥报仇!”

哪知刘驽望着她的面碗,不住地口咽唾沫,却始终不出口乞食。陆圣妍自己吃完后,又喂公孙茂喝面汤。公孙茂人事不知,仅有少许面汤入了喉咙,多数却顺着嘴角脖子流到了地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陆圣妍心情烦躁,起身背起公孙茂,拉着刘驽便要走。

那面摊伙计追了上来,道:“客官,面钱你还没付呢。”陆圣妍伸手入怀,去摸铜钱,却摸了个空。原来她一路上想着公孙茂的伤情,心思恍惚,荷包竟落在营中未带。正感为难时,刘驽突从怀中取出一把铜钱,交给伙计,道:“一共十二文,我给。”

陆圣妍一怔,道:“甚么,要你请客?”刘驽笑道:“你没钱,我有钱,我请你吃碗面打甚么紧。”陆圣妍想:“我陆圣妍向来一饮一饭不肯受人恩惠,何况你还是我的仇人。”她伸手又刘驽怀中抢出一把铜钱,扔给面摊伙计,道:“再来碗面,给这狗娃子吃!”

刘驽呼哧呼哧吃完面,三人继续上路,陆圣妍道:“小子,你别以为请我吃了碗面,我就会饶了你,该杀你还是会杀你!”刘驽道:“我知道。”两人并肩而行,走了数十丈,陆圣妍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匕,道:“这把匕首锋利得很,你喜不喜欢。我把它送给你当陪葬,算是还了你的人情。”拔出匕首,刻意在刘驽面前晃了几晃。

刘驽见那匕首刀柄乃是深红色的栗木,上面刻着个“陆”字,样式却和岳圣叹送他的一样。于是他从怀中掏出岳圣叹送他的短匕,道:“我不要,我也有。”陆圣妍一把从刘驽手中夺过匕首,恨得直咬牙,道:“好啊,他连这个都送给了你!”

原来这两柄匕首,乃是陆圣妍与岳圣叹当年幼时,同在师门习武时,相约一起打造的,在她看来,与定情信物无异。每当她想起岳圣叹,便拿出这柄匕首来摩挲。她见岳圣叹竟将短匕送给了外人,不由地气从中来,想道:“好啊,看来你真的早已不把我放在心里!”直后悔先前踹倒岳圣叹的那一脚太轻。

她转念又想:“茂哥都已经伤成这样了,我还在生岳圣叹的气,这岂不是正如茂哥先前所说,我还是忘不了岳圣叹。不行,我的人是茂哥的,心也是茂哥的,绝不能再三心二意,让茂哥伤心。”

想到这,她将两柄匕首都强塞给刘驽,道:“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反正你的人情我算是还清了。”接着往刘驽脑门上一顿爆栗子,将他打得鼻青脸肿,然而一路上,却也不再饿他的饭。

每每到了晚间夜幕降临,陆圣妍将公孙茂安顿在客栈,又将刘驽双腿穴道点住,不让他逃跑,命他在一旁服侍公孙茂喝水擦身。她自己则趁着夜色外出,回来时带的东西多种多样。各种金银珠宝,名贵中药,还有专治烧伤的江猪油。有几回甚至绑了郎中回来,命他们为公孙茂治病。

那些郎中见公孙茂浑身上下皆被烧伤,体无完肤。一个个束手无策,拿不出良方。公孙茂的病情既然没有好转,这些郎中自然逃不脱性命,一个个都成了陆圣妍的掌下亡魂。

这一日,陆圣妍带着公孙茂和刘驽,三人经过郓州,适逢尚让率领义军,在城外五十里处,与朝廷“诸道行营招讨草贼使”宋威激战,往北的道路皆被堵住。

前方战事甚是胶着,尚让数次遣人来请陆圣妍助阵。陆圣妍总是不答应,对那来使道:“公孙茂伤得这般重,尚将军若是还有一点点心,就该为我男人知会一声王道之先生,请他来帮忙。我和我男人出生入死,为王先生卖命。我男人身受重伤,虽然还未重归他的门下,两人之间总还有师生情谊,他怎能不管不顾?”那来使道:“我先回去问问尚将军,然后再答复您。”

那来使再来时,带来了尚让将军的话,道:“尚将军让我带话给您,他已写信给王军师,并派快马送出,数日之内便会有消息。眼下战事紧急,还请陆女侠出手助阵!”陆圣妍道:“请你回去转告尚将军,恕我暂时难以助他一臂之力。王先生的人一日不来,我便一日不离开我的茂哥。”那来使无法,悻悻而去。

陆圣妍与公孙茂、刘驽三人,因此滞留在郓州城内。这一日,陆圣妍在街市上打听到消息,说是有人从江南带来一尾金鳞河豚,极是名贵。这河豚生于长江之中,又叫白鳍豚。白鳍豚体内生有毒囊,乃是剧毒。一般的白鳍豚浑身上下并没有鳞,这金鳞河豚乃是白鳍豚中的异类,实属百年一遇。

金鳞河豚的肉质极为鲜嫩美味,但其毒性比起一般的白鳍豚来,也不知要厉害多少倍。听说为了抓获这尾金鳞河豚,好几十个渔民被毒身亡。是以,买得起这尾金鳞河豚的,也只有豪门巨富。一般百姓,便连看上一眼,也是稀罕事。

陆圣妍之前曾听有郎中说过,这金鳞河豚的油脂乃是治疗烧伤的圣物。将金鳞河豚腹部的多脂处切下,放在铁锅中熬油。等油凉后,放入生藕粉拌匀,涂于患者伤处,不论多厉害的烧伤,也能治得好。

陆圣妍暗中悄悄打听到,那一尾金鳞河豚的下落。原来是本地一户望族人家,族长的爷爷要过百岁大寿。他的亲戚朋友便从江南买来这尾金鳞河豚,养于水箱之中,用快马连夜运来,为老爷子贺寿。

这一日,陆圣妍悄悄摸进那户望族人家的厨房,杀死数名厨子,夺得装着金鳞河豚的水箱。出门时,遇上这户人家的大批守院壮丁,将院子团团围住。于是她又杀死十数人,到最后杀红了眼,连那位老寿星也没放过。这户人家原本热热闹闹的寿宴,就此办成了丧事。

陆圣妍怕对方带人来寻仇,而公孙茂人事不知,脱逃不便,只怕落入了对方的手中。是以她连夜带着公孙茂和刘驽出了城,见乡间有一户农家,便将那家的上下老小全数赶走,霸占了屋子住下。

陆圣妍小心翼翼地打开水箱,取出金鳞河豚。那金鳞河豚力气颇大,在她的手中来回扭动,活蹦乱跳。

陆圣妍看着金鳞河豚,手足无措。她自小习武,从未学过做饭,更不用说拿这金鳞河豚熬油了。她拿着菜刀左支右绌,不知该在何处下刀,犹豫了许久,冲着一旁的刘驽道:“嗨,小子,你会做鱼不?”

刘驽道:“我娘在家做饭,我经常在灶边看着,自己却从来没做过。”陆圣妍道:“不止是看着吧,是不是还偷吃了?”她伸手解开刘驽被点的穴道,道:“没吃过猪肉,你总看过猪跑。来,你来做这条河豚,要是做砸了,你的小命今天晚上就归西!”

第二十一节 地窖疗伤

刘驽白了陆圣妍一眼,道:“别拿这个吓唬我,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在你的手里。[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陆圣妍道:“那也不一样,要是你这个忙帮得好,你死之后,我给你上三炷香,再杀几个郎中下去陪你。”刘驽道:“免了,你还是少杀几个人吧。”

两人一起将金鳞河豚剖洗干净,切块,剩下一堆污浊的肠胃,和一个硕大的毒囊。陆圣妍看刘驽干得喜笑颜开,她便心里老大不高兴,伸手拿起金鳞河豚的毒囊扔在刘驽身上。刘驽怒道:“你干嘛?”陆圣妍道:“再笑,再笑你就把这个给我吃掉!”刘驽道:“吃掉就吃掉,总比让你折磨来得舒服!”

等到河豚油熬好,凉下来之后,陆圣妍监督着刘驽,将生莲藕粉加到油中。用筷子搅拌,直至整个均匀之后,两人将公孙茂的外衣脱下,这时一本册子从他的怀中掉出。刘驽捡起一看,赤红的封皮上写着"化瘀书"三个字,道:“这书真奇怪,竟然没烧坏。”

陆圣妍看过这本书,知道是九毒老怪掉包给公孙茂的那本,道:“假的,里面的字都不一样。”刘驽打开读了两句:“昔在黄帝,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登天……这是什么书?”陆圣妍道:“《黄帝内经》,那九毒老怪为了制出高明的毒药,研究各种医书,有甚么奇怪!”刘驽道:“这《黄帝内经》听说每个大夫都有,是本很普通的书,为什么要用这么好的纸?”

陆圣妍听后心念一动,她从刘驽手中抢过那本假《化瘀书》,仔细检查那些纸张,并用火去烧,发现丝毫无损,心想:“难不成这假《化瘀书》中,真的有甚么秘密?”她将假《化瘀书》揣入怀中,对刘驽喝道:“你别打这本书的主意,不然我不但要你死,还要将你生抽活剥。(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刘驽道:“你本来不就是这么打算的么!?”

那公孙茂全身抹上金鳞河豚油之后,原本烧伤流脓的地方慢慢开始结痂。到了第三日,痂开始慢慢脱落,露出嫩红的新肤,陆圣妍见状大喜。

然而公孙茂的烧伤虽渐渐痊愈,呼吸仍是极为微弱。陆圣妍探探了公孙茂的脉相,对刘驽狠狠地说道:“这都是你害他从城墙头摔下,造成的重伤。我也要把你从高处扔下摔死,方能为我的茂哥解恨!”刘驽道:“要杀便杀,废甚么话。”陆圣妍道:“想轻松地死,没那么容易。我要把你带到长安的慈恩寺,那里有座九层高的大雁塔。将你从塔顶扔下,摔得稀巴烂!”刘驽道:“有劳陆姨费心了!”

到了第四天,公孙茂的脉相越来越弱。陆圣妍将公孙茂扶起,在床上半坐,将内力输入他的体内,发觉公孙茂重伤之下,全身多处经脉阻塞,当即决定为他运功疗伤。

陆圣妍坐在床上,感觉床板嘎吱直响,觉得有蹊跷,掀开一看,床板下面竟有一个地窖。原来普通百姓家逢此乱世,多在家中掘下隐蔽的处所。若有流匪官兵来犯,便躲进去避难。陆圣妍当即将公孙茂搬入地窖,见刘驽一人在外面,担心他耍甚么花招,一手将他也拉入地窖。

陆圣妍与公孙茂所习内功并非同一派,因此她想用内力为他疗伤甚是困难。所幸她的内力甚是深厚,过了三个多时辰,公孙茂竟被她打通了一处经脉。

刘驽被陆圣妍点住穴道,坐在地上动弹不得。他看着汗水从陆圣妍的脸庞流下,头顶冒着蒸蒸白气,知道她所耗内力甚巨。刘驽道:“你解开我的穴道,我去给你拿些吃的。”陆圣妍道:“闭嘴,否则杀了你!”原来她为公孙茂疗伤,已到了性命攸关之时,一个不慎,不仅治不好公孙茂的伤势,甚至会要了他的性命。

刘驽低声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陆圣妍听见了,却是不理他。刘驽闲得无聊,静静地看着她,只见她五官甚是端正,只是轮廓刚硬,是以少了一股秀美之气。这样又过了一天一夜,刘驽身上被点穴道,渐渐自动解开,但全身仍是酸软无力,加上肚子饿得咕咕叫,而这地窖中又没有吃食,索性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陆圣妍“嗨”地一声将他叫起,道:“你上去给我拿些吃的,要是敢逃,我追出来就扒了你的皮!”刘驽道:“不跑就不跑!”他顺着梯子爬出地窖,爬下床来,便要去厨房里找吃的。陆圣妍不会做饭,是以从外面抢来偷来很多熟牛肉、红薯一类的,混乱地堆在一块儿,饿了便随手拿一块。

刘驽从中抓取了一些,抱在怀中,走到床前,正准备下地窖。这时只听见窗外响起马蹄声,像是有人来。陆圣妍坐在地窖中,应是也听见了,急道:“快下来!”刘驽心道:“来了人,正好收拾你,我才不下来。”故意拖延动作,就是不下地窖。

若是以往,陆圣妍本可一跃而上,将刘驽一掌拍死。只是她此时已为公孙茂疗伤整整一个昼夜,没吃没喝,浑身内力已经消耗殆尽。再加上公孙茂全身的经脉还未全数打通,此时若是撤出内力,伤势必会卷而复来,功亏一篑。

陆圣妍道:“你再不下来,我扒了你的皮。”刘驽道:“这些东西沉得很,我得找个篮子装一装。”陆圣妍道:“不要篮子,快下来!”刘驽道:“陆姨,你俩要不要喝水,我去取一些。”

陆圣妍见刘驽迟迟不下,料定他定将引外人来发难。此时即便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她也未必能抵挡得住。想到这,她心中黯然,想道“虎落平阳被犬欺,今日竟被一个小子给忽悠了。”直恨此前没有立刻杀了刘驽,留这小子到现在,反而成了个祸害。

她将头轻轻地靠在公孙茂的背上,柔声道:“茂哥,你活不了,我也不想活啦。没有你,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还有甚么意思,不如跟着你一起去了!”

刘驽听见陆圣妍的话,心中一动,想道:“陆圣妍与公孙茂如此相爱,倒和我的爹娘有些相似。”他又想爹爹身中剧毒,娘为了救爹,去了千里之外的江南眉镇。想到这,他不由地悲从中来,对陆圣妍起了同情之心。心想:“罢了,我只管自己逃命,不会害你便是!”于是他轻声朝下道:“放心,我不会出卖你俩。”

这时马蹄声突听,应是有人下马。刘驽也来不及盖下床板,他快步跑出卧室,随手带上房门。这时屋门吱吱作响,有人推门而入。刘驽一看,当先的是一名中年女子,肤色黝黑,唇上长着个大肉痣。刘驽认出她便是那个在山沟中遇见的花三娘,心中大惊。

花三娘的身旁跟着个年轻女子,身穿红衣,肤色白净,面容娇媚,却是那个薛红梅。而后又有数名军士,绑着个书生模样的人,推进了屋里。刘驽一看,不是朱旬是谁!?

第二十二节 冤家路窄

话说那日薛红梅与花三娘一道下了山,她心知花三娘为人非常歹毒,而自己目睹了她的丑事,她必定饶不过自己。[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薛红梅半路上寻了个机会,夺路而逃。回营后,她遣人去偷偷打听,发现自己带去的一行人马,没有一个活着回来。便连花三娘自己带去的那个小白脸,听说也死在了山上。

原来花三娘此人寻欢作乐,从来不遮遮掩掩,而王道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管她。因此即便外面传言再多,她也是不顾忌。然而此人极是要面儿,最恨别人看见自己的尴尬落魄的模样。是以那日在场之人,除了薛红梅逃脱外,一个个都被她害了。

回营之后,花三娘几次三番地在薛红梅的饮食中下毒,都被她侥幸躲过。又过了几日,花三娘派人来请薛红梅去赴宴。薛红梅吓得大惊失色,便去向师兄唐峰求助。唐峰听后也是无法,便让她去求师傅崔擒鹰。

崔擒鹰亲自带着薛红梅去向花三娘赔罪,当时王道之也在场。崔擒鹰并不敢明说事情经过,否则王道之众目睽睽之下被戴了绿帽,岂能饶他?!因此他只说是“劣徒薛红梅不懂事,无意冒犯了尊夫人,还请海涵云云”。

薛红梅寻着机会,私下里向花三娘保证,绝不将她的事透露出去。花三娘看在王道之的面上,不敢再计较,因此逼迫薛红梅服下她的“三虫三尸丸”。这“三虫三尸丸”乃是选用繁殖期的蜈蚣、蜘蛛和毒蝎,混入腐尸、干尸和惊变尸的肉屑制成。

其中以惊变尸最为难得,对死者埋葬处的坟地和风水要求非常之高。这种地方埋葬的死者,尸体半干不干。用明火去烧它,能够自行乍惊坐起,是以叫做“惊变尸”。[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

这“三虫三尸丸”中,各成分的比例可随心调制,因此解药中各对应成分的比例也不一样。解药中的成分,多是以毒攻毒,比例稍有不对,反而成了毒药。因此只有施毒者自己,才知道解药的配法。

服用了“三虫三尸丸”的人,每隔三年,便需服解药一次。否则服用之人,便会遍体生疮,肢体腐烂,慢慢死去。薛红梅服了这“三虫三尸丸”后,吓得魂不附体,从此死心塌地的跟着花三娘。

这一日,尚让遣使送信给王道之。王道之拆信一看,原来是门下的逆徒公孙茂身受重伤,九死一生,求他施以援手。王道之叹了一口气,想到花三娘毒理医理皆是精通,便派她前去郓州,为公孙茂疗伤。

花三娘听人说,近日长江中捕得一尾百年一遇的“金鳞河豚”,被郓州巨富买了去。她深通毒理,知道这“金鳞河豚”号称“万毒之毒”,乃是毒界圣物。善加利用,不仅可以用它来解百毒,更是可以用它配制毒药之王“五云散”。这“五云散”剧毒无比,无色无味,可杀人于不知不觉之中。她花三娘要是得了这“金鳞河豚”,制出“五云散”,那真可谓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因此,她当即欣然答应王道之的要求,在来郓州的路上,一路探访“金鳞河豚”的下落。

这花三娘一日不逢甘霖,便口干舌燥,胸闷气短。一路上,她让薛红梅帮着抓人,祸害了不少青壮男子。那日,一行人正在路上,看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骑着快马往郓州方向疾驰而去。花三娘忙道:“这少年够劲,力气肯定大,快给我抓回来!”

薛红梅赶忙带人将那书生追上,绑了回来。她认出这书生便是朱旬,想起当日在午沟村时,岳圣叹对自己的凌辱,气不打一处来,马鞭便要向朱旬头上抽去,却被花三娘大声喝止,道:“好好的一个小白脸,被你打花了脸怎么办!这几天他是老娘的,过后你想怎收拾他怎收拾。”薛红梅听后只能悻悻罢手。

到了晚上,花三娘精心布置好罗帐锦被,只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朱旬却是抵死不从。花三娘啪啪给他几个巴掌,将他衣裳剥下,一封书信随之落在床上,信封上写着“尊将军尚让敬启”,字体娟秀,似出女子之手。花三娘拆开一看,原来是宋州刺史之女张惠,寄给义军左将军尚让的书信。字里行间情意绵绵,花三娘读得哈哈大笑,道:“这小贱人想男人想得厉害,还不好意思明说,尽是些曲里拐弯的话。文绉绉的,酸死人了!”说完便要撕信。

朱旬见状急道:“你不能撕……”话还未说完,信已被花三娘撕得粉碎,他继而想道:“撕了也好!我终究不想让她跟那尚让去了,她须是我的才行!”。而后,花三娘出去了片刻,提了一壶酒回房,照着朱旬的嘴直灌下去。朱旬喝后,感到意识渐渐迷糊,忽又如神仙般飘起,极是快活,眼前那个朦朦胧胧的影子,越看越像是张惠小姐。

这朱旬极是力壮,花三娘对他赞不绝口,几日下来更是爱不释手。是以,她生怕朱旬白天寻机逃了,便令人用绳索将他团团捆住,带着上路。

刘驽见到朱旬,乃是大吃一惊,道:“师兄,你怎么在这里?”朱旬道:“我……我……”他怎好意思说,自己本是为张惠小姐送信去郓州,却被花三娘半路抓作了男宠。花三娘没有见过刘驽,只道他是本地的农家小孩,见他与朱旬相认,乃是大吃了一惊,向薛红梅问道:“你认识他吗?”

花三娘没瞧见过刘驽正脸,是以并不知道是他偷了自己的马和衣裳,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大大出丑。薛红梅当时正在紧追刘驽,山上并无旁人,因此她早就猜到了八九分,花三娘的衣裳和马就是这小子偷的。她当即附到花三娘耳边,说了几句。

花三娘听后勃然大怒。刘驽道:“你个老淫……”“婆”字还未出口,花三娘的巴掌已经扇到。刘驽被花三娘一巴掌扇倒在地上,两个小瓷瓶从怀中滑落,掉在地上。花三娘捡起一看,正是自己丢失的毒药,道:“果然是你这小子!”

她打开那瓶画着骷髅头蛤蟆的小瓶,掰开刘驽的嘴巴,将瓶中毒药尽数灌入,道:“我让你偷,让你偷!”刘驽脸色蓦地转黑,口吐白沫。花三娘不想他立刻就死,将手伸进腰间药囊,将数味草药塞进刘驽的嘴巴。

刘驽顿时腹痛阵阵,如有刀搅,满地打滚,却又不得立刻便死。那种痛楚,宛如群蚁噬骨,万虫钻心,简直生不如死。花三娘闻见厨房有肉香,看见菜盆中满满的牛肉,怀疑此屋中除了刘驽外,还有他人。她一脚踩住地上打滚的刘驽,道:“快告诉我,这屋子里是不是还有人。好好说话,老娘我让你快点死!”刘驽道:“我操你大爷!”

花三娘大怒,从药囊里摸出一味药,腥味扑鼻。她将药一把抹在刘驽的脸上,凡是药粉沾到的地方,皮肤滋滋暴裂。刘驽直感有刀子在脸上来回割一般,叫道:“啊,啊,操你大爷,屋里除了你大爷,就是你大爷!”他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竟然就地爬起,扑到花三娘身上,咬住她的脖子不放。

薛红梅大惊,急忙喊着几名军士,一起用力将刘驽从花三娘身上掰开。然而已是晚了,刘驽已在花三娘脖子上咬开深深的血口。花三娘直感脖子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一模之下,黑血流出,大惊失色,道:“不得了,我中毒啦!”

第二十三节 相思是苦

花三娘忙从袋中掏出数味草药,放到嘴里咀嚼,内服外敷。(wwW.mht.la 无弹窗广告)片刻后,伤口流出的血,由黑转红,她方才松了一口气,看着地上叫得如杀猪一般的刘驽,道:“这小畜生留不得了!”薛红梅心道:“岂止是这小子留不得了,所有人都留不得了。”她深知花三娘极爱面子,屋子里这些人,都看见她被刘驽咬得狼狈,因此,这些都是要死的。

薛红梅与花三娘两人目光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唯一让薛红梅拿不准的人,是朱旬。花三娘对他爱得劲,可能还想留得他多活几日。薛红梅的目光扫到朱旬的脸上,朱旬知道不妙,吓得赶紧低头,朝花三娘道:“夫人,晚上……晚上小生好好孝敬您,你……可……可千万别杀小生。”

花三娘嗯了一声,不再说话。薛红梅会意,走到几名军士背后,拔剑连刺。几名军士猝不及防,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接着,她持剑便要去杀刘驽,花三娘道:“慢!”伸手指了指朱旬,道:“他俩不是师兄弟么,给他松绑,把剑给他,让他杀。”

朱旬拒不接剑,道:“不……我不能,我不能杀我师弟。”薛红梅将剑强塞进他的手中,他“啊”地大叫一声,将剑掷在地上,便要夺门而逃。薛红梅一把抓住他的后领,将他拽了回来。朱旬哭丧着脸,对花三娘道:“夫人,您让我做甚么都行,就是不要让我杀我师弟。”

薛红梅将剑从地上捡起,复又塞入他的手中,道:“你杀,还是不杀?不杀他,便杀你!”朱旬道:“我……我……”他拿着剑,浑身颤抖,一步一步地靠近刘驽,口中道:“我不能,不能……”

薛红梅走过来,靠近朱旬,道:“你要是好心,这一剑便斩在他的脖子上,立刻毙命,免了他的痛苦。(wwW.mht.la 无弹窗广告)”朱旬看着地上痛苦不堪的刘驽,自我安慰道:“是啊,我这一剑要是能了结了师弟,那也算是行善,老天不会怪我罢。”他双手握住剑,定了定神,看准了刘驽的脖子便是一剑。不料这时,刘驽正好又嚎着打了个滚,朱旬这一剑正正地砍在他的右颊上。

刘驽早已被毒药伤得失去了心智,脸上的鲜血混着口中吐出的污物,涂得满地都是。花三娘见状,对朱旬道:“再来一剑!”朱旬道:“是!”

朱旬挥剑正待要砍,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零零碎碎。花三娘生性机警,道:“谁?”薛红梅急忙从朱旬手中夺过剑,摆出防御态势。

门被吱吱推开,一名白衣年轻男子跌跌撞撞地闯入。薛红梅瞧见这白衣男子的脸庞,浑身如触雷电一般,心道:“天,这哪里是凡人,这分明是天上的神仙人物,便是潘安再世,恐怕也不及他!”花三娘则早已酥了骨,两根手指塞进嘴里,两眼溜溜直转,往白衣男子全身上下,不住地打量。

朱旬认得这白衣美貌男子,正是在午沟村和宋州城两度现身的韩不寿。他知道韩不寿的武功,比屋子里的在场人等,都要高出甚多,便道:“韩公子,救……救我,是他们逼我杀……杀的我师弟,不是我想要……”

韩不寿对朱旬的话置若罔闻,他的蕴雪刀孤零零地跨在腰上,左手握着个酒壶,步伐凌乱,神情迷茫。薛红梅和花三娘两个女子,呆呆地看着韩不寿,好似痴了一般。朱旬趁机退后,背靠在刘驽先前虚掩的卧室门上。

那卧室门往里一松,朱旬仰面八叉地跌倒在地上,甚是痛楚,却又不敢发出丝毫声响。他见屋内床板掀起,下面是一个黑洞洞的地窖,地窖内有淡淡的烛光,不加思考,便即跳了进去,顺手将床板拉下合上。

韩不寿对着酒壶,又饮了数口,唱道:“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唱完又向薛红梅和花三娘问道:“我唱得好吗?哈!哈!哈!哈!”仰天狂笑,声音甚是凄绝。

薛红梅静静地听着他唱,他笑,他哭,心情迷醉其中,想道:“若是他能为我这般伤心一刻,我便是死了,也是开心的。别说是‘三虫三尸丸’,便是‘九虫九尸丸’又如何?十粒,一百粒,我也心甘情愿。”

花三娘则是拍手笑道:“唱得好,唱得妙,再来一首,赶紧的!”两眼色眯眯地望向韩不寿。韩不寿眼神迷醉,“嗤”地笑了一声,道:“好!”拔出腰间的蕴雪刀,精光四射,仿佛整个屋子都被它照亮了一般。花三娘大惊失色,道:“你要干甚么?”再看薛红梅,则仍是痴痴地立于原地,一动不动,也不知她在想些甚么。

韩不寿将蕴雪刀递至花三娘面前,花三娘想躲,却怎么也躲不开。韩不寿又是饮酒数口,狂笑了一阵,道:“我想请你帮我看看这把刀!”花三娘吓得“花容”失色,道:“你,你这刀很好,锃明瓦亮的,是柄宝刀,你赶紧收起来吧!”

韩不寿道:“嗯?”又将蕴雪刀向花三娘逼近数寸,将壶中酒顺着刀身浇下,涓流不止,道:“那你帮我看看,为什么这柄宝刀,能够斩金断银,却斩不断情丝呢?”花三娘一听,心道:“原来他是情场上受了挫折,这个我可是老手。”当即劝道:“我说大兄弟,天下女子这般多,这个不行,大不了就另找一个呗!”

她这话不说则已,一说出口,韩不寿竟似发了狂,吼道:“你胡说,胡说!”手中蕴雪刀疾风般向她劈来。花三娘大惊,一把毒粉撒出。哪料韩不寿武功太高,蕴雪刀携来的劲风,将她撒出的毒粉尽数倒卷,扑在她的面上。好在韩不寿狂醉之下,刀法不准,这一刀并未劈得中她。花三娘“啊”地惊叫一声,夺门而逃。

韩不寿也不去追她,径自饮酒唱道:“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长相思兮,短相思兮,哈哈哈哈!”边唱边往外走,渐渐地,歌声远去了,让人难以听得清楚。

薛红梅恍惚了一阵,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刚从一场迷梦中醒来。此时刘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满脸血迹,应是毒发身亡了。若依薛红梅平日的习性,定要在他身上再补上几剑,好保证他死得不能再死。然而此刻,她女儿心萌动,腮红似桃,却不愿去碰腰间那柄冰凉的剑。她又在原地痴痴地站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便出门追花三娘去了。

刘驽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旁边并排躺着的,是昏迷不醒的公孙茂。陆圣妍就坐在他的身旁,身上血迹斑斑,见他醒来,恨恨地说道:“你终于醒了?你那个师兄偷偷溜下地窖,在我的身上戳了好几刀,还把那本假的《化瘀书》带跑了。这些帐,将来我都要算在你头上!”

第二十四节 塞翁失马

刘驽见陆圣妍似是受伤不轻,道:“你没事吧?”陆圣妍道:“没事,死不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三天了,要死早死了。”刘驽惊道:“我睡了三天了?”陆圣妍道:“可不是,你个瓜娃子,睡得跟死猪一样。”刘驽瞅了瞅身旁的公孙茂,陆圣妍勃然大怒,以为他是想说:“你男人不也睡得跟死猪一样!”当即她一顿暴栗子暴风骤雨般,往刘驽的脑袋上招呼而去。

刘驽满头是包,委屈地说道:“你何必下手这么狠,我只是想问,茂叔没事吧?”陆圣妍听言,脸一红,明白自己会错了意,继而又将两只拳头捏得格格响,怒道:“你那个好师兄,拿匕首刺倒我后,便又要刺我男人。幸亏我扑上去拼命挡住,他才没能得手。他又在我背上扎了好几刀,我怕他不罢休,便躺在地上装死。他见我没动静后,便将我踢翻过来,在我身上到处乱搜,摸到那本假的《化瘀书》,便揣进怀里,接着又藏了一会儿,便溜了,临走时,还从梯子上摔下来一跤。”

刘驽惊道:“我师兄刺伤了你?绝不可能!他饱读圣贤书,不会做这种落井下石,背后伤人的事。”陆圣妍道:“哼,他当时藏进地窖后,发现了我和我男人。他担心我会大声叫喊,将他暴露给外面的那帮人,于是便对我下了死手。你这个好师兄,对你也未必是很好,不信你摸摸自己脸上,是不是有道伤,便是他干的。(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当时我虽然在地窖里,可是将外面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刘驽一摸,右颊果然是火辣辣地疼。他当时已被毒药迷得失去心智,于朱旬挥剑伤他之事,一无所知,茫然道:“朱旬师哥,他为甚么要伤我?”陆圣妍道:“那个花三娘逼他杀了你,你若不死,他便要死。”刘驽道:“若是如此,那也怪不得他。”陆圣妍心道:“你小子心倒是宽!”

刘驽感到此刻体内脏腑平和,四肢转动无碍,只道陆圣妍救下了自己的性命,便跪倒在地,道:“陆姨,谢谢你救下了我的性命……”陆圣妍挥手道:“别!我可没救你,我当时只怕你死得慢了,脏了这屋子,索性将金鳞河豚剩下的毒囊也给你喂下了。”刘驽道:“陆姨,你……”陆圣妍道:“你甚么,你的命本就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花三娘杀得你,我更杀得你!”

刘驽心想:“你定是不想让我再受那花三娘毒药的苦楚,是以才将金鳞河豚的毒囊给我喂下。只是你不愿意承认,我也不说便是。”陆圣妍心想:“你个狗娃子身处危难,也不愿意出卖我和我男人,倒是个小小男子汉。要是茂哥能活转过来,我便饶你一条性命。”两人心中各自打着不同的主意。

只是两人都想不通,为何这金鳞河豚毒囊喂下之后,刘驽不死反活。若是花三娘在场,定然能解开答案。原来这金鳞河豚的毒囊虽然毒性剧烈,本身也有解毒之功效。只是这“以毒攻毒”本是极其凶险之事,非一般人所能为。

三日前,刘驽先是服下花三娘的神哈油,本是必死。花三娘后来被他咬破脖子,勃然大怒,更是赤河草的毒液去涂他的面庞。这神哈油乃是至阴至寒之毒,而赤河草的毒液中又是含有极大的热性。这一热一寒两种毒,掺合在一起,其痛楚之巨,非常人所能忍受。后来朱旬一剑劈在刘驽右颊上,那赤河草的毒液更是与血液混在一起,从刘驽的伤口侵入体内,药效顿时增强了数倍。是以刘驽才会忍受不住,片刻后便晕了过去。

神哈油与赤河草这两种毒药,毒性虽剧,见效却慢,花三娘存心要用这两种慢性毒药,慢慢折磨于刘驽。在这至热至凉两种剧毒的共同作用下,刘驽本是必死。可谁也没能料到,这时陆圣妍竟给他喂下了金鳞河豚的毒囊。

而用这金鳞河豚的毒囊解毒,首先要做的,便是在将金鳞河豚毒囊中的毒液,在低温下焙干成粉,并根据中毒者体内的毒性寒热,在焙干的毒粉中加入,一定比例的相反特性的毒药,制成药丸。缺点是,金鳞河豚的毒液焙干成粉后,药效便大为缩短,其制成的药丸,也只能为中毒者解一次毒,药效并不长久。

当时刘驽体内,神哈油与赤河草两种毒药的比例,竟阴差阳错地符合了,使用金鳞河豚毒囊来解毒的要求。陆圣妍直接将金鳞河豚塞入刘驽口中,对他来说本是极险之事,却意料之外地,让新鲜豚毒被他脏腑吸收,不仅解了他体内剧毒,更是让他从此百毒不侵。只是个中好处,他此时尚是未知,却待后述。

刘驽三日间未吃饭,肚子饿得慌,便去厨房拿了些牛肉红薯吃了,他见陆圣妍脸色苍白,便劝她也吃些东西,却都被她骂了回去。陆圣妍将公孙茂扶起,要为他喂水。经过她先前的输送内力,公孙茂的面庞上竟开始有些红润。她将水碗送到公孙茂的嘴边,持碗的手晃了几晃,险些将碗摔碎。刘驽见她神色憔悴,便道:“我来吧!”从她手中接过碗。

陆圣妍看着公孙茂沉静的面庞,回想以前和他一起疯疯癫癫的日子,心里一阵温暖。她强打起精神,盘腿坐于公孙茂身后,运起内力为他疗伤。未过片刻,她只感脑袋里嗡地一下,便失去知觉,此后的事情再也不知。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喉间淌着一股暖流,眼前影影绰绰地站着小孩,端着碗,踮着脚站在床边喂她。刘驽见她醒来,笑道:“你终于醒了,我熬了些米汤喂你。”陆圣妍嗯了一声,翻过身躯。刘驽道:“嗨,这碗米汤你还没喝完呢!”陆圣妍不理他。

刘驽道:“陆姨,你是不是在为茂哥的伤势发愁?”陆圣妍不说话。刘驽道:“咱们要想办法,找好的大夫。”陆圣妍坐起身,吼道:“大夫有甚么用,我辛辛苦苦抓了那么多,都是些废物。”刘驽被她吓了一跳,道:“咱……咱们要找神医。”陆圣妍道:“神医?”刘驽犹疑了一下,道:“这世上总有好的大夫,可以救茂叔的命吧?”

第二十五节 以命换命

陆圣妍道:“当今世上,为人所公认的神医只有两人。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一个是江南眉镇的傅灵运,人称‘玉傅子’。”刘驽听到这心中一动,暗喜道:“原来我舅舅医术这般厉害,看来爹爹是有救了。不如劝陆姨也带上茂叔,我们一起去江南眉镇找我舅舅。”陆圣妍继续说道:“至于另一个人,却是你见过的了。”

刘驽诧异道:“我见过?”陆圣妍道:“是的,你见过,之前喂你毒药的那位。”刘驽跳了起来,道:“花三娘?她算甚么神医,她心思歹毒,只会害人!”

陆圣妍道:“心好的,未必不是庸医。心思坏的,也未必不是神医。别说花三娘,便连那号称‘玉傅子’的傅灵运,也是精擅毒理,他在眉镇周围方圆数里内,都布上了毒阵,是以江湖豪杰,无一人敢踏进眉镇一步。”

刘驽道:“心地好的神医,肯定是有的!我在家时曾听爹爹讲起过,我大唐开国时,曾有一位神医名叫孙思邈。他出身寒门,宅心仁厚。习得通神医术后,为穷苦百姓治病从不收诊金。后来这位孙先生更是写出了一本流传千古的医书,名叫《千金要方》,因此被后人尊为‘药王’。”

陆圣妍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这位‘药王’孙先生是有的,并且他与本门大有关系。”刘驽不以为然,心道:“这位‘药王’孙思邈先生乃是个大夫,又何你们掌剑门有甚么关系?”陆圣妍道:“这位孙先生不仅医术高明,武功也是通神。他生前曾收有两名弟子,一人习武,一人学医。后来这名习武的弟子心性高傲,得罪了不少武林中人,在孙先生外出云游时,被仇家合伙谋害了。而那名学医的弟子,为人低调,与人为善,最后却活了下来。”

“后来孙先生云游归来,因弟子之死,伤心了多年,道:‘武功真是害人之物,假若我当年没有教他武功,他便不会傲气凌人,最后也不会死。’从此之后,这位‘药王’孙先生再也没有传授过任何人武艺,别人再怎么央求他,也是无用。(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他那位学医的弟子,名叫何不道,仅得’药王‘传授过一套‘十常剑’和一套‘破玉掌’。

“这位何先生后来开馆收徒,主要传授医术,同时也顺便教些功夫。因此‘十常剑’和‘破玉掌’的功夫,便就此流传了下来。何先生的这些郎中弟子,后来在江湖上成立了一个新的门派,名叫‘掌剑门’,那便是我派了。‘掌剑门’中的诸位前辈,凭着‘破玉掌’和‘十常剑’这两门功夫,竟然在江湖闯下赫赫声名。‘掌剑门’传到第四代时,门中出了一名聪明绝顶的弟子,名叫袁岚。这位袁师祖颇有‘药王’的遗风,于医武两道皆是精通,更是将两者结合起来,悟出一门名叫‘连珠劲’的神功。”

刘驽道:“陆姨,听你这么说,你们掌剑门的医术应该很厉害。可是你和岳大侠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会的样子。”

陆圣妍叹道:“是啊,江湖上的人都愿意打打杀杀,谁又愿意为人治病,当个小小的郎中呢?是以掌剑门传到后来,资质好的弟子便不再愿意学医,因此学医的差事,多是由资质较差的弟子来承担。

“等传到我和岳圣叹这一代时,先师认为我的资质在两人中最好,便将‘连珠劲’和‘破玉掌’的功夫传给了我,将多代相传的《医经》和‘十常剑’留给了岳圣叹。但是岳圣叹对医道毫无兴趣,他将《医经》束之高阁,理也不理。先师劝了他数次也是无用,因此只能作罢。”

刘驽道:“要是岳大侠当年把那本《医经》好好读上一读,成为一代名医,该有多好,茂叔也不会有病无处治了。”陆圣妍怒道:“别和我说岳圣叹这人,一说起他我就生气。总之,我之所以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万万逃脱不了干系。”她又道:“其实早在前几日,我已经打算好,今晚去找花三娘,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去?”

刘驽惊道:“那个老淫婆杀人不眨眼,你真敢找她给茂叔治病?”陆圣妍道:“我之前逼尚让给王道之写信,便是想请给王道之派花三娘来给我的男人治病。花三娘此次来郓州,多是为了此事。那日我之所以坐于地窖之中,没有喊她,是因为我知道这个女人极是要面子,绝不会留任何知道她丑事的人活口。如今事情已过去了三日,我现在去找她,装作不知情,她应该不会为难于我。

刘驽道:“我总觉得此人信不过,陆姨你还是小心为上。”陆圣妍道:“谅她再是怎样,也不敢驳了王道之的金面。你若是不敢去,便留在此地好了。”刘驽腾地站起,怒道:“谁说我不敢!?”陆圣妍一掌拍在他的肩头,将他按下,疼得他直皱眉。陆圣妍笑道:“我是和你说着玩,你还是不要去了。记住,想死可没这么容易。”

大路上黄沙飞扬,一匹骏马由南向北而来。岳圣叹骑在马背上,正在前往郓州的路上。他受伤之后,躺在床上修养了半个多月,张惠小姐每日派人来嘘寒问暖,本人却再也不来见他。这位官家小姐的心思,比她那双晶亮的眸子还要深不见底得多。岳圣叹不明白她在想甚么,若只是自己倒还罢了,为甚么她连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韩不寿也是不理。韩不寿在烂醉三天三夜之后,疯疯癫癫地离开宋州城,至今生死未卜。

不一日,他到达郓州城下。城外大战未歇,城内官兵把守甚严。他将马匹弃在一边,趁着夜色翻墙进了城。此时他腹中酒虫蠢蠢欲动,急欲找一酒家解馋。然而三更时分,酒家皆已打烊,哪里还有开门的。

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跃上屋瓦,打算要去做那墙上君子,偷酒来喝。不远处,一户人家的院落甚大,看上去乃是个富贵人家,应是藏有好酒。

岳圣叹数个轻跃,踏上屋顶,揭开瓦片,要将屋内情形看个清楚,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了一惊。一个肤色黝黑的老女人斜倚在一张太师椅上,上唇上肉痣醒目,他探过义军大营,认得此人便是花三娘。花三娘身旁站着的那名红衣美貌女子,是他在午沟村见过的薛红梅。在她二人对面的地上,跪着一名女子,正是他的师妹陆圣妍。

花三娘道:“陆圣妍,你跪着也是无用。我花三娘向来不做赔本的买卖,今日我方才打听到,那户蔡姓人家的‘金鳞河豚’乃是被你夺了去,可找的我好苦啊。你要知道,你男人这病,没有金鳞河豚,那是治不好的啊!可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没办法啊,还请你多多见谅,请起,请起!”

陆圣妍道:“那尾‘金鳞河豚’已被我熬了油,给我男人治疗烧伤。你若是甚么其他要求,我尽可以帮你做到,还请救下我男人一命。日后,王夫人您但有差遣,我陆圣妍万死不辞!”

花三娘眼睛一亮,道:“河豚肉我不要,毒囊可还在?只要毒囊在便好,你男人的病就有治。”陆圣妍心知花三娘是要拿金鳞河豚毒囊去制毒,却和治她男人的病没有丝毫关系。她暗暗后悔将那毒囊喂了刘驽,且又苦于受这花三娘钳制,谎道:“毒囊,……扔……扔了,喂了狗了。”花三娘叫道:“狗呢,把那死狗抬来,我也能给你的男人治病。”陆圣妍道:“此话可当真?”花三娘道:“当真!”陆圣妍道:“还请王夫人不要食言!”起身出门。

岳圣叹一路悄悄跟着陆圣妍,陆圣妍心神似乎十分不宁,是以对他的跟踪毫无察觉。他跟至陆圣妍的住处,从窗外看见,屋内的床上躺着名黑衣男子,像是那公孙茂。床边坐着个小孩,却不是刘驽是谁。一时间,他大喜过望,偷偷猫在窗下潜伏。只待时机合适,便破窗而入,救出刘驽。

陆圣妍见刘驽如此晚还未睡,仍在尽心尽力地照顾公孙茂,不由地感到喉头一阵拥堵,又过了阵,她方才说道:“刘驽,你现在想跑还来得及。”刘驽有些诧异,道:“陆姨,我为甚么要逃?有甚么危险我们一起走,我绝不能抛下你们。”陆圣妍道:“因为我要杀你,你还是快跑吧。”刘驽惊道:“陆姨,你为甚么现在就要杀我?”陆圣妍的泪水夺眶而出,道:“因为你若不死,花三娘便不会给我的男人治病。”

刘驽叹道:“你杀就杀吧,你真要杀我,我逃又有何用。”陆圣妍道:“那可怪不得我了,你死后,我逢年过节都会给你烧纸。”说完双掌向刘驽头顶劈去。刘驽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第二十六节 半夜情急

陆圣妍的双掌还未落下,岳圣叹已从窗口跃入,伸手将刘驽推至一边。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他手动剑出,直指陆圣妍。陆圣妍怒道:“师兄,为何又是你?”岳圣叹道:“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你为何要杀他。”

陆圣妍道:“师兄,在你眼中,又有何人是可以杀的?这狗娃子吞下了金鳞河豚的毒囊,花三娘要我将他交给她,我只能照办。你喜欢那个张小姐,好!我不拦你,也不为难于她。我现今只想救自己男人的命,为甚么你要对我千般阻挠。”岳圣叹道:“你用一个娃娃的性命,去换公孙茂的性命,这本就是不堪之举!”他指了指床上的公孙茂,道:“再说,这个人是好人吗,当年武林中人,有多少人是因他而家破人亡的?”

陆圣妍冷笑一声,道:“师兄,你只道你喜欢的张小姐是个好人吗?她只不过杀人不用刀罢了。她动一动嘴巴,多少人一样因她家破人亡,而且只怕死得还要更多!”岳圣叹道:“你……”陆圣妍道:“你甚么你!你喜欢的人,便不许别人说她坏话,我的男人便可以由你胡口乱说?!”

岳圣叹道:“总之,不许你杀这孩子!”他剑尖耀动,往陆圣妍直刺而来,想要将她避开。陆圣妍道:“师兄,你不是我的对手。”她双掌斜出,右掌直拍岳圣叹天灵,同时左掌探向他的小腹。两人斗了不数合,岳圣叹便已落于下风。

正在这时,刘驽一头冲了过来,喊道:“你们不要打了!”站在两人中间,将两人隔开。岳圣叹见状急忙回剑,道:“你快走!”同一句话,陆圣妍竟与他同时喊了出来。

岳圣叹道:“原来你不想杀他。”陆圣妍道:“谁说我不想,我想甚时杀他,就甚时杀,由不得你说嘴。”刘驽道:“陆姨,你是不是因为那花三娘,才要杀我?”他想着陆圣妍刚去了花三娘那里一趟,回来便要杀自己,因此定与花三娘有莫大关系。他接着又说道:“陆姨,如果我的命,能换回茂哥一命,你就拿去……”

岳圣叹打断他的话,道:“小孩子家家的,瞎说些甚么。(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有岳某在此,你绝不会有事儿。”陆圣妍道:“师哥,你莫要这般欺人,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这时房梁上传来一声,“你们俩个到底打不打,陆圣妍,你说杀他,你倒是杀啊!磨磨唧唧了这么久,你倆不烦,老子烦了!”岳圣叹、陆圣妍和刘驽三人抬头一看,房梁上坐着一人,油头垢面,尖嘴猴腮,猥琐而又邋遢。看情状,此人早在梁上坐了许久,而他们几个大活人竟没有发现。

那人从房梁上一跃而下,岳圣叹和陆圣妍均识得此人,道:“关东一枭!”原来这人乃是关东一代有名的大盗,采花劫财,没他不敢干的。此时夜深人静,这关东一枭不明不白地出现,定是不怀好意。岳圣叹与陆圣妍这对师兄妹,不由地同仇敌忾起来,长剑与双掌同时对准了这位不速之客。

关东一枭哈哈一笑,声音极是刺耳,他身形一晃,急向刘驽奔去。岳圣叹与陆圣妍齐追,终究慢了一步。刘驽心道:“逃也逃不了,不如与他拼命。”一个头槌撞向关东一枭。关东一枭侧身躲过,一掌切中他的后脑勺。刘驽当即人事不知,晕了过去。关东一枭将他扛在肩上,转身便要冲出门。

陆圣妍与岳圣叹怎能容他如此便宜离去,双双攻向他的后背,这是他们师兄妹反目十几年来,第一次共同对敌。那关东一枭不过是身形灵巧,若论及武功,怎是掌剑门两大高手的对手。他驮着刘驽,步伐不免笨重,被陆圣妍与岳圣叹两人围攻得团团直转,眼看就要丧命。他将背上的刘驽掷向二人,急向门外奔去,陆岳二人紧追不舍。关东一枭跑出屋,大声喊道:“花三娘,你个老女人还不现身,老子都快要死了!”边跑边躲,连喊了数声。

屋外夜色中走出一队人马,点着火把,当中的正是花三娘与薛红梅。花三娘哈哈大笑道:“关东一枭你个蠢蛋,我告诉你悄悄跟着就行,你非要逞强自己硬上。”她右手一挥,三支短箭带着绿焰飞向陆岳二人。

陆岳二人见箭上磷磷带火,心知有蹊跷,急忙向旁闪避。关东一枭夺得机会,一个箭步,逃回花三娘身边。花三娘道:“陆圣妍,岳圣叹,老娘已在此屋周围团团洒上了“七重桃花瘴”,无论人畜,越界即死,你二人不要想活着离开此地。”

陆圣妍与岳圣叹仔细一闻,晚风中果真带着隐约的桃花香味。以花三娘咋用毒上的造诣,这“七重桃花瘴”定是极厉害的毒药。陆圣妍道:“王夫人,我只不过请求你救救我的男人,你不管答不答应,为何要向我们下毒手。公孙茂可是王道之先生的唯一门徒,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王先生定不会饶过你。”

花三娘道:“这倒是奇了,我只是说要杀了你们俩,又没说杀公孙茂。你们二人,一个是朝廷鹰犬,另一个哼哼,也不是甚么好东西。”她见陆圣妍身处自己几日前到过的农屋,便知自己的丑事她皆是知晓,当然是不可不除。接着她又说道:“至于公孙茂的伤,有我家那老头的吩咐在,老娘自会给他医治。”

陆圣妍听了她这话,竟不怒反喜,道:“那在下谢过王夫人了,只要你答应救我男人,便是取了我的性命也无所谓。”说着挺身走上前,双臂下垂,一副任凭花三娘处置的模样。

花三娘一愣,她没料到这陆圣妍竟如此痴情,接着手一挥,关东一枭带着数名军士上前,将陆圣妍绑住。陆圣妍回头对岳圣叹道:“师兄,你能逃就快逃吧,我是救不了你了。”叹了一口气。关东一枭凑近她的脸,使劲闻了闻,恨不得将脖子伸进她的衣襟里去,道:“不错不错,花三娘,今晚这妞儿可归我了。”陆圣妍横眉怒视于他,隐忍而不敢发。

岳圣叹道:“师妹,你不能听信他们,我来救你!”他一式“碧空流星”冲至陆圣妍身边,刷刷几剑,几名军士惨叫身亡,污血溅满他的双手。关东一枭身形一晃,绕到他的身后,欲行偷袭。岳圣叹以攻为守,挺剑欲要刺他,突感手臂麻木,竟是不听使唤,手臂上沾染了鲜血的地方,痛痒难当。

岳圣叹道:“花三娘,你好毒,竟然连自己人也下毒。”原来花三娘在岳圣叹毫不知觉的情况下,将药粉下在几名无辜的军士身上。这药粉遇血成毒,岳圣叹手刃了这几名军士,身上沾染了毒血,因此当即受制。

关东一枭一掌打在岳圣叹后心,岳圣叹哇地一口鲜血喷出,显是身受重伤,不由自主地倾身跪倒在地。关东一枭一把抓住他的发髻,拔出腰间尖刀,朝花三娘问道:“要不要将这家伙的手筋脚筋都挑断,省得他再生事?”花三娘哈哈大笑,道:“滚开,你要是把他废了,让老娘怎么玩?”她又冲着陆圣妍道:“陆姑娘,你们先前的话我都听见啦,你和岳圣叹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你几十年得不到的师兄,今天归我啦。只要毒药使得好,逍遥快活直到老,哈哈哈!”

陆圣妍闭上双眼,道:“只要王夫人答应救我男人性命,你要做甚么,在下都无话说。”岳圣叹看着她的这副模样,深深叹了一口气,道:“花三娘,岳某即便自戕,也决不能让你毁了名声。”说完便要运气自断筋脉,却感丹田中气息微弱,全身不得自主。关东一枭见他脸有异状,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花三娘哈哈大笑,道:“岳圣叹,你想死想活,全在老娘。你将老娘伺候的舒服了,老娘便给你一个快活的死法。”岳圣叹道:“呸!”一口血痰向她吐去。

关东一枭道:“王夫人,在下已经打探清楚,那金鳞河豚的毒囊乃是由屋中那个孩子吞了去。”花三娘道:“快,把那个孩子给我带过来。”关东一枭听言,将尚在昏迷中的刘驽从屋中拖出,一把扔于地上。

花三娘认出这孩子就是刘驽,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惊道:“他还没死!”她随即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说道:“这金鳞河豚果然不亏是毒界圣物,来人,把坛子拿过来,将这小子的喉咙割开放血,一滴血也不许浪费了。”

坛子抬了过来,关东一枭抓起刘驽的发髻,将他的脖子压在坛边上,左脚踩住他的身子,手中尖刀在他的喉咙处比划,继而抬起头对花三娘说道:“老女人,老子帮你办完了这件事儿,你总可以把‘神蛤油’给我一份了吧?”

第二十七节 苗疆四鬼

花三娘笑道:“老娘甚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你就这么着急,让你那师兄多活两日又何妨?”原来这关东一枭有个师兄,一直与他争夺本门掌门之位,两人的关系一向不太好。(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关东一枭哼了一声,道:“老女人,你说话算话那便好。我这就帮你宰了这小子,免得你被血脏了手!”说完手中尖刀便向刘驽颈间抹落。

“铛!”地一声,只见一只银梭自远处飞射而来,将关东一枭手中的尖刀击落,关东一枭大惊之下,往旁滚落。那来人边走边说道:“这里的人,你随便杀谁我都不管,唯独这孩子,你倒杀他试试!”

那人身穿一袭白衣,这夜色原本昏暗,他却皎洁得如同一轮明月。薛红梅站在花三娘身后,一眼便看见他,暗道:“是他!”心中暗自欢喜。岳圣叹识得此人,正是韩不寿。心中暗想道:“花三娘不是已在周围布下‘七重桃花瘴’,他是怎么进来的?”转而又想:“是了,他师傅‘玉傅子’乃是武林第一擅长用毒之人,他又怎会将这等毒药看在眼里。”

岳圣叹看着韩不寿,喜道:“韩公子,你来了!”韩不寿却是不应他,径自从他身边走过。

关东一枭暗想:“这小子不知是甚么来路,要是花三娘能制住他还好,要是制他不住,老子拔腿就跑!”继而向花三娘说道:“老女人,这人来砸你的场子,你不管管?”花三娘虽然平日里最恨别人削自己的面儿,可不一般的是,她对那日在韩不寿刀下落败的事情,并不记恨,相反,每次想起此事,她总是笑嘻嘻的。(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花三娘说道:“别怕!他即便不来,老娘还要去找他算账呢。他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可是给老娘省了事儿。”双手齐挥,六枝短箭带着绿荧荧的磷火射向韩不寿。关东一枭心想:“此时不上,更待何时!”两柄尖刀在手,鞣身便上,直刺韩不寿背心。

韩不寿蕴雪刀出鞘,将来箭纷纷拨落,荧火四散。那些荧火箭原是剧毒之物,他却丝毫无伤。关东一枭连攻韩不寿的后心,却每每差了一寸,没有得手。他心中知道,眼前这人功夫远远高过自己,自己所长之处不过是身手便捷,一旦此人缓过气来,自己再难敌得他过。他当即两柄尖刀连刺,上下左右,方位不定,势必要逼得韩不寿防守不攻,如此自己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两人又过了十余招,只听噌地一声,关东一枭手中两柄尖刀被齐齐削断。关东一枭大惧之下,将两柄残刃掷向韩不寿,同时往花三娘跑去,喊道:“老女人,快救……”还未说完,韩不寿已经追上,一式“卞庄刺虎”刺中他的后颈。关东一枭一声未吭,扑倒在地上。

花三娘双手鼓掌,道:“杀得好,杀得好!韩公子不亏是‘玉傅子’的嫡传弟子,功夫果然高强,这柄宝刀也甚是锋利。”韩不寿不理她,伸手去抚地上的刘驽,却发现他仍是昏迷不醒,说道:“在场各位,是谁伤得他,不妨出首承认一下!”一对美目如同寒星般,扫向在场众人。

在场人等,被韩不寿的目光扫过,多是惧怕得低下头。薛红梅呆呆地看着他,浑然不觉惧怕,心中好像装了一只乱撞的小鹿,咚咚直响。陆圣妍听见韩不寿的声音,便知他是前几日醉酒狂歌之人,当时她便想:“这是甚么样一个人,又怎会如此痴情。她自己本是痴情人,因此对其他的痴情人便大有好感。此刻她看见韩不寿的面孔,不由地心跳得厉害,想道:“他怎能长得这样美,恐连全天下的女子都被他比下去了。若不是我有茂哥,恐怕我看见他也是守不住心思。”

花三娘笑吟吟地说道:“反正不是我!”话音未落,眼前只感一亮,额上一缕黑发落下。

韩不寿道:“若是让我知道,是你伤了他,来日定取你的性命!”弯腰将刘驽从地上抱起,又往他口中塞入甚物,估计是解毒之药。至于被缚的陆圣妍,与身受重伤跪地的岳圣叹,他一眼也未去看,径直踏出那由“七重桃花瘴”布下的毒圈,往外去了。

花三娘从囊中掏出一把物什,却是把瓜子,拣出一颗放进嘴里,边吃边道:“这少年郎倒是骄傲得紧,我们大家这么多人,他好像连一个都没放在眼里。”薛红梅道:“他将那孩子带走了,怎么办?”花三娘道:“怎么办?呵呵!”

韩不寿未走得多远,四个鬼魅般的人影从天上地下冒出,突地向他袭来,抓腿的抓退,抓胳膊的抓胳膊。肢体碰撞之下,刘驽从韩不寿的怀中滑落,摔在地上,人事不知。韩不寿挥刀欲战,却已被四人死死制住。花三娘哈哈大笑,道:“饶你奸似鬼,还不是喝了老娘的洗脚水。你当老娘这个‘王夫人’是白当的么?”

原来那王道之身为一代武学大宗师,武林中想攀附于他的人,不知凡几,这苗疆四鬼便是其中之一。虽单独一鬼的武功极为有限,但四鬼合攻却是十分厉害。再加上这四鬼十分擅长偷袭,更是令人防不胜防。

苗疆四股原本隐藏在尚让的军中,随时监视兵变,阻止不利于大军的人心动向。花三娘自从上次在韩不寿的手中吃了个大亏,便长了个心眼。这次出门更是将苗疆四鬼带在身边,以防万一。

那苗疆四鬼一旦制住韩不寿的手脚,便要点住他全身穴道。韩不寿丹田运气,脚下用力,往后倒射而去,只盼能撞在身后的树上,逼开搂他抱他的四鬼。苗疆四鬼见状,急忙往旁分散,待得韩不寿后背贴树,身形一滞之机,四人复又扑上。韩不寿失却先机,被四人连连抢攻。

五人又过了四五十招,只听韩不寿闷哼一声,颓然倒地。苗疆四鬼在他身上连点,制住他全身要穴,将他拖回“七重桃花瘴”的毒圈内。花三娘道:“将那个孩子拖回来!”苗疆四鬼中的三鬼领命,往圈外走去,却发现刘驽已经不在原地,便急忙往更远处寻去。

花三娘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那三鬼仍是未回,便向其余三鬼道:“你们的那个兄弟是怎么回事,拖回个孩子这么难么?”大鬼道:“会不是那孩子醒了,然后跑了?”二鬼道:“三弟的轻功甚好,不可能连一个孩子都追不上。”四鬼道:“两位哥哥,要么小弟去看看,接应一下三哥。”

大鬼二鬼道:“好!”

第二十八节 黄雀在后

一伙人又等了半个时辰的功夫,三鬼与四鬼仍没有回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他们四鬼情同兄弟,大鬼和二鬼急得团团转,转身也要出圈去找人。花三娘觉得个中有蹊跷,道:“你们带上这瓶‘五蛊散’,遇上敌情就拔开瓶盖,马上回来报告。”两人齐齐领命,从花三娘手中接过那瓶‘五蛊散’。

薛红梅问道:“这二鬼,不会也回不来了吧?”花三娘哼了一声,没有答她。薛红梅看着被点穴躺地的韩不寿,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心想:“如今四鬼尽去,花三娘的武功远远不是他的对手。我若是解开了他的穴道,定可救得他。他的师父‘玉傅子’那般厉害,解开我身上的‘三虫三尸丸’想来也不是甚么难事。”继而又暗叹道:“罢了,即便解不开这‘三虫三尸丸’又何妨。只要能救他一命,我心甘情愿。”

她趁着花三娘不注意,慢慢挪近韩不寿。花三娘心中生疑,喝道:“你要干甚么?”薛红梅道:“我,我看他的穴道封得紧不紧。”说着便不再顾忌花三娘,在韩不寿身上各处被封穴道推宫过血,为他解穴。

花三娘大怒,三支磷火箭齐射而来。其时韩不寿右臂上穴道已解,蕴雪刀出,三支短箭纷纷落地。薛红梅经不住磷火箭散发出的毒气,晕倒在地。韩不寿用右臂自行解开,身上其余各处被封的穴道。

花三娘怒道:“薛红梅这个小贱人,为了个男人竟然敢背叛我。我定要让她万虫噬骨,不得好死!”韩不寿道:“花三娘,我先前看在王先生的面子上,对你不计较,如今是你咎由自取了。[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花三娘大惊,没有苗疆四鬼护身,她哪里敌得过韩不寿,转身欲逃。继而肩井穴上一麻,瘫软在地。

韩不寿始终对王道之那位武林大宗师有些顾忌,没有杀她。他见花三娘低头不语,便道:“你抬起头来!”花三娘不应他。韩不寿撩袍蹲下,便用刀鞘去支她的下颚。只见花三娘突地抬头,口中黑烟喷出。韩不寿躲闪不及,正中面孔,与此同时,他刀鞘往前刺出。花三娘哈喇喇肋骨断裂,鲜血自口中喷出。

韩不寿脸色变得铁青,道:“你……你……”花三娘也是受伤极重,鲜血污了满脸,情形可怖,但仍是笑道:“大不了同归于尽,老娘有你这俊美的小鬼陪葬,也不枉啦。”这‘口中莲’乃是她平生第一保命绝技,不到万不得已时绝不使出,是以江湖上无人知晓。

韩不寿虽然舌下压着解毒清丹,仍感毒素侵肺入心,全身渐渐麻木,动弹不得。陆圣妍一直在旁观望,心想:“这婆娘也不是好相与之人,须得让她和那韩不寿斗得两败俱伤。我再治住她,逼她给我的男人看病。”这时她见花三娘已是身受重伤,当即丹田运气,将身上绳索崩开。

她走向花三娘时,脚下踩中一物,乃是关东一枭的尸体。她当即踢出,关东一枭橫空飞起,尸体骨骼寸断,重重地落在“七重桃花瘴”圈外的一处地上。随即那地面突然裂开,关东一枭陷地不见,一股烈焰冲天而起,估计已将他的尸骸烧得精光。

花三娘、岳圣叹与韩不寿也都看见这情形,四人皆是心道:“此地原来还有陷阱!”岳圣叹道:“花三娘,你真是心思毒辣,一圈‘七重桃花瘴’不够,竟还要设下如此狠毒的陷阱。”花三娘摇头道:“这陷阱不是我设的,定是还有别人。”

陆圣妍、岳圣叹与韩不寿均知,这花三娘虽然为人狠辣,但向来说话不事欺瞒,她既然说陷阱不是她所设,那定是还有别人。花三娘带来的军士还剩下八名,听后面面相觑,均吓得惨无人色,却又都不敢逃。花三娘的毒药,和外面的重重陷阱,哪一样都不是他们能经受得起的。

现下刘驽失踪,岳圣叹、韩不寿与花三娘三人,不是身受重伤,便是身中剧毒,薛红梅虽然服下韩不寿的解毒药丸,仍是昏迷不醒。公孙茂更是躺在屋内床上,人事不知。完好无损者只有陆圣妍一人。

陆圣妍靠近圈边,却不敢踏出,高声道:“在下掌剑门陆圣妍,都有哪些位高人在此,还请现身一见。”喊了数声,无人答应。徒有她自己的声音,在夜间回荡,让这昏暗的夜色更显迷雾重重,危机四布。

花三娘对陆圣妍道:“这是‘七重桃花瘴’的解药,还请收下!”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扔向陆圣妍,陆圣妍伸手接过。众人均知,此时若再不同心协力,共同御敌,必将尽数丧命于此地。花三娘又对韩不寿道:“抱歉啦,美小鬼,我这‘口中莲’是没有解药的,但是也不致死。你需要花上一两年时间,方能慢慢恢复全身功力。”

韩不寿哼了一声,闭目不言。他也不看地上昏迷的薛红梅一眼,仿佛这世上除了张惠之外的女子,都不值得他一瞥。岳圣叹环视周围,手臂撑地,欲要起身,却又扑通倒地,毕竟伤势太重。岳圣叹道:“现今之计,你我五人当不计前嫌,一起想办法。至于我们之间的恩怨,等到脱困之后再说。只是‘苗疆四鬼’至今未回,也不知外面是甚么情况。”

花三娘道:“三鬼和四鬼不一定能回得来,大鬼和二鬼一定能回来。”语气颇为肯定。陆圣妍此时身负保护众人的职责,对外界情况十分关心,于是问道:“为何,你的‘五蛊散’竟这般有用?”花三娘道:“那是,一般人只要中了我的‘五蛊散’,当即生死不知,全身不感疼痛,即便刀砍斧剁,也停不下来。”大感得意。

陆圣妍惊道:“那岂不是跟丧尸一样,徒剩躯壳而已?”花三娘道:“正是如此,想来大鬼二鬼至今未回,应该是已经中了埋伏。”陆圣妍道:“那他们还能回得来?”花三娘笑道:“我在那两瓶‘五蛊散’的瓶身上钻有小孔,毒性早已浸透大鬼二鬼全身。此刻我只要摇动这铃铛,他二人听见后,便会觅音返回。”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对古铜色的铃铛,铃铛的柄上系有红色的绸带。

茫茫的夜色中,铃铛的“零零”声悠悠回荡。岳圣叹只觉毛骨悚然,不禁想起儿时听说的那个湘西赶尸人的传说。赶尸人固非真事,但花三娘这摇铃控蛊的功夫却是千真万确,着实邪异无比。

渐渐地,一阵咚咚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像是有人奔跑,但声音又显略重。陆圣妍凝神看向远方,双掌暗自运劲,只见两个人影越来越近。花三娘道:“大鬼二鬼回来了!”众人慢慢都看清,那两人果真是“苗疆四鬼”中的大鬼二鬼,只是两人身上的衣裳残破不堪,二鬼身上的衣裳更是已被烧得乌焦。

花三娘的铜铃不止,大鬼二鬼的脚步便不停歇,跑进“七重桃花瘴”的毒圈后仍自不止。花三娘铜铃声歇,两人扑通一声倒地,再也不动。岳圣叹上前去探两人的鼻息,丝毫也无,不由地大惧。众人详细察看,只见大鬼二鬼身上均受了几十处伤。扎进肉里的各式暗器,有毒箭,有飞刀,也有毒蒺藜。大鬼的脑袋被削去了半个,二鬼则是被烧得体无完肤。

第二十九节 十面埋伏

岳圣叹道:“从这二人的伤势来看,外面定是机关重重,咱们得好好想办法!”花三娘道:“有我的‘七重桃花瘴’在,天明之前,对方应暂时攻不进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不如再拖上一阵,好见机行事。”

陆圣妍见诸人伤的伤、死的死,不由地皱眉,若是敌人攻将进来,不仅在场的这些人,就连公孙茂的性命也必将不免。她问道:“王夫人,你可还有其他的法子,可以多阻止一会儿外面的人么?”花三娘道:“你当老娘是菩萨么,求甚么就能应甚么?”

三人想了许久,也未有个结果。那八名尚存的军士,立于原地,瑟瑟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时薛红梅醒了过来,将他们的话听在耳里,也不作声。她痴痴地望向韩不寿,见他脸色发青,双眼紧闭,应是受伤不轻,不由地为他担心了起来。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他仍是没有动静。直至卯时,韩不寿方才睁开双眼,扫了眼四周,挣扎要起身。

薛红梅急道:“外面很危险,你真的要走吗?”韩不寿终究未站得起来,叹了口气,复又盘腿坐下。

天色渐明,毒圈外的树林中晨雾弥漫,韩不寿目光焦急地四处搜寻,却没有发现刘驽的踪影。

这时树林中传来人的脚步声,陆圣妍道:“他们来了。”岳圣叹建议道:“不如进屋先行躲避。”众人互相搀扶着进了屋,关上屋门,落下门闩。又都进了卧室,在窗户纸上舔下小洞,观察外面的情况。

过了片刻,数十人从树林中走了出来,皆是髡发右衽。岳圣叹惊道:“他们是契丹人!”花三娘道:“老娘与契丹人向来无往来,若是你们中间有谁与他们有仇,不如现在就站出来,省得连累大伙儿。”

岳圣叹道:“岳某虽然早年去过北地,却从未和契丹人有过仇隙。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陆圣妍道:“我和我男人是在江南认识的,并没有去过契丹人的地方。”韩不寿闭眼不语,薛红梅索性陪着他一块儿。

花三娘看着薛红梅,道:“这女娃子是‘十方罗刹’崔擒鹰的徒弟,崔擒鹰和契丹人往来甚密,敢情眼前的祸事与她有关?”陆圣妍道:“若是如此,不如将她交出去!”薛红梅急道:“花三娘你血口喷人,我是幽州人,从来没去过关外!”

花三娘一笑,道:“幽州以北,就是契丹人的地盘。你说你没去过,谁信呢?”陆圣妍道:“将她扔出屋去好了!”伸手抓向薛红梅。薛红梅身体虚弱无力,躲闪不开,被她一把抓在气舍穴上,顿时胸口气窒,动弹不得。

这时屋子角落里传来一声:“放开她!”只见韩不寿拔出蕴雪刀,搁在公孙茂的脖子上,道:“再不放手,我就杀了他!”陆圣妍怒道:“别碰我男人,否则让你不得好死!”说着连忙松手。薛红梅感到气舍穴上一松,随后大口地喘息,眼中对韩不寿流露出感激之意。韩不寿垂下目光,不去看她。陆圣妍知他的师傅,乃是闻名天下的‘玉傅子’,此人武功出神入化,性格乖离,极为护犊,是以也不敢拿韩不寿如何。

几名契丹人先后踏进花三娘设下的毒圈,口吐白沫,倒地身亡。余众皆停下脚步,不敢贸然前进。花三娘笑道:“还是老娘的毒圈厉害,看他们还敢进来么!”只见那些人用契丹语商量了一阵后,纷纷从箭袋中取出箭矢,裹上皮毛,用火石点燃。岳圣叹大惊,道:“他们要用火攻!”

顷刻间,窗户屋顶上皆已着火。陆圣妍道:“床下有地窖,你们下去,我在上面掩护。”花三娘的那八名军士听后,连忙去揭床板,要往下挤。陆圣妍连杀两人,方才将他们止住,又对花三娘道:“地窖里顶多容得下六七个人,你和我男人先下去。”

花三娘道:“好!”当仁不让,跳下地窖。岳圣叹与薛红梅一起,将公孙茂抬入地窖,韩不寿最后下去。这时吱吱声响,一根房梁被烧断,落向陆圣妍的头顶。她抓起两名军士,齐齐掷出,将那房梁砸开,落于别处。

有四名军士见她出手狠辣,拔腿就跑,被外面穿进的火箭射成了刺猬。只剩两名军士立于原地,瑟瑟发抖,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陆圣妍抓起他俩往地窖口奔去,两人齐道:“谢谢女侠!”陆圣妍哼了一声,将两人点穴制住,自己跳进了地窖。原来她是要将两人留在地窖口外堵火。

众人藏身于地窖中,只听外面军士的叫声惨烈,片刻后便没了声息。有浓烟从地上弥漫至地窖中,呛得人直咳嗽,所幸这地窖中,另凿有向外的出气孔,众人这才没被熏死。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不再有烟雾从地上透下,想是房屋已经燃尽。众人竖起耳朵,听见地上仍有人在用契丹语交谈。花三娘神情有些焦急,道:“这帮契丹人,怎么还不走,我这‘七重桃花瘴’布下的毒圈,再过半个时辰就失效了。”陆圣妍道:“我上去看看,你照看好我男人。”花三娘答应,伸手去摸公孙茂的脉门,作势要为他看病。

陆圣妍踏上梯子,便要走出地窖。岳圣叹急忙拽住她,道:“你不能出去!”陆圣妍一把将他甩开,道:“师兄,是不是我做甚么事情,你都要阻止!?”岳圣叹道:“你不要信这个花三娘,你出了这个地窖,小命就没了。”花三娘道:“岳圣叹,之前是谁说‘不计前嫌,一起想办法’来着?现在自己却出尔反尔!”岳圣叹指着薛红梅,向花三娘质问道:“你刚才还想害死她,你做到‘不计前嫌’了吗?”

这时韩不寿说话了,道:“你们是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这老女人不是说她的毒圈,还有半个时辰才失效吗,不如等等再说!”众人这才止声不吵。花三娘忍了一会儿,终于又忍不住说道:“这些契丹人,不会是刘驽那个小孩引来的吧?”岳圣叹道:“绝不会,他这么点大的孩子,怎么会认识那些人?”

当苗疆四鬼围攻韩不寿时,刘驽从韩不寿的怀中滑落,摔在地上,后背硌在一颗小石子上。剧烈的疼痛,让他从昏迷中醒来。他看见韩不寿正被四人围攻,便要冲上去,这时突感有一个人从背后抱住他。他不禁发声要喊,那人右手一把将他的嘴巴捂住。

刘驽使劲要从那人的手臂间挣脱开,怎奈那人膂力太大,他怎么也挣脱不开。那人逼迫着他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在那里又有四名大汉和一名女子。这些人并未点起火把,是以刘驽难以看清他们的面孔。

四名大汉围了过来,将刘驽团团缚住,又将一块破布塞进他的嘴里。几个人叽里呱啦地商量着甚么,刘驽却一句也听不懂。这时,那名一直不作声的女子开口了,五名大汉顿时噤声。那名女子叽里呱啦说完之后,便有一名大汉走上前,拔出胯上弯刀,割断刘驽身上的绳索。

随后,那女子上前柔声问道:“你叫甚么名字?”竟是汉语,只是咬音吐字有些不准。

刘驽一呆,随即答道:“我叫刘驽,你们为什么抓我,是不是和花三娘是一伙的?”那女子有些讶异,问道:“花三娘是谁,我们不认识,她为什么要抓你?”刘驽答道:“那是个坏人,别人求她医个人,她便逼迫别人杀我。”

那女子听言笑道:“我们不杀你,只求你带个路。我们被人追到这里,迷了路,出不去啦。”刘驽伸手一指,道:“这有甚么难的,你们走那条路,半日就可到郓州城。”那女子摇头道:“大路不能走,早已被追我们的人布下陷阱啦。半个月前,随我一起出来的有四十多人,你看现在就剩下这五个啦。”她指了指身边的五名大汉。

第三十节 契丹女子

刘驽问道:“那你们想往哪逃?”那女子叹道:“往哪里逃?随遇而安罢!”此时夜色渐渐褪去,刘驽看得清,她约莫有二十多岁年纪,坐于一乘步辇之上,并未起身。[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身上长袍为右衽开口,下摆宽大华丽,看样式不是中原服饰。护卫她的五名汉子,皆是长得高大威猛,头皮刮得瓦青,脑袋上留有数条小辫。

刘驽道:“实不相瞒,我也是初到此处,对本地情形不是很熟。况且不远处,朝廷官兵与义军正在交战,大路小路多被堵死了,实在难走得很。”那女子闻言有些惊喜,与五名随从用契丹语商量后,对刘驽说道:“那你带我去找他们,朝廷的,义军的,都行!”

四名汉子将那女子所乘的步辇抬起,另外的那名汉子,走在最前方探路。那女子道:“小兄弟,你跟在我的辇旁。这四周都是我们一个契丹高手布下的陷阱,十分危险。”刘驽一听她说起高手,便想起陆圣妍、韩不寿等人,心中不由地担心他们现在的处境。

刘驽道:“你们契丹的高手,与我们中原武林高手比起来,哪个更厉害?”那女子哈哈一笑,道:“不瞒小兄弟你说,我曾经在长安作为质子待过数年,知道你们中原武林中人才辈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我们契丹人擅长骑射征战,单打独斗并不如你们中原人厉害。但是我们中有些人的绝技,也不是你们能比的。

“比如这次前来追杀我的这个人,名叫越兀室离,是个牧羊人出身。他自幼喜欢设陷阱捕狼,对布阵一道尤其精通。他布下的阵,在契丹鼎鼎有名,很少有人能破得了。”

刘驽道:“所以你的敌人就派他来追杀你们,让你们逃无可逃?”那女子道:“正是如此,但是天无绝人之路,陷阱是死的,人是活的。”刘驽道:“你说的话也有道理,我愿意帮你!”那女子道:“那可多谢你了!”又跟旁边的一名大汉用契丹语说了几句,那大汉从怀中掏出两块金锭,递给刘驽。

刘驽连连摆手,以示不要。那女子道:“这权且是我事先送你的一份薄礼,无论事情成不成,都是你的。等事成之后,我会再送你一份比这还要重的礼。”她见刘驽穿着普通,定是一般村户人家的娃。自己送出的这两块金锭,即便乡间殷实之户,五年时间也未必能够攒得下。这孩子不肯收,多半是怕收下钱后办不成事儿,因此心里害怕。

刘驽道:“我答应帮你们,是因为我觉得你们是好人,并不是想要你们的钱。”那女子听了他的话有些惊异,道:“哦,你怎生看出来我们是好人呢?”

刘驽道:“如果你们不是好人,在我说自己不是本地人的时候,你们就会将我杀了。”那女子笑道:“或许我们不杀你,只是因为我们比你更不熟悉这里的路,所以让你带路呢?”

刘驽道:“那你们也可以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逼我带路,不会送我金块。”那女子莞尔一笑,心想这孩子心地倒是质朴,他又怎知这世上的阴谋诡计,多是用甜言蜜语来包裹呢。

两人边走边说,那女子不停向他打听这几个月来,朝廷军队与义军之间的情状。过了一会儿,前方探路的汉子趴在地上,倾耳聆听,脸上露出紧张之色,接着用契丹语跟那女子说了两句。那女子急命四名抬辇的汉子回头,一行人原路快步折返。

刘驽跑到辇前,道:“你为啥不抛下这辇,自己下来跑路。在这树林里乘着辇,可不大方便。”那女子解释道:“我腿脚有些毛病,是以走路不太方便。”刘驽有些歉然,道:“我不知道你有这毛病,真对不起!”那女子道:“没事!”对他所言不以为意。

刘驽看那名探路大汉脸上焦急的神色,猜是敌人越来越近。四名大汉抬着辇急奔,那名探路大汉拔出腰间弯刀,奋力将沿途的树木枝桠砍落,以图阻挡一二。刘驽心想,“这样跑下去是个甚么办法。这四周陷阱又多,万一追兵未至,自己已身困陷阱,可怎生是好?”

刘驽对那女子说道:“我知道一个去处,很危险,不知道你敢不敢去?”那女子问道:“甚么去处?”刘驽指了指一名大汉,道:“就是他抓我去的那个地方。”那女子道:“为甚么要去那里?不是说很危险么?”刘驽道:“是很危险,因为那里可能有坏人,也可能有好人。”

他心想,若是韩不寿与陆圣妍、岳圣叹他们打赢了关东一枭,那里留下的人自然是好人。如果是关东一枭伙同那苗疆四鬼赢了,那留下的只能是坏人。但是坏人若是打赢了好人,多半不会赖着不走。若是岳大侠、陆姨和不寿哥哥他们赢了,则定会在原地等他回来。

那女子用契丹语叽里咕噜,与刘驽所指的那名大汉说了几句,接着咬了咬嘴唇,好似下了极大的决心,道:“好,我们就去那儿!”刘驽道:“那我给你们带路。”那女子摇头道:“让他带,你不认识陷阱。”说着指了指那名探路的大汉。

约莫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一行人到达刘驽原先所在的那个农家。只见房屋尽数焚毁,原地只剩下焦木黑炭。刘驽急忙跑过查看,只见地上躺着七八具烧焦的尸体,难以辨识,心想:“不寿哥哥、陆姨还有岳大侠,他们不会都死了吧。”心中大恸,扑通一声坐在地上,两行热泪盈眶而出,也不顾及身后的那几名契丹人。

那女子见刘驽神情悲痛,便示意几名随从将辇抬过去。不料走在辇前方的两名随从,刚往前踏出数步,便突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人事不知。其余三人急忙拔出弯刀,将她护在身后。正在此时,陆圣妍掀开地窖,推开正上方的两具焦尸,一跃而出。

刘驽看见她,大喜道:“陆姨,你还活着,我以为你死了!”扑过去,抱住她的大腿。陆圣妍十分不耐烦,本要一顿爆栗子往他头上招呼,转眼看见刘驽为她哭得稀里哗啦,不禁又软下心来,轻声道:“你放开,瞧你这身上,脏不脏!”

三名契丹大汉见此情形,便以为己方乃是被这小孩出卖,愤怒地大声叱喝。至于他们说了些甚么,刘驽却一句也听不懂。三男一女,四个契丹人叽里咕噜商量了一阵后,那女子朗声对陆圣妍说道:“不知阁下乃何方人士,为何要为那耶律适鲁办事。他能给你的东西,我都能给你,还会再送你三百匹草原上的上好骏马。”

陆圣妍道:“耶律适鲁是甚么鬼东西,我不认识。我一匹马就足够了,要三百匹干甚么。你们又是甚么人,为什么要打我们的主意,将我们在此处困了整整一夜?”

第三十一节 苦思良策

那女子道:“哦?那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更当精诚合作才是。(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不瞒你说,眼下围困你我的人,也是和我们一样,来自契丹。我们对他的了解,要远胜于你们。拿你们中原人的话来说,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陆圣妍道:“我与你们素不相识,凭甚么让我相信你们?”这时外面的树林里传来悉悉的脚步声,那女子急道:“信不信只能由得阁下,他们的人快要到了!”陆圣妍道:“你们这么多人,我可无法都救得下。这是解药,你服了便可进得来。”说完从怀中掏出小瓷瓶,那是花三娘送她的,伸手递给那女子。

那女子此刻哪里还管得了这许多,接过瓷瓶,张口便服。也许是太紧张的缘故,她手一个哆嗦,那瓷瓶跌落在车板上,滚进她的裙底下。陆圣妍拽住她的步辇,往里一拉,那女子便连人带辇进了毒圈。

那女子弯腰,从裙底下掏出那个小瓷瓶,正要递给毒圈外的那三名契丹汉子。岂料陆圣妍双掌齐发,直拍两人胸口。那两人猝不及防,口喷鲜血,倒地身亡。剩下的那名探路汉子反应甚速,拔出腰间弯刀向她砍来。陆圣妍捏住刀背,顺势一引,那汉子收足不住,往前跌去。陆圣妍一掌拍在他的后背上,那汉子趴倒在地,哇地一口鲜血喷出。

那女子见状又惊又怒,对着陆圣妍质问道:“你为什么甚么要杀他们?他们都是我的手下,与你并无任何仇隙!”陆圣妍道:“将他们几个活人留在这里,万一让那些人抓到了,我可不放心!”那女子道:“他们绝不会出卖我!”陆圣妍道:“可他们对我也无甚用处。”那女子一时气塞,她从未见过如此蛮不讲理的人。她指着地上那名死去的探路汉子,道:“你可知道,我们这些人中,就他最能识破那些陷阱诡计,你却偏偏将他打死了。”

陆圣妍道:“哦?这么说我是救错人了。刚才应当救下他,杀了你才对。”那女子见陆圣妍这般冷酷无情,又瞧瞧了刘驽,见他单纯质朴,心想这两人怎可能是一路人。

她心道:“这女人心狠手辣,若是她觉得我没有用处,定会将我也杀了。看她样子,又不贪金银珠宝,只能拿话骗她了。”于是说道:“其实我也能识得那些陷阱,只是不如他那般熟练罢了。”

陆圣妍道:“你能识出陷阱便好,若是不能,你也难逃一死。”刘驽见那女子听言后,身子不由地一抖,可见其惧意之深。刘驽道:“陆姨,你就饶过她吧。她能识出陷阱,肯定还有用处。”陆圣妍怒道:“你个狗娃子倒是好心,你心肠这么好,为甚不去开个大米店,天天施粥给全天下的穷人吃!?”刘驽道:“我爹是种田的,不是开米店的。”

三人正说话间,几十个契丹人从树林中走出,将此地团团包围。(wwW.mht.la 无弹窗广告)陆圣妍一脚将刘驽踢下地窖,同时右手抓住那女子的肩膀,便要将她落下地窖,那女子惊道:“我的腿脚有病,不能下车。”论力气,她绝不是陆圣妍的对手,可此时她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一股力气,竟让陆圣妍拉她不动。

陆圣妍道:“你想死便死,我可救你不得!”说着纵身跳下地窖,再也不管那契丹女子。

地面上,众多契丹人大喝乱叫,正不知将那名契丹女子怎样了。下方的地窖里,薛红梅坐在的角落里,看着众人,欲言又止。岳圣叹将她的行状看在眼里,道:“薛姑娘,你有甚么话,但说无妨。”薛红梅摇摇头,道:“不用了,我没甚么想说的。”岳圣叹道:“你是不是有甚么顾忌,有岳某担保,绝不敢有人害你。况且若是你所说的事,对大伙儿都有利,大伙自然都会向着你。若是有个别人想对你不利,我们自然也不会轻饶了她!”说着他用眼角瞅了瞅花三娘。花三娘一声冷笑,转过背去,也不说话。

薛红梅又看了看陆圣妍。陆圣妍知她意思,说道:“若是你所言之事,能救得我和我男人的性命,我自然帮你。”薛红梅道:“好,那我就说了。只是需要事先声明一点,本姑娘和契丹人从未有过任何瓜葛,也没有任何冲突。刚才你们在上头的时候,我悄悄露头往外看了一眼,那个契丹女的我认识。”

花三娘一听,急忙转身问道:“她是谁?”薛红梅以为她又要构陷自己,并不理她,而是对着陆圣妍继续说道:“那是三年前的事情,当时我跟着师傅去长安办事。师傅在契丹人中朋友甚多,那一次他也带着我去拜访了一位契丹朋友。

“他的这位朋友乃是契丹大姓耶律氏的夷离堇,也就是耶律一族的首领。此人受遥辇氏痕得堇可汗之命,留在长安为质子。而这名契丹女子我也见过,正是那位耶律氏夷离堇的正妻,当天她还曾上席敬酒。”

刘驽道:“难怪她和我说,自己在长安呆过。陆姨,她肯定对咱们有用,你上去救她下来吧。”岳圣叹道:“既然刘驽都这么说,看来这女子定是与契丹耶律氏大有渊源了。”陆圣妍道:“难怪她一开口便说,要送我三百匹草原上的上好骏马,一般人哪里来的这么大身家。”花三娘道:“若是真有那么多匹马,我倒也有办法。”

岳圣叹道:“甚么办法?”花三娘道:“嘿嘿,古人能使火牛阵,老娘也能使毒马阵。”岳圣叹听她这么一说,便想起被她使用五蛊散害成蛊尸的,‘苗疆四鬼’中的大鬼和二鬼,顿时不寒而栗。陆圣妍道:“你要是真有这法子,我便去将周围的活物都抓来,供你驱使。”花三娘道:“算了吧,外面那么多陷阱,你出了毒圈就别想活。”心想:“外面的毒圈快要失效了,这里就剩你一人还能打,你要是死了,老娘也要跟着遭殃了。”

突然她眼睛一转,盯着刘驽问道:“你刚才进毒圈的时候,怎么一点事儿没有?”刘驽乖乖答道:“我也不知道。”花三娘一听,又向陆圣妍问道:“你给他吃解药了?”陆圣妍道:“没来得及,他冲进圈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跳上去。”花三娘的目光落在韩不寿的身上,面露佩服之色,道:“令师果然高明,小小一粒解毒药丸,竟能有这般长时间的效果。”

她昨晚亲眼见韩不寿给昏迷的刘驽喂下药丸,当时她以为那是刘驽已被金鳞河豚的毒囊害死,韩不寿见后不肯甘心,便将解毒灵药喂他服下。而刘驽服药后,仍是不醒,因此花三娘自然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韩不寿闭着双眼,潜自疗伤。虽然地上那些契丹人似在大声争吵些甚么,十分嘈杂,他却连眼皮也不抬,道:“我师傅的解药虽灵,却也没有如此长的药效,王夫人谬赞了。”花三娘颇感纳闷,道:“那又是为何?”话刚说完,她已经反应了过来,明白了其中缘由,恨恨地说道:“这小子倒是好命,阴差阳错地成就了百毒不侵之体。我有一个主意,只要这个孩子胆子大,我们就有救。”

韩不寿听她这样说,睁开双眼,对着花三娘叱道:“你要是敢打他的主意,我决不饶你。即便我死了,我师傅也决不饶了你!依他老人家的性子,你当知后果如何!”花三娘知道韩不寿所言非虚,那位鼎鼎大名的“玉傅子”是她万万惹不起的,便连王道之平日里也要让此人三分。她笑道:“韩公子莫要担心,此法绝不会伤及这个孩子的性命。”陆圣妍问道:“甚么办法!”

花三娘从腰间取下一个鼓鼓的绣袋,约莫有拳头大小,道:“这是老娘花了五年时间,攒下的所有‘五蛊散’。”岳圣叹一听,惊道:“你的意思是,让刘驽拿着这些‘五蛊散’去毒那些契丹人,让他们都成为蛊尸,都听你的号令?”花三娘道:“正是如此,这孩子百毒不侵,他拿着这‘五蛊散’出去,只有他毒别人的份,他自己可是一点事儿都不会有。”

韩不寿道:“花三娘,你莫要乱言蛊惑人心。那些契丹人不待等到中毒,只需一人一刀,刘驽哪里还会存下性命!?”岳圣叹道:“正是如此,刘驽只要出了这地窖,那些契丹人便会乱箭攒射而来,他哪里还有机会去施毒?”

刘驽一直在担心地上那名契丹女子的安危,听岳圣叹说起放箭,便随口问道:“为什么那位契丹姐姐在地上呆了这么久,也没听见那些契丹人放箭伤她?倒是好奇怪!”岳圣叹一听刘驽这么说,便道:“此女子身为耶律氏夷离堇的正妻,那些人定对她有些投鼠忌器,不敢随意伤她。”花三娘一拍大腿,道:“有了!老娘简直太聪明了!你快过来,小鬼!”她冲着刘驽招了招手。

刘驽恨她曾用毒虐待自己,站在原地不动,道:“老淫婆,你有甚么事儿,尽管说出来,可别耍花招!”花三娘奈何不得他,道:“切,这小鬼,老娘还能害你么。我教你一个法,上去之后拽住那个契丹女子作肉盾,那些契丹人便不敢伤你。你就趁机接近,用这些五蛊散将他们统统毒倒。”

刘驽怒道:“这种下流卑鄙的事情,我不干!”陆圣妍听他说不干,乃是大怒,爆栗子便要凿他脑袋,道:“你到底干不干!”刘驽道:“要我去对付那些契丹人,没问题!但是让我拿别人当挡箭牌,这种卑鄙的事情我绝不干,你只管拿爆栗子凿我!”陆圣妍伸手便要打他,花三娘连连阻止,道:“哎哎哎,我还有个法,不知道陆姑娘愿不愿意?”

陆圣妍问道:“甚么法子?”花三娘瞟了眼昏迷中的公孙茂,道:“我曾听说,你和你男人曾经夜袭崆峒派,得到一套当世绝学,唤作‘乾坤迷踪步法’,可有这回事儿?”陆圣妍一听惊怒满面,道:“王夫人此言何来,我二人并不知何为‘乾坤迷踪步法’。王夫人自己想要学这武功,不妨自己上崆峒山去索要,再看那些道士愿不愿意给你!”

花三娘身受重伤,因此脾气也比平时格外好些,对着陆圣妍笑道:“陆姑娘莫要生气,你若是确实没有得到过那套‘乾坤迷踪步法’,那只当我没说。只是如果这位小兄弟能够灵巧些,躲得开那些契丹人的箭矢刀剑,撒得出我的‘五蛊散’。待到我的‘毒人阵’一成,将那些陷阱机关尽数踏去,大家便可一起重获自由。只是如果真的没有这门功夫,那依这小鬼的脾气,绝对办不成此事,真是可惜了!”

刘驽听她这么说,有些不服气,说道:“我在家的时候,常常掏鸟蛋、抓田鼠,最是灵活不过。我爹要是追着我打,我绕着村子遛他三圈,他也追我不上,只能干瞪眼。”花三娘噗嗤一笑,道:“我的小兄弟呀,就你这点能耐,还吹甚么!那些契丹人箭术极好,你敢冲上去,他们就将你射成刺猬,再用刀把你劈成一瓣瓣的。”

陆圣妍仍在想着花三娘之前的话,继而说道:“花三娘,你之前说过的话可是作得数,只要我教这狗娃子步法,你就能把我和我男人都带出去?”花三娘道:“绝无疑问,陆姑娘你放心好了。”陆圣妍道:“好,我教!”刘驽道:“你教我就学。”岳圣叹见状也道:“如此便是最好!”

韩不寿见状,喝道:“你们几个人安得不是甚么好心,还是止住罢!”接着又向刘驽说道:“你的舅舅,我的师傅,他老人家的功夫出神入化。你若是想学甚么武功,将来找他老人家学不迟,千万别上这几个人的当!”

外面契丹人的呼喝声越来越大,也不知在说些甚么。那名契丹女子偶尔也回话,虽也是说的契丹语,但听得出口气十分凌厉。

第三十二节 犟驴乱窜

地面上因契丹人的呼喝声,甚是嚣杂。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韩不寿的话,却让整间地窖里寂静如水。没有人想到,这个倔强而莽撞,脸上尚带有一道伤疤的农家孩子,竟会是“玉傅子”的外甥。

花三娘对陆圣妍道:“我刚才说让这个小鬼上去放毒,只是个提议,我可没逼他去。具体的事情,还需要你来拿主意。”陆圣妍明白她的意思,乃是要为自己摘脱干系。这样即便刘驽出了甚事,傅灵运第一个去找的也不会是她花三娘。

陆圣妍道:“你放心,这个事儿自是我来拿主意,与你没有半点关系。”花三娘笑道:“如此便好。”陆圣妍一拍刘驽的肩膀,道:“狗娃子,我教你功夫,你学不学。”刘驽道:“当然学,总比拿别人当挡箭牌好得多。”

韩不寿急道:“刘驽,你不能学!”陆圣妍见他还要阻止,喝道:“你若再说,我便一掌劈杀你。他若不去,我们这些人今日都要死在这里。左右是死,我还怕你么?!”刘驽见陆圣妍这般喝斥韩不寿,有些生气,大声道:“陆姨,你不能这样跟我的不寿哥哥说话,否则我就不学了!”

陆圣妍心道:“这些年江湖上有多少人,死活要拜在我和茂哥门下,求我们传授他们武艺,我们都没有答应。如今我要传你个狗娃子上乘武功,你倒端起架子来,真是不知好歹!”

然而经过这些日的相处,她已知这刘驽乃是个倔脾气,若是强迫于他,恐是难有结果。想到这,她转过头去,不再恶狠狠地看着韩不寿,说道:“好了,我不跟他一般计较,你跟我学武罢?”刘驽道:“好!”接着他又对韩不寿说道:“不寿哥哥,是我自己想练的。我不练,大家多半都要死在这里,不如我上去搏上一搏,说不定大家还能有活路。”韩不寿张了张嘴,似有万般话要说,最后却又将袍袖一甩,闭目不言。

陆圣妍又道:“烦请各位都转过身去,面向墙壁。”众人知她要传授刘驽武艺,同时又担心秘学外泄。

韩不寿自然不稀罕她的武功,因此一个转过身去。花三娘沉迷毒道,对武功并无多大兴趣,因此也跟着转了过去。岳圣叹见地窖中只有他与薛红梅没有面壁,便伸手拉着她和自己一起转身。[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薛红梅一把将他拂开,自行转过身去。岳圣叹一愣,心想这姑娘前些日在午沟村初次见面时,还颇为水性,怎地这短短数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众人面向墙壁,只听陆圣妍对刘驽说道:“我要传你的这套武功,名叫‘犟驴乱窜功’。”刘驽奇道:“世上还有功夫叫这等怪名字?”陆圣妍道:“是,我寻找了许多年,也没有找到适合练习这门功法的弟子。这些日我多番察看你筋骨,倒是觉得你很适合练这门功法。”

刘驽奇道:“陆姨,你甚么时候查看过我的筋骨了,你尽拿大暴栗子凿我脑袋。”陆圣妍强辩道:“我那是为了看你头上的筋骨硬不硬!你到底练还是不练?”刘驽道:“练!我练!”

陆圣妍道:“时间紧迫,我只能将‘犟驴乱窜功’中,最易练的四招传授于你。第一招,‘犟驴东窜’,你看我的姿势,学着摆动作!”刘驽道:“犟驴为啥会‘乱窜’?”陆圣妍喝道:“你有完没完?你爹打你的时候,你不都是到处乱窜么?”刘驽气呼呼地说道:“我没有乱窜,我那是有计划的逃跑!”

陆圣妍道:“再犟嘴,我大暴栗子凿你!你把腿叉开一些,这姿势不对。胳膊抬得太高了,放下来一些。注意跟我一样,先吸一口。对,就这样,慢慢来。是不是感觉胸口有些热乎?好,再慢慢将气吐出来,同时右腿往这个方向走,对,就这个方向。”

陆圣妍武功造诣颇高,能将艰深的武学道理讲得深入浅出,便连面向墙壁的岳圣叹与薛红梅二人,也听得连连点头。陆圣妍见薛红梅微微侧过头来,便喝道:“转过头去!”

岳圣叹自思:“这薛红梅的师傅,乃是大名鼎鼎的十方罗刹崔擒鹰,其人武功之高,众所周知,怎地他的两个徒弟都是普普通通?而这个薛红梅的武艺,比起她的师兄唐峰,还要差上几分。”

陆圣妍初授刘驽武艺时,心中憋着好大一口气,不时趁他出错之时,狠狠凿上一记暴栗子。教到后来,她竟有些喜欢上这个“狗娃子”,自言自语地说道:“看上去笨得很,学得倒挺快!”刘驽问道:“陆姨,你说的是我吗?”陆圣妍道:“我说的是驴,你学驴挺像!”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刘驽已将这招“犟驴东窜”学会。

这时地面上方契丹人的争吵声越来越大,那名契丹女子听着也在声嘶力竭地喊,双方应是在争论甚么极其重要的事情。

花三娘面对墙壁,说道:“陆姑娘,麻烦你尽快,我的‘七重桃花瘴’所剩时间不多。到时候他们攻进来,我们死了不打紧,你的男人可要跟着一起倒霉。”

陆圣妍道:“我知道,请你放心。”又对刘驽道:“我再教你三招,分别是‘犟驴南窜’、‘犟驴西窜’和‘犟驴北窜’,这三招与‘犟驴东窜’道理相通,你用心地学,自可触类旁通。”刘驽努嘴道:“陆姨,这功夫尽是窜来窜去么?”陆圣妍道:“信不信我凿你大暴栗子?等会你上去了,给我好好地窜,别被那些蛮夫伤到了。否则你自己死了不打紧,你的功夫是我教的,还会连累我坏了名声。”刘驽道:“明白!”

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陆圣妍道:“诸位可以转过身来了!”应是已将四式“犟驴乱窜”尽数传于刘驽。花三娘从怀中掏出那包“五蛊散”,交于刘驽,道:“我这包‘五蛊散’乃是选用五种不同的蛊虫之卵制成,你试着拈一拈这粉,是不是轻飘飘的?”

刘驽听了她的话,便将手伸进绣袋中去捏那粉。陆圣妍、岳圣叹和薛红梅见了这可怖之物,不自主地往旁避开。薛红梅一个不慎,身子碰到了韩不寿的后背,顿时红霞满面。

花三娘又道:“我这‘五蛊散’最是神奇,粉末撒出去后,不是向下沉,而是向上飘,因此你施毒之时,尽可往下洒,切不可往上抛,否则这么宝贵的药粉可都浪费了。你可不知道,老娘花费了多少心血才……”还未说完,刘驽打断她,道:“好啦,好啦,还有甚么要说的吗?”花三娘道:“省着点用,最好给我留点,没了!”

刘驽蹬着梯子要爬出地窖,陆圣妍掌力在他的屁股上一送,他顿感整个人轻飘飘地飞了上去。只觉陆圣妍这一掌,虽远不如午沟村那名老和尚雄浑,却也非常有力。

刘驽看见那名契丹女子,仍稳稳地坐在步辇之中。车辇之外乃是毒圈,数名契丹人死在圈上,手中握着刀。看这些人的姿势,乃是要去抓步辇中的契丹女子,却都被毒死在了路上。

几十名契丹武士见地底下突然冒出一个人,乃是大惊,又见这人不过是个孩童,紧张的心思便又都放了下来。那名契丹女子看见上来的人是刘驽,眼神中颇有些失望。在她看来,只有先前那名武功高强、蛮不讲理的女子,方能与这些契丹武士一战。

那契丹女子道:“小兄弟,你那个陆姨不上来了吗?”刘驽道:“她不上来了,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来保护你!”

岳圣叹从地窖中微微探出头来,紧张地看向刘驽与那名契丹女子,又轻声向陆圣妍问道:“你教他的那些甚么‘犟驴乱窜’,我从来没听你说起过,真的有效么?”陆圣妍见他不信自己,颇有些生气,道:“师兄,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觉得我会耍着玩么?”

花三娘劝道:“岳先生,你就下来吧。这件事情是陆姑娘拿的主意,咱们还是都听她的好!”陆圣妍知她一语双关,表面上是在劝和两人,实际上她是在又一次提醒自己,刘驽这件事情与她花三娘毫无关系。

陆圣妍没好气地说道:“王夫人,请你放心。将来‘玉傅子’找人算账时,我自会一力担下,绝不会跟你有上半点干系。只盼你能在我男人的病势上,多下点功夫。”说着她将岳圣叹一把拽下梯子,自己伸出头去观望。花三娘笑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韩不寿道:“如果刘驽出了半点差错,你俩都没好果子吃!”花三娘听言,尴尬地望了望陆圣妍,乃是害怕韩不寿将来告知傅灵运实情。陆圣妍道:“王夫人放心,那狗娃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第一个宰了这个韩不寿!”花三娘哈哈一笑,道:“我倒没啥事,就是担心那孩子的安危。”语气颇为勉强。

薛红梅武功在众人中最弱,本来不敢多插口,这时也说道:“王夫人,让刘驽上去毒杀契丹人的主意,本就是你出的。你再怎么说,也脱不了干系。凡是江湖中人,皆是知晓,那‘玉傅子’是何等聪明人物,怎能任你这等欺瞒!”她心恨花三娘逼自己服下“三虫三尸丸”,而后又在众人面前构陷自己。因此逮着机会,便决心要在众人面前杀杀她的锐气。

说完,她又转头看了看韩不寿,心想,若是刘驽真的死了,自己又说了这番话,陆圣妍与花四娘定然饶不了自己与韩不寿。她本是极怕死之人,此刻却想着,若是能这韩公子死在一处,真是生平第一愿事。

花三娘怎能容薛红梅这样一个黄毛丫头说她,忍不住张口便要骂。这时梯子上方的陆圣妍,不耐烦地回头说道:“都静一静,别说话,那狗娃子冲到契丹人堆里去了!”

第三十三节 迷踪步法

刘驽走出地窖后,这些契丹武士仅是楞了片刻,便不约而同地弯弓搭箭,齐齐向他射来。[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只是这些箭的去向,颇有些门道,皆是避开那契丹女子三尺以外,生怕意外伤着了她。那契丹女子叹了口气,垂下眼皮,不愿再看刘驽,只觉他必死无疑。

陆圣妍从地窖里探出头来,将外面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道:“这个契丹女人倒是自顾自得很,明知那些契丹武士不敢伤她,也不喊狗娃子到她的背后躲一躲。”岳圣叹急问道:“刘驽怎么样了?让我上去看看。”陆圣妍一把将他推下,道:“放心,他好得很,已经窜到那些契丹武士身后了。”花三娘一听,道:“这小鬼倒是聪明,不亏是‘玉傅子’的外甥,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便学会了‘乾坤迷踪步法’,可真是武学奇才啊!”她刻意说得格外大声,要让话传进韩不寿的耳里,其中颇有些讨好之意。

韩不寿脸上疑云密布,道:“陆姑娘,你传授给刘驽的是甚么东西?崆峒派的紫眉真人曾经到眉镇拜访过家师,他的‘乾坤迷踪步法’,和你所教的可不大一样!”陆圣妍笑道:“我韩公子果然聪明,只是用耳朵听,便能知道我所教的不是‘乾坤迷踪步法’。这‘乾坤迷踪步法’乃崆峒派的不传之秘,岂是我等所能轻易得到的。”

韩不寿哼了一声,道:“陆姑娘大可不必将自己撇得太清,若是在下没有猜错,这所谓‘犟驴乱窜功’的底子,到底还是那门‘乾坤迷踪步法’。只是你教给刘驽的吐纳之法,是从哪儿得来的?”陆圣妍笑道:“这可不便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韩不寿道:“有何不方便说的,是不是你的法门里有甚么蹊跷。这练气吐纳之道,乃是我辈习武之人的根本,若是练岔了真气,必将遗祸终身。刘驽一个孩子,你不但让他上去送死,还教他这种邪性的修炼法门。你居心何在!”

陆圣妍怒道:“你血口喷人,我掌剑门的功夫光明磊落,哪里邪性了?”韩不寿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教他的功夫,根本就不是掌剑门的!”陆圣妍站在梯子上,恨恨地看着韩不寿,冷笑道:“呵,你倒是给我出的好难题。习武本就是滴水穿石之事,急躁不得。这狗娃子毫无武功根基,我要在短时间内教会他,不想点法子怎成!?”

岳圣叹在旁劝道:“再怎样你也不能拔苗助长,害了刘驽一辈子啊。”陆圣妍喝道:“甚么叫害了他一辈子,这修炼法门我男人也练过!况且他若不练,我们大伙都得死在这里。”陆圣妍不说则已,她一说,韩不寿便想起公孙茂与他打斗之时,若癫若疯的情状,道:“原来你男人就是练这功夫练疯的,你自己男人毁了不算,你还要害别人!”

陆圣妍大怒,道:“我男人甚么时候疯了?”举掌便要杀韩不寿,薛红梅看在眼里,急忙用身体将他挡住。花三娘劝道:“别了别了,大家千万别起矛盾。要是刘驽这小鬼没干成事儿,我们都要交待在这里了。”陆圣妍回头看了眼地上,道:“不用担心,他干得还挺不错!”

地面上,原本的四十多名契丹武士,已经倒下十几个。刘驽东窜西窜,躲开来箭,冲进人群之中,随手撒出几把五蛊散,顿时死者累累。有几名契丹武士拔出腰刀,冲上来要砍他。然而他们此刻见刘驽还在身前,转瞬这娃便已窜到了背后,步法着实诡异。几人再一回头,只闻得一股细粉扑鼻而入,下一刻便感全身麻痒,动弹不得。

那契丹女子看见眼前形势,半喜半忧。喜的是刘驽为她解了眼前之忧,忧的是她早已发现,在不远处的地窖出口,陆圣妍正从地窖中探出眼睛向外观望。她心想,这个女人蛮不讲理,兼之心狠手辣,十分不好对付,而她自己孤零零地坐于步辇之中,无法动弹,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剩下的二十多名契丹武士叽里咕噜地一阵商量,随后围成一个大圈,将刘驽困在圈子中央。陆圣妍见刘驽情势不妙,不禁暗暗捏紧拳头。地窖中的众人见她表情紧张,便赶紧询问战况。

下一刻,只见刘驽东突西撞,一大把五蛊散撒将出去,顿时粉雾弥漫。那些契丹武士见状大惊,纷纷急避。刘驽一式“犟驴西窜”,竟从其中一名契丹武士的胯下溜了出去。陆圣妍乃是大大舒了一口气,将情形说与地窖下面的人听。众人听后,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花三娘心疼地说道:“可惜了我的‘五蛊散’,制这些药可花了老娘不少功夫,哪有他这么浪费的!”岳圣叹道:“幸好幸好,他连胯下之辱也能忍得,不容易。”花三娘一翻眼皮,道:“这有甚么的,我也能忍!”岳圣叹狠狠地白了她一眼,心知这个刘驽口中的“老淫婆”所言的,固然与自己不是同一回事儿。

刘驽从那契丹武士胯下钻过之后,便又要撒五蛊散。不料那契丹武士反应甚快,伸手便来抓他。刘驽力小,若是被他抓中,后果不堪设想。他一个“犟驴北窜”躲开,那名契丹武士应是学过中原武艺,竟使出一式大擒拿手中的“南山擒虎”抓向刘驽的右臂。陆圣妍见状,不由地一惊,口中“啊”了一声。

刘驽整个上身,被那契丹武士的擒拿招式罩住,无法躲开,索性一个头槌往那契丹武士身上撞去。陆圣妍见他危急之时,竟不再使“犟驴乱窜功”,心道要糟糕。怎料那契丹武士一愣,完全没想到刘驽竟会不逃反攻。他心想这孩子手中的粉末十分古怪,千万别中了他的毒招,因此身子不自觉地往旁让了让,刘驽借机一个“犟驴南窜”冲了出去。陆圣妍笑道:“这狗娃子倒是不怕死,敢拼命。”

剩下的十来名契丹武士,见同伴纷纷倒下,心知不妙。其中有人用契丹语大声呼喝,其余人等听他号令,撇下刘驽,逃入树林中不见。陆圣妍、岳圣叹、花三娘、韩不寿和薛红梅,见情势转安,便逐一走出地窖。那名契丹女子本以为地下仅藏有陆圣妍一人,眼下见竟有五人陆续走出,神情大为紧张。心想一个陆圣妍便已不好对付,如此多的人,可怎对付得了。

下一刻,她又见诸人之中,除了陆圣妍外,或是脸色发黑,似是中有剧毒,或是衣裳上血迹累累,似是身受重伤,这才略略放下心来。她依中原礼节,朝诸人拱手道:“感谢诸位今日救了我一命,在下感激不尽,来日必有重谢!”

第三十四节 铜铃蛊尸

刘驽见众人都爬上地窖来,心中大喜,冲了过来。[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陆圣妍将他喝止,道:“再敢过来,我大爆栗子凿你,去把手擦了!”刘驽乖乖跑到一边,将手在草泥中来回蹭擦。

陆圣妍继而对那契丹女子道:“敢问阁下乃是何人,这些人既然和你同样是契丹人,他们为甚么要抓你?”那契丹女子道:“我乃契丹萧氏,你们叫我萧夫人便可。追我的这些人,乃是耶律适鲁所派,我与他有过一些争执,因此他才会派这些人紧追我到中原。”

花三娘插道:“哦?仅仅是因为有些矛盾,他们便这般紧追不舍?你这话骗得别人,可骗不了老娘。这世上绝没有人,能比老娘追仇家追得更狠的。从契丹到郓州,两千多里路,老娘追人也追不了这么远。你这人,肯定有甚么大事儿。”

萧夫人道:“阁下可真是明见,我确实与那耶律适鲁有深仇大恨,他杀死了我的丈夫和公公,又要将我斩草除根。是以我逃到了你们中原,他仍旧是追我不放。”岳圣叹道:“萧夫人所言似有不实,那耶律适鲁既然要铲草除根,适才那些契丹武士又为何要留你不杀?”

萧夫人道:“先生有所不知,我萧氏乃是契丹人中的大族。他若能抓住我,便能控制我一族。他若能身兼耶律和萧氏两族的支持,便能在来年的“燔柴礼”中夺得可汗之位,成为八族共主。等他当了可汗,自会找个机会将我偷偷杀死,再嫁祸于别人。”

岳圣叹道:“原来如此,可是尊夫生前身为耶律氏的夷离堇,想必在族人中影响不弱,那耶律适鲁又怎能随意驱遣族人,肆意追杀你?”萧夫人道:“耶律适鲁的人马,向来不归亡夫管辖,而是自树一帜。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他手下人多马壮,我丈夫一死,族人群龙无首,又怎敢不听他的号令?”

岳圣叹听萧夫人说完,总觉有不妥之处,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不禁想道:“若是张惠小姐在此,这萧夫人不管有甚么隐事,也难以瞒得过他。”一想到张惠,他不禁心中黯然,心道:“罢了,罢了,我此生与她无缘,只盼她能找到如意郎君,今生过得好些罢!”

萧夫人见岳圣叹不再说话,以为他已被自己说服,继而道:“既然我已说明了缘由,想必诸位也定信得过我了。我腿脚十分不便,烦请诸位抬我去见朝廷或者义军中的首领人物,将来不仅我一人要谢诸位大恩,萧氏一族也必将重重酬谢诸位。”

在场六人,除去刘驽是孩童外,其余五人,虽然各有善恶,但都算得上是武林豪杰,怎肯做这轿夫之事。将来传将出去,定会被武林同道耻笑。陆圣妍道:“萧夫人,这种抬轿子的事儿,我们是不干的,你去问问他干不干?”说着伸手指了指正蹲在草丛中蹭手的刘驽。

众人哈哈大笑,萧夫人一脸的不悦,却又不敢发作。刘驽听见众人大笑,回过头来,懵懵懂懂,不知发生了何事。花三娘笑道:“萧夫人真晓得享受,和老娘倒是同道中人,他们不懂你,我懂你!”

萧夫人气得脸发青,道:“你……”刚吐出个字,却又没敢说下去。她身为契丹萧氏贵族,向来颐指气使,平日里有百人服侍。若不是此时身陷异乡,她怎肯受这样的气。韩不寿一直冷眼不语,这时开口说道:“萧夫人,你的裙子下摆,是不是太宽大了一些。你是真的站不起来,还是有什么秘密,不想站起来?”

众人听言仔细一看,这位萧夫人端坐在步辇之上,裙子的下摆果然有些宽大。只是这裙子乃是由金银丝线绣成,又镶有翡翠宝玉,显得分外华丽。众人起初看过去,满眼珠光灿然,只道这契丹贵族的裙子本就是这等式样,这时听了韩不寿的话后,方才觉得其中着实有些蹊跷。

陆圣妍伸手便要将萧夫人从步辇上抓起,花三娘道:“陆姑娘且慢,我闻到一股硝石硫磺的味道。”她深研毒理,整日浸淫在药石之中。硝石硫磺,乃是炼丹制药常用之物,因此她一下便闻了出来。岳圣叹惊道:“你的意思是,她的裙子下面藏有火雷?”

不待花三娘答话,萧夫人已是惨然道:“不错,我的裙子下面正是一堆火雷。你们若肯助我,萧氏与我个人,都必有重谢。你们若是不愿,大可自行离去。若是你们生出甚么坏主意,想要害我,我便引发这火雷,与你们同归于尽!”韩不寿冷言道:“你伤人不得,我不用走近,五十步外便可用飞梭杀你,你还是乖乖地将事情说清楚才好!”

萧夫人气得嘴唇发抖,道:“我既没有伤你们,又没有害你们,为甚么你们要如此欺我!”陆圣妍道:“我们被困在此,皆是因你而起,你怎地还好意思说我们欺负于你!”花三娘道:“哎,看来不使些手段,她是不肯招认了。”她掏出铜铃,零零声响。

那些契丹武士中毒身亡后,原本躺得橫七竖八,这是听见铃音,纷纷站起,口齿间尚滴着黑血。众人看见如此多的蛊尸,皆感心下发凉,只觉一股邪气扑面而来。那萧夫人更是被吓得面色苍白,道:“你,你,让他们别过来!别过来!”双手捂着脸,肩膀颤抖不已。

花三娘走到萧夫人面前,转身对众人道:“你们都退后,让我来收拾她。”众人难得见她这般好心,肯主动帮忙,便都陆续往后退出了几步,看她驭使蛊尸吓人的好戏。

这些蛊尸一拥而上,将萧夫人团团围定。萧夫人惊道:“你们要干甚么?啊!啊!啊!”大声尖叫,只觉这些蛊尸马上就要扑过来撕她咬她!花三娘一屁股坐在萧夫人的腿上,诡然一笑道:“我来助你!”手中铜铃响起,那些蛊尸竟将步辇簇拥抬起,往树林中狂奔而去。

陆圣妍大惊之下,急忙追赶。花三娘衣袖一摆,三只磷火箭飞出,直奔她而来。陆圣妍侧身躲过,欲要再追,这时五名蛊尸向她扑来。这些蛊尸生死不惧,刀砍斧剁皆是不怕,陆圣妍一时间脱不了身。而那花三娘和萧夫人坐在步辇中,在三十多名蛊尸的簇拥之下,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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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节 毒血灵药

直至花三娘的铃声远去,这五具蛊尸方才逐个扑地不动。(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陆圣妍总算是解了围,她将地上五具蛊尸脑袋踢得粉碎,仍是不住手。韩不寿道:“够了,不用再打了。这蛊虫只能短暂地控制住新鲜的尸体,待得尸体的肌肉筋骨僵硬了,这蛊虫之法也就没了效力。”

陆圣妍停了下来,整个呆在原地,喃喃道:“花三娘,花三娘,她走了,我男人的伤可怎么办,我男人的伤谁治?”继而她又说道:“她,她心思这么坏,不会已经将我男人害了吧?”想到这里,她发疯了似地,冲回地窖里。

岳圣叹摇摇头,对韩不寿说道:“哎,韩公子,不怕你见笑。我这师妹,终究是让公孙茂给连累了。”韩不寿嘴角冷冷一翘,并不理他。薛红梅发现,虽然六个人在地窖中呆了整整一夜,韩不寿竟从未跟岳圣叹说过一句话。

刘驽跟着陆圣妍回了地窖,看见陆圣妍正趴在公孙茂的身上哭。刘驽心道:“不好,莫不是花三娘当真害了她男人?”,连忙问道:“陆姨,茂叔怎么了,要不要他们几个也下来看看?”陆圣妍回头道:“没事,没事。”脸上犹有泪痕,语气却颇为轻松。刘驽见公孙茂躺在她的怀里,胸膛一起一伏,宛如熟睡的婴儿,这才放下心来。

陆圣妍抱着公孙茂登上梯子,刘驽跟在后面,使劲往上托住公孙茂的两条腿,道:“陆姨,我来帮你。”陆圣妍道:“好!”三个人刚爬出地窖,刘驽突感眼前一黑,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正喷在公孙茂的唇间。[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韩不寿急忙过来,将他扶在一边坐下,薛红梅见状也跟了过来。

陆圣妍怒道:“你瞎喷个甚么,没长眼睛吗?你吃了金鳞河豚的毒囊,你的血有毒,想害死我男人吗!?”韩不寿喝道:“你个不讲理的女人,你倒是有没有心,他是为了帮你才成了这样。”他伸手一摸,刘驽的脉象甚是混乱,急向刘驽问道:“你没事吧?”

刘驽艰难地回道:“我没事,不寿哥哥,就是头有些晕,喉头有些发甜。”这时薛红梅将自己的绣花手帕掏出,为刘驽擦去嘴上的血迹。韩不寿觉得刘驽混乱的脉象,定与陆圣妍传授于他的吐纳法门有关,当即要向陆圣妍兴师问罪。这时他见陆圣妍竟然癫狂地笑出声来,怪道:“难道是这个女人见自己的男人,被刘驽的毒血溅到,吓得疯了?她和公孙茂这两个人,都是疯疯癫癫的。”

然而下一刻,当他看向公孙茂时,眼神顿时呆住了。昏迷的公孙茂,正在吸允着双唇,上面依稀沾有刘驽的血迹。陆圣妍喜道:“我男人,我男人能动了,能动了,哈!哈!哈!”她一把抓住刘驽的衣襟,将他夹在怀里,生怕他溜了去,道:“原来你的血能治我男人的病,你快放些血给我男人喝,快!快!”伸手便要去刘驽的腰上拔匕首。

韩不寿一把抓住刘驽,要将他从陆圣妍手中夺回。然而他身受“口中莲”的剧毒,内力微弱,又怎是陆圣妍的对手,他手臂连使了两次力,刘驽仍是在陆圣妍的怀中纹丝不动。岳圣叹上前劝道:“师妹,刘驽这孩子受伤甚重。你再让他放血,他定会熬不住。若是他死了,公孙茂的病可就没治了。”

陆圣妍向岳圣叹喝道:“师兄,你总是和我作对!”声色俱厉,手中却松开了刘驽,但仍不许他离开自己十步之外。岳圣叹又道:“刚才花三娘指挥着那么多蛊尸逃了去,我们顺着他们的足迹,应该能找到离开的路。依韩公子的说法,那些蛊尸并不能支撑太久,说不定花三娘也没跑多远。”陆圣妍一听他如此说,便冷笑道:“师兄,你可知道刚才是谁说的,能用飞梭杀人于五十步外来着?花三娘逃的时候,这人怎么连个屁也不放!”

韩不寿知她是在嘲讽自己,转过身去,并不说话。薛红梅扶住他,冲陆圣妍道:“韩公子若是没中毒,别说五十步,就是一百步,也能杀得了那个老妖婆。”说起这事,她不禁想起三日前,也是在此处,只是当时房屋还未被烧,韩不寿醉眼迷离地闯进屋里,拔刀惊跑花三娘。想到这事,她不禁暗暗偷笑起来。这时,韩不寿轻轻一抽,整只胳膊从她的臂间里脱出。薛红梅心里一惊,连忙站到一边,也不说话。

陆圣妍怀里抱着公孙茂,另一只手扣住刘驽的脉门,宛如恢复了三人之间最开始的情状。她说道:“我们去抓花三娘,现在有了这狗娃子的血当灵药,她定能治好我的男人。她若是不治,哼哼,我先废掉她的一双招子,再慢慢折磨于她。”

刘驽道:“你废了她的招子,她看不见了,还怎么给茂叔治病。”薛红梅跟在韩不寿身后,看着刘驽,心想:“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别人要用他的血当药,他还替别人想着怎么治病。”转而她又想:“我只看他是傻的,其实我自己不也是傻的么,看见了韩公子,便如没了魂一般。”想到这,她不禁又偷偷看了一眼韩不寿。

韩不寿没有回头看她,他正看着刘驽,神情颇为焦虑。岳圣叹走过来,说道:“韩公子不必忧心,我师妹还是有分寸的。”韩不寿道:“她有分寸?哼!”

六个人沿着花三娘等人留下的足迹往前行去,陆圣妍抱着公孙茂,和刘驽走在最前方。岳圣叹和韩不寿,或身受重伤,或中了剧毒,两人走在中间。薛红梅虽然武功最低,但受伤也最轻,眼下除了陆圣妍,倒属她功夫最强了。她自愿走在韩不寿的身后,手握剑柄,为众人殿后。

六人一路上看见许多死尸,或是缺胳膊少腿,或是满身扎满箭支,如同刺猬,更有两具尸体落入坑中,被烧成了木炭,面目难以辨认。这些人都身著契丹武士装束,应是花三娘的那些蛊尸无疑。众人翻过了两道岭子,到了一条河边,仍未出得树林。这树林,陆圣妍这些天曾数次走过。之前,她从未觉得路程是如此漫长。眼前的小河,彻底地抹去了花三娘等人的足印,令人无迹可寻。岳圣叹道:“他们是不是过河去了?”陆圣妍道:“万一他们只是过河绕了一趟,又找个地方折返了回来,故意晃点我们怎么办?”

第三十六节 华衣侏儒

岳圣叹道:“应该不会,这四周陷阱重重,我们也是因为紧跟着花三娘她们的足迹,这才没有遇害。(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若是依韩公子所言,这蛊尸难以持久。再过段时间,她若是没了那些蛊尸的护持,定不敢在这林子里横冲直撞。因此她定是带着那个萧夫人,笔直地往前逃跑,往郓州城外两军交战之地的方向去了。”

众人均觉得他所言有理,陆续蹚水过河。刘驽等诸人都过了河,从怀中掏出一个绣袋扔进河中。陆圣妍奇道:“你把甚么给扔了?”刘驽道:“花三娘的五蛊散,留着只能害人,不如扔了。”

岳圣叹道:“你扔进了河里,附近的河水都有了毒,万一有哪户人家不慎饮用了可怎么办?”刘驽闻言大惊,道:“我怎么没想道!我们赶紧去通知河下游的那些人家!”说着便要往河流下游的方向跑。

陆圣妍一把将他拉回,道:“跑甚么跑,那些人要是因为饮水中了毒,那只能怪他们命中该死。”刘驽道:“不行,我要去!”韩不寿安慰道:“没事的,这蛊毒最是怕水。浸了水,不过几息的功夫,便会失效无毒了。”

他正说着,刘驽突然指向河流不远的下游处,道:“那里有个人在洗脚,我们赶紧过去喝止他。”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方向一看,一个小孩正坐在河边石上玩耍戏水,两只脚在水里荡来荡去。小孩衣着甚是华丽,金银镶边,然而并非中原式样。陆圣妍道:“这难道是个契丹人的小孩?咱们抓来瞧瞧。[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岳圣叹知她意思,是要将这小孩掳为人质,万一路上再遇见契丹人,便可以此要挟。他说道:“那咱们几个分开包抄,别让他溜了。”他自持虽然身受重伤,但抓住一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

韩不寿站在原地不动,岳圣叹喊道:“韩公子?”意思他怎么不参加围堵。韩不寿冷冷地说道:“我就在这里,他从我这逃不过去的。”岳圣叹听他这般说,方才放下心来,借着河岸上方树木的遮掩,悄悄向那小孩摸过去。薛红梅去了上方的路口,好封住那小孩的逃路。

陆圣妍现今看刘驽看作个宝,生怕他趁机跑掉,伸手便点住了刘驽的穴道,将他定在原地,动不得,也喊不得。她虽是抱着公孙茂,却是行走如飞,不一会儿便已抄到了那契丹孩童的下方。众人虽是将这契丹小孩团团围住,却不敢贸然接近。

陆圣妍要冲过去,抓住那契丹小孩。岳圣叹摇手阻止,意思是这河水中刚撒了五蛊散,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毒,最好等那小孩上岸来,再抓住他。陆圣妍明白他的意思,藏在树后,按兵不动。

这时那正在戏水的小孩,突然抬起头来,竟是满脸的大胡子,根根如针。众人见状大惊,原来这契丹小孩竟是个侏儒!这侏儒将两只脚从河水中抽出,双手揉搓不止,口中哇哇大叫。他说的乃是契丹语,众人皆是听不懂,估计他是在喊“痒死了”或者是“疼死了”。陆圣妍与岳圣叹四目相对,均是庆幸自己没有下去趟这河水。

那侏儒揉搓了一会儿,又是满地打滚。陆圣妍见他离开了河边,便如一阵风般扑了过去,右手拿向他的肩膀。那侏儒猝不及防,眼看便要被擒。岳圣叹也冲了出来,喊道:“师妹,他中了五蛊散,你要小心!”陆圣妍惧怕侏儒身上有余毒,未被他躯体吸收干净,又听岳圣叹这么喊,手不由自主地往回缩了缩。

那侏儒得了这个空子,竟没有顺着路跑,绕过薛红梅和韩不寿,一溜烟跑上了岭头。陆圣妍紧追不舍,岳圣叹喊道:“师妹,小心他在诱你上当。”陆圣妍听言,从地上拾起块石头,往那侏儒掷去。侏儒一闪,石头落地,只听嗖嗖几声,数支劲矢由地底射出,果然是设有陷阱。陆圣妍不敢再追,她看着侏儒的身影渐渐远去,恨恨地道:“下次抓到他,让他碎尸万段!”

再说那花三娘带着萧夫人,在几十具蛊尸的簇拥之下,往树林外奔去。按照花三娘的说法,再过两里地,便能走出这树林。然而这几十具蛊尸却越走越慢,到后来纷纷朝地扑倒,再也不起。步辇失去了众多蛊尸的抬扶,轰地一声落在地上。萧夫人惊道:“怎么了,王夫人?”花三娘道:“没甚么,时间太长,这些尸体的肌肉筋骨都僵硬了,蛊虫驱使不动它们了。”

萧夫人道:“原来如此,王夫人,刚才你路上答应说,要带我去见义军的主将尚让,可能做得到?”花三娘道:“我说话自然说话,我家老头子乃是黄王的军师,大名鼎鼎的王道之,你不信我,总该信他罢。”萧夫人勉强一笑,道:“王夫人,你刚才已跟我提过尊夫,他身为武林一代宗师,我当然信得过他,也信得过你。”

花三娘笑道:“这不就得了,前面的路不远了,我们投石头,慢慢问路,总能走得出这树林。”萧夫人面露为难之色,道:“我腿脚不方便,没法下这辇,恐怕是走不了。”花三娘看着萧夫人,脸上的神色忽阴忽晴,让萧夫人难以捉摸。萧夫人道:“王夫人,你怎么了,盯着我看,不带转眼的。是不是我脸上甚么地方脏了,你倒是跟我说一说。”

花三娘阴阴地笑了两声,道:“萧夫人,你到现在都肯不说实话么?”萧夫人颇有些委屈,道:“说甚么实话,王夫人?我能说的话都告诉你了。我保证,只要你们义军帮了我这次,将来你们义军若是需要,我们契丹萧氏必会派兵助阵。想我契丹铁骑天下无敌,横扫你们中原的这些城池,简直易如反掌。”

花三娘道:“萧夫人,你别装傻了,你的秘密远远不止这些。你要是想和我们作交易,你自然需要坦诚相待。否则将来要是发现甚么不好的东西,我花三娘可没法继续和你作朋友!”说着,她又用眼扫了扫萧夫人那十分宽大的裙子下摆,用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说道:“其实你不说,我也闻得出来。”

萧夫人惊道:“你闻出了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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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节 难弟难姐

花三娘道:“天下间的各种奇药,没有我花三娘闻不出来的。[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裙子里散发出的,正是‘千日醉’的味道。难不成萧夫人你的裙子下面,藏着个被迷倒的男人不成?哈哈!”萧夫人怒道:“王夫人,你莫要乱说。你要是敢上来,我也不怕你!”两只手紧紧地捏着拳头。

花三娘笑道:“老娘是受了重伤,但是老娘照样有办法用不同的毒药,将你换着花样折磨一百次。”萧夫人道:“你敢!你若是伤我半根毫毛,契丹萧氏也绝对绕不过你!”花三娘哈哈大笑,道:“萧夫人莫要嘴硬了,你死在这个鬼地方,谁也不会知道,又哪里来的契丹萧氏呢?”说着扬起衣袖,袖中三支荧荧发绿的短箭隐约可见。

萧夫人道:“花三娘,你杀了我对你没有半分好处。我答应你的事情,都会做到。你又何必甚么事情都要追根究底呢?”花三娘道:“这世上就没有人敢跟老娘隐瞒半个字,你也休想!”萧夫人道:“就连王道之先生也不能吗?”花三娘闻言大怒,道:“不准你提他!”袍袖一挥,三声机括响过,同时三支荧火箭齐齐射出。

萧夫人大惊之下,急忙捂着脸躲避,那三支荧火箭与她擦身而过,钉在身后的树干上,方知花三娘不过是为了吓一吓她。花三娘道:“萧夫人,你斗不过我的,还是老实交待吧。你要是再耗下去,老娘怕没有这个耐心了。”

萧夫人像是被吓怕了,脸色刷白,连道:“好!好!我交待,我交待。”她手扶着步辇两边的把手,颤巍巍地要站起。估计是因为双腿虚弱无力的缘故,她在扶手的两侧使劲一按,身体这才整个站起。花三娘笑道:“这不就得了吗,干嘛要骗别人说自己腿脚有毛病……”话音未落,两团火焰从步辇的两侧扶手中喷出。

原来这步辇之中暗藏机关,两边的把手中,均装有火油。[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萧夫人一按机关,那些火油便被点燃,带着火往前喷出。花三娘身受重伤之际,哪里还能躲得开,被火油浇满了胸脯,熊熊燃烧。她记得来时的路上有一条小河,此时也不管远近,到不到得了,发狂似地往小河方向奔去。

这时迎面跑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小侏儒,两人面对面撞个正着。那小侏儒也因此衣裳着了火,啊啊大叫。好在他甚是机灵,将着火的衣裳一脱,远远扔出,这才避免了被烧之厄。花三娘见状仿效,也不怕羞,三下两下,将上身着火的衣裳皆是扒了下来。火厄倒是免了,只是上半身光光如也,只能用两只胳膊略略护住。她再回头一看,那步辇之上已是空无一人,萧夫人逃得不见了踪影。

花三娘气道:“再让老娘逮着你,非将你慢慢折磨死不可。”她再一看脚下,那个小侏儒仍在疯狂地搓着脚。花三娘见状,恨不得一脚将他踢死。她再一看那小侏儒的脚,越搓越黑,心想:“咦,这人怎么中了‘五蛊散’的毒,难道刘驽他们就在后面?”

她越想越怕,正要开溜。这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花三娘,你好趣味啊,连小矮子也不放过。”花三娘回头骂道:“去你姥姥的……”还没骂完,见来人乃是岳圣叹,后面跟着陆圣妍和韩不寿等数人,于是拔腿便跑。

陆圣妍见花三娘光着大后背,捂着胸脯便要逃跑,哪里肯放过她。她立刻点住刘驽的穴道,将公孙茂往岳圣叹怀里一塞,飞步追来。花三娘重伤之下,哪里还能跑得快,眼看便要被陆圣妍追上。这时那个小侏儒就地一个翻滚,也不知发动了甚么机关,地面上陡然现出一个数尺宽的大坑。陆圣妍见状连忙使出一招“飞雪飘絮”,在空中一个翻滚,落地时只离那陷坑边缘数寸之距。陷坑中插满尖刀,若是跌入,后果不堪设想。

那小侏儒连连发动机关,弩箭、火弹、飞刀、雷丸,纷飞而至。陆圣妍好似陷入了八面埋伏之中,疲于招架,不得脱身。花三娘见那小侏儒竟然帮自己挡住了陆圣妍,乃是大喜,心道:“辛亏老娘明智,没有杀你。你今日给老娘立下了这一功,老娘来日给你多烧纸钱。”想着便要弃下那侏儒不顾,又要逃跑。

那侏儒挥手一招,树顶上落下一张罗网,将花三娘团团裹住,高高吊起。花三娘越是挣扎,那罗网收得越紧,吊得越高。同时,陆圣妍双手连连使出甩手箭手法,接住飞来的弩箭、飞刀等物,一一回掷向那个侏儒。那侏儒身躯甚小,却颇为灵活。他来回闪躲,那些弩箭飞刀竟全都被他避过。他双手一挥,又有数枚黑蒺藜疾速飞向陆圣妍。陆圣妍伸手接过,感到掌心发烧发烫,便知有毒,急忙撒手扔落。那侏儒趁她一怔之际,双手连舞,短箭飞镖纷至沓来,陆圣妍只能连连闪躲避开。

刘驽看着陆圣妍与那侏儒激斗,直感被封的穴道中,渐有暖流充盈。他感到双臂一麻,继而竟然能够活动开来。韩不寿将这些默默看在眼里,对岳圣叹道:“你看那侏儒的手指,好像是连着甚么看不清的细线,他正是靠这些细线发动机关。”岳圣叹会意,道:“好,我这就去拆他的线!”

韩不寿见岳圣叹走得远了,便将刘驽往旁一推,低声道:“快跑!”薛红梅从怀中掏出一个烧饼,塞在刘驽手里,道:“路上吃!”刘驽一愣,这位薛姑娘可从来没对他如此好过。他接过烧饼,拔腿就跑。陆圣妍被小侏儒的机关陷阱所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驽逃去,心道:“我怎地傻了,竟忘了这回事。”

陆圣妍教给刘驽的吐纳之法中,含有极大的隐患,这一点韩不寿后来也发现了。刘驽自从练了这个法门之后,只感胸膛内说不出的燥热,头晕欲吐。原来这吐纳心法虽是见效甚快,却对经脉大有伤害。此时刘驽的全身经脉重摧之下,已尽数偏移,是以陆圣妍点他穴道时,早已偏离了真正的穴位,并未真真制住他。

刘驽跑了一段路,见前方有一大片光秃秃的露地岩石,一直往西边绵延开去,足有数里之遥。心想:“那侏儒再厉害,也不能在这硬岩上挖陷阱吧?”当即放心往岩石上跑去。他跑了不数步,一脚踏在岩面的青苔上,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跌去,再一看乃是一个大大的岩坑,却哪里还躲得开。整个人重重摔下,落进岩坑里,直疼得他龇牙咧嘴。

刘驽抬头一看,这岩坑离地面足有两丈之高,下面甚是宽敞,出口却非常窄小。他从坑底举头往上看,只见手帕大小的一片天空,真如坐井观天一般。坑壁乃是一整块无缝的岩石所成,无缝无隙,岩面上又生满了青苔,滑不溜秋的。刘驽本是爬树高手,然而身处此地,他却十指无处借力,往上爬了数次,皆是跌了下来。

他又在坑底四处搜寻,要找几块石头来垫脚,爬出坑去。突然发现,坑底的角落里,竟然还坐着另外一个人。看模样,竟是那位被花三娘带走的萧夫人。

刘驽十分惊讶,问道:“萧夫人,你怎么也在这里,是不是那个老淫婆把你推下来的?”萧夫人摇摇头,叹道:“跟你一样,我是自己跌进来的。你们中原不仅人狡猾,连老天爷也不地道,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偏偏又被困在这个鬼地方!”

刘驽道:“萧夫人,你说的不对,我爹我娘他们人就很好。村里要是有谁缺吃少穿了,他们都会去救济。”萧夫人道:“只可惜我并不认识他们,我此次来中原,遇见的都是些心肠极坏之人。”刘驽听了有些委屈,道:“萧夫人,你是说,我也是坏人么?”萧夫人笑道:“哦,我把你忘了,我并没有把你和他们算在一起。”刘驽笑道:“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不是坏人了。”萧夫人道:“嗯。”

岩坑底下,晦暗不明。刘驽见萧夫人怀中隐约抱有一物,走近一看,竟是一个酣睡的小儿。看身长体格,约莫有两岁大小。他惊道:“萧夫人,你这娃娃是从哪里来的?”

第三十八节 坑底同舟

萧夫人轻抚着那孩子头发,轻声道:“这是我的孩子,名叫阿保机。[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声音中充满了慈爱。刘驽道:“萧夫人,你是为了阿保机,才逃到我们中原的吧?”萧夫人笑道:“别叫我萧夫人,叫我萧姐姐吧,我比你大不了几岁。”接着又说道:“是的,其实耶律适鲁想杀的不是我,而是我的阿保机。他对我说,主要我肯交出我的阿保机,他便会纳我为妃。

“但是我身为一个母亲,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死掉,又怎能答应嫁给他?耶律适鲁为人凶狠残忍,每次喝醉了便要杀人。有一天夜里,他带人突袭了我们的牛羊和帐篷,杀死了我的丈夫巴亥和我的公公匀德,掳走了我们的部众。他知道我的孩子阿保机,是巴亥的至亲骨肉,是耶律氏夷离堇实至名归的继承人,便日死夜想着地要杀死我的阿保机。

“我带着我的阿保机,回到了母族萧氏。今夜在这个帐篷过个夜,明夜在那个帐篷过个夜,生怕哪一天耶律适鲁突然杀来了,害死了我的孩儿阿保机。再后来,耶律适鲁真的来了,给萧氏一族带来了丰厚的礼物。这些礼物丰厚得让族里的长老们无法拒绝,因此我父亲要是不肯收下这些礼物,那些长老们定不会同意,必会给族里带来大乱。

“于是我父亲偷偷为我缝制了一件特别宽大的袍子,这件袍子的下面足以藏下我的阿保机。父亲把阿保机交到我手里的时候,他已经睡得昏昏沉沉,怎么喊也不会醒。父亲告诉我,他给阿保机喂下了一种名叫‘千日醉’的药,一个月内都不会醒,也不需要多吃饭。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刘驽问道:“那天你故意把‘七重桃花瘴’的解药摔落进裙内,就是想喂阿保机服下,是吗?”萧夫人笑道:“是啊,有哪个母亲遇见事情,不是首先想着自己的孩儿呢?如果当时解药只有一份,我也会留给我的阿保机。”

她继续讲自己的故事,“父亲命令一百名勇敢的武士,护送我南下中原,躲开那凶残的耶律适鲁。我坐在步辇中,他们抬着我。谁也看不出,我的裙下还有藏着我的阿保机。一路上,就连那些与耶律适鲁交好的部落,也被我瞒过了。但是耶律适鲁终究是放心不下,他派出越兀室离,来追拿我们母子。

“那越兀室离是个侏儒,十分矮小。小时候他和别人一起打猎,其他人都带回了数只野兔野鹿,他却连半只雁也打不到。他因为身材矮小,连马都爬不上去,更拉不动弓箭,因此常常被同伴们取笑。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钻研那些机关陷阱,抓回的野食一天比一天多,慢慢地,在他的伙伴中,谁也比不过他了。

“谁都以为日子就会这么一直过下去,却不料有一天晚上,越兀室离在他伙伴们的帐篷周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陷阱。第二天,他的伙伴们一个也没有活下来。越兀部的夷离堇知情后,便派人捉拿他。越兀室离因此投奔了耶律适鲁,在耶律适鲁的庇护之下,谁也动他不得。他曾经帮助耶律适鲁杀死了很多有威胁的人,耶律适鲁也因此非常赏识他。

“父亲送给我的这些勇士,都不是越兀室离的对手。在我逃往中原的路上,他们陆陆续续惨死在越兀室离的手中。当我逃进郓州地界时,身边只剩下五名最为精明的武士。我们都太累了,又不敢去农家借宿,生怕被越兀室离发现了行踪,于是便在树林中安顿了下来。岂料越兀室离竟然发现了我们的踪迹,连夜派人在我们周围布下了重重陷阱。若不是你带着我进那个毒圈,我可能早就被那个越兀室离抓住啦!”

刘驽道:“那个越兀室离,我曾经在河边见过他。他中了花三娘的‘五蛊散’,现在肯定难受得很。像他这样的坏人,就应该受这样的惩罚。”萧夫人笑了笑,摸了摸刘驽的头道:“其实姐姐也不是甚么好人,当时你走出地窖时,姐姐没让你躲在自己的身后,你恨不恨我?”

刘驽睁大眼睛,正色道:“萧姐姐,我从来没想过要躲在你的身后,拿你当挡箭牌。”萧夫人道:“这么说,是我错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其实我自己并不怕死,我只怕我死之后,我的阿保机也没人照顾,活不了啦!”她说着说着,眼角流下两行清泪来。

刘驽安慰道:“不要哭,不要哭,萧姐姐。你之前将阿保机藏得挺好的,要不是不寿哥哥的眼睛太厉害,其实谁也发现不了他。”萧夫人问道:“你说的不寿哥哥,就是那五人中最俊美的那个男子吗?估计将契丹男子中最美的一百个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他一个人!”

刘驽道:“是啊,就是他。他可比我美多了,我现在脸上有了伤疤,可是更丑了。”说着他用手摸了摸右颊上尚未愈合的剑伤,神情沮丧。萧夫人右手轻轻搭在他小小的肩膀上,安慰道:“不是所有女孩子都喜欢美男子的,你虽然脸上有伤,可是你心地很好,连我都喜欢你。”

刘驽道:“我爹爹说,我这不叫心地好,叫作傻。他给我取名叫刘驽,意思就是我是一匹很差很差的马,和那些千里马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萧夫人笑道:“可是‘驽马十驾,功在不舍’啊!”

刘驽奇道:“咦,你怎么跟我爹爹说同样的话?他平时就是这么教诲我的。”萧夫人道:“我当然知道这句话,我可是在你们天子脚下的长安城,待了好几年呢,汉文诗书,少说也读了四五本。你父亲给你取这样的名字,乃是希望你好好努力,将来能够出人头地。这世上,哪有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儿好的!”

刘驽听萧夫人说着,竟哇哇哭出声来,这些日来他对父母的思念之情,从胸腔中剧涌而出。萧夫人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默默听他哭了许久。刘驽收住哭腔,道:“萧姐姐,我爹爹中了花三娘‘神蛤油’的毒,我娘带着他去江南找舅舅医治,你说能治得好么?”萧夫人问道:“你舅舅叫甚么名字?”

刘驽道:“我娘姓傅,我舅舅也姓傅,别人都喊我的舅舅叫‘玉傅子’。”萧夫人道:“你们中原人我认识的不多,可是其中鼎鼎大名的几个人,我还是知道的,其中就包括你的舅舅。他既然那么出名,就肯定很有本事,一定能治好你爹爹的,放心好了!”

刘驽听萧夫人这么一说,顿时咧嘴笑开花,鼻孔向外吹出好大一个鼻涕泡,道:“萧姐姐,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好高兴。我爹爹要是没事,我遇上甚么事儿也不会怕啦!”萧夫人道:“你本就不怕!你这么勇敢的一个小小男子汉,你舅舅为什么不教你功夫?”

刘驽道:“萧姐姐,我从来没见过我的舅舅。不过我听不寿哥哥说过,我舅舅喜欢又漂亮又聪明的人,我既不漂亮,也不聪明,我舅舅肯定不会喜欢我,更不会教我武功。”萧夫人笑道:“那你恨你舅舅么?”刘驽道:“他既然不喜欢我,那我也不去烦他。只要他能治好我爹爹,即便他不喜欢我,我也在心里也佩服他,又哪里还会恨他?”

两个人就这么东拉西扯,说了许久,从草原上的赛马、摔跤和跳舞,一直说到中原北方小村里的过年、鞭炮和社火。与此同时,天色慢慢阴了下来,岩坑里变得冰凉。萧夫人将阿保机紧紧抱在怀里,生怕他受了风寒。刘驽用手摸了摸阿保机的额头,喊道:“萧姐姐,阿保机好像发烧了!”

萧夫人将手伸进阿保机的衣裳里一摸,果然有些发烫。紧忙脱下衣裳将阿保机团团裹住,脱到最后,只剩下贴身的一件布裳。刘驽也将外衣脱下,盖在阿保机的身上。他摸了摸,身上还有一块丝绢,索性也掏了出来,复又盖在阿保机的身上。同时,两张羊皮纸从丝绢中脱出,飘然落在地上。

萧夫人笑道:“真是傻孩子,这么小的一块绸子有甚么用,快收起来罢!”正说着,她的目光落在地上的两张羊皮纸上。

第三十九节 坑底度日

萧夫人问道:“这两张纸上写的是甚么?”刘驽道:“这是我娘给我的,我读过几遍,也没弄得明白。[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萧夫人道:“给我看看!”

岩洞下光线甚是暗淡,萧夫人将羊皮纸凑在鼻尖下,读了几行,“诸人经脉之淤塞,内同而外异,亦有内异而外同,故五脏六腑之盈虚,血脉荣卫之通塞,固非耳目之所察,必先内体以审之……”

而后将两张羊皮纸还给刘驽,说道:“这纸上写的不像是武林秘籍,倒有可能是哪位郎中,录下的心得体会。”她边说边抚摸着阿保机的头顶,眉间一股忧色。

刘驽道:“萧姐姐,我以前老是想,长大以后,要当一个名震武林的大英雄,就和史记里写的汉初大侠郭解和朱家一样,扶危济困,替天行道。可是经过这些日子,我越来越想当一名郎中,而不是大侠啦。”

萧夫人将腮贴在阿保机红热的小脸上,问道:“你原来的想法是对的,大侠多威风,万人景仰,千人膜拜。为什么你现在反倒想当个郎中了呢?”刘驽道:“如果我是个郎中,医术高超,那便能治好公孙茂叔叔的病,也能治好阿保机的发烧。”

萧夫人笑道:“你倒是好心,那个公孙茂是谁,我从来没见过。”刘驽道:“他是陆姨的男人,在宋州城打战的时候受了重伤,到现在也没有醒。你当时没见到他,是因为他还躺在地窖中呢。”

萧夫人道:“那个陆姨看上去很凶,她对你也不好吧,你怎么还想要给她的男人治伤呢?”刘驽道:“茂叔的伤,本就和我大有关系。mht.la [棉花糖小说]陆姨若是因此恨我,我也不怪她。她虽然对我挺凶的,但是我知道她心里还是在乎我的。”

萧夫人道:“那你为什么还一个人溜了,也掉进这岩坑里?”刘驽道:“因为陆姨觉得我的血可以治茂叔的病,她逼我放血给茂叔喝,我很怕,后来不寿哥哥让我逃,我便逃了。”萧夫人道:“如此说,她并非真正在乎你了,她在乎的还是她的男人。”

刘驽道:“她是因为误会我的血,可以给茂叔当药,这才对我凶的。如果我是个好郎中,治好了茂叔的病,她自然不会这样认为了。”萧夫人笑道:“我现在有点赞同你爹爹的说法了,你确实有点傻。”

萧夫人怀中的阿保机,额头越来越烫。她除了叹气,却别无他法,说道:“这里要是有水就好了,可以将凉毛巾敷在阿保机的头上。”她扭头朝四周望了望,皆是黑漆漆的生满青苔,哪里能找得到水来。

刘驽原本靠着岩壁,低头发呆,听她这么一说,便道:“萧姐姐,我有办法。”他揭下岩壁上的一大片青苔,将那块原本用来裹羊皮纸的绢布取出,紧紧贴于岩壁之上。不一会儿,两块绢布皆已湿透,刘驽将绢布叠后,敷在阿保机的额头上。如此数次,阿保机的热症竟渐渐退去。

萧夫人奇道:“你怎么知道青苔下面会有水的?”刘驽道:“没有水的地方,青苔不会长得这么厚。我以前在家的时候,经常揭墙上的青苔玩,连着一大块墙皮撕下来,我爹爹因为这个事儿,打了我好几次。”

他感到又累又饿,肚子呱呱叫开,便从怀中掏出薛红梅送他的烧饼,咬下一口,正要下咽,抬头看见萧夫人母子,便将烧饼撕下大半,递给萧夫人。

萧夫人这几天间连日困顿,早已是饥饿难耐。只因她是出身契丹贵族,不肯随便丢了风度,是以一直隐忍到了现在。她从刘驽接过烧饼,再也抵受不住食物的诱惑,大口连吞,风卷残云般将那大半个烧饼,吃了个干干净净。刘驽有些不忍心,又将自己手中的小半块烧饼递了过去,道:“萧姐姐,你都吃掉吧!”萧夫人感激地说道:“我吃了刚才这些烧饼,已经饿不死啦,还是你吃吧。”

刘驽道:“我不饿。”坚持要将烧饼递给萧夫人。萧夫人将烧饼推回,道:“驽弟弟,你以后帮别人的时候,不能这么实心眼。你对别人好,别人未必会对你同样好的。听姐姐的话,吃了它!”她从刘驽手中抢过那小半块烧饼,塞进他嘴里。

两人也不知在岩洞底下坐了多久,渐渐地,夜色已深。萧夫人母子贴着石壁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刘驽抬头看向岩坑上方的天空,只见点点繁星托着一轮皓月。银白色的月光直泻下来,照在那块被揭去青苔的石壁上。他看见石壁上歪歪扭扭地刻着十几行小字,文理甚是粗浅,刻字之人估计也不大读书。

那行歪歪扭扭的小字乃是:“天下人中,就属王道之这狗贼最无耻。老仙我只不过找他婆娘,探讨一下毒药学问,他就把老仙我关在这里,万般侮辱,简直是岂有此理。后人小子若是知道,定要为老仙我报仇!”落款是“九毒老仙遗言”。

九毒老仙,刘驽没有听说过。不过他倒是听陆圣妍说起过一个“九毒老怪”,这人用假的《化瘀书》换去了公孙茂的真本,公孙茂几次找上门去,也未能抢得回来,可见这人的武功十分高强。不知这“九毒老仙”与那“九毒老怪”是不是同一个人。

他又想,既然那个九毒老仙也曾被困在此处,可是这里并没有他的尸骨,他又是怎么逃出去的?而后又想到,那九毒老仙若是武功高强,攀上这两丈多高的岩壁,对他来说定不是甚么难事。而自己和萧夫人丝毫武功不会,恐怕是绝难逃出此地。

刘驽又想了一会儿,可毕竟太困,迷迷糊糊中,靠着岩壁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他看见萧夫人正盯着自己看,默默地也不说话。他问道:“萧姐姐,你醒啦?”萧夫人叹道:“醒不醒,又有甚么用,还不是被困在这里等死。”刘驽道:“要么,我们大声呼救吧?”萧夫人急道:“莫要喊!否则那越兀室离寻声找过来了,我们现在就会被他害死。”

两人又在岩坑中枯坐了两天,阿保机躺在萧夫人怀中,依旧昏睡不醒。刘驽与萧夫人,靠着舔下岩壁上薄薄的一层渗水,聊止渴意。两人皆是饥肠辘辘,却无物可食。这一日,两人从岩坑底下看见空中乌云翻滚,片刻后倾盆大雨浇了下来。岩坑中水越积越多,萧夫人惨然道:“难道我们要淹死在这里了!”

刘驽低头想了会儿,道:“要是雨能再下得久一些,那就好了,我们可以游出去了。”萧夫人沮丧地说道:“我是北人,不会游泳。”刘驽道:“没事,到时候我托你上去。在水里,你的身体便轻了很多,我能拖得起。”

萧夫人大喜,道:“如此便谢谢你了,驽弟弟。若是能脱了此困,我来日定会报答于你!”两人站在岩坑中,身上透湿,均是盼着这场雨能够越下越大。可能是老天爷显灵,这场雨许久不停,岩坑中雨水越积越多。刘驽肩膀扛着萧夫人,萧夫人背上裹着阿保机,三人浸于雨水之中。

雨又下了一会儿,之后便停了,雨水淹至刘驽的脖颈,仅离地面数尺。萧夫人坐在刘驽的肩膀上,奋力将手往上伸去,竟抠住了岩坑的上缘。在刘驽的助力之下,她有些狼狈地爬出了岩坑。她趴在岩坑上方,往下伸出右手,道:“驽弟弟,抓住我的手,快上来!”

刘驽正要拉住她的手,爬出这岩坑,这时只听坑外面传来一声男子的猛喝,说的是契丹语,嗓音十分粗哑,像是他见过的那个侏儒,越兀室离。一个女子的声音跟着传道:“萧夫人,有种你别跑,我花三娘不抓住你誓不为人!”

萧夫人一惊,缩回右手,背着阿保机,转身从岩坑上方消失。刘驽泡在雨水中,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与此同时,越兀室离与花三娘的脚步声和喝骂声越来越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潜进雨水里,等到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方才探出头来。

坑中的雨水慢慢往下渗去,到最后只剩下坑底的泥浆。此时虽是早已立春,然而雨后的天气仍是格外地寒冷,仿佛所有的春意,都被这场大雨带去了。刘驽的外褂,尚裹在阿保机的身上。他一袭薄衫,立于岩坑底下的泥浆之中,冻得瑟瑟发抖,又冷又饿。

第四十节 求生无门

刘驽跌坐在坑底,泥浆糊了满身。[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他靠在岩壁上,迷迷糊糊地,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感全身没有气力,嗓子干哑,张了张嘴,却又发不出声来。他身上的泥浆已干,躺在岩坑底下,如一只待死的蚯蚓。真所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这时坑外面传来声音,听声音是岳圣叹,“韩公子和薛姑娘肯随我一同去寻找我师妹,岳某真是感激不尽!我师妹这次受了如此大的打击,不知还能不能过得去这个坎儿。”刘驽听见是岳圣叹的声音,异常兴奋,想要喊出声来,却只是徒劳无力地张张嘴,一个音也未能吐得出。

这时又传来一个女声,应该是薛红梅,说道:“岳大侠不必多礼,只可惜那公孙茂福缘短浅,也没人动他,谁知道就此没了声息。我们走了这么久,在此坐下歇一歇吧。”岳圣叹道:“好的,薛姑娘韩公子请这边坐。”接着他叹了一口气,道:“不管怎么说,我师妹与那侏儒打斗时,是将公孙茂托付给我的。她素来认为我对公孙茂怀有偏见,如今公孙茂一死,她势必会对我恨得更深了。”

薛红梅道:“岳大侠不要多想,世事多变,陆姑娘定会有想通的那一天。想三个月以前,我俩还是你死我活的仇敌,现今不是好好地坐在一起了么。[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岳圣叹道:“我师妹性格倔强,公孙茂一死,她不定做出甚么傻事来。可怜这两人虽是将对方喜欢得死去活来,到底还是一场空。”

薛红梅笑道:“也未必呢,换作我是那公孙茂,死时反倒是开心的。陆姑娘对他不离不弃,至死不渝,能找到这般的佳偶,也不枉此生了!”

这时,应是韩不寿说道:“公孙茂的墓就葬在下面的谷底,陆圣妍不管走得多远,也定会回来的。痴情之人,皆是如此!她之所以离开,估计是要为公孙茂完成什么生前心愿。”

岳圣叹道:“韩公子果然精明过人,岳某想起来了,当时公孙茂尚清醒时,曾嘱咐过她去找那个九毒老怪,夺回《化瘀书》,交还给他的师傅王道之。我师妹定是去办这件事儿去了。”

薛红梅道:“九毒老怪这个人,我也听家师说过。听说他为人邪门得很,干的事儿很是让武林同道们看不起。是以他虽然武功高强,江湖上的声名却是狼藉不堪。听家师说,‘二王之首’王道之先生,曾凭一己之力擒住那九毒老怪,将他囚禁在这郓州境内的某地,欲教化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没想到最后,还是让这老怪逃了,就此在江湖上消失得无踪无迹。”

韩不寿冷笑一声,听口气是他是在跟薛红梅说话,“他王道之,肯削面子娶花三娘这样的媳妇,人品又能高到哪里去?他自己立身不正,又能拿甚么去教导别人!”岳圣叹道:“说起这个,倒也真是件奇事。王道之先生身为一代武林大宗师,‘入壁功’练得出神入化,怎么会娶了花三娘这样一个相貌不堪、水性杨花的女人?”

薛红梅猜道:“估计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韩不寿道:“并非如此,韩某曾听家师略略说过此事。具体的缘由,还要从十七年前说起。“那个时候,西域的塔克拉玛干沙漠中,风沙百年一遇地骤然平静,已消失了数百年的风沙镇,在那一年中陡现人间。家师与王道子、玉飞龙以及夔王李滋四人相约,结伴同闯那风沙镇,到飞摩崖下抄录传说中的《化瘀书》。

“因情势所迫,而那飞摩崖上的各处化瘀书字迹又相距甚远,四人不得不分下工来,每人负责抄录其中的一部分。我师傅‘玉傅子’负责抄录《化瘀书》总纲,玉飞龙与夔王李滋分别负责抄录‘心诀篇’和‘秘典篇’,王道子自告奋勇,去抄录那‘九藏篇’。

“四人抄录完毕后,按照事先的约定,回到风沙镇碰头。谁料王道之竟耍起阴谋诡计来,要从三人手中夺走各自的抄本。当时他不知与玉飞龙以及夔王李滋说了些甚么,那二人竟然自愿交出手中的《化瘀书》抄本,不与他起争执。

“我师傅自然不愿意平白无故地交出自己的抄本。他与王道之在风沙镇上打斗了数千个回合,一直斗到黄昏时分,我师傅使出七种奇毒,之后王道之便落于下风。我师傅趁机便欲要了他的性命,不料王道之为人十分机警,究竟是让他逃了去。

“王道之逃出风沙镇之后,深以与我师傅的这一战为耻,多年来,不断地寻访各类毒门高手。后来他得知在苗疆有位女子,名叫花三娘,十分擅长用毒,号称是‘苗疆第一毒’。他也不去管那花三娘何等模样,是何品行,立即带人千里迢迢地赶到苗疆,上门提亲。

“而后他将花三娘带回了中原,让她为自己炼制各式毒药解药。估计是为了将来与我师傅再战之时,作好准备。至于花三娘的为人品性,他却从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绝少去过问。”

薛红梅听了韩不寿的话后,颇感惊异,道:“原来如此!若不是韩公子你告诉我,而是只去看王先生平日里的为人,我还道他是位慈祥宽厚的长辈,公允正直的武林领袖,绝想不到他竟是这样一位不择手段的下作小人。想来此行我多番忤逆花三娘,他多半是不会饶我的了。不过我也不怕,中了‘三虫三尸丸’的毒,我顶多还剩下不到一年的性命。不用他来找我,我已经早早死了!”说到这,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韩不寿道:“等找回刘驽和陆圣妍之后,我便带你回江南眉庄拜见家师,他老人家见识高深,定能为你解了这‘三虫三尸丸’的毒。”薛红梅道:“若能如此,我对韩公子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一辈子为你做牛做马也愿意。”语气颇为兴奋。

岳圣叹笑道:“恭喜薛姑娘解毒有望!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启程去找我师妹还有刘驽吧。”刘驽一听他们要走,急忙用拳头敲打岩壁。无奈他浑身没有气力,拳头软软地落在岩壁上,没有丝毫声响。岳韩薛三人的声音越来越远,到最后渐渐无法听见。

刘驽只道要死在这岩坑之底,他仰面躺倒,望着外面的天空,时时有飞鸟掠过,快活而自由。慢慢地,他眼前开始变得模糊,耳边嗡嗡作响。

岩坑上方似乎传来人声,他不知是幻觉还是耳鸣,几乎难以确定,是否有人在喊自己。

然而这声音持续了数次,逼得他不得不睁开沉重的双眼。他看见陆圣妍站在岩坑顶上,喊道:“狗娃子,是你么?这岩坑看上去太古怪,我下来了估计也再难上来。你抓住绳子,我拉你上来。”他再一看,陆圣妍用青藤结了一根绳子,一直垂到他的身边。她轻摇右手,那根绳子轻轻地摩擦着自己的脸颊。

刘驽挣扎着抬起右手,要抓住那根藤绳。这时,身下的地面一阵剧响。他身子一轻,好似落入了无底深渊,陆圣妍的面孔越来越远,最后没入黑暗之中。

第四十一节 化瘀九藏

刘驽被泥沙簇拥着往下流去,他本以为必死,却突然感到身体骤停,整个人松松软软地躺在一堆泥沙之上。[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眼前一片漆黑,他举起双手,均是摸不着顶,可见空间甚大。他摸索着扶上一块岩壁,挣扎着想要站起。

突感手触之石壁,有凹凸之感,摸上去好似是文字。

他本已疲惫不堪,然而此时求生欲望强烈,不欲放过一丝一毫求生的希望。

他触摸那岩壁上的刻字,首先是四个“哈”字,连起来读是“哈哈哈哈!”刻字之人应是极为高兴。刘驽顿时兴奋起来,莫不是此人找到了外出的路口,这才如此高兴?

他又接着摸了下去,石壁上刻道:“王道之这老儿太笨,九年时间也没搞懂一本化瘀书。还是老仙我聪明,将他徒儿偷出的书借来研究研究,原来是如此简单。现将心得留刻于此处,九毒老仙解开化瘀书的大功劳,后世小子须当记牢,否则老仙我化作厉鬼来找你也。”

刘驽摸着读到这,不禁垂头丧气,原来在此刻字的九毒老仙,不过是一个大武痴,身处绝境,还想着那甚么化瘀书不放。

他放开那石壁上余下的文字,只感全身无力,想要横身躺下,突感后背让一硬物咯得生疼,翻身一摸,乃是一块凸地而起的岩石。

他心中起了恨意,想道:“我即将要死了,想要好好睡上一觉,竟连你这块臭石头也要欺负我。”他伸手去掰那块尖石,只感石头突地松动,有光从石缝中透出。

刘驽大喜,贴近石缝往外一看,只见外面的世界阳光和煦,地上开满了火红的花朵。(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刘驽识得这花乃是锦绣杜鹃,别名叫“映山红”。他见过映山红盛开时的样子,漫山遍野地一片万紫千红,着实十分美丽。这映山红本要到每年的四五月份才开,不知此地的映山红,为何竟开得这般早。才到阳春三月,便已全数盛开了。

其中甚至有几朵映山红贴着石壁开放,离他甚近。虽然此处岩土瘠薄,这几朵映山红却开得格外地大,诱得一群群的蜜蜂飞来采粉。

刘驽突感鼻子上一痒,一只蜜蜂竟然闯入石缝,停在他的鼻尖上。

刘驽一把抓住蜜蜂,塞进嘴里。此时只要是能够活命之物,他绝不会犹豫。

不过一会儿,又飞进来数只蜜蜂,让刘驽抓住,聊填牙缝。渐渐地,他神思开始变得清明,计上心来。他将抓住的蜜蜂捏破,蜜汁涂于石壁之上。

那蜜汁带有蜜蜂的独特气味,引入的蜜蜂越来越多。到后来,这些蜜蜂竟索性在这窄小的岩室里筑起巢来。刘驽见状大喜,对这蜂巢倍加小心地格外呵护,将其视作衣食父母。

此后数日,他便不再为食物发愁,饥饿时便从蜂巢中取出些蜂蜜食用。

待得身体恢复了些,他便使劲去掰那岩缝,却是纹丝不动,不由地大感颓丧。

刘驽整日寂寞无事,却又无法离开此地,索性又去摸着读那些石壁上的文字。

只见原先的话语后面,又刻有一段文字,起首乃是“化瘀九藏,九毒老仙尽数破解!”刘驽心中一乐,看来这九毒老仙很喜欢吹牛。

也辛亏这九毒老仙腹中没有多少墨水,写出的话文理甚白,刘驽方才能够逐一读得下去。

再往下,刻的字乃是“所谓九藏者,共有九类。以人体穴位经脉来区分,头部共有四藏,乃是眼目藏、口鼻藏、双耳藏和神明藏。躯干共有五藏,分为大阴藏、大阳藏、周天藏、气枢藏和心眼藏,这九者合在一起,称为“化瘀九藏”。

刘驽读到这,好奇之心陡生,再往下读去,“神明藏约束思识,动辄有浮沉弦紧之乱;气枢藏汇通百穴,而穴流有高下浅深之差;大阳藏主肌骨之强健,然肌肤筋骨有浓薄刚柔之异,唯用心精微者,始可与言……”

这一段话的文理甚深,想来并不是那九毒老仙自己所创。

艰涩的文字之后,又夹有一段九毒老仙的大白话。刘驽读后,便对前面的艰涩文字懂了个大概,回头去想,实是回味无穷。便又重新回头摸着去读。

如此五次三番,起首的这短短几段话,他花去一整天方才读完。

依九毒老仙所说,这化瘀九藏,既是医理,也是武经。两者互相印证,成就了一门高深学问。石壁上所刻的修炼法门甚是玄妙,刘驽按捺不住,便要去练。

然而方始吐纳,他便想起那日陆圣妍教给他的吐纳法门,曾让他口鼻流血,五脏六腑万般难受,修习之意顿去。

可他被困在这岩室之中,每日终是无事,只能去读这些石壁上的文字打法时间。待读得累了,倒头便睡。壁上所刻的文字,却一句接着一句地在他脑海中接连浮现。刘驽玩性大起,想道:“管他这化瘀九藏有没有用,索性练他一练。即便是练得走火入魔死了,也比长年累月地困在这岩室中快活些。

他当即盘起身,依照壁上所言吐纳之法,先是气蕴丹田,再缓缓上行至泥瓦宫,所谓“体用双修,即动即静,虽燥而宁”。

练了三日,他感到遍体舒达,精神畅快,四肢之力随之强劲。他不禁想道,“天下间的修炼法门竟有如许大的区别。陆姨教给我的法门伤及脾肺,而这化瘀九藏却能强身健体,其中差异着实是天壤之别。”

石壁上的文字虽是极为繁多,想那九毒老仙为了刻下这些文字,必是花费了不少时日。刘驽性格踏实,一字不解便回头去读,是以半个多月下来,他倒是只读完了开首的极少几段。他每日照着九毒老仙刻下的文字进行修炼,如此过去了半个多月。

这化瘀九藏,练到后来,刘驽即便打盹时,发愣时,食蜂蜜时,也是不忘了修炼。这一日,他正在发呆,突然眉间一热,真气竟窜上头来。

他心中一惊,“这不是陆姨教给我的法门么,怎么无意中竟练了起来。不好,这真气窜到了头顶,定是已经走过一圈了。”

他急忙用手去摸五脏六腑,却没有甚么不舒服的感觉,这才有些放下心来。他细细一想,这陆姨教给他的法门,竟与化瘀九藏息息相关,颇有旁通之处。然而其中有些关键窍门,却存在极大的不同。而刘驽昏昏中修炼之时,下意识地避开了陆圣妍所授的诀窍,采纳了化瘀九藏的修炼之法,是以才未受伤。

刘驽大奇之下,便又依着化瘀九藏所述方法,修炼了一遍陆圣妍所授的法门,直感真气如同一股劲风在体内流荡不息。然而这股真气虽快,却循规循矩,先入任脉,再入督脉,而后进入小周天,循环往复。

他练了约莫四五个时辰,只感周身发热,体内一股强劲难以抑制。于是一拳挥出,击在石室壁上,壁上所附泥土四下纷飞。

他心中一惊,“我怎地有了如此大的力气。”随即又想,“若是我的力气这般增长下去,哪一日能击破石壁逃出,也未可知。”心中大喜。

越往后练,他进境越速。大约又过了十多天,他竟将九毒老祖刻下的文字读去四分之一之多。

然而越往后读,九毒老祖写下的字越不成话。其中不仅有武学领悟,更有些牢骚话语。刘驽起初还能一笑掠过,读到后来,九毒老祖竟写下甚么“天下之人,皆可杀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刘驽一见大怒,心中鄙视九毒老仙之为人。他一掌推出,拍在岩壁之上。此时他劲力甚大,而这岩壁又因常年潮湿变得酥松。岩壁上的文字顿时簌簌跌落,消失了大半。刘驽一惊,再往后摸时,已是残破不堪,断断续续,难以成文,于是放弃了再读下去的心思。

这时,岩缝外面传来人声。此地数月以来,甚少有人出没,刘驽因此大奇,趴在岩缝上往外看,只见两个中年男子结伴走来,皆是采药人的装束。

第四十二节 山野疯子

刘驽自从修炼了那化瘀九藏之后,耳目变得清明。[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他竖起双耳,两名采药人虽是离他仍有一段距离,他却已将两人的话语尽数落进耳内。

其中一人说道:“二哥,咱们有多少年没来过这寸草岭采药了?”那个叫二哥的答道:“快有三年了吧。要不是那个疯子,把咱们村附近的石斛草都给吃了,我们也不至于来这种鬼地方采药。”

那一人又说道:“是啊,镇上的崔掌柜都已经派人来村里催过好几次了,说是如果咱们村再找不来石斛草,他就要从其他村子进货了,咱们村这条财路算是就此绝了。”他一拍脑袋,接着说道:“二哥,你说那个疯子会不会是咱们对头村子派来捣乱的,他们知道整个李家镇就属咱们村的石斛草品相最好,因此便派了这人来故意捣乱,要坏掉咱们的生意。”

那个二哥摇摇头,说道:“应该不是!有人看见过那个疯子是怎样毁药的。说他将石斛草连根拔起,也不管根上的泥土,直接塞进嘴里吃下,简直像是个野人。如果他只是邻村派来毁咱们村石斛草的,也不必装得这么像。”

另一人点头道:“那倒也是。要么我们回村后,找族里的长辈们商议商议,让三太爷组织些青壮小伙,找机会将那疯子逮住,好好打上一顿,让他再不敢来捣乱?”

那个叫二哥的叹了一口气,道:“甭提啦,阿四!候家四兄弟半个月前上山采药时,就曾看见过那个疯子。当时他们将他堵在山上,想要好好教训他一顿。却被那疯子一个人,将他们四兄弟打得哭爹喊娘。侯家那老三至今还在躺在床上,下不了地呢。”那阿四听后直咂嘴,道:“那疯子这么厉害!”

两人正说着,走到离刘驽只有三五步远。(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刘驽透过石缝往外大喊道:“两位大叔,你们行行好,救我一救吧!”那两名采药人闻声一惊,扫视了一圈又不见人影。那个阿四吓得两腿发抖,连忙从药篓中取出一把铁锄,紧握在手中,说道:“二哥,这寸草岭上多少年都没有人来过,咱俩莫不是遇见鬼了吧!?”

刘驽喊道:“两位大叔,我不是鬼,我是被困在这石头里边了。麻烦你们帮我将这石头缝锄开,救我出来吧。”那阿四听他这么一说,更是吓得厉害,道:“二哥,咱们快走吧,这石头长得好好的,里面怎么会有人呢?这说话的肯定是成了精的山鬼,想把我俩骗过去吃掉。”

那个二哥道:“可我听他说话的声音,确实像是个男娃。”那个阿四道:“二哥,我实在吓得不行了,咱们走吧。石斛草挖不着就算了吧,大不了回去跟族里老人实话实话说,就说这寸草岭上在闹鬼,咱们实在不敢再上来了。”

刘驽道:“这位叔叔,我实在是人,不是鬼。我从上方山顶上的岩坑里掉了下去,然后顺着坑底一直滑落到这里,实在是出不去了,这才求你们帮帮忙!”那二哥一听,道:“有岩坑的地方,那不是王家岭么,离这寸草岭可有些路呢。不可能,不可能!”他边说边往后退。

刘驽道:“大叔,我也不知道往下滑了多久,反正就是被困在这里啦。”那个阿四抢过来,道:“你莫要说话,你就是山鬼变的,就是要骗我们俩过来一口吃掉。二哥,咱们还是赶紧回村,找孙道士算上一算,让他带着徒弟们,来这寸草岭上做场法事,去去这里的邪气。”

那二哥点头赞同道:“阿四,你这话说得极是。这事儿我回去就跟三太爷商议,请他吩咐人杀好公鸡,准备好黑狗血,过两天让孙道士带上山来,做一个弥天大法事。”两个人说着便往回跑,也不敢回头看。刘驽越是叫喊,这两人跑得越快,不一会儿便不见了人影。

刘驽失落地看着岩缝边的那几朵映山红,花瓣软沓沓的,已是有些即将凋零的迹象。想是等过了这时节,满山的映山红便会尽数枯萎,蜜蜂再难有如此便捷的采蜜之地,而他赖以生存的蜂蜜,也会因此失去了来源。

他心思烦躁了一整天,直到晚上,也没有心思去修炼那化瘀九藏。他躺在岩室中,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便伸头往石缝外看,只见月光如银,山草随风微微摇曳。这时,一个黑影突然窜了过来,在离他不远处的草丛中趴下,双手接连掏地拂土,似是在草丛里发现了甚物。

那黑影抬起手,刘驽借着月光,看清他捧在手中的乃是一株药草。那黑影拔出药草后,随即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还未吃完,他便又寻到另一株,趴在地上用手挖掘。

似乎附近这片地方,这种药草甚多。黑影只在刘驽眼前这一片地方转来转去,便已挖出数十株药草塞进嘴里。也不知他如此吃法,是否能填得饱肚子,总是一直不停地在挖,不停地在吃。

看见这黑影,刘驽不禁想起白天那两个采药人,所提起的那个疯子。若真是此人,照他这般吃法,能将满山遍野的石斛草吃光,也不足为怪了。那黑影蹲在地上,只顾着咀嚼草根,也不往周围多看一眼。

刘驽透过岩缝冲他喊道:“嗨,那谁,你能听到我说话么?”那黑影一愣,赶紧将剩余的石斛草根塞进口中,囫囵吞下,道:“那谁,那谁,我是谁,你说我是谁?”他一摇一摆地朝刘驽的方向走来。

刘驽道:“那谁,你能帮我凿开这岩缝么,你听得见我说话么?”那黑影侧起耳朵,眼神呆滞,说道:“听得见?听不见?我是谁?我是谁?”刘驽听他说话语无伦次,不由地叹了一口气,然而究竟不肯放弃这一丝希望,说道:“我困在里面,出不来啦,你能救救我么?”

那黑影一听,竟如风般窜了过来,动作十分迅捷,吓得刘驽心里扑通一跳。刘驽再透过岩缝去寻那黑影时,却再也不见踪影。正大感奇怪时,一颗乱蓬蓬的脑袋从岩缝上方倒悬直下,把刘驽吓了一大跳。那黑影双眼如铜铃般瞪着刘驽,说道:“你不要出去,我,我也想进来!”刘驽无奈地说道:“那谁,你吓死我了,你能别这样么!”那黑影道:“好,那你吓我吧!”刘驽哭笑不得,他抓头挠耳,面对这个疯子,他竟一点办法也无。

两人说了许久,刘驽直说得口干舌燥,那疯子终究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刘驽越说越大声,那疯子直听得哈哈大笑。心里高兴得很了,他便在草中翻了几个跟头,再滚上几圈,接着又附到岩缝边上来,要听刘驽说话。刘驽不愿再理他,闭口不言,那疯子仍是纠缠着不肯离去。到最后,他索性用身体将岩缝团团堵住,不许刘驽再往外看,而采粉的蜜蜂,也因此进出不得。

刘驽心道:“哎,不仅没能找来人帮忙,反倒请来个祖宗,这可怎生是好!”他从旁边的蜂巢中,掏出些许蜂蜜,分量虽小,却足够他一天食用。他将蜂蜜盛于掌心之中,说道:“那谁,你要是肯将身子往岩缝边上让一让,我就给你糖吃。”

那疯子一听大喜,道:“有糖?我要吃糖,吃糖!”刘驽一听,心中终于松了口气,这疯子终于听懂了一句话。他将掌心往岩缝中倾斜,蜂蜜顺着指尖往岩缝外滴出,那疯子将嘴巴凑到岩缝边上,舌头使劲地往里送。

第四十三节 半夜奇遇

那石缝曲曲折折的,约有数寸之深。[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疯子的舌头伸不进来,刘驽的指头也伸不出去,他指尖上的蜂蜜,径直往岩上滴去。那疯子见状,急得双手连连拍打那岩壁,直震得岩室里石块簌簌往下掉。刘驽心道:“这疯子好大的气力,他切莫要将这岩室震塌了。”他急道:“大叔,大叔,你赶紧停下,再打下去这里面的洞可就要塌了!”

那疯子摇头道:“不,不,我要吃糖,我要吃糖!”双手兀自捶打着石壁不止。无论刘驽怎样劝说,他总是不听。他越拍打越起性,到后来竟从地上寻来两块大石头,握在手里,往石缝上连连击去。边敲边喊,“我要吃糖,我要吃糖!”

刘驽坐在岩室内,直感地动山摇,头顶被泥沙浇了个遍。眼看这岩室迟早要塌,他心道:“没想到今夜,我要死在这个疯子的手里了!”濒死之时,他想起远在江南的爹爹娘亲,不由地泪流满面。那疯子敲碎两块石头后,又寻来两块石头,继续敲打。也不知那疯子敲碎了多少块石头,刘驽只听轰地一声,外面的石壁随声坍塌,大块大块的巨石从头顶滚滚落下。

刘驽大惊失色,却又无处可逃。突见那疯子如一阵风般抢过,将他抱在怀里,从那纷纷滚落的乱石中逃出。那疯子将他一把扔在地上,道:“我要吃糖。”刘驽回头一看,自己离那堆塌方的山石已有数丈之遥,心道:“这人的武功好生高明,不是真疯还是假疯。真亏他出手相救,不然我早就死了。”

刘驽脸上的泪痕犹在,笑道:“大叔,蜂蜜压在石头底下,吃不着啦!”那疯子一听满地打滚,道:“你骗我,你骗我,我要吃蜂蜜,吃蜂蜜。”刘驽见他耍泼皮,颇有些无奈。此刻的情形看起来,这疯子反倒像是个孩子,而他则是个小大人,时时刻刻需要去安慰对方。

刘驽摸了摸疯子的头,道:“有糖吃,有糖吃,你要乖啊!”一边往四周望了望,心里打算着,等天一亮,便带着疯子满山遍野去找蜜蜂窝。[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疯子噘起嘴道:“你不给我糖吃,我不理你了。”说着使劲撕扯自己的头发。刘驽急道:“乖,等天亮了咱俩就去找糖吃。”

疯子抬头看他,眼睛发亮,道:“你说的话算数?”刘驽笑嘻嘻地勾起他的小拇指,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发誓,明天我要是不带你去找糖吃,我就是小狗!”那疯子道:“好吧,我信你。”他喜得在地上连翻了好几个跟头,继而从草丛中挖出一根沾着土的石斛草,要塞进刘驽嘴里,道:“我请你吃草。”

刘驽转头避开,伸手接过石斛草,道:“你听话,这个草上面有土,很脏很脏的。咱们不要吃它了,好不好?”那疯子连连摇头道:“不好,不好,我吃了它,心里才能快活!”刘驽无奈,只能将草根上的泥土拨干净,再塞进他的嘴里。

那疯子又吃了一会儿,好像是累了,说道:“咱们回去睡觉吧?”刘驽奇道:“去哪?”那疯子道:“你跟我来,哈哈哈哈哈!”他这笑声来得颇为突然,将刘驽吓了一跳。刘驽当下脚步迟疑,不肯再跟着这疯子走。

那疯子大怒,伸手便来抓他。刘驽想要躲开,却觉得这疯子的手从四面八方将他罩住,无论他如何闪躲,也是难以躲开。他急忙举起双手,齐齐托住疯子的手腕。他直感手臂一麻,胳膊剧痛,随后身子往后跌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然而究竟没让那疯子抓住。

那疯子一愣,好似他从来没有抓不中的人。刘驽能躲开他这一抓,倒是让他有些新鲜。那疯子道:“你必须跟我一起去睡觉!”伸手又要抓来。刘驽暗暗盘算道:“眼下硬拼他不过,不如跟着他去,走一步算一步。”于是说道:“好,好,我跟你去,你在前面带路!”

刘驽本打算趁这疯子不注意,半路开溜。怎奈这疯子将他看得甚紧,走三步便回头看一眼。两人所行的山路,估计是由以前的采药人在岩壁上凿出,蜿蜒狭窄,路的旁侧便是高达数丈的山崖,一路上无处可逃。

刘驽无计可施,只得随着那疯子往山下走去。两人走了一段路,那疯子嫌他走得太慢,抓起他的手腕便往山下跑,脚步如风。刘驽哪里跟得上他的快慢,连连叫苦,道:“大叔,你慢点,慢点,我快摔倒了!”紧接着“啊哟!”一声叫出,原来是膝盖磕在了一块石头上。再这样下去,他即便不被那疯子拖死,也要被这些石头磕死。

想到这,他也不再顾甚么经脉错乱,当即使出陆圣妍传授于他的那套“犟驴乱窜功”,跟上那疯子的脚步。由于他修炼化瘀九藏之故,此时体内真气大盛,渐渐从那疯子的身后,赶到与其齐头并进。

此番他使出这“犟驴乱窜功”后,不仅未觉得胸闷恶心、头晕欲吐,反而觉得神识清明,体力健旺。便是再跑上十里地,也能坚持得住。

那疯子见刘驽赶了上来,气得哇哇直叫,不肯让刘驽跟他跑得一般快,因此愈加发力往前奔去。刘驽终究不及他功力深厚,顿时脚步有些错乱,被他拖着往前奔去。好在刘驽自从使出了这“犟驴乱窜功”后,不再如先前那般狼狈,紧一步,慢一步,总还算能赶得上那疯子的步伐。

那疯子将刘驽带进一处山坳里停下,周围黑蒙蒙地一片。刘驽抬头去看,只见月光被两侧山上的树木遮去了大半,地上树影婆娑,难以辨物。那疯子拉着刘驽的手往前走,刘驽看见地上隆起一个大土丘,土丘前插着块木牌。至于木牌上写的是甚么,在这夜色中却是难以看得清楚。

刘驽伸手去摸那木牌上的字,却是由笔写就,并非刀刻,因此也难摸出个所以然来。那疯子拉着刘驽的手,要往土丘后面走,道:“睡觉,睡觉!”刘驽大叫着不走,道:“这是个座死人的土坟,咱们在这儿睡甚么觉!”

那疯子一见他不愿意,扬起手掌便要打他。刘驽一低脑袋,使出他的绝技“头槌”,一头撞在那疯子的胸口上。他自从修炼化瘀九藏之后,劲力甚大,这一下将那疯子撞得着实不轻。那疯子捂着胸口,坐在地上,疼得哇哇大哭。

刘驽见状有些不忍心,心道:“我和他,一个是傻子,一个是疯子,本应该同病相怜,我干甚么要欺负他。”于是他蹲了下来,说道:“走,咱们找个树下面睡觉去,不要在这死人坟旁边呆着啦,乖!”

岂料那疯子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脚踝,刘驽始料未及,摔倒在地。那疯子哈哈大笑,倒拖着刘驽往土丘后方而去。刘驽只感眼前一黑,身子往下坠去。触地后,却感到身下甚是松软,伸手一摸,乃是床锦被。那疯子跟着跳下,躺在他的身侧,嘻嘻直笑,道:“这儿好不好,没有风,没有雨,躺着舒舒服服的。”

刘驽惊道:“我俩是躺在棺材里么?”他伸手去摸,生怕旁边有甚么死人骨头之类的东西。那疯子哈哈大笑道:“你甚么也摸不着,摸不着,不好玩的东西都被我扔啦!”他使劲往旁一挤,将刘驽挤得侧过身去,鼻尖直贴着棺材壁。不一会儿,那疯子已是呼呼大睡,而刘驽又惊又吓,又怎能睡得着。

刘驽数次想趁着那疯子酣睡之际,逃出这坟中棺材。然而棺材狭窄,他一脚不慎,便会踩在那疯子身上。那疯子迷糊中伸手一拉,便将他拽倒,强摁着他睡下。刘驽心里一横,想道:“睡觉就睡觉!你能睡,我也敢睡,谁怕谁!”他心中去了这一层害怕之意后,当即所有的困意卷袭而来,不一会儿便昏昏睡去。

刘驽正睡得香时,被疯子一把拉起,拽至地上,道:“天亮了,我要吃糖,我们去找糖!”刘驽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道:“你这棺材睡得还蛮舒服的,我还想再睡会儿。”那疯子坐在地上,哇哇大哭,道:“不行,不行,你说好了带我去找糖的!”他见刘驽还是不动,躺倒在地上,作势便要打滚。

刘驽心下无奈,道:“好!好!我们现在就去找糖。”那疯子大喜,连忙从地上爬起,抓住刘驽的手。两人走到那坟墓的正方,刘驽斜眼一看,木牌上写着七个黑色大字,“亡夫公孙茂之墓”。刘驽大惊,一把揪住那疯子的衣领,吼道:“你!你把我的茂叔,就是公孙茂,他的尸首丢到哪里去了!?”

那疯子没见过刘驽发火,当即吓得要哭,道:“我,我不知道公孙茂是谁,我没见过他!”双手乱摇,大滴泪珠落下。此时朝阳东升,普照万物。刘驽看着这疯子的身形好似一人,当即将他额前的乱发捋至一旁,只见他脸上火痕累累,继而大惊道:“你是茂叔叔!?你没有死!?”

第四十四节 寸草岭上

公孙茂一把将他的手推开,满脸惊恐地说道:“谁是茂叔,谁是公孙茂?我没有把他丢掉,没有!”他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呢喃道:“我没有……我没有……”

刘驽心想:“要是陆姨在这就好了,她定能想办法让茂叔想起以前的事儿。[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然而他已在岩底困了一个多月,此时让他再去找陆圣妍,实如捕风捉影,无迹可寻。刘驽将公孙茂从地上扶起,道:“茂叔,走,我们去找糖吃!”心想,“不管怎样,我发誓定要帮你找回陆姨,把你交到她手里。”

公孙茂一听有糖吃,立马抬起头来,满脸兴奋之色,道:“走,咱们去找糖吃,太好了,太好了!”他走了两步,又蹲下不走,颓丧地说道:“你是要和那个‘茂叔’去找糖吃,又不是和我。”气得脸通红,下一刻便要哭出声来。

刘驽忙道:“你就是茂叔!我就是要和你去找糖吃。”公孙茂辩道:“我不是茂叔,别人都叫我疯子!”刘驽道:“你就是茂叔!”公孙茂道:“我不是!”刘驽道:“你是!”公孙茂道:“我不是!”

刘驽见说服他不得,便道:“如果你承认自己是茂叔,我就带你去找糖吃。”公孙茂想了片刻,迟疑地说道:“那好吧,我以后就是‘茂叔’,那我叫你什么?”刘驽道:“你叫我刘驽吧。”公孙茂问道:“‘驽’是啥意思?不明白。”刘驽道:“就是‘很差很差的马’的意思!”公孙茂恍然大悟,拍手道:“那我以后叫你小马吧?”刘驽笑道:“好!”

两人在山上寻了半天,捅了好几个蜂窝,跑出来的却尽是些马蜂。两人被几群马蜂追得,在山上山下来回狂奔。到了最后,两人逃到河边,刘驽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公孙茂仍自趴在岸边,不敢下水。刘驽两只手搂住他的脖子,一把将他拉下水来。(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公孙茂虽然大半个身子泡进了水,一个大腚仍是露在外面,让几群马蜂蜇得嗷嗷直叫。

刘驽直道:“笨死了,笨死了,简直比我还笨!”他浮出水面,趴在公孙茂的背上,要将他的大腚摁下水去。这时他看见一队人敲锣打鼓地朝河边走来,约莫有三四十个人。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个老道士,留着两撇八字须,神貌威严。

老道士的后面跟着几个农户打扮的青年,有的手里举着只被缚的大公鸡,公鸡扑腾着翅膀,嗷嗷直叫。有的端着个大铜盆,盆里装有满满的黑狗血。还有的捧着把宝剑,剑身闪闪发亮。

老道士估计是走得累了,便在河边拣了一块青石坐下,口中气喘吁吁。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见状,连忙拎起木桶,下河打满水,将毛巾在桶里洗过挤干,恭恭敬敬地递到老道士面前,道:“师傅,您擦把脸吧!”

刘驽见那青年的背影甚是熟悉,再一听声音,便想起:“这不是朱旬师哥吗!?”他正盘算着如何上去找他打招呼,顺便帮公孙茂将那本假《化瘀书》要回来。无奈马蜂盯得太紧,两人缩在水中抬不起头来。

马蜂在河面上盘旋了良久方才离去,刘驽从水中伸出头来,见朱旬等人已是走得远了。他见公孙茂仍是将头埋在水中不出,便抱住他,将他推起,道:“茂叔,咱俩快去追他们。”公孙茂满脸是包,疑惑地问道:“他们身上有糖?”刘驽道:“他们没糖,不过应该有你的那本假《化瘀书》!”公孙茂一听没糖,便泡在水中不走,道:“我不去!”看来他早已将那《化瘀书》的事儿忘得没影了。

那老道士带着众人,沿着逶迤的山道往寸草崖上行去。刘驽指着远处的人影,对公孙茂说道:“你看,他们去抢你的草吃了。”公孙茂一下子从地上弹起,喊道:“啊,不要!”朝老道士等人直追而去,刘驽使出“犟驴乱窜功”,紧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不一会儿便追上了前方的老道士等人,朱旬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心中大惊。公孙茂被马蜂蜇得满脸红肿,朱旬自然是识不出。可是刘驽百毒不侵,马蜂蜇他,只会让他疼痛,却不会让他肌肤肿起。是以朱旬一眼便认出他来。他见刘驽右颊上的剑疤乃是初愈,嫩肉鲜红夺目,不由地愧上心来。

他直道师弟刘驽是要来找自己报仇,于是推开众人,拔腿往前奔去,冲到老道士跟前,往老道士往旁边一推,径直往前跑得远了。那几名跟在老道士身后的青年弟子见状大怒,喝道:“朱旬,你怎能对师父这般无礼,师父怎么能收了你这么个徒弟!”那老道士气得浑身发抖,连道:“反了反了!目无尊长,简直是无法无天,无法无天!”一名弟子赶紧上前,为他抚胸摸背,劝道:“师父,您消消气,消消气。”

朱旬不理他们,将他们的话当作耳旁风,径直往山上跑去。数名弟子追上去,要为师傅狠狠教训他,却都被他远远甩在身后。

刘驽恐他跑得远了,又从寸草崖的另一侧下了山,便再也追他不上。刘驽想要从人群中间挤开一条缝,去追师兄朱旬。然而山道甚窄,他生怕一使劲,便将旁人挤得落下山崖,是以被困在人群之中,前进不得。

他眼见师兄朱旬跑得越来越远,便对着公孙茂急喊道:“茂叔,快帮我追上他!”公孙茂道:“他身上有糖么?”刘驽道:“有!”公孙茂闻言大喜,凌空跃起,双足踏在众人脑袋上,如一阵黑烟般往前激射而去。

那老道士正气得直哼哼,又被公孙茂一脚踏歪了发髻,当下气得要吐血,骂道:“你个狗娘养的!”那些弟子平日里见师父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哪里听过他这般骂粗口,都被他吓了一大跳。公孙茂听见老道士骂他,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回头掷在那装黑狗血的铜盆之中,狗血溅了老道士满身满脸,直气得他哇哇直叫。再看那公孙茂时,早已在数丈之外,哪里还能追得上。

一帮弟子纷纷围了过来,好言相慰。其中一名弟子劝道:“师傅,咱是世外高人,别跟他们那些泼皮无赖一般计较。”

又一人道:“这也怪不得师傅,肯定是今儿这日子不好。三老太爷却又偏偏请师傅来做今天这场法事,师傅盛情难却,不得不来。要我说,咱们做完这场法事后就赶紧下山,也给自己攘一攘晦气。”

众弟子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劝得老道士继续上山。刘驽夹在众人中间,别人只当他是个跟过来看热闹的村里小孩,因此并不把他当回事儿。

当刘驽随众人登上寸草岭时,公孙茂已将朱旬死死地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公孙茂两只手在朱旬满身来回摸索,从上摸到下,口中急道:“糖呢?糖呢?”朱旬挣扎着抬起头,望见刘驽正看着自己,一时间怨怒交加,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

刘驽正待要劝公孙茂放过朱旬时,只听朱旬啊地一声大叫,将公孙茂掀倒在一边,吼道:“你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

刘驽为之一惊,正想说:“师兄,你是遇上甚么事儿了,会这般生气?我让茂哥给你赔罪便是。”他还未说出口,那个老道士已经冲上前来,揪住朱旬的襟口,右手往他脸上便是啪啪两个大嘴巴,吼道:“逆徒,让你张狂,让你张狂!”老道见公孙茂疯疯癫癫,并且武功高强,因此不敢去惹,便将此番受辱的源头,尽数归结到朱旬身上。

朱旬本已在气头之上,又被老道士掌掴了这么两记响亮的耳光,不由地气上头来,伸手一把掐住老道的脖颈,将他高高举起。

刘驽向来知道朱旬力大,可从不知他竟有如此大的力气。那老道悬在半空中,喘息不得,两只手狂舞着去抓朱旬的手指,却哪里能掰得开。

众弟子见状扑了过来,胆小的跟在后面相劝,胆大的手中拳头直往朱旬脸上招呼而去。朱旬右手高举着老道,左手推开几名冲过来的男弟子,站在原地不动,仍由拳头如雨点般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脖子上青筋直露,冲着老道怒吼道:“孙胡子,你他娘的就是个到处混吃混喝的神棍,你凭什么做我师傅,啊!?啊!?我师傅是午沟村的刘先生,不是你这个老不死的,你晓得么!晓得么!?”说完将手松开,同时往前一送。那孙老道摔在地上,往前滚出丈许远。

众弟子见状急忙围上,为师傅推背的推背,拍胸脯的拍胸脯,只盼他快快缓过气来。刘驽这才松下一口气,对朱旬说道:“师哥,你看见我干嘛要跑?我又不怪你砍我那剑,我听陆姨说过,你砍我那剑纯属是被逼的。况且我当时被花三娘害得痛苦万端,心中直道还不如死了干净。”

朱旬眼中滴下泪来,说道:“师弟,你能不怪师哥,师哥心里很感激。师哥这些天心里一直在自责,刚才看见了你,更是没脸见你,这才会想着躲开。”他正说话时,那边孙老道的众弟子嚎啕大哭起来,哭声震天,喊道:“啊!不得了了,师傅殡天了!”

第四十五节 一场浩劫

数名孙老道的弟子冲上前,将朱旬团团围住,道:“杀人偿命,走!你跟我们去见县太爷!”有人道:“二狗,你们几个先去报官!我们其他人在这看着他。(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又有人道:“老三,你们大家留在这儿别动,我们下山找绳子去。”

朱旬心道:“罢了罢了,花三娘娘想抓我,现在惹上了人命官司,连官府也要捉我,真是天要绝我朱旬啊!”

原来那日他从花三娘手中逃走之后,花三娘便去义军营中,央求尚让发了一道通缉令,说这朱旬乃是义军中的大叛徒,非抓回严惩不可。尚让见这个朱旬名不见经传,不愿为此人得罪了花三娘,便看在王道之的面上,发下了一道带有朱旬画像的通缉令。

在尚让的指挥下,义军攻势日盛,打得宋威所率节节败退,大半个郓州已经落入了义军的掌控之中。朱旬眼见在郓州城中再也躲不下去,同时往南回曹州的道路,也被义军封得死死的,因此只得逃到了乡下,又跟着这孙老道做了徒弟,以便掩人耳目。

过了不一会儿,便有孙老道的弟子带着绳子回来。朱旬也不反抗,任由众人将自己五花大绑。他回头对刘驽说道:“师弟,麻烦你回趟午沟村,告诉我爹娘一声,就说我今生今世再也无法孝敬他们两位老人家了,实在是不孝。我朱旬来世就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说着泪如雨下。

刘驽点头答应,心想,若是官兵来了,自己要跟着一起去,至少可以证明朱旬是过失杀人,并非蓄意谋害孙老道,罪不至死。

他拉着公孙茂,跟随众人一路下了山。公孙茂一路嘟囔着:“小马,你骗我,他身上没有糖,我要吃糖,吃糖!”刘驽心思沉重,无心答话,只是随意嗯了几声,一路上低着头,想着怎样才能救下师哥朱旬的性命

这时远方传来一阵马蹄声,抬头看,只见满地尘土四扬。马蹄声越来越响,到后来轰如雷鸣。满山遍野的骑兵,如潮水般涌来,刘驽等人从未见过这般景象。只见那些骑士皆是髡发右衽,身着轻甲,腰挎弩箭弯刀。

刘驽大惊道:“我认得,他们是契丹人!他们怎么到了这里?“他话音刚落,那些契丹骑兵已经涌至眼前,黑压压的一片。刘驽挽着公孙茂的手,混乱中再也找不见朱旬等人。

这时两名契丹骑兵拔出腰刀,从两侧向刘驽、公孙茂二人砍来。[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刘驽想使出“犟驴乱窜功“躲开,却哪里还来得及,眼睁睁地看着两把明晃晃的弯刀递到眼前。这时公孙茂提起刘驽,双足发力,竟跳得比两名契丹骑兵的头顶还要高。

他一脚蹬在其中一名契丹骑兵的皮盔上,如一道黑烟般往远处射去。只听咔嚓一声,那名契丹骑兵颈骨折断,一声不吭地落马身亡。刘驽回头再去找朱旬等人,只见一群契丹骑兵将孙老道的众弟子围在中间。其中有几个人想要逃跑,皆契丹人用套马索圈了回来。

刘驽见状急道:“茂叔,停下,快停下!麻烦你救救我师哥!”公孙茂不听他的,他全身颤抖不止,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他拉着刘驽继续往前奔去。刘驽数次想掰开他的手,却哪里能够。两人直跑了三四里路,方才止步。刘驽抬起手腕一看,已被公孙茂捏得乌青一片。

公孙茂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住地颤抖,说道:“他们人多,人多,我害怕!”刘驽蹲下身来,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茂叔,咱不害怕,不害怕。”两人正说话间,一股风携着浓烟卷来,甚是呛人。

抬头一看,远远近近的村舍中皆燃起熊熊火光,股股浓烟直冲向天。刘驽隐约听见村落中有男女老少的哭喊声,定是那些契丹人在烧杀抢掠,不由地怒上心来。公孙茂看见那大火,吓得哇哇大叫,一下子从地下弹起,拉着刘驽便逃。

刘驽哪里挣脱得开,两人又跑了二十多里地,到了一处集市上。刘驽为公孙茂买了一大块冰糖,两人又在面摊上吃了碗清水面。刘驽点了点身上所剩的铜钱,共有二十九文,又在旧书摊上买了本《千金要方》,揣进怀中。

公孙茂自从得了这块大冰糖,便如获至宝。不时从怀中掏出来,舔一舔,又放进怀中。然后又掏出来,舔一舔,再放进怀中。刘驽见他高兴,便哄着他一起回去看看,公孙茂迟疑了好久方才答应。

两人一路上,只见四处村落中浓烟未歇,走不多远,便能看见有百姓惨死在路中央,其中甚至有妇女的尸首被扒光了衣衫,襁褓中的婴儿,被生生摔死在路边的沟里。

然而其中并没有发现朱旬,刘驽因此心中半是欣喜,半是担忧。欣喜的是朱旬没有死,担忧的是,不知他被那些契丹人带到了何处。

两人赶到寸草岭下时,只见满地皆是尸首,躺得横七竖八,其中有孙老道的弟子,也有契丹人。死者皆是双目圆睁,应是死前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公孙茂从怀中掏出大块冰糖,放在嘴边忙着舔吮,好给自己压压惊。刘驽在尸体间翻找,看其中是否有朱旬。他发现血泊之中有几段卷卷曲曲的长物,拾起一看,乃是几截断裂的麻绳。至于朱旬,却是无影无踪,不知他是使了甚么手段,竟从契丹人的手中逃了去。

刘驽抓了抓脑袋,正纳闷间。不远处数十名契丹兵骑着马朝他二人奔来,神色十分慌张。这些契丹兵从他二人身边掠过,毫不停歇,马不停地往前逃去。

后面追来一名白衣女子,她拖着个契丹人,脚步如飞,怒吼道:“狗娘养得契丹猪,是不是你们掏了我男人的坟!?”她一扬手,将手中那个契丹人掷出,砸中一名正在逃跑的契丹骑兵,两人脑碎浆流,齐齐毙命。

刘驽一眼认出这白衣女子便是陆圣妍,大喜,喊道:“陆姨,我们在这里!”陆圣妍这才看见二人,停下步来。她的目光落在公孙茂脸上,许久不言,接着两行清泪淌下。公孙茂以为她要吃自己的冰糖,赶紧又舔了两口,藏进怀中,睁大双眼瞪着她。

陆圣妍一把抱住公孙茂,哭道:“我是活着,还是死了?怎么还能看见你!呜呜!”公孙茂惊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抱我。”转头向刘驽喊道:“小马,你快来,她抱我!”

原来那一日,陆圣妍与越兀室离正斗间,公孙茂躺在岳圣叹的怀中突然暴毙。陆圣妍见状,如疯了一般,扑向越兀室离。越兀室离哪里见过这般拼命的打法,被她冲出了机关陷阱。越兀室离本是靠陷阱机关起家,武功十分低微,因此不敢追她,转头便去对付那被困住的花三娘。

陆圣妍抱着公孙茂的尸首,四处寻找郎中医治,便连神婆巫汉也不放过。只要对方稍微让她不如意,便即杀人。岳圣叹功夫不如她,又身受重伤,阻她不住。至于韩不寿的心思,则尽在刘驽身上,因此也不在意陆圣妍的诸般行止。薛红梅则是跟着韩不寿,亦步亦趋,韩不寿不说话,她也绝不吭声。

到了第三日,公孙茂的皮色渐渐转黑,似有腐烂之意。岳圣叹劝道:“师妹,死人不下葬便不会安息,还是让他入土为安吧!”陆圣妍吼道:“谁说他死了,谁说他死了!”然而她心里终究明白,她男人这条命是再也救不回来了。

那一日大雨滂沱,四人将公孙茂葬在寸草岭下的山谷中,接着便到树下躲雨。岳圣叹要拉着陆圣妍一起去树下,陆圣妍抱着木碑大声痛哭,不肯离去,一把将岳圣叹的手甩开。

她哭了整整一天一夜,几人怎么劝也劝她不动。后来她竟发足往山上奔去。岳圣叹、韩不寿和薛红梅三人,或是身受重伤、剧毒,或是武功低微,哪里追得上她,不一会儿她便在树林中消失得不见踪影。

陆圣妍内心悲恸,神思散乱,又冷又饿,后来竟在一棵树下晕了过去。她醒来后,沿着刘驽走过的那片露天岩石奔去,险些跌进那个岩坑之中。再一看,岩坑底下的泥浆中躺着个泥人儿,不是刘驽是谁!?

这岩坑内壁极为光滑,下宽上窄,便是绝顶的轻功高手,也极难借力逃出来。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四处寻了些青藤结成绳索,要将刘驽拉出岩坑来。不料此时坑底崩塌,刘驽被卷进了地底再也不见。

陆圣妍浑身无力,软软地倒在坑旁。她数次想要寻死,又因记起公孙茂的遗言,要帮他找那九毒老怪夺回《化瘀书》,这才压下了寻死的念头。她如同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逢人便问那九毒老怪的下落。

这九毒老怪乃是武林中的人物,行踪又甚为诡秘,普通百姓哪里能够知晓他的去向。是以陆圣妍找了一个多月,也没问到甚么结果。这时她心中又念起亡夫来,便急忙赶回寸草岭下公孙茂的坟墓。却见土坟的后方被掏了个大洞,连棺材盖也缺了一截,棺材中公孙茂的尸首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圣妍见一群契丹骑兵正在周围村庄中烧杀抢掠,便以为公孙茂的尸首,定是被这些契丹人夺去了。于是她连下狠手,杀死了数十名契丹骑兵。剩余的契丹人,哪里见过她这等武功高手,吓得落荒而逃。陆圣妍不肯放过他们,一路追杀,谁知正好撞上了刘驽与公孙茂二人。

陆圣妍抱着公孙茂大哭,公孙茂被她双臂抱得紧紧的,想从怀中掏出冰糖来舔,却又抬不起胳膊。他一把将陆圣妍推开,从怀中掏出那大块冰糖要舔。然而当他抬起头时,目光正与陆圣妍相遇,直觉得此人似曾相识,十分亲近,于是便将大块冰糖捧起,递到陆圣妍面前,道:“喏,你也舔一舔吧。”

陆圣妍破涕为笑,一拳轻轻地打在公孙茂的肩上,道:“死男人,到现在还跟我开玩笑!”她低下头,竟真的去舔了舔那冰糖。公孙茂哈哈大笑,道:“哈哈,你上当了,你舔的是我的口水,你舔的是我的口水,哈哈,哈哈!”

第四十六节 集上客栈

刘驽见陆圣妍形容憔悴,于是说道:“陆姨,你这些日还好吧?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先歇一歇。mht.la [夜夜小说网]”陆圣妍尚在极喜之中,未缓得过神来,因此只是点了点头。公孙茂道:“咱们三个就去我那歇歇吧?”陆圣妍知他所言乃是那具棺材,狠狠地掐了他一下,道:“那种晦气地方,你还回去干甚么?”

刘驽道:“茂叔,我有个请求,不知你答不答应。”公孙茂赶紧将大块冰糖藏进怀里,道:“你要吃我的糖?”刘驽笑道:“不是,我想借你住的地方用一用,反正陆姨不让你回去了。”公孙茂道:“我不干,那里睡着舒服!”

刘驽道:“以后有陆姨在,咱们会有更舒服的地方睡,你放心好啦。”公孙茂转头看了眼陆圣妍,陆圣妍点了点头,他这才勉强说道:“那……好吧!”刘驽得了公孙茂的应允,便向寸草岭上走去。陆圣妍不知他要干甚么,便拉着公孙茂跟上。

只见刘驽从地上扶起一具老道士的尸体,叹气道:“不管这孙道士生前怎样,他究竟是因我师哥而死,我想将他安葬了。”陆圣妍颇为记仇,若是平时,刘驽胆敢在她面前提起朱旬,她必会勃然大怒。

然而今日,她得以与公孙茂相见,心情大好,竟不再计较,笑道:“如此便依了你吧,只是可惜我从棺材铺抢来的上好楠木棺材,竟便宜了这个老道士。”她从刘驽手中接过孙老道的尸首,往山下飞奔而去。公孙茂拍手直称好玩,疾步跟上,帮着陆圣妍抓起孙老道的两只脚踝。这两人人身法极快,在山岭窄路间如履平地,如一阵风般飘下山去。想那孙老道装神弄鬼了一辈子,却未曾做过这般腾云驾雾的神仙。

三人葬好孙老道后,天色已近黄昏,便往刘驽与公孙茂去过的那个市集方向行去,只盼能在天黑前找个客栈落脚。三人都没有马匹,于是陆圣妍与公孙茂干脆分别抓起刘驽的左右手,施展开轻身功夫,飘飘而去。刘驽脚下使出“犟驴乱窜功”,不待陆圣妍与公孙茂发力提携他,他便已跑得飞快。陆圣妍看在眼里,着实有些讶异。

道路两旁皆是被契丹人焚毁的村舍,不时能看见被害的百姓尸首,景象十分荒凉。刘驽望了几眼,便不忍再视。陆圣妍本是嗜杀之人,对此番景象有些无动于衷,一路上只顾着与公孙茂说话。公孙茂呵呵傻笑,多半时间则是答非所问。[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三人到达集市上时,见户户大门紧闭,道上廖无人烟,估计是契丹人四处掳掠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吓得集上的百姓纷纷离乡远避。陆圣妍在集市上最好的一家客栈门前停下,敲了数声,也未有人出来开门。她索性运起内力,一掌拍在门板上。只听喀剌一声响,大门洞开,两截断裂的门闩落在地上。

三人进屋后,只见饭桌上散落着未吃完的菜肴,曲尺柜里,掌柜的账簿也收起,客栈里的人走得显是十分匆忙,并未来得及收拾。

陆圣妍笑道:“如此甚好,没有人打扰,我们想住哪间房,就住哪间房。狗娃子,你去选一间‘天字一号房’住下吧,哈哈!”刘驽道:“好!你就和茂叔就住‘地字二号房’吧。”陆圣妍假嗔道:“看我不爆栗子凿你!”举起手作势要打他,刘驽假意躲开。

这时屋外响起了轰轰的铁蹄声,越来越近,直震得屋里桌面微颤,碗筷跟着轻响起来。刘驽道:“不好,肯定是契丹人来了。听这声音,定是有好几千人。”陆圣妍浑不在意,道:“他们不惹咱们便罢,否则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公孙茂停止了舔糖,抬起头道:“他们身上有糖么?”

三人正说间,只见数十名契丹人在客栈门前下了马,押着个中年男子进了客栈。押后的几名契丹武士,随即将屋门合上。那为首的契丹人,一身盔甲精光闪亮,估计在契丹军中是个不小的官儿。他看见刘驽、陆圣妍和公孙茂三人在屋内,便冲一旁的随从耳语了几句。

那个随从长着张白净的圆脸,脑袋上新剃了发,扎着两个有些别扭的小辫,一看便是刚投靠契丹人不久的汉人。那汉奸听了那官儿的话后,便冲刘驽等人颐指气使地喝道:“我们将军大人说,这集上的店铺都关了门,难得有你们一家三口没逃。你们快把好酒好菜都拿上来,若是我们将军喝得高兴了,说不定会将你们收作家奴。”

刘驽打心眼里看不起他,道:“服侍得好了,当他家奴。若是不服侍他,或者服侍得不好,又要做他的什么呢?”那汉奸见他竟如此嘴硬,生怕契丹主子听了发怒,向他喝道:“你个小兔崽子,胆敢如此跟我们将军大人说话,就不怕死么?”

刘驽大声道:“死就死,总不跟你像条狗似的!”那汉奸道:“你……”气得说不出话来。那名被契丹人押来的中年人见状,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小兄弟,你说得太好了!你小小年纪,见识比许多大人都强得多。好好的大唐子民,乃何要给番人作狗呢!”

刘驽一看这中年人,见他双臂皆被一副木枷牢牢拷住,腿间也被铁链锁住。然而他虽然头发散乱,面黄肌瘦,却仍是昂着胸膛,兀自不屈服。刘驽看在眼里,不由地暗暗景仰。

那汉奸将众人的话转译告知那契丹将军,那契丹将军听后脸气得发紫,拳头连挥,冲着那中年人叽哩哇啦吼了一阵。同时数名契丹武士拔出腰刀,将刘驽、陆圣妍与公孙茂三人团团围定。陆圣妍泰然自若,刘驽抓着她的手,手心已经汗湿,而公孙茂则自顾自地舔他那块冰糖,也不抬头,谁也不顾。

那汉奸对那中年人翻译道:“崔大夫,我们将军说了,只要你愿意跟我们回去。契丹最好的帐篷和美妾任你挑选,你莫要脑袋糊涂了,坏了自己的大好前程。”那崔大夫“呸”地一声,一口浓痰唾在那汉奸随从的脸上,道:“就凭你一条走狗,竟敢来威胁我!”

那汉奸气得哇哇大叫,从一名契丹武士手中夺过刀,便要杀那崔大夫。崔大夫面不改色,引颈待戮,全然不将他看在眼里。陆圣妍见这些契丹人千里迢迢来抓这个姓崔的中年人回去,想来此人的医术定然不凡,她便暗自打算将他从契丹人手中夺下,让他为公孙茂治疗疯病。

她见这汉奸持刀要杀崔大夫,双掌便暗自运劲,只待那汉奸一动手,便将他即刻击毙。然而这汉奸将手中刀举了举,却终究不敢落下,估计是这崔大夫的生死,事关某位契丹大人物的命运。那契丹将军见状,将汉奸手中的刀一把夺下,指着那崔大夫叽里咕噜大叫。

那汉奸随从道:“我们将军说了,你要是不识抬举,他便将你的脑袋割下来当酒壶用,问你怕不怕!”那崔大夫仰头哈哈大笑,道:“我崔东阳一辈子不受任何人要挟,你们想让我去契丹,给那耶律适鲁治病,却是休想!此人侵扰我中原大地,掳掠我大唐百姓,本就是罪该死之人!死得越早越好,越快越好,哈哈哈哈!”

那契丹将军知道这崔东阳说的定不是甚么好话,便让那汉奸随从翻译给他听。可是崔东阳的这番话辱及耶律适鲁,这汉奸又怎敢翻译,嘴里支支吾吾。那契丹将军索性将他重重推开,后背撞到墙上,又上前一把卡住崔东阳的脖子,口中怒吼连连。

陆圣妍见状忍不住便要出手,刘驽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说道:“陆姨,他们人多,即便你赢得他们,也难保他们趁你不备,一刀要了崔大夫的性命,还是三思为上。”陆圣妍一想也对,便问道:“那怎么办?”刘驽道:“不妨我们就扮作这客栈的主人,你就是我娘,茂叔就是我爹,然后我们见机行事。”陆圣妍一脸的不愿意,道:“我不做你妈!”刘驽白了她一眼,道:“你以为我想?”

那名汉奸随从被那契丹将军推至一边,正在惊恐之中,自然顾不上听他们说话。那些围着他们的契丹武士,自然更加听不懂。陆圣妍随手从曲尺柜上抄起一把酒壶,抓起一只酒杯斟满,向那契丹将军高声道:“将军且不要生气,各位初来乍到小店,想是经了不少风霜劳苦,还请都在桌旁坐下。小女子这就去下厨做几个好菜,犒劳各位将军!”刘驽知道她丝毫厨艺不会,听得心里直暗笑。

那汉奸连忙将她的话翻译给那契丹将军听。契丹人原本爱酒,这契丹将军在这数日间,皆骑在马背上昼夜奔袭,困苦劳顿且不说,酒更是未能沾上一滴。契丹人喜住帐篷,不爱瓦舍,他之所以闯进这客栈,本就是为了找一口酒喝。

只见这契丹将军哈哈一笑,松开崔东阳的脖子,从陆圣妍手中接过酒杯,一饮而光,示意陆圣妍再来些酒。众契丹武士听了那将军的命令,纷纷收刀坐下。崔东阳被站于一旁,本是没有座。刘驽十分看不惯,便上前将他拉至一张桌边,又将两名契丹武士拉起,请他坐下。那两名契丹武士大怒,便要拔刀。那契丹将军见状喝止,又示意崔东阳坐下,颇有些恩威并施的意思。那两名契丹武士见状,只得乖乖站到一边。崔东阳也不客气,撩起脚上铁链,金刀大马地坐下,对着刘驽笑道:“谢谢你小兄弟,麻烦给我来壶好酒!”刘驽道:“好嘞!”回头对陆圣妍道:“娘,上酒!”

陆圣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双手抄起四只酒坛,在众契丹武士面前的桌上一放,笑道:“各位客官请慢用!”接着她要拉刘驽往厨房里去,小声道:“狗娃子,你快去做饭!”刘驽道:“不是说你做么?”陆圣妍急道:“我,我做饭……就露陷啦!”

这时外面的门吱呀一响,吓得公孙茂赶紧把冰糖藏入怀中。人未至而声先到,“老板娘只管着这些契丹贵客,就不招待招待我们么?”三个人推门而进,正是韩不寿、岳圣叹和薛红梅。

第四十七节 庖厨掌法

刘驽惊喜地叫道:“不寿哥哥、岳大侠,还有薛姐姐,你们怎么都来了?”韩不寿道:“哎,你以为我们想来么!”他话音未落,身后又有数十名契丹武士涌了进来,将韩不寿、岳圣叹和薛红梅三人团团围住。[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这些契丹武士与先前进来的契丹人衣着稍异,为首者的将军共有三人。原先的那名耶律氏契丹将军,本坐在桌边大口喝酒,这时见这三人进了屋,竟一下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刘驽见四个人呜哩哇啦地互相争吵,也听不懂他们在争些甚么他还想和韩不寿说些甚么,突感脑门上一阵剧痛,原来是陆圣妍狠狠凿了他个大暴栗子。

陆圣妍将他一把拉进厨房,低声道:“你还想韩不寿他们说话,不想活命了么,被那些契丹人看穿了怎么办。这市集上的契丹人估计有好几千,我可不能保证将你活着带出去。”

两人在厨房里收拾开,见砧板上还有些鸡鸭鱼肉,旁边的篮子里装满了瓜果蔬菜。陆圣妍问道:“契丹人喜欢吃甚么?”刘驽道:“估计是喜欢吃肉吧,可是我也不会做。”

陆圣妍怒道:“你不是说,你看你娘做过饭吗?”刘驽委屈地答道:“那也不代表我会做呀。”说着他灵机一动,道:“要么咱们做丸子吧,那个简单。”

陆圣妍道:“好!”两人将大块牛肉放上砧板,刘驽挥刀便切。陆圣妍嫌他太慢,一把抢过刀子,道:“看我的,这样切!”只见她刀出如影,一大块牛肉转眼变成肉酱。

刘驽大感惊奇,道:“陆姨,你这是甚么刀法,教教我呗。”陆圣妍道:“这其实是一套剑法,名为‘伏手剑’,是昆仑派的绝技,招招藏后后招,我来我教你。”说着她握住刘驽的手,教他使刀的法门。

然而刘驽学得太笨,出刀方位总有偏差,常常不仅没能切到肉,反而差点将刀甩了出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陆圣妍摇头道:“太笨,太笨,当时教你‘乾坤迷踪步法’的时候,还以为你挺聪明的。”刘驽讶异地问道:“陆姨,我学的不是‘犟驴乱窜功’么?”

陆圣妍白了他一眼,道:“你认为你是犟驴,那你便是!”她索性将刀子扔开,道:“教你用掌法试试!”只见她数掌劈出,咚咚咚,砧板上的大块牛肉被拍成肉泥。

刘驽跃跃欲试,道:“这个我应该能行!”陆圣妍笑道:“这个能行?这可比用刀难多了。”说完她将使掌运劲的窍门,细细教于刘驽。刘驽依葫芦画瓢,双掌往砧板上的牛肉招呼而去,虽是未将牛肉打成肉酱,却也是稀碎得不成块。

陆圣妍见他招式中隐隐含有上乘内力,感到十分奇怪,问道:“狗娃子,你这内功是跟谁学得,才一个多月,变化能这么大?”刘驽道:“陆姨,你是不知道,我是傻人有傻福。”说着便将岩室中遇见的事儿一一说与她听。

陆圣妍听后叹道:“你能有这般机缘,也是命里修来的福分。如果你茂叔当年也能悟出好《化瘀书》中的这些法门,也不致于会将功夫练得偏了。”

刘驽道:“没事,我可以把记下的《化瘀书》都教给他。”陆圣妍叹道:“先把他的脑子治好再说吧。”

刘驽学会了陆圣妍所教的几式掌法之后,越练越带劲。到后来,索性将鸡鸭鱼肉放在一起击烂,又向陆圣妍问道:“陆姨,要不要加点蔬菜在里面?”陆圣妍道:“你爱加甚么,就加甚么,反正我不吃!”

刘驽道:“我倒想撒泡尿在里面。”陆圣妍道:“你就不是个好东西!”作势又要打他。刘驽叹道:“要是花三娘在就好了,她随手撒一把毒药,屋子里这些契丹人都得死。”两人正说话间,厨房外面又响起一阵聒噪声。

陆圣妍双手连抓肉酱,揉成肉丸,扔进滚水里,说道:“狗娃子,你出去看看发生了甚么事儿,记得照看好你陆叔叔!”刘驽道:“放心!”说着便往客栈大堂走去。

只见大堂内已是人山人海,,将整个屋子挤得满满当当,原来又进来了数十名契丹人。他三挤两挤,进了人群中间,看见地上坐着四个人,皆被五花大绑。

其中一个中年妇女身材矮胖,肤色暗黑,唇上长着一个大肉痣,不是花三娘是谁。还有个穿金戴银的小侏儒,连手带脚被捆成了粽子,却一脸的不服气,正是那个擅设机关陷阱的越兀室离。另有一对母子被团团绑在一起,乃是萧夫人与阿保机。

萧夫人与刘驽目光甫触,便即挪开,面上现出惭色。刘驽浑不在意,道:“萧夫人,你们怎么在这?”萧夫人叹了口气,用下巴指了指花三娘与越兀室离,道:“还不是被他俩害得!”

原来越兀室离自从中了花三娘的五蛊散之后,腿上痛痒难挡,知道再这样下去,这双腿难免要废掉。他诸般逼问花三娘,要她交出解药。花三娘行事老辣,知道若是交出了解药,自己必死无疑,因此咬紧牙关,任凭越兀室离怎样逼迫,她就是不交。

越兀室离后来疼得抱着双腿,在地上打起了滚,因此不得不将花三娘从树上放下。花三娘虽为他解去了五蛊散的毒,却在解药中混入了三虫三尸丸,越兀室离服用后便不得不受她的控制。

花三娘带着越兀室离抓住了萧夫人与阿保机,原本想带着他们回义军大营。没料到半路上碰见了溃散的义军士兵。

她一问方知,原来尚让率领义军正要击退宋威,两军正在鏖战之中。这时大批契丹人从两军侧翼包抄攻来,将尚让与宋威打得措不及防,一溃千里。现今尚让已率领残军往宋州方向退去,至于宋威,则是单枪匹马逃回了洛阳,将大队官兵留给了契丹人。

花三娘打听清楚情况后,便带着越兀室离还有萧夫人母子,跟着要往宋州方向逃去,不料半路上被一队契丹人截住了去路。

那契丹人中的一个将军,认出了萧夫人母子,便将她四人五花大绑,带到了这集市上来。四人还未进客栈,便又有其他三位契丹将军冲上前来,拥着他们一起进了客栈。

刘驽见大堂里的契丹人虽然表面上乱哄哄的一片,实际上分成了八个派别,分别跟随在八名契丹将军之后。这八名契丹将军争吵得甚凶,纷纷抡起袖子,竟是要动手。八名将军背后的契丹武士,见状纷纷拔刀,眼看一场血拼便要开始。

这时那名耶律氏的将军,连忙伸手大声阻止。也不知他说了些甚么,其余七名将军竟纷纷收起刀,不再争吵。

他们各自屏退左右的契丹武士,继而合上门,大堂之内只剩下这八名契丹将军。还有花三娘、越兀室离、韩夫人母子、韩不寿、岳圣叹、薛红梅和崔东阳这八人。公孙茂则是蹲在地上舔糖,谁也不理。那块大冰糖,已被他舔成了个小陀螺。

陆圣妍煮好肉丸后,便连着锅端进了大堂,一股肉香味扑鼻而来。众人闻见后,不禁纷纷回头。那八名契丹将军见陆圣妍一个妇道人家,双手端着只几十斤的大锅,竟手不颤、腿不抖,不禁大奇。

陆圣妍见大堂内只剩下八名契丹人,且都是将军这等大人物,不禁大喜。她给刘驽使了个眼色,刘驽点头表示明白。陆圣妍端着大锅走进几步,笑道:“诸位将军,肉丸做好了,你们快来吃!”

那八名契丹将军虽然听不懂汉话,但能明白她的意思,均是大喜,撩起袖子便要往锅里捞肉丸子吃。陆圣妍拎起大锅一扔,肉丸带着滚汤飞洒而出。众人见状纷纷远避,而那八位契丹将军,却因想吃锅中肉丸,被滚汤泼了满面。

与此同时,刘驽使开“乾坤迷踪步法”,绕到诸契丹将军背后,双掌齐飞,专打后脑。那八名将军声也未吭,齐齐瘫倒在地上。

岳圣叹闪躲不及,被滚汤烫得脸通红,双手捂了好一会儿,才道:“师妹,你这做的甚么饭,真的咸煞人了。”陆圣妍道:“师兄,想吃好的,去宋州找你那个小妹妹去!”韩不寿原本一声不吭,这时抬起头,怒道:“还请陆姑娘注意言辞!”薛红梅抓了抓他的手臂,示意他不必太生气。

刘驽将这八名契丹将军齐齐拉至墙角,这八人皆是彪形大汉,身躯甚沉,直累得他气喘吁吁。陆圣妍摸了摸他的头,赞道:“刚才你这套掌法使得非常不错,看来你学掌比学刀要好得多。”

岳圣叹一听大惊失色,道:“师妹,刘驽并未入我掌剑门,你怎能教他破玉掌?”陆圣妍斜了他一眼,道:“师兄,这点分寸师妹我还是有的,我教他的并不是破玉掌,而是昆仑派的两仪掌。”岳圣叹一听,惭愧地说道:“对不住,师妹,怪我没看清。”

陆圣妍叹了口气,道:“掌剑门自从传到了你我手里,既没了掌门,也没了弟子。再过几十年,这掌剑门恐怕要从江湖上消失了。”

岳圣叹道:“这都怪师傅他老人家临死的时候,也不知道将那掌门铁鸳鸯藏在了甚么地方。没有这铁鸳鸯,咱俩谁当不了掌门。依掌剑门的规矩,不是掌门就绝不能收徒。”

陆圣妍摇了摇手,示意他不便再说,又冲刘驽道:“狗娃子,把这八个契丹人都收拾了,咱们这就出发。”刘驽见陆圣妍竟要他亲手杀人,不由地大为迟疑。崔东阳看出他的犹豫,微微摇头,示意他站在原地不要动。

这时萧夫人开口说道:“陆姑娘,若是你杀了这八个人,我们这些人恐怕都难活着离开这个地方。”

第四十八节 萧氏计策

萧夫人道:“我们契丹共分为八个部落,分别是迭剌部、乙室部、品部、楮特部、乌隗部、突吕不部、涅剌部和突举部,由遥辇氏可汗总领。[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八部之中,以耶律氏的势力最大,掌握着最强的迭剌部。而我们萧氏,原是回鹘中的述律氏,我们契丹素有‘半回鹘’之说,这些契丹人的回鹘人多半愿意听从我们萧氏调遣。”说到这,她的眼角流露出一丝傲色。

陆圣妍不耐烦地说道:“你跟我们说这些干甚么,我们又不是契丹人,才不会在乎你们有哪八个部落。他们谁要是敢惹我,我自会让他们不得安宁。”刘驽问道:“萧姐姐,你的意思是,这八个将军乃是由八个部落分别指派而来?”

萧夫人道:“正是如此!他们刚才之所以争吵不休,不过是因为分赃不均罢了。耶律氏想让我的阿保机死,剩余七部却都不同意。他们向来惧怕迭剌部过于强大,因此想用我的阿保机来牵制耶律适鲁。

“耶律适鲁指派的这位将军自然不会同意,这七部于是又用萧东阳来要挟他,说若是我的阿保机有个不测,他们会立时杀了萧东阳。没了他,身患重病的耶律适鲁也活不太长久。”

陆圣妍道:“这么说,你大可以联合其余七部,赶跑这耶律氏的人马,带着我们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至于崔东阳,我自然也要带走。”崔东阳坐在角落里听见,说道:“我崔某人想到哪里去,由自己来定,旁人甭想指挥于我。”陆圣妍冷笑一声,道:“那你之前怎么不跑!”

萧夫人道:“这七部并非怀的甚么好心思,他们不过想借我来对抗耶律适鲁罢了。他们连我都不会放过,又怎会放过你们。不妨直接告诉你们,这几个将军已经在场诸位的底细摸得透透的。夜夜小说网mht.la

“王夫人和公孙先生分别是,中原武林泰斗、黄巢军士王道之先生的妻子和首徒,韩公子乃是江南眉镇‘玉傅子’傅灵运的弟子,陆姑娘和岳先生乃是掌剑门的嫡传弟子,薛姑娘乃是十方罗刹崔擒鹰的弟子。

“你们这些人都与中原武林高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契丹八部相斗,哪一家又不想借助这些中原武林高人之力,取了敌方的首级。因此每一家都想得到你们,却又怕你们落到别家手里,反而成了他们的祸害。他们利益难以权衡,是以才留我们活到现在。”

花三娘原本坐在地上,气得不想说话,这时说道:“呵,没想到老娘竟然成了块宝。老娘既然是宝,为什么还要和这矬子坐在一块。”她看着地上的越兀室离,越看越糟心,连连用脚蹬他。越兀室离缩在一旁,一动不动。刘驽听萧夫人说过,知道这侏儒不仅心思毒辣,又极能隐忍,这才不同情于他。

这时岳圣叹道:“花三娘,你可有甚么主意,能制住这些契丹人?”花三娘笑道:“这事儿好办,给他们喂我的三虫三尸丸。”这时薛红梅抢道:“不行,他们吃了三虫三尸丸,就全听你的控制,到时候你还不知道会将我们害成甚么样!”

花三娘道:“薛小姐,你还用得我害吗,再过上十来个月,你脸上都烂光啦。”薛红梅伸手拔剑,道:“我就是死,也要先杀了你垫背!”花三娘面露惧色,韩不寿喊住薛红梅,道:“先坐下,你的毒自有法解。”说着从怀中掏出小瓷瓶,将几粒淡绿色的晶莹小丸倒入薛红梅的掌心。花三娘道:“韩公子倒是好心,尊师这‘碧蟾丸’炼制甚费时间,都让你这般糟蹋了。”韩不寿径自不理她。

这时躺在墙角里的八位契丹将军,均已清醒,却又全身无力,挪动不得。萧夫人说道:“为今之计,只能让我与这八名将军商议,如此方能暂时保住我等性命。”陆圣妍道:“你可别使甚么坏主意!”接着一把扯开萧夫人身上的绳索。萧夫人抱着阿保机,往那八人走去。

萧夫人对刘驽说道:“刘驽弟弟,麻烦你帮我将那耶律氏迭剌部的将军拉到一边,让他不可听见我和其余七人的谈话。”刘驽答应,将那耶律氏将军拉到大堂的另一个角落。

萧夫人走过去,用契丹语与那七位将军交谈。叽里咕噜,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甚么,只见那七人起初反对,说了一会儿乃是面面相觑,最后竟纷纷点头答应。萧夫人又走到另一边的墙角,与那耶律氏将军商谈。那耶律氏将军见她已经说服了其余七人,当下也不敢和她强辩,只能点头答应。萧夫人与八人分别说完,便央请陆圣妍放了这八人。

刘驽问道:“萧姐姐,你和这八个人都说了些甚么?”萧夫人笑着用汉语答道:“我告诉七部的将军,若是我和阿保机安然无恙,回到迭剌部后便会逼耶律适鲁将迭剌部一半的牛羊部众,分别割让予其余七部,然后又和耶律氏的将军说,只要他们不杀阿保机,答应将阿保机交予其余七部抚养,我便会嫁给耶律适鲁。”

陆圣妍道:“既然你们都谈完了,那我就放了他们吧,还望萧夫人你能够言而有信!”她已打定主意要将萧夫人带在身边,绝不让她离开。萧夫人道:“这个自然!”刘驽道:“不行,现在还不能放!”

萧夫人道:“你还有甚么事情没了?”刘驽道:“萧姐姐,还请你帮我个忙。”他又将那耶律氏将军拉了过来,与其余七人并排坐在一起。萧夫人有些惊讶地问道:“驽弟弟,你要做甚么?”刘驽道:“还请你给我当一回翻译。”萧夫人腹中满是犹疑,答道:“好!”陆圣妍有些不放心,道:“狗娃子,你别乱来,不然我大爆栗子凿你。”

刘驽从怀中掏出把匕首,乃是陆圣妍所赠。岳圣叹看见乃是一惊,暗道:“她的那柄匕首,怎么也送给他了?”刘驽在那名耶律氏将军的面前蹲下,将匕首拔出,明晃晃的直耀眼。

刘驽道:“萧姐姐,麻烦你帮我问他,他杀了多少我中原百姓。”萧夫人不知他要作甚,周围又有陆圣妍、岳圣叹、韩不寿等人在场,她又不好不帮,只能帮他向那契丹将军转述。那契丹将军一脸傲色,用契丹语大声说了几句。

萧夫人转告刘驽道:“他说自己杀了九十多个,部属杀了多少不知道。”刘驽道:“呵!”一柄匕首直直插入那耶律氏将军的大腿,拔出又插,连插九刀,道:“这九刀,是为被你杀害的九十名中原百姓报仇!”那耶律氏将军腿上鲜血直流,疼得啊啊大叫,又无力拔出腿上的匕首。

韩夫人急道:“刘驽弟弟,你不可以这么做。”回头向陆圣妍等人求助,陆圣妍一脸的幸灾乐祸,意思是这人不死就行。

刘驽拔出匕首,继而向第二个契丹将军问道:“你杀了多少?”那将军哪里还肯答,拼命地摇头。刘驽道:“好,那就先来一刀!”那契丹将军一声惨叫,仍是摇头。刘驽在他腿上又是一刀。接连扎了七八刀,这个契丹将军开始叽哩哇啦地叫了开来。

萧夫人忙道:“快停快停!他说自己才杀了四十多人,你扎得多了!”刘驽哼了一声,拔出匕首,走向那第三个契丹将军。

陆圣妍对公孙茂笑道:“我咋没见这狗娃子这么狠过?茂哥你见过么?”公孙茂道:“他,他给我买过糖!”那些契丹将军鬼哭狼嚎成一片,崔东阳默默地看着刘驽,也不说话,摇头叹了口气。

第四十九节 身处危地

刘驽走到第三个契丹将军面前,蹲下身来。(wwW.mht.la 无弹窗广告)萧夫人急得团团转,她想上前阻止,却又忌于陆圣妍等人,不敢有所行动。刘驽蹲了半天,低头不语。那第三个契丹将军脸色吓得煞白,不知小子在想甚么坏主意折磨自己。突然刘驽开始呜咽,豆大的泪珠落下了,哭得像一只迷路的小兽。

岳圣叹道:“他是想家了吧?我上去安慰安慰。”陆圣妍一把止住他,道:“小孩子哭一哭有甚么打紧,允许他出口恶气,他倒娇气起来了。”韩不寿叹了口气,将头靠在墙上,沉默不语。薛红梅紧咬嘴唇,低着头,不知在想些甚么。

公孙茂一阵烟般冲了过去,道:“小马,不哭,吃糖!”刘驽抬起头,勉强笑了笑,道:“谢谢茂叔,我不吃!”站起身,收起匕首,要回到原先的位置。

崔东阳向他招了招手,刘驽见状便转身向他走来。崔东阳示意他坐下,低声问道:“伤了人,自己心里难受了?”刘驽使劲点了点头,又为崔东阳除下木枷脚链,两人并肩而坐。

萧夫人见刘驽收刀回座,乃是大大松了一口气,道:“陆姑娘,现在我可以将他们放了吧?”陆圣妍道:“行,你送他们出去吧,把你的孩子让我抱抱。”萧夫人犹豫了片刻,将阿保机小心翼翼地交到陆圣妍手中。

刘驽的掌法所含内劲甚浅,那八个契丹将军这时手脚已可略略活动,不一会儿便都能站起。萧夫人带着他们正要出门,陆圣妍突然喝道:“慢着!”

萧夫人回头道:“敢问陆姑娘何事?”陆圣妍道:“我是否可以不放他们走?”萧夫人明白她的意思,继而说道:“陆姑娘,你当然可以杀了他们,不过我们契丹军队和你们中原人不一样。打战时十人一队,各自作战。而主帅只是负责大局,即便没有他们,士兵们照样可以冲锋陷阵。陆姑娘想要杀掉这八个将军,固然很容易。怕就怕屋子外面的那些士兵,会因此失去控制。陆姑娘你武功高强,自己脱身当然没问题。但是其他人,恐怕你一个都别想带走!”

陆圣妍道:“萧夫人,你倒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萧夫人道:“不敢,日后若是有事,还要多劳驾陆姑娘。”她转身送出那八位契丹将军。

那个耶律氏的将军,原先在屋子里吓得不敢说话,出了门后便开始骂骂咧咧的。门外的士兵,见两个将军受了伤,群情激愤,直要冲进这客栈来,却又都被喝止了。[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萧夫人转身回了屋,陆圣妍道:“萧夫人,你的手段倒是高明,那两个人被刀子扎了,也不敢让属下来寻仇。”萧夫人道:“他们都是谋大事儿的人,自然不会拘于一时小节,更不会跟一个孩子家置气。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我们明天就走。”

岳圣叹插话道:“谁跟谁走!”萧夫人道:“当然是我跟他们走,你们自己走。”陆圣妍道:“那崔东阳呢?”萧夫人笑道:“那就要看陆姑娘的本事了!”花三娘懒懒地说道:“萧夫人,你们把这矮子也带走吧,我现在看着他就烦。”越兀室离翻了翻眼,不说话。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陆圣妍问道:“你们饿不饿?”刘驽有些奇怪,除了公孙茂,她可从来没有这般主动关心过别人。陆圣妍接下来的一句话是,“我会做丸子!”她手一抛,阿保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于萧夫人手中。再看萧夫人,脸色已是吓得煞白。刘驽紧跟着跑进了厨房,道:“我来切肉!”

陆圣妍初次下厨,这一顿丸子汤做得滋味莫名。众人捏着鼻子,勉强填饱了肚子。

没有人想去楼上的客房中休息,一个个都坐于这大堂之中,在这漫长的黑夜中厮磨。陆圣妍有些不安,警惕地扫视了一圈众人。花三娘眼珠溜溜直转,冲着陆圣妍笑道:“陆姑娘,你看我这身上绳索紧得受不了,帮我解下吧。”陆圣妍转过身去,径自不理她。

岳圣叹舔了舔嘴唇,说道:“韩公子,这里要是有壶酒就好了。”韩不寿呵嗤笑了一声,闭上眼睛,扭过头去,靠墙而睡。薛红梅往旁挪了挪,为他腾出了点地。越兀室离细小的眼睛扫来扫去,显然大堂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能让他放心。萧夫人则是抱着阿保机,坐在凳子上静静地发呆。

崔东阳低声对刘驽说道:“孩子,你离我近些。”刘驽听言,便又往他身边挤了挤,只闻见他身上传来一股清凉之气,似是麝香,却又似薄荷。刘驽道:“崔大夫,你身上是甚么味道。”崔东阳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刘驽站起身来,大声道:“不对!”大堂中的众人,原本已是昏昏欲睡,这一刻均被他这一声震得清醒。刘驽仔细一看,大堂中果似弥漫着一股极淡的烟雾,极轻极细,想来定是那花三娘捣的鬼。他冲至花三娘面前,一把掀起她的袍子,只见下面竟藏着个四方形的多孔小盒,往外缕缕冒着白烟。

花三娘双臂一抬,身上的绳索竟自行脱落下来。她笑道:“你这小鬼倒不笨,竟然能发现我的‘沁骨香’,不过已经太晚了,哈哈!”又冲崔东阳道:“崔大夫,好眼力啊!”崔东阳哼了一声,不说话。萧夫人一挥衣袖,道:“王夫人,动手吧!”越兀室离跟着挣脱绳索,从地上一跃而起。

花三娘伸手一挥,三只荧火箭直往刘驽激射而去。刘驽虽是不惧毒物,但若是被这短箭射中要害,恐怕也难活命。他急忙使开“乾坤迷踪步法”,避开其中的两只箭,而剩的那支箭已掠至喉侧,再难躲避。

这时他只感有人在背后一推,他一个跄踉跌出几步,堪堪躲开那支荧火箭。回头一看,乃是陆圣妍救了他。花三娘大惊,对陆圣妍说道:“你,你怎么没有中毒。”韩不寿站起身,插道:“不仅她没有中毒,我们大家都没有中毒。”接着岳圣叹和薛红梅跟着站起。

花三娘道:“韩公子,原来是你捣得鬼!”这时公孙茂一阵风闪到花三娘跟前,道:“你口袋里有糖么?”花三娘笑道:“不仅有糖,而且很多,你快来掏!”刘驽急忙将公孙茂推开,道:“茂叔,别信她的,她身上全是毒!”

刘驽极为愤怒,冲萧夫人吼道:“萧姐姐,我们并没有害你,反而于你有恩,你为什么要伙同她俩害我们!?”萧夫人不答话,抱着阿保机扭头往门外跑去。

陆圣妍怎能容她逃走,快步赶上,右手以擒拿手法拿她的肩头。不料在她身后,越兀室离双手一扬,她脚下石板片片碎裂,整个人便要陷下去。陆圣妍大惊,在空中急变身形,一式“倒踩三叠云”落在坑边。越兀室离十指连挥,各种机关陷阱从地下蜂拥而出,陆圣妍一时疲于应付。

萧夫人乘机逃出客栈,岳圣叹与韩不寿二人碍于身受重伤或剧毒,不能上前追击。薛红梅则是手握剑柄,与韩不寿寸步不离。

原来就在他们滞留客栈的这段时间,越兀室离竟已悄悄遣人,在这地下无声无息地挖通了机关,布下了陷阱。刘驽欲上帮助陆圣妍,花三娘数支荧火箭射来,直逼得他近不了身。他急喊道:“茂叔,快来帮忙!”

他话音未落,公孙茂已如一阵黑烟般射出。公孙茂身形极快,花三娘猝不及防间已被他绕到身后。公孙茂一掌击出,花三娘本已身受重伤,身形十分呆滞,躲避不开。她后背中掌,当即口喷鲜血,伏地不起。

接着,公孙茂倏地闪至越兀室离身后,一脚踹出,直踢得越兀室离在地上连翻了好几个跟头。越兀室离大惊之下,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来,接着跳进那地下陷坑,不见了踪影。

陆圣妍解围之后,夺门便要去追那萧夫人,这时门外声声弩箭攒射而来。她急忙避过,又将屋门合上,只听见诸多弩箭钉在门板上,噌噌声响成一片。众人又在屋内待了一会儿,只见门外的契丹兵并没有急着攻进来。

韩不寿道:“他们只是想将我们困在这里,并不想杀了我们。”薛红梅问道:“那他们想要干什么?之前那些契丹将军,连带萧夫人,是不是都在故意和我们拖延时间?”韩不寿道:“不错,他们像是在等甚么人。”

岳圣叹一脚将地上的花三娘踹翻,踩在她身上,喝道:“快说,你是怎么和他们合谋的。咱们不管是朝廷的人,还是王仙芝黄巢的人,究竟都是汉人,怎能和这些契丹人蛇鼠一窝?”

花三娘张开嘴想笑,却被满嘴血沫呛得说不出话来。接着她一阵剧烈的咳嗽,整个人如一只虾般蜷缩起来,应是痛苦之至。岳圣叹见问不出甚么结果,悻悻地将脚从她身上抽开。

窗户纸上火光闪烁,想是屋外那些契丹兵点起了不少火把,已将这客栈团团围住。陆圣妍回头对刘驽道:“你过来,我和你茂叔带着你,咱们仨一起走。至于这些人,咱们顾不得了。”说着她回头望了望崔东阳。

刘驽跟着她紧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身来,低头咬唇说道:“陆姨,你们走吧,我要陪着不寿哥哥,还有岳大侠他们。”陆圣妍点了点头,叹气道:“好吧!”说着一个箭步,伸手去抓崔东阳,要带着他一起逃走。

这时大门突然洞开,门外火把亮如白昼,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从火光中走出,他的汉话极不标准,说道:“陆女侠,还请留步,好让在下领教领教你的功夫。”脸上虽是绽着笑容,却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刘驽抬头往上看,只见这人约有九尺之高,浑身上下漆黑发亮,犹如一座钢打的铁塔。薛红梅转头向韩不寿问道:“难道这些契丹兵一直在等的人,就是他?”韩不寿道:“应该就是!”岳圣叹伸手拔剑,道:“好,好,好,咱们今晚就死在这里!”

第五十节 契丹散手

陆圣妍道:“好,你是谁?你既然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她不等对方答话,右掌已是橫出,转指那人的小腹,同时左掌去势既慢且沉,与右掌遥相呼应。[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这一招乃是破玉掌中的厉害招式,名叫“玉树摇花”,威势既猛,且破绽极少。

那大汉双拳横扫,直攻陆圣妍下盘,说道:“好招式,在下契丹遥辇泰!”众人听后皆是一惊,这遥辇氏乃是契丹第一贵姓,凡是契丹可汗皆出自于遥辇氏,这遥辇泰在契丹定是身份非凡。

陆圣妍见他拳势凌厉,立刻撤步回防,右掌封住他的来势,左掌斜切他的下肋,遥辇泰挥拳格挡,紧接着右拳攻出,一招“夜叉探海”凛凛生威。

陆圣妍出掌相格,只感虎口被震得发麻,心道:“这人好强的内力!”她双掌连出,呼呼带风,强攻遥辇泰的面门。只见遥辇泰出招虽慢,但每一招都极具威力,逼得陆圣妍撤招回防。遥辇泰又是一拳挥出,陆圣妍挥掌相抵。

遥辇泰初感一股内力从对方掌中传来,虽是不弱,却不及自己雄浑。他正感放心之际,突感又是一股内力从陆圣妍掌上传来,与她的第一股内力相抵。(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两股内力前后呼应,威力瞬间增大了倍许。遥辇泰直感手臂剧震,往后退出两步。与此同时,陆圣妍也往后连退数步,这才消去了遥辇泰的攻势。

遥辇泰道:“掌剑门的‘连珠劲’果然是武学一绝,今日一见,名不虚传!”他双拳变向,分攻陆圣妍上下两路。陆圣妍双足连踢,挥掌护住上盘。两人这么斗了四十多个回合,陆圣妍逐渐落于下风,脚下步法散乱。

刘驽喊道:“茂叔,咱俩一起上!”他使出乾坤迷踪步法,强攻遥辇泰左肋。遥辇泰见他只是一名十二岁的小孩,心中浑不着意。待得刘驽双掌递至,他感到对方掌法中竟隐隐带有罡风,不禁心中大惊,暗想:“这个小鬼,怎会练有如此上乘的内功?”

与此同时,公孙茂如一阵黑烟般绕至遥辇泰的身后,双掌齐发。岳圣叹以为遥辇泰必输无疑,原本拔出一半的窄剑,此刻落回鞘中。岂料遥辇泰横空跃起,双腿连扫,顷刻间连出数拳,将三人的攻势尽数化解。

韩不寿不禁赞道:“好一式‘一拳扫七星’!”薛红梅问道:“韩公子,你识得他的招式?”韩不寿道:“在下曾听家师讲过关外武林中的一些绝学,‘契丹散手’中就包括这招‘一拳扫七星’,在我看来,此人的拳法恐怕还不止这些。”薛红梅急道:“若是这样,陆姑娘能打得过他吗?”韩不寿道:“难,恐怕我们这些人一起上,都不是他的对手。”

岳圣叹紧张地看着陆圣妍、公孙茂和刘驽三人围攻遥辇泰,只见陆圣妍掌法渐渐散乱,公孙茂因为神智失常,拳脚功夫本非所长,他使出的招式缺三少四,所攻方位多非敌人要害,因此遥辇泰对他的顾忌甚轻。而刘驽因为年幼力小,更是无法对遥辇泰造成压力,遥辇泰一拳挥来,他便需急忙移步连连躲避。

只见遥辇泰攻势如潮,一拳正中陆圣妍小腹。陆圣妍“啊”地一声往后飞出,轰然一声撞在墙上,软软地坐倒在地。之后遥辇泰又故意卖了一个破绽,诱惑公孙茂攻来。公孙茂心思如同孩童般幼稚,轻易便上了他的当。遥辇泰抓住机会,双拳齐出,砸中公孙茂胸口。公孙茂哇地一口鲜血喷出,瘫倒在地。

陆圣妍急忙爬了过来,将公孙茂抱在怀中,哭道:“茂哥,茂哥,你怎么样?”公孙茂道:“我,我……怀里的糖碎了。”说着便晕了过去,陆圣妍抱着公孙茂大哭。岳圣叹赶紧跑了过来,试了试公孙茂的鼻息,道:“没事,没事,师妹你别急,他还有气!”陆圣妍这才慢慢止住哭声。

此时只剩下刘驽在与遥辇泰缠斗。这两个人,一个是身高九尺的魁梧大汉,一个是十二岁的少年,两者身高相差甚巨,看上去如同小狮子与巨象打架一般。薛红梅道:“韩公子,你看!刘驽现在用的拳法,好像不是陆圣妍教给他的两仪掌,倒是和那遥辇泰的出招有些相似。”韩不寿道:“我也不知,他以前连午沟村都怎么出过,哪里学来的这些招式?”

遥辇泰的心中与韩不寿、薛红梅同样惊讶,起初他还以为这刘驽竟是与自己师出一脉,手下便暗暗留了情,不欲伤他。两人又斗了一会儿,遥辇突然身体倒翻,双拳在空中连挥,使出一招“飞拳弥陀”。这一招乃是他本门拳法中的上乘招式,像刘驽这等大小的少年,是决计不会使的。

岂料数招之后,刘驽竟同样将身体倒翻凌空,连连挥拳向他攻来。遥辇泰心中恍然,原来这少年竟是在现学现用。这等武学悟性,着实世间少有。他心中爱才之心大起,用不标准的汉话说道:“小鬼,你愿意跟我学武么,我收你为徒!”要知道这遥辇泰生性倨傲,从不收徒,如此开口却是第一次。

刘驽双拳直出,向遥辇泰下盘连攻,吼道:“不愿意!你打伤了我陆姨,打伤了我茂叔,我和你势不两立!”

岳圣叹看着刘驽,颇感纳闷,与陆圣妍说道:“刘驽这孩子,我是看着他从午沟村一步步走出来的。当时我和他爹一起吃饭时,他爹还连连摇头,说自己这个儿子太笨。怎地他竟能这么快就学会遥辇泰的拳法,而且打得像模像样?”

陆圣妍道:“我教狗娃子掌法时,他学得也很快。不过学剑法时,他那个头脑就跟装了浆糊似得,死笨死笨的!”崔东阳原本独自闭目养神,这时听她这么一说,睁开眼睛道:“剑乃凶器,不学也好!”陆圣妍道:“你就是个郎中,你懂个屁!”崔东阳道:“呵呵,你武功如此高强,倒头来还不是和我这个郎中一起死吗?”

遥辇泰对刘驽越来越爱,收徒之心大盛,只道自己的武功从此终于有了传人。要知道武林中有些人,将自己的武功传承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对待爱徒更是犹如亲生儿子。遥辇泰浸淫武学数年,从未起过娶妻之念,更没有亲生儿子。他见了刘驽这等好胚子,顿时心潮澎湃,此刻的激动心情哪里还能按捺得住!

第五十一节 照葫画瓢

此时他与刘驽相斗,看上去倒更像是一个师傅在与徒弟过招。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他每见刘驽拳式有些偏差,便说道:“不对,这一拳应该更往下一些!”“这两拳出招的时机,应该稍有先后差别,你不能一起出!”“我们’契丹散手‘最讲究气势,你的手腕不能软,要直!”

刘驽怒道:“不要你管!”抢身向他攻来。遥辇泰哈哈一笑,道:“你看好,这招‘奔流入海’还可以这么使!”只见他双拳斜飞连绵不绝。刘驽道:“有甚么了不起的,我也会!”他见样学样,跟着使出这招“奔流入海”,抢攻遥辇泰左腿。

遥辇泰大腿一晃,竟从刘驽头顶跃过,右腿轻抬,拂中刘驽大腿“环跳穴”,刘驽直感双腿一麻,扑通坐倒在地上。遥辇泰笑道:“你练得累了,就歇一会儿吧!”他绕着刘驽转了好几圈,神色极为兴奋,嘴里冒出一堆契丹语,叽哩哇啦的,却是谁也听不懂。

遥辇泰将刘驽抱起,稳稳地放在崔东阳身边坐下。他扫视了一圈陆圣妍、公孙茂、岳圣叹、韩不寿和薛红梅,继而又在花三娘的身上停留了片刻。花三娘蜷在地上一动不动,似是受伤极重,已经昏迷了过去。

岳圣叹见遥辇泰向自己走来,便拔剑站起,怒道:“遥辇泰,你不惜代价将我们困在这里,所为何意!?”遥辇泰说道:“我得萧夫人告知,阁下便是掌剑门的‘雪里剑’岳圣叹先生吧?”韩不寿见遥辇泰竟将诸人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便转头看了眼刘驽,心道这孩子太实诚,萧夫人定是从他那儿摸清众人情况的。刘驽抬头看着韩不寿,脸上满是愧疚之色。[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岳圣叹向遥辇泰说道:“正是在下!你又如何?”左手出掌,右手挥剑直刺遥辇泰的心口,乃是十常剑法中的一招“生死无常”。遥辇稍稍一闪,躲过岳圣叹的来剑,接着一拳挥出,绕过岳圣叹的左掌,切入他左胸的空门。

岳圣叹直感胸口剧震,浑身失力,软软地倒在座上,手中窄剑“叮当”一声落在地上。遥辇泰俯身拾起窄剑,轻轻放在岳圣叹的膝上,目光横扫众人,说道:“我奉契丹至尊可汗之命,来中原广取武学典籍,充实我契丹武库,还请诸位多多配合,不要妄动!”

韩不寿呵呵冷笑,道:“阁下如此说,还不如即刻杀了我。想让我透露家师的绝学武技,却是想也别想!”这时花三娘竟吃力地从地下抬起头来,朝遥辇泰说道:“大……大人,老妇可是甚么武功都不会,你放了我罢。我还和萧夫人……越兀室离一起困住……这些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遥辇泰在她头边蹲下,笑道:“这个自然,我契丹可汗十分爱才。花夫人只需将平生的用毒绝学都详细记录在册,然后由我转奉可汗陛下,之后自会放你离开。”花三娘一听他这般说,便咬牙恨道:“放你的……狗屁,你想也别想,老娘死……也不给你。”

遥辇泰站起身,朝岳圣叹和陆圣妍道:“据我所知,岳先生和陆女侠分别是掌剑门‘十常剑法’、‘破玉掌’和‘连珠劲’的传人,请你们将这些本门武学记录成册,交予本人。”陆圣妍“呸”了一声,怒道:“你想都别想!”岳圣叹道:“将武学秘籍都交给你们契丹人,掌剑门还不如就此在江湖上消失!”

这时公孙茂醒转过来,他挣开陆圣妍的怀抱,目光凶狠地看着遥辇泰道:“你打碎了我的糖!我不会饶你!”遥辇泰只是轻轻一踏,公孙茂便吃力不住,又往后仰面倒在陆圣妍怀中。遥辇泰说道:“只可惜了这位王道之先生的高徒,竟成了个疯子,不然他也能写出几本武学秘籍来。对了,听说他还从师傅那偷到了《化瘀书》,此刻估计也是不记得了!”想到这,他连连摇头,大感可惜,同时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瞄陆圣妍。

遥辇泰的目光复又落在薛红梅的身上,这个昔日活泼的姑娘,如今有点沉默寡言。薛红梅抬起眼,雪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脸上风平浪静,说道:“遥辇先生若是需要本派武功的抄本,我当全数告知。只望你别再和韩公子计较。”

遥辇泰看着薛红梅腰间的佩剑,说道:“我听说十方罗刹崔擒鹰的武功炉火纯青,在中原武林中算是位响当当的人物,尤其是他拳掌功夫十分了得。我曾数次前来中原,想与他一较高下,却又不得机缘。怎么你作为他的徒弟,不学拳掌,反而用剑?”

薛红梅道:“尊师认为我是女子,拳掌功夫易使手指粗糙,这才传授了我些剑法。”遥辇泰摇头道:“想来并非如此,他是隐藏功夫,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底细罢了。”薛红梅想起师兄唐峰,他也只是得师傅传了两路剑法。至于拳脚功夫,师傅却从来秘而不授。

遥辇泰道:“听说西部大漠里这几年风沙渐少,风沙镇飞摩崖即将重现人世,崔擒鹰可谓是早早地在做准备了。他要面对的人,都是‘双玉二王’之辈,不可谓不凶险。他刻意隐藏自家绝学,也是在所难免了。罢了,你那点低微功夫,对我契丹武库没有任何价值。你走吧,我不留你!”说完他挥了挥手,示意薛红梅离去。

薛红梅不起身,仍是坐着不动,深情地看了一眼韩不寿,道:“他不走,我就不走。”韩不寿道:“薛姑娘,你没必要为我误了性命。”薛红梅惨笑道:“我还有性命么,也就剩下不到一年功夫啦,索性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吧。”

韩不寿从腰间取下一枚青色玉佩,递给薛红梅,道:“你拿着这枚玉佩,去江南眉镇找我师傅他老人家,他定会为你除去‘三虫三尸丸’的毒性的。”薛红梅接过玉佩,深深地攥在手心里,低头不语。

遥辇泰看着两人,呵呵一笑,接着他一声呼喝,几十名契丹武士从门外一拥而入,将陆圣妍、公孙茂、岳圣叹、韩不寿、薛红梅、花三娘和崔东阳等八人五花大绑。几人又要将刘驽绑住,却被遥辇泰喝止。他亲自上前,为刘驽解开穴道,守在他身旁不动,生怕他寻机逃走。

等到天色隐隐发亮,这些契丹兵便押着陆圣妍等八人走出客栈。门外早已停下一辆大轮木车,辕前是四匹骏马。车身上设有一个大铁笼,铁条足有大拇指粗细。即便陆圣妍等人没有受伤,也难以从中逃得出去。

那些契丹兵将陆圣妍等八人推进铁笼,便要锁门。刘驽大声道:“慢着,我也进去。”他不等那些契丹兵反应过来,已经钻进铁笼,与众人并肩而坐。众契丹兵面面相觑,有些为难,他们知道尊敬的遥辇泰大人,对这名汉人小孩十分偏爱。

岂料遥辇泰大手一挥,笑道:“随他吧,启程,回契丹!”随即大军开拔,铁笼车轰隆隆地往北行去。刘驽坐在铁笼车内,只看见契丹骑兵前后相接,如潮水一般绵延数里。队伍后方传来隐隐的哭声,应是那些被掳的中原百姓。

第五十二节 玄微廿指

刘驽等人坐在铁笼车内,往北行去。(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一路上,众人仅得到些粗面果腹。唯独刘驽一人,遥辇泰顿顿给他送来大餐。早膳是一大壶马奶和两块薄面饼,午餐是几块喷香的烤牛肉,晚饭则是一桶水嫩的炖羊羔肉。刘驽不肯独享,将这些美食尽数分给众人。遥辇泰知道后,也不为怪,仍是命人每天送他美食,顿顿不误。

刘驽在铁笼中坐得困了,便盘起膝盖,修炼那从岩坑中习来的化瘀九藏。起初几天,他能感到体内的气息愈来愈盛,直冲气海。到后来,也不知是到了瓶颈还是怎的,体内的真气在督脉上端凝滞不前,修行难有寸进。

行至幽州地界时,刘驽只见前方尘土飞扬,隐约中有千军万马在沙尘中奔腾,人声马嘶响成一片。遥辇泰一声令下,契丹八部将军听令,所有兵士拔刀戒备。

片刻之后,有大队朝廷兵马狂奔而来,却纷纷绕过这契丹军队。众朝廷将兵中,有的丢了盔甲,有的弃了弓箭,争先恐后地急奔,脸上现出恐慌之色。有的人失去了马匹,便徒步狂窜,又被后面骑马的跟了上来,踏在马蹄之下,转眼间呜呼哀哉。

溃逃的朝廷官兵身后,有一大片黑压压的人马追来。这些人士气高昂,喊杀声阵阵。看旗帜盔甲,应是黄巢旗下的一支义军,却不知分属于哪个将军率领。八部将军见状便要出击,遥辇泰伸手制止,按捺住兵马不动。

果然这些黄王义军也纷纷绕开契丹人,对他们恍如不见,往那些朝廷官兵追击而去。崔东阳头靠在铁笼壁上,叹道:“想我大唐强盛之时,灭突厥,收薛延陀部,是何等的威风。这些契丹部落当年不过只是突厥人的奴才,我中原诸强如今却畏之如虎,真是可悲可叹!”

岳圣叹道:“崔先生所言甚是,这契丹八部尚未整合,便已这般厉害。若是他们中间有哪一位强者,能将诸部收服,中原大地,哪里还有人能敌得过他们?”崔东阳道:“如今这遥辇氏一心想搜集中原武林诸派武学,恐怕也是为了增强己方实力,为一统契丹打下根基。(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陆圣妍插道:“那是他们痴心妄想,我陆圣妍要是向他们透露哪怕一式招数,就将我的姓倒着写!想我男人若是没病,他也定会同意我的做法。”她侧脸望去,公孙茂靠在她的肩上睡得正香。

韩不寿也是闭着眼,身体随着铁笼一起颠簸摇晃。这一场劫难,对他而言倒像是优游的旅途。薛红梅脸色憔悴,眼中布满血丝。她一头乌发被西风吹得凌乱,衬得脸庞分外苍白。她感觉头脑有些昏沉,不禁侧头往旁睡去。迷糊间,左脸似是挨着了一片绢布。睁眼一看,乃是枕在了韩不寿的肩上。韩不寿没有躲开,靠在铁笼上纹丝不动。薛红梅嘴角出渗笑意,继续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花三娘窝身侧躺在笼底,水米不进。这几日,她的呼吸越来越弱。刘驽喂她水喝,却尽数从嘴角淌了去。

刘驽近身试了试她的鼻息,向崔东阳问道:“崔大夫,您是名医,能不能救一救她?”崔东阳摇头道:“崔某行医一世,却从来不救邪恶之徒。这花三娘害人无数,死了正好!”

陆圣妍也道:“就是,狗娃子,这个女人害得我们还不够惨么,你还想救她干甚么。你若是有这个心,还不如求崔先生救一救你茂叔叔。”

刘驽道:“陆姨,你和茂叔,还有大家的伤,都是必须要医的。可是花三娘她是真的要死了!”

岳圣叹道:“死就死吧,她死了,这世上便少了一个祸害。”刘驽咬着嘴唇,过了一会儿,对崔东阳说道:“崔大夫,你不愿意救她。那你能不能教我医术,我来救她?”崔东阳道:“哦?”显是有些惊讶,又道:“好的,老夫可以教你医术。”

依崔东阳这等名医的规矩,从来是不肯轻易向旁人授艺的。即便是嫡传弟子,不在门中熬上数年岁月,也极难学得精妙的医术。刘驽当即伏下拜倒在崔东阳面前,道:“谢谢崔大夫,那你这就教教我罢!”

崔东阳伸手将他扶起,笑道:“遥辇泰身为契丹最有名的武士,他千方百计地想让你拜在他的门下,你却坚决不愿意。而我一个糟老头子,只是答应传你些浅薄医术,你就行此大礼,不觉得选错了么?哈哈!”

刘驽道:“崔大夫要传授给我的,乃是悬壶济世的正道。比那些杀人伎俩要好得多,我便是多给您磕几个头,也是值得的。”崔东阳捻了捻胡须,道:“好,那我便从医学初理给你讲起。”刘驽脸露为难之色,道:“崔大夫,我说的话您千万别生气。不是我不愿意学,只怕等我学完您的这些医学初理后,花三娘她早已死了。”

崔东阳呵呵一笑,道:“我们被困在这铁笼之中,无药无器。你就是想救她,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刘驽道:“像您这等名医,除了药剂汤方,肯定也会针灸推拿之术。这些都是不需要药的。”

崔东阳解开衣襟,扬起双臂,说道:“你看,我的袍内并没有带针,又怎能给她治病?”刘驽道:“那推拿呢?”崔东阳道:“推拿之术,只有强身健体之效。若想用它救人,却是千难万难。”

刘驽道:“依崔大夫所言,难道真的没办法救她了么?”崔东阳道:“是的,也怪她平生作恶多端,因果报应,这才得了上天的这般惩罚。不过你若是想学医,崔某倒是十分乐于教你。”

这时花三娘勉强睁开双眼道:“不用他……他教,我也可以教你。”她的声音细弱蚊蝇,刘驽忙将耳朵附到她的耳边,一边听她说,一边连连点头。接着,他将花三娘扶起。双手在她那背后推摁,从脊梁、腰侧一直到颈椎、后脑。

崔东阳看见刘驽的行止后,乃是大惊。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惊骇之色,却面色纹丝不动。目光被刘驽的双手吸引而去,随着他的双手游来游去。

刘驽听完花三娘所授推拿招式后,心中暗暗吃惊。这花三娘教给他的推拿术,竟是与九毒老怪留下的化瘀九藏互相吻合。只是九毒老怪所述的乃是杀人的招式,而这推拿之术却是怯病救人的良方。

这化瘀九藏,分别是眼目藏、口鼻藏、双耳藏、神明藏、大.阴藏、大阳藏、周天藏、气枢藏和心眼藏。他依着壁上所述运气心法,将内力潜运至掌心,为花三娘打通气枢藏。

按花三娘所述,他双手或若拈花,或似掬水,或用指拂,或用掌推。中间手势之繁杂,犹如千机百变,也难为他能在短时间内学得完全。

过了一个多时辰,花三娘的脸上竟渐渐现出粉红之色。众人见之,脸上皆是现出惊骇之色。

花三娘剧烈地咳了几声,一口黑血从嘴中喷出。她抬起头,扫视了一圈众人,咧嘴笑道:“老娘究竟是命不该死,哈哈!”她一笑之下,胸口剧痛,竟是要晕将过去。

刘驽急忙变换手势,在她周身连推。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她这才堪堪缓过气来,继而又在刘驽耳边轻言许久。刘驽有不懂处,便发言相问,同时依她所述窍门进行推拿。

又过了三日,花三娘的气色已是好了许多,刘驽便将马奶用水稀释,喂她喝下。之后数日,刘驽虽仍是用她传授的方式为她推拿,却进效甚微。花三娘每日咳血数次,只是血痰仍是浓黑,不得好转。

崔东阳神色大为轻松,说道:“花三娘,你究竟只会半套‘玄微廿指’,虽然勉强活得性命,但想恢复元气,却是千难万难。”花三娘吃力地抬起头道:“崔东阳,你怎么知道我这是‘玄微廿指’?”

崔东阳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道:“玄微廿指,共有二十套指法,乃是药王孙思邈所创,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花三娘摇摇头,道:“不对,世人只知道药王留下的《千金要方》,却没有几个人知道他老人家的‘玄微廿指’。况且若不是熟悉之人,怎能知道我只会半套‘玄微廿指’呢?”

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窜起,十指直抓崔东阳的面庞。崔东阳躲避不及,被她死死抠住脸皮。崔东阳大声惨叫,刘驽急要阻拦。只听刺啦一声,花三娘竟从崔东阳脸上,生生扯下一块肉色的薄皮。

崔东阳惨然大叫,满脸是血。然而刘驽仍可清晰地分辨出,这是一张极为白皙、保养得极好的脸,没有一丝皱纹,与崔东阳那张饱经沧桑的面庞判若两人。

花三娘哈哈大笑,道:“师兄,果然是你。你可知道我这些年找你找得好苦!”

第五十三节 韦氏图南

那男子举起衣袖,揩去脸上的血迹,面色沉静地说道:“师妹,究竟是让你认出来了。[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花三娘哈哈大笑,道:“苗疆一代毒王韦图南,竟化名神医崔东阳,混迹江湖二十余年,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韦图南道:“师妹,你当年从我手中分走半本‘玄微廿指’还不够么,何必欺人太甚呢?我躲你这么多年,便是不想和你再起争执。”花三娘道:“师兄,说话要摸着良心。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你仅仅只是躲着我吗,你不也同样在寻找‘玄微廿指’背后的秘密吗?”

韦图南道:“何以见得?”花三娘道:“不然你当年为甚么要离开苗寨,去寻找那‘玉飞龙’,不就是因他精通各路指法,望他能将‘玄微廿指’中的奥妙,向指点你一二吗?”

韦图南道:“师妹,你不是一样么?你嫁给王道之,不就是听说他手中握有的《化瘀书》九藏篇,与我们苗家的‘玄微廿指’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么?”

众人见他师兄们出言相争,均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明白,这一门治病救人的“玄微廿指”竟会惹得两名苗疆毒师为之相争。

公孙茂原本依在陆圣妍肩上沉睡,这时突然睁开眼,呼吸急促,眼白上翻,好似喘不过气来。陆圣妍急忙为他捶背,却无丝毫作用。公孙茂双手作爪状,直在脖颈上抠下道道血痕。

陆圣妍急道:“茂哥,你怎么了?”公孙茂道:“我,我要吃草,草!”陆圣妍急问道:“什么草?”她转眼望向刘驽。刘驽道:“我查了查书,茂哥吃的应该是石斛草。”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名为《千金要方》。

韦图南伸手捏住公孙茂的脉搏,道:“公孙公子的脉相无序,且极不平稳,应是体内燥火郁积所致。石斛,又名还魂草,有滋阴清热、益气生津之效,食之当可缓解公孙先生的症状。”陆圣妍双掌连劈铁笼,吼道:“哪里有石斛草,哪里有石斛草?”怎奈她重伤之下,哪有丝毫力气,双掌拍在铁笼上绵软无声。

她一把揪住刘驽,哀声道:“狗娃子,快,你快让遥辇泰去找石斛草。”这时韦图南摇摇头,伸手阻止道:“石斛草,少量食之无妨,多食则对身体有害无益。我观公孙先生眼睑泛红,应是食用了过多的石斛草之故。”

公孙茂白眼直翻,在笼底扭曲挣扎,应是痛苦之至。[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花三娘哈哈大笑道:“治病还需问根本,我本就纳闷公孙先生是怎么清醒过来的,并且还恢复了功力。”

岳圣叹插道:“他服用了刘驽的毒血,后来我们大家都以为他死了,便将他葬在了谷底。可后来我听刘驽说,公孙先生后来竟又自行醒了过来,并安然无恙地爬出了墓穴。”

花三娘道:“原来如此,他本受有极重的烧伤,虽然表皮重生,但体内火毒攒积。而金鳞河豚之毒,乃万毒之毒,自然可以降服一切毒物,其中包括这火毒。但他原本即使解掉了火毒,身受这金鳞河豚之毒,也是必死无疑。却又偏偏得你们适时将他土葬,让他遍身毒性被地气化去,真可谓运气好到了极点。”

接着她仍是一脸的迷惑之色,又道:“但是即便如此,也不会让他神经错乱才对.”这时韩不寿微启朱唇,说道:“当日,公孙先生与在下于宋州城相斗时,已显癫狂之色,可见他自从那时便已有了先兆。”

陆圣妍自然知道韩不寿所言属实,且她知晓公孙茂的症结与他强行修炼《化瘀书》脱不开干系。但铁笼内除了刘驽外,其他人谁又敢说自己对《化瘀书》没有一丝贪欲。是以她不敢将此节说穿,挑起事端,而是一把抓住花三娘的手,求道:“王夫人,求求你告诉我,怎样才能救我男人!”

花三娘抬手一指韦图南,道:“这个你得问他,天下间的奇病怪症没有甚么是全套的‘玄微廿指’治不了的。”韦图南道:“师妹,你不要瞎说。‘玄微廿指’只能治疗经脉郁积之症,于公孙先生的神经错乱可无半点功效。”

陆圣妍扑过来,抓住韦图南的肩膀,求道:“不管怎样,求你治治我男人。”韦图南叹息数声,仍是不动。这时刘驽答话道:“陆姨,你别急,我来试试吧。”

他伸出双手,十指触及公孙茂的背脊时,心中不由地一惊,感到一股极乱的气息在公孙茂体内游走无定。

他掌心蕴有真气,将掬水式、拈花式和浮影式等各式玄微指法连使,竟渐渐将公孙茂体内错乱的真气归理成束,又从周天诸穴中驱出,回拢于丹田之内。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公孙茂慢慢睁开双眼,眼神中竟有了些微的清明之色。陆圣妍见状大喜,然而她还来得及高兴,公孙茂便又昏死了过去。

陆圣妍抓住刘驽的双臂,急道:“狗娃子,你再给他治一治,快,快!”刘驽为难道:“陆姨,我会的就这么多,再接下去,我就不知道该怎么给他治了。”花三娘插道:“所以还是需要全套的‘玄微廿指’,才能救得公孙公子的性命。”

韦图南道:“师妹,你!”花三娘道:“我甚么?你看这‘玄微廿指’分明对公孙公子的伤势有效,只是你出于私心,不肯交出而已。”刘驽对着韦图南求道:“韦先生,您就高抬贵手,救救公孙先生吧。”

韦图南伸开双臂,神情悲凉地说道:“你们大家看,就我这双废手,还怎么用‘玄微廿指’救人?”众人清楚地看见,韦图南双手腕上,皆有一道极深疤痕。

韦图南指着花三娘,愤恨地说道:“当年就是她废去了我双手筋脉,后来我虽经万般艰辛后,终于将手筋续上,却终生再也使不了‘玄微廿指’。这一切皆是由她所致,她却故意逼我使‘玄微廿指’,用心可谓狠毒至极。”

花三娘指着刘驽,笑道:“师哥,我没有让你自己用这‘玄微廿指’啊,你自可将所知的‘玄微廿指’教予这小鬼,不正好治病救人么?”韦图南瞪着花三娘,说道:“师妹,你果然狠心!我这半套‘玄微廿指’,自从那日看见这孩子后,便打定要传授于他,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陆圣妍道:“韦先生,现在人命关天,还求您尽快治病救人。若是您觉得自己交出‘玄微廿指’太亏,我自可用昆仑派的《五老经》与你交换。”韦图南摇摇头道:“不是我不愿意教,而是实在是时候还未到!”

岳圣叹旁观了许久,这时也忍不住说道:“韦先生,你化名崔东阳,在河北一带悬壶济世多年。别人都赞你是医者仁心,想必是不,还望韦先生能酌情救一救公孙公子。”陆圣妍转过脸,望了岳圣叹一眼,这师兄妹俩之间的怨恨,在此刻似乎消融了些许。

韦图南转过身去,面对众人,说道:“不管诸位如何说,我也不能这般做。我的性命不打紧,但是实在还有要事要办,还请诸位见谅!”众人一听便纳了闷,不过让他传授给刘驽半套“玄微廿指”,又和他的性命有甚么关系。

陆圣妍咬了咬嘴唇道:“如果公孙先生愿意传授刘驽‘玄微廿指’,我愿意后半生听从先生驱使,先生要我去办甚么,我便去做甚么,即便杀遍天下人,也在所不辞!”韦图南闻言回头,问道:“陆姑娘,你真的能做到?”陆圣妍道:“我一向说话算话!”

韦图南大声笑道,道:“好!好!好!如此我便没有了拒绝的理由。还请你帮我找到一个名叫柳哥的契丹姑娘,请她南下一趟中原,去金龙峡翠屏峰的悬空寺见一见普真和尚。”普真这个名字,刘驽听后十分相熟,却又不知在哪里见过。

陆圣妍道:“好,我一定答应你做到。还请阁下传授刘驽指法吧!我们大家都转过身去,不会偷学。”花三娘一听她如此说,立马哈哈大笑,说道:“我才不看!”说着便要转身。

韦图南叹道:“不用了!”他看了眼笼底的公孙茂道:“他再坚持个把时辰没问题,容我再想想自己的事情吧。”

此时契丹人押着铁笼车,已经过了幽州地界,地势开始逐渐变得平坦,契丹军队开始五百余人排成一列,在广阔无垠的黑土地上行进。一轮火红的斜阳下,笔直的白杨树林看上去无垠而又苍凉。

韦图南拍了拍刘驽的肩膀,说道:“孩子,你能和陆姑娘一起,帮我寻找柳哥姑娘吗?”刘驽点点头,说道:“韦先生,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她的。”韦图南又道:“找到她后,请你帮我保护她一生一世,可以吗?”

刘驽睁大眼睛,不明白韦图南所言乃是何意,但仍是答道:“保护妇孺,本就是我们男子汉该做的!”韦图南道:“好,好!”他这段时间说的最多的一个字,便是这个“好”字。

花三娘笑道:“师哥,这个柳哥姑娘不会是你的闺女吧?等大伙儿找到了她,我可要好好看一看,看她长得像不像你!”韦图南道:“你胡说些甚么,韦某一生未曾婚娶,又哪里来的女儿?”花三娘又道:“要么这姑娘竟是那普真和尚的私生女?现在的和尚可越来越不守规矩,生女儿都生到契丹去了,哈哈!”

韦图南怒目圆睁道:“师妹,你侮辱我可以,但是你要是再说普真大和尚半句坏话,连神佛也不能容你。”花三娘笑道:“师兄,你甚么时候开始信佛了?这世间哪里有甚么神佛,不过是世人在说谎,却没有人愿意戳破而已。哈哈!”

韦图南道:“师妹,那我便在十八层地狱的修罗场中等你吧!”他突然双手在笼底一撑,身形飞起,如一只大鸟般直扑刘驽。韩不寿闻声睁眼,蕴雪刀出。怎奈他身中剧毒,手腕无力,这一刀还未挥出,手腕便已软软垂下。

第五十四节 回天经脉

韦图南从后紧紧搂住刘驽,直如一只成年蝙蝠展开肉翼,裹住自己的幼崽一般。[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刘驽直感后背上有一股气息,如小鼠般四处游走。他渐感后背焦热,随后扩至全身,脑袋竟有些昏昏沉沉的。

渐渐地,刘驽感到背上越来越沉,韦图南的头颅耷拉在他的肩膀上,似是用尽了全身最后一点气力。突然他听见耳边传来微弱的声音,几不可闻,乃是韦图南在说话。韦图南说道:“玄微指没有二十式,上半本只是心法,我现在就给……你……。”刘驽不明白,韦图南所谓的“给他”是甚么意思。

花三娘看着韦图南,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几乎情难自制,狂吼道:“韦图南,你要干甚么?”她吃力地爬起身来,伸手要拽开韦图南,却被陆圣妍一把制住。跟着岳圣叹也抓住她的另一只胳膊。

韩不寿微微以眼色示意,薛红梅拔剑而出,指着花三娘的脖颈,说道:“你敢再动一动,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她是众人中唯一未受伤之人,此时倒属她实力最强。花三娘浑没有将颈边的剑刃放在眼里,大声哭道:“师兄,你就如此绝情吗,就这么不肯将玄微廿指交给我吗!”

突然韦图南从刘驽身上滑落倒地,刘驽转身欲将他扶起。韦图南声若蚊蝇,说道:“不用了,让我躺一会儿吧!”此时黄昏将近,韦图南躺在晚风中,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慢慢地,这丝微笑僵硬在他嘴边,再也不动。

刘驽试了试他的鼻息,气若游丝,急喊道:“韦先生不行了,我们大家快救救他。”他急忙将韦图南扶起,使出“玄微廿指”在他后背连点。众人看见,刘驽的双袖被劲风鼓起,指尖过处,空气直发出滋滋之声。

花三娘被陆圣妍、岳圣叹等人困住,不得动身,哭道:“韦图南死了,玄微廿指失传了,失传了!”众人眼见刘驽的玄微廿指功夫比刚才强了很多,定是韦图南用甚么方法将玄微廿指的秘诀交给了他,花三娘又怎能说玄微廿指就此失传了?均是十分的不明白。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韩不寿见刘驽头顶直冒白气,急道:“不好,要走火入魔,刘驽你快停下来!”刘驽不听,十指连挥,浮影式、掬水式、捞月式和拈花式等指法接连使出,连点韦图南全身各处经脉。

韩不寿见刘驽肤色越来越红,如此下去必然会走火入魔,于是他抽刀一划,刘驽的衣裳自后背裂开,一大片后背露了出来。众人一看,他后背上乃是星星点点的紫斑,却不知从何而来。刘驽直感一阵凉风扑背而来,脑中大感清明。

花三娘看见眼前情形,早已想通了个大概,她当年从韦图南手中抢走的下半本,定然是与上半本有极大的不同。花三娘多年以来修炼玄微指而不成,但临死之际又不甘心,是以将其传授给刘驽,只当死马当活马医。她怎知道这小鬼曾经修行过化瘀九藏,竟能使出玄微指的真正威力。

花三娘内心大喜,心想着逼迫韦图南将上半本玄微指法,也传授给刘驽。待得刘驽将这二十套指法学全,她再想办法从这小鬼手中夺去。谁料这玄微指法竟与她所料不同,她估摸着,这上半套指法竟不是指法,而是心法。

这套心法可以让习者打通小周天通往大肠经的诸脉,进而连通为一脉,医者称之为回天脉。韦图南为了修成回天脉,花费了二十多年的时间。然而他一直没有得到玄微指的下半卷,是以无法将回天脉的功法付诸实施。

万万让花三娘想不到的是,韦图南竟然宁愿耗费自己的毕生内力,为刘驽打通回天脉,也不肯将心法公布于世。虽然刘驽就此学会了玄微指,但是这套精妙的医家指法,却从此绝传世间。

刘驽头顶的白气渐渐由盛转弱,进而内敛。岳圣叹有些担心地说道:“他不会有事儿吧?”韩不寿道:“不会,他的真气已渐渐内敛,应是能收放自如了。”花三娘道:“这小鬼想学会玄微指,没门,玄微指是我们苗家的,是我的,除了我,谁也不能夺去它!”

她将右手抬至嘴边,一声响哨响彻云间。众人听后皆是一惊,这花三娘身受重伤,怎会有此功力。只见她双臂一震,将陆圣妍与岳圣叹甩开,喉间竟发出龙吟之声。薛红梅拔剑来挡,花三娘伸手抓住她的剑刃往旁一送,薛红梅当即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韩不寿道:“好强的‘困龙功’!”原来这门“困龙功”乃是王道之的生平绝技,据说修炼此功之人,可将他人的内力封于丹田,一丝也不溢出。得“困龙功”护佑之人,遭受剧创之时,身上被封穴道便会随之解开。原本储存于丹田中的内力随即源源流出,使其得以自愈。

花三娘之前从未使过武功,众人只道她武功低微,却从未想过是因她内力被封之故。想她师兄韦图南,能在短时间内为刘驽打通回天脉,其内功之强不言自喻。花三娘的内力即便不如他,也不会太弱。

花三娘冲破众人的阻挠,直向刘驽扑来。刘驽凌空跃起,左手连使玄微指法不停,右手握拳橫挥,逼开花三娘的双爪。同时他右脚踹出,正中花三娘胸口。花三娘啊地一声,往后疾退数步,抓住铁笼栏杆方才立稳。

韩不寿等人看得清楚,刘驽刚才所使招式,正是契丹散手中的“飞天弥陀”。没想到他回天脉被打通后,内息也是大增,所使契丹散手呼呼有声。花三娘十分不甘心,随即又扑上,她双手或做鹰爪,或呈虎式,千变万化。

刘驽仍是一只手连使玄微指不停,另一只手与她对决,契丹散手中夹带着陆圣妍所授两仪掌。两人过了十几招后,刘驽突然飞腿踢出一脚,跟着右拳横扫。花三娘被他拳脚齐齐打中,只感胸口剧痛,扑倒在地上。

岳圣叹赞道:“好一招‘一拳扫七星’,打得漂亮!”他正说间,直听见后方传来纵蹄之声,只见有十几人骑着马,并排成一字型,往铁笼车重来。

花三娘见状大喜道:“好,好,他们都来了,你们这些人都得死。”众人原本就纳闷,她身为武林泰斗王道之的夫人,怎地她失踪了这许多日,王道之竟也不派人来寻。此时才知,花三娘自持有“困龙功”护身,将众多王道之旗下的武林高手隐匿不发,直到此时方才叫出。

岳圣叹拔剑要刺花三娘,花三娘右手挥出,将他拍倒在地,口吐鲜血不止。花三娘脚下连变,双爪方位不定,使出苗疆著名的功夫“花蛇十四游”,直往刘驽全身要害连抓而去。

而刘驽一边与她对决,一边仍需为韦图南疗伤,是以身法不便。索性心中一横,也不管她如何攻来,径直使出遥辇泰的绝招,“奔流入海”,右拳连挥,直往花三娘胸口招呼而去。岂料歪打正着,原来花三娘这套花蛇十四游中,虚招太多,最怕有人强攻。

是以她一见刘驽右拳连出,忙往后推开数步,急切间奈何刘驽不得。于是,她干脆绕着刘驽游斗,只盼那十几骑速来接应。

那些契丹兵士,见有人来袭,急忙取下弓箭,秉着射人先射马的原则,向那十几人的坐骑招呼而去。岂料那十几人均是身手俊逸,个个从马背上飞身而起。那些契丹兵士弓箭甫出,已被那些人赶了身边,还未来得及逃跑,便纷纷毙命。

这时,刘驽只听韦图南突然咳嗽了一声,胸口气息陡壮,喜道:“韦先生有救了!”花三娘见状大喜,说道:“把他给我,我就不杀你!”刘驽道:“没门!”一脚踹出,带着劲风直袭花三娘面门,花三娘急忙一个懒驴打滚躲过。

这是竟有人在旁鼓起掌来,用不标准的汉话称赞道:“不错,不错,确实是个学习我们契丹散手的好苗子。”说话者乃是遥辇泰,他不知道甚么时候,竟已出现在铁笼车旁边,镇定自若地看着不远处的那十几名对手。

第五十五节 苗疆往事

那十几人只是跟在契丹人身后,却并不靠近,若即若离地保持着距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遥辇泰勒马停下,他们便也停下。遥辇泰拔营启程,他们便也上马跟上。

如此过了十几天,契丹大军已经进入了草原地带,那十几人仍是不疾不徐地跟在铁笼车后方不远处。铁笼车中,花三娘数次与刘驽相斗,均是落败,因此只得罢手。她一个人坐在铁笼角落里,目光凶狠地望着每一个人。

刘驽这些日来,玄微指的功力日渐精进。他稳住韦图南和公孙茂两人的伤势之后,空闲之余,便为陆圣妍、韩不寿和岳圣叹三人施功疗伤。他原本已经达到瓶颈的化瘀九藏功夫,这时竟又突飞猛进起来。

他大喜之下,便愈加勤加修炼,却发现这化瘀九藏的功力未得寸进。无奈之下,他索性不再修炼,而是使用玄微指法,为众人疗伤。过后,他发现自己的化瘀九藏功夫竟又进步了些许。

如此数番,他方才明白,若想让这化瘀九藏的功夫得以提升,必须不断地为他人治病疗伤方可。

闲暇之时,刘驽从怀中掏出那本买来的《千金药方》,细细阅读。有一次,他的目光在其中一页停留下来,书页中写道:“夫天布五行以植万类,人禀五常以为五脏。经络腑输,阴阳汇通,玄冥幽微,变化难记。”

他不由地想道,这套苗家绝技“玄微指法”的名字,是否就是出自于这千金要方中的“玄冥幽微”二字。mht.la [夜夜小说网]

又过了数日,在刘驽的悉心照料下,韦图南的身体渐渐好转,只是他内力尽失,已同普通人无异。刘驽每当研习《千金要方》遇上难题之时,便向他询问。韦图南知无不言,又将自己往日为病人施治的详情,细细讲予他听。

刘驽得韦图南指教,对医术的理解越来越深。他尝试着依照《千金要方》所述,结合玄微指法,为众人施治。不过数日间,陆圣妍、岳圣叹、公孙茂等人的伤势均大为好转,便连韩不寿脸上的青色,也退去了些许。

花三娘这些日来也不爱说话,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铁笼角落里,两只眼睛紧盯着韦图南,生怕一闭眼他便跑得不见了。韦图南身受重创,躺在笼底哪里还能动弹得了半分。他倾心教导刘驽医术,对花三娘却是看也不看,好似此人如同空气一般。

众人对这师兄妹俩的事情知之甚少,只知他俩乃是因为玄微指法结怨,至于详细的内情却谁也不知。

薛红梅看见,在铁笼车后方不远处,那十几个人骑着马,仍是在不远不近地跟着。她有些惴惴不安,低声对韩不寿说道:“韩公子,那些人是怎么回事,为甚么老是跟在咱们后面,说打也不打,说走也不走?他们若是花三娘的人,那花三娘就在铁笼车里,他们救走就好了,为甚么迟迟不动手呢?”

韩不寿回道:“遥辇泰所带的契丹兵士甚多,他本人武功又强,这些人若是强动手,必然讨不了好去。”薛红梅道:“那这些人为什么索性回去,找人增援呢?”韩不寿道:“应该是他们有更好的方法,来解决此事,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薛红梅问道:“何以见得?”韩不寿道:“你可以注意过那十几个人,他们更多的不是看向我们这边,而是我们的前方。”薛红梅道:“韩公子的意思是,他们在等其他人?”韩不寿道:“正是如此!”

两人正说话间,契丹兵士们的步伐变得越来越快,有人竟高兴得唱起歌来。遥辇泰用契丹语一声喝喊,众兵士欢声雷动。铁笼车上的那名车夫,高兴得一扬鞭,四匹马拉着铁笼车往前欢奔而去。

众多契丹人均是兴奋之极,唯独遥辇泰立于马上,巍然不动,神色肃穆至极。

刘驽疑惑地问道:“这些契丹人,为何突然如此高兴?”韦图南道:“此地离契丹可汗的王庭仅有两百余里,这些契丹人马上就要回家了。”刘驽有些吃惊,问道:“韦先生,你来过契丹吗?”

韦图南答道:“来过,不过我当年来契丹,是为了寻找我们苗家玄微指法的秘密。我们苗家先辈有个说法,这本玄微指法乃是,从前一位来到寨子里的契丹郎中所留下的。

“这位契丹郎中不仅医术高超,而且武功高强。他因缘际会,又将这门玄微指法传授给了我师傅的师傅。据说寨中老人说,从这门玄微指法中,可以悟得极其高深的功夫。”

花三娘久不说话,这时却插道:“是啊,师兄。当年你为了学得这门玄微指法,都可以去谋害咱们的师傅,后来为甚么还偏偏要去装甚么名医崔东阳呢?”

韦图南叹了口气,答道:“不错,我崔图南当年确实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可是师妹,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当年你为了讨好师父,竟能作出那种令人不齿的事情来!”说到这,韦图南满脸鄙夷之色。

花三娘听他说到这,脸色顿时勃然变色,喝道:“韦图南,你敢这么和我说话,是不是认为我不敢杀你!”韦图南道:“你即便杀了我又如何,你和自己的师父做下那等事儿,连孩子都有了。这事儿全寨子的人都知道,难道你要将他们全杀光?”

花三娘看着韦图南,眼圈竟有些发红,这与她往日事事不在乎的态度,截然不同。她一字一顿地,对着韦图南说道:“师兄,你别以为我为了得到玄微指法,现在不敢杀你。你老实说,当年我的孩子是不是你害死的?”

韦图南道:“师妹,当年我虽然为了得到玄微指法,利欲熏心。但是杀你儿子的事情,绝对不是我做的。我虽然心肠不好,但是远不如你那般歹毒。

“当年师傅本已看出,我送来的饭菜里有异样。还是你劝他,他才吃下的。我一直纳闷,为甚么你竟会帮我毒死师傅,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了。”说到这,他呵呵一声冷笑。

花三娘怒道:“你又知道甚么!,虎毒不食子,我的孩子本来还好好的,突然就中了剧毒,那种‘千丝蛊’除了我们师兄妹俩,还有谁会?!”

第五十六节 昔日修罗

韦图南道:“师妹你别狡辩,且让我把话说完。(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那日师傅死后,我害怕得厉害,在师傅的卧室里怔了好一会儿。待我缓过神时,便再也找不见你的踪影,知道你肯定是去偷师父的那本玄微指法了。那本秘籍一直被师傅放在一个铁箱子里,你最是熟悉。

“果然等我去翻那个铁箱子的时候,里面的秘籍已经被你抢先一步拿了去。当时我心中突然感觉空落落的,心想自己竟然为了一本秘籍,竟然鬼迷心窍,害死了自己的师傅。我愧疚之下,便想将师傅好好葬了,却又怕半路上被人发现,于是便趁夜将他背上了山。

“半路上,师傅的衣裳被山上的树枝,蹭落了一小截。我为师傅整理衣裳时,借着月光看见师傅小腹的肌肤上刺着青黑色的蝇头小字。我仔细一看,竟然是玄微指法的心法秘籍。

“我大喜之下,便将这些秘籍从师父身上剥下,揣进了怀里,又将他老人家的尸体火化埋葬。”刘驽一听,韦图南竟曾经活生生地剥了自己师傅的皮,不由地暗暗皱眉。他没想到,眼前这位铁骨铮铮、悬壶济世的名医,竟有过这么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花三娘道:“这么说你倒是好运,生平唯一的一次做善事儿,便有了这般大收获。我当年还纳了闷,为什么到手的玄微指法只有招式,却没有心法,以至于我数次修炼不成,原来是被你得去了。(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韦图南说道:“师妹,你错了,埋葬师傅是我生平第一次做善事,却不是我唯一的一次做善事。我当时得到玄微指法的心法后,怕你会暗算于我,便连夜躲进了山里,以野果为食。

“到了第四天,我看见大约有四百多个人,吹锣打鼓地进了寨子。我一开始还道是谁家娶新媳妇,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你要嫁人了,而且要嫁的人,还是鼎鼎大名的‘二王之首’王道之。

“我这才想通了,怪不得你要杀死师傅。你是怕王道之知道了你和师傅的那些丑事,不愿再娶你。你自己看着自己与师傅生下的娃,也觉得十分碍眼,便索性将他一起毒杀了。你自己办的事儿,自己不敢承认,又何必诬陷于我呢!”

花三娘吼道:“不错,我是嫁给了王道之,他是武林的泰山北斗,比咱们那个师傅,了不起一百倍一千倍。我花三娘向来敢作敢当,天下没有我杀了,却又不敢承认的人。

“但是我花三娘自己的孩子,我心疼!我又怎会害他?除了师兄你,那时候还有谁能和我有仇,又会害我的孩子?”

韦图南道:“师妹,你的话又有谁信呢。你自从得知王道之从风沙镇的飞摩崖上,得到了《化瘀书》九藏篇,便一心想从他手中得到那九藏篇,好与你手中的玄微指法相验证,揣摩出指法背后的秘密。

“恰好他对你有所求,来向你提亲,你便欢喜得一口答应。你们两个人,乃是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又有甚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杀死自己的儿子,对你来说,不是小事儿一桩吗!”

花三娘道:“好!好!好!你说我和王道之沆瀣一气,那你自己后来又去了甚么地方?”韦图南道:“我韦图南明人不做暗事儿,我离开寨子之后,便去寻找‘云飞龙’他老人家了。听说他的八十一路旋风指独步天下,因此定然对指法深有研究。我一路寻访,终于在一处破庙中找到了已经剃度出家的‘玉飞龙’他老人家。”

说到这,他面露敬佩之色,继而说道:“若不是遇见了‘玉飞龙’他老人家,我韦图南可能会浑浑噩噩地做上一辈子恶人,又怎能迷途知返,成为后来的名医崔东阳。”说完他转身向南方顶礼膜拜。然而他身体究竟太弱,才行完礼便眩晕得几乎倒地,刘驽见状急忙将他扶住。

陆圣妍、岳圣叹、韩不寿和薛红梅等人,听了花三娘、韦图南这对师兄妹的对话后,简直有些不敢相信。陆圣妍虽自认为心狠手辣,但是花三娘和韦图南这种戕害同门、杀师灭祖的事儿,她是绝对不会干的。岳圣叹虽与她数番起冲突,她出手之时,终究是留了情,并未置他于死地。

公孙茂自从身体好转之后,一直在怀中乱摸,似是在找残余的糖渣。不是又抬起头看一会儿天空,似是想起了甚么。刘驽向他靠近过来,将公孙茂扳过身去,要施展玄微指法为他疗伤。

公孙茂突然回头问道:“小马,你是不是在我头上撒过尿?”刘驽赶紧松开他,说道:“没,没,哪有的事儿!”言语间十分慌张。陆圣妍看着两人,嘴角含着笑意,也不说话。

花三娘独自低着头,嘴中喃喃地说道:“到底是谁杀了我的孩儿,是谁杀了我的孩儿?”她抬头看了一眼刘驽,说道:“若是我的孩儿还活着,该和你一般大了。”

刘驽听她如此说,又见她神情落寞,心中颇有些不忍,说道:“你也别太伤心了。”他伸过胳膊,搂了搂花三娘肩头,花三娘未躲未闪。

韩不寿见状大惊,直道花三娘会趁机发难,制住刘驽。若是如此,铁笼车中的其余众人皆是身受重伤,可没有谁会是她花三娘的对手。然而,花三娘竟没有动手,而是冲着刘驽笑了笑,道:“别安慰老娘,你自己小心着点!”

刘驽得她提醒,转头往后一看。那十几骑人马不再与契丹人保持距离,而是朝着铁笼车狂追而来。面对众多的契丹兵士,这些人脸上竟毫无惧色。

岳圣叹问道:“花三娘,你怎么这么大能耐,竟能让‘中原十四骑’一路跟着我们?”花三娘道:“我家老头乃是堂堂的武林泰斗,这随随便便的十四个人,对他而言,又有何难!”

遥辇泰看着那十四人,脸色肃重。他马鞭连甩,催动马匹在阵前来回疾驰,口中用契丹语大声呼喊,神态颇为悲壮。这些日来,刘驽还从未看见遥辇泰这位契丹硬汉,竟如此神伤过。

第五十七节 中原铁骑

中原十四骑,并非武林人士。[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他们出身于大唐太宗皇帝李世民亲手创建的玄甲军。玄甲军号称大唐第一劲旅,唐太宗率领着这支军队,破王世充,擒窦建德,收颉利可汗,灭突厥,无所不破。

而中原十四骑,乃是从玄甲军中精选最勇敢忠贞的战士组成,号称“玄甲之魂”。玄宗皇帝时期,西方的黑衣大食国,携灭五十国之余威,进攻大唐安西都护府,与大唐将军高仙芝战于怛罗斯。

高仙芝力战不敌,全军大溃之际,幸得随军的中原十四骑出阵相助。这十四人不惜自身性命,直如一把锋锐的尖刀,将黑衣大食军生生割为两半。黑衣大食军一时间大乱,高仙芝等人方才趁机逃得性命。

此役之后,玄宗皇帝将牺牲的中原十四骑,尽皆追封为将军。而中原十四骑之职,则由十四家忠烈的子孙世袭罔替。有道是,“大唐不灭,中原十四骑不死”。如果中原十四骑中的父辈战死了,他们的子辈会顶上,子辈战死了,孙辈会顶上。中原十四骑世世代代,为大唐誓死效命,数百年不渝。

岳圣叹道:“不知道王道之给了‘中原十四骑’甚么好处,让这些人竟会背叛朝廷,为他效命?”花三娘笑道:“我家老头的手段,岂是你能懂的。有中原十四骑在,老娘想回中原易如反掌!”

韩不寿摇摇头,道:“我不相信江湖上的很多人,但是我相信中原十四骑。除非大唐亡了,否则他们绝不会背叛朝廷。[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花三娘讥讽道:“韩公子,你将人心看得太简单。”她话音未落,中原十四骑已经冲入契丹军内,纵横厮杀,无往不利。

遥辇泰统领的契丹人马,人心不齐,与当年的黑衣大食军不可同日而语。陆圣妍、花三娘等人坐在铁笼车内,只见在中原十四骑的长枪之下,契丹人慌乱成一片。刘驽听见西边传来一声惨叫,回头一看,只见那名耶律氏的契丹将军,已被中原十四骑中的一人橫枪挑起,又从半空跌地而死。

遥辇泰急命大军从四面八方围剿中原十四骑,然而这十四人岂是一般的军队可比。他们专寻契丹军中的弱点攻打,契丹军队人数虽多,却如狮子搏蚊一般,对其奈何不得。在中原十四骑的左冲右突之下,契丹人溃不成军,铁笼车的四周早已无人警戒。

花三娘一把夺过韩不寿的蕴雪宝刀,剁开铁门,一跃而出。岳圣叹、韩不寿、陆圣妍、公孙茂和薛红梅依次下车,刘驽背起韦图南,跟在最后。花三娘伸手要抓韦图南,却被刘驽一拳逼开。

遥辇泰坐镇中军,遥遥看见中原十四骑中的一人,盔插白羽,应是那十四骑的首领。此人战袍上血迹斑斑,短短时间,已经连挑十二名契丹军士,策马冲到铁笼车旁。

遥辇泰见状纵马狂奔,追到那人身后,双脚使力,从马背上跃起,直扑那人。那人持枪刺来,遥辇泰鞭腿扫出,踢开那人的枪杆,同时双拳斜飞,连绵不绝,直击那人的胸口,这一招正是契丹散手中的“奔流入海”。

那人虽是久经战阵,勇猛绝伦,然而单打独斗,他终究不是遥辇泰的对手。只是数合之后,他已经败象频呈。

那人陷入敌阵太深,等他两翼的十三名兄弟来救时,已是来不及。其他的契丹兵士见主帅在此,便急忙增援过来,结成重重肉墙。那十三骑虽然勇猛,短时间内却突破不进。

刘驽见传奇的大唐骑兵首领,转眼间便要死在契丹人的手上,连忙将韦图南交到韩不寿手中,双足发力狂奔,转眼间已到那人的马下。他这些日来,“化瘀九藏”内功猛进,举手投足间越发随心所欲。

他抓住马尾,纵身一跃,便稳稳地落在那人的马背之上,站在那人背后,双拳齐出,往遥辇泰攻去。遥辇泰用不标准的汉话说道:“哦,徒弟要来打师傅?”刘驽怒道:“我不是你徒弟!”他一脚踢向遥辇泰的左肋,同时双拳齐飞,正是契丹散手中的“飞天弥陀”。

遥辇泰见刘驽的拳头竟携着劲风砸来,微感讶异,他伸出右掌,接过刘驽的双拳,掌上仅使上了一成力,却觉从刘驽拳头上传来的力道,雄劲不绝,险些将他打下马去。遥辇泰大惊,他没料到刘驽在这短短个把月的时间里,内功竟然精进如斯。遥辇泰大奇,赞道:“不错,不错,不愧是我的徒弟。”

两人连过了十几招,刘驽双手忽掌忽拳,在契丹散手中有夹杂着陆圣妍所授的两仪掌法。每当刘驽用契丹散手来攻时,遥辇泰只是轻轻接过,然后赞道:“好拳法”。

而如果刘驽使出两仪掌法,遥辇泰则刻意在手上加上几分力道,将刘驽的双掌硬生生地逼回,一边摇头叹息道:“中原武功,不行,不行!”陆圣妍站在一旁听得清楚,直气得脸发青,只恨自己重伤未愈,不能亲自与遥辇泰一战。

那十三骑果然精锐,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已在契丹人中间杀出一条血路,直扑遥辇泰而来。那名中原十四骑的首领见状拔出腰刀,直劈遥辇泰腰间。遥辇泰腹背受敌,急忙翻身跃下马,躲开众人的攻击。

那名中原十四骑的首领,策马便要突围而去。遥辇泰飞身追上,一拳直砸那人的后心。他在这一拳中使上了十分劲力,即便野牛烈马吃了这一拳,也会骨断筋裂而死。不料这时,刘驽竟从那人的马背上跃下,直扑向遥辇泰的拳头。

遥辇泰大吃一惊,急忙收拳。那名中原十四骑的首领,得此机会,已与十三名同伴汇合,突围而去。临走时,他于马背上回首数次,关切地看向刘驽。遥辇泰见到嘴的鸭子,活生生地飞了,直气得一拳挥出,打在旁边的一匹战马身上。只听喀剌剌的一阵骨裂之声,那战马一声惨叫,随即倒地气绝。

遥辇泰踉跄着走了几步,纵身跃上一匹战马,策马扬鞭往中军而去。然而马还未跑得几步,他直感喉头一甜,便勒住缰绳,随即一口鲜血喷出。原来先前他为了不伤到刘驽,所以硬生生地收回了那一拳,而将内力强行憋回体内。是以不仅未能伤敌,反倒伤了他自己本人。

第五十八节 契丹于越

遥辇泰还未赶回中军大营,便见远方传来轰隆隆的铁蹄声,沙尘片片扬起,直要遮天蔽日。夜夜小说网WWW.mht.la他急令各部人马迅速归队,准备迎战。众兵士听令后,如潮水般向后疾退,弃开铁笼车而去,留下刘驽等人,孤零零地站在空旷的草原之上。

刘驽急向韦图南问道:“韦先生,到底发生甚么事儿了?”韦图南正待回答,远方的大军迅速接近,轰隆隆的马蹄声将他的声音尽皆淹没。在遥辇泰的命令之下,各部联军收回阵脚,紧紧聚为一团,好似这茫茫草原上的一座孤岛。

那些被掳掠而来的汉人百姓,被遥辇泰远远赶到在数里之外的地方。韦图南见状说道:“这个遥辇泰倒是个好人,他的兵势这般弱,也不肯驱使百姓为之挡箭。”刘驽听后,心中为之一动。

要知在那时的契丹部落中,征战之时,驱使平民百姓在前冲阵,再领大军在后掩杀,乃是再惯常不过的战法。遥辇泰不肯这般做,倒是与其他的将军格外不同。

来军越来越近,遥辇泰看清了对方的旗号,原来竟是耶律适鲁的军队。遥辇泰所带人马,大概有一万多人,而来军竟有他的十倍之多,如茫茫黑潮,将他这座孤岛团团围住。

两军之间,相隔仅十射之地。刘驽等人站在两军阵间,彼时草原上西风凛冽,刮得众人面颊生疼。

刘驽只见有一人一马从那大军阵中飞出,直奔遥辇泰中军而去。遥辇泰见了那来人,竟下马跪拜。刘驽见状异道:“难道这些人是可汗的人马吗?”韦图南道:“不像是可汗,倒像是契丹的大于越。(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刘驽道:“大于越是甚么官?”韦图南道:“类似我朝的宰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下。”两人正说话间,只见遥辇泰突然从地上站起,指着那来人大骂。那来人惊惶惶地上了马,飞奔本阵而去。

岳圣叹道:“不得了,两军快打战了,我们快些找地方躲避吧。”陆圣妍急道:“四周都是兵马,我们能往哪里躲?”花三娘一脸镇定,韩不寿望着她,说道:“王夫人不惊不慌,是不是有甚么妙策?”

花三娘斜了他一眼,道:“中原十四骑都走了,老娘还有甚么依仗?”薛红梅道:“未必!”花三娘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众人说话时,双方兵马已经开始鼓噪起来,几轮弓箭之后,便开始冲锋。人马如潮水一般,在夏季的草原上铺展开来,冲到对方阵中,短兵相接。厮杀声连连,不断有人坠下马来。期间大于越的人马朝刘驽等人冲来,却都遥辇泰的人马赶了回去。

刘驽纵身一跃,登上铁笼车的顶部,远远地看见一个绯红的人影,怀中似是抱着一个婴儿。他对那身影甚是熟悉,几乎可以断定那人便是萧夫人。只见萧夫人纵马在军阵中疾驰,一大队兵马竟跟了她去,反戈攻向遥辇泰军。

遥辇泰的兵马本来就少,仅靠着阵型紧密,方才抵御了如此之久。这时萧夫人竟纵兵反戈,遥辇泰军一时间阵脚大乱,往后退去,大于越的兵马紧跟着铺天盖地般压上。刘驽见状急道:“大家快上车,我来赶车!”

众人纷纷相扶着钻进了铁笼车,只是他们这次倒是自愿的。花三娘刚要爬进铁笼车,直感背后有劲风袭至,回头一看,乃是一根箭矢射来。她急要躲避,怎奈身躯肥胖,卡在铁笼门间动弹不得。正在这时,刘驽从车顶跃下,伸手一抄,将那箭紧紧握于手内。

花三娘趁机钻入铁笼车内,刘驽驾起铁笼车狂奔,大于越的军马从四处杀来。花三娘原本夺了韩不寿的蕴雪刀,一直未曾归还,这时急将刀柄递给刘驽,道:“小鬼,狠狠地杀,我们冲出去。”她一边说着,一边双手连掏腰间药囊,往车外撒去。那些冲上来的兵士,闻之即倒。

刘驽纵马扬鞭,驾着铁笼车往南奔去。路上不断有契丹大于越的兵马上前拦阻,他手持蕴雪刀到处乱砍。怎奈他刀法太差,好几次不仅未砍中敌兵,反倒削在了辕上,险些将车辕砍断。

不过一会儿功夫,铁笼车已经往南奔出三四里路。花三娘急道:“小鬼,你快点,我的药都洒没了!”刘驽回头一看,敌军仍是黑压压的一片,从四面八方围来,眼下已是无处可逃。他索性右手一扬,将蕴蓄刀掷回铁笼车内,插在韩不寿身旁。双手捋起袖子,直要冲上前去,与来敌拼个你死我活。

陆圣妍急道:“狗娃子,你别犯浑,给我回来!”公孙茂指了指铁笼,道:“小马,小马,你快进来躲着。”刘驽哪里肯听,他抽身要往前冲,却感身后衣衫一紧,竟是韩不寿一把将他牢牢拽住,韦图南与薛红梅齐声劝止刘驽,让他不要冲动。

正在这时,刘驽看见原本封堵在前方的,契丹大于越兵士四散奔逃。一支人马从敌阵外杀进,如入无人之境。刘驽再一看,这支小队仅有十四人。为首一人盔插白羽,对刘驽喊道:“娃娃,跟我们走!”

刘驽喜道:“好!”驾车跟紧“中原十四骑”,只见这十四人手持长枪,在敌阵中纵横驰骋,锁甲上插满了箭支。所到之处,契丹兵士往往不战而逃。中原十四骑带着刘驽等人,在契丹军中左冲右突。

而那大于越的军队,似乎铁定了心,定要抓获刘驽等人,大批契丹兵士纵马往南围堵。无论中原十四骑杀伤了多少人马,总有新的人马围堵上来。万余契丹兵马围着刘驽等人的铁笼车飞奔,如同巨大的漩涡。刘驽驾着铁笼车,如同一叶扁舟,漂浮在怒海波涛之上。

花三娘突然指向西北方向,急喊道:“快,快往西北方向的乌云堡逃,那里才有生路!”那中原十四骑的首领听见后,与自己的十三名兄弟目光相视,便已心有灵犀,十四人齐齐纵马往西北方向杀去。刘驽急忙驾车跟上,期间由数名契丹兵士持刀围来,均被他以契丹散手打落下马。

契丹大于越的兵马没有料到,刘驽等人竟突然掉头往西北方向突围而去。前来围堵的万余兵马尾大不调,一时间难以调遣人马及时往西北方向围堵,竟被中原十四骑领着刘驽等人突围而去。

刘驽等人往前狂奔了十余里路,身后的契丹大军仍是紧追不舍。不远的前方,一座黑土堡垒越来越近。堡垒墙体残破,似是年久失修。岳圣叹一见大失所望,说道:“王夫人,你不会是想让我们躲进这破堡里御敌吧?”

花三娘径自不理他,双手作喇叭形状,朝乌云堡方向喊道:“老不死的,快出来救我!”她如此喊了三声,刚开始无人答应。她急忙又喊,一直喊道第九声,堡里竟有人回应,听声音是个老头,喊道:“老淫婆,是你么!”花三娘道:“是我,你快救救我!”

第五十九节 乌云堡下

花三娘正喊间,契丹大于越的兵马已经追至堡下,令形势变得千钧一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中原十四骑橫枪立马,拱卫在众人身后。

刘驽紧捏双拳,只待与来敌拼个你死我活,岂料那位领队的契丹将军竟然翻身下马,走到乌云堡下,跪地便拜,口中用契丹语不知在喊些甚么。

乌云堡中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相同的是嗓音,不同的是,那人这次说的是契丹语。紧接着一个身材中等,眉发似雪的老人从堡里走出。那跪拜在地的契丹将军,听见脚步声,连忙将头埋得更低,鼻端几乎要触及地上的草尖。

那老人哈哈一笑,伸出食指,捞在那将军的胳肢窝下,只是轻轻一挑,那名将军便身不由己地站起身来。刘驽见这契丹将军身穿铁甲,长得又十分魁梧,浑身上下少说也有两三百斤重。这位老人只是伸出一根指头,浑不着力之际便将他轻轻抬起,其武功之高强,让人着实无法想象。

那契丹将军又与那老人叽里咕噜说了几句甚么,那老人点点头,又挥了挥手,那契丹将军便恭恭敬敬地站到一旁,低头悬臂而立。

那老人走到刘驽身旁,向花三娘问道:“老淫婆,你怎么还带了个孩子过来。老子刚才看见,他赶着大车跑得甚欢。”

花三娘道:“哈哈,老不死的,别小看这小鬼,贼着呢!”那老人一乐,说道:“哦?他怎么个贼法,倒是说给我听听,有我贼吗?”这老人竟然把“贼”当作个优点,他一听花三娘说刘驽很贼,便十分感兴趣,两只绿豆眼在刘驽身上瞄来瞄去,直看得刘驽浑身不自在。

花三娘笑道:“他跟你个老不死的比,倒是差远了,谁又能有你贼呢?半夜摸到我床上去,连我家老头都没有发觉。(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老人道:“嘿嘿,这个自然!那你说说看,他到底贼在哪里了?若是没有非凡的本领,怎能够得上‘贼’这个字?”

花三娘道:“他把玄微指法都学全啦,你说他贼不贼?”那老头一听大喜,说道:“果然很贼,果然很贼,不错,不错!”伸手便去拿刘驽的肩膀。

刘驽急忙往后避。不料那老人这一拿虽看上去平平无奇,却从数个方位将他的后路尽皆封死,怎样躲也避不开。

正在这时,那名“中原十四骑”的头领突然大喝一声,拖枪冲来,枪尖挑起地上的一缕黄沙,直扑那老人的面孔而去,随后挺枪直搠那老人的胸口。

他身后的十三位兄弟,见状紧跟而上,掩护在他的两翼。那老人见中原十四骑来攻,不慌不忙,稍稍斜过肩头,便将那头领的枪尖躲了过去。

那其余十三骑的长枪跟着刺来,那老人索性背起双手,双腿左趋右挪,将十三枪尽皆避开。十四骑纵马扬蹄,围着那老人旋转,将他困在垓心,一一轮枪来刺。

那老人如若闲庭信步,稍稍挪身,来枪便擦着他的身子掠过,总是离他差着那么一点。中原十四骑见轮攻不行,便齐齐挺枪来刺。

那老人估计也是玩得厌了,横空跃起,飞脚横踢,踹开十四只马首。同时他双手扬起,将十四支枪尽数夺过。那十四马受他那一蹬之后,受力不住,纷纷往后倒退。幸亏那十四人骑术精良,才未从马背上跌下。

那老人夹着十四支长枪稳稳落地,随后双手一扬,十四支枪飞射而出,朝着中原十四骑而去。中原十四骑急要抽刀格挡,岂料那十四支枪快得离奇。

十四人的刀还未出鞘,那十四支枪便已射到,擦着众人的面皮掠过,而后径自下落,精准地插入各自马鞍上的枪挂之中。中原十四骑始知那老人无意伤己。

那老人踱步走到十四人面前,问道:“你们可是‘中原十四骑’?”那头领答道:“不错,正是我们!”那老人哈哈大笑,说道:“老子平生不管甚么契丹人还是汉人,只要是好汉,老子都喜欢!你们这十四个人,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虎父无犬子,你们十四家人都是个顶个的好汉,老子佩服!今日就饶你们一条性命!”

那头领指着刘驽,朝那老人说道:“老前辈不与我们十四人计较,我们兄弟感激不尽,但是这位小兄弟于我们有恩,即便我等马革裹尸而还,也决不能容他被欺负!”

那老人听后乃是一惊,又朝刘驽脸上端详了几眼,说道:“哦?就是这娃娃?老子刚才见他赶着大车到处跑,还挺奇怪的,他竟然还能对你们有恩,啊哈哈,好好好!估计也是一条好汉,老子答应你们,不杀他!”

正在这时,远方传来一阵悠远的号角声。中原十四骑听后,脸上均现出肃穆之色。那头领说道:“阁下身为前辈高人,必当说话算……”

他话还未说完,那老人开口抢道:“老子乃是大名鼎鼎的九毒老仙!甚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老子要是动这娃娃一根指头,老子把名字倒过来写!”刘驽听后心中一惊,原来这个白发老人,竟然就是在那岩坑石壁上留下化瘀书之人。

那头领坐在马上,朝那老人拱手施礼,说道:“既然阁下肯如此说,那必然不会与我们这位小兄弟为难了。你我后会有期,日后有空,定当登门拜访。”九毒老仙扬了扬手,不屑地说道:“你们走吧走吧!你们十四人就是带上十四万兵马登门拜访,老子也是不怕!”

那中原十四骑的头领,纵马扬鞭,领着十三名兄弟便要出阵而去。刘驽见状急喊道:“大叔可能留下姓名!?”那头领回道:“我乃齐州历城秦锋是也!”声音随着马匹渐渐远去。

中原十四骑锐不可当,那些契丹兵士遇之纷纷远避。要说起武功,这十四人自然不及九毒老仙,可论及战阵厮杀,这十四人着实天下无匹!韩不寿望着中原十四骑远去的背影,叹道:“齐州历城,那是开国大将秦琼的故乡,此人定是秦琼的后人无疑!”

九毒老仙拍了拍刘驽的肩膀,笑道:“小娃娃,你放心,老子既然发了誓不杀你,那便连你的一根指头都不会……”话未说完,他突然停了下来。原来他手拍在刘驽肩膀上时,只感刘驽肩上的筋肉往上一跳,生出反弹之力,往他手掌上传来。

原来刘驽修炼化瘀九藏,功力日深,是以体中内力遇见外力便会自动反弹。这反弹之力虽轻,却让九毒老仙着实惊异。

九毒老仙脸涨得通红,说道:“你,你个娃娃,是不是练了我的化瘀九藏!?”他两只手抓着刘驽的肩膀,越抠越深,直疼得刘驽要哭。刘驽吼道:“你自己刻在石壁上的,不就是让人看的么,你又没说不让人学!”

九毒老仙松开刘驽,急得边挠头,边在地上转圈。花三娘问道:“老不死的,你肚子里在翻甚么坏水?”九毒老仙叹道:“老子后悔了!刚才老子就不应该发那么一个大毒誓,‘如果动这小子一根指头,老子就把名字倒着写!’你说老子如果决定改名叫‘仙老毒九’,可还好听么?”

第六十节 萧夫人说

陆圣妍听说这老人就是九毒老怪,当下气不打一处来,便想找他索回《化瘀书》,然而见他武功高强,自己又身受重伤,不是他的对手。mht.la [夜夜小说网]本来她还强捺怒气,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然而此时她见九毒老怪竟要对刘驽不利,当即吼道:“九毒老怪,你想杀他,先把我们这些人都杀了再说!”

九毒老怪奇道:“你是谁,老子怎么没见过你?”陆圣妍道:“你骗走了我男人的《化瘀书》,这么快就忘了么?”九毒老怪道:“你男人?”他指了指公孙茂,公孙茂对他嘿嘿一笑。九毒老怪哈哈大笑,继续说道:“你男人就是这个傻子吗?”

陆圣妍怎肯受此侮辱,当即跃下铁笼车,要与九毒老怪决斗。刘驽拦到她的身前,道:“陆姨,你身上有伤,让我来!”九毒老怪笑道:“好,好,你来,你来。今天杀了你,老子以后就改名叫‘仙老毒九’。虽然名字差了点,但还是值得的。”

花三娘忍不住问道:“老不死的,这小鬼和你没仇没怨的,你杀他干啥?”九毒老怪说道:“老淫婆,你自己杀人的时候从来不问原因,为甚么老子想杀个人了,你却要叽叽歪歪。这小子学会了老子的化瘀书,老子非杀他不可。这化瘀书,除了老子之外,全天下谁都不许学!”

这时韩不寿指着刘驽,对九毒老怪说道:“你想杀他也可以,但是你要问问江南眉镇的‘玉傅子’愿不愿意,他可是玉傅子的亲外甥!”九毒老怪听言一惊,眼珠滴溜溜地转,神色随即放松,说道:“哼,老子才不相信你的鬼话,你甭蒙老子!风流倜傥的傅灵运会有这么丑的外甥,你看他脸上这刀疤,跟狗啃得似的。哈哈!哈哈!”他指着刘驽脸上的刀疤哈哈大笑。

刘驽急忙用手捂住脸上的长疤,低下头去。他越是捂住,九毒老怪越是掰开他的手掌,不住地瞅他脸上的伤疤。九毒老怪一边瞅,一边大笑不止。

刘驽受气不过,嚎啕大哭了起来。韩不寿说道:“九毒老怪,你要是不信我的话,就看看这个!”他手拉刀柄,蕴雪刀滑出刀鞘,青光闪耀刺眼。

九毒老怪识得此刀乃是傅灵运所有,当即一惊,问道:“你,你是怎么得到此刀的。”韩不寿正色答道:“玉傅子正是家师,在下韩不寿,乃是家师的末徒!”

九毒老怪脸上瞬即没了笑容,说道:“好,好,你们都来欺负我老人家,王道之欺负人,现在就连傅灵运的徒弟都来欺负我,啊!啊!啊!”他仰天狂叫,然而终不敢再动刘驽的主意。(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他正犹疑间,一名绯衣女子骑着高头大马,怀中抱着婴儿,从契丹军阵中走出。刘驽收住眼泪一看,从指缝往外看,来者乃是萧夫人。

萧夫人款款行到九毒老怪面前,下马施礼,然而并不跪拜,用汉话说道:“小女子奉契丹大于越之命,协助捉拿叛贼遥辇泰,并没收他的一切财产。”

她用手指了指陆圣妍、公孙茂、岳圣叹、韩不寿、薛红梅和韦图南六人,说道:“这六人乃是遥辇泰从汉地掳来的奴隶,现在也应该收归大于越所有。”她似是不经意间,漏过了刘驽和花三娘二人。

九毒老怪一看她竟不指出花三娘,很是给自己面子,笑道:“你个小姑娘很有礼貌,老子很喜欢!听说耶律适鲁最近又升大官了,当上了甚么大于越。这遥辇泰到底犯了甚么罪,你们要抓他?”

萧夫人恭谨地答道:“契丹可汗病重,遥辇泰趁机作乱,率兵急急从中原赶回,阴谋要攻打王帐,幸亏有大于越及时发兵将他击败,这才避免了一场天大的祸事。”

九毒老怪笑道:“老子不懂你们玩的甚么小九九,你们契丹人现在跟汉人一样,越来越不老实了,整天就互相暗算来暗算去的。”萧夫人急要申辩,九毒老怪将她止住,说道:“这样,你把这个娃娃也带走吧。”

他知道耶律适鲁近年来,从中原抓去了不少武林人士,严刑拷打,逼问武林秘籍,凡是被抓者往往九死一生。萧夫人这次要带走陆圣妍等人,必然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九毒老怪听说刘驽竟是傅灵运的外甥后,自己便不敢再打杀他的主意。这时他突然计上心来,欲借耶律适鲁的刀杀了刘驽。这样即便傅灵运将来,亲至北地寻仇,首先要找的也不是他九毒老怪。

萧夫人答道:“小女子听说那遥辇泰,已经将刘驽收为徒弟。依我们契丹人的风俗,收为徒弟后,那么就不再是奴隶,而是个自由人。既然刘驽不是遥辇泰的财产,那么即便大于越本人,也没有权利擅自处置他。

“况且若是刘驽到了大于越的帐篷中,将他所知的化瘀书功夫献出,恐怕到时候学会化瘀书功夫的人,就会多出很多了,那时候您老人家岂不是更为头疼?”

九毒老怪一听,觉得萧夫人说得甚是在理。然而让他自己杀掉刘驽,他固然是不敢。但若是不杀了这刘驽,他自己又会食不甘味。

九毒老怪转了几圈,突然计上心头,说道:“我前几日听说,契丹可汗要为柳哥公主比武招亲,可有此事?”

萧夫人盈盈一笑,说道:“九毒老仙果然耳目灵通,可汗确实想借着为柳哥公主招亲之际,时间定在一年之后。

“可汗想要趁此机会广揽天下武林高手,让大家献上自家的秘传武学,充实我大契丹武库。只是可汗担心届时来的人都是三教九流之辈,便定下严规。

“凡是届时未被招为驸马之人,皆要被处死,便连他们的师傅也不会放过。这样凡是来比武招亲之人,必然得使出真功夫,而那些阿猫阿狗之辈也必然远避。”

九毒老怪笑道:“好!好!好!老子要的就是这条严规!老子现在就替这娃娃报了名,他要参加柳哥公主的比武招亲!”

刘驽听见柳哥的名字后,乃是吃了一惊,因为韦图南曾数次和自己说过柳哥的名字,嘱咐自己日后将她请回金龙峡翠屏峰悬空寺,见见普真老和尚,并让自己发誓好好照顾她一辈子。

刘驽吼道:“老怪物,你想让我去送死,没那么容易!我现在就拜你为师,我要是输了,你就跟着我一起死!”他向着九毒老怪,倒头便要拜。

九毒老怪见状,急忙闪身,手指在刘驽胸口轻轻一戳。刘驽受力不住,仰脸往后跌了个大跟头。

九毒老怪笑道:“小娃娃,你想让老子陪你一块儿死,想得美,没那么容易!嘿嘿,老子不受你这一拜,你拜了老子也不认!”刘驽一见无法,便向萧夫人问道:“萧姐姐,如果我到时候赢了,可汗又会怎样处置我的师傅!”

萧夫人答道:“如果你赢了,无论你的师傅曾犯下过多大的罪过,可汗都会饶恕他。”刘驽答道:“好!那他们都是我的师傅。”他伏地向陆圣妍、公孙茂、岳圣叹、韩不寿、薛红梅和韦图南等六人接连九拜,行下拜师大礼。

这六人此时与刘驽同仇敌忾,心想着,与其被契丹人带走逼供武学秘籍,不如与刘驽一起参加柳哥公主的比武招亲大会,到时候成与不成,一死而已,总比被那耶律适鲁万般凌辱的要好。

其实若依中原礼节,拜师大礼须当十分隆重。不仅需要选择良辰吉日,仪式也是十分的庄重。

然而眼下并无此条件,陆圣妍、岳圣叹、韩不寿和薛红梅四人当即向刘驽略略回礼。公孙茂兀自在玩自己的手指,陆圣妍哄着他也向刘驽回了半个礼。韦图南坐在铁笼车中,无法起身,便朝刘驽吃力地弯了弯腰,算是回礼。

这五人中,陆圣妍传授过刘驽两仪掌和乾坤迷踪步法,韦图南传授过他回天脉和医理,这两人已然可算是刘驽的师傅。然而韩不寿、薛红梅、公孙茂和岳圣叹四人,虽然与刘驽颇有渊源,先前与“师傅”二字却差得太远。

刘驽只觉自己似是忘了甚么人,拍头一想,乃是花三娘。他当即向花三娘脚下扑倒,连连磕头。花三娘急得直跳脚,转身要逃,说道:“老娘不是你师傅,老娘不当你师傅!”

刘驽一把抓住她的两只脚,不让她逃,一直磕足九个头,方才说道:“老淫……”他想到再叫自己师傅“老淫婆”不太合适,便改口说道:“王夫人,玄微指法是你教我的,你不是我师傅,谁是我的师傅?!”

花三娘急忙辩道:“我教你玄微指法,是为了救我自己的性命,可不是为了当你师傅!你,你快走,我不当你师傅!”刘驽抓住她的裙子不放手,说道:“你教了我功夫,你就是我师傅,想赖也赖不掉!”他转头向九毒老怪说道:“老怪物,你说是不是?”

九毒老怪向来自称“九毒老仙”,最恨别人称他为“九毒老怪”,因此旁人在他面前,都对这个“怪”字讳莫如深。刘驽竟然敢当着这许多人的面,称他为“老怪物”,直气得九毒老怪暴跳如雷。

他举起右掌直要往刘驽头顶劈去,然而终是忌惮傅灵运,没敢下手。九毒老怪这个人虽然十分阴损,但十分地讲信誉、重承诺。他这一特点,向为江湖人士所知。否则依他这般不堪行径,又怎能在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

只见他叹了口气,对着花三娘说道:“老淫婆,我是帮不了你啦,你教过这娃子玄微指法,那你就是他的师傅,这层关系你是赖不过去啦。大不了将来契丹可汗要杀你的时候,我派人去给你家老头子通风报信,让他亲自来救你。”

花三娘听后,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哇地哭出声来。这倒是众人第一次见她哭,均是讶异不已。其实此时陆圣妍、岳圣叹和韩不寿三人心中,也各自打着小鼓。

陆圣妍与岳圣叹乃是掌剑门弟子,掌剑门中向来有严规,非掌门人不得收徒,更不得传授本门武艺。而韩不寿想的则是,刘驽乃是自己师傅的外甥,本是与自己平辈。而自己如今收刘驽为徒,竟是与自己的师傅平了辈分,实在是难以出口。

这时众人只见不远处沙尘暴飞,萧夫人身后的契丹兵士连连惨叫,混乱踩踏,死伤一片。刘驽踮脚一看,原来是遥辇泰单枪匹马杀来,他满身是血,怒目圆睁,朝着萧夫人用契丹语大吼。

刘驽看着遥辇泰,不知脑中哪根弦搭错了,他突然指着遥辇泰,对着众人大声说道:“他,他也是我师傅,我的契丹散手就是他教给我的!”说完,他向遥辇泰倒地便拜。

第六十一节 千日余醉

遥辇泰原本已杀红了眼,他见刘驽蓦地朝自己拜倒行礼,乃是一惊,不由地住了手。mht.la [夜夜小说网]原本围在他身旁的兵士,见状急忙后退,手中刀尖均是对准了他。

遥辇泰脸上溅满了鲜血,神色原本十分狰狞,这是竟露出喜色,大声问道:“刘驽,你刚才说甚么?”

刘驽道:“我说,你是我的师傅!”遥辇泰大喜,连道:“好!好!好!”陆圣妍插道:“遥辇泰你别喜欢得太早,我们都是他师傅,总共八个。”

除了韦图南和花三娘,其余五人竟都围了过来。遥辇泰浑不在意,道:“他说他是我的徒儿,那就是我的徒儿!只要他是我的徒儿就行,哈哈!”

刘驽对萧夫人说道:“萧姐姐,既然他也是我的师傅。自然也要陪我一起习武,好参加一年后的比武招亲大会,你可不能将他带了去。”

萧夫人见原本计划好的逮捕遥辇泰,竟因刘驽的一个小小举动而成了空,不由地十分恼怒。她直后悔先前为刘驽开脱,说他是遥辇泰的徒弟。

而九毒老怪亲自做主,为刘驽报名参加来年的比武招亲大会,她又不敢反驳。她径自不理刘驽,转身不知用契丹语和遥辇泰说了几句甚么,遥辇泰竟然大怒,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互不相让。

这时九毒老怪用契丹语,说了几句甚么,萧夫人和遥辇泰二人听后,各自沉默不语。萧夫人双眉紧蹙,右手抚摸着阿保机的脸庞,这孩子时至今日仍沉睡不醒。

刘驽走过来,说道:“萧姐姐,能让我看看阿保机吗?”萧夫人看着他,神色仍是十分恼怒,然而终究点点头,将双臂垂低,让阿保机的面庞,整个地呈现在刘驽的面前。

刘驽见阿保机的脸色发青,嘴唇透着苍白。他这些日来,跟着韦图南研习医术,已略有所知,只是尚有些拿不准,便对萧夫人道:“萧姐姐,还是让韦先生给阿保机看一看吧?”

萧夫人问道:“韦先生是谁?”刘驽道:“哦,就是崔大夫,那是他本来的名字。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萧夫人道:“好的!”她原本就因阿保机经数月而不醒,大感发愁,这时若能得韦图南这样的名医为其子诊断,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萧夫人抱着阿保机,与刘驽一起来到铁笼车前。韦图南从铁笼中伸出手,为阿保机诊断,继而神色凝重地说道:“你们是不是给他服下了‘千日醉’?”萧夫人道:“正是!崔大夫,你说说我孩子怎么样?他还好吗?”

韦图南摇摇头说:“我也不敢确定,只能且治且看了。他才这般小的婴儿,你们竟给他服用千日醉这种剧烈的迷药,此时伤害恐已深入肌体,一时间难以治愈!”萧夫人一听急道:“还请崔大夫救救我孩儿!”

韦图南道:“这个自然,崔某自当竭尽全力,还请萧夫人放心。只是要治好这病,需要缓缓而来。萧夫人,还请你把阿保机留下,等他的病情有好转,我自会通知于你。”萧夫人有些犹豫,说道:“我还是留下来,在这陪着你们罢。”

韦图南摇头道:“萧夫人,你留在这,只能是关心则乱,对你孩儿的病并无丝毫好处。崔某在此发誓,绝不会有半点不利于你的孩儿。”

萧夫人看着沉睡不醒的阿保机,想了一会儿,咬咬牙,终于狠下心来,说道:“好!崔大夫,我听你的。还请你告诉我,阿保机的病大约需要多少日子方能治好?”

韦图南道:“少说也得半个月。”萧夫人道:“好,那我十日之后,再来拜访您。”伸手递过阿保机。她始终不愿等足十五天,只愿答应十天期限,生怕阿保机在此间发生了甚么意外。韦图南道:“好!”一边从萧夫人手中接过阿保机。

萧夫人跃身上马,朝九毒老怪施礼道:“九毒老仙,我契丹大于越十分看重于您。他说,契丹国师的位子,始终为您老人家留着,你老人家几时有空,他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九毒老怪哼了一声,道:“你回去告诉耶律适鲁,老子现在没空,让他别总是来烦老子!他每隔半个月就来一趟,烦不烦!老子要是哪天愿意了,自会去找他的。”

萧夫人在马上略略欠身,笑道:“九毒老仙的话,小女子必会带到。”她伸手一挥,万千契丹兵马随其绝尘而去,仅留下数千兵马,将乌云堡团团围住。九毒老怪一拂袖子,转身进了乌云堡。

韩不寿道:“走,我们也进去。”岳圣叹有些迟疑,道:“我们进去了,九毒老怪会不会不高兴?”韩不寿道:“进吧!”他知晓九毒老怪的为人,其人心肠阴狠,最爱欺弱,若是在其面前稍微示怯,势必后患无穷。因此不如就此大大咧咧地进入乌云堡,令其不敢小觑。

遥辇泰兀自望着天空,凝思不语。刘驽走了过来,说道:“嗨,你也进去吧。”遥辇泰叹了口气,道:“你就是这么称呼你的师傅吗?‘嗨’?”刘驽有些不服气,说道:“我要不是为了救你的命,才不会拜你为师!”

遥辇泰大怒,举手要打刘驽,怎奈内伤发作,一口浊气冲脑,直眩晕得弯下腰来。刘驽踮起脚来,刚刚能够着遥辇泰的额头。

他十指连挥,使出玄微指法,在遥辇泰的百会穴、晴明穴等处连点。遥辇泰顿觉耳目清明,精神为之一振。他没料到,这个外表朴实的疤脸小子不仅武资聪颖,而且竟怀有这等绝技。

遥辇泰伸手一拍刘驽的后背,爽朗地笑道:“不愧是我的徒弟!厉害,厉害!”然而他转眼神色黯然,看了看不远处的围兵,叹道:“可惜我命不长久,无法将‘契丹散手’中最精微的招式都教予你了。”

这时韦图南插话道:“三王子,此事或许还有转机,你不必过于悲观。”遥辇泰一听他这般说,便知他话中有话,脑中又是一转,继而问道:“崔大夫,那耶律适鲁不是身患重病么,萧夫人怎敢将你留在这儿,让你为她自己的孩儿治病,却耽误了大于越的病呢?”

韦图南苍白的脸上露出微微笑容,说道:“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我们还是进屋再说吧。”他用眼睛扫了一下四周的围军。

遥辇泰会意,道:“好!我来帮你崔大夫。”他走至铁笼车前,将韦图南一把抱起,双手托着他往乌云堡走去。韦图南怀中抱着阿保机,刘驽跟随其后。

三人带着阿保机,刚踏进乌云堡的门,韦图南怀中的阿保机突然睁开双眼,啊地一声要哭出声来。只是他刚哭出半声,便已被韦图南紧紧地捂住了嘴巴。幸亏三人此时已进入屋内,这才未被外面的围军发觉异状。

刘驽惊问道:“韦先生,阿保机好好的,难道他没有事吗?”韦图南笑道:“他脸上青白的气色,不过是千日醉的余效而已。我早就看出,只需再过上一小会儿功夫,这孩子便会自行醒来。”刘驽道:“所以你是故意诳骗萧夫人,让她把阿保机留下的?”

韦图南道:“不留下这孩子为质,你以为我们这些人真的活得了么。”花三娘听见了三人说话,走了过来,指着遥辇泰对刘驽说道:“我师兄说的不错,那个契丹女人原本可能还会留我们一命,但是你这个小鬼竟然要救他!你可知道他是谁,他是契丹的三王子,是萧夫人的眼中钉!”

韦图南道:“师妹,原来你早就看得明白。”花三娘笑道:“师兄,我好歹研究了一辈子药,这千日醉的药性,我还能不明白么。”韦图南道:“多谢师妹没有当场戳破!”花三娘道:“你以为老娘是傻子,不留下这小子为质,这娘们回头真不知道要想甚么坏主意害我们呢。”

第六十二节 原来如此

九毒老怪听见走了过来,说道:“你们在老子的地盘上说这些,就不怕老子捅出去么?”花三娘笑道:“老不死的,那就看毒门学问和契丹国师这两个,你更想要哪个了。mht.la [夜夜小说网]”九毒老怪道:“当然是用毒的法门,老子才不想当那甚么劳什子契丹国师。”

花三娘道:“如此甚好,那我们便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待会儿我再给这孩子喂上我的三虫三尸丸,这样那萧夫人便会永远听命于我,哈哈!”刘驽道:“不可以,你怎能对一个小孩子做这种卑鄙的事儿。”

花三娘道:“你懂个屁!顶多再过上十日,那萧夫人便又会来找我们,到时候甚么戏都穿了。”刘驽道:“那也不能这么做。”韦图南道:“韦某有个想法,大家不妨考虑考虑。咱们在这几天内准备好,秘密地逃离此地,至于这孩子就留在这里吧。”

九毒老怪颇为赞同,道:“是个好想法,老子可以在后面掩护你们。”他说着眼光斜斜地瞥了下刘驽。韦图南看出他的意思,握起刘驽的手,说道:“到时候撤退的时候,韦某要和这孩子在一起。还请九毒老仙能够保护我们,韦某会的一些毒门绝学,我师妹未必会,到时候我都可以教授于你。”

九毒老怪哼了一身,不说话,明显是在权衡。过了一会儿,他方才说道:“这件事情老子得好好想想。”韦图南道:“好的,还请九毒老仙仔细考虑一下韦某的建议。”他转而对遥辇泰说道:“三王子,你有甚么打算,有没有打算与我们一起南下,离开契丹?”

遥辇泰睁大眼睛,用不标准的汉话问道:“韦先生,你是不是能听懂我们契丹话?否则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好似连我和萧夫人之间的谈话,你也能听得懂。”韦图南道:“不瞒三王子,韦某曾来过契丹数次,最长的一次待了两年之久。[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因此对常用的契丹话,多半能够知晓。”

刘驽一听他这般说,便连忙问道:“那你可听懂了,那天在客栈中,萧夫人和那些契丹将军都说了些甚么?”在刘驽心中,他对那个萧夫人的疑心越来越重。想起两人一起困在岩坑中的几日里,萧夫人曾劝他的那句“你对别人好,别人未必会对你同样的好”,竟有些不寒而栗之感。

韦图南答道:“萧夫人除了和迭剌部耶律氏将军说的话,对你们有所隐瞒之外,其余的话倒是真的。”刘驽问道:“她和那耶律氏将军说了些甚么?”韦图南道:“她答应了那耶律氏将军,愿意嫁给耶律适鲁,只要耶律适鲁愿意奉阿保机为迭剌部夷离堇。并且她们母子只求平安,并不要求甚么权力,迭剌部一应事务仍由耶律适鲁统理。”

遥辇泰道:“耶律适鲁多半会同意这个交易,如今斗转星移,时势已变。他耶律适鲁已贵为契丹大于越,一个小小的迭剌部夷离堇早已不在他眼里。而他若是能娶了萧夫人,定会大大增加他在契丹回鹘族人中的影响。只不过在我看来,萧夫人做过的事情远不止这些。”

韦图南道:“是的,三王子。当时我们被困在客栈里的时候,萧夫人可是专门喊你过来的?”遥辇泰道:“不错,当时我还在一百又三十里外的地方,指挥兵士与黄巢军尚让部作战。萧夫人派人来通知我说,在集市客栈中抓住了大量的中原好手。我一听大喜,心想就此广收天下武学,扩充我契丹武库,便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韦图南道:“萧夫人为了等你,可谓是费尽了心机。她让我师妹配合那越兀室离,将我们在客栈困了好久。”遥辇泰呵嗤一声笑,说道:“萧夫人向来知我致力于光大契丹武学,她如此做,不过是为了留住诱我的鱼饵罢了。你看她抓住我以后,不还是想将这些中原好手,仍是交给那耶律适鲁么。对我来说,到底还是一场空。”

韦图南道:“萧夫人与那耶律适鲁安设下如此大局,引三王子你入彀,怎地你的兄长粘珠可汗并不为你开脱?”遥辇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有所不知,我那可汗兄长最是疑心。耶律适鲁估计是在他耳边进了甚么谗言,我这次带军回王庭,我的可汗兄长竟真的以为我要反叛,竟派这么多兵马来抓我。那大军使者初来时,我还行跪礼解释。但他一味地喝斥我起兵造反,明显是收了那耶律适鲁甚么好处,故意要诬陷于我。”

这时九毒老怪插道:“那个耶律适鲁要抓你便抓你,为什么连那‘中原十四骑’也要来搅场呢?”那十四人虽是他的手下败将,他到现在仍是对那十四人念念不忘。

遥辇泰道:“现在想来,那十四人的目的,不过是将我羁留在此地罢了。要知道咱们脚下的这片草原,便是当年我们遥辇氏屈列可汗誓师要一统草原的地方。我羁留此地,耶律适鲁大可诬告我生有异心,要在此地誓师反叛,欲要取代我那可汗兄长。”

接着他又说道:“由这‘中原十四骑’看来,那耶律适鲁竟是与中原的李唐皇室达成了甚么交易,我本想抓住中原十四骑中的一人,留作人证,未曾想让他们都跑了去。更糟糕的是,这些人后来竟然折返,往这乌云堡奔来,我自然也跟着追了过来。这乌云堡原本是唐军的驻地,我遥辇氏屈列可汗在此击败唐兵,从此奠定了不世基业。由此一来,我那可汗兄长,更加相信要我要在乌云堡,这个遥辇氏龙兴之地誓师起兵造反了。”

刘驽听遥辇泰这般说,心中一激灵,指着花三娘,喝道:“我们可都是被你引过来的,萧夫人也故意跟着追了过来。正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也会被引了过来。”他说着用手指了指遥辇泰。

遥辇泰有些不高兴,说道:“你指甚么指,我是你师傅,你就不能喊一声‘师傅’么?甚么‘他’‘他’‘他’的!”刘驽哼了一身,径自不理他。花三娘道:“老娘明人不做暗事,这件事情确实是老娘答应下帮那萧夫人的。那一日,我和越兀室离一起抓住了她,她跟小矮子说,她愿意跟耶律适鲁合作,待她得势后会进一步重要小矮子。这小矮子一听乐啊,便被她收买了。

“她又跟老娘说,如果老娘帮了她这次,她会给老娘很多金银珠宝,还有契丹的精壮男子。呵,老娘哪里会在乎,金银珠宝我不缺,汉子老娘哪里都能找。老娘想的是……”花三娘还未说完,韦图南便将她打断。

韦图南道:“师妹,你想的肯定是咱们的玄微指法,与契丹人的渊源。因此你想在契丹寻下一块根基,好就此有机会能够细细地了解这玄微指法背后的秘密。”花三娘道:“不错,了解我的人果然还是师兄。想来你这些年出入契丹多次,如今你对玄微指法背后秘密的了解,比我要多得多了吧?”

韦图南道:“不错,我确实已经知晓玄微指法背后的秘密。师妹你这次并未向萧夫人透露阿保机的讯息,想来已是站在我们这边。这样吧,只要我们能顺利离开此地,我便会将这秘密告诉于你。”

花三娘虽估摸着韦图南已经知道玄微指法背后的秘密,但听他亲自说出口,心中仍是不由地一惊。她低头想了一阵,道:“好,老娘本来就打算帮你们,不过想要离开此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想来萧夫人已经派越兀室离,在这乌云堡周围设下了重重陷阱,将我等团团困住。因此,此事必须得好好的计划一番。”

第六十三节 金丝蛊虫

遥辇泰抱着韦图南,韦图南怀中又抱着阿保机,三人一起进了里屋。mht.la [夜夜小说网]花三娘和刘驽跟了进去。九毒老怪紧随在花三娘身后,伸手狠狠地捏了一把她的肥屁股。花三娘回头假嗔道:“你个老不死的,现在就这么猴急么?”九毒老怪笑道:“老淫婆,难道你就不急么?”

刘驽进屋后,发觉众人均已疲惫不堪,东倒西歪地在地上躺着睡下。他见状便也就地躺下。九毒老怪与花三娘径直上了楼,刘驽也不在意,不一会儿他便进入了梦乡。

待他醒来时,发现众人都已不在,连九毒老怪也不见了踪影。花三娘笑道:“那个老不死的,主动要求搬出这乌云堡。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一个不慎将你杀了。”刘驽道:“那他去了哪里?”花三娘道:“应该是不远吧,整个契丹除了可汗的王帐,他想住哪就住哪,整个契丹都没人敢管他。不过我听说他收了个女徒弟,应该是去徒儿那去住了吧?”

刘驽又道:“那其他人呢?”花三娘道:“都在楼上呢,你跟我来。”

刘驽跟着花三娘上了楼,发现众人齐聚在一张大桌边,桌上布置有沙盘。沙盘中间的一块黑石代表着乌云堡,条条细线是众人拟定好的逃离路线。韩不寿手持细棍,在桌沿上轻轻敲打,双目微垂,似是在思考些甚么。他身旁站着薛红梅和岳圣叹,两人不时指着沙盘出谋划策。

公孙茂趴在窗户边上,眯起眼睛,看着外面无垠的草原。[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由于刘驽用玄微指法,为他接连施治了月余,他心火大降,此刻疯症已是好了许多。陆圣妍静静地陪在公孙茂身旁,脖子朝着他微斜,青丝缕缕地垂在他的肩上。两人似是对屋内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韦图南坐在一张太师椅内,身体仍是十分虚弱。他膝上横躺着阿保机,与他本人一样虚弱。韦图南手中捏着块软饼,一点一点地撕下,喂进阿保机嘴里。遥辇泰站在他的身后,两只宽手握着椅背。两人似是正在说些甚么,遥辇泰气得两只手直发抖,椅背直似要被他两只大掌挤散。

遥辇泰开口向众人说道:“你们大家想好了办法,赶紧想回中原去吧。我必须留在这里,韦先生也要跟着我一起留下。”韦图南点点头道:“是的,韦某改变主意了,决定和三王子一起留下来,应付眼前的局面。”

韩不寿、岳圣叹和薛红梅听后,纷纷回过头来,唯有陆圣妍与公孙茂仍是脸朝着窗外。花三娘知韦图南的手中握着玄微指法的秘密,他不随自己南下,那岂不是一切都落了空,急忙劝道:“师兄,你还是跟着我们走吧。那个萧夫人可不是甚么好相与的人,你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韦图南道:“师妹,我并非不想走,只是我与三王子商议之后,发现此次的事情中多有蹊跷。”遥辇泰接道:“是的,昨日萧夫人并不急着带韦先生离开,这说明耶律适鲁的病并不严重,或者他根本没有病。结合此次的状况来看,他倒是想要做另一件事情。”

花三娘道:“甚么事情?”遥辇泰道:“我估摸着耶律适鲁是想害我的兄长粘珠可汗,他想利用你们苗疆的蛊术控制他。而韦先生以崔东阳之名悬壶济世二十余年,神医之名早已传遍天下,不知道他底细的人,又怎知道他曾是苗疆有名的用毒高手之一。

“耶律适鲁只需向外称病,将韦先生带到大帐里,再悄悄强迫他用蛊毒控制住粘珠可汗,又有哪个契丹人能够知晓。他本人自此便可挟可汗以命契丹八部,实现统一草原的目的。”

韦图南道:“耶律适鲁倒是打得好主意,他哪里知道韦某这些年来早已将毒学扔得干干净净,身上早已不带蛊虫。他便是将我抓了去,又有何用?”韩不寿插道:“或许这才是萧夫人没有带走你的真正原因。”

韦图南道:“不可能!她怎能知道我身上带没带蛊虫?”韩不寿道:“萧夫人自然不知道,但是有其他人知道。”韦图南一听,便伸手一指花三娘,道:“师妹,是不是又透露消息给那萧夫人了?”花三娘怒道:“师兄,这事儿可不是我干的,你莫要冤枉我!”

韩不寿道:“除了你俩之外,我想还有第三人懂毒。”韦图南一惊,道:“你是说九毒老怪?韦某觉得他武功虽高,毒学应该甚是一般。”花三娘道:“我也是这么认为。”这时刘驽举起手,指间捏着一条挣扎的小虫,虫身由头至尾有一条极细的金线,说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花三娘一看,惊道:“金丝蛊虫?你是在哪里发现的?”刘驽道:“昨日进屋的时候,九毒老怪拍在你臀上的。我趁他不注意,便伸手捻了过来,揣进怀里。”也得亏他身体百毒不侵,体中的金鳞河豚之毒,又是万毒之王。这金丝蛊虫方才肯乖乖地窝在他怀里,经夜不敢擅动。

花三娘听后直吓得脸色发白,这金丝蛊虫乃是极邪之物。放出后,不需片刻便会悄悄钻入人体,而受蛊者丝毫不觉。而那施蛊者只需稍加操控,蛊虫便会在受蛊者脏腑中钻孔撕咬,只让人生不如死。

花三娘道:“九毒老怪这条金丝蛊虫是从哪里来的,当时我师傅只养了两条金丝蛊虫,都被师兄你临走的时候卷跑了,我可是一条都没捞着。”韦图南道:“没有,我当年临走揭开蛊盒时,发现一条金丝蛊虫都没有,不是我拿的。”

花三娘惊道:“难道哪个时候,九毒老怪便已去过苗疆了?”她越想越怕,脸色忽青忽白。然而关于这九毒老怪也是个懂蛊之人,众人却是没有异议了。而韦图南身上并没未携带蛊虫之事,估计也是他告诉那萧夫人的。

韩不寿道:“如此说来,九毒老怪虽然表面上说不想当契丹国师,但是他和那耶律适鲁肯定还是暗通款曲。”韦图南道:“应是如此。”花三娘仍是有些迷惑,道:“那老不死的为甚么想要用金丝蛊虫控制我?他连金丝蛊虫都有了,还有甚么毒物能是他想要的。他想学制毒,我教他便是。”

第六十四节 一个赌约

韦图南道:“他想知道、但是你不愿告诉他的东西还有一样,那便是玄微指法的秘密。mht.la [夜夜小说网]”花三娘道:“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直接问你要,反而问我。”韦图南道:“因为他知道,无论他用甚么法子,也绝难从我口中掏出玄阴指法的秘密来。而师妹你心志不坚,易受人控制。而我又答应要将玄阴指法的秘密告诉你,因此九毒老怪便想着要从你身上下手了。”

花三娘叹道:“这个老不死的果然是心狠手辣,昨晚还和老娘如鱼似水,浑然看不出他竟藏有这等心思!”遥辇泰道:“既然九毒老怪已经知道诸位打算逃跑的计划,他现今又离开了这乌云堡,只怕这风声已经传到了那耶律适鲁的耳中。”

韩不寿道:“是啊,只怕逃跑这一条计策行不通了。”岳圣叹道:“那估计连萧夫人也知道我们在骗她了,只是这已经是第二天了,她为什么还不来要回自己的孩子?”遥辇泰道:“耶律适鲁掌控他人的欲望甚强,萧夫人若是回了他的帐篷中,只怕轻易出不来。况且她敢不来,应该还有第二条原因。”

岳圣叹问道:“什么原因?”遥辇泰指了指刘驽道:“便是我这个徒儿,我不知道为甚,这个萧夫人看上去谁都信不过,却偏偏信得过他。她肯定在想,有我这徒弟在,她的阿保机定会安然无虞。”刘驽道:“咱们当然不会去害一个小孩子,但是萧姐姐她这么骗我们,也是可恶至极,我一定要找她问个清楚。”

花三娘笑道:“你个小鬼能找她问些甚么,她那人就像只九命狐狸,狡猾得紧,随随便便一句话都能将你骗得团团转。”刘驽道:“那我也要问!”薛红梅插道:“既然我们现在逃跑困难,不如守在这乌云堡中按兵不动吧,且看那萧夫人有何反应。”

花三娘道:“哼哼,要是那小贱人敢来,我非要她尝尝我的三虫三尸丸不可。我曾经几次骗她服下,她总是不肯。”接着又对刘驽说道:“小鬼,这次你帮着我把她的嘴掰开,我给她强灌进去。”

刘驽道:“这种事我不干!”韦图南道:“算了吧,师妹。你敢对她用强,这周围看守着的契丹大军便会一拥而上,到时候你我都会死无全尸。(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花三娘听后便不再作声,她一转脸,发现薛红梅正愤恨地看着自己,便忙将目光挪开。

众人正说间,乌云堡外响起一阵契丹语,韦图南道:“萧夫人来了,她让我们将阿保机送下去。”花三娘道:“有本事她自己进来,让我们给她送出去,却不可能。”说着要从韦图南手中抢过阿保机,却被刘驽抢先夺过,说道:“我送下去!”

韦图南虽不愿让花三娘害了阿保机,但是就此失去一个重要筹码,他也是十分地不愿意的。他喊道:“刘驽,你快回来!”刘驽头也不回,花三娘跟随刘驽追出。遥辇泰赞道:“正该如此,以一孺子要挟他人,不算是男人。”

韦图南叹道:“三王子,你便是因为这般侠义心肠,不远钻研计谋,才会被萧夫人暗算到现在的境地。我等虽然不愿害人,但终究要能自保才行。”韩不寿听了两人的话,微微一笑,走到窗口边,从陆圣妍与公孙茂两人之间的空隙往下看,只见萧夫人牵着马,立在乌云堡下,仅带了数人过来,其中就包括那个擅布陷阱的小侏儒越兀室离。

刘驽施展开乾坤迷踪步法,将花三娘远远甩开,出堡将阿保机交到萧夫人手中。萧夫人没料到自己竟这么顺利就重新得到儿子,不禁一愣。刘驽道:“萧姐姐,我从来都是真心真意地对你,你为何要次次骗我?”萧夫人琢磨了片刻,答道:“我真的不想骗你,从来都不想骗你。我告诉过你的,不要对别人太好,因为别人不会用同样的好待你。”

刘驽道:“好的,萧姐姐,我明白了。”他转身要回堡内,头也不回,却与迎面而来的花三娘撞个正着。花三娘疼得哎呦一声叫出来,她一把推开刘驽,站稳后说道:“萧夫人,这孩子已经服下我的三虫三尸丸,你还是好好想想怎样与我们合作吧。”

萧夫人听后,转头向刘驽问道:“驽弟弟,王夫人说的可是实话?”刘驽道:“阿保机并没有服用三虫三尸丸,你相信我么?”花三娘指着刘驽道:“你……”直气得说不出话来。萧夫人道:“我相信你,驽弟弟。那我走了,请你多保重!”

刘驽道:“你也保重!”萧夫人抱着阿保机,并未上马,而是说道:“你能送送我么?”刘驽道:“好!”花三娘想要追上,小侏儒越兀室离一把将她拦住。花三娘怒道:“你吃了我的三虫三尸丸,还想不想活!”越兀室离仍是不让她。

花三娘明白他的心思,只要自己无法离开此地,就终有一天会向他屈服,交出解药。想到这,她叹了一口气,望着萧夫人牵着马,与刘驽两人慢慢地走远。

刘驽送了萧夫人约莫有里许路,萧夫人一路上也不说话。刘驽见前方已是契丹围军的帐篷,便停下步来,萧夫人示意他再往前走,刘驽却是不动。萧夫人问道:“驽弟弟,你为何不肯走了?”

刘驽道:“萧姐姐,你是不是想放我走?”萧夫人笑道:“你既然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为什么还不快点?”刘驽道:“萧姐姐,我不能一个人走,留在堡里的人,都是我的朋友,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萧夫人道:“咦,昨天你不还说他们是你的师傅么,怎么今天竟然成了朋友。”刘驽一听红了脸,说道:“他们既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师傅!”萧夫人叹了口气,说道:“你可知道,自己留在此地是何等危险。在这些兵士的围困之下,一只牛羊也进不了乌云堡附近,再过十几天,你们没了吃食,都会被活活饿死。”

刘驽道:“所以九毒老怪早早就跑了,不愿跟我们一起死是吧?”萧夫人道:“他倒是不怕,他那么高的武功,谁又能困得住他呢。我来时刚刚和他见了一面,他现在倒是改变了主意,一心想让你参加柳哥公主的比武招亲大会,说是要看看你的化瘀书功夫到底怎么样。”

刘驽道:“但是萧姐姐你不想让我参加那场大会,是吧?”萧夫人道:“是的,坦白地说,一方面是我不想让你死。另一方面,我哪怕放过所有人,也不能放过遥辇泰。他身为遥辇氏三王子,在族人中的声望,除开当今可汗便是他了。若是他此次翻了身,恐怕我和阿保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刘驽道:“我回去劝他,让他不要和你作对。”萧夫人叹道:“你个小孩子懂甚么,这大人间的争权夺利,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谁退一步都得死,他又怎么会让我。你听姐姐的,千万不要存有参加柳哥公主比武招亲大会的念头。九毒老怪随便交给你的哪个对手一式两招,都够你吃一壶的。而且……”

刘驽打断她,说道:“而且萧姐姐你也不会让我赢,是吗?”萧夫人点点头,说道:“是的,能帮你的我都帮你了。但是遥辇泰这个人,我绝对不能放过。”刘驽道:“萧姐姐,我们俩打一个赌约吧。”

萧夫人听后有些讶异,问道:“甚么赌约?”刘驽道:“我和你打赌,不管明年的比武招亲大会,我是输了还是赢了,我都不会记你的仇。如果我赢了,也绝对不会让三王子报复于你。如果我输了,那是我应得的。况且我参加比武招亲大会,对你还有好处。”

萧夫人问道:“甚么好处?”刘驽道:“我虽然年纪小,我爹也常骂我不读书。但是我读过太史公的《史记》,知道‘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韩信帮助汉高祖得了天下,最后反被汉高祖所杀。萧姐姐,你现在杀了三王子,耶律适鲁就没什么顾忌了,他对你想干甚么就能干甚么。”

萧夫人看着刘驽的眼神有些讶异,道:“我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能想到这一层含义。”刘驽道:“我脑子本来很笨,这句话也是我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姐姐你不要笑我。”萧夫人道:“姐姐不笑你,驽弟弟,你回去告诉你的那八位师傅,包括遥辇泰,我和那九毒老怪一眼,也改主意了。”

刘驽睁大眼睛,问道:“甚么主意?”萧夫人道:“从明日起,我每三十日会送来一批牛羊,供你们宰杀食用。并且我会命令越兀室离这个人离你们远些,不去打扰你们。”刘驽道:“你的意思是,你支持我参加柳哥公主的比武招亲大会了?”

萧夫人道:“我不支持你参加那场大会,但是我支持你们继续待在这乌云堡。一年时间,不短不长,却是正好。”说完她翻身上马便要走,刘驽将她喊住,道:“萧姐姐,你要小心!”萧夫人回头笑道:“你也是!”她挥手一鞭,马匹往前冲了出去。

刘驽直看着她抱着阿保机,一人一骑,消失在了草原的尽处。此时一阵西风吹来,冷得他直打寒战。

第六十五节 排定座次

刘驽回到了乌云堡内,将萧夫人所述之事告诉了众人。(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陆圣妍与公孙茂不以为意,岳圣叹却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韦图南和遥辇泰兀自在说些甚么。花三娘满脸怨恨地看着刘驽,只有韩不寿颇为淡定,他轻轻伸出右臂,一只白鸽从窗外飞入,落在他的臂上。

韩不寿解开鸽腿上的信件,读了一遍便递给刘驽。刘驽读后,惊道:“我爹娘怎么南下广州去了?”韩不寿似是早已洞悉此间情况,笑道:“去广州不好么,正好远离中原战乱。你如能逃过此劫,不妨去广州与他们相聚。”

花三娘一声冷笑,说道:“呵呵,拿甚么离开此地。就凭这小鬼想在比武大会夺魁,可算是难上加难。”岳圣叹道:“也未必没有机会,刘驽这孩子武学天资聪颖,只要打好基本功,武功必可一日千里。”

花三娘道:“岳圣叹,老娘看你这是白日做梦罢。”这时韩不寿插道:“有你在,可不是白日做梦。到现在你们都勾心斗角,不肯相互合作。薛姑娘中了你的三虫三尸丸,寿命只剩下数个月,你却眼睁睁地看着她束手待毙。”

花三娘道:“韩公子,你是不是自以为是傅灵运的徒弟,老娘便怕你了,你竟要爬到老娘头上作威作福?”韩不寿道:“王夫人,你要是不肯帮我们也可以,将来的比武大会,你作为刘驽的师傅,与我可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花三娘哈哈大笑,说道:“笑话,一个比武大会能耐我几何。我老头子乃是大名鼎鼎的王道之,这些契丹人谁敢得罪我。”这时遥辇泰道:“我敢得罪你,如果王夫人你不听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他一拳捶在桌上,木板随之四溅。

花三娘有些心怯,说道:“比武大会就比武大会,老娘可说好了,咱们八个人都是刘驽的师傅,这里可得按岁数排辈分。岳圣叹道:“呵呵,你个老淫婆到了哪里都想占便宜,不就是想着比我们多长了几年岁数么。”他虽如此讥讽,却也无法有异议,毕竟按照年龄排辈分,这是江湖上由来已久的成规。

八人当即排定座次,中间以韦图南年龄最长,成为刘驽的大师傅。其次是二师父花三娘,三师傅岳圣叹,四师傅公孙茂,五师傅陆圣妍,六师傅遥辇泰,七师傅韩不寿和八师傅薛红梅。

韩不寿说道:“我们既然已经身为刘驽的师傅,那就必须要传授他武艺学问方可。”韦图南作为刘驽的医术与半套是玄微指法的恩师,自是毫无异议。而花三娘也曾教会了刘驽半套玄微指法。

陆圣妍说道:“我男人的功夫早就传授给了狗娃子,便是那套‘乾坤迷踪步法’。这套步法总共有十六式,我会替我男人将其余的十二式传授予他。但是我们掌剑门中向来有严规,非我门中之人,不得学我门中之术。”

岳圣叹道:“师妹说的十分在理,虽然岳某十分愿意传授刘驽武艺,但是师门严规在此,实在是力不从心。”韩不寿道:“韩某没有丝毫藏私,无论是我的映尘十一刀,七绝式还是小培婴功,只要刘驽想学,我比倾囊相授。”

遥辇泰道:“我正怕这狗娃子不肯和我学武艺,自然是他要学啥,我便会教他啥。他不学啥,嘿嘿,我也会让他必须学。”薛红梅道:“咱们八人之中,就属我武艺最为低微。不过我师父虽然不曾教我掌法,我却经常见他习武。是以若是刘驽的拳脚功夫中,有甚么问题,说不定我能够发现一二。”众人皆知她师父崔擒鹰乃是中原武名菲扬的拳脚掌法高手,是以此话非虚。

岳圣叹和陆圣妍对视了一眼,看来众人之中,真正未将自身武艺传授给刘驽的,只有自己这两人。岳圣叹摇了摇头,叹道:“若不是师门铁鸳鸯失落,岳某定当将全身武艺对刘驽倾囊相授。”陆圣妍道:“师兄,你尽会说些没用的话。铁鸳鸯要是能找到,早就找到了,又怎会等到今天。”

岳圣叹道:“是啊,持有铁鸳鸯者,便是本门掌门。将来若是有一天,有人拿着铁鸳鸯令来寻我二人,我二人还得听他耳提面命,当真是委屈至极,因此,这铁鸳鸯还是不出现的好。”

遥辇泰笑道:“你们掌剑门不过是江湖中的一个二流门派,除了本门的‘连珠劲’功夫有点名气,其余的皆不足道。刘驽的八名师傅中,少你们两个,多你们两个,又有甚么区别。”岳圣叹听他这般说,哼了一声,径直不理他。

公孙茂这些日来,经由刘驽使用玄微指法为他修复经脉,如今思维已经清晰了不少。然而不时,又有些恍惚。他看着遥辇泰,说道:“你不要看轻中原武艺,我的师傅你便不是…”他本想说对于遥辇泰来说,他绝不是自己师傅的对手。可是他竟然想不起自己的师傅是谁,因此这句话便再也说不下去。

遥辇泰摇摇头道:“可惜啊,一代中原武学巨子,竟变成了如此白痴模样。”陆圣妍听言怒道:“遥辇泰,你莫瞧轻了中原武林。从今天起,你教他契丹散手,我教他中原内家拳法,看谁教得好。”

遥辇泰笑道:“你们掌剑门不是不收徒么?”陆圣妍道:“那指的是本门武功,对外派武学却并无限制。”遥辇泰道:“好,那从今以后,却要看谁教得更好。”岳圣叹答道:“岳某虽没有甚么武艺值得传授给刘驽,但是愿意作为他的剑术陪练。”

众人一听皆感讶异,要知这位中原鼎鼎有名的雪里剑岳圣叹,竟然肯俯首为一位小子做剑术陪练,这实在是难得一闻的奇事儿。

在此之后,刘驽先是与韩不寿学了十多天的刀法,却无丝毫进展,他在兵器功夫上的悟性着实太差。韩不寿头见状连连摇头,又想自己的“七绝式”多是兵器功夫,因此不得不连连摇头,直道这来年的比武大会定是输定了。

第六十六节 飞火流星

然而刘驽每日在遥辇泰处得到的训练,却使之精进良多。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遥辇泰不欲当着众人的面教他,生怕让别人偷学了去。因此每每两人远远离开乌云堡数百步,到了一处陷坑里。遥辇泰见守军从外面看不见坑里的状况,同时周围四下里也是无人偷学,这才愿意传功。

不过两个多月,刘驽已对契丹散手的套路颇为熟悉。遥辇泰颇有些自夸地说道:“我们契丹武功是实打实的功夫,没有你们中原武功那些花花套路,但却是拳拳到肉,人见人怕。”

刘驽道:“六师傅,我爹说我笨,聪明的东西学不会。学你们契丹散手却是刚刚好,嘿嘿!”遥辇泰一听有些不高兴,说道:“你能不能把那个‘六‘字给我去掉?”继而说道:“我们契丹散手招式虽然简朴,但是用法多变,最讲究的是悟性,是一门非常不简单的精妙武功。你要是不行,我也不会收你为徒,哼!”

遥辇泰颇喜欢占用刘驽的时间,因此虽说有八位师傅同时教授刘驽,时间却倒是被他占去了大半。

这一日,陆圣妍见刘驽迟迟不来找自己学“乾坤迷踪步法”,便知他定是仍在遥辇泰那儿。她一时起了兴致,竟前来坑里观看刘驽学武。遥辇泰正在专心致志地教刘驽武功,加上她猫手猫脚的,因此她走到近前时,遥辇泰竟仍未发现她。

她一听遥辇泰说话,乃是兀自笑了出来,说道:“阁下如此贬低我们中原武术,我瞧狗娃子跟你学的契丹散手也不咋地!”遥辇泰一听怒目圆睁,一方面是嫌她不请自来,另一方面是因她看轻自己教授徒弟的本事,大声说道:“刘驽我虽然只教了他几个月,却比有些人学了几年还要强,你怎么能说他学得不咋地!”

陆圣妍道:“他学得是挺快,但这只是因为他修行的化瘀书功夫,为他打下了内功底子,是以他在使力尽巧方面,比常人容易得多。[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然而我见他跟你学了如此久的契丹散手,很多招式不过是徒有其表而已。”

遥辇泰一听有些气,想道,就是自己本人将这些武艺学得精熟,也花了数十年的时光,如何能要求刘驽一个小娃子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达到如此境界。

刘驽虽身为八人的共同徒弟,但是在遥辇泰看来,更是他自个儿的徒弟,因此一时间护短之情,涌上心头,说道:“我觉得他学得好,他便学得好!我在他这个年纪,还不如他呢。陆姑娘既然看不上我们契丹武功,不如我二人再行较量一番如何?”

陆圣妍自从上次在集市客栈中一战之后,知道自己的实力远不如遥辇泰,说道:“我的武功固然不如你,但是这不代表中原武功不如你们契丹武功。且说说你们契丹武林中,又有何人能胜过我们中原武林的‘双玉二王’?”

遥辇泰一听她这般说,开口便要说话,陆圣妍以为他定要反驳。岂知他竟凝起粗眉,郑重地说道:“‘双玉二王’不仅在中原武林,放之天下,那都是不世出的奇才,在下对他们颇为佩服,想求见一面却又不得机缘。然而他们四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并不是传统中原武林中的人物。陆姑娘拿他们来说话,陆某着实有些不服。”

陆圣妍道:“好,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在实际本事上见真章。”遥辇泰一扬手,说道:“好!那就请陆姑娘出手。”陆圣妍道:“不需我俩对决,只看谁能将刘驽教得更好。”遥辇泰一听兴趣来了,忙道:“就如此办!”

陆圣妍对着刘驽说道:“狗娃子,你把你‘六师傅’刚才教给你的‘飞火流星’再演一遍给我看看。”刘驽道:“好的,陆姨。”遥辇泰笑道:“看,他不叫你师傅。”陆圣妍转头白了他一眼。

两人只见刘驽站在原地,双拳由胸及胯,丹田运气,接着飞步窜出,不过几息的功夫便已窜到数丈之外,对着一张皮盾击出,砰然有声。那皮盾颇有弹性,受击之后先是往后凹陷,接着又往前恢复原状。

遥辇泰喜道:“便是刘驽这一式‘飞火流星’那便不是普通弟子能做到的。不仅移步甚快,而且出拳有力。这种牛皮盾平常成年男子都打不动,他小小年纪,一拳便能将之打变形。陆姑娘,就凭这招,你说说他还有哪里让你不满意的。”

陆圣妍径自不答他的话,对着刘驽说道:“狗娃子,你记得我前些日教你的‘乾坤迷踪步法’中的那一招‘瞬步幻影’么?”刘驽道:“记得,陆姨,你是叫我将这招‘瞬步幻影’和‘飞火流星’一起使吗?可是这两招的运气法门区别太大,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合在一起。”

陆圣妍道:“不错,这‘瞬步幻影’要求真气从‘合谷穴’运行至‘列缺穴’,走的乃是大肠经。而这招契丹散手中的‘飞火流星’乃是让真气从下丹田出发,经会阴,至脊椎‘玉枕穴’,走的乃是小周天的路子。”

遥辇泰听了陆圣妍说后,不由地一惊,心中暗道:“这人不过是看了一眼我‘飞火流星’的招式,便能知晓其中的运气法门,当真甚是了得,果然有些真本事。”当下对陆圣妍起了几分敬意。

这时陆圣妍继续对刘驽说道:“可是既然韦先生已经帮你打通了回天脉,你的大肠经与小周天便已经连在一起了。是以将‘瞬步幻影’与‘飞火流星’合在一起使,对你来说并非不可能,你试一试或许便能成功。记得在真气经过‘尾闾’时,要凝神静气,千万不要岔了气。”

刘驽依陆圣妍所述法门试了三次,均是失败,幸亏他依她先前叮嘱的法子,凝神守住了尾闾中经过的真气,这才未让经络受伤。遥辇泰见状急道:“别试了,别试了!”他对着陆圣妍说道:“你们中原人的这些道道,尽是些花里花俏的东西,一点都不管用,练多了还会害人。”

谁料刘驽竟说道:“‘六师傅’,我觉得好像还能练一练。”遥辇泰一听急要阻止他,谁知刘驽竟是一步窜出,脚步宛如‘瞬步幻影’之快,招式中却又走了契丹散手‘飞火流星’的路子。

陆圣妍一拍手掌,笑道:“成了!”岂知刘驽窜出之后,紧接着便一个跟头摔倒在地上。遥辇泰急忙上前将他扶起,见他已是摔得鼻青脸肿,气得连连对着陆圣妍说道:“你赶紧走,赶紧走!”

陆圣妍有些怏怏地说道:“哎,还是这狗娃子太笨!”撂下一句话,一个人径自去了。

这样又过去了半个月,突然有一天,刘驽大清早地来找陆圣妍。此时陆圣妍还未起床,被他扰了睡意,很有些恼怒,说道:“大清早的,你得甚疯病了,到处乱跑?”

刘驽听她骂,不怒反喜,说道:“陆姨,请你指教指教我现在的这招‘飞火流星’。”他不等陆圣妍答话,便倏地往前窜出,一息之间已经奔出数丈之远,拳头打在一根马桩上,直震得马桩来回晃动。

陆圣妍见状有些错愕,继而笑道:“不错不错,虽然人笨了些,究竟还是够努力。不过依我说,你这招‘飞火流星’还未使得到位。”刘驽一听瞪大了眼睛,如今这招“飞火流星”可是他经过十几日的昼夜苦思,再加上艰苦的训练和请教遥辇泰,才会拥有的进境。怎地到了陆姨的眼中,她仍是不满意?

刘驽忙问道:“陆姨,我的这招还有哪里存在问题?”陆圣妍道:“不不不,我之前教你的,你已经使得够好。但是我的意思是,这一招,应该还可以使得更好才对。”刘驽一听有些激动,道:“陆姨,你说给我听听!”

第六十七节 塞北岁月

陆圣妍接着又将几处运功要诀,细细教予了刘驽。(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刘驽依法练了几次,果然拳法又有精进。一拳出去,将双马桩打得前后摇晃,险些拔出地面。

然而当他再向陆圣妍询问运功秘诀时,陆圣妍却总是摇头不宣。掌剑门中,非掌门弟子不得传功的门规,她始终没有逾矩。

然而陆圣妍在“破玉掌”这样的内家掌法中浸淫了数十年,加上她所修行的“连珠劲”乃是内家中有名的功法,是以她本人足够称得上是一位内家功夫的大行家。她的武功造诣,虽总体上并不如遥辇泰高,却在内功修炼上独树一帜。因此即便她并不教授刘驽掌剑门的功夫,而只是稍稍改良了他的运气法门,便使其受益良多。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半年多,在遥辇泰的教导下,刘驽的契丹散手越来越精熟。再加上陆圣妍教导,他的运气法门更是别具一格。这契丹散手本是一门外家功法,在刘驽的身上,却成了一门内外兼修的功夫。

同时在这段日子里,他每日施展玄微指法为众人疗伤。陆圣妍、岳圣叹和公孙茂的伤情已是好了许多,而韦图南也渐渐地开始能够下地走路。刘驽每一次为别人疗伤,这玄微指法便会使其回天经脉中的真气加厚一分。

而这回天经脉中的真气,竟与他化瘀书的功夫相辅相成,使得刘驽在半年多的日子里,内功也是精进了许多。与此同时,或许是因为短时间内经历了太多磨难的缘故,刘驽的一张脸渐渐脱去了些稚气,宽厚微黑的面庞,颇有几分俊朗之意。[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只是他右颊上的那一道剑痕,迟迟难以褪去。

而韩不寿所中的“口中莲”之毒,在他经过半年多的修炼之后,也是消除了大半。此刻他的功力,已是恢复得八八九九。唯有薛红梅的身体每况愈下,脸色越发灰白起来。刘驽曾数次为她向花三娘求解药,花三娘却总是不允。

遥辇泰每日除了教授契丹散手之外,便是在静静地发呆。日子越久,他发呆的时间越长。遥辇泰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刘驽也猜得到,他定是在想着即将到来的,柳哥公主的比武招亲大会。

遥辇泰常常望着草原的尽处,谈起他的可汗兄长。他有时长吁短叹,担心其的安危。有时又抱拳皱眉,对粘珠可汗怨恨不已。对于这种王家内事,刘驽着实有些不懂。他喜欢的本就是那些快意豪迈的游侠之举,对于这种王族内的勾心斗角,他着实有些排斥。是以遥辇泰不愿说时,他也不会多问一句。

这段日子里,刘驽最为关心的事情,除去远在广州的父母之外,大概便算那位柳哥公主了。他曾经向韦图南问过多次,得到的却只是些语焉不详的答案。韦图南除了那次在铁笼车中,向他说过柳哥公主外,之后的日子里,好似提也不愿意再提起这个名字。

慢慢地,刘驽的医术越来越好。韦图南发现这个孩子虽然看上去颇为驽钝,然而在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上面,却很能用些心思。不过半年的功夫,刘驽已经将各类医书读了个遍,望闻问切皆是精熟。并且在韦图南的指导下,他对药王孙思邈的《千金要方》也有了一些独到的认识。

直到忽然有一天,韦图南对刘驽说道:“孩子,能教给你的东西,我都教给你了。以后的东西,就得靠你自己领悟了。毕竟‘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我看你还是在武功方面的进步会更大,以后还是多花些时间习武吧,要知道比武招亲大会也是不远了。”

刘驽一听,便知他颇有几分下逐客令的意思。自此以后,他每次来找大师傅韦图南,韦图南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不见,或是等到极晚的时候方才愿见他。两人匆匆见了一面之后,韦图南便又要告别。

然而与此同时,刘驽却发现韦图南与遥辇泰之间的交往却密切了许多,两人常常在室中秉烛夜谈。而遥辇泰虽是照常向刘驽传授武艺,却对他与韦图南之间的事情闭口不提。

渐渐地已经到了冬天,距离比武招亲大会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草原上的草儿早已枯黄,经过几次雪天之后,更是枯萎得不成样子。大部分契丹牧民皆是逐草而居,此刻早已去了其他地方。

残破的乌云堡,矗立在苍黄的契丹草原上。唯有不远处的契丹围军,九个月来始终不肯散去。而萧夫人信守了她与刘驽之间的诺言,每个月总会派牧人赶来一批牛羊,作为他们的口粮。

这日刘驽练完武后,正在冬日里的草原上瞎溜达,晒一晒为数不多的温暖阳光。他忽见远处一人一骑,冲入了契丹围军的防线,向乌云堡而来。这种情况,刘驽早已见得习惯,他看此人身穿皮衣毡帽,想来应该又是送牛羊来的牧人。

刘驽挥起手,热情地用契丹语和来人打招呼。虽然他的口音仍有些不对,但是在韦图南和遥辇泰的耳濡目染之下,他想流畅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已不成问题。那来人听了他的话后,从马背上回过了头。

此人一副慕名奇妙的神色,看来他并不懂契丹语。刘驽再一看,此人身上的皮衣毡帽极为考究,看来是经过精心裁剪。然而再看此人面庞时,却发现他五官极为普通,并不能配得上他这一身风流倜傥的打扮。

然而刘驽对这张面目平常的脸孔却极为熟悉,他仍然记得此人与岳圣叹在午沟村外、黄河之畔激斗的情形。他不由地出口喊道:“你是不是唐峰阁下,薛姐姐的师兄?”那来人一听有些愕然,他看着刘驽的面庞,觉得十分脸熟,却始终想不起来他是谁。

唐峰揉了揉双眼,他的眼角明显有些发红,这种红来自于昨夜的宿醉。虽然唐峰相貌普通,但他却有一种特殊的天赋。即便在这莽荒的契丹草原之上,他仍能找到风花雪月的地方。

唐峰望着刘驽,心中有些警惕,他将右手的马缰归到了左手,继而将右手伸到腰间,握住剑柄,对着刘驽问道:“你是谁,为甚么会认识我?”他紧盯着刘驽右颊上的伤痕,想向从中找出一些往日的讯息。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去想,却始终无法记起,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这样一个疤面小子。

第六十九节 我众敌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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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峰一掌斜出,从刘驽的双掌间切入,直击他的空门。刘驽毕竟缺了经验,回防不及,胸口重重着了唐峰一掌,当下收不住力,往后连步退去。唐峰这一掌乃是他的师传绝学,他本拟这一掌能将刘驽打得吐血,不料刘驽只是痛得喊了一声,便猱身又上。

那满头小黑辫的李姓姑娘,见状大声叫好:“臭小子,打回去!打回去!”刘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想你也不过和我差不多年纪,凭甚叫我臭小子。他脚踢唐峰下三路,同时双拳挥出,分打唐峰的左右肩,乃是契丹散手中“一拳扫七星”的变式。

唐峰因那李姓姑娘为刘驽喝彩,心中本已气不过,想道:“我这就下狠手,将这小子一掌打死,且看你还怎么为他喝彩。”他双手忽掌忽抓,攻得刘驽步步倒退。两人又斗了十多个回合,唐峰抓住刘驽的破绽,右手抓向刘驽的小腹。

这小腹乃是丹田所在,一旦受伤非同小可。唐峰眼看就可重创刘驽,心中大喜。这时只听那小黑辫的李姓姑娘笑道:“他是江南眉镇‘玉傅子’的亲外甥,你敢伤他么?”唐峰听到玉傅子这三个字,心中一震,陡地收手,想道:“难怪我见到九毒老怪时,他对这刘驽恨得要死,自己却不肯杀他,反倒让我来找他切磋,原来有这一层干系在里头。”

他明白了这一层含义之后,心中怯意顿生,不敢再对刘驽下死手。刘驽见他手下留情,当即怒吼道:“打啊,为什么不敢打!”他说着的同时,自己的双拳也慢了下来,明显是不肯占自己是玉傅子外甥这个便宜。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此外他心中也越来越好奇,自己的舅舅为甚在武林中有如此大的名气,直让人人都惧他?

这时,刘驽的八位师傅听见两人的打斗声后,从乌云堡中纷纷赶了出来,将唐峰与那李姓姑娘二人围定。唐峰见状既不抵御,也不作势突围,他拱手行礼,朗声说道:“弟子唐峰,奉家师‘十方罗刹’崔先生差遣,谨向各位师父请安问好!”

八人听说这唐峰乃是十方罗刹崔擒鹰的徒弟,都感到诧异,其中更以遥辇泰为甚。遥辇泰道:“你师傅崔擒鹰远在中原,怎能知道我们在这乌云堡中,还让你专程来拜访?”唐峰一听自己的谎话被戳穿,脸上现出微红。

其实他受师傅崔擒鹰的差遣来到契丹,本来是为了另一件要事,而这件要事却又绕不过九毒老怪。九毒老怪在契丹已有些年头,武功声名在契丹八部中很是响亮,便连契丹大于越耶律适鲁也很是看重与他。于是崔擒鹰叮嘱唐峰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到了契丹之后,定要拜访九毒老怪。

而那九毒老怪虽在比武招亲大会前,暂时不打算再杀害刘驽,却也不肯失去对他的掌握。那比武招亲大会五个多月后即将举行,他只怕夜长梦多,让刘驽这小子捅出甚么漏子来。因此他一见唐峰,便计上心来,向他保证,若他能帮自己试一试刘驽的功夫,摸清此人的底细,便会以一套绝世指法相授。至于刘驽与傅灵运的关系,却一句也未与唐峰说。

唐峰一听九毒老怪要对付的人是刘驽,他一想起午沟村那个曾经让自己出丑的穷小子,便气不打一处来,又听九毒老怪有绝妙指法相授,当下两人一拍即合。

九毒老怪知他乃是十方罗刹崔擒鹰的徒弟,若是真让他在契丹草原上出了闪失,来日与崔擒鹰见面时也不好交代。是以他又请唐峰稍等,好让自己的徒弟陪着自己一起去。唐峰本以为这九毒老怪武功甚是高强,他的徒弟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等到一见面却大失所望,原来这九毒老怪的徒弟竟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

他心想,带着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去乌云堡,若是有个不测,反倒是累赘。他当下心中拟好托词,想拒绝九毒老怪的安排。谁知九毒老怪十分固执,定要他带上这小女孩不可。而这小女孩也是十分的鬼精灵,饶是唐峰风花雪月十数年,狎妓游乐无所不会,却被这小妮子几句话就能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无可奈何,只得带着这小妮子一起来了乌云堡,本也不打算她能为自己帮上甚么忙,只盼她能安安稳稳地便好。岂料这小妮子不仅不帮自己,反倒帮着刘驽对付自己。眼下唐峰被刘驽的八位师傅团团围住,他眼瞅向那小妮子,直盼她能帮自己一次。岂料她笑呵呵地径自不理自己,倒似要看自己的笑话。

唐峰知道情势不妙,当即从怀中摸出一封信,双手呈给遥辇泰,却被花三娘上前一把夺过。唐峰原本没注意到花三娘,这时见后惊得连嘴巴也合不起来,说道:“王……王夫人,你怎么在这里?”

他原本听说过,花三娘奉黄王军师王道之的命令,北上郓州为公孙茂治病,岂料竟会在这里见到她。

花三娘平素最爱面子,她虽然不待见刘驽,但他毕竟是自己的徒弟。唐峰敢欺负刘驽,那便是削她的面子。花三娘仗着夫君王道之的威风,平素连崔擒鹰也让着她三分,她又怎肯被唐峰这个崔擒鹰的徒弟骑在自己的头上。

她一把抓住唐峰的衣襟,唐峰不敢反抗。她抬起右手,啪啪给了唐峰两个大嘴巴,直抽得他嘴角流出血来,喝道:“让你打我徒弟!”刘驽一向甚恨花三娘骄凌欺人,狡狯多计,这一刻却觉得她可爱起来,往日不好的印象被这契丹草原上的西风飒飒地吹散。

唐峰被花三娘连抽两掌,倒还受得住,只是听了她的话后乃又是被吓了一跳。他怎能想到,这个土小子刘驽不仅是大名鼎鼎的玉傅子的外甥,还是花三娘这个女煞星的徒弟,当即吓得手足酸软,说道:“王夫人,我两眼无珠,得……得罪了你的爱徒,还请你见谅!”

花三娘呵地一声冷笑,说道:“见‘凉’?你又不是光着身子躺在老娘的炕上,哪里‘见凉’了?”她说着将手伸进腰间药囊,似是要掏出甚物。唐峰怎不知花三娘的毒药厉害,当即吓得跪地磕头,捣头如蒜,求道:“还请王夫人饶过我一命,我自愿断去一指,向您赔罪!”

陆圣妍一听,当即站出身来,说道:“我们八个人都是刘驽这狗娃子的师傅,你是不是要为我们一人断去一指呢?”唐峰一听,浑身直哆嗦,他抬头看向遥辇泰。遥辇泰乃是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刘驽是我的徒弟,你就看自己该怎么办吧!”

唐峰双眼在八人中扫视,脸上满是乞求的神情,突然他的目光在其中一人的脸上停了下来。那人身著红装,虽是脸色灰白,却姿容俏丽。唐峰识得此人便是自己失踪了大半年的师妹薛红梅,当即转身向她求道:“师妹,你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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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节 崔氏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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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红梅阴着脸,说道:“师兄,师傅一向不肯传授我们拳脚功夫。为甚短短半年多时间不见,他竟传授给了你‘罗刹掌’和‘断魂爪’这两门绝顶功夫?”唐峰哭丧着脸,指着花三娘手中的那封书信,说道:“师妹,所有的缘由,都在那封信里头,你读一读便知道了。”

花三娘闻言大奇,撕开信封,抽出信笺,读了出来:“中原江湖散人崔擒鹰沐手稽首,谨拜契丹九部大于越耶律适鲁阁下。适闻贵可汗陛下即将召开比武大会,为柳哥公主选亲。今特遣小徒唐峰前来赴会,万望照料一二。待得大会举行之时,崔某定当亲予赴会。道安!”

花三娘读完此信后,众人皆是一惊,没想到中原鼎鼎大名的崔擒鹰,竟也要来趟柳哥公主的比武招亲大会这趟浑水。

众人出堡时,遥遥地已经看见刘驽与唐峰相斗,对两人武功之高下,心中皆是已有评判。若是公平决斗,刘驽绝不是唐峰的敌手。

韩不寿道:“既然你师傅崔先生,是派你来契丹参加选婿的,你又为何要来找刘驽的麻烦?”唐峰看见韩不寿,心头一愣,他从未见过此等美男子,当下不自觉地收了收身姿,心中陡起自卑之感。(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他忙答道:“因为在下武功低微,是以想将各个参加比武招亲大会之人的实力尽皆摸个透。前些日在下刚进入契丹草原时,曾听人说起过,刘驽小弟会参加这次的比武招亲大会。在下这才赶了过来,只是想试一试他的实力。”

韩不寿一声冷笑,道:“既然你是想来试刘驽实力的,那么她又是谁?”他说着用手指了指唐峰旁边那位满头扎着小黒辫的李姓姑娘。

唐峰张口欲答,然而他还未开口,那李姓姑娘便径自抢过来答道:“我叫李菁,九毒老仙的唯一弟子,江湖人称‘蜘蛛刀’的便是我!”

岳圣叹一听她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竟然已经有了江湖绰号,心中浑不在意,直道这女孩是在自吹自擂。

然而他听这女孩说自己姓李,心中顿时犯了狐疑,忙问道:“你姓李?你是不是朝廷皇室有甚关系?”

陆圣妍一听笑道:“师兄,天下姓李的多了去了,你是不是为朝廷当差犯了官迷,碰上个姓李的便要追究一下他是不是皇族?”

岳圣叹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道:“不是的,师妹,我这话是替韦先生问的。”韦图南点点头,说道:“不错,我是想问问这位李菁姑娘,可否将你的身世告知一下我等。”

李菁显是对岳圣叹等人的问题甚是鄙夷,说道:“我爹爹是沙陀人,我娘亲是契丹人,可以说我和你们中原李唐王室压根儿一点都不沾边。

“我父母都死于战乱,是师傅他老人家收留了我。我师傅说,他是汉人,得给我取一个汉姓。汉姓中就属姓李的最贵气,因此我当然得姓李!”

李菁的话颇是理直气壮,听得八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料到她的姓名倒是这般来历。遥辇泰笑着用契丹语说道:“你身上流着我们契丹人的血液,很好,很好,那么你这次来乌云堡又是为了做甚么?”

李菁道:“这乌云堡是我师傅的居处,只是暂时借给你们住了,我当然是想回就回,难道还用知会你们么?”

花三娘知她不愿说实话,一把捏住唐峰的下巴,将他的嘴巴捏开,另一只手从药囊中拈出一粒赤红的小丸药,威胁道:“你个小姑娘既然不愿意说实话,那老娘可就对他不客气了,这三虫三尸丸可够他喝一壶的!”

唐峰欲要挣扎,他论起真实功夫,要比花三娘强得多。然而他环伺了一眼四周,单是遥辇泰一人都够他受的,且不说还有韩不寿、陆圣妍和岳圣叹等一众高手在场。便连那一旁痴痴呆呆的公孙茂,也不是他所能够对付的。

李菁见状笑个不停,说道:“没关系,这唐峰就是个小混蛋,你们尽管杀他,我师傅绝不会怪我。到时候我要去江湖上宣扬一下你们八人的威名。八位大侠,其中有契丹人,也有汉人,有‘双玉二王’的弟子夫人,也有所谓悬壶济世的名医。你们一起动手来杀一个小混蛋,真的是好威风哦!”

八人听后面面相觑,除了花三娘之外,谁也不愿再动手。花三娘正待要将三虫三尸丸塞入唐峰的嘴中,这时一道亮影飞来,将她手中的丸药击落。那亮影掠过后,插入草地之中,乃是一枚银梭,出手的人应是韩不寿。

韩不寿道:“花三娘,我们没有必要和这么个小子计较,要找就去找那崔擒鹰算账。”

花三娘一声冷笑,说道:“好,好,你们个个都要做光明磊落的大侠,就老娘一个人不是东西。”她指着唐峰说道:“依老娘看,这小子绝不是个好东西,你们放走他就是养虎为患。”

岳圣叹插道:“花三娘,你如此说别人,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如今我们八人早已经上了同一条船,本该同舟共济,可是薛姑娘中你的三虫三尸丸的毒,病情已是越来越深,你却迟迟不肯给她解毒,你的居心又是何在?”

花三娘听他这般说,径自不做声,转过脸去望向一边,如同没有听见一般。薛红梅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痰中带有几根血丝,韩不寿掏出几枚碧蟾丹喂入她的口中。薛红梅抬眼热切地望着韩不寿,韩不寿见状低头垂目,不去看她。

唐峰看见薛红梅的神情,便知自己的这个师妹已对这位美貌男子甚是倾情。他为了活命,甚么话都敢说,道:“师妹,你就救救我吧。你不是喜欢他么,师兄教给你法子就是。世上男人一个样,师兄的办法保证管用。”他说着,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邪笑。

这种笑容薛红梅曾见过多次,以往她也不觉得有甚么,只是感到这位唐师兄平日里与自己走得甚近,倒也甚是顺眼。

是以唐峰数次借机揩她的油时,她也是半推半就。然而此刻,她看着唐峰,却觉得此人竟是如此恶心,不由地怒道:“唐峰,你在胡说些甚么!?”她连师兄两个字都省了。

她说完冲上去便要打唐峰,刘驽望着她的身影,直觉往日那个泼辣的薛红梅,此刻突然又回来了。然而薛红梅还未走出几步,便又停了下来,她弯着腰,双手扶着膝盖一阵剧烈地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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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节 无影怪术

刘驽上前一把将薛红梅扶住,关切地问道:“八师傅,你没事吧?”薛红梅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韩不寿对唐峰说道:“你走吧,回头告诉你师傅崔擒鹰,让他放心,柳哥公主的比武招亲大会上,我们一定与他奉陪到底!”

唐峰听了这句话,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尴尬至极。事实上,他师傅崔擒鹰并未知道刘驽等人参加了此次的比武招亲大会。至于来乌云堡寻事,一切乃是他听了九毒老怪挑唆后的自作主张。若是他此刻贸然答应,恐怕将来师傅知道了,不免对自己重重责罚。

花三娘叹了一口气,松开唐峰的衣襟,喝道:“滚!”唐峰忙不迭地向八人行了个礼,说道:“那在下告辞了,五个月后的比武招亲大会上再见。”

岂料一直在旁玩耍的公孙茂,突然疾步窜到唐峰身后。唐峰躲避不及,被他死死抓住双肩。公孙茂厉声道:“你也跌个跟头吧!”他双臂一扬,将唐峰甩将出去,势沉且力疾。

唐峰大惊之下,急要使出鹞子翻身,落在地上站稳。他还未得逞,公孙茂便已如一溜黑烟似地追上他,双掌运力,扬声吐气,“嘿”地一声,拍在唐峰的胸脯上,将他拍跌在地。

公孙茂继而回头,向刘驽笑道:“小马,我帮你报仇了!”刘驽道:“多谢四师傅!”公孙茂纠正道:“是茂叔!”刘驽嘿嘿一笑。

而那唐峰躺在地上,胸口背后皆是剧痛欲裂。他又缓了一会儿,方才站起身来,一跛一拐地要走。这时李菁突然伸手抓住刘驽的手腕,道:“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这是刘驽第一次与女孩子有肌肤之亲,他直感浑身上下一阵电麻,似是失去了知觉。(wwW.mht.la 无弹窗广告)隔了好一会儿,他方才缓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不去!我……我要留在这陪……陪我的八位师傅练……练武。”

李菁道:“你还是跟我去的好,我会让我师傅教你功夫。否则像你这样,不仅连唐峰这小混蛋都打不过,来参加比武招亲大会上的许多人,你统统都打不过。”

刘驽这半年来武功进展迅速,他自己本来也甚是有信心。然而他习武日浅,即便得遇明师,自己也是十分用功,与江湖上的好手相比,仍是差了一大截。今日他与唐峰一战之后,更是信心大失,对不久后的比武招亲大会,心中充满了忐忑。

是以他听了李菁的话后,不由地心中一动。然而他转念一想,那九毒老怪为人险恶,先前还曾用金丝蛊虫去暗算他的老相好花三娘,当即绝了这门心思。

他从李菁手中抽出手腕,说道:“不好意思,李姑娘,我不能跟你去。现在离比武招亲大会还有五个月的时间,我定会加倍苦练,不负八位师傅的所托。”

李菁绕着他走了两圈,叹道:“好吧,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也就不再劝你了。”她转头冲着唐峰喊道:“小混蛋,上马走吧!”接着她满头小辫一甩,纵身上了马。

这匹马毛色金黄匀称,浑身上下犹如缎子一般。任谁也能看得出,这定是一匹日行千里的好马。在爱马如命的契丹人中,这样一匹好马,便是用整个部落的俘虏来换,马的主人也定是不肯的。

也不知那九毒老怪竟是怎样得到这等宝马的,也不知他是怎样地心疼这个名叫李菁的女弟子,竟连如此宝马也肯送与她骑。

唐峰听李菁喊他“小混蛋”,直气得肺要炸。这个小姑娘年纪比他小了一轮还多,却处处轻视侮辱自己。他在心中暗暗发誓,若是哪一日得了机会,定会将这个小姑娘紧紧抓在手心里,狠狠地凌辱她,欺辱她。等玩得够了,再行将她杀掉,挫骨扬灰为快。

唐峰正想入非非之际,李菁从马背上探下右手,一把将他提起。唐峰急要挣扎,身体已是悬于半空。整个人脸朝下,如一件包袱般被李菁拎起腰带,倒挂在马鞍上的倒铁钩上。

韩不寿、陆圣妍等人看得直是心惊,他们没想到这个叫李菁的姑娘,小小年纪,功力竟已与己相若。而岳圣叹和薛红梅更是自叹弗如。

李菁扬起马鞭,啪地一声抽在马屁股上。那马吃痛不过,往前冲去。刘驽直感浑身被一股力卷着往前奔去。他急忙在周身查看,却丝毫看不见甚物。也不知那李菁乃是使了甚么妖法,他竟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跑。

只见李菁坐在马背上,回头双手一提,刘驽直感被一股力道提着,往前飞上了半空,继而轻轻地落在了李菁背后的马鞍上。

李菁伸手在刘驽玉堂穴上一点,他直感浑身酸麻无力,再也动弹不得。他也不见李菁手中拿了甚物,似是捏着空气一般,在他周身绕了几绕。他便感自己整个人被稳稳地缚于马背上。马背上甚是颠簸,他的身体却被绑得牢牢实实,并不见丝毫倾歪。

李菁所骑的宝马甚是力大,虽是驮了三人,仍是跑得飞快。八人跟在马后急追,只听李菁从马背上留下一句话来:“我师傅九毒老仙邀请在场八位武林高手,今晚在怀月山相会。如若你们不到,他即便不杀掉刘驽这小子,也会设法让他不能参加柳哥公主的比武招亲大会!”

八人中以韦图南身体最弱,他未跑得几步,便跌坐在地上。其中又以遥辇泰武功最高,然后他轻功不强,不一会儿便被远远地抛在后头。

轻功最强的人乃是公孙茂,只见他如一溜黑烟般追上了李菁的宝马。李菁见状大急,急要从后背抽刀砍他。怎料公孙茂径自不理她,而是往她马前奔去,不过一会儿,他已是超过她的宝马两丈多远。

陆圣妍见状急道:“茂哥,你快拦住她!”李菁再往前跑,便是契丹围军的驻地,到时候诸多兵士出营阻拦,再想抓住她更是不易。公孙茂回头笑道:“我要和她赛跑!”说着撒开腿,整个人跑得更欢了。

李菁见状计上心来,当即拨转马首,斜斜地往东北方向奔去。公孙茂见她换了方向,急忙回头来追。只见李菁双手在空中扬了扬,掌心中似是有一团雪亮的东西。

公孙茂直感自己脚下似是被甚物困住,未跑得几步,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李菁见计谋得逞,立即策马扬鞭,卷携着刘驽和唐峰,不一会儿便跑没了身影,消失在草原的尽处。

花三娘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公孙茂骂道:“呆子就是呆子!我们这伙人的命就送在你的手里了。”公孙茂仰头望着草原上空的蓝天白云,对她的恶言恶语罔若未闻。

这段时间以来,他的头脑总是混沌不堪,一些浮影般的往事间或呈现在他的脑海里,搅得他意识一塌糊涂。因此在旁人看来,他只不过是从一个爱胡闹的疯子,变成了一个爱发呆的疯子。

陆圣妍怎能容别人侮辱自己的男人,当即一把揪住花三娘的衣裳,喝道:“王夫人,你在乱说些甚么,信不信我一掌劈死你!”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将花三娘看得甚轻,再也不对她存有任何敬重之意。

第七十二节 神物雪蛛

岳圣叹伸手阻住陆圣妍,说道:“师妹,眼下大难临头,我们这八个人还是别内讧得好。(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陆圣妍一对怒目直视着岳圣叹,吼道:“师兄,难道你有甚么法子能将狗娃子抢回来么?你要是有,我马上和你去!”

岳圣叹低头不说话,陆圣妍松开花三娘,径自走到一边生闷气。公孙茂跟在她的身后,搓着她的裙摆玩耍。

韩不寿向遥辇泰问道:“三王子,请问若是九毒老怪故意阻挠刘驽,不让他参加比武招亲大会,会是甚么结果?”

遥辇泰叹了一口气,说道:“按照我们契丹以往的惯例,这将视作自动放弃参加比武招亲大会的机会,我们八人就会与那些失败之徒遭受同样的命运,就地处决。”

韦图南叹道:“若是那样,三王子,我们的计划可真是落了空!”陆圣妍一听怒道:“你们现在不肯想着怎样去救狗娃子,反倒一个个干脆认为狗娃子再也找不回,各自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你们是个甚么意思?”

韦图南忙道:“请陆姑娘不要着急,此事我们还要从长计议。九毒老怪约我们今晚在怀月山见面,其中定不怀好意。”遥辇泰道:“是啊,刘驽是我的徒儿,我怎能放任他的安危不管。陆姑娘请你放心,只要有一丝机会,我都会去救他。”

遥辇泰乃是八人中武功最高之人,是以他如此一说,陆圣妍心中乃是缓了一口气,说道:“好,三王子,你能如此说再好不过。今晚我们就去怀月山会一会那个九毒老怪,救回狗娃子!”花三娘一听忙道:“好,我们一起去。”

众人一听大奇,这花三娘向来是个无利不起早之人,她连当刘驽的师傅也是被迫的,怎地她这一次竟会对刘驽如此上心。岳圣叹道:“去是一定要去的,然而去之前,我等需要详细计划好,摸清对方的底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

韩不寿盯着花三娘,问道:“王夫人,今日刘驽是怎么被那小姑娘带走的,你可清楚?”公孙茂本在玩陆圣妍的裙摆,听他如此说,便插道:“我,我看见她的手里有一团小白点!”韦图南拽着公孙茂,忙问道:“小白点?你确定是小白点?”

公孙茂认真地点了点头,韦图南看向花三娘,说道:“师妹,难道那个小姑娘竟然得到了雪蛛?”花三娘道:“看来师兄也猜到了,我也估摸着那小姑娘手中的白点,正是北地的珍物,雪蛛。”韩不寿问道:“雪蛛是甚么?”

花三娘笑道:“我只道韩公子广智博闻,没想到连你也没有听过雪蛛。这雪蛛乃是北疆第一神物,雪蛛本身并没有毒性,但是其吐出的细丝不仅极难辨认,而且非常坚韧。

“若是有人一个不慎,被雪蛛吐丝困住,那便是至死也逃不掉。我估摸着刘驽那小鬼,便是被那小妮子用雪蛛丝捆了去。是以这雪蛛着实是我这种养蛊养虫之人,心中的第一至爱之物。”

韦图南道:“恐怕师妹你想得到雪蛛的缘由,还不止这般简单。我也曾经听说过,那雪蛛只要服下胭脂黄,自身便会产生变异,所吐出的丝从此变得锋利无比,可以削金断铁。”众人听他这么一说,皆是大吃了一惊。这雪蛛丝几不可见,若又是如此锋利,那么要是有人用它来暗算对手,那真是避无可避。

遥辇泰道:“这么说,那九毒老怪会不会是故意让我们今晚去怀月山,他却已早早在周边用雪蛛丝设下了埋伏,要将我等尽皆杀死?”

韦图南摇头,说道:“应该不会,他要是想杀我们,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早就下手了。如今想来,今日那小姑娘手中雪蛛吐出的丝,仅能困住刘驽,并不是十分锋利,应是还没有服过胭脂黄。”

韩不寿问道:“这胭脂黄可是难得之物?”韦图南道:“不仅是难得,可以说是非常难得。韦某这些年来只听说一次,那还是在青州的一户的农家,有人在死狗的狗宝中发现了一块胭脂黄。”

岳圣叹一听忙问:“韦先生可知道那块胭脂黄,最后让谁得了去?”韦图南道:“当然就是站在我们这里的某一个人。”他说着眼睛盯向花三娘。

花三娘说道:“师兄,你看着我作甚么,我身上又没有甚么宝,肥油倒是有几块。”

韦图南道:“师妹,当年是不是你毒杀了那一户人家,从他们手中抢走了那块胭脂黄。”花三娘怒道:“师兄,你胡说些甚么,说话要拿出证据来。”

韦图南道:“证据就在这里,我从你身上闻出了胭脂黄的味道。师傅传下的医书中曾经写道,胭脂黄初得之时,就必须尽快研磨,否则今后再也难以碎得开。这磨开的胭脂黄,透着一股细微的腥辣之味。虽然别人闻不出,我可闻得出。”

花三娘吼道:“没有就没有,要么师兄你上前来搜!”她往前走出几步,将肥胸脯直顶在韦图南胸口,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众人中除了韦图南和花三娘这二人外,皆是武林人士。他们虽然也觉得这雪蛛丝十分厉害,但料想此物定然十分难驯,绝不是自己这等没有经验之人所能养育的。

遥辇泰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既然韦先生和王夫人都知道雪蛛的底细,那么我们也不用怕它,还是一起好好想想下一步的对策,为今晚的怀月山之行作好准备。比如九毒老怪会想甚么法来对付我们,他还有哪些帮手?”

薛红梅明白遥辇泰担心的是甚么,说道:“请各位放心,我师傅现在应该还没有来契丹草原。九毒老怪的帮手中,应该没有他。”

遥辇泰闻言大感轻松,这韩擒鹰乃是中原武林中数得着的拳脚好手,一直被他视作生平第一对手。九毒老怪若是无此人相帮,遥辇泰自持武功与九毒老怪差得不太多,再加上其余七人帮忙,应该还不至于落败。

然而岳圣叹仍是有些不放心,向薛红梅问道:“薛姑娘,你怎么如此肯定,尊师此时一定没有来契丹,不会来帮助那九毒老怪一起对付我们?”

薛红梅道:“不瞒各位,我大半年前离开义军大营之前,家师已得军师王道之先生传授一门极厉害的功夫。从那之后,他一直隐匿不出,潜心修炼。

“王道之先生曾经说过,这门功夫家师至少需要修炼一年的时间,方能有所小成。当时我也在场,是以知道详情。想来家师若是要练成那功夫,掐指算来,还需要四个多月。他那时候再赶来契丹,刚好能赶上柳哥公主的比武招亲大会。”

岳圣叹道:“原来如此,没想到王道之这人,倒也不吝于将自身的绝密武技传授他人。”遥辇泰一听,叹道:“像王先生那种大宗师,武学造诣极为广博,随手拈来便是一门绝艺,他岂会在乎区区一门功夫。”想到这他不禁哀叹,自己与崔擒鹰之间的差距只怕从此拉得越来越远。

韦图南道:“既然如此,我们大家还是出发吧,去怀月山会一会那个九毒老怪,看他玩得到底是甚么幺蛾子。”岳圣叹道:“怕就怕那个那个擅长设置陷阱的契丹侏儒,越兀室离,早已在附近这一带布满了陷阱,让我们难以离开此地。”

韩不寿道:“这个岳兄自可放心,那九毒老怪既然约我们今晚去怀月山相见,他定是已与那越兀室离打好招呼。九毒老怪乃是契丹大于越耶律适鲁的贵客,越兀室离看在他的面上,定然不会为难我等。”

陆圣妍道:“那矮子我本就不怕,如今大家的伤势皆是已好得差不多,这里面可有狗娃子的大功劳。今天谁不敢出这个乌云堡,不敢去救狗娃子,我第一个看不起他!”

第七十三节 抱月山上

李菁裹挟着刘驽上了抱月山,她伸腿就是一脚,唐峰被踹下马,滚落在地。[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唐峰心中十分恼怒,却又不敢发作。刘驽穴道被点,被李菁置于山石上,仰面躺下,动弹不得。李菁从背后拔出两柄窄细的唐刀,只见刀身清亮,锋刃锐利,着实是两把上等的好刀。

刘驽瞪起双目,怒视着她。李菁笑道:“傻小子,你见我拔刀,难道是怕了么?”刘驽吼道:“你要杀便杀,啰嗦甚么!”李菁一笑,不再说话。她手持双刀,不过一会儿便在上山的小径上,掘下一个深坑,又捡了些枯枝在坑上搭好,用枯草铺上掩饰。

刘驽见状怒道:“不要脸,还设陷阱害人!”李菁嘿嘿一笑,道:“我就喜欢这样玩,你管我!”这一会儿,三人皆已是饥肠辘辘。她从怀中掏出一只熟羊腿,撕下一半塞进刘驽嘴里。

刘驽不肯吃,顶着舌头往外吐。李菁一见火便大了,怒道:“臭小子,还跟我耍脾气!”刷刷两指点在他腰间,直让他动弹不得。

她抓住羊肉的一端,使劲往刘驽喉咙里塞去,险些将他呛死。刘驽无可奈何,只得张嘴,吃力地咀嚼嘴中的羊肉,再也不敢得罪这位小姑奶奶。

这块羊肉拖出刘驽口外足有半尺之长,他吃掉一点,李菁便往他口内又塞入一点。[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他若是不吃,李菁便塞得越紧,直迫得他不得不继续咀嚼吞咽。

李菁喂刘驽时,见他衣襟里冒出只尖尖的黄色绢角。她扯出一看,乃是一块绢布。绢布被扯散后,两张发黄的羊皮纸飘飘落地。她拾起一看,羊皮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她读道:“诸人经脉之淤塞,内同而外异,亦有内异而外同……”

她性格跳脱,读了几段,便对两张羊皮纸上枯燥的文字失去了兴趣。她接着又在刘驽的怀里翻了翻,又见了《千金要方》以及其他几本医书,便以为这两张羊皮纸上的字,都是些医理,嘻嘻笑了几声,复又塞回了刘驽怀里。

接着她便自顾自地开始吃那剩下的半只羊腿,对身旁的唐峰不闻不问。唐峰紧盯着她手中的熟羊腿,狠狠地咽了两口唾沫。李菁觉察到后,转头气势汹汹地瞪了他两眼,吓得他不敢再看。

三人在山顶上等了许久,刘驽被李菁灌得肚饱肠圆,而一旁的唐峰则是饥肠辘辘。刘驽本以为九毒老怪要来,没想到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明月东升,也未见有人上山。

又过了一会儿,明月已经升上了半空。刘驽只见抱月山的山形共有两峰,黑夜中如同两只巨手,将明月托起,抱于怀中。抱月山的名字,应是由此而来。

抱月山的两峰之间,乃是一条蜿蜒小路,被月光照得透亮,曲曲直直地往山下苍茫的草原上延伸而去。正当刘驽等的有些焦躁时,他看见月光下的蜿蜒的山径上,前前后后有八个黑影陆续走上山来。

那八个人走走停停,应是对周围的情形十分戒备。刘驽知道,这定是他的八位师傅上山救他来了。他突然想起李菁在上山路上布下的陷阱,挣扎着想要喊出声,好向山下的八位师父示警。

然而李菁总共封住了他周身三处穴道,任他怎么喊也是出不了声。李菁见他张牙咧嘴的样子,咯咯直笑,道:“你喊,你喊,你要是能喊得出声,我就喊你一声哥。”

刘驽虽然着急也是无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八位师傅朝着陷阱走来。

李菁眼睛紧盯着即将上山的那八人。待那八人走得近了,刘驽只见遥辇泰和陆圣妍并排走在最前面,他们身后乃是公孙茂和韩不寿。薛红梅扶着韦图南,和岳圣叹走在后面。花三娘独自一个人,落在队伍最后方。两只眼睛警惕地向四周扫来扫去。

陆圣妍往前走出几步,一脚不慎,踏在李菁布好的陷坑上。她的身形陡然下降,直要落下那陷坑里去。遥辇泰抓住她的左臂,急要将她拉起,突感甚物缠住了自己的手腕,动弹不得。

韩不寿见状急喊道:“小心,是雪蛛丝!”他的话音未落,李菁已经冲上前来,双手连挥。众人只见,她的掌心中果然是一只晶莹透亮的雪蛛。花三娘更是紧盯着那只雪蛛,双眼发亮。

李菁突然冲进八人堆里,韩不寿见情形不妙,急忙向后倒射出数步。岳圣叹、薛红梅和韦图南三人,却未来得及避开,被她用雪蛛丝缠个正着。

李菁一拖蛛丝,要将陆圣妍、遥辇泰、岳圣叹、薛红梅和韦图南等五人拉下陷坑。只听噌然一声响,韩不寿蕴雪刀出,直切她指间的雪蛛丝。

岂料这雪蛛丝十分柔韧油滑,蕴雪刀虽然锋利,但是砍在这雪蛛丝上,却全然没有着力之处。韩不寿见状不再管那雪蛛丝,挥刀直攻李菁本人。

遥辇泰得了机会,双臂使劲,硬生生地将陆圣妍提出了陷坑。雪蛛丝细长无迹,兼之月光朦胧。五人忙活了好久,方才将身上的蛛丝尽数解开。

遥辇泰心有余悸,说道:“这女娃娃着实狡猾,稍微不小心,恐怕就着了她的道。”陆圣妍道:“她是九毒老怪的徒弟,能是个甚么好东西!”她说完便向刘驽走过去,要为他解开全身穴道。

韩不寿施展开映尘十一刀,将李菁逼得步步倒退。李菁功夫不如他,急得直哭,连舞双刀,拼命抵挡住韩不寿的攻势。众人只见她一边哭,一边和韩不寿打斗,珠泪流得满脸都是。

在韩不寿的激烈攻势之下,李菁的招式渐渐散乱,然后她的打法却越来越迹近无赖,各种阴毒招式使将出来,看得众人直是皱眉。

遥辇泰对着李菁笑道:“你这个女娃娃啊,实在是好胜得紧,你便是认输了,我们八个大人,难道会和你一个小姑娘计较么?”

花三娘一听,忙道:“三王子,你可不能手慈心软,这小妞子是九毒老怪的徒弟。咱们要将她紧紧捏在手心里,方好和那九毒老怪谈条件,可不能轻易就放了她。”

李菁手滞脚拙之际,一听花三娘这般说,顿时计上心来。她曾听师父九毒老怪说过,花三娘曾经生了一个孩子,只是死得很早。听说是被人毒死了,扔进了河里,再也没寻见踪影。

她喊道:“哎呀,娘啊,快来救我!我师父将我从苗疆带来契丹十几年,就从来没有让我这样被人欺负过!”

花三娘听后心中乃是一惊,难道自己的孩子真的没死,李菁说之前自己的父母是胡人,那都是些假话?她脑袋里嗡地一声响,也不再思考前后。

她急冲上前,从众人中间挤过,双臂齐挥,八九枝萤火箭向韩不寿连射而去,口中喊道:“放开我孩儿!”众人见状大异,他们从未见狡狯如花三娘之人,竟会为了他人变得这般慌乱。

那边陆圣妍正待要为刘驽解开穴道,原本一直乖乖的唐峰却突然发难,双手作爪状,直向她攻来。陆圣妍心下纳闷,这唐峰武艺不知比自己差了凡几,怎敢跟自己动手。她怒从中来,双臂运力,直要将唐峰毙于掌下。

第七十四节 决战山巅

陆圣妍刚要出手,只听背后传来韩不寿的一声“小心!”,她急忙回头,却已是来不及。(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一个黑影已经窜至她的身前,她大惊之下使出一招“倒踩三叠云”,往后退出数尺,堪堪躲过那来人的攻势。在月光下细细一看,此人白须白眉,瘦骨嶙峋,正是那迟迟不现身的九毒老怪。

诸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发现这九毒老怪究竟是甚么时候上了山。九毒老怪似是无意追击陆圣妍,他一击未中,便立于原地,紧紧抓着唐峰的手臂。唐峰想九毒老怪连连道谢,他也不回话,两眼直瞪着躺在青石上的刘驽。

李菁趁着花三娘连发萤火箭之际,已趁机跑开,离韩不寿足有数丈之远。此刻她见九毒老怪过来了,大喜之下,急忙躲到九毒老怪身后,宛如一只受惊的小猫。九毒老怪伸手点住唐峰穴道,唐峰直感身子一麻,便软软地躺于地上。九毒老怪抚了抚李菁满头的小辫,脸露慈爱之色,说道:“乖徒儿,你没有受……惊吧?咳咳!”

此时虽然月光皎白,李菁借着月光仍是发现,九毒老怪的面色有些异样,似是血红满面。她急道:“师父,你……”她本想问“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然而想到眼下大敌当前,绝不可透露师父的病情,是以立刻住了口。

她虽是未说完,九毒老怪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望着李菁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师父没事,你能成功地将他们都引来,非常好,师傅很满意。[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遥辇泰等人听后心中一沉,想道,这个九毒老怪约他们来这山上,果然是没好事儿。

遥辇泰作为八人中武艺最高强之人,踏步上前,向九毒老怪拱手说道:“不知九毒老仙约我等上这抱月山上见面,乃是为了何事?”九毒老怪道:“为了何事,呵呵……,为了给我补身子,老子等不到比武招亲大会啦!咳咳,咳咳!”他越咳嗽越是剧烈,竟喘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遥辇泰见状大感放心,这九毒老怪看来身患重病,若是如此,大可不必惧他。他捏紧双拳,以逸待劳,只待九毒老怪自行攻上来。九毒老怪见状回头对刘驽笑道:“小子,今天我就把你这八位师傅再打伤一次,你就当着老子的面,用那个玄微指法好好给他们治一治。”

众人听后乃是一惊,原来这九毒老怪竟是要用这等方式,逼迫刘驽当着他的面儿显露玄微指法。依照刘驽的性子,若是见他们八人受伤,即便冒着玄微指法被九毒老怪偷学的危险,他也决然不会不为他们施治。

众人奇怪这九毒老怪究竟是为了何事,竟突然这么急着要学会玄微指法,看来定是与他现在身上所患的重病有关。只是他现在以重病之躯,与八人同时对阵,着实有些不明智。八人中,遥辇泰乃是一流好手,而陆圣妍、韩不寿和公孙茂三人的功夫也是不遑多让。

这时花三娘突然上前,说道:“老不死的,你想学玄微指法就直说。老娘现在只问你一件事儿,你要是答得让老娘满意了,我便将自己会的那半套玄微指法教给你。”九毒老怪一听眼珠一亮:“老淫婆,有甚么话你尽管问!”

花三娘道:“那好,我就问了。”她指着李菁说道,“你老实说,这女娃娃她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九毒老怪一听愣了片刻,李菁藏在他身后,直掐他的后背。九毒老怪哦了一声,说道:“不错,她正是你的孩子。当时我在岷江之畔捡到一只竹篮,发现里面躺着个娃娃,仍还活着,便将她带回了契丹。”

花三娘道:“你能让我上前仔细看看这女娃娃吗?”九毒老怪道:“这可不行,老子养育了她十几年,不能就这么被你给夺走了。”花三娘一听脸色黯然,她竟也不反驳,倒退几步,回到了人群中去。

九毒老怪道:“老淫婆,你答应了传给我你那半套玄微指法,可不能说话不算话。”花三娘道:“你不让我看她,我就不会教给你。”九毒老怪道:“那好,你自己说话不算话,可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他陡然往花三娘扑去,遥辇泰伸手阻拦。然而此刻九毒老怪已经冲至他的身后,花三娘的身前。遥辇泰若是想回头攻他,已是来不及,于是急忙使出一招契丹散手中的“倒灌天河”。挺腰往后使出一个铁板桥,双拳分攻九毒老怪上下三路。

九毒老怪竟不自避,顺手抓住遥辇泰的手腕往前一带。遥辇泰急忙用劲回夺,双足钉稳下盘。九毒老怪顺手往前一推,将遥辇泰往后逼退数步。同时他身形跟上,左掌如风驰电掣般地拍到。掌未至,风先到,着实凌厉至极。

遥辇泰大骇,他原本以为九毒老怪的武功只比自己高出些许,未想到此人的武功竟是如此之高,与自己乃是天壤之别。他眼见抵挡不了,便连退数步,躲过九毒老怪的肉掌。九毒老怪不容他缓势脱身,跟着又扑来,双掌往他胸口连攻。

遥辇泰直感胸口透来一股劲风,忙奋力举拳向前格挡。这时只听嗖地一声,韩不寿的银梭直向九毒老怪袭来。九毒老怪左掌轻掠,将银梭击落。同时他虽是受到阻挠,右掌仍是向遥辇泰攻进。遥辇泰见状急避,九毒老怪的右掌紧紧贴着他的左脸擦过,携来的劲风刮得他脸生疼。

这时韩不寿与陆圣妍同时向九毒老怪攻来,两人分袭他的左右后背。九毒老怪临危不乱,飞脚直踢韩不寿的小腿。这时他的右首一个黑黝黝的身影袭来,手中持着一柄雪亮的弯刀,正是公孙茂。九毒老怪顾不得攻击韩不寿,急退避过。

遥辇泰、韩不寿、陆圣妍和公孙茂四人,上前合攻九毒老怪。然而九毒老怪面对四人的合击,仍是游刃有余。他一只左掌便将遥辇泰、陆圣妍和韩不寿三人逼开,右手单独与公孙茂过招。

公孙茂使起刀法来,宛如疯魔一般,脸上复又现出癫狂之色。韩不寿在旁见状直皱眉头,不由地想起他们当日在宋州城上那一战来。

九毒老怪与公孙茂越打越奇,他望着公孙茂,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一边打,一边兴奋地说道:“看来武林中人传言,说你偷去了你师父王先生的化瘀书,隐居了十来年去练它,果然是真事儿!”

第七十五节 七绝式出

九毒老怪右手忽掌忽爪,直逼公孙茂左支右绌,胸间空门渐开。(wwW.mht.la 无弹窗广告)九毒老怪倏地一掌,拍在公孙茂的右肩上。公孙茂惨叫一声,往后跌出数步。陆圣妍大惊之下,急运起“连珠劲”,一掌往九毒老怪的背心拍去。

九毒老怪也不回头,左手接过陆圣妍的攻来的招式。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陆圣妍逼得连连倒退。同时,他接着往公孙茂扑去,右手化作指法,连点他胸口要穴。遥辇泰和韩不寿见情况危急,便连连急攻,却都被九毒老怪单手化解开来。

公孙茂中了九毒老怪数指之后,全身经脉淤塞,脸上神情极为痛苦,跌落在地,翻滚着嗷嗷大叫。九毒老怪笑道:“果然是因为逆练了化瘀书的功夫所致,不然老子这逆点穴道之法,正常人受了并不会有事……”他话音刚落,便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李菁见状急道:“师父,你怎么样!”她拔出双刀,急急冲入战阵。陆圣妍肉掌翻飞,接过她的双刀,与她战在一处。而遥辇泰与韩不寿二人,合斗九毒老怪仍是处于下风,岳圣叹与薛红梅急忙拔剑上前相帮。

九毒老怪与四人战在一处,犹然处于上风,时不时地还出手帮助徒儿李菁,化解去陆圣妍的攻势。公孙茂就地盘起双膝,坐在地上疗伤,两只瞳孔变得越来越红。

此刻,花三娘的心思早已不在九毒老怪等人的身上,她的目光粘着李菁,片刻不离,神情忽喜忽忧。韦图南说道:“师妹,不知有句话我说了你信不信。”

花三娘道:“师兄,有什么话,你尽管说!”韦图南道:“我往日见过师傅他们家族的人,发现他们族里不论男女老幼,耳朵后面均有天生的一道肉褶子。

“先前我也曾怀疑过这孩子是不是你的,但是留心观察后,发现她的耳后并没有褶子。[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这么说来,她并不是你的孩儿。师妹,她只是在骗你。”

花三娘心中犹豫不决,说道:“说不定她是生得像我,我耳朵后面可没有甚么褶子。”韦图南听后,叹了口气,道:“不管怎样,师妹,你不如现在趁机上前帮刘驽解了穴,只要他没有事儿,我们这些人就能一直拖到比武招亲大会举行的那一天,还有机会将这一切都细细查明。”

花三娘一听点了点头,起身往刘驽所躺的青石奔去。李菁见状急忙赶来阻拦,陆圣妍想要将她截住,却被九毒老怪数招攻来,只得回身勉强招架,一时间脱不开身。

李菁双刀连舞,一片银光向花三娘袭来。若依往常,花三娘的武功虽然一般,但是只需洒出一把毒雾,便可将李菁逼开。只是这次,她不知是中了甚么邪,两眼怔怔地望着李菁,直至李菁双刀刺至她的胸口,方才起意躲闪。

然而此时已经太晚,她肥躯甫动,只感胸前一凉,李菁的两柄唐刀皆已刺入她胸口三寸多深,鲜血汩汩地流出。花三娘望着李菁,口中喃喃地说道:“你……你是我的孩儿,我是你的娘……亲,你为甚么要……伤我!?”

李菁笑道:“老婆子,我只不过是和你开一个玩笑而已,你就信了。我是北方的胡人,与你们南边的苗人可搭不上半点干系。”花三娘跌坐在地上,兀自摇头道:“我不信,我不信,你就是我的孩儿。”

李菁噗嗤一声笑,扯开衣襟,露出雪白的肩膀,上面刺着一只青鹿,说道:“我娘是契丹人,我随了我娘,这青鹿是我们契丹都波部的记号,你可看清楚了,我可不是你的孩儿!”说罢回身加入战团,与陆圣妍斗在一处。

遥辇泰听说李菁乃是契丹都波部的人,心中大惊,身躯不由地一震。他急想开口找李菁问个明白,却被九毒老怪一招紧过一招,逼得说不出话来。

花三娘听了李菁的话后,失声痛哭。她胸前伤口流血不止,不一会儿她已是脸色苍白,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刘驽躺在青石上,动弹不得,挣扎着向花三娘喊道:“二师父,二师父,你赶紧为自己止住血!”

花三娘却只顾着哭,接着便晕厥在地,双腿笔直,再也不动。鲜血从她胸前伤口流下,在土石上汇成一条小河。

那边九毒老怪愈战愈勇,遥辇泰、韩不寿、岳圣叹和薛红梅四人渐渐落于下风。只见他双掌齐飞,遥辇泰抵敌不住,被他数指点中胸口要穴,直感气闷,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遥辇泰一倒,其余三人哪里还是九毒老怪的对手。九毒老怪数掌逼开韩不寿的蕴雪刀,韩不寿走投无路之下,急以师父傅灵运所授“七绝式”中的“分柳幻影”抵挡。只见他刀头幻作千点,罩住九毒老怪全身要害。

九毒老怪见状大惊,往后疾退数步。韩不寿的刀刃紧随跟上,数次从他头顶擦过,差之毫厘,继而一刀将他的发绳挑断。

九毒老怪披头散发,跳到一边,气喘吁吁地说道:“‘玉傅子’的功夫果然名不虚传!”说完他猱身复又攻上。此时韩不寿刚使完“分柳幻影”,正处内力不继之际,他眼见九毒老怪用指法点向他肋下要穴,却觉双臂分外沉重,来不及将他格挡开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九毒老怪便要得手,这时一个红影窜来,挡在他的胸前,正是薛红梅。九毒老怪一指点在薛红梅的檀中穴上,这檀中穴乃是“心包经之募穴,八会穴之气会”,薛红梅痛苦地叫出一声,瘫软在地上。

九毒老怪笑道:“倒是个痴情女子,不错不错!”他转头向花三娘笑道:“老淫婆,她可比你守规矩得多了。”

花三娘躺在地上,身下的血流了一滩,早已人事不知,哪里还能听得见他说话。九毒老怪一见,大感乏味,转身攻向岳圣叹和韩不寿。韩不寿接着使出一招“秋月浮空”,这一式也是“七绝式”中的一招。

这是韩不寿踏上江湖以来,第一次接连使出了两式“七绝式”中的功夫。这招“秋月浮空”讲究刀身与周围光线的配合,极为精妙。

九毒老怪只见韩不寿手中的蕴雪刀,在月光下忽明忽暗,转瞬又没了踪影,不禁大惊,急忙往后倒退避开。

却不料韩不寿转刀攻向了李菁,李菁哪里能抵挡得住“秋月浮空”这等妙招,直感眼前一炫,接着便感腰间一麻,已经被韩不寿点中穴道,瘫软在韩不寿的臂间。

原来韩不寿并不欲立即伤她,而是想将她当作筹码,与九毒老怪商谈。

九毒老怪见自己的心爱徒儿被擒,气得啊啊大叫,急要上前夺回爱徒。岂料这时他直感胸口一甜,又是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双手扶着膝盖,低头喘息不已。

韦图南见机从后方窜了过来,将李菁抱在怀里,拖到山边,旁边临着一面石崖,正是抱月山左峰最为险峻的地方。

韩不寿得此机会,内息得以重新调匀,复又使出一招“七绝式”中的“流花千叶”,腕转刀出,攻势连绵不绝,直向九毒老怪刺来。

往日里韩不寿拜师学艺时,玉傅子曾经警告于他,说他内力尚浅,使这“七绝式”时不免气血凝滞,并且容易伤及经脉。因此不遇到强敌,切勿轻易使出。然而,这已是韩不寿今晚第三次使出“七绝式”中的绝招了。

第七十六节 孤注一掷

九毒老怪勉强支撑,双掌飞舞,欲将韩不寿连绵不绝的刀招格开。(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然而他肉掌甫触及刀身时,直感手腕一震,掌间招式错乱,被蕴雪刀在手心上划出一道血口,鲜血喷将出来。

原来韩不寿竟在这招“流花千叶”中暗使了小培婴功,一时间功力倍增。九毒老怪大惊之下,咦地一声叫出,他没料到韩不寿竟藏有这等神功。

他叹道:“罢了,罢了,现在不出手,早晚要死!”他大叫一声,浑身随之血脉贲张,眼珠变得血红,直如公孙茂一般。

韩不寿见九毒老怪身影疾速掠来,还未来得及回刀格挡,腰间便已吃了九毒老怪一指,穴道继而被封,感到浑身酸麻,不由自主地瘫倒在地,继而又中了九毒老怪数指。

他本因使出小培婴功和三招“七绝式”,内力已经极为枯竭。然而即便如此,这一刻他仍能感到体内的真气到处乱窜,生不如死,直不知那九毒老怪乃是使了甚么奇怪法门。

岳圣叹见状,直欲与九毒老怪拼个鱼死网破,使出了“十常剑法”中的“生死同归”这一招,左掌与右手细剑齐攻九毒老怪身上要害,与此同时,他自己却是胸间空门大开,不管不顾。陆圣妍双掌斜飞,使出“破玉掌”中的一招“玉碎昆岗”,直劈九毒老怪的顶门,同样是全然不要性命。

九毒老怪不慌不忙,绕至岳圣叹的背后,只是点出一指,岳圣叹便软软地瘫倒在地。陆圣妍大惊之下急欲撤掌回防,却感肋下一麻,整个人再也动弹不得。九毒老怪跟着在他倆身上补上数指,两人直感全身痛苦至极,却又动弹不得。

韦图南见状,抱着李菁,往山崖方向靠近几步,双手悬在山崖之外,说道:“九毒老怪,你赶紧放过他们,否则我就抱着你的徒弟一起跳下山崖。”

他内力既失,体力孱弱,抱着李菁双腿巍巍直颤。李菁穴道被点,躺在韦图南的臂间,动弹不得,也说不得话。[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脸上两只眼珠乱转,看着九毒老怪,急得直似要哭。

九毒老怪一见自己的爱徒被要挟,心中立马慌了,双手摊开,朝着韦图南说道:“你别动,别动,咱们有事儿好商量!”这时韩不寿强忍住全身上下乱窜的真气,说道:“韦先生,你千万别上他的当。他一过来,你就把李菁扔下崖去。”

韩不寿此言,乃是要让韦图南尽力拖延时间。原来他早已看出,这九毒老怪的症状竟与公孙茂有些相似,两人眼珠皆是血红异常。

加之九毒老怪为诸人点穴时所使的劲力十分奇怪,竟有些逆脉真气的意思在里头。这才导致诸人被他点穴后,体内真气皆是到处乱窜。

韩不寿曾经听刘驽说过,九毒老怪曾在岩坑中刻下化瘀书之事。是以他推定,九毒老怪应是由于错练了《化瘀书》中功夫的缘故,导致其虽然武功突然暴增,同时却也使自身处于极度危险的状况之中,经脉真气随时都会错乱。

而刘驽所习玄微指法,乃是天下间归纳错乱真气的第一良方。九毒老怪此番之所以令李菁抓刘驽上山,并借此引得八人上山相会。他必定是想着,先用逆脉指法扰乱众人真气,再观看刘驽为众人疗伤,借此偷学玄微指法。又或者是,以刘驽的八位师傅为筹码,逼他先为自己疗伤。

这套计策原本在他人身上绝对行不通,因为没人会愿意平白无故地被他人学去生平绝技。然而刘驽却是个例外,九毒老怪自从第一次见过这个孩子后,便知他生性耿直,品行善良。若是他的八位师傅齐齐受伤,刘驽这种人绝对不会束手旁观。

韩不寿思量着,只要韦图南拖得足够长的时间,九毒老怪必然会按捺不住全身暴走的真气,继而经脉错乱,跟着也瘫倒在地。到那时,自己这方便可转败为胜,即便想杀死九毒老怪也不再是件难事。

九毒老怪心中也在打着算盘。他自思已经用七种不同的指法,将七人尽数点倒,届时自己看着刘驽用不同的指法为七人治伤,自己必然可以从中窥得治疗经脉错乱的秘诀。

然而眼下只差韦图南一人未就擒,此人却又偏偏又挟持了自己的爱徒李菁。九毒老怪投鼠忌器,直有些手足无措。他感到浑身爆发的真气上下左右乱窜,经脉直欲涨开一般。

他知道此刻再不动手,过不了一会儿,自己恐怕也要瘫软在地。而他爱徒李菁已被点住穴道,难以动弹,连那唐峰亦是如此。他只怕届时,山上这许多人,竟都要受韦图南这一个废人的挟持。

他心想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快刀斩乱麻。拿定注意后,他身闪如影,快步挪至韦图南面前,直要从他手中截下李菁。然而不论九毒老怪有多快,韦图南只要手指轻轻一松,便可将李菁投下石崖。

李菁直感自己的身子往下一轻,直道自己便要失身跌下山崖,不由地大惊,拼命挣扎,却又喊不出声来。怎料她接着又突感背下一实,下坠之势顿消。

原来韦图南终究没有忍心,不愿意害死李菁这个小姑娘的一条性命。就在他这一念之间,九毒老怪已经从他手中夺过李菁,同时点住他的穴道。

韦图南卧倒在石崖边缘,九毒老怪恨他挟持了自己的心爱徒儿,直要一脚将他踢下山崖。李菁说不出话,两只大眼瞪着九毒老怪,露出哀求的声音。

九毒老怪知道她的意思,是要让自己放过韦图南,然而他终究咽不下这口气,接着又伸出脚要踢韦图南。李菁神情愈急,嘴巴张开,却又发不出声。

九毒老怪叹了一口气,说道:“韦图南,你就谢谢我这徒儿啊,否则老子今天定要让你分身碎骨!”韦图南道:“我也饶了她一条性命,你怎么不说呢?”

九毒老怪一回神,便明白过来,是韦图南留了自己徒弟一命,并非自己身法快极,让他难以反应。难怪自己这个鬼精灵徒弟,竟然会破天荒地求着自己饶过此人。他一掌拍在韦图南的肩上,韦图南直感胸口一甜,一口鲜血喷出,说道:“死罪可饶,活罪难逃!”韦图南强撑双臂,坐于地上,浑身瑟瑟发抖,却再也动弹不得。

正在这时,九毒老怪只听身后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乱响。他回头一看,竟是刘驽已经自行解开穴道,一步一步,往花三娘艰难地挪去。

此时花三娘的鲜血淌了一地,脸色苍白,应是失血过多,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早晚要死。

九毒老怪想先为爱徒李菁推宫过血,解开穴道。之后,再上前控制住刘驽。怎料他身形突然晃了几晃,扑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此时,众人或坐或躺,皆是动弹不得。只有刘驽一人能够行动,他吃力将花三娘从地上扶着坐起。而他自己的嘴角,尚且留着两丝血痕。原来他竟是拼着失去性命危险,强行冲开了身上被封的穴道。

按说李菁的功夫原本比他许多,即便他想自行冲开穴道也非易事。然而他曾经跟随陆圣妍修行过心法错乱的“乾坤迷踪步法”,导致自己经脉错乱,全穴位偏移。是以那次在林中河边,陆圣妍点中他的穴道后,他仍能解开穴道逃离。

这一次,他全身穴道虽然没有移位。但是韦图南已经先行帮他打通了回天经脉,使得他虽然穴道被封,小周天通往大肠经的诸脉仍是畅通无阻,真气流转不息。

他躺在青石之上,眼睁睁地看着花三娘跑过来救自己,却为李菁所伤,流血不止,心中不由地大急。紧接着,他的八位师傅一个接着一个倒在九毒老怪的手下。

于是他情急之下,咬咬牙,乃是下了狠心,强行运起回天经脉中的真气。真气激荡,直是噼噼啪啪地一阵乱响,逼得他全身经脉错位如故,先前被李菁封住的穴道随之顿解。

他双手如掬水状,在花三娘胸口连点。花三娘伤口处的汩汩流血,便随之止住。她嘴唇动了动,声音若有若无,道:“傻……孩子,你……别……救我了,……我……不行……了。”

第七十七节 化瘀总纲

此刻的花三娘万念俱灰,毫无求生之意。(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她试图抬起胳膊,推开刘驽,却未能够,力气实是极微。刘驽十指连舞,如鞠水,如捞月,如拈花,如拂尘,连点花三娘周身诸穴。然而终未见效,花三娘的脉息愈来愈弱。

由于他双臂舞得过急,胸口衣襟被撑散开来。此时一阵晚风拂来,李菁原本草草塞回他怀中的两张羊皮纸,被风儿从怀中吹出,在地上翻了几翻。

他碍于花三娘的伤势,无法空出手来,去拣回地上的羊皮纸。然而这山风竟是一阵回旋风,卷携着两张羊皮纸绕着他周身旋将起来。

接着山风骤停,两张羊皮纸飘飘然落地,正好落在他的面前,贴着地,一正一反。他松了一口气,这份母亲交予他的重物终究没有丢失。

他双手兀自不停,为花三娘疗伤,目光却落在了两张羊皮纸上。也许是年龄增长的缘故,又或者这大半年来的历练,他的变得更加成熟与敏锐。

他发现这两张羊皮纸上的字迹着力处十分均匀,某些笔画间存有极小的镂空,如同砂砾一般。若是不够细心之人,绝难发现其中的蹊跷。

他心中产生一个想法,难道这两张羊皮纸竟是自己的舅舅傅灵运,从那飞沙镇摩天崖上拓片所得,而非传言中的抄录?

两张羊皮纸一上一下,一正一反,刘驽看了会儿,竟然眼睛越来越亮。两张羊皮纸上的字句,皆是依由下到下,由右向左的顺序铭刻。每一张羊皮纸上的字段,原可独立成句。

但刘驽发现,上下两张羊皮纸的第一列合将起来,竟能成为新的一句,且其句意与先前的截然不同。mht.la [夜夜小说网]第二列也是如此,第三列也是如此……

刘驽从头至尾地默念了一遍,发现将两张羊皮纸合在一起通读,竟比先前的分开来读,意思要明了许多,“凡脉气衰,血焦神离。以回天经脉通彼诸脉,损血而为彼之心风。心风之状,渺渺然直如太虚……”

这两张羊皮纸上的化瘀书,应是分刻于两处悬崖之上,平日里绝难如此合于一处。想来饶是聪慧如傅灵运、傅敏者,竟也未发现,这部《化瘀书》的总纲竟是这般奇异的读法,正可谓是当局者迷。而刘驽能够窥破其中的妙机,实在是大有天机和运气的成分。

刘驽数月来在韦图南的教导下,精读药王孙思邈的《千金要方》,对其中的经典段落记忆深刻。这段化瘀书的总纲,竟颇与《千金要方》中的一些医理十分相似。是以他虽只读过一遍,却已将整篇总纲记得一清二楚。

这篇《化瘀书》总纲,通篇并未提及如何修炼武功,只是在讲经脉的疏清与通衡。而其中有些段落,更是治病救人的要诀,与称霸武林的绝世武功实在毫不沾边。

刘驽实在有些奇怪,为何像《化瘀书》这等书籍竟会引起武林纷乱,各种泰山北斗级的人物为了此书,直争得你死我活,彼此成仇?

九毒老怪虽然扑倒在地上,他两只眼睛兀自盯着刘驽。他遥遥望着地上的两张羊皮纸,眼中直发光。只是他碍于全身真气乱窜,遍体瘫软,一时间难以起身。

公孙茂盘地而坐,情况似是比九毒老怪还要糟得多。他双眼猩红,向外鼓出,眉头紧皱,面色极其痛苦。韩不寿、遥辇泰、韦图南、陆圣妍、岳圣叹和薛红梅五人,或坐或躺,皆也是动弹不得。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刘驽的身上,将他视作今晚的唯一转机。陆圣妍大叫道:“狗娃子,别管这死老太婆了,快去杀了那九毒老怪,否则等他恢复过来,咱们这些人都别想活着下山!”

刘驽望着伤重的花三娘,想到若是此时自己散手不管,径直去杀那九毒老怪,则花三娘必死无疑。然而九毒老怪此人危险至极,也是非杀不可。他正感为难之时,花三娘噗地又吐出一口血,脑袋顺着脖子耷拉了下去。

刘驽见状大急,再也顾不得其他,双手抓住花三娘的两肋,喊道:“二师父,你要支持住!千万不要死啊!”

原本昏沉将死的花三娘,这时突然口中吐出了句:“你……你弄疼我了。”吐字十分清晰,实不似将死之人。

刘驽见状大喜,转而一想,这难道是回光返照么,又觉这实在是没有道理。他的目光复又落在地上的两张羊皮纸上,突然间恍然大悟。

原来他情急之下,竟然下意识地用上了化瘀总纲中的要诀,“以回天经脉通彼诸脉,损血而为彼之心风”。他双手所抓的花三娘肋间,正处于“期门穴”上。而这期门穴乃是阴维之会,连带着肝脾两脏,有补气充血之效。

他抬手一看自己的腕间,在月光下有些隐隐发白,果然有些失血的症状。看来正是符合化瘀书总纲中的“以己身之血为他人施救”的道理。他本是至性之人,危急之时也多会考虑他人,对自己反而顾念得极少。

他当下毫不犹豫,紧扣花三娘肋间的期门穴,直欲将体内鲜血混着内力,一起输进花三娘的体内,化作总纲中所言的“心风”,为其扰活体内的一团生机。

然而他试了数番,却总是未成,反倒远远不如先前那次无意中的一捏。

他转念回想,原来自己先前那一捏中,竟下意识地带有了玄微指法中的“撩影式”,于是急忙复又使出此式。果然一股绵细至极的内力,透过他的指尖,源源不断地输入花三娘的体内。

这时九毒老怪用胳膊强撑着身躯,缓缓从地上爬起。岳圣叹见状急道:“刘驽,你快回头杀他,他就起来啦!快!快!”陆圣妍厉声道:“狗娃子,你听不听话?放开这老女人,杀了九毒老怪!”她见刘驽没有反应,急又看向盘腿而坐的公孙茂,喊道:“茂哥,你能不能动了?能动就快点站起来啊!”公孙茂双手捂着两侧的太阳穴,哇哇直叫,哪里还顾得上理她。

韦图南似是想说些甚么,突然哇地一口鲜血喷出,接着大口地喘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来。

遥辇泰躺在地上,使劲伸手去够韩不寿跌落在地的蕴雪刀,终因力气不足,只好作罢。

韩不寿盯着他,也不言语。他转眼了看了看薛红梅,发现薛红梅也没有闭眼,同样也在看着他。两人目光甫触,韩不寿随即转头看向别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刘驽对周围发生的一切直若无睹,他撩起花三娘肋骨间的短衫,接着又使出了玄微指法中的掬水式、捞月式、拈花式和拂尘式等招数。

十条殷红的血脉在他的指背上浮将出来,一滴又一滴鲜血,从他的指尖激射而出,渗入花三娘的肌肤中,转瞬不见。

这时又是一阵山风吹来,卷起地上的两张羊皮纸,直往山崖的方向飞去。九毒老怪见状大急,再也顾不得其他。他啊地大叫一声,仰首站起,往那两张羊皮纸的方向急追而去。

第七十八节 无赖之人

九毒老怪伸手一抓,将其中一张羊皮纸抄回手中。[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然而另一张羊皮纸兀自往前飘飞,没有停的意思,眼看便要被山风卷下山崖。他情急之下,和身往前一扑,指尖触及那张羊皮纸的边儿,心中乃是大喜。怎料这时山风陡然大起,将羊皮纸直往崖下卷去。

他伸手急捞,却哪里还能够得着。这时他直感足下一滑,身子被山风卷着往崖下跌落。他急忙足下使劲一蹬,踩在一处凸出的山石上。那山石倏地断裂,滚落下崖。那山崖应是极深,以至于石头落地时遥寂无声。然而九毒老怪武功高强,却借着脚下一蹬之势得以重返山顶。

他失神地望向崖下,哪里还要那张羊皮纸的影子。他继而怒火中烧,双眼瞪着正在全神贯注地为花三娘疗伤的刘驽。他心知自己获得《化瘀书》总纲的最后机会,便落在这娃娃的身上。他转身一步一步地朝刘驽走去,手中紧捏着的羊皮纸,在山风的劲拂之下,喇喇地发响。

陆圣妍吼道:“狗娃子,你傻啊,你快逃!”刘驽浑然不动,仍是十指舞动,为花三娘疗伤。他此时身运化瘀书总纲中的心法,应是已入无人之境,对周围诸人的话语毫无觉察。他双眼忽睁忽闭,好似在极力地忍受着失血的痛苦。遥辇泰叹道:“我这徒弟哪里都好,就是太轴了,遇事也不知道缓急轻重。”

韩不寿微微一笑,道:“三王子,你现在说这些有甚么用。他便是这般的性格,谁也改变不了他。”遥辇泰道:“韩公子,你现在能动得了么?如果能动,烦请你一刀将我杀了,我可不想死在此人的手里。”

遥辇泰扬起下巴一指,韩不寿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见,唐峰似是身上穴道已经自解,数次想从地上爬起,却又失力跌坐回地上。[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九毒老怪看在崔擒鹰的面上,点他的那一指原本就不重,且没有真要伤他的意思,是以内力浮在皮层之上,并未他的深入穴道。否则以唐峰这般浅的武艺,怎能如此快地解开身上的穴道。

韩不寿见唐峰迟早要起,有些无奈地对遥辇泰笑道:“三王子,我要是能动,首先就自刎了,没法帮你,实在是对不起!”遥辇泰豪爽地笑道:“没事,没事!”这时岳圣叹忽然插道:“诸位,你们说现在要是能有一壶酒多好,便是死也不枉了。”说着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话说岳圣叹自离开中原的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没有得空饮酒。萧夫人每月仅送些牛羊到乌云堡,至于酒水却从未有过,连一般的粟米也未送过哪怕一担。是以他虽想着自己酿酒喝,却也一直没有机会。

韩不寿看着岳圣叹,道:“粢饭若是有酒,韩某愿意陪你一起喝。”岳圣叹道:“韩公子,那你不恨岳某了?”韩不寿道:“恨,怎能不恨?只是人生苦短,太多的事情宛如镜花水月一般,难以捉摸。岳兄,你看天上这轮明月是多么的圆。诗仙太白先生曾云,举杯邀明月,此时若是能喝上一杯,便是死也无憾了。”

岳圣叹道:“是啊,这明月还有婵娟之意,只是不知张惠姑娘现在可好。好在我们大伙儿都活不过今晚了,不用再担心这些劳什子,这杯酒或许只能等到去了阴曹地府之后,我们一起再喝了。”韩不寿听他提起张惠,复又一脸的不悦,闭口不言。

这时唐峰终于成功地挣扎着站起,他先是警惕地看了眼九毒老怪。发现九毒老怪紧抓着刘驽的双臂,要将他从花三娘身边拉开。然而九毒老怪越拉,刘驽越是用力。最后,九毒老怪干脆搂住刘驽的后腰,要将他从花三娘背后拖开。

然而过了许久,九毒老怪也未再动弹,钉于原地不动。刘驽此刻双眼紧闭,十指却从未停歇。他指尖飞出的血珠,触及花三娘的肌肤时,竟发出滋滋声响,冒出丝丝白烟。花三娘的额头上满是汗珠,在月光下晶光莹莹。

唐峰拿不准九毒老怪、花三娘和刘驽这三人眼下到底是甚么情形,然而他心惧九毒老怪武功高强,是以不敢太过靠近。他远远地观察了一阵,忽地一个念头在他的脑中冒起,他随即一瘸一拐地走至岳圣叹的面前,将裤裆对准岳圣叹的头,笑道:“岳先生此刻虽然尝不到美酒,却可以尝一尝我的尿。”他解开裤绳,一泡尿径直淋在岳圣叹的脸上。

岳圣叹脖颈僵直,想躲却又躲不过,只得任由唐峰的尿液,扑头盖脸地在自己身上淋洒。他从头到领,浑身上下被淋得透湿。唐峰见状十分得意,他如今总算是报了岳圣叹在黄河之畔辱己之仇。他大笑着说道:“岳先生,我这泡尿滋味可舒服得紧么?”岳圣叹听后直气得脸色发青,嘴唇发抖,说不出话来。

韩不寿再也忍不住,插道:“唐峰,你莫要欺人太甚,士可杀不可辱。你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就不怕被全天下的英雄看不起么?”唐峰一听哈哈大笑,道:“韩公子,你是不是也想尝一尝我的尿。我实在无法想象,在你这样一位美男子,脸上尿上一泡会是甚么样子,哈哈!”

他站在韩不寿的面前,憋了片刻,有些无奈地说道:“看来我今天喝得水实在是太少了,下一泡尿实在还要等很久。让您久等了,韩公子,实在对不起!”说着略略欠身,假模假样地向着韩不寿施礼。接着他拔出腰间长剑,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将你这张俏脸剥了皮去,做成一张人皮面具。到时候唐某带上这张人皮面具,也是十分地英俊潇洒,人见人爱,哈哈!哈哈!”他将剑刃对准韩不寿的面皮,直要往下割。

这时薛红梅抢道:“师兄,请你不要伤他,求求你了,看在我们是同门师兄妹的份儿上。”唐峰一听,转身向她冷笑道:“师兄妹?你之前在乌云堡呵斥我的时候,你可曾想过我们是师兄妹,呸!”薛红梅道:“师兄,我真的错了,只要你放过他,你让我做甚么都行。”

唐峰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你竟会对一个小白脸用情如此之深,实在是伤透了师兄我的心。这样吧,只要你答应从此以后跟了我,我便饶了他。”薛红梅一听,心头一愣,转而脸色惨然,心想自己身受花三娘的“三虫三尸丸”,中毒已深,性命只在数月之间。

她心想,若是能以自己所剩不多的余日,救得韩公子一条性命,即便答应了唐峰又何妨。她点头道:“师兄,你所说的,我都答应你,只求你放过他!”韩不寿见状忙将她喝止,道:“薛姑娘,你切莫如此。韩某绝不是苟且偷生之人,不能让你身受此等委屈!”他已经打定主意,一得机会立即自杀,绝不在像唐峰这等无赖的手下苟且偷生。

唐峰见他这般说,越发地放肆,说道:“韩公子,那你倒是不苟且偷生呀?你自杀啊,你试试啊,哈哈!”他将大手毫无忌惮地从薛红梅的前领伸进,薛红梅大颗的眼珠随之滴落。韩不寿气得脸色发白,却又拿唐峰无丝毫办法。

这时唐峰只听身后传来一声银铃般的女音:“韩不寿是江南眉镇’玉傅子‘的弟子,你真的敢动他吗?“他回头一看,那女子满头小辫或是因梳了油的缘故,竟在月光下褶褶生辉,此人不是李菁是谁,原来她的穴道也开始解开了。

第七十九节 唐峰作恶

唐峰见李菁左手撑地,欲从地上爬起,乃是大吃了一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他十分忌惮其师九毒老怪,不敢对她肆意妄为。他回头一望,九毒老怪仍是双臂抱着刘驽的后背,一动不动。

唐峰试探着朝他喊道:“老仙,老仙,请问你需不需要在下帮忙?”九毒老仙不应。他走到九毒老仙、刘驽和花三娘身前,绕了几圈。只见三人直如泥塑一般,对周围一切不闻不见。

遥辇泰、韩不寿、陆圣妍等人生怕唐峰对刘驽不利,心中皆是惴惴不安。至于求饶的话,以他们江湖人的性子,则是绝然说不出口。

花三娘低首而坐,嘴唇四周血迹斑斑,整个人不见生机。刘驽双掌按于她的后背之上,双目低垂,额头上汗如雨淋。九毒老仙抱着刘驽,浑身发抖,上下两排牙齿直打架。

唐峰又试探着喊了几遍,九毒老仙仍是没有反应。他探出剑鞘,轻轻地拨了拨九毒老怪的肩膀。九毒老怪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倒地。

唐峰上前去试他的鼻息,只觉气若游丝。他见状大喜,心想此人若死,抱月山上再无自己可惧之人。他拔剑要杀九毒老怪,李菁见状大声哭叫。

他却充耳不闻,一剑戳进九毒老怪的右胸。九毒老怪兀自一声不吭,鲜血染红了他的胸口。九毒老怪为人虽恶,但他究竟英雄一世,叱咤武林数十年,最后竟伤在唐风这等无名泼皮手中。遥辇泰、韩不寿等人看在眼里,心中无不是默然叹息。

唐峰刺了九毒老怪一剑,兀自感觉不够,口中狠狠地咒骂道:“老不死的,让你装!让你在老子面前端架子!老子这就将你大卸八块,把你剔成骨头架子!”拔刀又要剁九毒老怪。

估计是他刚来契丹时,九毒老怪颇为看轻于他,让他受过不少闷气,是以此时,才要这般狠狠地报复于他。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唐峰正要落剑,突感背后微凉,急忙转身,原来是李菁手持双刀向他劈来。他终究躲得晚了些,李菁的两把窄细唐刀,在他后背上直划下两道血口来。

所幸李菁穴道初解,手脚兀自酸软,否则以李菁的功夫,哪里能容他活下命来。

唐峰又惊又怒,他回身与李菁战在一处。李菁腿脚血脉仍是未活,是以行动不便。他见状便专攻李菁的下三路。李菁急用左刀挡住他的迅猛攻势,右刀直指他的胸口。

唐峰的右爪本已抄到李菁的顶门,这时急忙撤爪。他急要回护之时,李菁双刀轮砍,步步紧逼,直迫得他喘不过气来。接着李菁一刀刺进他的胸口,鲜血飘洒,吼道:“你杀我的师傅,我要你的命!”

她刀柄往前一送,欲深入唐峰的胸膛,岂料唐峰用不熟的契丹话大叫道:“越兀室离,快来救我!”他话音未落,一个身穿华服、通体金银的侏儒突然由地底钻出。

至于他是怎么出现的,却无人知晓,看得韩不寿、遥辇太等人无不诧异。便连李菁也不敢相信,这山顶上除了自己,竟还有其他人同样地挖下了陷坑,且远远要比自己隐蔽得多。

越兀室离手指轻动,李菁脚下的山石随之松动,眼见便要落于陷坑之内。她急忙右手轻扬,袖中的雪蛛吐出细丝,往前激射而出,将越兀室离的手腕牢牢地缠住。

李菁伸手一带,欲要借越兀室离之力爬出陷坑。越兀室离极力反抗,直要解开纠缠在他手腕上的极细蛛丝。这时他突感臀上中了重重的一脚,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扑去。他回头一看,踹他的人竟是自己救下的唐峰。

此时,越兀室离再也经受不住手腕上所缠蛛丝传来的巨大拉力,被拖得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随着李菁,一起掉进自己在山顶布下的陷坑内。

唐峰哈哈大笑,道:“谁都不要想吓唬我,傅灵运不能,九毒老怪不能,他耶律适鲁更不能!”

越兀室离本就是耶律适鲁的人,耶律适鲁对九毒老怪一直放心不下,心想此人若是不能为己所用,而是投靠了契丹其他部落,将来必然成为自己的心头大患。

是以他委派越兀室离守在乌云堡附近,一者是为了看守刘驽等九人,二者也是兼顾着监视九毒老怪的行藏。

唐峰初至契丹之时,九毒老怪待他十分冷淡,若不是他报上了师傅十方罗刹崔擒鹰的威名,九毒老怪恐怕连留他一夜也不肯。

与此同时,越兀室离却看中了他,他明白唐峰现在身份卑微,甚好拉拢。而唐峰的师傅崔擒鹰的功夫,绝不在九毒老怪之下,若能得其一臂之力,耶律适鲁的契丹大于越之位,必将坐得更加稳当。

唐峰本就是八面玲珑之人,值此困境,竟有人主动向他示好,他又怎能不答应。同时他暗自打算着,要寻机给越兀室离帮点忙,增加他对自己的信任,好为自己在契丹的日子铺下一条后路。

这晚,九毒老怪计划着,明日就要在抱月山顶算计刘驽等九人。唐峰连忙将此事告知了越兀室离,越兀室离连夜在抱月山巅布下陷阵,以备不时之需,并秘密藏身于此,以不变应万变。是以刚才唐峰被李菁逼迫得急了,首先想到的便是他越兀室离。

越兀室离不愿唐峰就此死去,否则他的师傅崔擒鹰若是知晓,又怎会再对大于越耶律适鲁产生一点好印象,将来便是成了敌人也说不准。

他挺身而出救下了唐峰,怎料唐峰恩将仇报,竟在背后暗算自己。越兀室离站在陷坑底部,气得啊啊大叫。李菁双刀本欲剁他,突然眼珠一转,改了主意,收刀贴壁而立,眼睛朝陷坑四周端详个不停。

唐峰站在陷坑边上,探下脸,用契丹语笑道:“小矮子,爷早就看你不顺眼,要不是爷在契丹没有熟人,怎会和你做朋友。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这副怂样,还没有板凳高,也配合爷做朋友?”越兀室离听后气得啊啊大叫。

若在往日,唐峰本不会如此冲动,只是他连日来遭九毒老怪和李菁数番折辱,尤其是今日,他先是遭受李菁倒挂马鞍,不给吃食,故意饿他,后又遭九毒老怪点穴制住,直没有将他当作自己人。

他因此心火大起,心想无毒不丈夫,若是再如此怂包下去,恐怕没人会看得起自己。他看着越兀室离气得发疯的模样,十分地得意,继而对李菁喊道:“嗨,小妮子!”李菁转过头,径自不理他。

唐峰不甘心,朝着她的后背喊道:“告诉你,小妮子,爷从今以后天不怕,地不怕!你别老想着拿这个人那个人唬爷,傅灵运算个屁!爷不仅要杀他的徒弟,还要杀他的外甥。等将上面的人一个个都杀干净了,爷回头再来收拾你!”

李菁道:“你杀他们关我甚么事,我只不过好心提醒你一下罢了,不要惹了不该惹的人。”唐峰笑道:“哟,看你这般说话,竟是你不要替自己的师傅报仇了?”

李菁道:“我师傅他老人家死在你的手里,那也是他的命,怪不得别人。他既然死了,我首先得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

唐峰伸出大拇指,赞道:“就是这个道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爷先去杀了刘驽那小子,回头再来疼你!哈哈”他提剑向着刘驽走去。

昔日在午沟村外、黄河之畔受辱的那一幕,他怀恨至今,难以忘怀。而这一切皆与刘驽脱不开干系,在唐峰看来,不杀了他不足以解气。至于闻名天下的“玉傅子”,此刻远在江南眉镇,又怎能奈何得了自己!

第八十节 路转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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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圣妍见状喝道:“唐峰,你要是敢乱动一步,我绝不饶你!”遥辇泰试图着从地上坐起,却觉全身真气窜动,哪里能动得了分毫。(wwW.mht.la 无弹窗广告)韩不寿与岳圣叹跟着也想坐起,试了几下,便痛苦万状,不得不又躺于地上。

那边的韦图南受了九毒老怪一击之后,此时已经昏死过去,再无知觉。而公孙茂则是双瞳如血,大口地喘气,正在强行抑制体力真气,随时有走火入魔之危。

薛红梅功力低浅,体内真气稀薄,因此中了九毒老怪的一记逆劲指法之后,反而属她受痛最少,解开最快。八人当中,竟是她首先站了起来。

她手握剑柄,胸膛起伏不停,说道:“师兄,请你放过刘驽。你要做甚么,我都依你!”唐峰笑道:“师妹,既然你愿意乖乖地听我的,为甚么还要抓着手中的剑不放?”

薛红梅一听,急忙撤开剑柄,从腰间解开长剑,蹲身置于地上。唐峰走到她的跟前,俯身伸手托起她的下巴,笑道:“师妹,你还是那么美,看得我都有些忍不住了。”

他猴急着去扯薛红梅腰间的丝带。薛红梅大惊,道:“师兄,你看这里许多人,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遥辇泰岳圣叹等人,皆在注视着他俩,眼睁睁地看着唐峰行此等下流之事。这时均是有些不忍,纷纷转过头去。韩不寿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挣扎着坐起,吼道:“唐峰你个畜生!快放开她!”

唐峰嘿嘿一笑,左脚挑起地上薛红梅的长剑,直向韩不寿踢去。长剑来势沉重,直砸在韩不寿的胸口之上。[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只听咚地一声,韩不寿一声闷哼,仰面倒地。

他因刚才这次发怒,此时浑身上下错乱的真气崩将出来,直让他痛苦万分,再也言语不得。

薛红梅看着韩不寿,嘤嘤地啼哭,却又不敢动弹,任由唐峰的双手在自己身上游走。唐峰边解她的衣裳,边伸嘴去亲她的脸颊。

薛红梅下意识地低眉避开,唐峰勃然大怒,抡起巴掌,啪地一声,响亮地抽在她的脸上。薛红梅受力不住,摔倒在地,脸上留下五根清晰的指印。

唐峰一脚踏在她的脸上,骂道:“贱人,给脸不要脸!”薛红梅外衫散乱,里衣从中露出,乃是一片绯红色的绸子。唐峰一见,色心更盛,便要弯腰去解。

这时他只感背后有人一把抓住自己的肩膀,一股大力同时传来,他身体随之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去。他转身一看,拿住他肩膀的人乃是刘驽,不由地大吃一惊。

刘驽双眼神光内蕴,浑不似刚才那个呆木之人。遥辇泰、韩不寿和岳圣叹等人见状,均是大奇,同时惊喜不已。其中以陆圣妍为甚,她直吼道:“狗娃子,揍死他,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唐峰回想到白天里乌云堡那一战,刘驽的功夫终究不及自己,因此并不是十分紧张,说道:“刘驽,你不是爷的对手。你要是识相,便乖乖地给爷滚开,别扫了爷的兴致!”

刘驽不言语,一招“夜叉探海”直击唐峰胸口,拳未到而风已至。唐峰急忙撤身后退,怎料刘驽的拳比他的身形更快。

他胸口中拳,惨叫一声,仰面跌地,直感被刘驽这一拳打得胸口欲裂,剧痛不已。他忍着疼痛,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双掌护在胸前作守势,眼睛紧盯着刘驽的双拳,生怕他随时发难。

刘驽收拳迎风而立,山风骤起,吹动他满头纷乱的黑发,直往后扬起,将他那张坚毅的面庞,完整地展现在众人面前。他右颊上一道长长剑疤,坚硬而刚直。

众人或躺或坐,仰望着他的身影,只见皎洁的月光静静地洒在他的肩上,头一次觉得,当日的少年,此时竟是如此地魁伟。

刘驽说道:“唐峰,做人要知廉耻。你这般无赖行径,是个人都不会饶你!”唐峰不屑地一笑,说道:“小兔崽子,你一拳偷袭得逞,便以为爷爷我怕了你么!”

他向刘驽冲来,挥掌直上,跟着双腿在地上一挫,横空跃起,直踢刘驽的上三路。刘驽身子微微一侧,躲过唐峰的一踢。

唐峰大惊,他这一脚本是十分凌厉,怎料刘驽竟能如此轻易地躲开。若是刘驽在白天乌云堡那一战中,也展现出同样的实力,他说甚么也不肯与其继续斗下去。

唐峰心知此时若不再使出拿手绝招,必将受制于人。他不等双脚在地上落稳,复又从地上跃起,足有一丈之高。他双臂伸直如翼,双掌齐劈,直击刘驽的顶门。

在月光之下,他的身影看着如同一只苍鹰,直扑刘驽。薛红梅见唐峰使出这一招,直吓得面目僵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遥辇泰不自觉地喊出:“大神鹰掌!”随后下巴再也合不拢。

这大神鹰掌乃是崔擒鹰的成名绝技,寻常高手绝难一见。崔擒鹰年轻时曾为兄报仇,独上嵩山,便是靠着这一路大神鹰掌法,与少林般若掌、韦陀掌和虎形拳等绝技对决,先后击败了十七高僧,横扫嵩山少林寺。

此役之后,共有十三名少林高僧伤重圆寂,崔擒鹰自此在江湖上留下“十方罗刹”的威名。这罗刹乃是佛经中的恶鬼,食人肉,掏人心。

江湖人的意思,不仅指那崔擒鹰心狠手辣,更指他武功卓绝,竟能成了千年古刹少林寺的克星。崔擒鹰自成名之后,他的这一路“大神鹰掌”便绝少外露,是以连他的亲传弟子薛红梅,也是仅见过极少几次。

今天她见师傅不仅将“罗刹掌”和“断魂爪”的功夫教给了师兄唐峰,便连“大神鹰掌”这等名震江湖的绝技,也是不吝传授,心中乃是惊诧不已。此刻她心中的震惊远甚于他人,只因她知晓这“大神鹰掌”着实是厉害非常。

薛红梅叹道:“罢了罢了,直不如这样死了,也不用受罪。”遥辇泰一听,十分不忿,喝道:“薛姑娘,你怎能自灭威风,长他人志气。我徒儿再不济,在这大神鹰掌下走上四……三招还是能的。”

他虽是强嘴,心中已是不自觉地落于下风,双眼直直地看着刘驽,心中突突直跳,生怕他抵挡不住唐峰的攻势。

此刻岂止是遥辇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落在刘驽的身上。今夜,这个少年身系着在场所有人的身家性命。若是他输了,依唐峰这般狠毒心性,所有人都得跟着遭殃。

刘驽见唐峰扑来,连忙往前疾走数步,使得唐峰双掌落空。遥辇泰见状大喜,喊道:“躲得好!”众人跟着眼中也放出亮光来。

陆圣妍见微知著,她发现唐峰的这一招大神鹰掌中,竟伏有极厉害的后着,急叫道:“狗娃子,快逃,不要打了!”

果然唐峰上一招落空之后并未收招,他腕转掌托,双掌运至半空时竟突然化为爪形,直往刘驽背心抓去。原来崔擒鹰这一套大神鹰掌不仅仅是掌法而已,乃是掌中伏爪,爪中潜掌,实在是厉害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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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节 相信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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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驽感到背后有一股劲风袭来,也不回头。(wwW.mht.la 无弹窗广告)他弯腰向后一个铁板桥,唐峰原本抓向他的双手,从他的头顶上方掠过,伸将过去。

韩不寿急道:“刘驽,快使‘乾坤迷踪步法’跑开。”他与陆圣妍二人皆是功夫高强,直觉唐峰这一式爪攻之后,定然仍伏有后招。

岳圣叹不禁叹道:“这大神鹰掌攻势连绵不绝,果然是武林中绝顶的功……”他说了一半,方觉自己乃是在长唐峰的威风,便立马住了口。

这时公孙茂突然张口,一口鲜血流将出来,陆圣妍见状脸上焦急异常。公孙茂摇摇头,神情坚定,一字一顿,艰难地说出:“我……相……信……小……马。”

他望着眼前唐峰与刘驽二人激烈相斗,往日宋州城之战中,刘驽那副倔强的形象复又在他心头映起。

他的思绪逐渐清晰起来,宋州城……墓穴……寸草岭……集市……契丹,这些事物直如数颗珍珠般,被串在了一起,而那根线便是刘驽。

当日宋州之战中,刘驽站在怒天大砲上,朝他头顶撒了一泡尿,直让他怒不可遏。而当他失忆从墓中爬出时,两人又结识于寸草岭,自此相扶相持,如同忘年交的兄弟一般亲密无间。

半年多来,刘驽每日里为公孙茂施治,不仅用玄微指法,还有他跟着韦图南学来的各种妙法。每天刘驽为他扇炉熬药时,公孙茂便盯着那个小小的背影一直看。

刘驽熬好药,便会撬开他的嘴巴,与陆圣妍一起将苦药一口口地灌进他的口中。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他偶尔也会耍一下小孩子脾气,但刘驽总会对他说道:“茂叔,你一定要喝,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而今公孙茂也相信,“刘驽,你一定会赢的!就凭你那一股从来不服输的拼劲,没人能够真正击败你!”

果不出众人所料,唐峰这一掌抓空之后,他的身形不退反进,爪形复又化为掌法。他双掌合拢,并力往前直推,由后攻向刘驽的双肩。

这一击唤作“大地神鹰”,足有石破天惊之势,刘驽若是中招,当即会肩骨碎裂,不死也伤。众人见状均是大惊,再看刘驽时,只见他身往后倾,此时尚未复位,又怎能躲过唐峰这声势凌厉的一招。

陆圣妍不忍再看,转过头去,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岳圣叹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妹,性格十分刚强,向来不肯落泪。而今连她也落下了眼泪,看来刘驽这一败在所难免。

陆圣妍心神黯然之际,突听遥辇泰大叫一声:“好一招‘倒灌天河’,打得好!”她抬眼急看,只见刘驽并未起身,仍是往后铁板桥的姿势。

他双拳往后直击,唐峰双掌与他相触,直感一股大力袭来,顿时立足不住,往后退出丈许。

遥辇泰哈哈大笑,得意地朝着众人说道:“看,这就是我的徒弟!这一招‘倒灌天河’平时用得不多,我倒是忘了教他,他自己只看了一遍就会了,哈哈!”

遥辇泰所指的,便是今晚他与九毒老怪相斗时所使的那记“倒灌天河”,没想到刘驽当时躺在青石上,竟将他这一招看了个一清二楚。

唐峰颇有些不甘心,他猱身复上,将一套大神鹰掌完整地使将出来,掌爪相间,呼呼带风,声势十分凌厉惊人,与之前的他判若两人。

众人没想到唐峰这个无赖,竟然将自身实力隐藏得如此之好,直令人无法觉察。可见其人不仅生性歹毒,心机也是十分之深。

然而刘驽不慌不乱,将唐峰的大神鹰掌尽皆拆开,同时不守反攻,浑然不落于下风。岳圣叹看着刘驽矫健的身姿,眼前有些模糊。

他不禁想起当日那个奔跑在雪地中,倔强地追在他身后的农家少年。没想到这个农家少年,短短大半年间,竟成长得如此之快,而今已能独挡一面。

岳圣叹喃喃地说道:“刘驽长大了,真的长大了!”陆圣妍跟着连连点头,脸上犹有泪痕。

韩不寿已不似先前那般紧张,索性放松着在地上躺开,对着哈哈大笑的遥辇泰说道:“三王子,你笑得小声点,我要睡上一觉,你看月亮都快过半空了。”

遥辇泰连道:“好,好,好,我小声点便是。你们看看我徒儿的‘契丹散手’,可是厉害!?”这时他身后传来一声:“厉害个屁!他吸了老子那么多内力,打不赢这个畜生才怪了!”他转身欲骂,只见说话的人竟是九毒老怪。

众人见状均是十分地惊异,没想到这九毒老怪右胸中了唐峰一剑,竟还能活转过来。此刻九毒老怪的脸色颇为平静,已不似先前那般癫狂。

他使指在自己胸口急点,止住鲜血,声音虚弱地说道:“幸亏老子心脏生得偏左,不然就被唐峰这畜生害死了。没想到刘驽这娃娃,仅是练了我所留的《化瘀书》前一小半,不然他迟早得和老子一样走火入魔。他倒是不贪,哈哈!”

原来九毒老怪当年从公孙茂手中骗来化瘀书,殚精竭虑多年,也只是解下了化瘀书九藏篇的前一小半。后半部分,他多是连蒙带猜,连自己也不敢确定。

当日他将全部心得留在岩坑内石壁之上,不全是好意,其中还有部分害人的心思。

他见过刘驽后,见他果然学了自己的化瘀书九藏篇心得,不由地妒意大盛,想要杀他。后来他忌于傅灵运,不敢再对其动手,却又起了另一番心思。

他心里想着,刘驽既然与自己修炼着同样的九藏之法,且看他要紧不要紧。若是他不要紧,自己便也跟着练。

是以他半年来一直密切地关注刘驽的练功状况,只是他后来自己也忍不住诱惑,径行去练化瘀书九藏篇,直使得自己全身经脉错乱,险些走火入魔,这才想出此等恶计,要从刘驽手中骗来玄微指法,以治好自己的经脉重症。

他怎知道,刘驽当日里是因看见,他留下的后面大半部分《化瘀书》心得中,多夹带着骂人的脏话和各种狠毒言语,由是看他不起,这才罢手,未继续将化瘀九藏练下去。

后来刘驽一掌更是击坏了岩坑中石壁上的刻字,彻底绝去了他再学下去的心思。倒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九毒老怪抬头一看,只见唐峰已被刘驽逼得步步倒退,左支右绌,大神鹰掌使得已经没有了章法。

刘驽横空跃起,使出一招契丹散手中的“飞天弥陀”,双拳连击唐峰头顶。唐峰招架不住,被他一拳击中下巴。只听唐峰惨叫一声,往后退出丈许。几颗碎牙随着他口中鲜血,纷飞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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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节 铁线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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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峰惊慌欲逃,刘驽怎肯放他离去,使开乾坤迷踪步法,疾步赶至他的身前,双拳连击。[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唐峰左支右绌,败象连呈。这时李菁从陷坑底部传出声音,道:“快抓住唐峰,有人来了!”

众人均感到奇怪,“这李菁身处陷坑,怎能知晓有人来了?”估计李菁也料到了众人的疑虑,接着补了一句,“你们不相信,那便让越兀室离告诉你们!”

李菁声音刚落,陷坑底下传来越兀室离的一声轻喝,接着众人眼见一条铁线带着砂粒从地下崩出,由一根伸出石面的铁撑顶起。

铁线的两端仍埋于地下,所通不知何处。铁线上每隔三尺,便拴有一个铜铃。众人直听见,铜铃叮当直响,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韩不寿睁开双眼,道:“这越兀室离为了控制局面,倒是费尽了心机。估计这条铁线一直绵延到山下。只要有人走过,震动地面,铃声便会响起。”

岳圣叹道:“以韩公子看,来的会有多少人?”韩不寿道:“一个!铃声颇有节奏,恰好符合一个人奔跑时的步伐。且听起来,这个人的武功应是极强。”

陆圣妍一听,急向刘驽喊道:“狗娃子,别磨磨蹭蹭的,赶紧解决掉这唐峰!”

那边唐峰听见连越兀室离也开始帮着对方那一边,心中又气又急。他在刘驽双拳急攻之下,全然落于下风。然而那铁线上传来的急促铃声,却让他心中升起某种期望。

他双掌舞得风雨不透,护住全身要害,想要耗至那人登上山来。刘驽怎能容他奸计得逞,一拳紧过一拳,他双拳攻向唐峰面门,唐峰急忙伸手格挡。mht.la [棉花糖小说]

刘驽不待招式使老,突又矮下身来,双拳斜飞,连打唐峰胸前空门。唐峰大惊之下,措不及防,胸口接连中招。接着,刘驽飞起一脚,踢在唐峰的小腹之上。唐峰啊地一声惨叫,往后倒跌出尺许,仰面躺于地上,看似受了不轻的伤。

与此同时,铁线上的铜铃急响,铃声连成一片。刘驽拽起唐峰双腿,将他拖至山石缝里生出的一棵松树旁。唐峰求饶道:“刘驽兄弟,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这次成不成!”

刘驽道:“休想!你侮辱薛姑娘、岳大侠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他扯下唐峰前襟的衣衫,撕成布条,要将他牢牢绑于松树上。

唐峰急道:“刘驽兄弟,你请绑得松一点,你绑得这么紧我受不了。”刘驽道:“你这种泼皮无赖,不将你绑紧一点,你不老实!”

唐峰见说不动他,便假装着急声惨叫道:“哎哟,不得了,好痛,我小肚子上有旧伤!”刘驽一听,使劲收紧布带,抓住布带头狠狠地一勒,直要让他疼得更厉害些。

怎料布带陷入唐峰小腹后,竟突然断裂。布带断裂处现出淡银色的刀尖,刃口向外,切断了刘驽勒紧的布带。原来唐峰此人心思奸诈,竟连小腹上也绑有一柄尖刀,以备不时之需。

布带甫一松落,唐峰趁刘驽一怔之际,伸手拔出小腹上的尖刀,直刺刘驽胸口。兔起鹘落之间,刘驽猝不及防。这时他只听见身后传来呲呲声响,直道自己同时受到前后夹击,此番在所难逃。

然而那呲呲声却从他的耳旁划过,碧花一闪,正中唐峰的脖颈。刘驽仔细一看,竟是一支萤火短箭。他回头一看,花三娘已经醒了过来,虚弱地半合着双眼,右袖中冒着丝微白烟,估计是因为刚发射了萤火箭的缘故。

刘驽大喜,喊道:“二师父,你没事啦!”花三娘轻轻地点了点头。

唐峰捂着脖子在地上乱滚,大声地惨叫,便连铁线上传来的急促的铜铃声,也被他的哀嚎声掩了过去。然而在众人的心头,这铜铃声方才是最为可惧之物。铃声虽弱,却一声一声地响在众人的心头之上。

薛红梅听着铜铃声,浑身瑟瑟发抖。她强撑着从地上站起,走到韩不寿身前,拾起唐峰踢来的长剑,说道:“韩公子,你伤得不重吧?”

韩不寿道:“我没事儿。”他的眼光落在薛红梅的脖颈上,说了句,“你的扣子散了。”薛红梅一听,急忙拽过襟口掩住。

那边九毒老怪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大声地喘息。他嫌山石太硬,便将外套脱下卷起,枕在脑下。这时刘驽走了过来,从他头下一把抢过衣卷,给花三娘枕上。

九毒老怪气得浑身发抖,骂道:“兔崽子,看老子好了怎么收拾你!”花三娘转过头,有些虚弱地回道:“老不死的,有老娘在,你甭想害他!”

她吃力地抬起右手,抚了抚刘驽右颊上的剑痕,道:“我的孩子要是活着,也有你这么大了。”刘驽道:“二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以后就是你儿子!”花三娘笑道:“好!好!”

这时铜铃声越来越响,竟要将众人的说话声、唐峰的惨叫声一起盖过。九毒老怪心情焦躁,喝起嗓子,直要将铜铃声压下去,他尖细的喉结,一上一下地滑动,吼道:“兔崽子,你的化瘀九藏也是老子教你的,你怎么不谢谢老子,还抢老子枕头!?”

刘驽回头驳道:“我也帮你化解了全身的错乱真气,算是帮了你,咱俩扯平了。”九毒老怪道:“那也不行,你把老子的内力吸去了大半,这个怎么算?”

刘驽道:“又不是我故意吸去的,再说了,你内力不消,这伤也好不了!”九毒老怪哭丧着脸,道:“罢了,罢了!算你小子运气好,只怪老子倒霉自己”

原来九毒老怪双手抱住刘驽双肋时,直感双臂一麻再也脱不开。他武学造诣高深略一琢磨,便知刘驽浑身上下竟已是经脉错乱,与自己穴脉相通。

恰好刘驽此时,按照化瘀书总纲所述方法催动全身精血,为花三娘疗伤,遍体内力激流。九毒老怪猝不及防之下,自身内力也被卷携了进去。

照说依九毒老怪的本事,他的内力本比刘驽高出许多,断不会受他的钳制。但这化瘀书总纲中所载的功夫实在是绝妙,法门精奇,而九毒老怪后来所修练的内力,又与化瘀书一脉相承。

是以他控制不住,自身内力好似河流直入汪洋大海一般,汹涌奔流,直往刘驽体力涌去。本来依刘驽这等根基,九毒老怪的强大内力入体之后,非涨得他全身经脉爆裂不可。

然而他十指连挥,使出玄微指法,部分劲力流至指尖,随着渗出的血滴卸了去,使他体内大感缓和。如是说来,他获得九毒老怪内力实在是机缘巧合,且是凶险万分。

想来,若是他当时大惊之下,不再为花三娘疗伤,而是回头与九毒老怪相搏。不仅花三娘会伤重身死,就连自己也会受制于九毒老怪。

九毒老怪叹了一声,道:“这些账老子以后再跟你算,现在只请你救救我的徒儿李菁,她没有惹着你吧。”

他继而声音变得激烈,颇有些气愤地说道:“老子闻你嘴里一股子羊肉味,那香味闻起来,分明老子亲自为徒儿烤的羊腿,是不是她给你吃了,快说!”

刘驽正欲回答,此时铜铃呜呜直响,就连铁线也开始颤动。那根支撑铁线的撑子前后左右摇摆,直似要倒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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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节 石崖黑影

此时已至后半夜,山风冰凉,吹得人直打颤抖。[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李菁那匹宝马,一整晚被拴在崖边的一棵松树上,这时竟随着铜铃声开始颤抖起来。刘驽握拳直立,望着抱月山间的小径,然而并未见有人上山来。

岳圣叹急道:“九毒老怪,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赶紧替我们解开穴道,共同御敌!”九毒老怪道:“解个屁,这种逆劲点穴,老子现在经脉捋顺后根本解不了,你问问刘驽这小鬼,说不定他可以。”

九毒老怪说着,双眼贪婪地望向刘驽,直盼他速速使出玄微指法。众人疑惑他经脉错乱已经恢复,不知为何仍对玄微指法如此执迷。刘驽正犹豫之间,只听噌地一声,一枚铜铃从铁线上跌落,在地上滚了几滚。

这时只听李菁从陷坑下喊道:“小心,那人从石崖的方向上来了。”九毒老怪大惊,说道:“怎么可能,这石崖足有数百尺之高,无物可借,一般人怎能上得来?”韩不寿道:“那人武功再高,也比不上九毒老仙你吧。”

九毒老怪叹道:“我的实力暴增,不过是因为错练化瘀书之故,经脉受损错乱,是以难以长久。眼前这人的实力,怎么也和我在伯仲之间。”他疾步窜至崖边,往下观察形式。他还未探出头,只觉眼前一花,不知甚物竟往自己面前扑来。

九毒老怪急忙舞掌来挡,直觉掌心传来一阵巨力,顿时立足不住,往后连退数步,惊道:“崔黑子,原来是你!”那黑影攀上崖来,身形站稳。[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众人借着月光,看见此人面孔四四方方的,肤色黝黑。

薛红梅瞅见那人,不由地惊道:“师父,你怎么来了?”众人一听方知,原来这黑面孔之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十方罗刹崔擒鹰。崔擒鹰看见薛红梅先是一愣,继而淡淡地说道:“红梅,你也在这儿呢。”他说着目光扫视了一周,在刘驽的身上停了下来。

崔擒鹰用下巴指了指地上已经昏死过去的唐峰,说道:“小鬼,我徒弟是不是伤在你手下的?”这时花三娘颇有些吃力地说道:“崔先生,令徒乃是我所伤,与我徒弟却无丝毫干系。”崔擒鹰这才发现,连熟面孔王夫人竟也在山顶诸人之列。

他原本以为花三娘北上郓州,为公孙茂疗伤,至于其他的事情却毫不知晓。而花三娘又颇喜欢在外游历,是以三五个月不回,对她而言,也是正常。崔擒鹰急忙朝地上坐着的花三娘稽首道:“属下崔擒鹰,拜见王夫人!”

他心思花三娘的武功并不高,但是唐峰的脸上紫青相间,肿成一个猪头,应是拳脚所伤。花三娘见他神色迟疑,知他已经起了疑心。然而她也不以为意,直欲持着自己王夫人的身份将话题岔开去,说道:“崔先生,听说你得我家老头子亲传一门绝艺,此时本应在闭关修炼,怎地会来到此地?”

崔擒鹰道:“王夫人,实不相瞒,若不是异常紧急的军务,韩某此刻断然不会出现在此地。若是因为韩某的贸然出现,让夫人受惊了,还请多多见谅。”花三娘笑道:“我惊甚么,咱俩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只要你不为难我徒儿,其他的事情都依你。”

崔擒鹰摇摇头,道:“我此番来,乃是为了一件大事儿,怎地会和一个小娃儿计较,王夫人多虑了。”说着他不再去看刘驽。这时九毒老怪插道:“崔黑子,你的掌力怎地突然变得如此之强,三年前,你我二人曾经对决过,当时你的功力还不到现今的一半。王道之究竟教了你甚么功夫?”

崔擒鹰哈哈大笑,环视了一眼四周,道:“不瞒诸位,王道之先生已经将‘入壁功’前三层授予了在下。”众人听后皆是一惊,这入壁功乃是天下第一阳刚武学,现今武林中只有王道之一人能使。

据说这入壁功共有九层,待练到第九层时,便可“出壁升龙”,从此内力刚猛无双,兼之百毒不侵,着实可以说是天下无敌。据说王道之当年闯飞沙镇时,便已将入壁功练至第七层,而今更是到了第八层的高度。

只是这入壁功每上一层,便艰难万分。王道之想练到第九层“出壁升龙”,可谓是难上加难。据传他之所以执着地要获得化瘀书,并不是贪图化瘀书中的外门功夫,而是因为化瘀书中藏有一门心法,与入壁功第九层的“升龙诀”颇有些相通之处。

然而王道之得到化瘀书九藏篇之后不久,抄本便被公孙茂夺了去,他自己因此并未能参详得透其中的奥秘。而九毒老怪从公孙茂手中得到化瘀书后,竟然阴差阳错地解出其中的一小段。

虽只是一小段,却在武林中绝所罕有。九毒老怪的功夫与“双玉二王”差得甚远,也不知他是使了何法,竟能先于武林诸豪,做出这天下第一等的成就来。九毒老怪某次与花三娘偷情,被王道之使计捉住。

王道之本欲从九毒老怪口中套出化瘀书的解法来,他却总是不肯说。王道之无奈之下,便令人将他困于一座岩坑之内,坑壁光滑,上窄下宽,平常人绝难逃得出来。王道之每日里令人给九毒老怪送饭,一面查看他是否愿意招出化瘀书的秘要之处来。

突然有一天,送饭的人发现九毒老怪陡然不见,不由地大惊,赶紧回报王道之。王道之到场之后,细细查验岩坑之后,直叹九毒老怪已经练成了化瘀书中的功夫。然而他又叮嘱属下不可将此事到处传扬,同时又偷偷派人四处寻找九毒老怪。

然而他怎能料到,此刻九毒老怪竟已经躲到了契丹之地,远在他的掌控之外。而崔擒鹰在王道之手下共事日久,对九毒老怪解开化瘀书一事,他怎能不知,继而两眼冒光,向着九毒老怪说道:“听说阁下修成了化瘀书中的功夫,不知与在下的两层入壁功相比,哪个更厉害。”

他迎着月光,挥掌击出,在空中啪地一声响。遥辇泰和陆圣妍等人也均是拳脚名家,此刻见得崔擒鹰使出此招,不由地心惊。要知道这空劈一掌,无处受力,往往静悄无声,而崔擒鹰竟能劈空发声,内力之巨,在场众人中着实无人可比。

第八十四节 掌力疑云

崔擒鹰一掌击来,攻向九毒老怪的右胸。(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九毒老怪因先前内力消耗太巨,若是没有一年半载极难以恢复,是以不敢硬接对方的肉掌。

他侧身闪过,说道:“崔黑子,你既然有要务在身,为何要和老子做对,赶紧去办你的正事罢!”

崔擒鹰大笑,月光下一张黑脸显得狰然,说道:“要说怪,那也只能怪你们挡了我的路,非杀了你不可!”

他出手急攻九毒老怪,让众人颇为讶然,其中以九毒老怪为甚,“此人既然说自己挡了他的路,却又不说出乃是挡了他的甚么路,着实让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崔擒鹰见在场众人或坐或躺,脸上均呈异色,估计不是身受重伤便是遭了甚么钳制。他自思只要解决了九毒老怪,其余人等均不为惧。

是以他一招接着一招攻向九毒老怪,双掌呼呼带风,直让九毒老怪叫苦连连。

唐峰脖颈上中了一支萤火箭,紫黑了一大块,这时醒转了过来。他看见不远处两团黑影舞在一起,其中一个人看着像是师傅崔擒鹰,不由地大喜,喊道:“师傅,你救救我吧!”

崔擒鹰不应,仍旧与九毒老怪缠抖在一起。九毒老怪虽然内力消耗甚巨,其人经验阅历犹在,他腾挪躲闪,倒是将崔擒鹰的攻势卸去了大半。

崔擒鹰一急,右掌带着劲风直逼九毒老怪右肩。这一掌纯粹是以力压人,其中并没有多少精巧招式。然而此招的厉害之处也正在于此,掌中携带的巨大劲力直逼得九毒老怪不得不与他正面相抵。

这时崔擒鹰突感左侧有人影一晃,眼角瞅见乃是一名十几岁的少年,握拳袭来,他也不以为意。(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这少年正是刘驽,他知九毒老怪若是倒下,自己独木难支,定然斗不过这个崔擒鹰。是以他在关键时刻出手,要助九毒老怪一臂之力。

崔擒鹰右掌仍是不收,倾注了全身九成的劲力,直逼九毒老怪。同时左掌略略使力,满拟要挡住刘驽的双拳。九毒老怪得空急往后撤,崔擒鹰右掌跟着逼上。

此时刘驽双拳已经递到,与崔擒鹰左掌相抵。崔擒鹰只感左掌剧震,心中不由地一惊,同时急忙收回攻向九毒老怪的右掌,回护在胸前。

他望着刘驽,颇有些惊异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你是谁的徒弟?”刘驽环顾了一眼陆圣妍、韩不寿和遥辇泰等人,道:“这八位都是我的师傅!”遥辇泰补了一句:“主要是我的徒儿!”

崔擒鹰笑道:“你的师父还真不少,难怪你的契丹散手中,好似带着中原内家拳的功夫。”他说着一掌挥出,直劈刘驽顶门。

这一掌中带有五六成劲力,他誓要试出刘驽的功夫深浅来。刘驽初生牛犊不怕虎,拳接崔擒鹰双掌。突然一股大力自上而下从他拳上传来,迫得他喘不过气来,直感下一刻全身筋骨便要寸断一般。

众人眼见刘驽身处绝对下风,不由地大惊。遥泰双眼瞪得像一双铜铃,神情十分紧张。陆圣妍咬着嘴唇,紧盯着两人的四只手不说话。

韦图南人事不省,韩不寿、岳圣叹和薛红梅三人看着刘驽与崔擒鹰相斗,同样也只能干瞪眼,心中默祝刘驽能够躲过崔擒鹰的这一招。

崔擒鹰只觉刘驽拳上功夫,虽比一般江湖人士要强得多,然而在自己面前,仍是颇为浅薄。他试清了刘驽的武功底子,心中大感放心。

于是他掌上加力,直要一掌将刘驽毙命。这时他突感眼前绿光一闪,原来是花三娘数支萤火箭向他激射而来。他侧身通过,同时有人如一股黑烟般从旁窜来。

他急要伸手抵挡,却发现那黑烟不是攻向他,而是一把拉住刘驽,疾速往后退出数丈,将他的招式尽数避开。刘驽一望,救他之人竟是公孙茂。

然而崔擒鹰的掌风甚劲,直刮得刘驽胸口衣襟大开,露出两把木刀柄,便是岳圣叹和陆圣妍先后赠与他的那两把匕首。

崔擒鹰快步追来,直扑向刘驽。公孙茂手动如影,刘驽怀中的两柄匕首接连飞出,射向崔擒鹰。

崔擒鹰见状只得躲避,因此错过了追击的良机。公孙茂抱着刘驽,奔出数十步外。他大口喘着气,瞳孔鲜红欲滴,说道:“你,你使得不是入壁功!”崔擒鹰听见心中一怔,说道:“你是何人,知道甚么是入壁功,不过是胡言乱语罢了!”

公孙茂此刻虽然经脉中真气错乱,痛苦异常,内心却是十分地澄明。他双手按住胸口,强忍痛苦,说道:“王道之先生乃是家师,他的功夫我不可能认不出来!”

崔擒鹰听后一愣,说道:“你便是王先生那个不成器的徒弟,就是你偷走了他的化瘀书?我拜在王先生门下不过几年,日子不长,还没有见过你,今日我倒是想领教领教你的功夫,为王先生收拾收拾你这个逆徒。”

陆圣妍一直冷眼旁观着崔擒鹰的一招一式,此时插道:“崔擒鹰,你莫要太过于自信。依我看,如果九毒老怪没有失去内力,你连他都打不过,你又何来的自信,想要收拾我男人?”

崔擒鹰一听乃是大怒,想陆圣妍走出几步,道:“臭婆娘,你自身难保,还要风言风语,信不信我一掌杀了你?”

公孙茂见状急欲上前阻拦,然而他先前为了救下刘驽,已经耗费了绝大部分的精力。他仅跨出数步,便又软瘫在地,刘驽急忙上前将他扶住。

崔擒鹰一步一步地进逼陆圣妍,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他竟会如此谨慎地对待一个瘫软在地之人,着实让人有些奇怪。

韩不寿距离陆圣妍不远,他抬起头,冷然对着崔擒鹰说道:“崔擒鹰,正如公孙公子所说,你使得确实不是入壁功,刚才不仅陆姑娘,便是韩某也看出了你的路数,若是没有猜错,你所使的乃是少林寺的大金刚力!”

崔擒鹰听了韩不寿所言,脸色陡然一变,道:“你是何人,何以晓得这么清楚!”他此话无疑证实了韩不寿所言非虚。韩不寿道:“家师‘玉傅子’遍晓武林各派的武功绝技,怎能单单漏过少林寺的大金刚力而不知?”

崔擒鹰一听笑道:“原来是玉傅子的徒弟,难怪难怪。不过你知道又如何,还不是同样被我杀了?哈哈哈哈!”韩不寿径自不理他,转头对着九毒老怪说道:“九毒老仙,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此人这么大胆放肆下去?我们若是死了,单剩下你一人,你也决计讨不了甚好去!”

九毒老怪挠头一笑,上前说道:“老子只不过是听你们说话实在有意思,这才一直没有打断,你可别以为老子怕死!”他转头对着刘驽说道:“小鬼,我俩一起上如何?”

刘驽道:“没问题!”薛红梅眼见一场大战在所难免,恭恭敬敬地走到崔擒鹰面前跪下,求道:“还请师傅手下留情,放过我们吧!”

崔擒鹰一脚将她踢开,喝道:“滚开,别挡我!”他疾步前冲,双掌分攻九毒老怪和刘驽二人。

第八十五节 明月松间

九毒老怪挥掌格挡,刘驽跟着从侧肋攻击,于崔擒鹰形成牵制。[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崔擒鹰身斗两人,面无惧色,转瞬已拆了七八招。九毒老怪突然袍袖一扬,月光下依稀可见一阵烟雾弥漫,将刘驽与崔擒鹰二人笼罩其内。

与此同时,他倒射出数步,自身却是毫发无损。花三娘乃是使毒大家,闻见烟雾便道:“千层雾!老不死的你是怎么学会的?这可是我苗家正宗毒术,向来不传授于外人!”

九毒老怪笑道:“哪里学来的?过了这许久时间,老子也是忘了。”他说话的同时,眼都不眨地望着崔擒鹰和刘驽二人,只待二人支撑不住,双双倒下。

到那时候这抱月山顶的一切,究竟还是归他九毒老怪掌控,若想从刘驽口中撬出那玄微指法来,那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崔擒鹰在雾中连连咳嗽,隐约见他甩出一件黑物,跟着咳嗽渐止。刘驽弯了弯腰,似是捡起来那物。刘驽上前攻向崔擒鹰,崔擒鹰只守不攻,将遍身守得异常严密,让刘驽无处下手。九毒老怪见二人身处毒雾中,迟迟不倒,直等得他十分焦急急。

花三娘连连摇头,说道:“不对,这种毒术,师傅只向我讲过一次,便连我的师兄韦图南也是不会。那天正逢我的女儿满月,我师傅说要传授我一门绝学作为赠礼,便将这门千层雾传授于我,并特地里交待,这门功法除了他之外,所会者仅我一人。”

九毒老怪辩道:“你师傅说只有他一人会使千层雾,那便只有他一人会?他不过是骗你罢了。(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我是从另一个苗家毒师手里学来的,为此还拿了好几门武学秘籍和他交换呢。”花三娘问道:“那个人又是谁?”

九毒老怪道:“奇怪,老子为甚么必须告诉你!”花三娘凄然一笑,道:“只因为你不敢说,我师父传授我千层雾的时候,你也定在一旁偷听。只是你武功高强,没让我们发现罢了。而我孩子也是在那夜失踪了,听岷江下游的人说,她死后小小尸体还一直在江水上浮着。”

说到这,花三娘的脸色变得十分凄楚凶厉。若不是她此刻重伤在身,定会冲上前来,将九毒老怪撕成碎片。九毒老怪道:“笑话,退一万步讲,老子即便学了你们的毒术,要害一个小娃娃干甚么?”花三娘道:“我哪里知道,但肯定是你干的!”

九毒老怪道:“你莫要血口喷……”他还未说完,只见崔擒鹰与刘驽身形又动,肉掌翻飞,缠斗在一处。他不由地大惊,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花三娘知晓刘驽自服用金鳞河豚毒囊之后,百毒不侵。而这崔擒鹰乃是甚么蹊跷,千层雾于他也是无害,她着实不知。

这千层雾剧毒非常,绝妙之处在于同时洒出八层不同的药粉,每一层毒性又极不相同。这八层毒粉原本极难相容,需要以特殊手法洒出,方可避免药粉之间互相影响,以至于失去本来的效力。

一般人只要身中两三层毒,便会七窍流血而亡。而崔擒鹰和刘驽两人,竟然皆是过了八层毒雾仍然无事。九毒老怪急忙查看袍中药囊,直以为自己配制的药粉出了甚么差错。

而其余众人在想的是,刘驽刚才所捡起的崔擒鹰那件黑物到底是甚么。

崔擒鹰的攻势越来越厉害,刘驽招架不住,从毒雾中奔出,朝自己跑来,喊道:“二师父,这人不是崔擒鹰!”不是崔擒鹰?众人皆是一愣。

刘驽举起一物,乃是一团毛发,说道:“那人头上戴着这个假发套,他肯定是在假装崔擒鹰!”

崔擒鹰跟在后面追来,众人看见他的头上果真光光如也,竟是一根毛没长,倒似是个和尚。

岳圣叹突地想起一桩陈年的江湖旧事,说道:“岳某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崔擒鹰的孪生兄弟崔擒虎,相传你因为偷艺藏经阁,死在了少林寺,是以崔擒鹰上山为你报仇。现在想来,应该是所有人都被你蒙过去了,你根本没有死!难怪你会使少林寺的‘大金刚力’!”

薛红梅一听接道:“我就说,为甚么师傅此时不在闭关练功,反竟会来到这抱月山顶上,原来这人不是他。”韩不寿道:“他虽是崔擒虎,不是崔擒鹰。但是他能将崔擒鹰的背景来历说得一清二楚,这说明崔擒鹰一直与他的这个哥哥有来往!”

崔擒虎见被众人揭破了面皮,不由地大为恼怒,双掌连攻刘驽,九杜老鬼见状急忙上前策应。然而两人联手之下,仍是大大地落于下风。看来即便是这崔擒虎,也并不是两人可以轻易对付的。

崔擒虎连挥双掌,将刘驽与九毒老怪两人团团压制。这时他突听四面八方传来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忙撒手回防,同时身体打了个旋子,将来物尽数避开。

陆圣妍、遥辇泰和韩不寿等人看得清楚,原来是地面上突然冒出十八只铜虎头,绕着崔擒虎,口中白光闪烁,短箭连射不止。这当然是契丹侏儒,越兀室离的杰作。

与此同时,李菁从陷坑底下喊道:“师傅,你们快跳下这个陷坑,让越兀室离带着我们一起走!”

众人一听便感蹊跷,难道这陷坑底下竟然还有路?然而他们中除了薛红梅外,均是动弹不得。薛红梅陪在韩不寿身旁,一动不动。李菁的话对她而言,好似耳旁风一般。韩不寿劝他,他也是不动。

九毒老怪则是大喜,喊了声:“乖徒儿,师父来也。”他再也不顾刘驽,一个人撒丫子往那陷坑跑去。刘驽一个人抵挡不住韩擒虎的攻势,往后连连倒退,他脚下只觉踩着甚么硬物,低头一看,乃是先前公孙茂掷出的那两把分属岳陆的匕首。

他急忙左右脚连勾,两柄匕首复又起地,直往韩擒虎飞去。韩擒鹰双掌斜打,正中两把匕首刀柄。两柄匕首顿时偏了方向,齐齐地插入他身后的一颗孤松上。而此松生于山崖石缝之中,背面便是万丈深渊,再无去处。

匕身在月光下,在地上投下细长的拖影。韩擒虎看着两柄匕首,满脸惊喜,哈哈大笑道:“我明白啦,我终于明白啦!哈哈,哈哈,老天果然不负我啊!”

薛红梅见状急向韩不寿问道:“他明白甚么了?”韩不寿道:“明月照松间,一二三四五!”

薛红梅问道:“这是甚么意思?”韩不寿道:“这是太宗朝的名将李靖,逝世前留下两句诗。相传他去世前几个月,还专程深入胡地,来过一趟这座抱月山!”

第八十六节 荒山虎冢

薛红梅问道:“李靖的这两句诗好生奇怪,到底是个甚么意思?”韩不寿沉吟未答。(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这时铜虎声歇,箭雨随之而止。崔擒虎得空,快步往李菁与越兀室离所落陷坑奔去。

他见九毒老怪立于坑旁,畏缩不前。他楞了一下,不再管九毒老怪,正欲跃下陷坑。这时九毒老怪突然一掌伸出,直击他的腰间空门。

崔擒虎侧身闪过,九毒老怪后招跟来。崔擒虎急忙左足在陷坑旁一点,欲要脱离险地。不料他脚下踩中数颗石子,差点滑倒在地。

然而他终是武功高强,身形歪了几歪,便复又立稳脚跟,与九毒老怪战在一处。众人只听那几粒石子滚落进陷坑,往上传出咕隆隆的声音,幽阔而深远。

那边再看崔擒虎,他拳击掌劈,招招凶猛,势必要将九毒老怪逼离陷坑。九毒老怪内力被刘驽吸走后,大弱于往常,他与崔擒虎斗了十几招之后,便落于下风。

然而他始终在陷坑四周游走,不肯离开。崔擒虎每每想跃下陷坑,却都被他出招逼离。崔擒虎因之大怒,光头上的戒疤憋得通红,即便月色隐约,也是十分地显眼。

花三娘喃喃地说道:“该死的狗秃驴,怪不得能够抵御‘千层雾’的毒,却是靠着这头顶的‘弥勒戒’!”

这弥勒戒乃是少林寺出了名的戒疤,乃是使用精挑细选的药物秘制成香,再以此香燃顶,烙下三三成九之数的戒疤。而香中所载特殊药物,也因此混入僧人头顶皮肉之内,护佑僧人于百毒入侵之外。

这‘弥勒戒’因药材十分珍贵,整个少林寺上下,也仅有数人得受此戒。不知这崔擒虎在少林寺中耍下了甚么手段,竟连这“弥勒戒”也弄到了手。

崔擒虎双掌呼呼带风,应是已运足了十分功力,将九毒老怪直压得左支右绌,他口中喊道:“老畜生,挡我者死!现在就送你上西天!”他满口污浊的脏话,哪里有半点僧人的样子。(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九毒老怪虽然战他不过,却仍是顽强抵抗。只听咔嚓一声,崔擒虎一拳击中九毒老怪右臂。九毒老怪惨叫一声,右臂软软垂下,原来是脱了臼。

九毒老怪大惊之下,忙挥左臂抵挡。然而他独臂之下,更加不是崔擒虎的对手。眼见数招之内,便要丧生于崔擒虎手下。

刘驽本恨九毒老怪弃自己于不顾,这时他见崔擒虎得势,却不由地与九毒老怪同仇敌忾起来。虽然九毒老怪害他甚深,然而他隐约觉得崔擒虎此人身上,隐藏着更大的危险。

他抢步直攻崔擒虎背心,逼得崔擒虎急忙转身回防。九毒老怪得了空子,再也不犹豫,纵身跳下陷坑。崔擒虎闻声回头,乃是大惊。

他数招连出,逼退刘驽,跟着一脚踹向刘驽的小腹。刘驽闪躲不及,被他踹中大腿,痛得大叫,身形往后急飞,正好撞在山崖边的那棵孤松之上。因此而未坠下山崖,却是不幸中的万幸。

刘驽直感背后传来两处剧痛,却是被先前扎入树身的两把匕首的柄端给硌中后背。崔擒虎得此机会,不愿与他再作纠缠,纵身跃下了陷坑。

刘驽忍痛爬起,急追至陷坑旁,往下探视,却见陷坑下面深不见底。难怪九毒老怪先前在陷坑旁彷徨了良久,却又不敢下去。估计九毒老怪先前拼命地阻止崔擒虎下坑,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心爱弟子李菁而已。

月色朦胧,坑底昏暗。刘驽使劲往坑下瞅了瞅,却哪里能看得见李菁、越兀室离、九毒老怪和崔擒虎四人的半点影子。他见地上有三条细影,齐齐地投向陷坑,两短一长。

他回头一看,正是那棵孤松和两把匕首的投影,一时间大奇,上前拨动了几下匕首。却发现匕首无论以何种角度倾斜,投影均是射向那处陷坑,心中十分惊异。

此时他身后公孙茂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便赶紧跑了过去,使开玄微指法为公孙茂疗伤。陆圣妍紧张地望着公孙茂,担心得不敢作声。

公孙茂先前为了救刘驽,强行运起真气。这时体内真气激荡得无比厉害,刘驽再依前法施治,却是见效甚微。这时花三娘道:“哎,孩子,这样不行,你照我说的做。”

说着她艰难地站起身来,走了过来,一招一式地教导刘驽,时不时地在他耳畔轻语。刘驽听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随之手中的指式变得越发变化多端起来。

原来这玄微指法虽只是十式,尚有许多变化,只是花三娘先前藏下了并未教他。

刘驽先前已经由韦图南为他打通回天经脉,更是习练玄微十指日久。他在乌云堡中时,每日里用玄微指法为众人疗伤,打下了深厚的根基,因此对这新学的指法变式触及即通。

只见他手中,“拈花式”化作了“粘珠式”,“捞月式”演作了“降露式”,“拂尘式”变成了“推云式”,与先前十招指法比起来,更加变幻多端。

不过一会儿,公孙茂体内的错乱真气大息,整个人平静了下来,面色开始由红转白,眼珠渐渐笼回眶内。陆圣妍见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刘驽依同法为陆圣妍、韩不寿、遥辇泰和岳圣叹四人施治。也是十分有效,四人接连从地上站起。难怪九毒老怪先前会对这玄微指法羡慕不已,以至于施下毒计,妄图偷学。

眼下只剩韦图南一人伤重,昏迷不醒。众人围着他,花三娘从药囊中掏出一把药草,塞入口中咀嚼,继而一口喷在韦图南的脸上,药味随之四散。

过了一会儿,韦图南醒转过来。刘驽为他擦净脸上的药叶,遥辇泰掏出腰间水囊,其中装满了牛血,腥恶异常。韦图南接过水囊,饮了几口,脸色慢慢地好转起来。

韦图南经过众人一番解释,方才明白过来,刚才乃是发生了何事。此时东方已现鱼肚白,他遥遥望着天际,神色凝重,说道:“崔擒虎此来定是为了‘虎冢’!”

“虎冢?”众人一听,皆是心生疑问。

韦图南道:“世传太宗朝的名将李靖李卫公,他出身奇侠,做事不流俗于常人。他曾于家中豢养猛虎,令旁人闻之丧胆,不敢靠近。传说此虎乃是他北击胡人途中所得,虎死后,李卫公又将它归葬于北地,成了一座‘虎冢’。”

陆圣妍道:“若只是为了一只死虎,崔擒虎又何必如此心急?其中必然有其他的阴谋。”

韦图南摇头道:“当然不止于此,李卫公一生兵法谋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太宗皇帝将他列为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

“李卫公不仅擅长兵法,而且擅长观人。太宗皇帝命他教授陈国公侯君集兵法,他观侯君集面露反相,是以也不肯教他。

“此后,李卫公常叹息自家兵学就此失传,心中十分地不甘心。据说他在所养猛虎死后,将其尸体风干,著平生所学于虎皮之上。因此那虎冢中的死虎,比之为兵家珍学也不为过!”

遥辇泰听后不以为然,道:“我看那韩擒虎为了学武,能够不惜代价,偷师少林,他所在乎的定只是些武林秘籍,对于这等兵书,即便再绝妙,这等莽夫哪里会有丝毫兴趣?除非他是替他人办事。”

韦图南道:“倒是有这种可能,那位王道之先生,身为黄巢义军的军师,李卫公的兵法对他有极大助益,他怎能不感兴趣。”花三娘闻声,低下头来。

薛红梅点头道:“韦先生说的不错,说不定我这位师伯就是王先生派来……。”她说着脸色变得苍白,跟着吐了一口血来。

花三娘伸手用腰间捻出一颗药丸,塞进她的嘴里。韩不寿本在听韦图南说话,想得出了神。他这时转过神来,想要阻止花三娘,却已经来不及。

第八十七节 诗中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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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三娘笑道:“放心,老娘喂她的是解药,没有害她!”韩不寿有些不信,说道:“王夫人,你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好心了?”花三娘道:“要不是看这小贱人为了救刘驽,挺身而出,老娘才不会救她!”

众人听她这般说,方才想起早已在地上趴了许久的唐峰,却又都嫌他泼赖无行,不愿去碰他。其实唐峰虽是趴在地上不动,实际上脑子却是清醒得很。

萤火箭的余毒使他全身麻木,动弹不得。他见众人迟迟不走,是以自己也不敢动,趴在地上装死。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薛红梅腹痛渐息。虽然她身体仍然虚弱,精神却好了许多。她走上前蹲下身来,摇了摇唐峰,只见唐峰一动不动。

她又用手指靠近唐峰的人中,试了试他的鼻息。唐峰急忙憋住气,薛红梅一试之下,也是丝毫气息也无。

薛红梅急道:“我师兄他死了!”她虽恨极唐峰先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然而想起以往同门学艺的日子,又不免有些惆怅。

花三娘跟了过来,说道:“哦?死了?看这抱月山上风景不差,多了这具尸体真是晦气,不如用化尸粉化了吧!”说着她伸手去掏腰间药囊。

唐峰一听,急忙睁眼叫出声来,喊道:“王夫人饶命,我再也不敢了!”花三娘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道:“看你还敢不敢装死,兔崽子活腻了,在老娘面前都敢耍阴谋诡计!”

岳圣叹头上此时尿迹已干,他拔剑冲了过来,怒道:“唐峰,你如此侮辱于我,我饶你不得!”挺剑便要刺唐峰,却被花三娘一把挡开。

花三娘说道:“岳圣叹,要处置他,也轮不到你!”她转头朝刘驽问道:“孩子,你来拿主意,说说怎么处置这个唐峰?”

刘驽道:“他就是个心肠狠毒的无赖!二师父,你想怎么处置他,我都没有意见。”花三娘点了点头,道:“好的,你如此说,老娘便有了主意。(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她伸手推开岳圣叹,道:“这事儿老娘做主,由不得你。不过你放心,老娘定会帮你狠狠地出一口气!”岳圣叹不欲与她闹僵,哼了一声,气呼呼地离开。

他坐回陆圣妍、公孙茂和遥辇泰等人的旁边,两只眼睛兀自盯着唐峰,一眨不眨。唐峰被他刀子般的目光盯得难受,连忙低下头去,他也不知花三娘会怎样处置自己,只知这个女人心肠十分歹毒,心中直是咚咚直跳。

花三娘笑了一声,一脚踢在唐峰的屁股上,唐峰疼得喊出声来。她也不顾及旁人,扑上去坐在唐峰的身上,便要撕他的衣裳,口中笑道:“看老娘怎样收拾你,哈哈!”

这时韦图南突然发声,道:“师妹,你想做这种事儿我不拦你,但是现在不是时候。”花三娘被他扰了兴致,心中十分地恼怒,道:“师兄,你有甚么事情,能不能等会儿再说!?”

她转而继续去撕唐峰的衣裳,口中滴下哈喇子来。唐峰不知这老淫婆会怎样虐待自己,直吓得哇哇大叫。韦图南又道:“师妹,确实是大事儿!

“我曾听说,这虎冢之中的虎尸之上,不仅录有李卫公的兵书,还有武功心得,据传乃是李靖义兄虬髯客的毕生武功绝学。

“你的丈夫王道之先生,若是知道虎冢之中除了兵书之外,还有当年闻名天下的虬髯客所传武功绝学,他一定会大感兴趣吧?”

花三娘道:“哦,有这等事儿?”韦图南道:“不错,相传虬髯客曾将万贯家财尽数赠于李卫公,之后他便募兵东征海中扶余国。

“临走之前,虬髯客将平生所学录制成册,送给了李卫公。后来李卫公也不知道怎地,他不仅自己不学虬髯客所留武功,也未传予他人,听说最后也是刺在了虎尸之上。”

这时,韩不寿忍不住插道:“韦先生,李卫公的这些秘事,想必连一般的王公大臣都难以知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韦图南,道:“眼下事情紧急,韦某不瞒各位,这事儿我是从‘玉飞龙’他老人家那里得知的。他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出入皇宫大院,如入无人之境,有甚么事情是能瞒住他老人家的?”说到这,他面露钦佩之色。

这位玉飞龙名列“双玉二王”之一,当年与傅灵运、王道之只在伯仲之间。他为人嫉恶如仇,向来喜欢独来独往,又在武林中威望颇著。江湖上的宵小匪类,听其名无不闻风丧胆。

是以众人一听,韦图南乃是从玉飞龙那里得到的讯息,心中疑惑顿止。

陆圣妍道:“如今不管朝廷还是义军,是汉人还是胡人,都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不管是李卫公的兵法还是虬髯客的武功,落到谁的手里还不都是一样的结果?韦先生又何必说得这么紧急?”

韦图南道:“那可大不一样,兵法,我们可以送给匡济天下、心系百姓的将军,武功秘籍我们可以送给行侠仗义的大侠。只要我们夺得了虎尸,那一切便由我们掌控。”

岳圣叹道:“这李卫公的兵法,我们倒是可以送给宋州府的张惠小姐。张惠小姐仁政爱民,若是她得了此兵法,真乃是百姓之福。”

说着他转头看了眼韩不寿。韩不寿紧闭双唇,未置片语。

陆圣妍说道:“照你这般说,送给义军的尚让将军也不错,尚让将军大军所过之处,对百姓秋毫无犯,也是一位十分仁义的将军。”

岳圣叹道:“师妹,你总是和我争!”陆圣妍道:“师兄你若是说话公允些,谁会和你争?”岳圣叹道:“你……”话未出口,便唉声叹气。

陆圣妍讥讽道:“要不是咱们的掌剑门铁鸳鸯丢了,师兄你当上了本门掌门,我倒是甚么都听你的。哎,可惜你不是!”岳圣叹毫不示弱,道:“我还以为你整天想着公孙茂,早忘记了铁鸳鸯的事情呢!”

陆圣妍道:“铁鸳鸯事关本门传承,我又怎敢忘记!”岳圣叹道:“可是那日我们在乌云堡商议返回中原的事儿,你和公孙茂一直趴在窗边不参与。可见你心中早已没了回归中原之意,早就不想去寻那铁鸳鸯。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会关心本门的传承?”

公孙茂听着二人争吵,脸憋得通红,却不说话。韦图南劝道:“你们师兄妹二人别吵了,我们还是赶紧商量个法子,怎么对付崔擒虎才行!”

花三娘道:“师兄,既然这兵法武功,不管是谁拿了去,即便是那崔擒虎盗了去,大半可能仍是归了我家老头子,我去和不去又有甚么区别?”

韦图南道:“那只是我个人的推测而已,万一那崔擒虎不是这般想的呢。”这时刘驽插道:“要是无人可信,不如找到那兵书和武功,将它们都毁了,也比让坏人得了的强!”

韩不寿听后笑道:“这种事儿估计也只有你才能做到,旁人见了那稀罕物哪有肯放手的。”

刘驽道:“我不信。”韩不寿道:“你不信,是因为你还太小。等你长大了也不会这样了。”

韦图南道:“且不说这些,那虎冢乃是藏有百年疑云之处,你我便是去看看也是无妨。”岳圣叹道:“正是如此!”韩不寿道:“韦先生可知那虎冢在哪里?”

韦图南道:“韩公子乃是当朝状元,才高八斗,想必你定听说过李卫公的两句诗?”

薛红梅这时插道:“韩公子曾经跟我说过,李卫公的‘明月照松间,一二三四五’,韦先生所指,可是这两句?”韦图南道:“正是!”薛红梅道:“这两句诗中可有何含义?”

韦图南道:“这两句诗韦某曾琢磨了许多年,也没有个答案。不过今日听你们说起那崔擒虎的行止,以及这抱月山上的情形,韦某有个大胆的猜测。只是对与不对,韦某实在有些拿不准。”

岳圣叹听得眼睛有些放光,道:“韦先生但说无妨!”

韦图南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明月照松间’,应该指的是这抱月山顶上,月夜下的松林。

“一,指的是一座山;二,指的是两个山峰。合起来,不正是这座抱月山么。

“三,指的是三件物。一颗松树和两把匕首。

“四,指的是四更时。在四更时的月光下,松树和两把匕首的影子,正好齐齐投向了那个陷坑的位置。这一点,是刘驽你注意到的。”刘驽连连点头。

说到这,韦图南捻了捻胡须,道:“到现在为止,韦某唯一未能揣摩明白的是,那个‘五’究竟指的是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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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节 众人舍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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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三娘道:“师兄,你关于诗中‘三’的解释,未免有些牵强。若是靠匕首和松树的影子来指定地点,那只需两个投影便足够了,影子交叉之点,必是那虎冢的方位所在。又何必多出这第三个影子,这不是狗尾续貂么?”

韦图南默不作声,他走至陷阱边,众人也是跟了过来,均见陷坑下面黑洞洞的,深不见底。

韦图南指着陷坑底下,说道:“若非如此,那个崔擒虎又怎会毫不犹豫地从这跳下去?”花三娘道:“说不定这个坑,是那个越兀室离挖下的也未可知。”

遥辇泰道:“不大可能,越兀室离虽因陷阱闻名于契丹,然而让他在一天之内,挖出如此深的地道,实在是不可能。”

岳圣叹道:“三王子说得有道理,这个地道如此深,绝不是一天两日所能挖出来的。”韦图南道:“岳先生说得是,不过韦某在此想与大家有个约定。”

岳圣叹忙道:“甚么约定?”花三娘道:“师兄,你说出来听听。”陆圣妍道:“韦先生但说无妨!”

韦图南环视众人,目光落在公孙茂的脸上。公孙茂道:“我和王夫人一个意思,韦先生先说出来让我们听听!”陆圣妍听他这般说,侧脸看了他一眼,不再作声。

韦图南笑道:“好,那现在韦某只需再听听韩公子和薛姑娘的意思了。[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薛红梅道:“我人微言轻,还是听韩公子的吧。”韩不寿没有看薛红梅,而是对韦图南直接说道:“韦先生既然说要听每一个人的意见,为甚么其中没有三王子呢?”

韦图南犹豫了片刻,答道:“韦某的话,和三王子是同一个意思。”韩不寿道:“哦,那么刘驽的意见呢?”韦图南涨红了脸,道:“刘驽的意见,我也会听。”

韦图南转头望向刘驽,刘驽磨了磨嘴皮,低下头,没有说话。薛红梅无意识地多看了他几眼,却觉得这少年比先前在午沟村时成熟了许多,一张方脸已被草原上的风吹得黝黑。

她看了看刘驽,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也比先前粗糙了些许。接着,她又看了看韩不寿,只见韩不寿虽是在契丹待了大半年,面孔依然白皙如玉,便不由地深深叹了口气。

韩不寿似乎没有注意到薛红梅的举动,他继续说道:“既然大家态度已决,那么就请韦先生说说你的想法吧。”

韦图南顿了顿声音,遥辇泰有些紧张地望着他。韦图南道:“韦某的意思是,等我们找到虎冢之后,请将李卫公兵法让于三王子!当然,三王子并不是白要……”

他还未说完,花三娘打断了他的话,指着遥辇泰说道:“师兄,凭甚么,我们这么多人,凭甚么就给他!”韦图南有些尴尬,面色略略发红,说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然而他的话仍是没有说完,又被岳圣叹打断了。

岳圣叹道:“韦先生,我敬你这大半年来传授刘驽医术,教他为我们大伙儿医好了内伤。但是此事既然涉及三王子,还是让他自己来说比较好。”他转头向遥辇泰问道:“三王子,你以为呢?”

遥辇泰哈哈一笑,道:“岳先生是个爽快人,想必在座的各位也都是爽快人。这李卫公的兵法,想来诸位拿着也是无用。只要你们肯将让与本人,本人定当以重金酬谢各位,凡是我契丹草原上有的,不管是金银财宝,还是奴隶仆从,我都会尽力给予。”

他接着说道,“并且……”同时使劲地清了清喉咙,要引起众人的注意,“那虬髯客的武功秘籍,任诸位取去,我绝不沾手。我这一生,致力于修行契丹散手,对其他武功已是毫无兴趣。”

岳圣叹点头道:“三王子既然如此说,那自然会守信用。”言下之意乃是接受了遥辇泰的提议。陆圣妍道:“师兄,这虎冢之物乃是大家共同的事儿,你一个人在这说有甚么用?”

岳圣叹一听,涨红了脸,不再言语。

陆圣妍道:“师兄,你甚么时候有空闲,我将破玉掌的功夫教给你。”

岳圣叹听她这般说,有些气急,嗓子顿时大了起来,道:“师妹,你以为我甚么人,难道我是在贪图那虎冢中的武功秘籍么。这破玉掌是师傅他老人家传授给你的,我不学!”

陆圣妍叹了口气,道:“如今连掌门铁鸳鸯都找不到了,掌剑门的功夫都快要在咱俩手里失传了,哪里还有那么多规矩呢?”

遥辇泰笑道:“贵派武功中,可取之处唯一门‘连珠劲’而已,陆姑娘又可惜甚么。那虬髯客乃是两百多年前的大侠客,你若是能得到他的功夫,那才是幸事一件。”

韦图南附和道:“正是如此!”

刘驽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韦图南,想起当日韦图南在客栈被捕之时,他面对投靠契丹的汉人走狗,乃是何等的豪迈不屈。为何他自从与契丹三王子遥辇泰见面之后,态度便发生了变化。在乌云堡住了半年之后,更是与遥辇的关系愈发密切。

然而他终究没有说话,其余众人也不作声。韦图南见状说道:“既然大伙儿都没有意见,我们就如此办吧。”说着他便撩起袍子便要跳下陷坑。遥辇泰赶前几步扶住他,道:“韦先生,你身上有伤,小心着点儿!”

众人见状,均感惊奇。这遥辇泰身为三王子,向来养尊处优,即便是他困于乌云堡的这些日子里,也从未在众人面前放下过身段。此时他竟肯对韦图南如此地恭敬,着实有些让人意外。

韦图南在遥辇泰的搀扶下,二人一起跃下了陷坑。他二人是如此地果决,似乎并不怕其余人等不会跟上。

岳圣叹跟着他俩跳下了陷坑,头也未回。但是刘驽分明注意到,他在跳下之前,肩头微微地一颤。也不知是不是陆圣妍说过的那些话,让他心底有了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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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节 去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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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三娘先前失血过多,此时身体仍是虚弱无力。然而她仍然强撑着往陷坑走去。她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回头向刘驽问道:“孩子,你去不去?”刘驽摇头道:“我不想去,都有那么多人去了!”

花三娘笑了,道:“你不去也好!在上面等着我,如果我没有回来,记得给我烧点纸。”刘驽劝道:“二师父,你也别去了,下面又没有你想要的毒学秘籍。”

花三娘叹了口气,道:“你还是个小孩子,很多事情你并不懂。”说着她艰难地挪动身子,移到陷坑边上,顺着坑道滑了下去。

陆圣妍向公孙茂问道:“茂哥,我咱还下去吗?”公孙茂道:“我自己一个人下去,你跟小马一起留在上面吧。我以前不懂事,盗去了师父的化瘀书,至今引为恨事。今日我若能得到虬髯客的武功秘籍,送给师父他老人家。他老人家看了一高兴,说不定就会原谅了我。”

陆圣妍道:“茂哥,你说的甚么话。咱们俩向来勠力同心,有甚么风雨不是一起闯过的?你既然要去,我也不会退缩!”她转头对刘驽说道:“狗娃子,你在留上面要小心,万一来了甚么人,千万记得躲开,不可硬拼。”说完,她便和公孙茂一起跃下了陷坑。

韩不寿一直立于原地,不言也不动。薛红梅在旁陪着他,道:“韩公子,你在想什么,咱俩下去吗?”韩不寿问道:“你想下去吗?”薛红梅道:“我不想。”韩不寿道:“我也不想。[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薛红梅笑了,她拉起刘驽的手,道:“那我们三人一起下山去吧,再别在这待着了。”

韩不寿摇摇头,道:“我虽是不想下去,却又不得不去。”薛红梅急问道:“为甚么?既然不想做,又何必要去做?你师傅玉傅子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恐怕那两百年前的大侠客虬髯客的武功,与他也只是在伯仲之间。”

韩不寿道:“韩某并非是为了武林秘籍,我想的是,若是让那遥辇泰得了李卫公的兵法,他本出身契丹贵族,部属众多,说不定从此他便有了统一契丹八部的能力。

“从来没有胡人一统之后,却不觊觎中原的。若是遥辇泰得以统一契丹八部,那便是中原汉人的灾难。他日里家师若是知道我明明身处事中,却不出手制止,他老人家定会责怪于我。”

薛红梅道:“韩公子,那遥辇泰又武功高强,咱们两个势单力薄,不是他们六个人的对手,万万去不得!”

韩不寿呵嗤一笑,道:“除了遥辇泰和韦图南,其余四人贪图的不过是武功秘籍而已,我大不了让于他们便罢了。对于李卫公兵法,他们四人应该并不会红眼。

“而韦图南身受重伤,内力尽失,我真正的对手,只有遥辇泰一人而已。”

薛红梅道:“那遥辇泰的武功高强,你我都是见过的,此事千万要小心。”韩不寿道:“放心,况且我觉得韦图南所解‘一二三四五’并不正确,他们未必能先于我找到虎冢。”

薛红梅听后一惊,道:“难道李卫公的两句诗,还有别的解法?”韩不寿道:“是的!”

他说着迈步便要跃下陷坑,这时刘驽对着韩不寿喊道:“七师傅,我也跟你一起去!”韩不寿叹了口气,道:“等过了比武招亲大会之后,你就别喊我师父了,还是叫我师哥吧。到时候我带着你,一起回江南眉镇。”

他停顿了片刻,接着又说道:“说不定都不用等到比武招亲大会那天了,这虎冢究竟闯不闯得过去,又能有多少人活下来,这都是回事儿!

“刘驽,你还是留在这里,和薛姑娘一起,你俩都别下去了。”薛红梅急欲争辩,韩不寿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止声。

他不待二人反应过来,纵身跃下了陷坑。薛红梅与刘驽皆是要跟着跃下,只见坑底下有刀光一阵闪烁,乃是韩不寿拔出蕴雪刀在左砍右劈。

坑道壁上的土石纷纷塌落,刘驽和薛红梅眼睁睁地看着韩不寿的身影往坑道下坠去,接着被纷落的土石湮没。

薛红梅急得直跺脚,她也不管陷坑内的土石,正在纷纷而下,一跃身便要跟着跳下去。

刘驽急忙拉住她,道:“八师傅,咱们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薛红梅急道:“还能有甚么办法,万一他上不来,我也不想活了。”

刘驽道:“总会有办法的。”语气颇为坚定,他指了指地上的唐峰,对薛红梅道:“八师傅,这个人怎么处置?”

唐峰一听两人在说自己,连忙睁大了眼睛,面露求饶之色。薛红梅犹疑地说道:“要不要放了他?”

刘驽道:“这样是不是太便宜他了?”他抓住唐峰的衣襟,将其一把揪起。

唐峰吓得直哆嗦,求道:“小兄弟,你听我说,你放开我。我先前对不起岳先生,要么你在我的头上尿一泡……”他说到这,见刘驽仍是怒视着自己,便急忙改口道:“拉,拉一泡也行!”

薛红梅见他这般泼赖模样,心中的往日清分顿消,为他感到羞愧。她叹道:“真是个下贱的东西!刘驽,你想怎么处置他,就怎么处置吧。我也不管了!”

说着她扭头返回陷坑边,此时坑道内已被土石湮得严严实实的,她急得拔剑去挖,刃口碰在石上,金星直冒。

刘驽对着唐峰,叹道:“我究竟不能杀了你。”唐峰道:“对对对,刘驽兄弟,你杀了我对你又没甚么好处,你要是留我一条狗命,日后我定当听从你的驱遣!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他忘了自己周身麻木,下意识地伸手,要向刘驽作揖求饶,却发现手指头果然动了动。他暗喜之下,脸上装得若无其事,继续向刘驽求饶,言语越发无耻起来。

刘驽越听,脸色越是难看。薛红梅砍豁了剑,也未能挖开坑道,又听唐峰言行这般无赖,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提剑来到唐峰面前,一剑直刺他的后心,骂道:“要不是你,也出不了这许多事儿,你还我韩公子!”

然而她剑尖抵及唐峰后背肌肤时,心中终究有些犹豫,顿时放慢了下来。唐峰直感后心微凉,心道薛红梅要杀自己,大惊之下哪里还敢犹豫。

他飞起一脚,往后倒踢,逼开薛红梅。同时他双掌齐出,直击刘驽胸口。刘驽往后撤步避开,唐峰得此机会,绕至薛红梅身后。

他一把夺过薛红梅手中长剑,横在她的脖间,对刘驽说道:“你,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他心知自己不是刘驽的对手,便一边胁迫着薛红梅,一边转头瞅了瞅下山的小径,拟要借机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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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节 两个篆字

刘驽道:“唐峰,你放不放开我八师父?”唐峰唇间嗫喏了几下,道:“你……你让我下山,我就放她!”刘驽道:“好!”话音未落,他猱身直上,双拳直灌唐峰双耳。[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唐峰究竟不想与薛红梅同归于尽,他急忙将薛红梅推向刘驽,抵挡刘驽的双拳,接着他挺剑刺向刘驽的大腿。刘驽接过薛红梅,同时身形略侧,躲过唐峰的来剑。

唐峰心知自己敌刘驽不过,拔腿便逃。刘驽怒从心来,一脚踢出,正中地面上伸出的一只铜虎头。那铜虎头本是越兀室离布下的十八只铜虎头中的一只,此时虎头内箭矢已尽,分量轻了许多。

只听咚地一声空响,铜虎头被刘驽踢出,连带着周围的草皮,飞起了一大片。那铜虎头正中唐峰后心,唐峰啊地一声惨叫倒地。

刘驽冲上前去,抓住唐峰的脖颈,将他拖至薛红梅的面前,狠狠地扔在地上,一脚踏住他的胸脯,直让他动弹不得。

薛红梅从地上捡起长剑,对准唐峰的胸口便要刺,接着叹了一口气,终究没有下手。

刘驽道:“八师父,你和以前不一样了。”薛红梅道:“是啊,下手没有以前那么利索了。以前我想杀谁,就杀谁!”

刘驽道:“可是我还是觉得现在的你更好。”

薛红梅笑了笑,道:“是吗?我倒是觉得现在如同死了一般,对甚么也起不了兴趣了。若是以前,唐峰胆敢这般对我,我眼都不眨,便将他杀了。[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刘驽道:“八师父,那你现在打算拿他怎么办?”薛红梅未直接回答他,而是问道:“你是不是想杀他?”刘驽道:“是的,起先不想,现在想了。”

薛红梅道:“这也正是我想要求你的事情,还请你再放过他一次。”刘驽道:“为甚么?”薛红梅叹了口气,道:“就当为我自己积一点德吧!”

刘驽道:“八师父,心有所求的人,才会想着积德。”薛红梅道:“是的。”她抚了抚刘驽的后背,又加了一句,“你确实长大了。”

刘驽道:“八师傅,我听你的,不杀他,但也不能让他如此逃了去。”薛红梅道:“你打算将他如何处置?”

刘驽指着崖边的那颗孤松,道:“把他绑在树上,将他饿上三天三夜。”薛红梅道:“好罢,就如此办。”

刘驽拖着唐峰走到孤松旁,拔下树上钉着的两柄匕首,揣入怀中。薛红梅同他一起,将唐峰外衣皆是撕成布条,任凭唐峰哭喊,将他按在树上,绑得严严实实的。

最后,薛红梅在唐峰的手腕处,狠狠地打了个死结,同时嘴角竟泛起些许笑意。刘驽瞅见了,他似是看见了曾经那个薛红梅,道:“八师父,你不伤心啦。”

薛红梅道:“我伤心甚么,韩公子那么聪明,他在下面肯定没事呢。”刘驽点了点头,道:“嗯,肯定没事。”

薛红梅转而问道:“你为甚么不下去找虎冢,就对武功秘籍一点兴趣也没么?”刘驽道:“我从来没想过那些啊,一直以来都没有想过。刚开始离开村子的时候,我心里只想着两件事儿。”

薛红梅问道:“哪两件事儿?”刘驽道:“第一件事儿是去宋州城给官府报信,让他们防范你们的大军夜袭。”薛红梅道:“还有另一件呢?你好像不大愿意说。”

刘驽沉默了一会儿,道:“另外一件就是,找你和唐峰,为我爹报仇。”他说此话时,语气颇为平静,没了往日的那份怒气。

薛红梅笑道:“现在我和唐峰都在这里,且都不是你的对手,你可以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刘驽急忙道:“不,不,八师父,我并不恨你现在。一方面是我爹爹的毒已经治愈了,另外一方面,我也不讨厌你了。”

薛红梅笑道:“其实我也不怕,你连唐峰都不杀,又怎会对付我。”

此时红日东升,阳光普照抱月山顶。晚间神秘幽静的抱月山,此刻看来不过是两个普通的山峦。山下的草原延绵无际,草色已有些发黄。

刘驽道:“八师父,你饿不饿?”薛红梅睁大了眼睛,道:“我俩得去找韩公子、你的七师父了,可没空去找甚么吃的了,还是忍一忍吧。”

刘驽从怀中掏出一块风干的牛肉,递给薛红梅,道:“我的意思是,咱俩吃完再去找七师父他们。”薛红梅接过,刘驽又从怀中掏出另一块肉,塞进口中。

薛红梅笑道:“不错,会为自己留一份食了。”刘驽将地上的一处铜虎头当作板凳坐下,边吃边道:“如果只剩一块肉,我肯定会给你吃,八师父。”

薛红梅愕然了片刻,道:“我相信!”

唐峰被绑在树上,遭受烈日晒烤。他已经十几个时辰未进食,看见两人吃着牛肉,腹中更是饥饿难耐,大口地吞咽着唾沫。

刘驽也不看他,兀自啃着手中的干牛肉,不经意间瞅见原先被踢飞的那座铜虎头处,掀开了大片草皮。

这草皮原本就生在岩土之上。由于土壤贫瘠,草皮也是甚薄,因此被连片踢飞本不奇怪。只是他注意到,在阳光的照射下,草皮剥落处的土壤竟有些明晃晃的。

刘驽道:“八师父,你看那是甚么?”薛红梅站起身,瞅了一眼,道:“会不会是那个契丹矮子布下的甚么机关?”刘驽道:“有可能,我去看看。”

他走近蹲下,扒开地上残附着的草皮,道:“果然是些那越兀室离的东西。”他拔出一看,是根发亮的铜管,约莫有尺许长,铜管下面又连着机括。

薛红梅跟了过来,伸手去拿那机括,问道:“这是甚么东西?”刘驽见她手好似捏动了机关,急道:“小心!”只见那机括突地一夹,薛红梅右手未及躲开,被划开一道血口。鲜血直流,滴至曝于地面的岩石之上。

薛红梅怒道:“这契丹矮子的东西,果然都是包藏祸心!”刘驽忙从衣裳上扯下布片,为她裹住伤口。他正欲说话,突见薛红梅的鲜血染在那块岩上,竟现出字迹。

待鲜血化开,只见字迹乃是两个,每一字约莫有三指宽,笔画弯弯扭扭,似是篆文。刘驽指着岩上的那两个字,向薛红梅说道:“八师父,你看!”

薛红梅手指疼得厉害,她捏着手指,仍自在那生气,继而一脚将那机括踢飞。她听见刘驽的声音后便转过头,当目光触及刘驽所指的两个篆字时,她顿感整个心脏都要跳了出来。

“虎冢!”薛红梅惊叫道。

第九十一节 虎冢圆石

薛红梅不再管手指上伤口传来的疼痛,伸手去摸那岩上血色的“虎冢”二字,说道:“你说,这会不会是那个契丹矮子布下的阴谋诡计?”

刘驽道:“看上去不像,这两个字是刚才见血之后,方才显现的。(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他趴下身,用手擦去字迹周围的陈年积土,发现土灰下的岩石面上有着极细的缝隙。

这缝隙呈弧状,刘驽沿着石缝继续擦拭,弧线状的石缝渐渐显露出来,到后来合在一起,成了一个圆形。而“虎冢”二字,处于圆形石缝的正中间。

他再一细看,只见圆形石缝往外延伸,皆是层状的白灰岩,随手便可剥离一片下来。而圆石缝之内的岩石,则透着一股青黑色,光洁而致密,看上去倒像是人为安置进去的。

薛红梅道:“这块圆石是甚么意思,难道是通向那虎冢的机关按钮?”刘驽道:“不知道呢,咱们还是试一试吧!”薛红梅点点头,她伸手去按那块圆石,却是纹丝不动。

她不肯罢手,来回使劲去按,一来二去,圆石上的血迹尽数被抹了去,“虎冢”二字再也不见。薛红梅颇为懊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烈日当头,二人被晒得大汗淋漓。而那唐峰被绑于树上,又热又饿,此时已被晒得晕了过去。薛红梅回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便不再看他。

薛红梅道:“刘驽,你得了九毒老怪的内力,功夫已是不弱,要不你来按这圆石试试?”

刘驽瞅了眼唐峰,见他此时脸色煞白,看上去竟像是中了暑,若是再不救,恐怕再过一会儿,便会没了性命,说道:“八师父,要么我先把他放下来再说吧?”

薛红梅踌躇了片刻,点头道:“行,那你先把他放下来,咱们接着再试一下,看看这块圆石到底是个甚么意思。”

刘驽道:“好!”他走上前去,解开布绳,将唐峰从孤松上放下,接着又将他扛起。夜夜小说网WWW.mht.la唐峰毫无知觉,浑身软哒哒的,整个头耷拉在刘驽的后背上。

此时一阵山风刮来,使得这烈日下的抱月山顶,顿时一阵清凉。唐峰蓦地睁开双眼,只见自己乃是趴在刘驽的背上,顿时吓了一大跳。

刘驽浑不着意,他扛着唐峰,便要离开石崖边。唐峰见他对自己没有防范,悄悄运起掌力,便要往他后心拍去。

刘驽直感肩背上的唐峰,浑身筋肉突然一紧,便知其要发难。他一扭身,双掌同时托住唐峰的腰部和肋部,往外一送,要将唐峰掷出。

唐峰哪肯罢休,他双足点地,往刘驽扑来,同时双掌齐出,直击刘驽胸口。刘驽右拳挥出,与唐峰双掌相击。唐峰受力不住,往后踉跄着倒退出数步。

与此同时,刘驽为消去唐峰掌上传来的劲力,也是向后退出了一步。唐峰见刘驽离崖边仅尺许远,顿时计上心来,复又拼命扑了上来,要将刘驽推下崖去。

薛红梅见状急忙拔剑冲了过来,骂道:“刘驽,这种人还留他做甚么,杀了算了。”刘驽双足钉地,等着唐峰扑来,他便侧过身去,右手抓住唐峰的肘关节,左手拉住他的腰间,用力往外一送。

唐峰收力不住,蹬蹬蹬地往崖下跌去,吓得啊啊大叫。刘驽不欲杀人,急伸手拉他。唐峰深恐刘驽生变,急忙使出一式断魂爪,直扣在他的手腕上,指甲深入肌理,鲜血直流。

刘驽紧咬住牙,大滴的汗珠从额头渗出,唐峰借机便欲爬上崖来。薛红梅见状大怒,一脚踹出,正中唐峰的正脸。唐峰惨叫一声,仰面跌下崖去。

她接着抡起巴掌,啪地一声,狠狠地扇在刘驽的脸上,骂道:“你非要做这种滥好人吗,他差点要了你的命,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出个甚么意外,我怎么跟韩公子交待!”

刘驽低下头,通红的脸上现出五根白生生的指印,低声说道:“八师父,我错了。”然而他说话的同时,眼睛仍是盯着崖下。

薛红梅道:“好男儿当断则断,你对坏人也手软,那是妇人之仁!”接着她又叹了口气,道:“好了,既然人已经死了,我们还是回去看看那块黑圆石吧。”

刘驽站在原地不动,薛红梅见状颇为惊讶,道:“你怎么了?”刘驽道:“唐峰没有死。”

薛红梅惊道:“不可能!这山崖数百尺高,他就是神仙,掉下去也该粉身碎骨了,怎么会没有死?”刘驽道:“下面的崖面上好像有个洞口,刚才有人从洞里探出身子,将唐峰接住了,然后将他拉进了洞里。”

薛红梅忙道:“那个人是谁?”刘驽道:“看那身影,应该是崔擒虎!”薛红梅的眼神有些无措,说道:“崔擒虎?他还活着?不知道韩公子现在怎么样了!”

她急得团团直转,恨不得此刻也从崖上跳下去,钻进那个山洞里,看一看究竟。然而她功夫低微,纵是敢一跃而下,也不会有人接她,只怕会跌下崖,摔得粉身碎骨。

薛红梅伸手扯住刘驽的衣袖,急道:“刘驽,我俩赶紧去看看那块黑圆石,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我们必须去帮韩公子。”刘驽正欲答话,突感脚下的地面晃了几晃,忙道:“八师父,你先走,这地下好像有问题。”

薛红梅听他这般说,也感到脚下微微震动。她握住刘驽的胳膊,道:“走,一起走!”两人刚挪出一步,只听轰隆一声,脚下的地面随之塌陷。

两人只感身子一轻,随即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刘驽在混乱中,紧紧抓住薛红梅的手,喊道:“八师父,你千万不要松手。”

他伸出右手,往旁探去,触及一根细长的物什,便急忙抓住,原来是一节树根。他握紧树根稳住身子,同时左手抓住薛红梅的手腕,两人悬于半空之中。

黑暗中甚物也看不见,两人只听轰隆隆地阵阵声响,似有无数的山石泥土从两人身旁滚过。

刘驽左手一使力,将薛红梅从他身体下方提起,接着转过身,背对着土石流,将她护在靠壁的一侧。不时有土石砸在他的后背上,剧痛阵阵而来。

他直感手中握住的树根越来越松,越来越晃,心知再如此下去,两人非被土石冲落下去,葬身于此地不可。

同时,他瞅见身体侧下方透来一线光亮,隐隐约约是个洞穴,忙道:“八师父,你抱紧我的腰!”

他右手握住树根,身子使劲在半空中晃了几晃,奋力往那洞穴方向荡去。与此同时,只听刺啦一声响,刘驽握在手中的树根突然松动,与岩土脱落开来。

两人再也无借力之处,薛红梅直感身体一轻,往下坠去,不自禁地“啊”地一声惊叫。接着她感到脚下一实,忙睁开双眼,只见两人已经安然站在地面上。

两人只见四周黑漆漆的,应该就是先前看到的那个洞穴。幽幽的光亮下,隐约可见洞穴的顶部润湿,往下渗着水。而地上的积水,也有寸许深。

洞顶的水滴落下,砸在积水之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刘驽的右手仍紧抓着那根树根,觉着甚重,仔细一看,原来那树根竟是连带着一棵树。

借着洞穴远处射来的幽光,刘驽看见树干上有两个扁槽清晰可见,惊道:“咦!这不就是崖边上的那颗孤松么?”而那两个扁槽,正是先前两柄匕首的插落之处。

薛红梅道:“扔了吧,带着没甚么用。”刘驽摇摇头,道:“这棵孤松透石缝而出,在崖边不知长了多少年。它救了咱俩的命,咱俩应该找个地方将它重新栽上。”

薛红梅道:“你就是这般的好心眼,总有一天,你的好心眼会害了你。”刘驽一笑,说道:“八师父,我俩朝着光往前走,找一个干燥点的地方先歇一歇吧。”

薛红梅嗯了一声,两人迎着光往前走去。

这时一个黑影窜出,挡在两人的面前,离两人约莫二十步外远。刘驽虽只见过此人一面,却过目难忘,惊道:“是你!?”

第九十二节 坑道尽处

薛红梅也看清了那个人,即便光线微弱,这人一头黑亮的小细辫仍是清晰可辨。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薛红梅有些惊讶,说道:“李菁,怎么是你!”

李菁笑道:“怎么不能是我?不想见到我吗?”薛红梅不想与她纠缠,道:“见不见到你,和我有甚么关系。韩公子呢,你看到他了吗?”

李菁噗嗤一笑,道:“我倒是没看见他,只看见了你在这里,和别人的男人卿卿我我。”薛红梅一听火上头来,怒道:“你胡说些甚么,刘驽是我的徒弟,他还是个孩子!”

李菁故作惊讶,说道:“哦,是吗?那我再仔细看看。”

她猫下腰,故意由下向上仰起头来看刘驽。接着她慢慢升起身子,端详着刘驽的右脸颊,眼神中颇有些挑衅的意味。刘驽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说道:“你看够了没?”

李菁撅了撅嘴,道:“你以为我喜欢看啊,我就是想看看,你脸上这条伤疤到底有多丑。”刘驽道:“你……”他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菁看见他的囧样,哈哈大笑,道:“小屁孩,还会生气了。”刘驽道:“你跟我差不多岁数,凭甚小看我!”李菁道:“岁数跟我差不多就了不起啦,我比你强,你在我面前那就是个小屁孩!”

刘驽紧捏双拳,吼道:“那我俩要不要比一比!”李菁向他翻了翻白眼,径自不理他,道:“你是个男人不?竟要对一个女孩子动手!”

刘驽道:“你……”他又一次被李菁噎得说不出话来。这个李菁每一句都在强词夺理,却偏偏听上去那么在情在理,让人无法反驳。

李菁笑道:“好啦,好啦,我不跟你闲扯了。(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你们俩记得沿着这条隧道往东走,不要往西,要是走错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说完,她撇下两人,使开轻身功夫,沿着洞壁径直跑了开去。刘驽冲着她的背影喊道:“嗨,我还有事情想问你!”

李菁头也不回,说道:“没礼貌的小屁孩,我的名字难道叫‘嗨’吗?”

刘驽口拙,一时想不出话来反驳,急道:“李菁,李菁!”然而李菁却早已走得远了,再也不见踪影。

薛红梅道:“这个小姑娘好奇怪,她平白无故地出现在咱俩跟前,难道就是为了揶揄我们几句吗?”刘驽道:“不知道,她的口舌好伶俐,我在她面前竟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薛红梅笑道:“你啊,性格太善,往后遇上她这种恶人,你千万得小心点,不然会被欺负死。”

刘驽道:“我往后见到她,一句话也不说,她便拿我没办法。”薛红梅笑道:“这样最好,否则对你来说,确实没有再好的办法了。你看我做了你的师父大半年,却从来没有教过你真实本领。这一次,我却有一句话可以教你。”

刘驽问道:“甚么话,八师父?”薛红梅幽幽地说道:“离这个李菁远一点。”刘驽道:“哎,八师父,我还以为你有甚么道理要教我呢,原来就是这么一句话。这个不需你说,我本就打算离她远远的,她太不讲理了。”

薛红梅问道:“哦?只是不讲理么?”刘驽想了好久,才道:“眼下好像是这样!”薛红梅道:“那你得多找找她的缺点。”刘驽道:“我哪里还敢打探她,只盼不再遇见她。”

两人迎着光亮边说边走,刘驽手中仍拖着那棵孤松,枝上松针拖在脚下的水中,哗哗作响。薛红梅忍不住说道:“你拖着这棵树不累么,扔了算了。”

刘驽道:“八师父,我总觉得这棵树还能活。”薛红梅笑道:“那就由你吧!”她感到自己的笑容有些僵硬,心在扑通扑通直跳。越往里走,她的心跳得越厉害。

两人在终于走到了洞穴的尽头,在这里有两条孔道分别岔开,一条往西,一条往东。洞穴斜上方约莫五丈许高的地方,有一条极窄的石缝,光线便是从这透了进来,照亮了整条孔道。

刘驽蹲下身子,摸了摸地面,只觉此处泥土虽略微潮湿,却没有浸水。他抬起头,向薛红梅问道:“八师父,我能借你的剑用一下吗?”

薛红梅道:“当然可以,只不过这把剑已经被我砍豁了许多。”刘驽笑道:“只怕我用完之后,这把剑会豁得更厉害。”薛红梅问道:“你要用它干甚么?”刘驽道:“掘土。”

未过多久,他已经在地上挖出一个两尺多深的土坑,接着又将孤松立起,栽进土坑里。薛红梅顺手帮他扶直了树干,说道:“你觉得这松树栽在这儿能活吗?”

刘驽道:“它先前长在崖边的石缝里都能活,栽在这里肯定也能活。”

薛红梅道:“好吧!”她抚摸着孤松粗糙的树皮,心中为韩不寿暗祝,希望他能在这诡异的地下坑道中毫发无伤地活下去,如同这棵坚强的孤松一般。

然而她手扶着树干,却觉树干突地往上一阵窜动,她不由地大惊,心想这松树难道成仙了,能听得懂自己的心思不成?

树干越动越厉害,到后来竟上下窜动了起来。刘驽紧握双拳,道:“八师父,你退后。”

薛红梅拔出长剑,剑刃与剑鞘摩擦,在寂静的坑道中发出噌然响声。她剑尖对准了树根底部,说道:“没事的,我倒要看看是甚么妖孽!”

她话音刚落,树根下竟传出一阵人声,说的乃是契丹语:“别动手,别动手,是我,是我!”

刘驽道:“你到底是谁,快说清楚。”他紧紧盯着树根下方,端起双拳,随时准备出击。那人急道:“是我,越兀室离!”

薛红梅听后大吃一惊,道:“这家伙诡计多端,一路上害了我们许多次,千万别放他出来。”她挺剑往树根处便要刺。

刘驽拦住她,道:“八师父,咱们还是放他出来,听听他怎么说吧?”薛红梅怒道:“刘驽,难道你还不吸取教训么。刚才在上面,你就因为妇人之仁,差点被唐峰害死,这么快就忘了?你到底有没有记性?”

刘驽不知该如何辩解,仍是坚持道:“八师父,先放他上来吧。”他不等薛红梅答应,右手握住孤松树干往上一提,露出树坑。

只见一个小侏儒满头满身是土,他双手扒拉在土坑边缘,双手撑着,使劲往上一跳,费力地爬出了土坑。

薛红梅一看,正是越兀室离。她想到至今为止,不仅韩不寿没找到,反而惹来这个大祸患,直气得脸色煞白。她心中极生刘驽的气,正欲寻机发作。

这时越兀室离向她凑了过来,谄媚地说道:“薛姑娘莫要生气,我们现在是一路人。”薛红梅怒道:“谁跟你是一路人!”她话刚出口,便即后悔,此时实在不是树敌的时候。

刘驽向越兀室离问道:“你怎么会从这里爬出来?”越兀室离未说话,他迎着光举起双手,臂上乃是数道血口,鲜血淋漓。

他的神情颇为气愤,说道:“瞧,这都是李菁干的!”

第九十三节 草原小鼠

薛红梅问道:“你这两只手上的伤口,都是李菁划下的?”越兀室离悲愤异常,道:“不是她还能是谁?昨夜在陷坑里的时候,我就不该听她的话。夜夜小说网WWW.mht.la她跟唐峰一样,言而无信!”

薛红梅道:“她伤你,总该有个缘由吧?”越兀室离吼道:“那个小魔女,她干甚么事情不是随心所欲。我以往看在她师傅九毒老怪的面子上让她三分,今后再见到她,定不会轻饶。”

薛红梅一听笑道:“你看你,都躲到土下面去了,还敢再见到她?还‘定不会轻饶’?况且你这人本就不老实,你肯定老是诓骗她,她才会拿刀子划你,不然你这种人能听话么?你这啊,就叫作‘恶人自有恶人磨’!”

越兀室离听后默不作声。薛红梅道:“刘驽,咱俩将他捆起来,不然这人刁钻得紧,可别被他的甚么阴谋诡计给害了。”越兀室离的华袍腰间束着一根蟒带,薛红梅伸手便要扯下。

越兀室离吼道:“不要!”急忙伸手阻挡。薛红梅怎肯听他的,执意去扯。越兀室离虽布下的陷阱颇为厉害,但他的力气究竟十分弱小,远不是薛红梅的对手。

薛红梅道:“让你个小矮子整天穿好衣服,还系蟒带!今天姑娘我就要用这根蟒带,将你捆得服服帖帖的。”她说话间三扯两扯,终于从越兀室离手中夺过蟒带。

越兀室离袍襟大开,突然一物从他的怀中奔出,直吓得薛红梅大叫。刘驽见状急忙迎上,将薛红梅挡在身后。

他定睛一看,那物长得灰灰白白,一路小跳着在地上遛了几圈,接着又爬上越兀室离的肩膀,眼睛黑碌碌的,十分灵动。[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他在契丹草原已经多年,识得这物乃是一只草原鼠。借着头顶上方石缝射下的光线,刘驽看得清这只草原鼠的两只前肢处光秃秃的,仅存有两条后腿。

薛红梅躲在刘驽身后,骂道:“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小矮子,连一只老鼠都作践!”可能是她的声音太大,那只草原鼠吓得吱吱直叫,赶紧躲进越兀室离的衣襟里,仅露出半个脑袋,往外不停张望。

越兀室离伸出鸡爪般瘦小的右手,将草原鼠护在怀里,辩道:“它的两只前腿天生就没有,不是我干的!”薛红梅斜眼道:“谁信,你这个人就是觉得自己天生残疾,就非要害得别人都和你一样,连一只小老鼠都不放过!”

刘驽不愿看两人争吵,插道:“八师父,我们还是先找路,看看是该往东走,还是往西走吧?”薛红梅点点头,道:“等我把他绑上。”

她将越兀室离双手强行扭至背后,用蟒带紧紧束住。越兀室离的手腕处被勒得发白,蟒带深陷入肉。他盯着薛红梅,咬牙切齿,却是一声不吭。

薛红梅道:“小矮子,我知道你恨我。你没必要忍着,骂就骂吧!你要是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呵呵!那可就错了!我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你只要稍微不听话,姑娘我就将你的脑袋剁下来。”说着她拍了拍腰间的长剑。

刘驽沉默了许久,直至听薛红梅说完,方才说道:“八师父,如果我七师父也在这里,你还会这么做吗?”薛红梅想起韩不寿,脸上一呆,垂下头低声道:“为了他,我甚么都愿意做!”

坑道中无风无声,唯有头顶上方的石缝,投下的一丝静谧的光线。三个人皆不说话,空气顿时一片沉寂。刘驽打破了沉默,他一把抓住越兀室离被束的双手,向他问道:“你进入这坑道中有段时间了,可知道应该往东走,还是往西走?”

他说话的同时,右手拇指和食指悄悄地插进蟒带中,接着往往外一撑,蟒带顿时稍微松了松,不再深陷越兀室离手腕肉内。

越兀室离抬起头看着他,说道:“往东!”

薛红梅一听忙道:“刘驽,咱们往西走!他和那个李菁都不是甚么好人,既然他们两人都说往东走,那咱们就该往西走。”说着她一把拽过越兀室离,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命他走在前面探路。

刘驽道:“八师父,或许我们应该试试走东面。”薛红梅道:“刘驽,你要听我的,你总容易相信坏人!”刘驽叹了一口气,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西边的坑道笔直而整阔,墙体由青砖砌就。因经历百年之故,砖面已有些裂开,湿漉漉的墙面上生满了青苔。一只只砖雕的螭吻从墙面突出,面目十分狰狞。

在坑道的尽头,同样透着一丝亮光,也不知是天然生成,还是人意而为。三人往前走了约莫三百步远,渐觉胸口气闷。刘驽从怀中掏出火折点燃,三人继续往前走去。

约莫有又走了几十步远,刘驽手中的火折子忽地熄灭。越兀室离见状回头说道:“薛姑娘,咱们如果再往前走,就会被活活闷死。”

薛红梅将他往前一推,喝道:“少跟我耍花样,继续往前走!”与此同时,她也渐觉呼吸艰难,便悄悄地用汉话跟刘驽说道:“要不要咱俩准备着撤?”

刘驽有些为难,指着前方不远处的越兀室离说道:“那他怎么办?”薛红梅道:“让他继续往前走,如果他能走到光亮处不死,那就说明这条道是通的。否则咱俩就换条道,走东边。”

刘驽叹了口气,望着越兀室离的背影,说道:“他本来就跟我们说,要走东边的。”薛红梅道:“你怎么能相信坏人的话,咱俩必须得试,不然怎能知道哪条路是真的。”

越兀室离听见薛红梅与刘驽在用汉话说个不停,他虽是听不懂汉话,但料到其中必定有异。他的步伐越来越慢,薛红梅在后方看见,骂道:“小矮子,还不快点走!”

越兀室离不应,薛红梅正欲上前推他。他突地转过头,迎面朝着薛红梅扑来。刘驽急挡在在薛红梅的身前,不料越兀室离半路上突然变了向,全力朝墙面撞去。

薛红梅惊道:“他疯了!”刘驽来不及听她说话,一个箭步冲至越兀室离的面前,要将他拽回。

然而他终是晚了一步,只听喀嚓一声响,整个坑道开始晃动,他不得不扶住墙面站稳。墙面上的那些螭吻头突地全部张开,一股股黄沙从螭吻们的口中喷出。

坑道中顿时天昏地暗,越兀室离借着此机会,身形一闪,转瞬不见了踪影。

坑内黄沙奔腾,薛红梅见状吓得抓住刘驽的肩膀,啊啊直叫。刘驽再去找越兀室离,却见他撞墙处竟打开了一扇石门。他急道:“八师父,那里有个门,咱俩赶紧也钻进去。”

他拉着薛红梅冲至石门前,矮身欲钻。然而那石门实在太过窄小,两人怎么试也钻不过去。坑道里的黄沙越积越高,渐渐湮过石门,两人眼看便要葬身此处。

刘驽一把拉起薛红梅,往前方光亮处奔去。薛红梅道:“快,快,快,前方的路也快被沙子湮掉了!”

第九十四节 石室巨盘

两人朝着坑道的尽头狂奔而去,同时四面八方涌来的黄沙愈来愈多。(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刘驽的双脚直陷入黄沙内,无法使力。他背起薛红梅,提气运劲,使出乾坤迷踪步法,脚踏在墙壁上,往前飞步而去。

怎耐坑道内十分气闷,他直感喘不过气来。他强忍着跑出三十多步,继而两行鼻血流出,头脑昏沉欲裂。他一个分神,身子便落下墙来,与薛红梅跌入沙堆之中。

两侧墙上的螭吻口中,源源不断地往外喷出黄沙,不一会儿已将两人淹没了半身。

薛红梅道:“我,我是个累赘……你自己走吧!”刘驽不吭声,他拽起薛红梅的胳膊,强忍着胸口气闷,将她背起。他右手抠住墙上一处砖缝,整个人疾窜而起,沿着墙向前跃出了数步,终于靠近了那道透光的亮缝。

一息新鲜空气从亮缝中透了进来,微弱却让人感到振奋。刘驽背负着薛红梅一跃而上,双手抠住石缝,贴在坑道顶上。然而身下黄沙涌出得太快,不一会儿便到了二人的小腹处。

刘驽单用左手抠住石缝,右手捏拳狠命去砸那石顶。然而他拳头直砸得鲜血淋漓,石缝周围仍是纹丝不动。薛红梅急忙解下腰间的长剑,递给刘驽,道:“用这个!”

刘驽接过长剑,挥剑欲砍。怎奈空间过于狭窄,长剑无法使开。他倒转过剑柄,去击打石缝,连击了几次后,只听咔嚓一声,剑柄折断,仅余下半截。

黄沙越堆越高,他急将剑刃插入石缝,准备去撬。只听铛地一声,剑刃似是击中何物,他直感虎口一麻。紧接着,那股力竟倒逼了回来,将他的剑刃硬生生地挤出石缝。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刘驽惊道:“上面是谁?”石缝上方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道:“你管我是谁,反正你不喜欢叫我名字。小小的石缝都整不开,你真是笨死了。”

刘驽听到这声音无比地熟悉,道:“你是李菁!”那声音道:“是啊,你不是不想见我吗?”刘驽吼道:“不见就不见,我们死在下面也不见你。”

他话音刚落,一股汹涌的沙潮从坑道远处涌来,足有一人之高,直让两人无处可躲。这时他直感头顶上亮光一闪,一大块青石被切落。

李菁手持双刀,出现在两人的头顶之上。她收刀回鞘,蹲下身来,从上方的青石切孔中伸下手,道:“快抓住,我救你们上来。”

刘驽抓住她的手,往上一纵,便跃上了石孔,再一看,四遭竟是一片全新的天地。他和薛红梅身处一间宽敞的石室之中,石室中央乃是一座巨大的石盘。

他探头一看,石孔下方的坑道中仍是沙潮汹涌,沙堆越来越高,慢慢地已经有沙子透过石孔,向上漫过来。

刘驽急忙放下薛红梅,寻物去堵那石孔。李菁笑道:“傻瓜!”她几个纵跃,跳到石盘之上。石盘上置有一根悬针,李菁朝下方使劲掰动那根悬针,紧接着石孔下方的沙潮声,随之顿息。

薛红梅一见有些生气,质问道:“原来你早知道怎么停止这沙潮,为甚么不早些掰动这机关?非要等到现在?”

李菁笑道:“有你这么不礼貌的人吗?连声谢谢也不会说,就来质问于我。”薛红梅强行忍住怒气,说道:“好,那我先谢谢你,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为甚么这样了吧?”

李菁摇摇头,指着刘驽道:“我要让他谢谢我,我才肯说!”

刘驽正要施礼答谢,薛红梅将他止住,说道:“你就现在说,为什么要捣鬼!”李菁双手一摊,有些无辜地说道:“我可没捣鬼,我要是捣鬼,你俩就死在下面了,哪有机会见我。”

薛红梅见说不赢她,抓住刘驽,转身便要走。李菁一声将他俩喝住,道:“你们这么乱闯,能去哪?”薛红梅道:“你管!”

李菁笑道:“我是不会管的,先前我好心好意地告诉你们,要走东边的坑道。你偏偏不听,非要带着刘驽走西边的坑道。不知道你这一次,又想闯进哪个死胡同里去。”

薛红梅停下脚步,回头盯着李菁,问道:“你真的有这么好心,愿意帮我们?”李菁道:“我没说帮你们,我只是想做甚么便做甚么,连我师父都拿我没办法。”

薛红梅见李菁一人孤零零地,很明显她也没找到自己的师傅,便挖苦道:“是啊,你师父是拿你没办法,反正你对他不上心,即便找不到他,你也不会着急。”

李菁笑道:“随你怎么说。”

刘驽在两人争吵时,并未插嘴。他独自一人默默地走至大石盘边,只见石盘之上花纹盘错,都是些契丹式样。他回头向李菁问道:“请问,这里就是‘虎冢’吗,怎么像是契丹人造的?”

李菁道:“你叫我名字,否则我不会回答你的问题!”刘驽强忍住怒气,又一次问道:“请问李菁姑娘,这里是虎冢吗?”李菁道:“是,又不是。”

刘驽听后有些奇怪,道:“到底是,还不是?你这话是甚么意思?”

李菁道:“准确来说,此地乃是虎冢的一部分,但是虎尸并不在这,所以并不能算是虎冢。”刘驽听后问道:“你的意思是,像此处这样的石室并不止一个?”

李菁道:“应该是,至少我们已经发现了四个。”刘驽道:“那你为甚么单独一个人在这里?”李菁横了他一眼,道:“你管得倒多,我自有我的道理。”

接着她又笑着问道:“如今身陷此处,你们最恨的人是谁?”薛红梅一声冷笑,道:“这还用问吗?”刘驽望了望她,道:“是我们自己想下来的,怪不得谁?”

李菁道:“你们下来的时候,上面可有甚么异常?”刘驽道:“不是我们自己找下来的,而是当时山顶上一阵天塌地陷的,我们顺着山石滑了下来,侥幸逃得性命,没想到竟会来到这里。”

李菁道:“原来如此,不知崔擒虎那个老混蛋又在搞甚么鬼,咱们得尽快找到他。”薛红梅冷冷地说道:“鬼可不止一个,鬼有好几个。”

李菁睁大了眼睛,瞪着她,道:“你是在说我吗?”薛红梅道:“我又没说!如果你知道韩公子的下落,烦请告诉我一声。”语气软了许多。

李菁道:“如果你说的不是我,那便是越兀室离吧。”刘驽一听,便道:“你知道他在哪里?”李菁道:“何止是知道!”她走至石室的一面壁前,弓腰拔出双刀。

直见刀光双闪,一片石墙随之被削落,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方孔来。李菁伸手进去一拉,里面传来:“不要!不要!”的求饶声。

待李菁拉出那人,刘驽与薛红梅定睛一看,此人身材矮小,穿着件脏兮兮的宽大华服,不是越兀室离又是谁?

第九十五节 穹顶裂缝

越兀室离看着李菁,眼神惊慌失措。[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然而当他的目光移至刘驽的脸上时,却镇定了下来,说道:“我告诉过你们,要走东边的。”

薛红梅冲了过来,怒道:“你故意撞开机关陷害我们,反倒是有理了?”李菁对越兀室离的话颇为惊讶,她抓着越兀室离的右手随之又提高了一点。越兀室离张牙舞爪,却总是够不着她。

她对着越兀室离问道:“哦?你甚么时候开始有这般好心了?”她心怀疑惑,转头又看了看刘驽,意图获得他的证实。刘驽点了点头,道:“他确实如此说过。”

越兀室离或许是觉得自己的反抗颇为徒劳,喘了两口气便停了下来。他拧过头去,不理李菁,也不答她的话。

李菁有些生气,眉眼都挑了起来,怒道:“看来你还是不吸取教训,信不信我将你的两只爪子都剁下来?”

她右手抓着越兀室离,将他悬在半空。左手拔出唐刀,横过刀刃,将刀身在他两只瘦小的胳膊上使劲擦了几擦,直吓得越兀室离打了一个冷战。

薛红梅恨越兀室离撞动机关,害得自己与刘驽差点殒命,拔剑便要刺他。李菁右手一撤,薛红梅的剑从越兀室离身侧擦过。

李菁道:“薛姑娘,他是我抓到的人,就该我处置,甚么时候轮到你了?”薛红梅有些不服气,说道:“他就不是个好人,谁杀都一样!”

李菁笑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和我又有甚么关系。我杀他,不会因为他是个坏人;我饶他,也不会因为他是个好人。”

刘驽沉默了许久,这时开口说道:“不管怎样,我们可以暂时留他一命。他是个出色的陷阱师,对这地下的墓穴,总比我们了解得多一些。mht.la [夜夜小说网]”

李菁看着刘驽,又似在盯着他右颊的剑疤,直让他浑身不自在。

李菁道:“你这句话我爱听!或许我可以晚一点杀他。你真不知道这家伙有多狡猾,当时我落下陷坑时,费尽了心思才劝得他与我合作。”

刘驽当然知道李菁是怎么“劝”的越兀室离,越兀室离布满刀痕的双手说明了一切。

他说道:“不管怎样,你还是将他放下来吧,一直举着也累。”李菁笑道:“好!”伸手去抽越兀室离腰间的蟒带。这条蟒带原本绑住他的双手,不知甚么时候又回到了他的腰上。

越兀室离因为同一条蟒带,第二次忍受着手腕处传来的热辣辣的痛,吼道:“你,你给我些吃的!”李菁道:“哟,你倒挺会提条件!”

她右手拽住蟒带的一端,狠狠地一收,越兀室离痛得一声尖叫。刘驽见越兀室离脸色苍白,神状虚弱,有些不忍心,便从怀中掏出一块干牛肉,撕开一块,要塞进他嘴里。

李菁伸手挡开,怒道:“你干甚么?不许你给他吃的!”刘驽回道:“是我自己的干粮,又不是你的,我想喂谁就喂谁!”

说着他将手中的牛肉块,执意往越兀室离口中塞去。越兀室离转过头去,道:“我不吃!”

李菁一听哈哈大笑,道:“看吧,你真是个贱骨头。他都不愿意吃你的食,你还偏要喂……”她还未说完,便被越兀室离的话打断了。

越兀室离一字一顿地对刘驽说道:“我不吃,是想让你帮我喂它吃。”他说着吃力地低下头看了看怀里。

李菁一听,放下右手,将越兀室离死死按倒在地上,直使他动弹不得,同时左手便要去掏他怀里。刘驽将她阻住,道:“我知道是甚么东西,不值钱,绝不是甚么金银财宝。”

李菁抬起头,斜着眼看他,道:“你我并不熟,我凭甚么信你?”她虽是这般说,手下却停止了动作。

刘驽伸手解开越兀室离华服的襟口,这件丝绸织物现今已经污迹累累。袍内随之传出一阵急促不安的“吱吱”声,越兀室离勾下头,发出同样的声音去安慰它。

不一会儿,一只灰白色的脑袋从他的襟口探出。

李菁见后抚掌大笑,道:“越兀室离,你真是聪明。在这古墓之内,只有草原鼠最识得道路。有它在,谁也没法比你更先找到虎冢的秘密。”

越兀室离道:“并不是你想得那样!”李菁道:“是啊,当然不是我想的那样。你和这只草原鼠这般熟,已是养了好几年了吧,看来你早就在打‘虎冢’的主意了。”

说着她伸手去摸那只灰白的小脑袋,草原鼠吓得吱地一声叫,复又缩回越兀室离的怀中。它是那般地胆小,刘驽用肉块诱了它十几次,它方才又伸出头来,使劲地朝肉块嗅了嗅,却不敢去吃,两只乌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刘驽。

薛红梅道:“不吃就算了,这么大的墓穴,抓一只老鼠还不容易么?”李菁回头看着她,说道:“你错了,抓一只老鼠容易,抓一只训练有素的老鼠却不容易。”

她不耐烦地从刘驽手中夺过肉块,要塞进那小脑袋的嘴里。那小脑袋复又被她吓了一大跳,张口往她的手指上疾咬而去,幸亏她缩得快,才未被咬中。

她大怒之下,将肉块掷在地上,冲越兀室离吼道:“看你养的这只老鼠,果然和你一个样,都不是甚么好东西!你就是越兀族人中的老鼠,只有耶律适鲁那样的人才会重用你!”

越兀室离气得直发抖,道:“你胡说,胡说!”

刘驽从地上拾起李菁扔下的肉块,轻轻地放在越兀室离的襟口,接着缩回了手指。那只草原鼠伸出头,向外面疑虑地张望了许久,突然一口将肉块拖进越兀室离的怀里,发出急促的咀嚼声。

刘驽道:“耐心一点,它就会吃了。”

薛红梅道:“等它吃饱了,就把它抓起来,让它给我们带路。”她用剑尖指着越兀室离,说道:“至于这个人,还是杀了的好。他一肚子阴谋诡计,我们不知甚么时候,便会死在他的手中。”说着她的剑尖颤了颤。

她想杀越兀室离,然而当着李菁的面,却又不敢下手。而刘驽又是那般地心慈手软,断然不会支持自己。

李菁右手松开越兀室离,左手收刀入鞘,说道:“薛姑娘,现在即便我想杀他也不能了,这只草原鼠是他所驯养,只会听从他的命令。有他和这只草原鼠带路,我们才能找得到虎冢的秘密。”

薛红梅有些不甘心,她咽了咽唾沫,道:“这么说,只要这只草原鼠还有用,我们便无法杀他了?”李菁道:“正是如此!”薛红梅道:“好,那我等着!”

刘驽叹了口气,薛红梅看了他一眼。她正在为不能杀越兀室离而恼恨,但她知道刘驽决不是为了这事儿在叹气。她张嘴想对刘驽说些甚么,然而思索再三,终未成言。

刘驽将手中余下的肉撕开,一块一块地塞进越兀室离的口中,说道:“你也吃一些吧。”越兀室离大口而贪婪地咀嚼着肉块,与他怀中那只前肢残缺的草原鼠毫无二致。

他吃肉的同时,眼睛不停地往石室的穹顶上扫。刘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穹顶的上方同样开着一条缝,明亮的光线由此射入。

他抬头望着那条裂缝,眼睛一动不动,说道:“既然这虎冢乃是李卫公两百多年前造下的古墓,为甚么处处都有这些透光的缝隙,倒像是为活人设下的?”

第九十六节 石盘猛虎

刘驽正抬着头发呆,直听咕噜噜一阵声响。(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薛红梅指着石盘惊叫道:“怎么转起来了!”刘驽回头一看,只见石室中央的底座上,那个大石盘竟然自转了起来,石盘上方的悬臂开始上下移动。

石盘上刻有众多凹槽,数起来约莫是八八六十四之数,与九宫八卦暗符。悬臂一升一降,尖端不停地插入凹槽中,拨动了整个石盘。

原本巨大无匹的石盘,在悬臂的拨动下,转得越来越快,轰隆隆地响起来。李菁急道:“快抓住那悬臂,别让石盘再动!”

刘驽之前见识了悬臂的厉害,它稍稍一动,螭吻口中国吐出的黄沙随即停歇。这次悬臂竟自己动了起来,不知会生出怎样的灾祸来。

他双足一点,使出乾坤迷踪步法跃上石盘。石盘不停地旋转,直让他难以站稳。李菁和薛红梅也紧跟着冲上石盘,前来帮忙。

李菁拔出双刀,连砍那道悬臂,却只迸出星星火花来。原来这悬臂竟是精钢所铸,坚硬无匹。薛红梅跟着持剑去剁那悬臂,只听啪地一声,长剑碰上悬臂后随即崩断。断剑碎片直朝她的脸面溅来,惊得她大叫一声。刘驽一把将她拽开,这才堪堪躲过。

刘驽道:“既然咱们拿这石盘悬臂没办法,还是赶紧离开此地。我走在前面,你们跟在我的身后!”

石室的东侧有一道虚掩的石门,刘驽从石盘上一跃而下,拎起地上的越兀室离,往石门急奔而去,李菁和薛红梅紧随其后。

石门颇为沉重,刘驽手掌运气一推,石门哈喇喇地转开。他急地冲出,却见迎面同样跑来一人,与之撞了个满怀。他抬头一看,此人不是九毒老怪是谁?

九毒老怪的情状颇为狼狈,满头白发乱得跟茅草窝似得。[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李菁一见惊道:“师父,你怎么也来了?”九毒老怪不答她话,一掌推向刘驽胸前。

刘驽手中提有越兀室离,来不及招架,被他一掌推回室内。九毒老怪接着用力要将石门合上,喊道:“他们快冲进来了,咱们一起将门抵住!”

李菁急得直跳脚,道:“师父,这里同样也待不得!你看那石盘,转得越来越响了!”

九毒老怪道:“那也顾不得!若是让他们进来了,咱们的麻烦可就大了!”刘驽放下越兀室离,急要趁着门缝往外看,看看究竟是谁来了。

然而他还未瞅得清楚,九毒老怪已与李菁齐齐将石门推回,就在门缝即将合平之际,门外传来咚咚的重击声。声音点点而凌乱,其中有轻有重,似是有很多人在一起击打着石门。

九毒老怪向刘驽和薛红梅急喊道:“你俩也过来帮忙!”薛红梅迈步欲上,转头见刘驽未动身,便又退回了原地。

这时只听噌地一声,一道光亮从石门板中透出,直划到底。紧跟着一声轰响传来,石门板随之碎裂,九毒老怪与李菁急忙躲到一边。

韩不寿手持蕴雪刀站在门前,眼光冷气逼人,紧盯着九毒老怪。他身旁站着遥辇泰,岳圣叹更在遥辇泰的身后,再往后便是陆圣妍、公孙茂和韦图南。

韦图南气喘嘘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刘驽见到众师傅,喜道:“各位师傅好,是你们来了!”他环视了一周,见花三娘不在,急道:“我二师父呢?”

他话音刚落,后面便传来花三娘的声音,“孩子,我在这儿呢。”不远处一个胖墩墩的女人迎面跑来,正是花三娘。花三娘冲了进来,狠狠地喊道:“崔擒虎那老小子,追着老娘不放,老娘甩光了袖箭,这才逼停了他。”

韦图南听后惊道:“崔擒虎也在后面?”花三娘道:“不仅是他一个人,还有唐峰,一起的还有七八个和尚,看上去像是吐蕃人。”

遥辇泰道:“我们这么有多人,不怕他们。”他转身向九毒老怪说道:“九毒老仙,咱们的帐出了这虎冢再算,你不介意和我们合作一回吧?”

九毒老仙忙道:“不介意,不介意!”遥辇泰又向韦图南道:“韦先生,现今情状危急,你可想出了李卫公诗中‘一二三四五’的真正含义了?”

韦图南强打起精神,仰头看着石室中央轰然转动着的巨型石盘,道:“韦某原先推测的应该不错,咱们一路上逃过来,这样相同的石盘总共五座,正好符合‘五’之数。

“如不出所料,这五座石盘分别代表着金木水火土五行。而这座虎冢建于抱月山地下。抱月山的地理地势从风水上来说,属于‘水’地。

“而五行之中,火克水,水生木。先前我们经过的五座石盘,分别是金木水土,那么现在这一座应该就是‘火’了。”

韦图南说话的同时,薛红梅不停地去瞅韩不寿,她神情羞涩而安静。刘驽静静地望着她,不明白这个女子为何离开韩不寿后是一副模样,回到韩不寿的身边后,又是另外一副模样。

同时,他也不明白,为甚么韩不寿先前说过,自己对‘一二三四五’有其他的解法,结果他怎么又和韦图南等人走到了一起?

韩不寿低头沉思,自从进屋之后,他便未说过话。同样,他这时也没有打算开口。薛红梅深情脉脉地望着他,然而终未盼得他哪怕一眼相看。

遥辇泰听韦图南说完,大步走至石盘台下。台上石盘正轰隆隆地直转,不知预示着何等灾祸。他一拳击在石盘底座上,石屑随之飞溅。

剥离的石屑下,露出一个大大的“火”字。遥辇泰回头笑道:“果然不出韦先生所料。”

岳圣叹见后,站出身来,将双袖撸起,道:“那我们大家都听韦先生的吩咐,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他说话的同时,石室开始颤动,穹顶上的石缝中竟漏下一阵沙土,直灌在他的头顶上。岳圣叹顿时变得灰头土脸,极为狼狈。

石室越抖越厉害,众人渐渐感到,这抖动更多地是来自于穹顶,而非脚下的地面。

陆圣妍道:“是不是这房间要塌了?”韩不寿抬起头,不再沉默,说道:“听着不像,倒更像是马蹄声!”陆圣妍有些不相信,道:“这鬼地方,哪里来的马?”

韩不寿一笑,不再说话。然而整间石室,并未因他的沉默而变得平静。穹顶上传来的响声渐渐连成片,震动也愈加频繁,不一会儿开始有马嘶声传了下来。

花三娘回头看了看韩不寿,脸上露出佩服的神色,道:“果然是马!”接着她对韦图南说道:“师兄,你有甚么办法尽管说吧!”

韦图南走至石盘底下,眯起眼仔细地端详,只见庞大的石盘面上刻着一只斑斓的猛虎。猛虎伏于地上,三只爪子缩于腹下,唯有一只右前爪有意无意地向前斜伸着。

他发现了那只虎爪,眼神中透出惊喜,他指着那只虎爪声音颤抖地说道:“快!大家一起用力,把那根悬臂的尖端移动到虎爪的位置!”

第九十七节 袁岚老祖

遥辇泰回头向九毒老怪道:“老仙,这里就属你功夫最高,你先上吧,我们从旁协助你。(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九毒老怪连连摇手,道:“我先前武功比你们高出一大截,那是因为修炼化瘀书筋脉错乱所致,现在筋脉捋顺了,功力就没那么强啦!不信你问他。”说着他指了指公孙茂。

公孙茂点头答道:“是这样的,错修化瘀书后,体内真气虽是激荡难忍,功力却比平时高出一些,并且真气越是错乱,功力越盛。待经脉归顺之后,功力便会恢复至原先的水平,再没有那么高了。”

遥辇泰一听摇了摇头,道:“那还是我先上吧!”他跃上石盘,气运丹田,双掌击出,拍在悬臂上,发出“铛”地一声响。

然而悬臂仍旧依着原样升降,丝毫不受影响。他回头急向九毒老怪喊道:“还不帮忙?”刘驽道:“六师傅,还是我来吧!”说着他跳上石盘,肩膀使劲顶在悬臂下方。

九毒老怪见众人皆注视着自己,脸上颇有些挂不住,连道:“我来,来,来!”他缓缓吐纳了几口,接着双臂托举,力图挡住悬臂,不让它再次升降。岳圣叹、陆圣妍、公孙茂、韩不寿、薛红梅、花三娘和李菁也纷纷上台助力。

然而即便众人竭尽全力,那悬臂仍是照旧升降,不停地拨动石盘,直让众人奈何它不得。这时竟连石室下方的地面也开始巨震起来,遥辇泰见状向台下的韦图南急喊道:“韦先生,这下该怎么办?”

韦图南道:“这……这……”此刻他也是打不定主意。越兀室离拼命扭动着身体,喊道:“你们解开我的绳子,我有办法!”薛红梅道:“大家不要想相信他,他已经害过我和刘驽一次了。”

越兀室离道:“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们看看,悬臂上方是不是有个孔洞,那里才是真正的机关所在!”众人抬头一看,在悬臂顶端,约莫两丈许高的地方,果然有一个酒杯大小的孔洞。

只是这悬臂甚为光滑,兼之一直上下升降不停,要爬上去实在太难。[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公孙茂道:“我来!”众人之中,属他轻功最佳。只见他几个跳跃,已是立于悬臂顶端。

他伸手去够那个酒杯大小的圆孔,对着越兀室离喊道:“现在该怎么做!”越兀室离犹豫了片刻,道:“在孔洞里面,往上四寸处应该有个雀舌机关,你的手是够不着的。”

公孙茂不信,他伸手一试,果然手指不够长,指尖只能刚好够到机关的边缘。韦图南站在台子下面干着急,对着越兀室离说道:“难道你有办法?”

越兀室离道:“我有,不过你们得先放开我。”整间石室开始剧烈地抖动了起来,看似转瞬便要倾塌。韦图南再也顾不得其他,也不管薛红梅如何阻止,急忙给越兀室离解开手上的蟒带。

越兀室离倒也不负所望,他将右手拇指和食指捏成圈,放入口中一吹,口哨声响起。他怀中那只草原鼠胆怯地往外探了探头,接着倏地爬出,一跳一跳地爬上了石盘,顺着悬杠爬上顶端,接着又溜进了那个杯孔里。

众人只听见一阵吱吱声,悬臂随之停歇,不再上下升降。这只草原鼠在越兀室离的调教下,果然有些能耐。

悬臂停下后,众人齐心协力将悬臂尖端,移至石盘上的猛虎右前爪处。只听拖长的轰隆一声响,石盘开始一阵抖动。遥辇泰眼见不妙,急道:“不好!石盘要裂开,大家快逃!”

这时石室门外传来一阵聒噪声,接着便见崔擒虎、唐峰带着八个身穿绛衣的大和尚冲了进来。那八个和尚个个面目凶恶,正是吐蕃人中闻名的‘八大金刚’,也不知他们是如何进入这虎冢的。

崔擒虎喊道:“看你们哪里逃!虎冢里的东西全是老子的,你们别痴心妄想!”

韦图南和越兀室离身处台下,离崔擒虎等人最近。崔擒虎一声令下,八大金刚齐齐向二人扑来,十六只大手直像蒲扇一般大小,直能将人的骨头捏碎。

韩不寿袍袖一扬,一根银梭带着链子从台上射下,八大金刚见状不自觉地避了几避。崔擒虎见状,飞身上台,肉掌翻飞,攻向韩不寿,却被遥辇泰和陆圣妍等数人联手击退,逼下石盘来。

而那唐峰只是站在石盘下,帮崔擒虎助威呐喊了几声,却一直没敢跃上石盘来。

银梭带着银链,射至韦图南身侧。韩不寿手指轻抖,银梭随之改变方向,绕着韦图南周身转了几圈,将他捆得牢牢实实的。

韩不寿伸手一提银链,韦图南随之凌空飞起。韦图南离地之时,伸手一把抓住地上的越兀室离。两人借着韩不寿一拉之力,齐齐飞上了石盘。

这时只听咔啦一声巨响,石盘竟碎裂成数块,底下竟漏出一条透亮的通道来。

石室穹顶上,千军万马踏过的铁蹄声愈来愈响,开始有松落的石头碎片从穹顶上落下。

遥辇泰急道:“还等甚么,大家快走。”说着纵身跳下了通道,刘驽和众人跟着跃下。

崔擒虎、唐峰和八大金刚见此情形,急要追进通道。这时石室一阵剧烈的晃动,四周墙壁再也支撑不住,碎裂成大片的石块,砸落了下来。

刘驽身处石盘下方的通道中,只见入口处不停地有巨石滚下,轰隆隆的声音中夹杂着马嘶声和人的哭喊声。未几,入口已尽数被巨石封住,崔擒虎的人却一个都没有进得来。

他抬头看了看通道四周,只见墙壁上刻满了星辰图案,十分地瑰丽。他转头发现,不仅自己在看,其余众人也都在看。

李菁道:“这个地方不像是给老虎筑的冢,反倒像是为帝王修下的陵墓。”韩不寿转头看了她一眼,道:“确实如此,据传当年秦始皇便是在自己的陵墓中刻满了月亮星辰。后世帝王,效仿者众多。”

遥辇泰盯着墙壁上精美的星辰图案,只见星辰之间有细线连接,金光灿然,估计是工匠用笔蘸着金粉描就。

他口中发出啧啧的赞叹声,道:“你们中原人就是能干,这些细活我们契丹人可干不了。将来若是有机会,必定要从你们中原抓回一批能工巧匠,带回我们契丹来,让他们为我们干活,哈哈!”

掠夺原本就是契丹人的天性,他口出无意,却引来众人纷纷回头怒视,陡然发现诸人之中,除了自己之外,全是中原人,不由地大悔。

他望向韦图南,神情中颇有求援的含义。韦图南这些日来,常与遥辇泰结成联盟,此时他仿佛感到众人的怒意也向自己投来。他心中颇不自在,道:“大家还是往前走,不要在此耽搁了时间!”

众人听后,也都觉此时绝非吵架,或者游玩的合适时机,便赶紧加快了步伐,不再与遥辇泰计较。

仅剩陆圣妍孤身一人,落在了队伍最后,渐渐与众人拉开了距离。岳圣叹似是注意到了甚么,也转身走了过来,道:“师妹,你怎么了?”

陆圣妍指着满壁的星辰,对岳圣叹道:“师兄,你看这些星辰像甚么?”岳圣叹看了几眼,颇有些不确定,似是想到了甚么,道:“师妹,我也觉得有些像,但是不敢说。”

陆圣妍道:“师兄,当年师傅传我连珠劲的时候,我知道你曾经偷偷翻过师傅给我的秘籍,你倒说说看墙上的这些星辰像甚么?”

岳圣叹辩解道:“我……我当年只是随便翻了几页,并没有学。连珠劲只有本门掌门才能学,师傅那时候已经着力将你培养成下一代掌门人,这个我是知道的。”

陆圣妍叹道:“可是掌门铁鸳鸯终究是丢了,这连珠劲也至我而绝了,不会再有传人。因此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问问你,你觉得这些星辰像甚么?”她复又问了一遍。

岳圣叹有些犹豫,想了想,终于说道:“难道这些星辰都是人体周身的穴位?”陆圣妍见其他人已经走远,便压低了声音说道:“不错,正是如此。

“这些星辰之间的连线,便是穴位中的真气运行之法。这满墙的星辰图谱放在一块,便是本门连珠劲的秘诀。”

岳圣叹惊道:“不可能!连珠劲乃是本门第四代袁岚老祖在六十年前所创,这虎冢少说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怎么可能!”

陆圣妍叹了口气,说道:“说不定这连珠劲,本就不是袁岚老祖创下的。我曾听师傅说过,袁岚老祖年轻的时候,曾来北地历练过,也许他当年就来过这虎冢。”

第九十八节 不同谜底

岳圣叹的眼睛有些发亮,说道:“看来这‘虎冢’确实与咱们掌剑门的神功相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陆圣妍摇了摇头,道:“两百多年前的贞观年间,江湖上还没有我们掌剑门这个门派呢。”岳圣叹道:“即便如此,这虎冢应该也是与本门颇有渊源。”

陆圣妍道:“这倒是有可能,即便是本门始祖药王孙思邈先生,他老人家的武功也不会全都是自创下的,定有些是学于他人。想来袁岚老祖即便从这虎冢中,习得连珠劲也不是甚么奇事。”

岳圣叹道:“怪就怪在当年袁岚老祖是怎么找到这‘虎冢’的,他生前对此事保密不宣,以至于掌剑门中从未有任何弟子知晓此事。而且据说袁岚老祖临死之前,云游四方,再未归山,他老人家留下的谜团实在太多。若是他老人家当年临行之前留下一纸半言,将所得绝学传一些给门下弟子,咱们掌剑门又怎会在江湖上落得现今这般势微?”

陆圣妍沉默了许久,双眼盯着岳圣叹,说道:“师兄,你现在对武功绝学的兴趣是不是有点太大了?”岳圣叹低下头,道:“如果你被别人在头上尿上一泡,也会有同样的想法。若是我武功足够高,又怎会被九毒老怪制住,又怎会受此等奇耻大辱?”

他衣袖微颤,陆圣妍看得出他浑身都在发抖。陆圣妍叹了口气,说道:“唐峰这个人,我和茂哥会想法设法帮你除掉,师兄你大可放心。另外本门的绝技‘连珠劲’我也会传授于你,这样你在江湖上便不会担心再有人会欺凌于你了!”

岳圣叹摇摇头,道:“我不要学你的‘连珠劲’!我自知天赋低微,像连珠劲这种内修功夫,不学个三年五载的难有小成。更何况‘连珠劲’也不是江湖上最高深的武功,学会它照样有人会比自己厉害,还不是照样会被人欺凌?”

陆圣妍劝道:“这世上有哪门神功是不需费力气,便可轻易练成的?”岳圣叹吁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陆圣妍,幽幽地说道:“化瘀书就可以!你看刘驽不过学了短短大半年时间,功力已经与我相若。[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陆圣妍低头想了一会儿,道:“你若是想学化瘀书上的功夫,我回头便去求刘驽教你,那孩子心地善良,想来会答应的。只是他修炼化瘀书功夫的前后颇为凶险,后来又得了九毒老怪的内力,方才能有如今的进境。恐怕,师兄你难以效仿他的。”

岳圣叹略过了陆圣妍的后一句话,道:“若是如此,我先谢过师妹!”陆圣妍笑道:“你终是面皮薄,不肯自己去问。”岳圣叹摇摇头,叹道:“师妹,我现在哪里还有面皮在?”

刘驽走在队伍的最后,时不时地向后张望,见陆圣妍与岳圣叹二人许久不来,正欲返身去找他俩,却见两人快步跟了上来,这才作罢。陆圣妍看着刘驽,叹了一口气,有许多话她似乎不想马上说。

而岳圣叹的目光一直垂向地面,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甚么。越兀室离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不时地仰头瞄向他。岳圣叹惊觉,他瞪起双眼看着越兀室离,直吓得越兀室离不敢再看他。

众人往前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见前方有一扇石门,便推开门齐齐涌进。众人一看,此处又是一间石室,石室的中央底座上,置有一面巨大的石盘,将石室空间占去了大半。石盘的上方,仍是一根精钢悬臂,静止不动。

众人顿生惊疑,遥辇泰道:“这地方怎么也是如此格局?”他抬头望了望石室的穹顶,此处同样存有一条裂缝,光线从裂缝中撒下,照亮了整间石室。花三娘道:“我们根本不是在虎冢的更下面一层,而是走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她话音未落,地方上面一阵铁蹄声传来,迅速地由远及近。

石室上方的穹顶开始剧烈地颤抖,那裂缝四周的石块摇摇欲坠。奇怪的是,石盘上的悬臂,却不同于先前,尽管穹顶上方抖动得厉害,它仍是纹丝不动。众人怕被石块砸中,急地要躲开。

只听轰隆一声,数块巨石从穹顶落下,砸在地上,石室穹顶上,转眼便多了一个大窟窿。众人欲要动身躲向别处,这时裂缝上方传来一声惨呼,众人抬头一看,一名契丹兵士连人带马从穹顶窟窿中跌下,重重地摔落在地。

刘驽上前去试那契丹兵士的鼻息,却已是筋断骨折,气绝身亡。众人听见,穹顶之上,战马的嘶叫声和兵士的哭喊声响成了一片,不知乃是发生了何事。九毒老怪急道:“此地太过于凶险,咱们还是快走!”

众人随即由另一道石门冲出石室,一路上又发现了四个同样的石室,再往前走,竟发现又回到了原先的石室。九毒老怪盯着穹顶上的窟窿,再也忍不住,冲着韦图南骂道:“这虎冢到底是个甚么玩意儿,韦图南你解的诗狗屁不通!”韦图南羞惭满面。

韩不寿低下头,思索了片刻,说道:“韩某认为,李卫公诗中的‘一二三四五’应该有另一种解法。”韦图南急问道:“何解?”这时只听穹顶传来声声惨叫,又有三匹马连带着三名契丹兵士,从穹顶窟窿中跌下,摔死在地上,尸体摞成了一堆。

韦图南接着说道道:“这间石室太不安全,咱们还是换个地方。”众人随之转移到了另一间石室。虽然穹顶上方传来的铁蹄声仍是轰轰作响,但究竟不会再有人尸马尸从天而降。

韩不寿道:“在下认为,这‘一二三四五’应该解作‘一段情’、‘两个人’、‘三人行’、‘四年许’和‘五德行’。”

韦图南一听十分惊讶,问道:“韩公子此言作何解?”其余人等也均是竖起耳朵,要听韩不寿如何解释。

韩不寿环视了一眼众人,说道:“诸位不管是汉人,还是契丹人,想必应该都听说过‘红拂夜奔’的故事吧?”

薛红梅说道:“这个我知道,那红拂女原本是前隋左仆射杨素府中的一名侍女,她与李卫公一见钟情,于是想方设法突破了重重困难,终于在一天夜里私自投奔了李卫公,从此成就了史上一段佳话。韩公子所说的一段情,想必指的就是这个了。”她说着,不禁桃花满面。

岳圣叹有些疑惑,插道:“既然是一段情,又为甚么是两个人呢?”韩不寿叹了口气,道:“据史书记载,除了李卫公,还有一位虬髯客,他昔日也是有意于红拂女,只是他得知红拂女已嫁给了李卫公,便在忍痛不言。”

岳圣叹连连点头:“虬髯客和李卫公同时爱上了红拂女,所为‘二’想必指的就是他俩了。”他的眼圈有些发红,隐隐似有泪光。陆圣妍猜他又想起了张惠,问道:“师兄,你没事吧?”

她虽是神情关切,脚下仍是未动。只因她怕公孙茂会吃醋,是以不敢对岳圣叹过亲近。公孙茂见状微微一笑,背过身去,与刘驽四目对视,又是一笑。

韩不寿重重地叹了口气,道:“然而那虬髯客不亏是一代大侠,他为人豪爽,不仅不嫉妒,更因此与李卫公还有红拂女结成兄妹,共同闯荡江湖四年有余,江湖人称‘风尘三侠’。因此这诗中的‘三’指的应该就是风尘三侠,而‘四’指的就是他们共同闯荡江湖的那四年。”

遥辇泰挠了挠头,皱起眉头,说道:“我没怎么读过你们中原人的书,你们所说的‘五德行’是否就是仁、义、礼、智、信?”

韩不寿点头答道:“三王子所猜不错,正是如此。”遥辇泰听后更加迷糊了,接着问道:“两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缠缠绵绵,又和仁义礼智信有甚么关系?”

韩不寿道:“你说的很对,和那‘五德行’真的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有酸腐学究才会讲究那些。人世间有多少真情,都是被这五个字害了呀!”他眼中泪光闪动,薛红梅见状有些惊慌失措,她急急忙忙从袖中掏出锦帕要给他擦泪。他却突然转过头去,留下薛红梅手拿着锦帕,呆呆地站于原地。

韦图南听了韩不寿的话后有些疑惑,忍不住插道:“既然‘五德行’和前面的‘一二三四’没有关系,那么韩公子所解的‘一二三四五’,又和这虎冢中的通道有何关联?”

此时石室的穹顶上方轰轰作响,有摇摇欲坠之势。众人无法想象,地面上方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只是觉得多在这石室中待一刻,自己便会多出一分危险。

第九十九节 疯癫之举

眼下韩不寿已成了众人眼中的救星,九毒老怪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道:“韩公子,你有甚么想法,不如现在说出来,大家一起跟着做便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韩不寿道:“那么就毁掉这座石盘!”他说话的同时,稍稍挪了挪手臂,袍袖似是不经意地从九毒老怪手中滑开。

九毒老怪此时比谁都热情高涨,与他相反的,是越兀室离冷淡的目光。刘驽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契丹侏儒,只见他穿着一身肮脏的华服,看上去殊为滑稽,然而一对雀豆般眼睛却目光深沉,似是心事重重。

九毒老怪一掌拍在石盘底座上,表面的石屑纷纷落下,露出来一个‘智’字。他笑道:“韩公子果然神机妙算!这座虎冢之内机关重重,不是足智多谋的李卫公,旁人怎能建得了。而这虎冢的秘诀所在,必然就在这个‘智’字上面。”

众人仔细地端详着石盘,见石盘表面除去边缘装饰的雕纹外,并未刻有任何图案。九毒老怪有些为难,他环视了众人一圈,道:“我们应该把这石盘上方的悬臂挪至何处,这石盘才会碎裂?”

韩不寿微微一笑,道:“应该不用那么麻烦!”他使出轻身功夫跃至石盘上,接着挥手一拍,石盘表面顿时龟裂。韦图南见状惊叫道:“这石盘怎么这般脆?”

韩不寿回头一笑:“你想让它有多结实?”他话音刚落,紧跟着一阵地动山摇,整个石室摇晃开来。

花三娘急道:“走,我们快离开这里!”九毒老怪斜眼道:“老淫婆,你急个甚么,这地下通道马上便要显现了。”

花三娘不听,窜身往石室另一道门奔去。九毒老怪正要出言嘲讽她,这时韩不寿说道:“大家赶紧走!”

众人听他也是这般说,便齐齐往石室门口涌去,九毒老怪更是挤在最前面。

众人一路狂奔,也不敢回头,只听背后轰轰作响,到处是石头落地之声。mht.la [夜夜小说网]待跑进下一间石室内,众人见四周墙壁穹顶稳固,短时间内不会有崩塌之虞,方才略略放下心来。

九毒老怪面色有些红,看上去气喘吁吁,依他的深厚内功,本不至于如此。他指着韩不寿,怒道:“韩不寿,你的话就是狗屁……”

他话音未落,韩不寿又是已跃上石盘,挥手一掌,击碎了又一面石盘。随即整间石室摇晃起来,这时连遥辇泰也忍不住了,吼道:“韩不寿,你是不是疯了,要害死我们所有人?”

韩不寿头也不回,飞身往下一间石室奔去,道:“信的过我的人,就跟我来!”薛红梅道:“好!”说着毫不犹豫地跟随韩不寿奔去。

众人见这石室崩塌在即,只得跟着跑开。遥辇泰对九毒老怪说道:“你我二人一起将韩不寿擒下,勿要让他继续胡作非为。”九毒老怪答应。

两人齐齐向韩不寿追去,遥辇泰轻功较差,不一会儿便落在九毒老怪身后。

陆圣妍看了看公孙茂和岳圣叹,商量道:“我们追不追?”公孙茂道:“再看看!”岳圣叹却有些着急,说道:“这韩不寿本就是个痴人,他甚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咱们还是去帮遥辇泰他们吧。”

刘驽听见三人的话,追了上来,插道:“韩公子他一定不会害我们的。”陆圣妍有些不屑,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刘驽也说不出原因,老老实实地答道:“我觉得他就是不会!”

李菁一直离他不远,边跑边道:“管他会不会,杀了最踏实!”她抽出双刀,疾步向前追去。刘驽怒道:“你要干甚么?”他一拳击出,逼退李菁。

李菁勃然大怒,双刀回转,直向刘驽劈来,逼得刘驽步步倒退。陆圣妍挡到两人中间,一掌拍在李菁的刀背上,将她迫开。

李菁心中一惊,只觉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功力绝不在自己之下。

陆圣妍指着身后不断崩塌的通道,说道:“这地方马上要塌了,你们俩要是想死,就尽管斗下去!”刘驽与李菁两人恨恨的望了一眼对方,当即收手往前奔去。

花三娘一路上架着韦图南,笑道:“师兄,没想到最后帮你的人,还是你师妹我啊。”韦图南微微一笑。越兀室离听了花三娘的话,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花三娘见状勃然大怒,喝道:“小矮子,你身上还有我三尸三虫丸的毒,别不听话!快过来帮我扶着他。”越兀室离无奈,只得举起双手,吃力地托起韦图南的一只胳膊。

他一边跑,一边不时地转头去看通道两侧的墙壁。花三娘骂道:“小矮子,你心里可别打甚么坏主意,老娘我可是盯着你呢。”

她伸手便要教训越兀室离,韦图南吃力地伸出手,挡住花三娘,道:“算啦,算啦!逃命要紧!”

前方,韩不寿一马当先。薛红梅拔剑在后,为他掩护。遥辇泰一拳击中薛红梅的肩窝,薛红梅惨叫一声,踉跄着跌开数步,手中长剑落地。

九毒老怪毫不留步,直往韩不寿追去。遥辇泰道:“薛姑娘,对不住了。”说着紧跟九毒老怪的步伐而去。

然而经薛红梅这一阻,他二人的步伐终是慢了一步。一步慢,步步慢。韩不寿又是接连又毁掉两座石盘,整座虎冢内落石轰轰作响。

众人急步飞窜,左闪右躲,直在落石间逃命。不时有几名契丹骑兵,从墓顶上方的裂口跌下,摔死在地,随后又被落石湮没。

现今只剩下最后一座石盘,就在原先那间穹顶有窟窿的石室之内。九毒老怪急道:“咱们赶紧追上去,否则韩不寿毁掉了所有石盘,墓室整间崩塌,我们可都要葬身于此了。”

众人这时尽皆异常紧张,只觉自身性命悬于一线。陆圣妍等人紧跟而上,岳圣叹更是手握剑柄,利剑随时准备出鞘。然而他们终是晚了一步,当他们闯进石室时,韩不寿已经毁掉了最后一面石盘。

他静静地站在龟裂的石盘上,光线从穹顶窟窿中洒下,落在他满头乌黑直顺的长发上,竟是异样的静谧,与穹顶上方传来的嚣杂声、哭喊声,形成鲜明的对比。遥辇泰窜上前,一拳往韩不寿面孔击去,吼道:“韩不寿,你这个疯子。”

韩不寿冷冰冰地看着他,眼神坚定不移。遥辇泰虽是粗人,却不是个莽夫。他收回拳头,想听韩不寿会说些甚么。韩不寿轻轻吐出四个字,“准备走吧!”九毒老怪骂道:“你个兔崽子,这穹顶如此之高,我们怎能上得去,怎么个逃法!?”

岳圣叹也跟了过来,骂道:“韩不寿,你一个人想死,不要拉上我们!”韩不寿不应岳圣叹,他的目光落在石室的入口处。只听门外一阵急促的步响,是刘驽扶着被遥辇泰打伤的薛红梅,进了石室。

此时,众人已是齐聚。

韩不寿轻轻一笑,道:“好了!”他一掌击出,石盘彻底崩碎,碎屑四处飞溅。遥辇泰与九毒老怪大惊之下,联手攻向韩不寿。岳圣叹长剑出鞘,也要跟上。只听嗡地一声,整间石室连着地面开始旋转,众人立足不稳,纷纷坐伏在地。

刘驽双膝支地,扶着薛红梅。他透过穹顶窟窿,呆呆地望着头顶上旋转的天空。李菁双刀插地稳住身子,笑道:“傻小子,你是在祈祷老天爷保佑你么?不死么?哈哈!”刘驽白了她一眼,不答。

穹顶上方不断地有惨叫声、哭喊声传来,已乱成了一锅粥。此时突有一阵女子的歌声悠悠地传来,似是穿透了所有的人马嚣杂之声。

那是契丹女子的声音和语调,“巍峨的白音罕山白雪皑皑,无垠的乌兰达坝林涛万里,滔滔的乌尔吉木伦河奔流不息,茫茫的契丹草原绵延无际,嗬……咿……,我的族人们啊,你们骑着骏马在追赶落日……”

声音渐渐由远及近,众人似是忘记了自己身处急旋危倾的石室之中,皆抬头望向穹顶的窟窿处。一道飞影掠过,众人看清是那一匹骏马载着一位契丹少女,从穹顶窟窿上跃过。

李菁有些气急败坏,喊道:“那是我的马!”她的宝马原本拴在抱月山顶上,此时不知为甚,竟让这位契丹少女骑了去。

第一百节 钟乳石殿

那少女马后扬起一大片猩红,众人看得清那是一面旗帜。(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少女过后不久,紧跟着一阵奔雷般的马蹄声响来,其中夹杂着契丹兵士们的呼声:“快跟紧,跟紧柳哥公主!”

随着地面上方的剧震,大片的碎石从穹顶落下。韦图南呆呆立在原地,他听见柳哥公主的名字后,心中乃是一惊,转头望了眼遥辇泰。

遥辇泰明白他的意思,说道:“韦先生,你放心好了,到时候一切依你所言,我定不负所约。”韦图南点点头。

刘驽回想起韦图南先前跟他说过的那些话,譬如让他好好照顾柳哥公主,乃至于一辈子。这些话他原本无甚感觉,然后此时见过那马背上的契丹少女后,虽未将对方的面容看个真切,却觉得此前发过的誓言越发真实起来。

李菁看着他,眼神怪怪的。刘驽发觉她在看自己,便抬起头来看他。李菁嗔道:“看甚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掉!”刘驽白了她一眼,低下头再不看她。

整间石室转得越来越快,众人中已有不少人头晕目旋,直觉天旋地转。众人既知韩不寿先前破掉五座石台,乃是心怀好意,便不再为难于他。只是他的做事方法,着实有些偏激,未免让人心生遐想。

这时地底下发出咔咔声响,地面开始下沉。薛红梅惊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花三娘笑道:“总比留在这等死要好!”她正说话间,地面开始激烈地抖动,随后片片碎裂。众人突感脚下一轻,惊叫着落下。

落地处乃是一潭水,溅起了片片水花。众人往前看去,只见远方射来明亮的光线,将四周照得通明。此处乃是一个天然的溶洞,五彩斑斓的钟乳石从石顶上垂下。[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石尖往下滴着水,日积月累便形成了脚下这个水潭。

溶洞内十分静谧,与上方喧嚣的石室截然不同。潭水并不深,只到众人腰间。众人趟着水上了岸,遥辇泰回头清点人数,见少了越兀室离,心情不由地紧张。

此人乃是契丹有名的陷阱机关师,而这虎冢中机关重重,正是此人的用武之地。他若是在此时对众人发难,那可真是众人的棘手强敌。

遥辇泰正欲喊上诸人一起下潭搜寻越兀室离,这时越兀室离从水中露出头,看着他,解释道:“三王子,我水性不好,个子又……不高,所以慢一些。”

遥辇泰笑道:“我们契丹人都是马背上的英雄,水性差一点正常。”

众人往前走出不多远,到达溶洞中央。此处地形十分广阔,足有数十丈之宽。在五彩斑斓的钟乳石衬托下,直如一座天然的宫殿一般。

溶洞中央筑有一座石台,乃是八卦的形状。此台虽是经年,却依然光洁如新。台面上伏有一只猛虎,双眼犹睁。

韦图南踏着脚下的石阶向台上走去,石阶很浅,每一步足可迈上三四级。他在台边停下,伸手轻轻触碰下虎尸,道:“药制得真好,历经两百多年都没有腐烂。”

众人也是跟上,绕着石台走了数圈,从不同方位观摩台面上的虎尸,希图从中找出些许李卫公兵法或者虬髯客武功秘籍的痕迹来。

唯有刘驽独自在那想些甚么,眼神有些发痴。李菁走过来,附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个柳哥公主啊?”

刘驽抬起头看着她,道:“你乱猜些甚么。”李菁摇摇头,道:“还用得着猜吗?看你这表情便知道,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清了清嗓子,刻意提高声音,说道:“不过我可提醒你,那个柳哥公主太聪明,而你实在太……诚实了,你和她是没甚么可能的。”

刘驽有些不高兴,他不喜欢他人擅自揣摩自己的想法,更不喜欢他人如此武断地推测自己的目的,说道:“我从没见过那个柳哥公主,更没有想过要和她有甚么可能,希望你不要多管闲事!”

李菁摇摇头,满头的小黑辫扬起,继而落下,拍打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她鼻腔中传出哼哧一声,继而说道:“我曾经见过那柳哥公主一面,你即使想跟她有点甚么可能,那也只能是痴心妄想。”

刘驽白了她一眼,也不回话,背过身去,不再理她。

那边遥辇泰抚摸着虎尸,喜道:“这虎冢在契丹传颂了两百多年,有很多部族酋长都曾来找过它的下落,却从未得见。今日我得以见到这虎冢的真面目,韦先生和韩公子都是功不可没。等出了古墓,我一定会对两位重重酬谢。”

韦图南道:“三王子,酬谢就不必了,只要你信守与韦某定下的诺言即可。”遥辇泰道:“这个自然,韦先生你大可放心。”

陆圣妍睁圆了眼睛,道:“你俩私下里在做甚么交易?”韦图南道:“陆姑娘,你大可放心,韦某绝不会做对不起良心的事情。此事只等时机成熟,各位自会知晓。”

遥辇泰拍了拍虎尸,道:“韦先生,等我参详出这虎尸中的李卫公兵法,那我等的胜算便又多出了好几分。到那时,我们自可各取所需。”韦图南点了点头。

韩不寿低头思索了许久,他仍在想着遥辇泰先前说过的话,道:“三王子,你刚才说,你们契丹人两百多年前,就知道此地有一座虎冢?”

遥辇泰没有隐瞒的意思,说道:“是的,我们不仅知道有这座虎冢,也都知道这座虎冢里藏有兵书和武功秘籍,否则哪会有那么多的人一趟趟地专门来找?”

韩不寿摇摇头,道:“原来这么多人都知道虎冢,那虎冢看来也不是甚么秘密。说不定先前地面上狂奔着大大队契丹骑兵,也和这虎冢脱不开关系。”

岳圣叹道:“韩公子的推测,确实有些道理。不过李卫公布下的机关着实巧妙,我等若不是因为那崔擒虎,也难以到达此处。此地纵然不是秘密,也胜似秘密了。”

九毒老怪道:“管它甚么秘密不秘密,先瞅瞅再说。”众人中数他资格最老,却也属他最不讲规矩。他伸手径直去抓那虎尸,要探究其中的秘密。

众人见状急要阻拦,却已是来不及。这时远处突有一块钟乳石带着劲风,直向九毒老怪袭来。九毒老怪吓了一跳,急忙躲至一边。那块钟乳石往前继续飞了两丈多远,这才落地,啪地一声,碎成数块。

众人抬头一看,不远处崔擒虎和唐峰领着吐蕃八大金刚正向石台方向走来。而刚才那块钟乳石块飞势甚急,掷石之人定然内力高深,想来非崔擒虎莫属。

崔擒虎一边走来,一边说道:“这虎尸是我们的,你们谁敢碰一下,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唐峰补道:“我师叔武功高强,乃是真真实实的世外高人。你们若是听他的话,老老实实地站到一边。且不说他老人家会不会饶你们的性命,至少会让你们死得痛快些。”

说着他一双淫眼到处乱溜,随后落在薛红梅身上。薛红梅裙角先前被潭水浸透,此时湿湿地裹在两只大腿上。她见唐峰斜眼瞅着自己,定是不怀好意,便赶紧躲到韩不寿身后。

第一百零一节 三本秘籍

唐风仗着崔擒虎在旁,大胆地向薛红梅走来,笑道:“师妹,你这浑身衣裳一湿,倒是越发水灵了,真嫩啊!”与此同时,口中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薛红梅拔出长剑,躲在韩不寿身后,道:“师兄,你要是敢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唐峰哈哈大笑,道:“师妹,你可是答应了要嫁给我的,怎地如今见了我就躲?你一脚将我踹下山崖时,可曾想过你那是谋杀亲夫啊?如今你还要再来一回?”

韩不寿伸手拦住唐峰,怒道:“唐公子,望你自重!”唐峰哪里肯听他的,又往前迈出两步,要越过韩不寿,朝薛红梅步步进逼。

韩不寿一掌推出,直击唐峰胸口,唐峰往后急退躲开。不待唐峰立稳,韩不寿袍袖一挥,一枚闪亮的银梭朝唐峰直射而去。

唐峰躲避不开,大声惊叫。崔擒虎掠至唐峰身前,伸手一拨,银梭顿时改变方向,转而朝薛红梅疾射而去。薛红梅反应不及,手中长剑被击落在地。

崔擒虎见对方人数众多,若是打斗起来,己方即使赢了,也不过是惨胜,是以他这才未伤薛红梅的性命。而他刚才露这一手,存有一箭双雕之意。不仅救了唐峰,还震慑了在场的对方诸人。

他背过双手,在众人面前踱步道:“普天之下,知晓这‘虎冢’秘密的人,唯有崔某一人而已。你们竟然能闯到这来,着实是运气不错。但是这运气不会一直持续下去,你们得不到崔某的帮助,只会饿死在这里。”

他一对眼珠子直转,看上去比他的光头还要滑溜。他扫视了一圈众人,一改起初的决绝口气,软声说道:“崔某绝非不讲理之人,诸位既然能够来到这里,那绝对都算得上是英雄好汉。”

说到这他语气一转,道:“既然诸位都是英雄好汉,想必我们可以好好地谈一谈。谈得好了,说不定会是一笔不错的交易。”岳圣叹走出人群,不看一旁的唐峰,径直向崔擒虎问道:“敢问阁下怎么谈?”

遥辇泰和韦图南对视了一眼,均是未想到,率先出头的人会是岳圣叹。(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陆圣妍叹了口气,低下头,公孙茂悄悄地握紧她的双手,两人偎依在一起。

李菁看着岳圣叹,有些幸灾乐祸,对着刘驽说道:“看吧,和你在一起的这些人都不可信。”

刘驽虽然对岳圣叹的反应感到意外,但他对李菁更是没有好印象。他瞪着李菁,低声说道:“岳先生不过代表我们,去和崔擒虎谈判罢了。你才是最不可信的那个人。”

李菁听后噗嗤一笑,道:“我又没想让你相信我,但是最不可信的人绝不是我,而是她!”刘驽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只见乃是身穿一袭红衣的薛红梅。

李菁凑到他身前,悄悄道:“你没看见么,这个薛红梅在韩不寿面前是一个样子,离开他又是一个样子。在场这么多人,她只关心韩不寿一人。”

刘驽往旁避开数步,道:“你是女子,别靠我这么近!”李菁白了他一眼,道:“偏不!只有你们中原汉人女子才这么穷讲究。”

她指着薛红梅,不绝地说道:“你看她看着韩不寿的目光,自始至终像是在看一件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为了这件东西,她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这代价不仅包括她自己,也包括你们。”

刘驽听了她的话,默不作声。

在他俩私下里交谈的同时,那边崔擒虎与岳圣叹也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着交易。崔擒虎道:“阁下就是江湖上闻名的‘雪里剑’岳先生吧?想来你入这虎冢,不过是为了得到一本武林秘籍罢了。崔某愿意将少林寺的‘大金刚力’交给你,你觉着怎么样?”

众人一听哗然,这大金刚力乃是少林寺阳刚一派内功之最,想来崔擒虎为了得到它应是费过不少周折。他怎会如此轻松地就答应,将这门少林寺闻名天下的内功传授给岳圣叹呢?

岳圣叹听后一愣,他知道崔擒虎断不会平白无故地给自己这么大的好处,于是问道:“崔先生既然如此对岳某如此慷慨,想来必有所求,还请说来听听。”

崔擒虎拱手道:“崔某只求岳先生一句话。”岳圣叹道:“甚么话,你说来听听!”崔擒虎道:“那就是,请岳先生收下我的大金刚力心法,之后再也不要参与今日的虎冢之争!”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撕下一半,向岳圣叹扔去。

岳圣叹略微犹豫,便将那半册书接在手里。九毒老怪两眼冒光,直往他手中的那册书上瞟去。崔擒虎接着说道:“恕崔某直言,岳先生的武功虽然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但是在咱们这些人中却算是平庸。这虬髯客的武功秘籍虽是奇珍一件,却不是你能得到的。不如好好去练这本大金刚之力,将来功成之时也能在江湖上扬名。”

岳圣叹低头叹了口气,崔擒虎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指着唐峰对岳圣叹说道:“你们俩人的恩怨我不管,只要你们在此地不要相争。等出了这虎冢,我绝不会偏袒你们中的任何一方,谁死谁活,那都是他的命数。”

唐峰一听,急道:“师叔!”他看着崔擒虎,面露哀求的神色。崔擒虎昂然抬起头,好似从未看见过他一般。岳圣叹思忖了片刻,狠狠地说道:“好!就如此办!”说完走出人群,站在一边,以示中立。

陆圣妍一见再也忍不住,喊道:“师兄,你怎么能这样!”岳圣叹脸一红,头低得更低,也不答她的话。陆圣妍双掌运气,急要冲出人群,与崔擒虎一斗。公孙茂一把拉住她,道:“算啦,各人有各人的志气。你师兄有他的追求,我们也没法拦他。”

陆圣妍听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望着公孙茂,道:“你最近脾性倒是好了许多!”公孙茂微微一笑,将她揽在怀里。

崔擒虎见此情形大为得意,他将手中剩下的那半册《大金刚力》向岳圣叹扬了扬,道:“岳先生,请你放心,只要出了这虎冢,这剩下的半卷秘籍,崔某定然也会交给你。”岳圣叹头也不抬,道:“还请崔先生说话算话!”

崔擒虎笑道:“这个自然!”说着他的目光转向了九毒老怪,同时九毒老怪也目光贪婪地看着他。九毒老怪笑道:“崔擒虎,既然你连大金刚力都交了出去,敢问你还有甚么东西配得上跟老子作交换?”

崔擒虎道:“当然有!”他将半本《大金刚力》揣入怀中,摸索了片刻,拿出另一本册子来,同样扯下半册,扔至九毒老怪手中,道:“这是一位高僧大德注下的《化瘀书》,不知老仙是否读过!”

九毒老怪见状急忙翻开手中的半本册子,他对《化瘀书》研究颇深,是以书中文字若有虚假,决计瞒不过他。他翻开书,只见书中大字旁边,注有不少红笔批下的小字。他一面翻书,一面赞道:“这果然是高人注下的《化瘀书》,可算是解了老子心中的不少疑问。崔擒虎,剩下的半本《化瘀书》,等出了虎冢你就得交给老子,否则老子对你不客气!”

崔擒虎道:“这个自然!”九毒老怪心痒难耐,不顾众人在场,不停地翻阅手中的化瘀书批注。花三娘斜眼看着九毒老怪手中翻动的书页,目光有些发呆。九毒老怪见后一惊,合上书,说道:“老淫婆,这又不是甚么毒经,你偷看个甚么劲儿!”花三娘咧嘴一笑:“老娘才不稀罕!”

九毒老怪道:“那你就别乱看!”他走出人群,和岳圣叹站到一起,又冲李菁招了招手。李菁冲他作了个鬼脸,却是不挪步,仍旧站在刘驽身边。九毒老怪摇摇头,他英雄一世,却拿这个宝贝徒儿没办法。

陆圣妍这时再也忍不住,她挣脱公孙茂的手,冲至崔擒虎面前,道:“崔擒虎,你莫要欺瞒众人!难道你家是开书铺的么,哪来的这么多武功秘籍。”公孙茂生怕陆圣妍有个三长两短,急忙抽刀护至她的身旁,刀尖斜指着崔擒虎。

崔擒虎笑嘻嘻地往后推开了一步,避开公孙茂的刀锋,道:“陆姑娘和公孙公子莫要紧张,崔某家里虽然不是开书铺的,但是几本书还是有的。”

他竟又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撕下半册,递向公孙茂,道:“公孙公子十数年以来,一直以讨不回化瘀书为恨。你看看这本书里的文字,可与被你骗去的那本一样?”公孙茂信不过崔擒虎,他用刀尖挑过那半册书。

陆圣妍肉掌一挥,一股劲风直向书册刮去,书页迎风翻飞。公孙茂功力深厚,那半本书册好似黏在刀身上,不落下来。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翻动的字迹中,喃喃地说道:“果然是化瘀书,与我失去的那本内容一模一样!”

第一百零二节 武功赌赛

不等崔擒虎多说,公孙茂叹了口气,拉着陆圣妍走下石阶,站到了一边。(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相传虎冢内藏有的李卫公兵书,崔擒虎并不感兴趣。他用此书,换得了韦图南和遥辇泰的不参与。

而越兀室离不等崔擒虎发话,径自走到一边,道:“我甚么都不要,崔先生你放我走就行。”

崔擒虎笑道:“你倒是识时务!”

花三娘道:“我也不参与。”说着走下石台。崔擒虎拱手道:“那崔某谢过王夫人了!”

韩不寿开口道:“不知道崔先生又想用甚么东西来打动韩某呢?”崔擒虎道:“不知道张惠小姐可不可以?”

韩不寿听后心中一惊,怒道:“你们将她怎么样了?”崔擒虎笑道:“我们没有把她怎么样,但是韩公子若是不肯听话,我们自有办法收拾她。”

韩不寿铁青着脸,乖乖走至一边。他明白张惠丝毫武功不会,若是有这帮江湖歹人盯着她,难保哪日不遭了害。

薛红梅紧跟着韩不寿亦步亦趋,待韩不寿停下步来,便有偎在他的身边。韩不寿见状不由地叹了口气,却又不想点破。

眼下仍然立于石台上的只剩下刘驽和李菁二人,崔擒虎指着他俩笑着叱骂道:“两个小娃娃,滚一边去!爷没空和你俩废话。”

陆圣妍望着刘驽,微微点头,示意他走过来。刘驽立于原地仍是不动,李菁看着他,笑了笑,同样也是不动。

崔擒虎虽然不将这两名少男少女放在眼里,却不能不顾忌一旁的陆圣妍、遥辇泰和九毒老怪等人。[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他心知自己只要一动手,这些人便会全扑过来,那么刚才的一番努力便都付诸东流了。他笑着问道:“两个娃娃,你们想要些甚么,不妨告诉我?”

刘驽道:“我甚么都不要,你那些书都是假的!”崔擒虎听后脸上略微变色,向着岳圣叹、九毒老怪和公孙茂等人问道:“还请诸位说句公道话,你们觉得崔某刚才送的书有假吗?”

岳圣叹先前抽空翻了翻那本《大金刚力》,书所载武功十分精妙,并不像是一本伪书,于是摇了摇头。

九毒老怪道:“崔擒虎,老子承认,你给老子的这本批注是真的!除了武林大家,一般人绝对没有这个水平。”说完他眼巴巴地看向自己的徒儿李菁,示意她走过来。李菁却是装傻,径自不理他。

公孙茂道:“不错,崔先生你给我的这本《化瘀书》也是真的,和我当年……得……到的那本一模一样。”

他继而转头对刘驽劝道:“小马,还是别执拗了!崔先生若是送你点甚么东西,你就收下吧。这虎冢咱们要是能离开,就早点离开!”

他心知眼下诸人都得了崔擒虎的好处,已是没有战意。而韩不寿身受崔擒虎掣肘,同样也是难以帮忙。

刘驽摇头道:“茂叔,他给你们的书肯定不是真的。我娘说过,好东西就没有贱卖的。”

崔擒虎喝道:“嗨,小子,我要不是为了这虎冢中的虬髯客秘籍,怎肯拿这些武功秘籍和你们换?你倒是把老子的一片好心都当作驴肝肺了?”

他握拳作势要打刘驽,刘驽却是避都不避。崔擒虎见状颇有些无奈,道:“你到底想要些甚么,老子想办法给你!”

刘驽道:“我甚么都不要,你这种大骗子想要虎冢里的东西,肯定没有好心眼!”

李菁一把拉过刘驽,笑道:“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会说话了。”刘驽怒道:“谁说我不会说话了?你不比我大,谁是孩子?”

这时九毒老怪插道:“刘驽,你以前也练过化瘀书,我给你看看,这是假的吗?”他凑至刘驽跟前,打开书册。

刘驽一看,果然与石壁上所刻文字一样,不禁有些犹豫。然而他性子执拗,认定的事情绝难改变,仍是说道:“这书就是假的!”

九毒老怪摇摇头,返回一边,道:“这孩子真是不仅笨,而且还蠢,没得救了!”

崔擒虎一扬手,身后的吐蕃八大金刚走了上来。这八人身材魁梧,比之一般人要高出许多。他们站在刘驽面前好似八根擎天柱一般,威压之势不言而喻。

崔擒虎道:“小娃娃,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你想要甚么东西吧!”刘驽临危不惧,大声道:“好,我要你说实话!”

李菁附和道:“崔先生,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你确实有些实话需要和我们说。”

一旁的韦图南和遥辇泰等人看着石台上的场景,面面相觑。他们这些成人都退了下来,没想到两个小娃娃眼下仍在和崔擒虎叫阵。

崔擒虎喝道:“老子的耐心是有限的!”他右手食指作势在空中连点,直指两人的脑门,“老子和你俩好好说话,是看在在场的诸位英雄好汉的面上。你们两个小娃娃可别不识好歹……”他话音未落,两道寒光急向他手指削来,惊得他连忙缩回手指。

出刀的人是李菁,她笑道:“不说也可以,咱们就来个赌赛,若是我们赢了,马上走下石台,再不和你们计较!”崔擒虎强忍住怒火,问道“怎么个赌法?”

李菁道:“从你带来的这些人中派出两个来,和我俩比试武功。若是我俩赢了,你就得听我俩的,说实话。若是你们赢了,那我俩就乖乖地走下石台,再不打扰你们取这虎冢中的物事!”

崔擒虎回头打量了一眼自己带来的诸人,唐峰见状急忙躲至一边,道:“师叔,我不是他俩的对手,你不要派我。”崔擒虎哼了一声,在八大金刚中点出两人来。

这两人皆是身高九尺,却一个胖一个瘦。那个瘦些的和尚两边太阳穴高耸,看起来内功修为颇深。

李菁悄悄对刘驽说道:“那个瘦和尚交给我,你对付那个胖和尚。”刘驽紧捏双拳,道:“不,我对付那个瘦的,胖的留给你。”李菁有些无奈,道:“好吧!等下吃亏了可别怪我!”她手握双刀,双眼紧盯着两名对手。

九毒老怪和遥辇泰等人站在一边直紧张,皆是心想着若自己的徒儿有个三长两短,那也顾不得先前约下的誓言,定要上台救上一救了。

崔擒虎似是看破了诸人的心思,笑道:“这一场比武,咱们只比武功,不拼性命。若是这两个娃娃赢了,你俩想问甚么,我就答甚么。若是你们输了,恐怕就得听我的话,乖乖地走下台去了。”

第一百零三节 胖僧瘦僧

两个吐蕃僧人朝刘驽和李菁走来。(wwW.mht.la 无弹窗广告)胖僧身躯尤重,背上是一柄极重的降魔铜杵。他每踏出一步,地上都是隐隐作响。

瘦僧与他截然相反,虽然瘦僧也是体长颇高,他的每一步却都是静悄无声。只见他双手掌心血红,也不知是练过甚么功夫。

刘驽紧捏双拳,双眼盯着瘦僧,目不斜视,对李菁说道:“其实你可以走的,不用受我连累。”

李菁嘿嘿一笑,道:“傻小子,你不早说,眼下再说这些已经晚啦!”

她双手紧握刀柄,葱白的玉指紧握着足有半尺长的黝黑刀柄。刀刃足有三尺长,窄细而笔直,迎着远处的光线褶褶发光。

她舞动双刀,锋刃指向那名胖和尚,喝道:“大胖子,来吧!”

胖和尚一听不遑多让,取下背上降魔铜杵,大喝一声,双手握杵,直朝李菁天灵盖砸来。

李菁轻身避开,降魔铜杵砸在地上,轰地一声,飞起石屑片片。

九毒老怪惊道:“这个大和尚要对老子徒儿下死手啊,崔擒虎你他娘的管不管!?”

崔擒虎笑道:“既然没打中,那就不算是下死手。”

他明白胖僧的武功主要源自巨力和气势,若是没了这两样,他便已是输了一半。

李菁双刀连舞,与胖僧战在一处。胖僧虽然力大,她也是敏捷异常。她手中唐刀极其锋锐,不一会儿已从胖僧的降魔杵上削下两片铜皮。

她的招式中以闪避为主,以进攻为辅,腾挪跳跃间躲过胖僧的重击,又时不时地瞅准胖僧的空门,递进几刀,惊得胖僧大喝连连,两人一时间难分胜负。

与李菁和胖僧二人的激烈比拼相比,那边瘦僧与刘驽二人显得十分沉默。

瘦僧轻飘飘地走至刘驽面前,脚步虚浮,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个瘦成竹竿的痨病鬼。[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他并没有携带武器,只是缓缓地撩起双掌,掌心中透着一股猩红。他双眼注视着刘驽,透出逼人的寒光。

刘驽从来不是一个被动的应战者。

他不等瘦僧摆足架势,挥拳直上。双拳斜飞成影,击向瘦僧各处要害,这一招正是契丹散手中的“奔流入海”。

刘驽的头顶只到瘦僧的胸口处,瘦僧由上向下俯视着他,嘴角轻轻一笑,显是并未将他看在眼里。

瘦僧不慌不忙,轻轻伸掌,只用上了六分内力,满拟要挡开刘驽的双拳。

然而掌拳甫触之时,瘦僧突感虎口一阵发麻,心下大吃一惊,急往后退出一步,卸开刘驽拳上的劲力。

不等瘦僧还击,刘驽已经抢身上来,如同一只凶猛的豹子,直攻得瘦僧缓不出手。

遥辇泰见状大声叫好,道:“我们契丹散手就是厉害,小小娃娃练好了也不怕甚么金刚银刚。”

陆圣妍闻声,不屑地哼了一声。

遥辇泰急忙笑嘻嘻地补道:“陆姑娘,其中当然也有你的功劳。”

瘦僧招式间虽然仓促,脸上却无丝毫担忧之色。他每一掌击出,都有隐隐的红雾往外弥散开来。

韩不寿见状脱口而出,“毒砂掌!”

花三娘笑道:“这个番僧可算是遇上克星了,咱们刘驽啥都怕,就是不怕毒。”

瘦僧见刘驽与自己数次拳掌相抵,仍是安然无恙,心中暗暗吃惊,渐渐有了怯意。

刘驽趁他生怯之时飞步攻来,瘦僧伸掌格挡,被刘驽一脚踢开。他不待瘦僧缓过气,自己左脚刚落地,右脚又是飞起,直踢瘦僧小腹。

公孙茂见状喝彩道:“好一个‘鸳鸯脚’,踢得好!”

那瘦僧急往左闪,避开刘驽的飞踢。

怎料刘驽身处半空之中,却突然变招,使出一式“飞天弥陀”,一拳击在瘦僧的腮帮子上。瘦僧受痛不住,往后退出数步。哇地一口吐出血来,估计是腮帮子被打破了。

韩不寿见状有些惊异,道:“没想到刘驽都会使虚招了,先用一式鸳鸯飞踢骗过那瘦僧,再乘机用拳击他。”

遥辇泰哈哈大笑,道:“那当然,我教出来的徒弟能差么?”

陆圣妍不以为然,她的话如一瓢冷水浇在众人头顶上,“狗娃子哪里会甚么虚招实招,他只会拼命,一招打不中,就使下一招。你不把他打趴下,他是绝不会住手的。”

韩不寿神色中有些担忧,道:“这瘦僧看上去武功比刘驽要高出不少,刘驽只是靠一时的锐气压制住他,久斗下去未必是此人的对手。我等还需时刻准备,见情形不对,便要扑上去救人。”

遥辇泰、陆圣妍和韩不寿听后,连连点头。

九毒老怪不说话,他双眼紧盯着那胖僧,脚下早已运劲,随时准备支援李菁。所幸李菁游走在外圈,双刀轮砍,逼得胖僧不敢肆意攻击,是以她一时间并未落于下风。

而岳圣叹立在一旁默不作声,他一会儿低头摸一摸怀中的《大金刚力》,一会儿抬头看一眼石台边激斗的四人,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瘦僧不亏经验丰富,他中了刘驽一拳之后,招式立变。刘驽每一拳击来,都被他侧身躲开。

他脚下步伐越发飘忽,身形软绵绵的,如若一个无力的病汉站在地上打摆子。

刘驽直感自己发出的每一拳都无着力之处,同时那瘦僧举手投足间看似软绵绵的招式,却将自己各个方向的退路封得越来越死。

刘驽见情势不妙,双拳发劲向四周急打,却觉那瘦僧四肢将自己裹得越来越紧。

陆圣妍见状急道:“不好,狗娃子要吃亏了,这是什么功夫?”

韩不寿道:“我曾听家师说过,吐蕃有一门‘贴身功’乃是极柔之术,擅长缠绕对手的肢体,让对手无法发力,是各类阳刚功夫的克星。刘驽的拳风刚硬,正好落了这瘦僧的下怀。”

花三娘一声冷笑,道:“打不过就别打,老娘有得是办法制服这瘦和尚。”

岳圣叹一听急道:“王夫人你可别乱动手,这场架是双方约好的,崔先生也答应了不伤他二人性命。”

花三娘一口痰呸在他脸上,骂道:“你懂个屁!”

岳圣叹尴尬地抹了抹脸,道:“好,好,好!”他退回一边再不说话。

他突然瞅见越兀室离在看自己,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越兀室离见状,急忙收回目光。

众人再看台上,只见瘦僧突然双臂收拢,要将刘驽收于怀中,不由地惊叫出一声。

这时刘驽招式突变,他身形一晃,从瘦僧双臂下钻出,绕至瘦僧背后,双拳齐出,轰地一声,砸在瘦僧背上,正是他苦练数月的“飞火流星”。

瘦僧往前踉跄出数步,一口鲜血哇地喷出,这次他是真的受了内伤。

他身体前倾,双臂弯曲似要捂胸。

刘驽紧跟而上,一式“夜叉谭海”要将他彻底打趴下。

那番僧虽败不乱,他突然背转过身来,双臂齐抄。

刘驽闪躲不过,被他双手紧紧掐住两只臂膀。

众人此时看清这瘦僧长得颧骨高耸,两只眼睛深陷眼窝之内。他双眼怒视着刘驽,似要喷出火来。

同时他双手间加力,将刘驽双肩往一起挤,拟要将用深厚的内力将刘驽肩骨生生捏碎。

陆圣妍双掌运力,要从人群中冲出,吼道:“咱们快救狗娃子!”

第一百零四节 指间血滴

正在此时,那瘦僧啊地一声大叫,声音颇为凄厉,也不知他是吼叫还是惨叫。mht.la [棉花糖小说]

他与刘驽二人站在原地似是失了神,皆是一动不动。

瘦僧握住刘驽双肩的两只大手也不见松动,却开始瑟瑟发抖。

再看刘驽,只见他头顶冒起袅袅白烟,面露痛苦之色。

明眼人可以看出,两人之间的内力比拼,此刻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九毒老怪似是想到了甚么,仰头哈哈大笑,道:“这个瘦和尚跟老子一样倒霉,要栽在这臭小子手里了,这小子真他娘的邪门!”

众人听他这般说乃是一惊,皆是凝神向瘦僧与刘驽望去,便连陆圣妍也停下步来。

众人只见瘦僧头顶上渗出了许多豆粒大小的汗珠,面孔渐渐有些扭曲变形,一张大嘴牙齿紧咬,强忍着未发出声来,神情十分痛苦。

岳圣叹看着九毒老怪,想到了抱月山顶的那一茬事儿,颇有些羡慕地说道:“刘驽的功力又要有长进了,他吸了九毒老仙的功力,又要吸这瘦僧的功力,真是一个人一个命啊。”

花三娘听后哼哧一笑,道:“反正你是越来越比不上他了!”

陆圣妍一把拉过岳圣叹,道:“师兄,别理她。”她鉴于花三娘名义上乃是公孙茂的师母,是以对她存有几分忍让。

此时瘦僧的内力正透过双掌,源源不断地冲入刘驽体内,直要摧毁他的全身经脉。

刘驽直感体内真气澎湃,难以抑制,全身穴道经脉被冲得尽数移位。

他胸腹胀痛,觉得自己整个人下一刻便要炸开了一般。

正在此时,一连串文字没有任何征兆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凡气血之衰,血焦神离。以回天经脉通彼诸脉,损血而为彼之心风。心风之状,渺渺然直如太虚……”

正是化瘀书总纲中的文字!

他在心中默念着这段文字,渐渐地,瘦僧渗入他体内的内力流过回天经脉后,开始向他丹田中归拢。夜夜小说网WWW.mht.la

他感到瘦僧的真气在自己丹田中到处乱撞,如同刺一般地疼痛,急切间却又发泄不出。

在他所会的功夫中,能将体内真气逼出体外的,只有玄微指法这一种。

这种指法本意是使用自己的真气,为他人治病怯灾,此刻却不得不被他用来,排出体内属于瘦僧的异种真气。

他将粘珠式、降露式和推云式等招逐一使出,指端发出滋滋声响,一股股微劲往前箭射而去。

与此同时,他渐觉右手食指一阵肿胀,指尖开始变得通红,似要有血渗出。然而他为了排出体内瘦僧的真气,却也管不了这许多,只能一式接着一式地将玄微指法演下去。

李菁见刘驽与瘦僧相持不下,便向着胖僧虚晃一刀,转身向瘦僧奔来,挥刀便剁,拟要将瘦僧砍倒。

崔擒虎知道瘦僧一倒,己方便要落败。他飞步奔来,伸手一掌将李菁的刀刃格开。

九毒老怪骂道:“崔擒虎,你他娘的不守规矩!”

崔擒虎强辩道:“只准一对一单打,不许两个人合攻一个!”

这时瘦僧终于忍耐不住,张口凄厉地嘶叫起来。

他挣扎着要将双掌从刘驽肩上撤下,却如同黏住一般,怎么拉也拉不开。

崔擒虎见情形不妙,再也顾不得之前约下的赌赛,挥掌直拍刘驽胸口。

李菁挺刀欲救刘驽,却被身后的胖僧缠得脱不开身,不得不转身挥刀回防。

一旁的遥辇泰、陆圣妍和公孙茂见崔擒虎不守信义,竟然首先坏了规矩,哪里还能按捺得住,纷纷向崔擒虎冲来。

韩不寿原也冲了上去,他迟疑了片刻,又在半路上停下步来,与薛红梅、岳圣叹两人六目相对。

薛红梅深深地叹了口气,问道:“韩公子,张惠姑娘在你心里真的这么重要吗?”

韩不寿有些气馁,仰头叹道:“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花三娘不似韩不寿那般犹豫,她冲着韦图南喊道:“师兄,助我!”

韦图南答应道:“好!”

他与花三娘师兄妹多年,明白她的意思,随之伸手掏向花三娘腰间的药囊。

花三娘双手一挥,六支萤火箭齐出。

与此同时,韦图南一把药粉洒在六支萤火箭上。

六支萤火箭冒着刺鼻的黄烟,向崔擒虎激射去,却在崔擒虎身后寸许处停了下来,不再前进,继而在空中悬停片刻,轻飘飘地落地,腾起一股黄烟。

再看崔擒虎本人,却是毫发无伤。

花三娘惊得发出“咦“地一声,道:“这崔擒虎的功夫怎么这般厉害!”

原本立于一旁的吐蕃六大金刚,见形势不妙,也齐往溶洞中央的石台支援而去,拟要击退遥辇泰、陆圣妍和公孙茂三人。

唐峰作势迈步跟在后面,却又在中途停了下来,四处观望。

心中已经打算好,若是崔擒虎方若胜,他便上前助阵。若是失利,便赶紧抹脚开溜。

公孙茂双腿发力,如同一道黑烟射向崔擒虎,在他身后紧跟着陆圣妍。遥辇泰虽然武功比这两人要高,但论及轻功却是十分地差,便连那六位番僧也是远远不如。

只因他本是马背上的男儿,在这苍茫的契丹草原上,步行极少,轻功的用处也是不多,是以缺少了历练。

遥辇泰紧赶慢赶,就在快要接近中央石台人群外围时,只听一声极低的微撼朝自己波动而来。

他本非怯懦之人,觉察到这声微撼之后,却下意识地停下步来。

而公孙茂此时已经冲至崔擒虎与刘驽面前,将真实情状看了个一清二楚。

只见刘驽双臂弯曲,放在丹田处,十指上托如白莲状,一滴鲜艳透亮的血珠在他指间滴溜溜地旋转。

公孙茂本能地觉察到即将有不妙的事情发生,他双足在地上发力一点,身体往后倒射而出,顺手拉住身后一脸懵然的陆圣妍,往旁急奔而去。

崔擒虎和六大金刚等人能在这血腥的江湖上混出名堂来,自然也都不是普通之人。

他们虽从未见过眼下这种奇异情状,但是强烈的江湖嗅觉在告诉他们,即将有大的危险要发生!

崔擒虎见刘驽十指间的血滴有异,双掌随即推出,攻向那滴血珠。

只听铛地一声,他整个人被那滴血珠反弹开来。

血滴在刘驽十指间旋转得越来越快,发出刺耳的呲呲声。

崔擒虎想要变招攻向刘驽胸口要害,逼他撤招回防,此刻却已觉来不及。

他急忙回身,双掌推开两名挡路的番僧。两名番僧仰面跌倒,崔擒虎得空拔腿便逃。

众人只听轰地一声,崔擒虎还未跑出两步,便与身旁的六大金刚以及那名瘦僧,一起被滚滚气浪横空掀起,直往外飞出两丈多远,从空中跌落在地。

那名胖僧原本与李菁斗得不分胜负,他见崔擒虎率先逃跑,一时间心中方寸大乱,也要迈步要往旁逃去。

李菁轻声一笑,一刀斜削向他的左膝。

胖僧的退势因之一缓,李菁却借机使出轻身功夫,奔出两丈开外。

此时轰声响起,胖僧直感背后一股巨力推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飞起。

而李菁早已站在前方,笑吟吟地等着他,手中双刀直指他的胸口。

胖僧大惊之下,想要往旁避开,却哪里能拗得过背后那道强烈的气浪。

他眼睁睁地看着李菁两把窄细的唐刀,深深地扎入了自己的胸口,随即气绝身亡。

崔擒虎和那六大金刚忍痛从地上爬起,均是面露骇然之色。

崔擒虎往后退出数步,躲到一根由洞顶垂落至地的钟乳石柱背后,其余六僧见状纷纷效仿。

崔擒虎声音颤抖地向刘驽问道:“你……你……这是……甚么功夫!”

在刘驽身外两丈处,地上仍躺着那名瘦僧,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之声。众人只见他浑身肌肤紧缩,似是比先前又瘦了许多。

九毒老怪摇头叹道:“可怜的瘦和尚,一身内力全被吸光了!”

第一百零五节 困龙神功

刘驽此刻气喘吁吁,说道:“崔先生,现在你该说实话了吧?”

崔擒虎辩道:“我本来说的就是实话!”

刘驽怒道:“你给他们的那些书是假的!”说完他咳嗽不止。[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陆圣妍见状急忙上前向他走过去,她不慎踏中地上的瘦僧,顿时勃然大怒,脚上运劲,一脚将瘦僧踢飞丈外。

那瘦僧吭也未吭,便气绝身亡。

陆圣妍左手把住刘驽的脉搏,右手去探他的丹田,只觉他虽然精力疲惫,体内真气仍是平顺。

陆圣妍附至刘驽耳边,小声问道:“你体内真气虽然不弱,却也不是十分地强,刚才是怎么造成那么大的动静的?”

刘驽连连摇头。

陆圣妍自言自语道:“奇了怪了,九毒老怪说你吸了他的内力,可是你体内一点异种真气也没啊。”

她见刘驽无事,便放下心来,泰然自若地站在刘驽身后,静观局势变化。

唐峰想溜,公孙茂如一溜黑烟般窜至他身后,抓住他的脖颈将其拖了回来,往地上一扔。

公孙茂与陆圣妍相视一笑,走至她的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唐峰想要再逃,却又不敢。他直感背后发凉,似是有人在盯着自己,转头一看,正碰见岳圣叹冷森森的目光,便赶紧低下头来。

无论刘驽如何问话,崔擒虎仍是顾左而言他,将话题引向别处。众人听后,脸上各种表情不一而足。

九毒老仙原本对崔擒虎给他的化瘀书批注深信不疑,对刘驽的话嗤之以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但是他见刘驽使出神功,将崔擒虎等人皆是震飞之后心中大吃一惊,不由的对刘驽的话信了几分。

岳圣叹盯着唐峰看了一会儿,接着叹了口气,却并未上前找他算账,转而从怀中掏出那本《大金刚力》,呆呆地出神。脸上表情一会儿坚定,一会儿犹豫,却是拿不出决心来。

韩不寿似是见崔擒虎落于下风,似是松了一口气,脸色开始变得平和。

只是在他的一旁,薛红梅的脸色却越发阴沉起来。

越兀室离身材矮小,踮脚越过众人的肩膀,打量着溶洞中的地势形貌,不慎右手碰着了薛红梅的红衣。

薛红梅抽剑便向他劈来。

越兀室离往旁急跳避开,吓了一跳,也不知她怎么生出如此大的气来。

花三娘扶着韦图南,胖脸微微地倾向他,笑道:“师兄,我大致已经明白玄微指法的秘密所在了,这门功夫是不是和化瘀书有关系。”

韦图南点头道:“你猜的不错,三年前我有幸得见玉飞龙他老人家。他当时左手拿着一把锁,右手拿着一把钥匙,对我说,‘如果化瘀书是这把锁,那么玄微指法便是开启它的钥匙’。”

花三娘思索了片刻,说道:“难怪那么多武林豪杰都想得到我们苗家的玄微指法,原来真的是与化瘀书有关。”

韦图南脸色郑重地问道:“你将这玄微指法透露给王道之了没?”

花三娘道:“当然没有,我又不是傻子,将甚么东西都告诉他。他从未当我是他的妻子,他真正的妻子其实就是那个小妾。他为了防止我对那个小妾不利,甚至将她远远地安置开,从来不许我见她一面。”

韦图南对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感到手足无措,只能幽幽地说道:“如此便好!”

李菁对眼前的事情似是漠不关心,她一个人径自绕着石台四周走了数圈。越兀室离盯着她看,却被她盯了回去。

崔擒虎面对刘驽的质问,口中滔滔不绝。在场之人均已看出,他是在拖延时间。

韩不寿踏步上前,说道:“崔先生,你说得再多也是无用,我们还是刀剑下见真章吧!”他右手微动,蕴雪刀出,一股清亮直刺众人双眼。

李菁面露羡慕之色,说道:“可惜刀宽了些,不然归了我真是不错。”

九毒老怪一听,笑道:“乖徒儿,师父给你想办法!”

李菁一嘟嘴,道:“我又没说真的想要!”

九毒老怪:“好吧,好吧!”

崔擒虎望着韩不寿,道:“韩公子,你是甚么意思,难道就不怕千里之外的张惠小姐会出意外么。到时候即便你想救她,也是来不及!”

他说话的同时,十指深深地抠进钟乳石缝里,应是在暗自忍受着体内的伤痛。

这一切都被韩不寿看在眼里,他笑道:“你说得很对,若是我杀了你,千里之外的人同样也听不到你的号令。”

崔擒虎喝道:“你敢!”一边向剩下的六位番僧还有唐峰命令道:“快来助我!”

六僧畏畏缩缩地不敢近前,唐峰更是躲在后面。

岳圣叹正在发呆,花三娘一掌拍在他屁股上,直吓得他一跳,转眼瞪着花三娘。

花三娘指着唐峰对岳圣叹笑道:“岳先生你真是好忍性,他在你头上撒尿,你咋不上去找他算账?”

岳圣叹低下头,说道:“说到底,还是岳某的武功过于低微,这才会被他人欺凌。即便没有这个唐峰,也会有李峰、张峰或者孙峰骑在我的头上。”

花三娘道:“那你就这么算啦?不管他啦?”

岳圣叹一笑,“任凭王夫人处置!”

花三娘乐得哈哈大笑,道:“就冲你这句话,我为先前唾你的那一口道歉!”

岳圣叹道:“不用,不用。”

薛红梅心中正愤郁难忍,她听言抬头望了岳圣叹一眼,只觉得他有些过于坚忍了,与昔日黄河畔那位刚义的“雪里剑”判若两人。

那边韩不寿已向崔擒虎攻去,刀势连绵不绝,一上来便使出了“七绝式”,也不管自己全身经脉受不受得住,他早已将师父玉傅子的忠告抛于脑后。

韩不寿从刘驽身上悟得了一个道理,只有拼命才能生存!

崔擒虎见韩不寿攻势如此凌厉,心中十分惊讶,这可不是他心目中的那个翩翩公子、当朝状元。

他起初绕着钟乳石柱躲避韩不寿的攻击,过了数招之后,开始还手。只听啪地一声,他全身衣裳崩裂,全身虬筋暴起。

一拳击出,呼呼带风,将韩不寿逼出数步之外!

花三娘见状惊道:“难怪他能逼落我的萤火箭,老头子在他身上用了‘困龙功’!”

韦图南忙问道:“老头子?王道之?”

花三娘有些气急败坏,“不是他,还能是谁!?”

第一百零六节 触顶石笼

韦图南道:“莫非崔擒虎竟是受了王道之的指使?”花三娘道:“我不知道,反正他应该脱不了干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韦图南道“师妹,我们先前见过王道之在你身下施下的困龙功,好像远没有崔擒虎的这般厉害。”

花三娘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说道:“他在韩擒虎身下施下的这层困龙功,其中包含有他自己的内力,怎能不厉害。”韦图南听后乃是一惊,道:“他竟肯这般做,定然是这虎冢之中,有他非取不可之物了。”

花三娘叹了口气,撇撇嘴道:“这个我可不知道!”说完她扭头去看韩不寿与崔擒虎,只见二人斗得不可开交。崔擒虎先前虽被刘驽指间血滴震伤,然而身上的困龙功一经激发,内伤即刻好了大半。他在韩不寿的“七绝式”连攻之下步步为营,攻守间泰然自若。反倒是韩不寿的攻势中渐见绵软,颓势慢慢现了出来。

遥辇泰、陆圣妍、公孙茂和薛红梅见状步步进逼,向崔擒虎等人围了过来。那吐蕃六大金刚只是略作阻拦,却不敢真正与众人相斗。他们所忌讳的乃是一旁仍自闭目不动的刘驽,生怕他突然发难,使出方才的骇人招式来。

刘驽眼睁睁地看着那滴急速旋转的血滴,突然脱出自己的十指,先是一阵微颤,接着随着轰地一声,爆裂无影,化作极强的气波往四面八方冲去。威力之强,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与此同时,他却陡感自己身体开始变得轻松,随后一阵阵倦意袭上头来,脑袋中一阵恍惚。

当他重新睁开眼时,见韩不寿在与崔擒虎的相斗中已落于下风。遥辇泰、陆圣妍、公孙茂和薛红梅四人被吐蕃六大金刚阻挡在外圈,无法营救。他便急步赶上,冲向崔擒虎。吐蕃六大金刚见状,竟有意无意地让出一条道来,却是谁也不敢阻拦于他。

刘驽的拳术在崔擒虎看来,并不甚高明。[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崔擒虎左手一捞,便轻易捏住他的拳头,跟着右掌挥来,直击他的胸口。

韩不寿见状挥刀直攻崔擒虎后心,欲逼得他回掌自救,却被崔擒虎一式鞭腿击退。崔擒虎对着刘驽狞笑道:“小子,今日就让你死在我手里。”刘驽一声不吭,也不管崔擒虎向自己胸口拍来的一掌,他右拳跟着击出,攻向崔擒虎的脖颈。

崔擒虎哪里见过这般拼命的打法,他手掌甫一触及触及刘驽的胸口,突然想起先前被吸光内力的瘦僧,此人眼下已成了一堆皮包骨的骷髅,被陆圣妍远远地踢至一边。

想到这,他不由地大吃一惊,心道:“难不成这小子又想阴我!”急忙收掌往后跳开。吐蕃六大金刚有些心猿意马,并未全力阻挡遥辇泰、陆圣妍、公孙茂和薛红梅四人。不一会儿,四人已是越迫越近,快到崔擒虎跟前。

崔擒虎情状不妙,拔腿便逃。花三娘急道:“哎哟,这孙子要逃,快捉住他。”她右手一挥,本拟用萤火箭去射崔擒虎,却发现袖中纹丝不动,原来机关箭匣中早已空空如也,一根短箭也无。

崔擒虎刚逃得几步,突感腿下有物羁绊,低头去看,却不见有甚物。幸得他反应机敏,双足在地上奋力一点,整个跃起丈许高,接着又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于圈外。吐蕃六大金刚见主帅逃跑,哪里还肯再斗,纷纷四散逃开,却都被绊倒在地。

原来李菁先前趁着众人不注意之时,绕着四周走了几圈,并非是在看甚物,而是绕着六根钟乳石柱,布下了好几圈极细的雪蛛丝。九毒老怪见状抚掌大笑道:“不亏是我的乖徒儿,果然是聪明机巧。”

那吐蕃六大金刚见遥辇泰等人凶狠狠地冲了上来,要擒下己等,便急忙从地上爬起,往外挣扎着奔去。岂料牵连着腿上的雪蛛丝,缠得越来越紧。

唐峰原本也想趁乱逃脱,突感脖后有风袭至,急忙转头御敌。只见乃是花三娘,她袍袖一挥,一股黄雾弥漫,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软软地倒下,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众人只听咕轮轮一阵声音,那六根巨大的钟乳石柱竟被吐蕃六大金刚连带着雪蛛丝,拖得转动了起来。

韩不寿惊道:“这里又有甚么机关?”他话音刚落,一根根石刺戳破地面,向上升起,形成一座石笼,将众人困在里面,出去不得。众人所立处,乃是一片平坦的石头地面,无水无食,长久下去,可谓是必死之地。唯有崔擒虎一人误打误撞,得以逃得生天。

众人见被困于此,纷纷将不满的情绪发泄在吐蕃六大金刚身上。陆圣妍只是两掌,已有两名番僧被击晕了过去。岳圣叹急忙抓住她的手,劝道:“师妹,切莫乱伤人,崔先生没困在里头,他可以去搬救兵,一切还有的商量。”

陆圣妍挣脱他的手,指着崔擒虎吼道:“师兄,你的心到底向着他还是我们?”岳圣叹有些支支吾吾,道:“我……我……自然是向着你们。”崔擒虎站在石笼外,见石柱之间不过数寸宽,众人难以得脱,不禁哈哈大笑。

六根钟乳石柱依旧在看不见的雪蛛丝的扯动下,咕轮轮地原地旋转。数百根石柱逐渐升高,最终抵住洞顶石壁,发出嘭地一声,再也不动。

崔擒虎绕着石笼走了一圈,笑道:“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实在是妙极妙极!”他的目光落在笼内石台中央的虎尸上,对岳圣叹道:“岳先生,你得帮帮我,我有办法让你出去。”

岳圣叹犹豫了片刻,道:“崔先生,你说吧,我要做些甚么,你才肯放我们出去。”崔擒虎摇头道:“不,不,不!不是‘你们’,只有‘你’!我只放你一个人出去!”岳圣叹有些惊愕,问道:“为甚么是我?”

崔擒虎道:“因为这些人中,就你最实诚,便连那个小子也是骗人的!”他有些忿恨地瞪了刘驽一眼。刘驽道:“我没有骗你!”崔擒虎哼了一声,道:“你练了真正的化瘀书,还想继续隐瞒下去吗?”

九毒老怪一听有些吃惊,掏出怀里的化瘀书批注,向崔擒虎问道:“崔擒虎,你的意思是,你给老子的这本书是假的?”崔擒虎笑道:“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九毒老怪不答他的话,狠狠地问道:“谁让你干的?”

崔擒虎笑而不答。公孙茂也从怀中掏出那本化瘀书,翻阅了许久,才道:“这本书确实与我先前得到的那本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是假的?”说着他抬头望向崔擒虎,想要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崔擒虎道:“假的又如何,反正你也是要死的人了。”公孙茂听后脸色一阵黯然,喃喃地自言自语道:“难道当年师父让我故意偷走了假化瘀书,好掩世人的耳目。不!这不会是真的!”他蹲在地上,痛苦地捂起双耳。

陆圣妍急忙跟着蹲下,将他抱在怀里,安慰道:“茂哥,不会的,或许还有别的原因。”公孙茂不愿意听,只是连连摇头。韦图南叹道:“陆姑娘,你不用说了,这件事王道之从头到尾都脱不开干系。”陆圣妍抬头向他吼道:“韦图南,你到底有完没完?“

韦图南一听,只得立于一旁,默不作声。

花三娘看了一眼,笑道:“老头子还真是厉害,瞒过了这许多人!”她的笑容中颇有几分苦楚。接着她低头望了眼地上的唐峰,吓得唐峰一哆嗦,道:“王夫人,求求你饶了我。”花三娘点头道:“会的,会的!”她越是这么说,唐峰越是胆颤。

岳圣叹似乎对眼前这一切都不感兴趣,他向崔擒虎径直问道:“崔先生,难道你给我的这本大金刚力也是假的吗?”崔擒虎面露郑重之色,道:“不,只有这一本是真的,并且与王先生无丝毫干系。”

岳圣叹听后,又回到第一个问题,“那么请问,崔先生,你到底需要我帮你做些甚么?”

第一百零七节 六军镜书

崔擒虎指着石台中央的虎尸,道:“还请岳先生帮我将虎尸剖开,取出其中的秘籍,交给我。(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岳圣叹环视了一圈众人,说道:“崔先生,在场的这么多人中,想来没有哪一位不想得到这虎尸中的秘籍。岳某武功低微,恐怕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不会允许我擅取此间宝物。”

崔擒虎哈哈一笑,指着韩不寿,意味深长地岳圣叹对说道:“我想韩公子看在张惠姑娘的份上,也会帮你的。”韩不寿刚与众人一起制住吐蕃六大金刚,将他们点住穴道,放倒在地,动弹不得。这时他闻声冷笑一声,道:“崔先生你说得不错,如今就你一人逍遥在石笼之外,我没法杀你,所以确实必须听你的。”

崔擒虎笑道:“韩公子确实是位识时势之人,一点便通。”韩不寿拔出蕴雪刀,面向诸人说道:“还请诸位给韩某一个面子,这虎尸之中的秘籍就不要与我抢了。”

韦图南率先道:“这个自然,我与三王子只要李卫公的兵书,其他一概不感兴趣。”韩不寿道:“那韩某在此先谢过韦先生和三王子了。”

他的目光复又挪向陆圣妍和公孙茂二人,这对男女在江湖上兴风作浪十余年,盗取了不少名门正派的武林秘籍,其中以崆峒派损失最为惨重。眼下虎尸中若是真有两百年前虬髯客的武功秘籍,此二人怎能不动心?

公孙茂与陆圣妍明白韩不寿的意思,他二人互望了一眼,心中各有所思。公孙茂因假化瘀书一事,此时心情甚是惫懒。(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他叹道:“没想到我公孙茂痴迷武道数十年,到头来还是一场空。罢了,这武功秘籍我们也不想要了,你们谁想要谁要去吧!”陆圣妍握着他的手,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花三娘扬扬手道:“你们知道的,老娘只对毒学感兴趣,这些东西并不是我想要的。老娘来这虎冢,不过是想到此一游罢了。”

越兀室离附和道:“我也是,甚么也不要!”花三娘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道:“小矮子,真会见机行事!”越兀室离脑袋被她拍得生疼,却又敢怒不敢言。

薛红梅迎着韩不寿的目光道:“你知道的,我在乎的东西,从没有那么多。”韩不寿轻笑一声,并不答话。他的目光越过了刘驽,直接落在九毒老怪的脸上。

九毒老怪一笑,道:“老子累得很,不想和你们抢甚么,我徒儿也是。”说着他一把拽过李菁,护在怀里。李菁笑道:“我都听我师父的。”九毒老怪斜望了她一眼,似乎从未见她这般听话过。

韩不寿向众人拱手道:“既然诸位这么给韩某面子,那就请岳先生剖开虎尸取出秘籍吧。”刘驽冲出人群,大声道:“七师傅,不管怎样,你都不能将武功秘籍交给这个崔擒虎,他是个坏人。他要是变得厉害了,不知道会害死多少人。”

韩不寿低头叹道:“两害相侵取其轻,没办法了。”刘驽道:“我不同意!”韩不寿双眼圆睁,道:“难道你愿意让你的张惠姐姐死吗?”

刘驽怔了半晌,摇头道:“我不愿意,不过这事儿,反正不可以。”韩不寿怒道:“你还当我是你的七师傅么?”李菁闻言,绕至刘驽身后,对韩不寿喊道:“从来没见过师父像你这么压徒弟的,你看我师父就从来都不会!”

九毒老怪闻言,脸上笑开了花,连道:“就是,韩不寿,你这个师父当得太不合格。”刘驽闻言正想为韩不寿争辩上几句,突感背后发麻,却是李菁趁其不备,点住了他的穴道。

刘驽动弹言语不得,满面怒色紧盯着李菁。李菁笑道:“对不起啦,小家伙!”转而向韩不寿说道:“好啦,韩公子,就请你现在上石台剖开虎尸取书吧!”

韩不寿道:“李姑娘,你弄错了,不是我!”说着望了望岳圣叹。岳圣叹握住剑柄,缓缓走上石台,站在虎尸面前,将剑拔出三寸,突又停了下来。

他面对崔擒虎说道:“崔先生,你还是将余下的那半本《大金刚力》也交给岳某吧,否则我实在难以信得过你。”

崔擒虎仰头大笑,道:“雪里剑岳先生果然是快人快语!”他从怀中掏出剩下的半本《大金刚力》,穿过石笼,扔至岳圣叹手中,道:“岳先生尽可以查验,看看这本《大金刚力》可是真的。”

岳圣叹翻了翻手中的半本残册,继而抬头道:“崔先生,你说得不错,这本《大金刚力》确实是真的。岳某信守承诺,这就剖虎取书。不过岳某有一句话在先,若是崔先生得了秘籍,须当放过在场的刘驽所有八位师傅,而非仅是我一人而已。”

崔擒虎听后乃是一愣,继而笑道:“这个自然,只要能得了书,将你们全都放了也不是不可以。”岳圣叹道:“好!”他手中细剑银光一闪,虎尸背上裂开一条细缝。

已逾两百年的虎皮此时再也承不住力,往两边脱落下去,露出森森的虎骨来。李菁紧盯着石台上,突然发出“啊”地一声尖叫,道:“这不是虎骨,是人骨!”

众人凝神一看,一个骷髅头从虎皮中脱出,正是一个人头的模样。遥辇泰见状大惊,“不对,这应该是虎骨才对,这可是我们契丹草原上流传了两百多年的传说,不会有错的!”

韦图南行医数十年,人骨兽骨他一见便知,叹道:“三王子,这确实是副人骨,他们说的没错!”崔擒虎此刻站在石笼外面,看着虎皮内的白骨,眼神有些发怔,显然此时的情状并非在他预料之内。

遥辇泰心中的惊讶显然不会比任何人少,他向众人问道:“那么这虎皮内的死者又会是谁呢?”死去之人的白骨已经泛黄,显是年代久远,他虽出口发问,却不期望任何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岳圣叹道:“死了就是死了,是谁也没有意义了。”说着将手伸进死者的肋骨胸腔内,众多陈年骨骼随之再也支撑不住,塌落在石台上,散落成堆。

接着,他将手从骨堆中抽出,一本书册出现在众人眼前,赤红的封皮上写着“六军镜”三个大字。遥辇泰见书大喜过望,笑道:“果然是传说李卫公的兵书《六军镜》,哈哈!哈哈!”

他伸手要去岳圣叹手中拿书,却被韩不寿先行抢过,说道:“三王子,还请让我先看上一眼。”

第一百零八节 不灭遗本

岳圣叹功夫不及韩不寿,转眼间手中的《六军镜》已被韩不寿夺过。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遥辇泰怒道:“韩公子,咱们先前可是约好了的,这虎冢中的兵书归我所有,其他的兵法秘籍,我都可以不要。”

韩不寿道:“三王子,旁人虽是答应了你,你仔细想想,我可曾答应过你?”遥辇泰仔细一想,韩不寿似乎真的从未清楚地答应过自己。

然而这本《六军镜》中包含着李卫公一生中训练士卒、治理行伍和行军打仗的心得,委实是他魂思梦萦之物,又怎肯轻易放手。

他威胁道:“韩公子,你要是再不给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韩不寿冷笑一声,道:“即便你不客气又何妨?”

趁着两人僵持之际,岳圣叹伸手探进虎皮中那堆人骨里,继续摸索,众人的目光多是集中在他的手上,对遥辇泰和韩不寿二人反而视若无睹。

岳圣叹在人骨中摸索了许久,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九毒老怪急问道:“岳圣叹,你到底摸到甚么东西没有!”岳圣叹摇摇头头。

九毒老怪一把拉开岳圣叹,道:“我来!”说着径自伸手在骨堆中翻找。他左摸右探,却是甚物也未找着,一时间心急气躁,将虎皮中的人骨拂得到处都是,纷纷滚落在地,

他口中喊着:“怎么回事,甚么都没有,难道仅仅只有一本兵书吗?”

石笼外的崔擒虎听后,一时间目瞪口呆,道:“不可能,怎么可能!我穷尽一生追寻李卫公的虎冢秘要,又从他的后人口中探询,这虎冢之中分明应该藏着两样秘籍,一本是虬髯客的武功秘籍,另一本才是这《六军镜》才对。(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遥辇泰和韩不寿二人仍在僵持之中,陆圣妍望着韩不寿手中的《六军镜》有些发呆,她转头向公孙茂问道:“茂哥,你看看那本书,是不是有点像。”公孙茂盯着那赤红色的封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

遥辇泰见韩不寿始终不肯让步,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挥拳向韩不寿直击而来。韩不寿拔刀相迎,一旁的薛红梅也欲拔剑相助,却被韩不寿言退。

韩不寿刀势连绵而出,正是七绝式中的流花千叶。遥辇泰的功夫虽是高于韩不寿,但这七绝式实在过于精妙,让他一时间难以抵挡,被逼的连连往后倒退。

遥辇泰往后纵开数步,喘了口气,怒道:“韩不寿,我与你无冤无仇,这《六军镜》你拿去有没有用,为何你偏偏要与我作对?”

岳圣叹这时插道:“就是的,韩公子,这本《六军镜》对你实在无用,为何不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呢?”韩不寿道:“这本《六军镜》无论何人得了去,都不能交给契丹人。契丹人原本就喜好厮杀,得了这本兵书,他们怎能不生入侵中原之心!”

崔擒虎听后眼珠一转,道:“那么你们就将这本兵书送给我吧,我虽得不到武功秘籍,照样可以放你们出去!韩公子,我想你也会同意的吧?”

韩不寿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他扬手一挥,将手中的《六军镜》朝崔擒虎扔去。崔擒虎伸手欲接,遥辇泰和韦图南急步伸手去夺。

公孙茂抢在二人的前头,如一阵黑烟般截过空中的《六军镜》书。崔擒虎吼道:“公孙茂,你想干甚么,还想活着走出这石笼吗?”

公孙茂不理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打亮点燃,去点那本《六军镜》书。遥辇泰急道:“公孙茂,你真的疯了吗?”他急步冲向公孙茂,然而终是晚了一步,公孙茂手中火折子上的火焰,已经撩向那本《六军镜》书。

陆圣妍挥掌上前,一掌逼开韦图南,跟着与遥辇泰战在一处。刘驽紧盯着公孙茂手中的《六军镜》书,发出了咦地一声惊叹。

众人只见,公孙茂手中的火折子虽然火势燎燎,那本《六军镜》书却是丝毫无损。遥辇泰见状不禁看得呆了,停下手来,不与陆圣妍再斗,呆呆地望着公孙茂手中的火烧不破的《六军镜书》。

刘驽有些兴奋地说道:“这本《六军镜》和那本假《化瘀书》一样,都烧不着!”

石台上,九毒老怪已将人骨拂得满地都是,这时闻声急忙回过头来,惊问道:“假《化瘀书》?烧不着?”陆圣妍冷笑一声道:“不错,正是你用来蒙骗我茂哥的那本假《化瘀书》!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就来过这虎冢?”

花三娘听后一拍手,道:“我说呢,我终于明白了为啥这老不死的,之前在破解虎冢机关密道时最积极,原来他是故意将我们引到这里的。刚才他的徒弟李菁,又故意在六个番僧身上绑上雪蛛丝,绕至六根钟乳石柱上,触动了这石笼机关,明显是想将我们都困在此地。”

九毒老怪一听急辩道:“我不是!老淫婆你别污蔑我!”花三娘不容他分辩,说道:“你和崔擒虎是一伙的,你们二人一内一外,就是要获取我们的信任!”

九毒老怪道:“我不是内奸,如果我是,我早就杀了你们了。”李菁附和道:“花三娘,你别诬赖好人!”

花三娘冷笑一声,指着刘驽向李菁说道:“就你们还好人?这里除了他之外,我们有哪一个人是好人?

“韩不寿痴情忘义,遥辇泰野心狂妄,陆圣妍心狠手辣,公孙茂欺师灭祖,韦图南通胡卖国,岳圣叹见利忘义,薛红梅不分好歹!

“至于你的师父九毒老怪,他更是恶人中的恶人,便连你这个小妖女,也被他教得不像人样了。”

李菁噌地一声,抽出背后双刀,交叉护在师父身前,大声道:“那你想怎样?”花三娘一声冷笑,道:“怎样?杀了他!”

她双手一扬,一阵药雾直扑九毒老怪而去。九毒老怪挥袖急挡,不料花三娘已经趁着毒雾扑至他的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兔起鹘落之间,令九毒老怪手足无措。

九毒老怪眼白倒翻,整个人摇晃欲倒。花三娘掐住他的嘴巴,欲将一粒血红的三虫三尸丸塞入他的口中。正在此时,九毒老怪突然身形倒转,一掌斜切花三娘的小腹。

原来他并未中毒,刚才不过是假装骗过了花三娘。他这一掌用力甚大,满拟要将花三娘活活打死。李菁跟着攻上,双刀直插花三娘胸口,笑道:“我先前在抱月山上未能杀死你,这次可不能轻易放过你了!”

花三娘在李菁和九毒老怪这一对师徒的夹攻之下,眼看就要当场丧命。韦图南立于一旁,想要救她,却已是来不及。刘驽一声不发,此时身形却已闪至九毒老怪和李菁身后,双拳齐出,呼呼带风。

九毒老怪与李菁听见身后步法声,急忙撤招转身招架!陆圣妍道:“狗娃子,我来助你!”说着挥掌便上。公孙茂毫不言语,如一阵黑烟似地绕至九毒老怪身后,挥刀便砍。

第一百零九节 众人围攻

李菁与陆圣妍缠斗在一起,二人势均力敌。[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花三娘、公孙茂和刘驽联手合战九毒老怪,九毒老怪左掌右拳,不慌不忙,稳稳地占出上风。三人远远不是他的对手,得幸公孙茂身法灵动,挥刀在九毒老怪身侧游斗,耗去了九毒老怪大部分精力,花三娘和刘驽这才未陷入危地。

陆圣妍招式凌厉,双掌带风向李菁头顶劈来,李菁正欲举刀隔开,突感肋间一麻,随即软软地倒下,原来是韩不寿无声无息地跟了过来,将她点住了穴道。陆圣妍得了空,便冲过去加入了公孙茂等人的战团。韩不寿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李菁,也追了过去,与九毒老怪战在一处。薛红梅见状,紧随其后。

遥辇泰心中始终惦记着公孙茂抢走的化瘀书,此书此刻仍在公孙茂的手中。韦图南望着他,说道:“三王子,你不妨也上去与九毒老怪斗一斗,说不定有甚么机会也不一定。”遥辇泰一愣,明白过来韦图南是要他趁乱夺取公孙茂身上的《六军镜》书,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浑水摸鱼’?”

韦图南捋了捋胡须,一脸郑重地看着遥辇泰,道:“三王子,凡是成大事儿者皆不拘小节。这么做虽然小节上有亏,但对我们将来要举的大事儿来说,却是值得的。”遥辇泰犹豫了片刻,道:“好,就听你的!”紧握双拳,也是加入了战团。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越兀室离对面前的混战似乎不感兴趣,他的眼睛一直四处溜动。

韦图南道:“越兀先生,你在想甚么呢?”越兀室离目光中充满惊讶,这是第一有人称呼自己为“先生”,他不自觉地提了提腰间的那条蟒带,道:“你好,韦先生,我在观察周围的地形地貌。”韦图南道:“难道越兀先生有甚么主意,能带我们脱离这个石笼吗?”

越兀室离摇头道:“暂时还没有,不过这块地方将要塌下来了是真的。”韦图南听后一惊,道:“越兀先生何出此言?”越兀室离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韦先生可知道崔擒虎是怎么到达这溶洞中的吗?”

韦图南原地踱步,道:“这事儿韦某也感到奇怪,他不仅没有和我们一起破开那两道‘一二三四五’的机关,还带着一众番僧来到此地,估计是他对这虎冢早有研究,找到了别的道路吧?”他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充满疑问,是以语气十分迟疑。

越兀室离道:“事情没那么复杂,其实只有一个原因,这座抱月山崩开了,两座山峰就此分崩离析,中间裂开了一条大缝,当时刘驽和薛红梅就是从裂缝里掉进来的。我此前已将这条裂缝探得清楚,这条裂缝将虎冢内部向外暴露开来,且一直通往此处,我本想从裂缝逃开,却又被李菁抓住,不得不跟到此地。我估计崔擒虎是借着裂缝将那八个和尚带进来,一直进入此地。”

韦图南道:“听越兀先生这般说,难道是外面发生地震了?这么说,估计虎冢上方那些逃窜着的契丹骑兵应是逃灾而来。”越兀室离又是摇头,说道:“应该不是,地震之时,井水泛浑。可是你看咱们先前落下的那池潭水,清澈见底,并不见有丝毫浑浊。”韦图南一听心中充满疑问,“那又是怎么回事?”

越兀室离道:“我也不知。”他正说话间,怀中的小鼠却不知受了甚么惊吓,突然跑了出来,往九毒老怪等人奔去。越兀室离想要追过去,却已是来不及。那小鼠仓皇失措,跑到薛红梅脚下。薛红梅正持剑在战团外围掠阵,突感脚下酥酥痒痒的,一见竟是一只小鼠窜上了自己的鞋袜。

她素来害怕蛇鼠之物,一声惊叫,将脚上小鼠踢至一边,跟着一剑刺了过去。越兀室离大声喊道:“不要伤它!”薛红梅充耳不闻,手中长剑转眼便削至那小鼠的细腿处。那小鼠甚是机灵,急往旁溜去,却已被薛红梅剑尖划破腹部,鲜血顿时涌出。

薛红梅欲挺剑再刺,这时一阵急风掠至她的身边,抓住她的手臂,道:“八师父,放了它吧!”薛红梅见是刘驽,便在地上一顿脚,挥剑复又冲入战团,攻向那九毒老怪。那小鼠得此机会,拖着一痕血迹,溜回了越兀室离的身边,躺在他的手里,一口气似有似无。

越兀室离将此鼠看得甚重,此刻见小鼠受伤,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韦图南急忙撤下衣角,为小鼠抱扎腹部伤处。小鼠腹部剑伤甚深,血迹不断透过缠布往外涌出。韦图南安慰道:“越兀先生,你莫要着急,我再试试其他方法,说不定还能救活。”越兀室离将小鼠托至韦图南手中,道:“那还请韦先生赶紧救它一救!”

那边九毒老怪在众人的围攻之下终于支持不住,往石笼边上退去。李菁穴道被制,躺在地上,只能看着师父被众人围攻干着急。刘驽个小,他从众人身下窜至九毒老怪身前,仰面一拳直捣九毒老怪下巴。九毒老怪仰面往后一个铁板桥,吼道:“好小子,看老子等下不打死你!”

刘驽的拳头顺着九毒老怪的胸脯掠过,擦开他的胸口衣襟,他脖颈上的一件古铜如意挂饰呈现在众人面前。如意上铭刻着“长命百岁,百毒不侵”八个字,式样十分古朴,看条纹字样像是南方苗人之物。花三娘见了如意,顿时潸然泪下,哭道:“这时我闺女的带的辟毒如意,怎么会到你这,我闺女是不是你杀的?”

她发疯似地朝九毒老怪扑来,手捶足踢,再加上嘴咬,直如泼妇一般。俗话说“三勇敌不过一狠”,九毒老怪在众人的围攻之下,本已落于下风,这时再加上花三娘不顾命的抢攻,便不住地往后退去,背靠在石笼石柱之上,再无退路。他急向石笼外的崔擒虎喊道:“崔擒虎,你快救老子,只有老子知道知道这‘虎冢’的秘密。”

第一百一十节 突生变故

崔擒虎隔着石笼,一掌推在九毒老怪背后,给他灌输内力。[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九毒老怪得他相助,身兼二人功力,一时间内力大盛,一掌将花三娘拍倒在地。

花三娘哇地一声吐出鲜血来,似是受伤不轻,只能盘腿在地上坐起,运功疗伤,再也不能出口言语。

九毒老怪只在数招之间便将众人迫退,唯剩刘驽一人仍敢上前与他拼命。刘驽见九毒老怪骨瘦的右手如簸箕般向他罩下,急忙向旁挪步避开。

怎料九毒老怪左手一抄,趁机抓住他腰间要穴,直让他动弹不得,随即瘫倒在地。此后,九毒老怪仍是不放过他,要以他为人质,好让围攻自己的众人投鼠忌器。遥辇泰在混战中,一直想趁机夺去公孙茂怀中的《六军镜》书,却始终没有得手。

九毒老怪将他焦急的神色看在眼里,说道:“三王子,只要你不与我做对,跟我站在一边,我敢保证,这本《六军镜》是你的,旁人谁也别想得它。”遥辇泰遥遥望向韦图南,想征求他的意见。

韦图南点了点头,遥辇泰继而答道:“好!还望九毒老仙遵守诺言!”九毒老怪一笑,道:“老子身在江湖数十年,甚么时候说话没算话过。”遥辇泰道:“如此甚好!”说完抱拳立于九毒老怪身侧。

众人原本靠着人多势众,才勉强在与九毒老怪的混斗中占于上风。而遥辇泰乃是众人中功力最强之人,有他帮助九毒老怪,一时间形势倒转,反而是陆圣妍、公孙茂、韩不寿和薛红梅情状不妙了。

岳圣叹一直默默地望着众人相斗,始终不提相帮之意。陆圣妍回头道:“师兄,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岳圣叹沉吟不语。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崔擒虎立于九毒老怪身后,单掌贴在其背上,向岳圣叹笑道:“岳先生,按照我俩之间的约定,你该帮我才对!”

岳圣叹缓缓点头道:“崔先生说得不错,你若是到了危急之时,我自会相帮。”崔擒虎嗤地一声冷笑,道:“那不知道该等到猴年马月,不过现在是该另一个人报答我的时候了。”他头转向九毒老怪,道:“九毒老仙,你说是不是?”同时手掌稍稍一紧,已是按住九毒老怪后背要穴。

九毒老怪心知受制于人,然而脸色仍是不动,佯笑道:“崔擒虎,你说的话老子不明白,你再说一遍!”崔擒虎在他背上又加了一把力,直抓得九毒老怪额上冷汗淋漓,笑道:“我说,你是时候报答我了。”

九毒老怪仍在装傻,道:“报答你甚么,你个王八蛋!”他虽是被崔擒虎抓住了后背要穴,自己仍是抓住刘驽不放。崔擒虎一听大怒,也不再绕弯子,说道:“快把这‘虎冢’的真正秘密告诉我!”说着掌间内力源源不断地向九毒老怪体内输入。

只是他这一次输入九毒老怪体内的内力颇为凶猛,在他体内来回窜动。九毒老怪表情十分痛苦,骂道:“老子根本没来过这虎冢,你折磨老子干蛋!”他不愧是老奸巨猾,一边与崔擒虎对骂,一边偷偷地将体内的异种真气导向右臂,输入至刘驽体内。

刘驽直感体内燥热难挡,手足不由自主地想要舞动。同时只感九毒老怪拿住自己穴位的右手,不经意间松了一松,他手足间的麻木感随即消失。

九毒老怪导入他体内的异种真气直让他发吐欲呕,他不自觉间又将化瘀书总纲中的心法用了出来,同时十指悄悄连挥,使上了玄微指法的招式,一滴殷红的血珠渐渐地凝在他的指尖之上。

刘驽的双手正好被九毒老怪的身躯遮住,是以石笼外的崔擒虎一直未发觉他的异处。血珠进而在刘驽的掌心中旋转,众人知晓这颗血珠的厉害,纷纷退后远避。崔擒虎见状,以为众人见了他这般威势乃是害怕了,这才纷纷躲开,是以仰脖得意地哈哈大笑。

过了许久,崔擒虎方才发现,自己的内力虽是源源不断地强行灌入九毒老怪的体内,九毒老怪却不痛反笑,神色十分地泰然自若。他越看越吃惊,急要从九毒老怪后背上撤回右掌,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如同黏在其背上一般,无论怎样用力,也是取不下来。

与此同时,刘驽直感体内外来的真气已经在回天经脉中被归顺成缕,运转得越来越快,最后直透十指指尖而去。这些被逼出体内的内力,凝在他十指间的血珠之上,带动着血珠急速飞转。

他还未反应过神来,九毒老怪一手抄住他的腰肋,接着转过身,另一只手在他的背上一推。他顿时踉跄着往石笼边上跌去。九毒老怪趁机拉着他的胳膊往外一引,刘驽再也收手不住,整个人带着急速旋转的血珠,隔着石笼跌进崔擒虎的怀里。

只听轰地一声,血珠崩裂无影,一股极强的气流将崔擒虎掀倒在地。这是他第二次中了刘驽的招式,只是这一次却是由九毒老怪使计主导。崔擒虎此刻已无困龙功护身,顿时哇哇地吐了数口血。

他怎可肯受九毒老怪这般暗算,整个人向石笼扑来,口中嚷嚷着要将九毒老怪撕成碎片。他一掌接着一掌,推在钟乳石柱之上。打到第二十三掌的时候,石柱已开始晃动,似有欲倒之势。

他虽是受伤,功力仍是强过了在场的所有人。诸人见状急往旁退去,不欲与他交锋。此时刘驽已经摆脱了九毒老怪的控制,他见九毒老怪急往离石笼壁较远处逃去,便即刻追了过去,却被遥辇泰拦住,道:“别追了,他和你又没有仇!”

刘驽怒道:“六师父,小孩子那么无辜可爱,他连二师父家的小孩子都能害死,当真不是甚么好人!”遥辇泰厉声道:“刘驽,你是我的好徒弟,我很喜欢你。但是你要是想在此时扮好人,做甚么替天行道的事儿,那可是白日里做梦。不管你怎样地想做好人,都别挡了别人的道!”

刘驽道:“你不就是想要六军镜书吗,不可能!茂叔无论如何都不会给你的!”遥辇泰一掌将他推至一边,吼道:“别胡闹!”

此时一根钟乳石柱已被崔擒虎击得倾摇欲倒,众人自忖皆不是他的对手,大惊之下,急往后退。钟乳石柱轰然倒地,崔擒虎踏进石笼,嘴角带血,指着九毒老怪说道:“哈哈!老东西,看老子这就收拾你!”双手握爪,直要来杀九毒老怪。

突地,他脚下的地面裂开一条尺许宽的大裂缝,他整个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陷入地下再也不见,随即传上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上来。

越兀室离手中的小鼠已死,他眼含泪水,十分怨毒地望着薛红梅,薛红梅却是在望着韩不寿,揣摩他的一举一动,对越兀室离的行止毫不在意。

越兀室离指着地上的裂缝,带着哭腔说道:“小鼠是因为地要裂开了,它感觉到了先兆,这才害怕了想逃。”韦图南惊道:“那我们还能来得及离开这里吗?”

第一百一十一节 温候秘籍

越兀室离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道:“这地方看起来不像是古墓,倒像是活人住的地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虎冢里的这些机关更像是一把把的锁,阻止外人进入此地。而那些石室隧道里的光亮,便是为那个生活在此处的活人设下的。”

韦图南道:“这么说,我们这些人能闯入这虎冢,可算是巧上加巧了。只是不知此事是祸是福,我等能否安然离开此地也未可知。”越兀室离低头道:“甚难!”他迈步往石台中央走去,诸人皆抬头望着他。

越兀室离小心翼翼地将小鼠尸体放入虎皮之中,继而掩上虎皮,为其盖上,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契丹族专有的祭祀祷词。

九毒老怪笑道:“这小矮子倒是把只老鼠当人看了!”这时薛红梅走上前,一把拽开虎皮,将小鼠曝尸于外,又用剑尖指着越兀室离,威胁道:“你肯定知道怎么离开这里,赶紧告诉我们,不然我们死之前,也要先拉上你垫背!”

越兀室离仰头望着薛红梅,沉默了片刻,继而深深地弯下腰向她及诸人鞠躬,说道:“你们中原有句汉话叫作‘身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我既然身处此地,听从诸位的调遣乃是理所应当的。逃离之事,我们大家一起好好商议便是。”

遥辇泰笑道:“如此便好,耶律适鲁只是个迭剌部的首领,他能封你官职。我作为契丹九部总领遥辇氏的三王子,自然能封你更大的官儿。只要你肯好好地听从我的调遣,美女珠宝应有尽有!”

越兀室离稽首道:“如此便谢过三王子了。”遥辇泰抚须,大感满意。

九毒老怪将李菁从地上救起,她身上穴道得解之后,第一句话便是喊道:“这个小矮子诡计多端,你们信他只能死路一条。”

韦图南不慌不忙地走上石台,伸出两根指头,拈起虎皮中小鼠的尾巴,继而将其提起,收于一个木匣中。夜夜小说网mht.la

越兀室离见状惊道:“韦图南,你……”韦图南面露歉色,道:“不好意思,越兀先生,只要你带着我们安全地离开此地。你的这只朋友,韦某自然会归还于你。”

越兀室离怒道:“你跟他们都是一样的!”九毒老怪一听哈哈大笑,道:“你这句话就说对了,这韦图南年轻的时候就杀师叛祖,后来虽然假装了十几年名医,到底是狗改不了吃粪。你要是将他当作个好人,只怕连年都要过错了。”

刘驽本想出口为韦图南争辩,听了九毒老怪的话后,心中百味杂陈,他想起在郓州集市客栈中初见那位神医“崔东阳”时的情形,那又是怎样一位铁骨铮铮的好汉,与如今眼前这位投靠契丹三王子的韦图南简直判若两人,于是他便又闭口不言。

正在此时,四周一片轰隆隆声响起。脚下地面以石笼为界,外围的地面开始龟裂,纷纷往下沉坠而去。不一会儿,石笼四周已经成了万丈深渊,众人脚下成了一座孤岛,唯有一条窄细的石桥通向远方的光亮处。

众人被眼前的场景惊吓住,面前长达数里的石桥,倒像是一位在虎冢之中居住的活人专为自己铺设而下,于是皆是对越兀室离的话又信过了几分。

岳圣叹在崔擒虎死后,乃是大大地舒了一口气,不知是因为心中的负疚感大减,还是因为终于不用对自己的承诺负责,他说道:“既然有这条石道在,那我们一定能出得去。只要咱们大伙儿一起细心研究其中的机关便可。”

陆圣妍听后冷言道:“师兄,你觉得自己还有脸从这里走出去吗?师父说过,我掌剑门中万事可做,千人可杀,唯独一样事儿不可以做,那就是忘恩负义!”岳圣叹一听怒道:“师妹,我忘了谁的恩,负了谁的义了?”

陆圣妍言辞笨拙,本不擅于争辩,她大声道:“你自己心里明白!你为了一本武功秘籍,跟着那个崔擒虎就像条狗似的,他说甚么,你就做甚么,简直是把本门的脸面都丢光了。咱俩都是师傅一手养大的,你这种行径,怎能对得起师父的在天之灵!”

岳圣叹指着地上的唐峰,怒道:“难道我被他人欺辱,就是对得起师父对得起祖宗了?”陆圣妍辩道:“那是因为你没本事,怎么就没有人在我头上撒尿!况且我说了,愿意将‘破玉掌’和‘连珠劲’的功夫都教给你,是你自己不学的!我又说帮你杀了唐峰这个杂碎,你又不干,你这种人不是自取其辱,活该吗?”

岳圣叹气得脖子上青筋涨起,吼道:“掌剑门中,历代只能有一名弟子修行连珠劲,这是多少代祖宗的规矩。你怎么可能真的教我连珠劲?不过想缓我心绪罢了,我怎会不明白!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我岳圣叹要想在这武林中立足,高人一等,那就得靠我自己!”

陆圣妍道:“好,好,好!反正掌门铁鸳鸯已经丢了,掌剑门至我们这一代泯灭江湖。我看咱俩这师兄妹也别做了,就此割袍断义吧!”岳圣叹道:“割就割!”他右手细剑挥出,削下左袖一大片棉布,飘飘然落在陆圣妍的脚下。

陆圣妍神情有些黯然,道:“好的,今天的事儿你自己好好记住了!”岳圣叹道:“我当然记得住!”说着他走至遥辇泰的身边,拱手施礼道:“三王子,从今以后岳某就跟随在你的鞍前马后了。”

遥辇泰大笑,拍着岳圣叹的背说道:“好!我们契丹正需要像岳先生这样的人才!”他环顾四周,现今已有韦图南、九毒老怪、李菁、越兀室离和岳圣叹五人与自己站在了一边。

而其余人中,韩不寿与公孙茂、陆圣妍夫妇的关系并不和睦,他三人还曾在宋州城大战过一场,估计此时心中仍有仇隙。剩下的花三娘和刘驽二人,一人身负重伤,一人只是十三岁的少年,且与他有师徒的名分,皆不足以与他为敌。

遥辇泰走至公孙茂身前,说道:“公孙公子,你是个明白时势的人,还请你将《六军镜》书交给我,这种兵书你留了并没有用。”

公孙茂与陆圣妍对望了一眼,道:“我拿此书,并没有用,不过是发觉其中有些蹊跷罢了。既然现在谜题已解,这书我们留着也没用了,你拿去罢!”说着将手伸进怀里取书。韩不寿一把按住他的手,说道:“公孙公子,你还记得九毒老怪还给你的那本同样烧不着的书吗,那书叫什么名字?”

公孙茂道:“就叫‘化瘀书’,说来也奇怪了。我从师父那得到的真……化瘀书也是火红色的封面,跟那本烧不坏的假……书还有这本《六军镜》一模一样。”他此时也知师父王道之故意让自己盗去的《化瘀书》乃是假的,是以此番说起‘真’‘假’来,言语间颇不自然。

韩不寿望向九毒老怪,道:“敢问老仙,那本假《化瘀书》的封面可是你自己贴上去的吗?”九毒老怪已因这假《化瘀书》被众人怀疑来过虎冢,此时更不肯因此事吃亏,断然否认道:“那本假《化瘀书》就是老子从旧书摊上淘来的,又找画匠涂掉了原先封面上的几个字,重新用金漆重新描了‘化瘀书’三个字,才成了后来的样子,老子可从来没来过这鬼地方!”

韩不寿忙问道:“敢问书上原先是哪三个字?”九毒老怪道:“叫甚么《温侯功》,老子照着练了一下,狗屁不通,旧书摊上能有甚么武功秘籍?老子不肯平白无故地得了公孙小儿的化瘀书,便将此书送他了。”陆圣妍和公孙茂听后,皆是对他满脸鄙夷之色。

韩不寿又向公孙茂、陆圣妍问道:“敢问这书现在去哪里了?还在你们身上的吗?可能拿出来一看?”一连问出三个问题。

陆圣妍淡淡地答道:“这本所谓的《温侯功》,被狗娃子的师兄,那个叫朱旬的人夺了去。他临走时,还差点用剑将我扎死。”说到这,她脸上满是愤恨之色。

第一百一十二节 纷战不息

九毒老怪不以为然,说道:“依老子看,那本《温侯功》屁用都没有,任谁得了也练不成!”

韩不寿一笑,道:“未必如此,韩某曾听家师说过,当年虬髯客纵横天下,直欲与太宗皇帝李世民一争长短。(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其人不仅智略超群,武功也是一时无两,相传他所练的武功,便是这门《温侯功》。”

九毒老怪一听,下巴直要掉下来,惊道:“有这回事儿?老子怎么不知道?”细小的眼睛睁得浑圆。韩不寿道:“老仙你哪怕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家师么?这温侯功据说乃是三国第一勇将吕布所创,他便是凭着这门武艺,在虎牢关下力战关羽、张飞和刘备三人而不败。”

众人听后皆是十分惊讶,没有想到这《温侯功》竟有这般不同寻常的来历。韩不寿见机话锋一转,对着公孙茂说道:“说不定公孙公子怀中的这本《六军镜》书,也如那本假《化瘀书》一般非同寻常,你真的愿意就此送人吗?”

公孙茂听了他的话后大感犹豫,他环顾四周,只见遥辇泰一方有九毒老怪、李菁、岳圣叹和越兀室离这些人相助,而自己和陆圣妍,哪怕再加上韩不寿,也远远不是他们的对手,是以即便自己想留住这本《六军镜》,也是十分地困难。

遥辇泰见公孙茂犹豫不决,索性伸手去他怀里掏。公孙茂本还在犹豫,经他这般无礼举动的刺激,顿时间大怒。他从未受人这般欺辱过,当即拔刀与遥辇泰战在一处。

遥辇泰武功虽强,公孙茂的身法却也是十分地灵动,因此他一时间也奈何不得公孙茂。陆圣妍瞅准机会,绕至遥辇泰身后,一掌劈向他的后脑。

遥辇泰头一偏,往旁躲过陆圣妍的肉掌,继而一拳冲出,迫开陆圣妍。趁此机会,公孙茂一刀向遥辇泰肋间刺来,逼得他急忙收拳回防。

公孙茂与陆圣妍两人的招式间配合得默契无间,彼此攻守时互相防御,三人又斗了四十多个回合,遥辇泰渐渐落于下风。

九毒老怪心知遥辇泰若死,于己大为不妙,便欲上前为他助阵。他刚迈出没几步,一个人影从旁冲了过来,飞拳直击自己的下巴。[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九毒老怪见那人乃是刘驽,当即大怒,挥掌格开他的拳头,继而一掌探向他的小腹。九毒老怪这一招十分毒辣,此时刘驽身体尚在往前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小腹往九毒老怪掌尖急撞而去,脚下却又收不住步伐。

眼看刘驽一场重伤在所难免,韩不寿拔刀从旁掠来,招式连绵不绝,直攻向九毒老怪周身要害,正是七绝式中的“流化千叶”。

刘驽和韩不寿,一个勇往直前、毫不退缩,一个招式精妙、思虑深远,是以他二人虽然武功远不如九毒老怪,却能在其拳掌下勉强走得数招。

眼前场景一片混乱,便连岳圣叹和薛红梅也是跃跃欲动,想要加入战团。李菁一个人立于一旁,怒色满面,却又不肯动手。

又过了片刻,她终于忍不住了,喊道:“你们打吧打吧,被打死的,打死人的,早晚都得死在这里!”

花三娘此时已设法压制住体内伤势,她双手一扬,大量药粉朝着九毒老怪疾射而去,吼道:“就是死,老娘也要先杀了他!”

九毒老怪急忙掩住口鼻,往旁疾走,躲开扑面而来的毒粉。岳圣叹见情形危急,急忙拔剑上前,喊道:“老仙,我来助你!”

薛红梅挺剑向他刺来,岳圣叹略微侧身,一掌击中她的腰间要穴。薛红梅尖叫一声,继而软软地倒地。

岳圣叹左掌右剑,逼得花三娘步步倒退,接着一掌掠过她的额顶,跟着细剑挺至,直刺她的小腹。花三娘伤重之际,动作缓慢,眼看就要中招。

突然间,她左手中不知何时竟出现一个小瓷瓶,她手指轻弹,瓶盖打开,瓶中的药水如一股细线般射入岳圣叹的右眼中。

岳圣叹直感眼中一阵火辣辣的,接着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慌道:“花三娘,你给我喷的甚么东西!?”花三娘道:“哈哈,神哈油!”

岳圣叹听后大吃一惊,往后疾退数步,突然软口向她求道:“请王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绕过我这条性命吧!”双膝颤了颤,直欲跪地。

陆圣妍虽口上说已与自己的这位师兄脱离干系,但此时见他这般低三下四,心中仍是忍不住大怒,当即再也不管遥辇泰,转身冲向岳圣叹,向他头顶劈来,吼道:“岳圣叹,你还是死了吧,怎样都比你现在这样丢人现眼好些!”

李菁与她同时赶至岳圣叹身前,她双刀齐出,挡住岳圣叹身前,向着陆圣妍笑道:“你就让他磕几个头吧,又如何呢!”陆圣妍隔着李菁,向岳圣叹骂道:“岳圣叹,你是不是个男儿,怎能为了区区性命就这般地向人低三下四。你以前不是挺英雄的吗,不是一直自称江湖侠客吗?怎么现在反而变成软蛋了?你还有脸见你那个张惠小姐吗?”

李菁笑道:“这有甚么奇怪的,一个人只要肯第一次放下面子,往后甚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岳先生,你说是不是?”岳圣叹听了她的话后,脸上忽青忽白,原本弯下去的膝盖此时又直了直,然而片刻之后,终是跪了下去。陆圣妍气得脸色发青。

花三娘哈哈大笑,道:“跪得好!这是解药,你舔了罢!”说着从怀中掏出解药,撒于地上。岳圣叹哪里还顾得上脸面,急忙膝行上前,伏地去舔。

陆圣妍急欲上前杀他,却又被李菁挡住,无法得逞。两人刀来掌往,厮杀在一处。

刘驽与韩不寿二人斗不过九毒老怪,被逼得步步后退。刘驽突感脚下一软,原来是踩在一名被点穴倒地的番僧身上。九毒老怪一掌向他面门削来,他急欲拔腿避开,突感脚下一沉,却是被那番僧抓住了脚腕。

那个番僧凶性大发,口中哇哇直叫,双手紧握着刘驽的脚腕不放。所幸他此时浑身血脉仍然凝滞,难以爬起身来。

刘驽一低头,勉强躲过九毒老怪削向自己面门的一掌,然而他脚下仍是被那番僧抓住,动弹不得。九毒老怪一掌接着一掌,向他周身空门攻来。转眼间,情形变得凶险万分。

遥辇泰正在与公孙茂相斗,他用眼睛余光瞅见刘驽的危状,急向九毒老怪喊道:“老仙,不要伤他,他是我徒儿!”九毒老怪呵地一声冷笑,道:“老子可管不了这么多,他得罪了老子,老子就得杀他,他死在这里,便是傅灵运也找不着他的尸体!”说着他的掌式变得越发凌厉起来。

刘驽奋力抵挡九毒老怪的招式,却已感有些力不从心。这时只见韩不寿的刀法突然大变,招式间大开大阖,朝着九毒老怪左劈一刀,右斩一刀,每一招都十分飘忽,直让九毒老怪摸不着门道。他只觉若是自己稍微躲不开,每一招于他而言都是在生死之间,直能要了自己的性命。

九毒老怪再也顾不上进攻刘驽,而是奋力抵御韩不寿的刀招,惊道:“你这是甚么功夫!”韩不寿道:“七绝式之第七式,‘刹那芳魂’!”

这是他从未使过的一招,此刻却被逼着,不得不使出来。

刘驽得此机会,急弯下腰,用手去掰开那番僧的双手。无奈那番僧打死也不肯松手。番僧用劲急了,浑身内力竟不自觉地往刘驽体内汹涌而去。

刘驽直感体热似火,同时竟也计上心来。只见他十指连挥,使出玄微指法,一滴血珠在指尖凝结,继而在掌心中滴溜溜地旋转。

未过片刻,他脚下的番僧内力已尽,浑身疲软,不得不松开双手,放开他的脚踝。刘驽拔腿向九毒老怪冲去,挥掌直攻他的胸口。

九毒老怪一眼瞅见刘驽掌心中急速旋转的血珠,他深知此物的厉害,乃是吓了一跳,急忙往旁逃去。

刘驽怎肯罢手,紧追九毒老怪不舍,一直追到石笼边上。他一掌挥出,九毒老怪往旁躲过。他这一掌正好击中石柱,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石柱从中裂开,随即倒塌。

众人皆被这声巨响,惊得纷纷回过头来,随即垂手而立,忘记了身边的打斗。

越兀室离一直静悄悄地看着众人,丝毫未动,此时他怔了片刻,继而说道:“我想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只要刘驽能将这些石柱都击碎!”

韦图南道:“击碎靠近石桥的那根柱子就行了,不需要是全部。”越兀室离摇头道:“你们看,我们脚下的地面正在悄悄地转动,被击碎的那根柱子永远都不会对准石桥。除非我们将所有的石柱都击碎,否则怎样都无法踏上石桥一步。”

众人细心去感觉脚下的地面,果真如越兀室离所说,一直都在悄悄旋转。

遥辇泰哈哈一笑,指着地上的僵卧的五名番僧,说道:“你们看,还有几个番僧内力仍在,正好够刘驽毁掉五根柱子。”

第一百一十三节 幕后之人

原先仓皇纷斗的众人,此刻因为一线生机而停下手来。[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这便是武林中的现实,为了生存,顷刻前还斗得你死我活的敌人,转眼间便成了同心协力的伙伴。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一名番僧搭上刘驽的后背,刘驽运起《化瘀书》总纲中所述的心法,十指连挥,却感觉背上的番僧徒是压得沉重,而无丝毫内力涌来,应是这番僧刻意收敛了内力。

九毒老怪望着惊慌失措的番僧,笑道:“这样不行,他又不是傻子,怎会心甘情愿地让别人吸他的内力!”他探指按住番僧小腹下的关元穴,番僧受不住痛。随着一声惨叫,他再也按捺不住体内真气。

刘驽催动心法,番僧的真气朝他体内激流狂奔而入。不一会儿番僧的内力已被吸尽,整个人如同被风干了一般,脸腮深陷,双目无神,软软地瘫倒在地。

片刻之后,又一颗血珠在刘驽十指间凝成。刘驽伸手拍出,一掌击在一根钟乳石柱上,石柱应声而倒。遥辇泰赞道:“这功夫着实厉害,就是太狠了些。”

九毒老怪不以为然,道:“他这功夫厉害就厉害在能将别人苦苦修炼了一辈子的功力一次性使出,估计就连绝顶高手也是不敢硬接。”

石桥对面远处传来的亮光越来越弱,众人的心情随之变得急迫。韦图南道:“天色快黑了,咱们这些人还是抓紧些吧,留在此处夜长梦多,等过一会儿睁眼摸瞎了可不好办!”众人故技重施,消耗了两名番僧的内力,凭借刘驽手凝血珠,又是接连打断了两根钟乳石柱。[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每断掉一根钟乳石柱,石笼上便会多出一处出口。这个时候,石笼总会悄悄地旋转,使得缺口远远地避开那根石桥。

众人只见眼前的石笼已有五处缺口,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钟乳石柱附带百来根普通的石柱支撑着残破的石笼。

仅剩的这根钟乳石柱正对着石桥,众人望着它,眼睛直冒光。遥辇泰有些不安,低头向越兀室离征询道:“你说这根石柱断后,我们一定能出得去吗?”

越兀室离点头答道:“应该能够。”

遥辇泰瞅了眼地上横躺竖卧的番僧,其中仅有一人还有内力,他走过去将其一把抓起,却发现这名番僧已经四肢冰凉,手脚僵硬。

遥辇泰一把托起番僧的腮巴子,一股黑血从其嘴角溢了出来。韦图南赶紧走过来,掰开番僧的嘴巴一看,皱眉道:“他咬舌自尽了!”

遥辇泰大怒之下举起番僧尸体往石柱上掷去,直砸得筋断骨折,继而环视众人,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说着一眼瞅见地上的唐峰,“他行不行?”

唐峰被花三娘的药物制住,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口中亦说不出话来。此时他心中已是肝胆俱裂,直吓得六神无主。终于,韦图南的一句话救了他的命,“他不行,内力太弱了,要找也得找个和吐蕃八大金刚内力相仿的人。”

遥辇泰环顾四周,众人中内力能与八名番僧相仿的共有六人,分别是他自己、九毒老怪、李菁、陆圣妍、公孙茂和韩不寿。

九毒老怪首先摆了摆手,道:“三王子,你找其他人去,反正这事儿老子和老子徒儿是不干的。”

遥辇泰一想,还是只能拿陆圣妍、公孙茂和韩不寿三人开刀,如此不仅能够打断石柱逃出生天,还能趁机夺得《六军镜》书,正好是一箭双雕。

形势一下子重新变得紧张起来。陆圣妍紧紧抓住遥辇泰的手,对遥辇泰喝道:“想对我们二人下手,你想都别想,干脆我们大家死战一场,都死在这里算了!”

这时刘驽突然插道:“陆姨、茂叔,你们放心,他们要是耍这个主意,我是不会干的。”遥辇泰怒道:“你……”却又说不出话来,他心知这孩子生性倔强,若是强迫于他,决计讨不了好来。

李菁走到钟乳石柱下面,纤白的手指抚着凹凸不平的石面,笑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帮助大家逃离此地,又不用伤人,不知大家是否同意?”遥辇泰急问道:“甚么办法?”李菁右手掌心一舒,一只雪白的蜘蛛从她袖口爬至她的掌心之中。

遥辇泰有些疑惑,问道:“难道你要拿蛛丝搭桥,送我们上那座石桥?”李菁笑道:“这倒是个主意,可惜很难。这只雪蛛从来不会离开我的掌心去其它的地方,我要是想给你们布桥,也得我自己首先能出去才行?”遥辇泰道:“那还能有甚么办法?”

李菁指着花三娘,道:“答案就在她的身上!”遥辇泰道:“她的身上?”众人一听,目光齐聚在花三娘的身上。花三娘冷笑一声,道:“李菁姑娘,你是不是想拿甚么胭脂黄,给你的雪蛛喂服?”

她用眼角余光扫了一圈周围,见刘驽立于自己身后僻静处,随即伸指一弹,一个黄色的小瓶咕噜噜地滚到刘驽脚下。刘驽趁众人不备拾起,一下子识出这个小瓶,正是他当日在宋州城外的山上,从花三娘身上夺得之物。

他揭开瓶盖,只见瓶内皆是些黄橙橙的小颗粒,估计就是那李菁想要的胭脂黄。

他抬头看李菁,只见她说道:“不错,只要我的雪蛛服下了足够多的胭脂黄,它吐出的蛛丝便可吹毛断发,其利断金。”说着她的目光落在韩不寿腰间蕴雪刀上,“比宝刀还要厉害!”

花三娘摇摇头,冷笑道:“可惜啊,可惜!老娘身上并没有你想要的甚么胭脂黄。”李菁不信,“怎么可能!当年我探访了许久,那块在农家狗宝中发现的胭脂黄就是被你得了去!”韦图南应道:“不错,那块胭脂黄就在我师妹身上。”花三娘咧嘴一笑,也不说话。

刘驽心中很想告诉众人,其实那块胭脂黄就在自己身上。然而花三娘既将此物托付给了他,他便不可出卖了花三娘,是以闭口不言。

花三娘站着不动,李菁将她浑身上下搜了个遍,除了些零碎草药,并未发现甚么胭脂黄。

韦图南见状大奇,道:“师妹,你到底将胭脂黄藏在哪里了?”他用鼻子嗅了嗅,周围的空气中仍然弥漫着一股极淡的腥味,这说明胭脂黄仍然在此处某一人的手里。

至于具体在谁的手里,他却辨别不清楚。若要强行夺得此物,势必又是一场血战,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花三娘道:“没有,就是没有!”这时九毒老怪哈哈一笑,开口说道:“花三娘,你就是想将我困在这里,和我同归于尽,对吧。?”花三娘笑道:“你说得没错!”

九毒老怪盯着花三娘,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或许咱俩可以做个交易,听了这个交易后,或许你会改变主意的。”花三娘神色一动,“什么交易?”

九毒老怪道:“当年你的女儿确实是我动手杀的,但是主谋却不是我。我可以告诉你,那个幕后的人是谁。作为交易,你必须交出手里的胭脂黄!”

第一百一十四节 阴谋交错

花三娘脸色沉郁,她的目光有些闪烁。[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她既想从九毒老怪口中获取答案,却又害怕知道这个答案。她沉吟了片刻,还是抬起头来,向九毒老怪说道:“说吧!”

九毒老怪低下头想了想,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这个事情我只能和你说,其他人都不可以听!”他走至花三娘身边,耳语了一番。

花三娘的脸色先是一呆,接着想要大笑,然而她嘴巴刚裂开,却又哭出声来,“我早想到是他,却一直不愿意去想……”

她还想继续往下说,却被九毒老怪一把堵住嘴。九毒老怪的神情有些惊慌失措,“王夫人,事情到此为止,切不要再谈了!”

花三娘一把推开九毒老怪的手,吼道:“不要再叫我王夫人!他王道之害死了我孩子,就想这么一直逍遥自在下去吗?”

九毒老怪听她说出了王道之的名字,顿时大惊失色,“王夫人,你这话可害惨我们了,恐怕大伙儿以后都会惹上大祸事。王道之先生当年的顾虑是,怕留下你那孩儿后对他名声不利。他对你倒是挺好的,这个你也明白!”

花三娘呵嗤冷笑了一声,“他对我好?我一路上被掳至契丹,他除了派出苗疆四鬼和关东一枭那样的四流角色,甚么时候又想起过救我了?我看他是觉着自己经学会了我所有的用毒本事,便觉得我是个累赘,想让我自生自灭了。”

九毒老怪叹了口气,摇着皓首说道:“这江湖武林中,谁又能真的靠得上谁呢!?话说到这份上,王道之先生若是知道了今日之事,我们大家都是非死不可了。(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他瞅了一眼公孙茂,说道:“他王道之连自己的唯一徒儿都能狠下心去骗,还有甚么事儿做不出呢。老子虽然在江湖武林中算得上心狠手辣,到底还讲究一个‘信’字,他王道之却是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九毒老怪说着目光落在刘驽的脸上,“实话告诉你吧,其实你在岩坑中看到的那些《化瘀书.九藏篇》的解读,根本不是我自己想的。那都是王道之的功劳,我只是悄悄地盗了来。现在想来,他应该是让我故意盗去了那些化瘀书的解读罢。”

刘驽一听,忙问道:“你是说,他要拿你做试验?把你困在岩坑中,让你去练那些化瘀书解读,且看你练得顺不顺,练得顺了他也跟着练。练得不顺了,便由着你走火入魔,死在坑里?”

九毒老怪望向刘驽的目光变得有些异样,“你这孩子平时看上去傻不溜秋的,其实倒不笨。不错,他王道之想着武功比我高,我在岩坑中又出不去,他自可安心地将我当作个试验品,不会有任何担心。

“只不过他还是存了一个心眼,他给我的化瘀书解读,只有第一部分是真的。后面的部分,我当时练着不对,便心存疑虑,不敢再练。直到后来,我看见你的武功进步神速,才以为那部分内容也是真的,便也跟着练,这才会导致走火入魔。”

刘驽先前一直有个疑问萦绕在心头,此时正好问了出来,“那当时你既然没有练成化瘀九藏的功夫,是怎么从岩坑里逃出来的?”

九毒老怪指了指花三娘,“是她用绳子把我吊上来的。”说着朝花三娘笑道:“王夫人,你是不是那时候已经开始怀疑王道之了?总不会是为了咱俩之间的情谊吧?”

花三娘望向九毒老怪的目光颇为凌厉,“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都不愿意怀疑他,不愿,也不敢!

“我那晚过来救你,其实王道之是知道的,而且你俩应该是在合着演一出戏吧?你给王道之戴了绿帽子,他若是放任你离去,自己脸上会挂不住。因此,他只能借我的手放你走,而他自己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九毒老怪笑道:“王夫人果然是好眼力,这都看得出来。王道之先生毕竟是武林泰斗,心慈人善,他虽惦记着化瘀书中的功夫,究竟不想因为此事杀了我。”

花三娘往地上唾了一口痰,大声道:“狗屁!你们明明就是做了甚么交易,你好好说,你之所以来契丹,是不是他王道之的主意!?”

九毒老怪环视了一圈众人,当他的目光落在遥辇泰的脸上时,开始变得有些慌乱,“不是的,是我自己决定离开中原,远赴契丹的。这里没有武林,只有草原,生活自由自在,还有那么多的契丹酋长们每日里给我送好吃好喝的,争相与我交往。”

花三娘的眼睛盯着他不动,“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吧。你的武功虽然在中原武林中也算是一把好手,却也不是第一等的。

“柳哥公主的比武招亲大会,还有几个月就要举行了,届时的那些来客中,功夫超过你的人恐怕就会有很多。

“那些契丹酋长们看中的恐怕不是你本人,而是你身后的那个人。我若是没有猜错,你是在帮王道之和契丹人暗通款曲吧!”

九毒老怪一听,快要从地上蹦起来,“老子从来不买那些契丹人的账,花三娘,你可别在这里无赖我!”

韦图南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老仙,你就别否认了。若是韦某猜得不错,几个月后的比武招亲大会就是一个大阴谋。那些即将赴会的武林高手,其实都是些耶律适鲁重金聘来的人物。

“他们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就是趁着这次盛大的聚会杀死粘珠可汗!以及那些不服从耶律适鲁的部族酋长。”

九毒老怪听后一惊,“韦图南,你是怎么知道的?”

遥辇泰开口道:“这个消息是我告诉韦先生的,他也是知道此事后才答应与我合作的。至于消息的来源,就是那位萧夫人。

“她每个月送来乌云堡的牛羊,都是由我亲手屠宰。有一次我发现一只羊嘶声咽哑,将它杀了之后,发现喉咙里塞着一块绢布,上面的字迹是萧夫人的,她告诉我,耶律适鲁想趁着柳哥公主的比武招亲大会造反,要我早作准备。”

韩不寿听到这里,插道:“这个萧夫人当真不简单,她总是想着浑水摸鱼,渔翁得利,为自己捞取最大的好处。”

韦图南听后连连点头,“韩公子你说得对,论计谋心机我们这些人都不是她的对手。所以我和三王子商议的计划便是,待他救下粘珠可汗后,立刻便向可汗请命,将萧夫人用药酒毒杀,以除后患!

“而我之所以帮他,却只是为了柳哥公主。韦某现在也不想再瞒各位,这位柳哥公主,很可能就是玉飞龙老前辈的亲生女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节 十年之谋

韩不寿听了韦图南的话后,心中有些疑惑,“江湖上确实传闻玉飞龙老前辈有一个孩子,不过听说那个孩子应是在长安的大唐宫廷内院里,怎么突然变成了契丹公主?”

韦图南道:“韩公子有所不知,玉飞龙老前辈的那位红尘伴侣,乃是一位来自契丹都波部的奇女子。[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他们二人生下的女儿,因此也就有了胡人血统。

“韦某也是近年来方才打听到,十一年前,那时唐庭声威犹在,现在这位名叫柳哥公主的幼女,被唐室当作宗室女子,以和亲之名送到了契丹。粘珠可汗嫌此女年岁太小,他又不敢得罪唐庭,因此便以此女有契丹血统为由,将其立为了契丹公主,赐她‘柳哥’之名。

“诸人可以想一想,这柳树乃是南人之物,草原上哪里有柳树啊。粘珠可汗以‘柳哥’赐名这位女子,想必她肯定是来自中原了。”

韩不寿问道:“话虽如此,此事究竟与阁下无关。阁下又怎会对柳哥公主如此关心?”

韦图南叹了口气,似是在遥想当年,“实不相瞒,玉飞龙他老人家于我韦图南有再造之恩!当年我不过是个欺师灭祖的糊涂蛋,自私自利,狼心狗肺。有一次我因一件陈年仇隙,伺机毒杀了龙虎山掌门人冯义宏。正在我被龙虎山众人围攻之时,是玉飞龙他老人家救了我。他说我罪不至死,又苦口婆心地将我引上正途。

“他老人家偶然间曾跟我提起过,他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便是没有找到自己的亲生闺女。我将他的这一句话牢牢地记在心里,这些年我数趟来访契丹草原,便是为了打听玉飞龙他老人家亲生闺女的下落。

“就是在去年,我终于打听到了,这个柳哥公主就是从唐廷送过来的那个宗室幼女,定是玉飞龙他老人家的亲生闺女无疑。我曾数次想接近可汗龙庭,带走柳哥公主,却都阴差阳错,未能成功,否则也不会有现在的棘手事儿了。这一次耶律适鲁预谋叛乱,而柳哥公主被裹缠其中,她的处境必然是十分危险,我韦图南不管想甚么办法,也定要救她出来的!”

韩不寿道:“既然如此,我们这些人合伙救下粘珠可汗便可,你们又为何苦苦想要得到这本李卫公的《六军镜》书呢?”

遥辇泰答道:“韩公子有所不知,耶律适鲁雇来的那些武林高手即便可以杀死我的王兄,却杀不光他的所有部众。我们契丹军队和你们中原军队不一样。你们中原军队行止进退,皆由一名将官发号施令。[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而我们契丹人则是天生的战士,十人一伍,各自为战,便可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至于将官,只是起到约束的作用,即便死了,影响也不大。

“所以,耶律适鲁若是想真想叛乱,他除了雇佣一大批武林高手之外,势必还要派出大批人马,对附属于我们遥辇氏的部众进行清剿。否则这些部众群起而战,他势必不是对手。而我若是能得到李卫公的《六军镜》书,依李卫公的兵法带领部众,定能将耶律适鲁的人马打得落花流水。”

韩不寿一声冷笑,“等三王子打败耶律适鲁之后,势必就会想着统一契丹八部,成为‘一声令下、万人服从’的新一代可汗了吧?到那时,你便会想着南下攻打我们中原了。这等事情若是让家师碰上,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六军镜》书落在你手里的。”

遥辇泰连忙伸手辩白道:“这个请韩公子放心!我的王兄仍在,我遥辇泰绝对没有不臣之心。而我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便是保住我们遥辇氏一族,不要受那耶律适鲁的侵扰。”韩不寿听后思忖了片刻,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依在下看,这本《六军镜》书只能交给一个诸位都信得过的人保管,三王子若是想得到书中的计策,自可向那人询问。”

众人知他所说的那个人是谁,目光纷纷落在刘驽的身上,此子正直憨直,是众人唯一信得过的人选。公孙茂掏出怀中的《六军镜》书,塞进刘驽手中,“这个意见,我同意!”刘驽道:“好,这本书我拿着!”他翻开书的扉页,只见纸张已略微泛黄,用小楷写着:“赠吾兄仲坚!”

众人见后皆是大惊,陆圣妍道:“这仲坚二字不就是虬髯客的真实姓名吗?”韩不寿道:“不错,正是他。相传虬髯客当年遥遥见过太宗皇帝李世民一面后,认为其人才是真龙天子,自此之后,他便丧却了争霸中原之意。据史书上说,他后来组织了一支千人队征服了东海扶余国,在那里当了皇帝。这本《六军镜》书应该就是李卫公赠送给义兄虬髯客,教他行军打仗的。”

岳圣叹已从先前的萎顿中摆脱出来,这时他开口问道:“那这本《六军镜》书应该跟着虬髯客去了东海扶余国才对,怎么会在这里被发现?”韩不寿对他的蓬头垢脸不以为意,脸上隐约中还有些许快感,或许他从不愿意看到任何喜欢张惠的人会过得很好,“其实问题就在这里,我们这些人中又有谁真正到过扶余国呢?扶余国只存在于文字典籍中,有如东海蓬莱仙岛一般渺不可及!”

岳圣叹有些吃惊,“你是说那个扶余国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虬髯客后来的经历都是假造的!?”

韩不寿点头道:“应是如此,太宗皇帝李世民那样的雄主,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他连窦建德(隋末农民军领袖,曾与李唐争雄天下。为人有仁德,且胸怀大略,颇得民心。)都未放过。他若是得知虬髯客有图谋天下之志,又怎肯轻饶于他?”

韩不寿的这番言论直听得众人惊了,遥辇泰紧锁眉头,“韩公子,你的意思是说虬髯客从未去过甚么扶余国,那只是你们中原朝廷史官的一番粉饰而已吗?”韩不寿的目光落在石台下散落一地的白骨上,“三王子猜得大致不错,虬髯客当年应该是计划率军攻打高句丽,却未能成行。估计这个虎冢,就是李卫公当年为了营救虬髯客造下的。

“韩某自从进墓之后思索了许久,想这李卫公养虎乃是后世史官所书。当时的左右仆射房玄龄和杜如晦等人皆是文采斐然,然而在他们留下的著作中,从未提及过李卫公养虎一事。因此韩某敢断定,这在当年应是一件颇为忌讳之事。”

遥辇泰点头道:“如果有一件事情能让房玄龄、杜如晦这些人忌讳,那就决计不是小事了。我现在有点明白韩公子的意思了,你是想说当年李卫公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虬髯客藏在虎皮之中,带出了长安城,送到了草原上。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都是李卫公的生平好友,皆愿为他隐晦,不欲往外宣扬?”

陆圣妍静静地听着众人说话,一直语不发,这时开口道:“咱们先前进入这虎冢的第二层隧道时,看那墙上的漫天星辰装饰,倒像是帝王的陵墓。如今听诸位说这虬髯客本就是存有吞并天下之志的人,用此陵墓来配他,倒也是不为怪了。”

韩不寿道:“你们说的都不错,当年虬髯客藏在虎皮之中,逃离了长安,来到了草原。这座虎冢于他来说,与其说是一座陵墓,倒不如说更像一座宫殿。”他转头看着越兀室离,道:“所以你说这座虎冢更像是一个活人住的地方,那些机关不过是一把把的门锁,是十分正确的。”

越兀室离的心绪显然并不高,他只是微微一笑,时不时瞟向韦图南的右手,其人中正捏着他那只小鼠同伴的尸体。韦图南抬头望向石洞穹顶,似是不经意地避开他的目光,“韦某现在疑虑的事情只有一点,这么大的虎冢,李卫公是如何瞒着朝廷悄悄造出来的。”

韩不寿笑道:“韦先生应该读过史书,知道当年李卫公北征突厥时,曾在此地被契丹名将阿史那思摩歼灭了一个千人队,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打败战。”韦图南一点即明,“你是说,那场败战是假的,那些人根本就没有死,而是在这里修陵墓!”

韩不寿道:“是的,那些人修完陵墓之后,本是要死的。但是李卫公心地仁慈,便将他们统统饶了性命,又在此地建了一座军寨,便是我们居住的乌云堡。他命那些军士在此驻守,永世不得回归中原,而中原人因此也无法得知虎冢的真实内幕。”

遥辇泰点点头,肯定了韩不寿的说法,“乌云堡方圆数里内的那些坟墓,样式都是你们中原人的。这些坟占去了我们不少草场,前两年有很多牧民想要将那些墓挖走清掉,都被我阻止了。”韩不寿感到有些奇怪,问道:“既然不是你们契丹人的坟墓,三王子为何不允许那些牧民清掉那些坟墓?”

遥辇泰咧嘴一笑,“现在也不用瞒着你们了,其实虎冢的事情我们契丹人早就知道,并且明白其中藏有李卫公的兵书和武功秘籍。但是大家谁也不清楚,这座虎冢具体的方位到底在哪。是以草原上只要是中原人的建筑,我们都不许部众乱动,直盼自己哪日能从中发现一丝蛛丝马迹,找出虎冢的下落来。”

韩不寿眼中闪出一丝锐光,“三王子,你们是从何时得知虎冢之事的?”遥辇泰挠了挠头,“三十年?二十年?不对,应该是十多年前。可是想起来,却又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就像是从父辈那里留下来的传说!”

韩不寿转头又向韦图南问道:“那么请问韦先生,你又是甚么时候听到李卫公‘明月照松间,一二三四五’这首诗的?”韦图南眼睛睁得浑圆,“这首诗,不是一直都有的吗!?”

韩不寿摇头道:“不对,不对,你再想想!”韦图南思考了片刻,说道:“就我本人而言,那是从一本诗抄上看见的。”

韩不寿追问道:“一本诗抄?是在哪一年、由谁抄下的?”韦图南迟疑了片刻,说道:“这个不清楚,不过从纸张来看,应该差不多有十年的时间。”

九毒老怪听到这,神情变得十分激动,“你们都听听!在草原上,契丹人的虎冢传说是从十多年前开始的。在中原,李卫公的诗也是十多年前开始流传的。这虎冢根本就是个大阴谋!一定有一个人藏在暗处,故意到处散播谣言,好让大家都来到这虎冢,他是要害死我们啊!”

说着,他狠狠地瞪了花三娘一眼,吼道:“花三娘!老子啥话都告诉你了,该交出你的胭脂黄了吧,老子不想死在这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节 蛛丝之利

花三娘转头望了望刘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刘驽明白她的意思,大踏步地走到众人面前,从怀中掏出黄色小瓶,道:“胭脂黄可以给你们,但是等大家出了这个石笼之后。一场比拼还是少不了的,所有的恩恩怨怨都必须在这里了结!”

九毒老怪愣了一下,继而说道:“这个……是自然的!”刘驽见他答应,便走至李菁跟前,将小瓶中黄莹莹的颗粒倾倒在她的掌心之中。

未过片刻,李菁掌心中的胭脂黄已被雪蛛吃得干干净净。她对着刘驽笑道:“再倒一点!”刘驽回头望了眼花三娘,花三娘点点头,“都给她吧!”

“好的!”刘驽倒过黄瓶,直往李菁手上倒得干干净净,又用手指扣了扣。

也许是由于雪蛛已经吃得半饱的缘故,它这一次吃得有些慢。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它方才将李菁掌心中的胭脂黄吃了个干净。

遥辇泰惊异道:“没想到这么点大的蜘蛛,竟能吃下这么多的东西。”李菁笑道:“那是自然,如果还有,它还能吃!”

刘驽顺着笼外石桥方向,一直眺望向远方,只见外面投来光线越来越暗,竟开始有些隐隐约约的。他的心里一阵焦躁,不耐烦向李菁问道:“你的雪蛛现在可以吐丝了么?”

李菁道:“哪里有这么快!它还得消化一会儿呢。”刘驽的目光落在她的掌心之中,只见那只雪蛛努力地张开腿,似是在竭力地挣扎。

雪白的蛛背逐渐变得隐隐发黑,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蛛背上的黑色开始清晰起来,进而凝聚成线,在蛛背上形成纵横交错的花纹。(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与此同时,蜘蛛的身体开始颤抖,如同筛糠一般,似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众人的眼睛皆是在盯着雪蛛在看,他们一想到自己的性命便系在这小小的血珠身上,心中便忐忑不已。

当石桥对面远处的光亮,微弱到只剩下一丝星光时,雪蛛终于停止了颤抖。它仰起身子,在李菁的掌心中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同时发出一声“呲!!!”的嘶鸣。

这声音虽是十分刺耳,在众人听起来却是十分地舒服。一想到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阴暗寂冷的鬼地方,众人心中皆是激动不已。

李菁笑道:“成了!”她用手掌轻轻托着雪蛛,沿着独剩的那一根钟乳石柱开始吐丝。雪蛛的丝吐得极慢,同时也是极细。在昏暗的光线下,即便将眼睛凑至跟前,也看不清楚蛛丝的所在。

李菁扬了扬手,“请诸位稍微离得远些,切莫别被蛛丝碰到,划着了可是要断手断腿的!”众人经她这么一吓,连忙往后退了数步,唯有刘驽立于原地不退。

李菁望着他,说道:“我的话,你没听见吗?”刘驽道:“你不也在这儿么,我干嘛要退?”“真是个犟小子!”李菁低声骂了一句,随即不再管他。

公孙茂点燃了火折子,在微微摇曳的火光下,雪蛛绕着钟乳石柱开始徐徐吐线。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它吐出的丝总共方才六七寸长。陆圣妍有些焦急,“这样下去还需要多久?”

李菁耸了耸肩,道:“我也想快些,但是这雪蛛现在吐线就这么慢,今后恐怕也快不了了。”她说完没多久,公孙茂手中的火折子突然燃尽熄灭,石笼里陷入一片漆黑。

公孙茂朝着约莫是人群的方向,问道:“你们还有火折子吗?”等待他的是无边的寂静,还有众人的沉默。

此时此刻,刘驽甚么也看不见,他的眼睛却睁得大大的,耳朵警惕地竖起,不放过一丝声音。他突然感到右手指端一凉,似是有人在用甚物触碰自己。他伸手接过,似是一根棒子。有一个声音悄悄响起,“擦亮它!”听声音应该是越兀室离。

刘驽握住那棒子,往钟乳石柱上一划,一道晶莹的绿光闪起,照亮了众人的面孔。同时他才看清,原来自己手中握住的乃是一根死人的腿骨,直吓得他急忙要撒手。越兀室离一把握住他的手,道:“不要扔!”

刘驽勉强重新握紧那根腿骨,直感到掌心有一片凹凸之感。他心头闪过一个念头,“难道骨头上竟有文字?或许这才是越兀室离将骨头递给自己的真正用意吧。”他握紧手中的死人腿骨,一次又一次地划向石柱,发出莹莹的绿光。

众人的面孔在绿光照映之下或是忧愁,或是兴奋,不一而足。花三娘瞅着地上的唐峰,眼珠一转,“我要办点事儿,刘驽,你先不要擦骨棒了好不好?”韦图南看透了自己的这个师妹,“你要办事儿,那就离远一点!”

花三娘笑道:“好,好!”她拎起唐峰往石台的另一侧奔去,似是有些等不及。

只见她将手指在唐峰唇边一抹,为他解开了部分毒性。唐峰惨叫道:“王夫人,饶命啊,不要啊!”

他叫得越惨,花三娘笑得越欢,“瞧你鬼灵精的,老娘伤心得不得了,你也不安慰安慰我!”

刘驽听了有些糊涂,向韦图南问道:“大师父,他们是要去干什么?”韦图南喝道:“你个娃娃家的,别问!”直吓得刘驽打了个战栗。

石台背后响起唐峰的阵阵惨叫声,不一会儿花三娘也跟着惨叫了起来。刘驽捏起拳头急要冲过去,“二师父,唐峰是不是伤你了?”韦图南一把将他拉住,“回来!”

也不知唐峰的惨叫了多久,他叫一阵歇了,过一会儿,接着又是一阵惨叫。除此之外,其余众人皆是默不作声。

突然李菁吐出一声,“好了!”打破了众人尴尬的沉默。原来此时,雪蛛终于已经绕着钟乳石柱吐丝一周。

李菁借着刘驽骨棒划下的磷光,捏住蛛丝末端,只是轻轻一拉,也未听见有甚声音,钟乳石柱便开始慢慢倾斜,接着轰地一声倒地,坠入石笼下方的无底深渊中,过了许久,触地的声音方才传了上来。

越兀室离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第一个冲上了石桥。与此同时,一声女子的惨叫声在黑暗中响起出,听声音是薛红梅。

刘驽划亮手中的人骨,磷光之下只见薛红梅满脸是血,嚎哭道:“我腿筋断了!”

九毒老怪急朝越兀室离追去,“完了,他要跑到石桥对面,然后将桥截断,把我们都困死在这!”众人紧随着他,往前蜂拥而去。

刘驽又一次擦亮骨棒,只见唯有韩不寿站在薛红梅身边,迟迟不肯离去。而岳圣叹半只脚已经踏在石桥上,他冲着刘驽喊道:“摸摸你怀里,《六军镜》书是不是不见了?”

刘驽一摸,果然没有,急忙浑身上下摸索。岳圣叹道:“别摸了,被韦图南偷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节 石笼孤魂

刘驽一时愕然,他深受韦图南传功之恩,一直当他是一个大好人,那料到事到紧急关头却被他偷走《六军镜》。[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岳圣叹一把拽过他,“别呆了,快去追!薛姑娘我来照顾!”说着再刘驽背后一推,刘驽急速往石桥对面追去。

岳圣叹的目光继而落在韩不寿的脸上,这张俊美而冷漠的脸庞,让他感到羡慕的同时也有些嫉妒,“韦图南偷了《六军镜》书,则势必会归了遥辇泰。韩公子,你不去追吗?”

韩不寿扶起薛红梅,看着她的血污了自己的白衫,略微皱了皱眉头,朝岳圣叹道:“你先去,我自会来!”岳圣叹顿了顿,说道:“张惠小姐深通韬略,她肯定很喜欢《六军镜》书,若是韩公子能将此书送予她,她对你的印象势必大大改观。”

韩不寿听后脸上略显犹豫,岳圣叹又道:“韩公子,你自可放心,薛姑娘由我来照顾。”韩不寿轻轻放下薛红梅,对她的哀求充耳不闻,只道:“有岳先生照顾你,会没事的,我去去就回!”

他向岳圣叹拱了拱手,道:“如此便谢过岳先生了。”说话的同时疾步往前追去,片刻后便没了踪影。岳圣叹缓步向薛红梅走来,薛红梅伸起双臂,道:“感谢岳先生留下来救我!”

岳圣叹道:“薛姑娘,你不用谢呢。岳某就没打算过救你啊!”薛红梅一听急道:“岳圣叹,咱俩无冤无仇,你……”岳圣叹一脚踢在倒下的钟乳石柱上,石柱上尚且留着锋利的蜘蛛丝。

钟乳石柱连带着蛛丝往万丈深渊坠去,顺势将石桥割去一大截,使得石笼彻底成了一个孤岛,足离石桥有两丈多远。薛红梅满脸是血,抱着伤腿骂道:“岳圣叹,你就是个畜生!”

岳圣叹笑道:“随你骂吧!薛姑娘,你骄纵了二十多年,也该歇歇了,你这种人眼里就没有普通人。(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薛红梅道:“可我并没有惹你!岳圣叹,你变了,你根本不再是从前那个岳圣叹。”

岳圣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早就该变的!”转身缓缓往石桥对面走去。薛红梅在他身后哭骂道:“岳圣叹,我饶不了你,你不得好死!”骂道后面,竟连韩不寿也骂上了,变成了“韩不寿,你不得好死!”

岳圣叹头也不回,道:”薛姑娘,地上还有八具番僧的尸体,你要是肯将就,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天。“他也不听薛红梅再骂些啥,大步往前走去。越往前走,光亮欲足,隐隐间穹顶上面竟有星光投在桥面上来。

他走了不多远,只听得耳旁传来轰隆崩裂声,身前的石桥瞬间倾塌,巨大的声响振聋发聩。他见众人皆聚在前方,然而其中并没有韦图南和遥辇泰,而韩不寿立于人群之中,正自焦急不安,便索性止步不进。

众人眼见石桥崩塌,一时间大惊失色,彼此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言语。九毒老怪狠狠地跺了一脚地,吐出憋在胸中的一口老气,骂道:“那小矮子当真歹毒,老子要不是腿快,估计这会儿就掉下去摔成八瓣了。”

“师傅,你没事吧。”李菁不知何时从黑暗里钻出来,低下身来揉着九毒老怪的肩膀。“还是乖徒儿最好。”九毒老怪嘻嘻一笑,突然他往地上啐一口恶痰,抬头对众人骂道:“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这么多人尽栽在一个矮子手里!”

众人相对无言,干听着九毒老怪一人在那里骂骂咧咧。突然间,他又惊问:“老淫婆呢?”刘驽本因未寻着韦图南,正在失神,此时他回过神来,他朝四周细细一听,黑暗里寂静无声,只能隐隐听得几点水珠滴落,那还有花三娘或者唐峰发出的半点声响。

他急道:“我二师父是不是掉到石桥下面去了?”李菁一个大耳刮子扇在刘驽脸上,疼的他惊怒不已,道:“你打我作甚!”“像你这样的榆木脑袋,不多打几巴掌是不会开窍的。”李菁冷冷一笑,道:“这时候你还关心那女人,难不成真拿她当亲娘?她这会儿早跑了。”

“我……我……”刘驽正要反驳,听到这里不由得放低语气,结结巴巴的终是没说出一句话来。他起初不解花三娘为什么要带着唐峰支开众人,然而事至此刻,他刘驽即便是再笨也能想出其中关节了。

公孙茂道:“咱们大家再这多待一刻,即多一分危险,大家还是放下成见,一起想想办法。”李菁冷不丁回一句道:“哟,公孙公子,你不是一直恨我师傅拿了你的化瘀书么,怎么这会儿找我们商量了?”

九毒老怪听的直拍手,大笑:“说的好!说的好!乖徒儿,这里的人没一个好东西,咱们还是自己想办法,不和他们搅在一起。”李菁狠狠在老怪臂上一捏,疼的九毒老怪脸色一变,转而干笑一声,对刘驽道:“对!对!你这小王八蛋还算是个好人。快过来,咱们仨人想个办法一块儿出去。”

刘驽往后一退,站在韩不寿身旁道:“不!我才不和你们这坏人一起。”李菁见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浑小子,你别有眼不识好人心。将来你就是求我,我也不会带你走。”

刘驽道:“谁要求你了,我就是死也不会求你一声。”“好!好!好!”李菁也不顾九毒老怪还瘫在地上,将他一把扶起道:“师傅,咱们离这些人远远的,别管他们了。”

九毒老怪早巴不得自己这个徒儿离刘驽远一点,此刻听她自己提起,直喜的眉开眼笑,连声说好。一老一小真要搀扶着动身,却听断桥那头传出声响。众人回头一看,对面隐约中钻出一个小脑袋,那不是越兀室离是谁!

九毒老怪张口便骂:“小矮子,你居然还有种回来!信不信老子弄死你!”越兀室离远远地在断桥对面喊道:“老仙,你们先不要急,我这就想办法让你们过来。”

众人听的一惊,心想这越兀室离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故意把桥弄断将大伙困死在这里,怎么又大发善心跑回来救大家出去。九毒老怪最先沉不住气,他又骂道:“小矮子,你是不是又在想什么诡计害老子。”

“老东西!是老娘回来救你们,想活着出来就少说几句。”越兀室离背后赶来一个肥胖的身影,一看便是花三娘。九毒老怪从地上直跳起来,喜道:“老淫婆,果然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啦,老子就知道你舍不得把我扔在这里。”

他眯起小眼又问:“怎么样,刚才唐峰那小子把你伺候的好不好?”花三娘笑道:“好不好,都比你要厉害!不过你要是再多话,信不信老娘就弄死这小矮子!”

九毒老怪吓的闭嘴不言,花三娘又喊道:“刘驽,刘驽还在吗?”刘驽看着花三娘正呆呆出神,一时间竟忘记了回答。他心里百感交集,他一直只当这世上只有好人坏人之分,那想到好人未必是真的好,坏人也未必是真的坏。

好人坏人,全没有一个真形。遥辇泰虽是坏人,可对自己一向不差,他毁桥离去都不打紧。可想到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韦图南,刘驽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花三娘见喊过却没有人回应,她心里不由得急了,道:“老东西,刘驽是不是出事了!”九毒老怪张着嘴不答,却听花三娘又道:“你不说话,老娘现在就把小矮子杀了。”

九毒老怪急道:“这小王八蛋就在这里,他不出声,我有什么办法!”他一巴掌扇在刘驽的脸上,啪的打出一个清脆,刘驽捂着脸,望着李菁怒道:“你……你怎么又打我。”

李菁倚在九毒老怪身边,笑着指着九毒老怪说道:“我师傅打的,可不是我!”与此同时,花三娘听见刘驽还在,心中一喜,连忙赶上前拧住越兀室离的耳朵,道:“兔崽子,现在就给老娘想办法,让他们过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节 挡路巨碑

越兀室离尖叫道:“这个简单,他们一起叠罗汉就过来了。(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众人都是在江湖中经历过各种生死关头的人,经他一点即透,纷纷觉妙。

众人中属九毒老怪功力最深,因此立于最底下,撑起众人。而刘驽身材最小,他踩在陆圣妍的肩膀上,立于最上端。一道七人高的人柱,由此冲天而起。

九毒老怪一声令下,人柱由最上方的刘驽起始,往断桥的对面倾倒过去。刘驽触地之后,连忙用双手撑地,双足向上倒立而起。

陆圣妍双手紧紧抓住刘驽的双腿,她身后众人依次倒立,此时人柱已成了一座人桥。九毒老怪感到脚下受力越来越轻,自己渐渐被倒举而起,心中正感高兴。

此时一个身影从后冲来,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踏着人桥往前冲去,正是岳圣叹。九毒老怪正要破口大骂,岂料韩不寿先开了口。

韩不寿身处人桥的正中间,他见了岳圣叹,顿时疑道:“岳圣叹,你说要带薛红梅过来,她人呢?”岳圣叹不答,径直往前冲去,眼看双脚便要踏上地面。

这时陆圣妍再也按捺不住性子,她松开紧握住刘驽脚踝上的右手,化作掌形,直往岳圣叹后背拍去。然而她此时受力甚重,出招究竟有些慢,掌风从岳圣叹身旁掠过,直把他吓了一大跳。

岳圣叹吼道:“陆圣妍,你为甚么暗算我?”陆圣妍道:“你该的!”她仅吐出短短三个字,便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说话。众人齐心用力,人桥顿时以刘驽为根基,倒立着冲天拔起。[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众人随之纷纷落下,立于桥面之上。

陆圣妍看着岳圣叹,冷笑道:“你我虽然从今往后再不是师兄妹,但咱们究竟都是掌剑门中人。你恨那薛红梅,杀了她便罢,怎能用这种阴险狡诈的手段,实在是丢尽了我们掌剑门的脸面!”

岳圣叹手按剑柄,道:“我若是喜欢耍阴谋诡计害人,刚才便会趁机斩断你们的人桥,恐怕你们中的一大半人都会死在这里。”陆圣妍不以为然,道:“那只能说明你下流得还不够彻底,不过依你如今这般德行,迟早会这么做的。”

岳圣叹冷笑道:“我自有我的道理!”陆圣妍伸出双掌,摆开架势,道:“今日我俩中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离开这里,你出招吧!”九毒老怪一听忙劝道:“要打到前面打去!你们就不怕这桥再断了?”

岳圣叹道:“打就打,往前面去!”陆圣妍道:“好!”紧步跟上。

花三娘依旧提着越兀室离的耳朵,刘驽道:“二师父,要么你将解药给他吧。”花三娘笑道:“你个孩子就是太善了,要是给他解药,他就跑了,你没见他比谁跑得都快么!辛亏我识破得早,追了上去,不然他早和遥辇泰、韦图南一起跑了。”

刘驽大吃一惊,道:“你是说他们早就串通好了?”听他的语气,显是有些不信。花三娘道:“这有甚么奇怪的,作为一个契丹人,还有甚么是能比受万人敬仰的三王子封赏更荣耀的事情?”

岳圣叹的步伐越来越快,众人的步伐也紧跟着快了起来。只有韩不寿立地不前,他回头望着断桥对面发呆。随即,他一想到韦图南手中的《六军镜》书,便咬咬牙,踏步往前走去,头也不回。

李菁见此情形,偷偷跟刘驽耳语道:“你看,这韩不寿虽然长得神仙一样的外貌,到底免不了一颗俗心,他还不是贪生怕死,将薛红梅撂下了?”

刘驽瞅了瞅她的双手,见她没有要动的意思,方才放下心来。他预先捂住脑袋,冲着李菁吼道:“你懂个屁,我七师傅很专情的!”李菁大怒之下想要打他,却见他防备的严严实实,无处下手。

众人未走得多久,只见路越来越宽敞,到后来竟能容得五匹马车并行。头顶上方的石缝裂隙同时也越来越大,大片的星光透过石缝落下,照得众人满头生辉。

众人正以为自己要逃出生天时,一块巨大的石碑挡住了道路。石碑上的文字足有斗大,寥寥数行,“纵横江湖数十年,争霸天下终成空。潜卧虎皮度残年,忍把樽酒对风沙。”落款是“张仲坚赠未来人”。

九毒老怪惊道:“这个虬髯客,他在这里立这么一大块碑是甚么意思?”韩不寿不以为然,道:“这诗都不押韵!”接着话锋一转,“不过,这也正是虬髯客这种粗人的风格。估计是李卫公护送他出关北上之后,他并不甘心每每夜里孤零零地宿于那石台上的虎皮之中,倒是每日里借酒消愁。”

九毒老怪抬头仰望着巨大的石碑,疑道:“既然如此,他‘赠未来人’是个甚么意思,难道他是知道往后一定有人要来这?”陆圣妍冲上前,道:“管他甚么诗,咱们冲出去要紧!”她一掌击在石碑上,静悄悄地无声。而后她发出咦地一声,估计是发现了甚么古怪之处。

花三娘望着九毒老怪,笑道:“跑不出去也没甚么不好,这里环境不错。”九毒老怪恨恨地说道:“老淫婆,你到底还是想和老子同归于尽,不如咱们就在这里动手决一生死吧!”说着他出掌拉开了架势。

花三娘点了点头,道:“老不死的,你不过是在欺我伤重罢了!”九毒老怪故作惊色,道:“你不是好好的么,哪里有伤?”花三娘呵呵冷笑一声,道:“你既然曾经潜入苗疆,怎能不知道‘续生丹’一物。此药虽能暂时压制内伤,却每服一颗便要减寿十年。”

九毒老怪笑道:“我数了数,你服了足有三颗了吧。你发这么大的恨心,不就是想让我死么,那干脆我俩比比。”刘驽听后不等花三娘说话,冲着九毒老怪吼道:“九毒老怪,你仗着自己功夫高强欺负人,你算甚么英雄!”

李菁一把推开他,“你凭什么说我师傅!”九毒老怪笑道:“他说得对,老子从来都不是甚么英雄!打架逞英雄的,往往死得早!”

正在此时,岳圣叹突然发话道:“陆圣妍,你不是说咱俩之间只能有一个人活着离开这里吗,不如现在就比吧!”

九毒老怪一听转头道:“岳圣叹!老子说要在这里比武,你竟敢抢老子的风头?”

岳圣叹道:“不敢,如果你不介意,大家可以一起比。”

众人本以为九毒老怪听后会恼羞成怒,岂料他背手立于一旁,笑吟吟地说道:“老子没兴趣,你们打吧!老子不介意在和老情人厮闹之前,先看一场戏消遣消遣心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节 鸳鸯之印

陆圣妍与岳圣叹功力相差颇巨,两人相斗了不过数十回合,岳圣叹已远远落于下风。(wwW.mht.la 无弹窗广告)陆圣妍一掌劈出,岳圣叹躲避不及,左肩被她掌沿切中,随即惨叫一声,往旁退开数步。

九毒老怪摇头道:“岳圣叹,你真是自不量力啊,就你雪里剑这几把小刷子,难道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么?”

刘驽冲上前,试图拦阻陆岳二人决斗,却没有谁愿意听他的。他一边力劝,陆岳二人却是愈斗愈狠。这时越兀室离插了句,“你们这些人只管拼死搏命,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想活着出去么?”

花三娘一把摁住他,狠狠地说道:“小矮子,你别乱说话,小心老娘弄死你。”九毒老怪一听,呵呵一笑,道:“不是老子不想出去啊,是有人不想让我出去啊。”

花三娘道:“老不死的,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九毒老怪道:“罢了罢了,不仅你想害我,便连虬髯客这个两百年前的古人也和老子过不去,老子真是倒大霉了。”

韩不寿摇了摇头,道:“老仙,你说的不对。虬髯客并没有和你作对,不信你摸一摸石碑下方。”九毒老怪听后将信将疑,他走至石碑旁,蹲下身,用手指去探石碑下方。缩回手一看,手指上沾的竟是一抹新泥。

九毒老怪见状大惊,道:“这块巨碑是新近有人故意放下来的?它其实就是一块断龙石,那人是要封住我们所有人的去路?将我们大家都困死在这里?”

韩不寿冷笑一声,瞅着越兀室离说道:“这事儿,你们应该问问他,他和韦图南还有遥辇泰是一伙的,应该最清楚不过。”

越兀室离连连摆手,道:“这个事情绝对不是我的主意,也不是韦图南和遥辇泰的主意,应该是有其他人办下的。韦图南和遥辇泰,他俩不过是幸运地得以逃脱罢了。”

九毒老怪一听疑道:“难道是唐峰那个小子?老淫婆,你把他放哪了?”

花三娘耸耸肩,一脸无谓的表情,道:“当时那么紧张,老娘哪里能顾得上他。[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况且他也没那本事,他能逃得自己的一条狗命就不错了。我也同意小矮子的说法,绝对还有其他人躲着没出来,正在悄悄地算计我们。”

九毒老怪一听皱了皱眉头,开始低头沉思。此时岳圣叹在陆圣妍的狂攻之下,愈来愈支撑不住,他往后一个踉跄,直要撞在九毒老怪的身上。

九毒老怪心情烦躁,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吼道:“你打便打,干甚么要撞老子!?”他一扬手,岳圣叹不由自主地往后飞起,同时其手中细剑拿捏不住,顺势削在身后的石碑上。

石碑表面甚软,竟被他削下一片来,露出银色的鸳鸯图案。

陆圣妍虽与岳圣叹斗得你死我活,然而见这位昔日师兄竟被九毒老怪欺负,大怒之下,竟要找九毒老怪算账。公孙茂见状,身形一晃,奔至她的侧边以作策应。

然而陆圣妍还未走得几步,她看见那石碑上的银色鸳鸯图案后,竟情不自禁地停下步来,这正是掌剑门的门派徽记。江湖上的人,多能认得出来。

她还未来得及惊讶,韩不寿已经开口,向她问道:“陆姑娘,你们掌剑门和这虎冢有甚么关系?”陆圣妍不欲轻易在外人面前说起本门的渊源,是以不客气地回道:“本门是否与这虎冢相关,就不劳韩公子费心了。”

韩不寿轻笑一声,道:“若是平时,我大可不必费心,但是此事攸关我等安危,我却不能不问。陆姑娘,你先前就拍过石碑一掌吧?那时候我就观察出来,你的神情中大有异色,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跟大伙儿说说吧。”

陆圣妍沉吟了片刻,道:“让我告诉你也行,但是你得首先答应我一个条件。”韩不寿不假思索,问道:“甚么条件?”陆圣妍道:“你和我们一起,解决掉九毒老怪!”

公孙茂听后一愣,问道:“我们还要与他为敌吗?”陆圣妍道:“茂哥,不管那本《化瘀书》是真是假,他欺诈过你的事儿是真的,我们二人在江湖上甚么时候受过这样子的气?”

公孙茂点头道:“你说的也对,只是此时我的心早已淡了,竟不再想这些事儿。”陆圣妍道:“你是跟狗娃子呆得太久了,和他一样地心慈手软了。”

刘驽此时正紧张地盯着陆岳二人,生怕他们再一次斗了起来。他的怀中鼓囊囊的,其中就有两柄陆岳二人分别赠与他的匕首。他在心中暗暗发誓,若是这两人再斗,便将这两枚同一制式的匕首亮出,让他二人好生回忆一下往日的情谊,终不至于成仇。

他大步走上前,道:“陆姨,我可没说过要饶这个九毒老怪,他可是干尽了坏事!”

此刻九毒老怪眼见诸人皆与自己为敌,忙将徒儿李菁抱在怀里,对刘驽喊道:“老子就从来没觉得你这个娃是个好东西,你对那七个吐蕃和尚下手的时候,也没见你心软过。”

刘驽大声回道:“他们本就是坏人!”九毒老怪嘿嘿干笑一声,不再应他。

韩不寿见众人已静了下来,乃是一字一顿地向陆圣妍说道:“好的,陆姑娘,我答应你!”陆圣妍见自己的要求已被满足,于是说道:“我刚才发现,本门的连珠劲,与这块石碑竟然可以互相响应。我只是轻拍了一下石碑,没想到石碑内竟然跟着连震了两下。”

韩不寿道:“说不定这就是能让我们逃出去的唯一生路!”陆圣妍点了点头,道:“可能真是这回事!”接着她又伸掌运劲,向着石碑击出。

众人只听石碑内清晰地发出叮铃铃的两声响动,碑身跟着一震,接着又稳了下来。

韩不寿走至碑下,拔出蕴蓄刀朝着碑面刺出。他腕动刀转,只见一阵银光闪动,碑身上竟被破出一个洞来。众人透过那破处,明显可以看见,碑身内竟然藏着四个鸳鸯形状的铃铛。

陆圣妍见后发出咦地一声,接着她又是一掌拍出。她的掌力因为连珠劲的缘故,共分为两股。只见第一股力撼动碑身,震得第一枚鸳鸯形铃铛撞向第二枚。

几乎是同时,她的第二股力已经发至,震得第二枚铃铛撞向了第三枚铃铛。然而第四枚铃铛终究是一动不动,韩不寿眼光锐利,一眼便发现那第四枚铃铛背后竟藏着一处机关。

他叹道:“陆姑娘,要是你的连珠劲能有三股劲就好了,待得第四枚铃铛被震动,它背后的机关想必也会被触发。”陆圣妍道:“哪里能?!自本门袁岚老祖传功以来,这连珠劲便是只有两股劲。若是真有三股劲,那本门也不会长期在江湖上混迹于三四流门派之中了。”

众人围着石碑转了数圈,皆是尝试着用手或是用兵器去触碰那第四枚铃铛。然而终是因为铃铛藏得太深,实在难以触及,只得作罢。

韩不寿连发数枚银梭,射向那第四枚铃铛,亦因碑身内洞穴空间狭小,银锁悉数被那前三枚铃铛挡了开。

而后,众人又试着合力去击动石碑,却没有陆圣妍连珠劲的效果,那四枚鸳鸯铃铛索性一动不动。公孙茂叹道:“这虬髯客当年敢用这种机关,难道依他当年的武功,竟能使出比连珠劲还要玄妙的甚么内功不成?”

九毒老怪一直在冷颜旁观众人的举止,此时他一声冷笑,说道:“你们这些人就别想着怎样出去了?老子要是活不了,你们这些人,谁都别想活!”

他转头向岳圣叹喊道:“哎,你要是不恨老子扔你,愿不愿意和老子一起对付这些人。”九毒老怪武功高强,他自然不惧韩不寿等人联手。但若是能更拉得一人站在自己这边,那也不是件坏事,且与他一贯的精明稳妥性格相符。

岳圣叹拄着细剑,剑身略略发弯。他扶着石碑,勉强站起身,望了眼陆圣妍,继而向九毒老怪拱手道:“岳某愿听老仙吩咐!”九毒老怪得意地哈哈大笑。

陆圣妍朝着岳圣叹骂道:“叛徒,你简直就是丢尽了本门的脸面。”她性格急躁,当即不再顾忌甚么石碑机关,挥掌直向岳圣叹冲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节 拜见掌门

刘驽隔在两人中间,怒道:“你们别打了!”陆圣妍性子火爆,喝道:“闪开!”她推开刘驽,挥掌向岳圣叹脖颈切去,岳圣叹急忙撤步,往后躲去。(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刘驽未及转身,他急忙使出铁板桥的功夫,双手往后倒抓住陆圣妍的衣服。陆圣妍回过头,一掌劈来。她本以为刘驽见了她这一掌,势必会撤手回防,怎料他紧抓住自己的衣服,动也不动。

陆圣妍厉声道:“狗娃子,你到底放不放!”刘驽大声道:“不放!你和岳大侠一起拜师学艺长大,你怎肯忍心杀他!?”陆圣妍冷笑一声,道:“大侠!?他早就配不上这两个字了。他既然是我掌剑门中人,那么这个清除本门败类的任务,势必就要由我担当!”

岳圣叹道:“刘驽,你别拦她,今日我定要和她战个你死我活。我要是连她这一关都过不了,今后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刘驽转头朝他怒道:“岳大侠,你做得确实有些过了。我八师傅不管她做人怎样,她究竟没有做过甚么过于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不该使诡计害他!”

岳圣叹道:“呵呵!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只是我以往一直憋在心里不肯发出。如今我想明白了,做人就要伸抒襟胸,做最快活的自己。她既然让我看不惯,那我就应该杀她。我直到今日方才下手,着实有些后悔太晚了。早在午沟村的时候,我就该杀了她和唐峰,那样也就不会生出后面的这些事情来!”

刘驽伸手轻轻将陆圣妍往后推开,他手上力道虽不大,然而陆圣妍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出数步。她看着刘驽,仿佛他身上有着不可言说的凛然气质。

刘驽走至岳圣叹面前,正色道:“岳先生,我人小言轻。但是我听说过一句话,在江湖上,有多大的心胸就能做多大的事儿!您要是真的想在江湖上立足,那就应该做一个光明磊落的男子汉!”

“男子汉?光明磊落?”岳圣叹听后哈哈大笑,他手指连点向众人,道:“在场的这么多人,你们谁敢说自己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韩不寿,这人表面上仪表堂皇,一派公子作风。(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其实他满脑子都是私心,心里只容得下一个张惠。至于这世上其余之物,于他来说不过是狗屁而已!不客气地说,他这个人从头到尾不过是个狭隘之徒,将一己私欲看得比甚都重要!

“陆圣妍和公孙茂,你们两个杀人无算,并且从来不问根由!陆圣妍是个十足的杀人罗刹,若说杀过的人,岳某还不足她十分之一。而公孙茂呢,你不仅杀人,还盗取自己师傅的《化瘀书》,你更是个欺师灭祖之徒!”

“至于花三娘,你就更不用我说了。放眼整个武林,能比****的还能有几人?越兀室离,小矮子!哼哼,为了可笑的自尊,你可以杀死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简直是心狠手辣至极!

“岳某和你们这些人比,简直是太好了!我简直算得上是佛祖,是释迦摩尼了!哈哈!哈哈!”说到这里,岳圣叹一阵狂笑,高举手中细剑,一阵狂舞。

花三娘笑不作声,陆圣妍听得咬牙切齿,气得说不出话来,公孙茂赶忙上前扶住她。韩不寿摇头道:“到底是个癫狂之徒!你尽管说吧,反正韩某也是饶不过你的性命!”

岳圣叹回道:“呵呵!到底谁是癫狂之徒,大伙儿看得明白!如果岳某是疯子,那你韩不寿便连疯子也不如,你早已疯病入心了!”

刘驽抓住岳圣叹挥剑的手腕,大声道:“岳先生,你说过这许多人的不好,那我呢!?”岳圣叹一听,愣了片刻,继而道:“你……你不算武林人物,你只是个小孩子,我和你计较甚么!”刘驽右手回扯,要夺过岳圣叹手中之剑。

岳圣叹敌不过刘驽,细剑终被他夺了去,一时间愤怒难抑,连道:“好!好!好!现在连你个小娃子也开始欺负我了!”他脚下运力,头直往石碑撞去,眼看便要脑碎浆流。

此时他突感头顶一阵绵软,并不是十分痛楚。他抬头一看,原来刘驽早已使出乾坤迷踪步法,比他先一步到达石碑下方,并将手垫在岳圣叹的头顶处。

岳圣叹头顶来力甚猛,直撞得刘驽手掌一阵生疼。李菁一旁看见,笑道:“真是个傻子!”也不知她骂的是岳圣叹还是刘驽。九毒老怪拍了拍李菁的肩膀,笑道:“徒儿,你别说话,咱们师徒俩看戏便可。接着朝岳圣叹说道:“岳先生,只要你能过了眼前这一关,从此以后你就是老夫的人,保管你不再受人欺负!”

岳圣叹此番求死未成,又站在原地呆了片刻。这时他听言朝九毒老怪拱了拱手,淡然说道:“如此便谢过老仙了!”说话的同时,已没有了先前的恭敬神色。

他继而向刘驽伸出右手,道:“刘驽,请你将剑交还给我,岳某今日这一战在所难免,还请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要阻拦的好!”

陆圣妍挣开公孙茂的怀抱,冲了过来,道:“岳圣叹,就冲你还有点骨气,还没有将咱们掌剑门的面子丢尽。我今日就留你一条全尸,你受死吧!”

岳圣叹手无寸铁,双眼凝视着她,立于原地一动不动,毫无退缩的意思。刘驽急忙挡在岳圣叹的身前,对着陆圣妍大叫道:“够了,你们不要闹了!”

他从怀中掏出分由陆岳二人所赠的两柄匕首,分别握于左右手中。九毒老怪笑吟吟地看着这三人,且看他们究竟会耍到何种程度。这时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山石从石壁四周滚落而下。饶是他武功高强,也是立地不稳。

韩不寿、公孙茂、花三娘和越兀室离功力不如九毒老怪,四人更是前后左右摇摆了踉跄了数下,最后干脆都蹲伏在地。

陆圣妍一跤摔在地上,随即又爬起冲向岳圣叹。那边岳圣叹扶着石碑勉强站立,也是不肯退缩。刘驽也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势,他数番摔落在地,又是数番爬起,大吼一声:“你们够了!”

他继而说道:“这两柄匕首,是你俩为师兄妹时所制,代表着你们往日的情谊。既然你俩要作生死斗,那这两柄匕首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存心毁掉这两柄匕首,只盼能激醒陆岳二人。是以他也不顾此时天摇地晃,而众人皆是心急彷徨,盘算中怎样逃命。他单膝跪地,身侧靠着石碑,勉强支撑住不倒,左右手分别横握两柄匕首,刀柄对刀柄。

两件栗木刀柄上,分刻着篆体的“陆”“岳”二字。刘驽双手齐齐发力,两件刀柄撞在一起。与此同时,那漫天的地动山摇竟然突然停了下来,一时间寂静无声。

两件栗木刀柄在刘驽的大力对撞之下,碎裂了一地。两件黝黑之物从刀柄中掉出,叮当落地。声音虽小,却清晰不差地传入了在场众人的耳中。

刘驽撇开手中残留的两片刀刃,拾起地上的那两件黝黑物什,只见乃是古朴的鸳鸯刻形。他将两件鸳鸯合在一起,互相之间吻合无隙,应是从铸造之时,便是一对。

其中一件鸳鸯上刻着个“掌”字,另一件鸳鸯上刻着个“剑”字,合在一起正好代表着掌剑门。陆圣妍和岳圣叹齐齐望着刘驽手中的铁鸳鸯,惊惶的面孔上显露出一阵痴色。

掌剑门中向来有严规,任谁得到了掌门铁鸳鸯,他就是本门的掌门!

二人相望一眼,竟齐齐屈膝,朝刘驽伏地拜下,口中喊道:“不肖弟子岳圣叹拜见掌门人!”“不肖弟子陆圣妍拜见掌门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节 连珠秘诀

刘驽急忙往旁躲开,避过陆岳二人的叩首,道:“这……这……陆姨,岳大侠,我怎么成了你们的掌门人了?这个我可当不了,况且你们俩还是我的师父呢,我怎么能让你们向我叩首呢!”

陆圣妍和岳圣叹跪地不起。(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陆圣妍道:“你一直叫我陆姨,叫他岳大侠,你心里就从没真正当我们是师父过。你先前认我们作师父,不过是想从契丹人手中救出我们罢了。

“再退一步说,即便我们之间是师徒关系,那也不影响你当本门的掌门人。本门弟子见过掌门人时,历来都要叩首行大礼的,你大可不必如此拘谨。”

刘驽试着要将陆圣妍和岳圣叹二人从地上扶起,两人却皆是不肯。岳圣叹道:“刘驽,你就答应当我们掌剑门的掌门吧,否则我们掌剑门没有了传人,真的就此要从江湖上消失了。”

刘驽将两枚铁鸳鸯递至二人面前,道:“这两枚铁鸳鸯我还给你们罢,你们自己当掌门罢,不要再逼我了。”

陆圣妍腾地一下从地上站起,伸手就要打刘驽,然而想到他是本门的未来掌门,只得忍住。

她怒道:“你简直就是胡闹!掌剑门的掌门人你以为是谁想当就能当的么?本门向来有严规,谁先拿到铁鸳鸯,谁就是掌门人,这是铁打不破的规矩!这个掌门人,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刘驽本就是犟驴脾气,经她这么一吼,自己的脾气也跟着上来了,大声道:“反正我告诉你们,你们就是让我当,我也当不好!”

他说这话时,脚下地面又摇晃了一下,砂石从周围石壁上簌簌而下。众人见状皆是掩头遮面,花三娘抬头望着扑面而来的砂石微微一笑,同时手指轻动,也不知道她在做些甚么。九毒老怪见状只是冷哼了一声,也不作言语。

陆圣妍对着刘驽说道:“你当不好掌门人,那不是你的事儿,只要你愿意当,我就辅佐你!”她复又跪于地下,“眼下你只要答应当这个掌门,那么我们就有办法救大伙儿出去。[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九毒老怪听后眼睛一亮,道:“让这娃子当了你们的掌门,他就能救我们出去?甚么办法,说来听听!”

陆圣妍道:“他只要身为本门掌门,那么自然就有资格学本门的所有武功,其中便包括‘连珠劲’。只要他学会连珠劲,并施加在我的身上,连同我自身的连珠劲,便可达到四波功力。”

她望向石碑上韩不寿削开处的四枚铃铛,道:“如此我们便有法触动第四个铃铛了,说不定还能离开此地也未可知。”

刘驽一听,道:“要真是这样,陆姨,岳大侠,我暂时可以答应你们。但是你们再不可向我跪拜了。”

陆圣妍听后心中一喜,道:“这么说来你是答应了?”刘驽点头道:“答应了。”

陆圣妍拉着他的胳膊,让他面向北方跪下,道:“本门历代祖师遗言,相传我掌剑门乃是兴于北地,而后才来到中原。历代接任的掌门人,须当向北地叩首十二个。”

刘驽道:“这么麻烦?”陆圣妍伸出手,本想扇他脑袋,后又缩了回去,道:“这还麻烦?要按原本的规矩,你需要焚香沐浴三天,门下弟子还要为你专门筑三尺土台,而后你方能登台跪拜呢!”

刘驽道:“好,我磕,我磕!”他跪倒在地,向北连磕了十二个响头。陆圣妍神色肃重,又向他逐条嘱咐本门八十九条门规,每一条门规都需要刘驽这个掌门人或是顶礼膜拜,或是以手抚胸。

待陆圣妍说至第四十二条门规时,众人脚下头顶又是一阵地动山摇。九毒老怪终于按捺不住,道:“陆姑娘,你有完没完,你再念下去我们大家可都要活埋在这里了。你们这个掌门登基仪式,等出去了再搞也不迟啊!”

陆圣妍回头怒目道:“我这都已经是精简了好多的,你还要催我!”然而她也心知此时情状危急,不能再拖延时间,便即住了口,拉着岳圣叹一起朝刘驽跪拜道:“本门弟子叩见新任掌门人!”

刘驽本想再躲,犹豫了一下,又止在原地,说道:“陆姨,你赶紧教我连珠劲吧。等大家都出去了,我再将这个掌门人传回给你们。你刚才给我磕了一个头,到时候我磕一百个头还你。”

陆圣妍冷冷地答道:“本门掌门人之位至死方止,你是没有机会传位给我们了。”刘驽惊道:“你事先没有告诉我!”陆圣妍道:“那是门规第八十九条。”

她指着九毒老怪道:“是他不让我念完的。”九毒老怪听后一跳脚,“哎呦,陆姑娘,你甚么事情都赖在我身上。罢了罢了,反正我们这些人出去之后都要大战一场的,随你们说去好了。”

陆圣妍不再理他,而是将刘驽拉至一边,对他一阵耳语。刘驽听后或惊或喜,待得陆圣妍传述完后,他惊道:“连珠劲的口诀就这么简单?”

陆圣妍见他竟然小瞧本门的心法,心中着实有些恼怒,嗓门随之提高了不少,道:“简单?这连珠劲我练了快十五年,方才有所小成!现在时间不容人,你要是能在三天之内领悟出一点门道,那就是天纵奇才了。”

韩不寿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道:“陆姑娘,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还需要在这鬼地方等三天?大伙儿现在已经饥肠辘辘,又困又累,哪里还能煎熬得了这么长时间。况且现在周围到处摇摇欲坠,即便我们能坚持得下去,恐怕到头来也是被活埋的命运。”

陆圣妍叹了一口气,道:“我说的三天时间,那都已经算是短的了。像我们狗娃……掌门这样的,即便十天二十天也未可知。掌门,你还是赶紧练功吧,大伙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你的了。”

刘驽立于原地不动,道:“你说的连珠劲,是不是这样使的?”只见他右手一掌缓缓拍出,击打在石碑上,发出砰砰两声。众人见状皆是大奇,其中以陆圣妍和岳圣叹为甚。

陆圣妍道:“狗娃子……掌门,你是不是早已学过本门的连珠劲却一直不告诉我们?”刘驽摇摇头,道:“不是的,只不过你教给我的这门连珠劲,和我曾经学过的化瘀九藏还有玄微指的功夫实在是一脉相承,有些差不多,因此我一听便会了。”

九毒老怪一听喜道:“那还等什么,你和陆姑娘赶紧一起上,开启石碑罢!”花三娘瞅着他的后背,冷冷地说道:“老不死的,你别想着再打刘驽身上武功的主意。其他人都可以离开这里,唯独你不能。”

九毒老怪笑得直不起腰来,道:“老淫婆,就凭你,有甚么能力将我留住。你要是将我伺候得好了,我或许能饶你一命不死。”他攥起拳头,“否则的话,嘿嘿,你就下黄泉去陪你的闺女去吧!”

公孙茂听言,挡至花三娘身前,道:“九毒老怪,你休想对我的师母无礼!”花三娘轻轻推开他,道:“我么,不再是你的师母啦!王道之从未将我放在眼里,这次即便出去了,他也不知将如何处置我。凡是没有了利用价值的人,在他那里都没有好下场。”说到这,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公孙茂道:“不……不……是的,我师傅不是那……样……的人。”花三娘微微一笑,道:“不是个甚么呢,他是个甚么样的人,你最清楚。”公孙茂低头不语。

众人的目光集聚在刘驽和陆圣妍的身上,只见刘驽一掌拍出,轻轻地击打在陆圣妍的后背上。陆圣妍得了刘驽的内力,同时自己也是一掌击出,拍打在石碑上。

砰!砰!砰!砰!

连响了四声,与此同时,空气中萦绕着石碑内铜铃的叮铃声。当第四枚铃铛响起时,撞击到它后方的机关,石碑随之发出一阵喀喇喇的响声,同时缓缓地升起。

韩不寿道:“当年的虬髯客肯定也会连珠劲,他就是用这门功夫进出虎冢的。至于咱们原先碰见的那些机关,肯定多是用来对付外人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节 那个瞎子

然而他的话并没有人在听,众人的目光,皆是投向那徐徐而升的石碑,便连脖子也随着石碑一起仰了起来。mht.la [夜夜小说网]待石碑升起半人高的缝隙,九毒老怪拉起李菁,第一个弯腰冲出了石碑。

花三娘在后面喊道:“你……你怎么会……”九毒老怪哈哈大笑,道:“老淫婆,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先前趁乱故意下毒,但是老子就是不怕,哈哈!你所有的毒药,老子都有解药。”

花三娘闻言一惊,骂道:“老不死的,是不是王道之给你的解药,他为甚么这么对我!”拔腿向九毒老怪追去。

岳圣叹虽说与九毒老怪一伙,但他望着九毒老怪等人远去的背影,却没有发足去追,而是跟着众人一起,逐一走出了石碑。

石碑之外是一条湿漉漉的隧道,众人钻出隧道,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破碎的瓦砾之中。刘驽只觉眼前景象十分熟悉,然而他还未开口说话,陆圣妍便已经叫了起来:“我们这是在哪?”

韩不寿道:“看起来,我们又回到了原先的地方,这里是乌云堡!”刘驽环视了周围一遭,原先颓败不堪的乌云堡此刻已经倒塌成一片,砖瓦堆堆垒垒。

九毒老怪跑得并不快,也不知道是他饿了两夜的缘故,还是因为先前的激斗使他耗去太多体力。他跑得气喘吁吁,口中喊道:“老淫婆,你别追了,不然我就对你不再客气!”

他嘴上虽是说的凶狠,然而心中终究顾忌着王道之,不敢对花三娘下死手。此刻他已逃出了虎冢,且原本的经脉错乱已经痊愈,徒然觉得眼前又别是一番生天。

是以,他不再持有先前一般的亡命心态,做事也不再不择手段,毕竟这个江湖说到底讲得还是人情世故。(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只要花三娘不将自己逼至死地,他是绝不愿去惹多余的麻烦的。

花三娘急追在他的身后,喊道:“老不死的,你别跑,你还我女儿的命来!”她身躯本就肥胖,将衣服撑得圆圆的,经她这么一阵狂追,两只肥腿上的裤子,看上去直要撑破了一般。

也许是这三人你追我跑,太过投入,他们竟都没有发觉前方的两座土丘上,各立着两个人。土丘虽不高,两人看上去却如临渊而立,丝毫不动。

左边的人面孔黑瘦,刘驽一眼便认出他来,指着他说道:“你们看,是崔擒虎,他还活着!”他顿了一会儿,又说道:“咦,他的衣服怎么换了,又从哪里搞来的一个假发套?”

至于站在崔擒虎对面土丘上的人,他却不认识。他回头望向众人,也均是摇了摇头。然而众人摇头的姿势中,却潜藏着某种不可言的神情。

韩不寿的神色显得颇为犹豫,他数次想要开口,最后却都闭上了。

此刻星稀月隐,东方显出第一丝亮光来。那人立在土丘上,身形纹丝不动,看上去比这黎明的风还要孤独。一把带鞘的长刀扛在右肩上,刀长,刀柄也长,长得足以双手齐握。

他右手握着刀柄,面庞迎着东方射来的晨光。陆圣妍遥遥指着他,叫道:“你们看,他是个瞎子!眼睛上蒙着布条!”

刘驽生怕花三娘有危险,急忙要冲上去,韩不寿赶紧上前拦住他。韩不寿的声音有些颤抖,说道:“不,你不能去!”刘驽道:“为甚么不能去?”

韩不寿低下头,就像一只斗败了的骄傲公鸡。他叹了口气,继而说道:“还是别去吧,去了你只有死路一条。”刘驽惊道:“他究竟是谁,连你也这么怕他!”

韩不寿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是死死拦住他。

此时,土丘上的那位瞎子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不易让人觉察的轻笑。他冲着崔擒虎说道:“杀你的人去吧,不要看着我!”

崔擒虎有些犹豫,说道:“我冲上去的时候,你保证不会从我背后下刀?”那瞎子高高仰起下巴,表情冰冷得像块岩石,道:“在我眼里,你与死人已无分别。”

崔擒虎讪笑一声,道:“你说得的对,可你终究要打得赢我,我才会是死人。”那瞎子冷笑道:“死人不会害怕我的刀,你若是害怕,就不要去了。”

崔擒虎道:“这么说,你不会偷袭我了?”那瞎子不答话,径直转过身去。

此时九毒老怪已冲至离二人不远处,他后面紧跟着李菁和花三娘。刘驽生怕花三娘有危险,于是使劲从韩不寿手臂中挣脱,紧跟着向九毒老怪、花三娘和李菁三人追去。韩不寿一屁股坐在地上,似是失去了全部的气力。

崔擒虎闪身拦在九毒老怪的身前,他的身形是如此之快,以至于九毒老怪猝不及防,差点撞在他的怀里。九毒老怪惊道:“崔擒虎,你怎么还没有死?”

崔擒虎不说话,紧接着一掌推出,直向九毒老怪胸口击来。九毒老怪见状大惊,慌忙用双手去格。他双手与崔擒虎单掌相碰,直感虎口震得一阵发麻。

九毒老怪往后急躲,喊道:“你不是崔擒虎,崔擒虎没你这么厉害,你是崔擒鹰!”他虽是往后退开数步,却始终脱不开崔擒鹰的掌风笼罩。

崔擒鹰扑身直上,双手忽掌忽爪,顷刻之间又化为拳形,直让九毒老怪无法抵挡。李菁见状连忙拔出双刀,与师父一起对战崔擒鹰。

她师徒二人,在崔擒鹰的步步紧逼之下,败象连呈。花三娘见状,呆立于一旁。刘驽赶忙上前拉住她,走至一边,远远地避开三人。

他用眼角悄悄扫了眼土丘上的那位瞎子,虽是偷偷一瞥,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他只觉此人虽是背对着自己,却好似背后也生出一双眼来,直盯得自己心里发寒。

陆圣妍深为崔擒鹰的拳脚所折服,不禁叹道:“真不愧是中原武林中数得着的拳脚大家。我若不是今日亲见,实在无法想象为甚么人们会称他为‘十方罗刹’。”公孙茂道:“崔擒鹰的拳脚,除了少林寺那几个有绝技傍身的高僧,恐怕没人能比得上。

九毒老怪见情势不妙,便一把推开李菁,道:“徒儿,你快跑!”说着他双臂舞成一团影,直向崔擒鹰扑去,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他一边打,一边口中谩骂不休。崔擒鹰微微一笑,黝黑的面庞上露出白牙来。他稳当当地守住全身要害,一副闻风不惊的模样,直待九毒老怪露出破绽,便一掌将他毙命。

李菁怎肯舍开师父独自逃命,她回身复又冲入战团。三人边斗边喝骂,战得越来越大声。崔擒鹰双掌连挥,逼得九毒老怪和李菁边战边退。

不一会儿,二人竟败退至那边土丘的边上,那位瞎子的身后。那瞎子闻声后转过脸来,皱了一下眉头,说了一声道:“聒噪!”

他右手腕轻转,同时腰一低,肩上那柄长刀脱鞘而出。也未见他将刀舞得多快,转瞬间刀刃却已到了九毒老怪身后。九毒老怪闻风想躲时,已是来不及。长刀落处,他从腰被削为两段,可惜一代武林枭雄竟会死得如此之惨!(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节 铜马试刀

崔擒鹰朝那瞎子怒道:“你为甚么要杀他。(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那瞎子鼻中轻哼一声,道:“一个要死的人,你杀和我杀又有何区别?”崔擒鹰道:“铜马,这是我的家务事,轮不到你插手!”

那位名叫铜马的瞎子头也不回,他手中长刀微抬,“你想试一试吗?”崔擒鹰的目光落在他的刀背上,这是一柄丑陋的刀,没有任何的装饰与花纹。

他起抬头,对着铜马说道:“你身为大内虎组的首领,这把刀也过于简陋了,还是换一换吧!”

他有些讨厌面前这个桀骜无礼的朝廷鹰犬,于是背起双手往一旁走去,以示自己一派武林宗师气度,不愿与其计较,同时却也巧妙地避开了其人的刀锋。

铜马咧嘴一笑,道:“刀是用来杀人的,然而花纹和装饰并不能杀人。”他脚下轻轻一挑,刀鞘由地飞起,落于他的左手之中。

崔擒鹰道:“可是刀就像人,不管做甚么事情,总得粉饰一下。你总得顾及一些人情场面,不要活得过于赤裸裸的。你要记得,你是活在一个江湖之中,所有的武林人士都在看着你。”

铜马轻哼一声,缓步走至刘驽与花三娘面前,侧过脸,用耳朵细心倾听。刘驽一把拦在花三娘的身前,冲他吼道:“你要干甚么?她是我二师父,我不许你动她!”

他伸手抓向铜马的手腕,对方竟没有闪躲。他为对方肌肤上传来的冰冷感到震惊,吼道:“你是甚么人,不要再过来!”铜马笑道:“中气充沛,是块杀人的胚子。”

刘驽道:“我不像你这般冷血,今天有我在,你别打什么坏主意!”他大声嘶吼着。花三娘站在他身后,微微叹了一口气,她的目光落在崔擒鹰的脸上。崔擒鹰却转过身去,不再看她。[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陆圣妍见刘驽情状危急,便要冲过去,公孙茂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陆圣妍道:“狗娃子这次恐怕要有难了,咱俩得去帮他,他现在可是我们掌剑门的掌门人!”

公孙茂道:“我跟你一起去!不过你要答应我,若是这次我们能活下来,就再也不回中原了,也不要再管武林中事。”

陆圣妍深情地望着他,点了点头,道:“听说契丹之北还有一片极大的北海,由碧波万顷。北海畔的草原是古匈奴的牧羊之地。如果咱俩这次能活下来,就一起去那里放牛牧羊吧。”

公孙茂道:“好,我都听你的。”他的眼中闪着晶莹的亮光。两人紧扣着手向刘驽等人走来,同时紧张地盯着铜马手中的刀。

铜马虽是个瞎子,却似能觉察到周遭所有人的动静。他面孔稍稍一转,便惊得陆圣妍和公孙茂两人心惊肉跳。然而他在意的并不是这对男女,而是面前的这位少年。

铜马对着刘驽说道:“松开你的手吧,否则它就不会痛了。”刘驽吼道:“你的话是甚么意思,我不明白,说人话!”

铜马道:“断手是不会痛的!”刘驽道:“我偏不放!”

铜马手臂略一使劲,要甩开刘驽紧握的五指,然而他突感手腕一软,浑身内力绵绵而去,不禁大吃了一惊,口中咦了一声。

他一把推开刘驽,道:“你这是甚么功夫?”刘驽道:“你别管!”说着挥拳直上,双拳斜飞如雨,正是契丹散手中的“奔流入海”。

花三娘见状急道:“孩子,你小心!”她手探药囊,随后一片药雾腾起,直扑铜马而来。

铜马笑道:“有点意思!”他侧身一闪,同时避开花三娘的药雾和刘驽的拳头,同时右手长刀舞动。刘驽往旁急窜,想要躲过铜马的长刀。

当他发现长刀并非指向自己时,已是有些晚了,长刀劈向的人是花三娘。此时花三娘将手又一次伸进了药囊中,然而她还未来得及从药囊中伸出手,铜马的长刀已经递到。

她还未反应过来,便感眼前一黑。一颗肥硕黝黑的脑袋,就此滚落在地。

刘驽见状大声惨叫,铜马冲他微微一笑,道:“没事,我只是试一下刀。我要向崔先生证明,这把刀很好使。”

他一转身,刘驽又是扑了过来,要跟他拼命。铜马一掌击在他的胸口,将他远远地推开,说道:“你可以随时来报仇,敌人的存在会让我警醒,我喜欢这种感觉。”

陆圣妍和公孙茂二人冲上前,分别抓住刘驽的两只胳膊,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回去练好功夫,以后再来报仇不迟。”

刘驽眼睁睁地看着铜马收刀入鞘,看着他从崔擒鹰身边走过。崔擒鹰道:“铜马,你的六合刀法中破绽很大,总有一天,你会死在别人的手里。

铜马道:“我练的本就是‘死刀’,每次出刀总得死一个人,不是别人,那便是我,这有甚么好说的。”他迎着朝阳远去,背影被映得金黄。

突然,他停下步来,回头对着一旁哭泣的李菁。这个小姑娘自从九毒老怪死后,便守在他的身旁,却又一声不吭。铜马指着刘驽对李菁说道:“你看,那个小子都快疯了!你的师父也死在我手里,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

李菁抬起脸颊,洁白的面容好似不属于这一片蛮荒的草原。她婆娑的泪眼中,转瞬又流出两行清泪来,“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去找你报仇的!”

铜马一笑,道:“这样我便放心了,不想报仇的人都是忘恩负义的,也是该杀的!”接着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有一个人出手阻拦他,包括崔擒鹰。

这时唐峰不知从甚么地方冲了出来,指着刘驽说道:“师父,就是他杀死了我师叔!”崔擒鹰一听自己的兄弟崔擒虎竟是眼前这个少年所杀,眼中顿时冒出火来,他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刘驽的脖颈。

公孙茂拔刀出鞘,道:“崔师叔,请你饶过他。你要是真想和他动手,那我……也不得已。”崔擒鹰转头望着公孙茂,怒道:“好啊!王先生教的好徒弟!崔某人连为自己亲弟弟报仇,也要看你的脸色行事了!啊!”

陆圣妍插道:“崔先生,刘驽他不是一般人,他是玉傅子的亲外甥!这个事情,我和公孙茂都可以用性命担保!您就饶过他这一次,玉傅子看在此事的面上,也会对你青眼有加的。”

崔擒鹰听后,紧抓着刘驽脖颈的五指随之一松。他叹了一口气,道:“难怪铜马不杀你,原来背后竟然有这番缘故。”接着语气一转,对着刘驽说道:“昔日我崔擒鹰为报弟仇,孤身独闯少林。

“而今我崔擒鹰若是连弟仇都不报,将来在江湖上难有立足之地,只怕武林同道个个都会笑话我崔擒鹰是个欺软怕硬的孬种!

“此仇我今日不报,并非我将来都不报。我会写书信禀明王道之先生,让他帮我通晓傅灵运先生,让他二位武林大宿安排下一场你我之间的决战,到时候生死性命,一切由天!”

公孙茂劝道:“崔师叔,刘驽他今年才十三岁,怎么能跟您老比……”崔擒鹰伸出三根手指,每一根都硬得像铁钎,说道:“三年时间!我给你他三年时间!这三年里,他尽可以多练功夫,但是三年之后,我定会来找他。”

刘驽大声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逃的!但是柳哥公主的比武招亲大会在即,我若是活不过那一天,你也不要当我食言!”(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节 枯草离情

崔擒鹰冷笑一声,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比武招亲,呵呵!”接下来的话他并不多说,而是向陆圣妍问道:“陆姑娘,我兄弟的遗体如今在哪?”

陆圣妍道:“刘驽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杀他,当时虎冢里一阵地动山摇,是他自己不小心掉进地缝里去了,遗骸怕是也找不着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崔擒鹰长叹了一口气,双手捂住脸庞。过了许久他方才放下双手,两眼猩红湿润,颤声道:“有数万人给他陪葬,也不枉了。”

公孙茂惊道:“数万人?”崔擒鹰一声冷笑,道:“这事儿你去问铜马吧,都是他们干的,虎冢根本就是他们设下的阴谋。”拔腿便走。

唐峰伸手想要拉住他,然而终究没敢,乃是哀声求道:“师父,咱们这就走吗?刘驽这小子数番欺辱于我,可不能轻易放过。”

“啪!”崔擒鹰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喝道:“你丢的人还不够吗?滚!”

岳圣叹目送着崔擒鹰等人远去,他心中一直在忐忑,生怕崔擒鹰会问起薛红梅之事。然而从始至终,崔擒鹰都没有提过这个女徒儿,这让他心中的这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摸了摸怀中,崔擒虎赠他的那本《大金刚力》仍在,心绪因此便又安稳了几分。他举目眺望,原先围在乌云堡周边的那些契丹兵士,此刻早已悄无影踪,也不知和此次的虎冢之事有无干系。

他走至刘驽面前,缓缓弯下腰便要磕头。此时刘驽脸上泪迹未干,他见岳圣叹如此行止,赶紧保证其腰,将其一把拉起,道:“岳先生,你这是要干甚么!?”

岳圣叹执意要拜,道:“请你允许我向你拜这最后一次。(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刘驽坚辞不允,陆圣妍看出了岳圣叹的心思,道:“你这么做是想叛出掌剑门吗?”

岳圣叹道:“你明白就好!”陆圣妍神情十分激动,说道:“狗娃……掌门,你随他去吧,不用留他!”

刘驽扶起岳圣叹,顿了片刻,说道:“岳先生,真的不留吗?”岳圣叹道:“不留!我留下来,只会让掌剑门在江湖上更没有脸面。”刘驽道:“不会的。”岳圣叹道:“你不懂!”

刘驽叹了一口气,道:“岳先生,你若是执意要退出本门,我也不勉强你,但也不用行甚么礼了。”岳圣叹道:“好,那我们就此告别吧。岳某从今往后虽不再是掌剑门中人,但是你们若是有难,我仍会相帮的。”

陆圣妍冷笑道:“呵!让你相帮?”她转头向刘驽道:“掌门人,我看咱们还是别做这春秋大梦了!”刘驽听后不作声。

岳圣叹也不作声,他抱拳向刘驽长长一稽,也不与其他人打招呼,便径直离去了。刘驽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岳先生,你这是要去哪?”

岳圣叹头也不回,道:“我也不知道,四海为家罢!”刘驽目送岳圣叹萧索的背影消失在茫茫的枯黄草色中,他还未回过神,韩不寿已站到他的面前,道:“刘驽,我也要走了。”

刘驽抓住他的手,道:“七师父,你这是要去哪?”韩不寿轻轻拂开他的手,道:“别再叫我七师父了,日后待我禀过家师,你我便可以师兄弟相称了。”

刘驽道:“你……你是要回江南眉镇吗?”韩不寿道:“是的。”说着转身便走,他和岳圣叹一样,再不肯多说一句话。陆圣妍喝住他,道:“韩不寿,你就这么走了,不管你的薛姑娘了吗?”

韩不寿回头道:“薛姑娘?恐怕你误会了,她从来不都不是属于我的!况且此刻虎冢已经天崩地塌,又有谁能救得了她?”陆圣妍道:“你知道的,她对你一往情深!”

韩不寿哈哈大笑,道:“一往情深有甚么用,有甚么用?哈哈!人世间的事情不就是如此么!”他行止狂巅,跌跌撞撞地往南而去。

陆圣妍喊道:“韩不寿,你就不想着带刘驽一起回江南眉镇吗?有玉傅子的保护,崔擒鹰不敢拿他怎样的。”

韩不寿回过头,道:“陆圣妍,我韩不寿是做不成英雄了。但是!我不想让别人活得和我一样窝囊!”他手指着刘驽道:“刘驽,你自己说!你要和我一起回江南吗?”

刘驽低下头,说道:“我现在有约在身,不能回,不过……我要是活着,一定会回去看舅舅的!”

韩不寿点点头,道:“好!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你要记住,生逢乱世,保命乃是第一要务,再不要随意找人拼命,你要记得,你爹娘还在广州等你!”

刘驽追问道:“七师……韩公子,请问我爹娘在广州做甚么?”韩不寿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然而梅岭以南虽是毒瘴之地,但战火暂时还未烧过去,他们应该过得还安稳吧,你就放心罢!”

韩不寿走后,刘驽呆呆地立于原地,沉默了许久。陆圣妍上前将他搂在怀里,道:“狗娃子,其实我知道你是害怕的,你应该跟他走才对。”

刘驽抬起头,道:“不,我不怕。”右颊上的剑疤挣得通红。陆圣妍道:“不,你是怕的。当虎冢中的巨碑升起时,我们所有人都冲了出来,没有一个人想着回头去救薛红梅。而你,也是其中一个。”

刘驽垂下头低声道:“我本事不够,救不了她。”陆圣妍道:“你又没有回头试,怎知道不行。说到底,你终究和我们一样,都是怕了。”刘驽道:“陆姨,你怪我了?”

陆圣妍摇摇头,道:“不是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和我们大家一样。我们都是凡人,只要是凡人,都会害怕的,因此你不需要将太多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很多的约定,其实你不去赴也没有关系。”

公孙茂附和道:“小马,你陆姨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你可以好好考虑。”

接着,陆圣妍和公孙茂面对面站着,互相为对方整理了一番衣裳。公孙茂又为陆圣妍抹平了凌乱的鬓角,两人相视一笑。

刘驽没有心情看他俩你情我浓,他扫了一眼周围,只见那个契丹矮子越兀室离,不知甚时早已不见了踪影,徒剩李菁一人守着九毒老怪的尸首,在那默默地流泪。

而花三娘的头颅,早已滚落进一旁尺许深的枯草里。刘驽冲过去将她头颅拾起,抱在怀里。然而他刚重新站起身,便见陆圣妍和公孙茂并排站在自己的身前,齐齐地看着自己。

刘驽的声音有些哆嗦,说道:“陆姨,茂叔,你们这是要……”他闭上嘴,不肯再说话。

公孙茂拍了拍刘驽的肩膀,笑道:“不错,我俩也是向你告别的。我俩已经商议好了,要去北海边牧羊,从此不再过问武林中事。你若是哪一天也对这江湖厌倦了,大可以来找我们。”

陆圣妍看着刘驽,她起先没说话,憋了好久,方才出来一句:“你多保重!”接着急忙转过身,往北冲去。公孙茂紧步赶了上来,他太清楚自己的这个女人,她倔强得从来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的泪水。

刘驽冲着二人的背影喊道:“你们都走了,那掌剑门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节 寻死骑兵

陆圣妍拽住公孙茂,停下步,立了许久方才转过身,道:“你既然已是本门掌门,那本门将来的事情自然都由你来定!”刘驽道:“可是你也是本门中人啊!”

陆圣妍道:“本门中人又能怎样,你看岳圣叹不是已经叛出师门了吗?”刘驽嗫喏道:“他……他是一时意气,肯定会回来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陆圣妍叹了口气,道:“凡是不可一厢情愿呢!就像我师父他老人家,当年一直想让我们师兄妹俩在一起,于是他便将铁鸳鸯分别藏进我二人的随身匕首中。但是这世间的事情哪有这么容易的?我和岳圣叹不仅未成得了夫妻,反倒差点成了仇敌。若不是你,恐怕我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铁鸳鸯的下落了。”

她说道此处颇为动情,莹光直在眼眶里打转。公孙茂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好了,好了,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嘛。”继而向刘驽说道:“小马,你多保重,我们真的走啦!”

刘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便会哭出声来。

他目送着陆圣妍和公孙茂的背影,直至二人消失在草原的尽处,又将花三娘的头颅放到她的尸首边,用手去掘坑。

李菁拔出一把刀,朝他扔了过来,道:“用这个吧!”刘驽望着她,见她整个人蜷缩在一起,道:“你不埋葬你的师父吗?”

李菁道:“等一会儿,我还想和他说一会儿话。(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刘驽道:“哦!”李菁道:“你的这位花三娘师父,她以前给你留过遗言吗?”

刘驽仔细想了片刻,道:“没有,我二师父生前最挂念的人,应该就是她那个早夭的女儿吧。现在她们两人终于可以在黄泉下相会了,她心里肯定是高兴的。”他一边说,一边用刀在地上掘坑。

李菁道:“我师父倒是跟我说起过他的遗愿,他说自己这辈子除了最疼我之外,心中其他放不下的东西,就只有《化瘀书》了。”

刘驽道:“你跟我说这些作甚么?”李菁从九毒老怪怀中掏出一张黄绢,正是刘驽被风卷去的两张《化瘀书》总纲中的一张。

她道:“你看,我师父终究只得到了这一张《化瘀书》总纲,到死都不能瞑目。你看能不能帮我将剩下的那一张文字默写下来,我好烧给师父他老人家。”

她知晓这《化瘀书》总纲绝非平常之物,刘驽的血珠之所以那么厉害,定与此物脱不开干系,是以并不期望刘驽能够痛快地答应自己。

刘驽道:“当然可以!”李菁没想到他会这儿爽快,一时间竟愣住了,然而她反应甚快,转瞬便回过神来,从怀中掏出纸笔墨盒交给刘驽,道:“好的,那谢谢你啦。你来默书,我来帮你掘墓坑。”刘驽道:“嗯。”

李菁一边掘坑,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去看刘驽。刘驽却只顾着低头写字,从未抬头看她一眼。

他写字不甚快,她挖坑时也在慢慢地磨蹭着时间。待刘驽写完了满满一张纸,李菁的土坑也刚刚挖好。

李菁盯着刘驽手中的字纸,道“喏,坑挖好了!”潜台词是他可以把字纸交给自己,然后一边去埋花三娘了。她抬头望着刘驽,等待他与自己作出交易。

刘驽将字纸塞进她的手里,道:“你拿去吧!”李菁又一次楞住了,她结结巴巴地说道:“你就不提点…甚么条…件么?”刘驽道:“提甚么条件?师父都死了!”说着用袖子去抹眼角的泪水。

随后,两人皆是静悄悄地无声,分别去安葬各自的师父。刘驽找来一根马桩,竖在花三娘的坟头。他心中已盘算好,等回头找个石匠刻上一块上好的石碑,便再回来给她升坟。

那边的李菁正往师父的坟头上拍着泥,嘴中嘟嘟囔囔地也不知说着甚么。刘驽讨厌她跟九毒老怪一样作恶多端,本就不喜她。他安葬好花三娘后,拔腿便要走。

李菁在他身后喊道:“你等等!”刘驽道:“有事儿吗?”李菁道:“我想加入掌剑门,刚才陆姑娘说过了,你是掌门,你说了算!”

刘驽道:“我们掌剑门是个小门派,你加入我们太屈尊了?”李菁道:“我愿意!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铜马!难道你就不想为师父报仇吗?”

刘驽道:“我当然想报仇,但是我自己就够了,不需要你。”

李菁站起身来,满头小辫子一甩,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掌剑门门下历来只能同时有两名弟子,你是怕让我进了门派之后,就不能再请别的姑娘了入门了!”

刘驽道:“你胡说!”李菁道:“那你就允我拜进掌剑门!”

刘驽道:“偏不!我陆姨说过,掌剑门的事儿从今往后都由我来定。我定下的第一条门规就是,永远不许你进掌剑门!”他话说得狠了,顺手从怀中掏出一根硬邦邦的不知甚物,重重地掷在地上。

李菁弯腰拾起,见是一根白森森的骨棒,骨棒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刘驽瞅见便想起,这是自己从虎冢中带出的人骨。李菁手持着骨棒,念道:“‘温候神功,先练血魄,再练筋骨。功成之日,天下无敌!’哎,没想到大伙儿千寻万找的武功秘籍,竟然就在这人骨之上,早晓得我当时把那堆人骨全带出来了!”

刘驽道:“这东西你别拿在手里把玩,死者为大,你不懂么?这是两百年前虬髯客大侠的遗骨,你还给我,我埋掉!”李菁一把将骨棒揣进怀里,作出一副绝不相让的姿态,道:“你傻啊,有哪个人能在自己的骨头上刻字的,这骨头肯定不是虬髯客的!”

刘驽道:“那也是某个死者的,不能要!”李菁道:“不给就不给!”刘驽气不过,再不理她,大步往前走去,也不管李菁在他身后叫嚷。他走了约莫二三里路,到了一处高丘上。从高处往下看时,整个人都被震惊得呆了。

不远处乃是原先抱月山的地方,早已坍塌成一片乱石堆。人尸,马尸,牛尸,羊尸,密密麻麻地躺了一地,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他小心翼翼地从横七竖八的尸体间寻找空隙,踏足走过去。

这时前方不远处有灰尘扬起,一队契丹骑兵踏着尸体疯逃了过来,兵士们脸上的神色十分凄惶,口中用契丹语喊道:“救命啊!”“救命啊!”刘驽急往旁跃开,躲开冲来的马匹。未料道这队契丹骑兵直往前冲去,竟不拐弯,一个接一个地连人带马撞在高丘上。

顿时间,人声马嘶随之而歇,人与马皆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鲜血脑浆淌了一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节 骇人大阵

刘驽还未回过神来,只见远处有一大片离地面极低的黑云,阴沉沉地盖了过来。夜夜小说网mht.la这时李菁从背后追了上来,一把抓起刘驽的胳膊便往后跑。

刘驽道:“干甚么?”李菁急道:“再不跑就没命了。”两人一直跑回到高丘的另一侧,李菁拔出双刀,扔给刘驽一把。两人在高丘壁上一阵猛挖,不一会儿便挖出一个洞穴来。

李菁矮身钻进洞内,向他招手道:“快进来!”刘驽跟着爬进洞穴。过了不久,一阵黑风便从洞外刮过。黑风中,依稀能看见有未死的蛇鼠在草地上来回扭动。

刘驽惊道:“这风这么毒!你怎么知道这个躲避的法子的,草原上经常有这种黑风么?”李菁道:“从来没有,以前只有过大片的蜂群,不过我们也是这么躲的。”

她一边说,一边将手伸至洞穴的边缘。紧跟着,雪蛛从她的袖口爬出,站在她的掌心中开始滋滋地吐丝。

刘驽道:“你这又是要干甚么?”李菁道:“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雪蛛的丝吐得很慢,过了许久方才沿着洞口拉出一小段。李菁将雪蛛收入袖中,说道:“睡吧!”说着她紧靠着洞壁,闭上了眼睛。

刘驽腹中咕咕直响,哪里能睡得着?他眼睛无处放,便瞅着李菁的脸蛋看。看了几眼,心中竟然怦怦直跳。这时李菁突然睁开双眼,笑道:“我这里也没吃的,你还是好好睡吧!”

刘驽连忙收回目光,说了一声“哦!”随后强捺着性子,闭上眼睛开始睡觉。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又忍不住,开口道:“你想不想你师父?”然而刚出口,他便后悔了,自觉不该在此时挑起别人的痛处。

洞内场地颇为局限,李菁半撑起身子,微微伸了个懒腰,轻声道:“当然想啊,能不想吗?不过生活还得继续,不是吗?”

刘驽点点头,复又闭上眼睛。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他强忍着腹中饥饿,不一会儿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时分,他瞅了瞅李菁,只见她并没有醒。月光淡淡地洒在洞口,映在李菁的脸庞上,在她的鼻翼镶上了一道银边。

刘驽不敢再看下去,转头望向洞外,只见洞口闪闪着斑斑血迹,拉着蛛丝的地方,横躺着几只草原豺狼,身体已被锋利的蛛丝剖为两半。此时,他方才明白李菁在洞口布下蛛丝的用意。

深夜寂静难耐,他又性格好动,却偏偏窝在这窄洞之内动弹不得。于是他尝试着直起腰,轻轻往前伸一伸腿,却一不小心,碰在了李菁的身上。

他乃是吓了一跳,得幸李菁终究没有醒。她的头斜倚在洞壁上,白皙的脸庞上落着轻柔的月光,显得分外柔美。他看着李菁的鼻翼在微微地扇动,呼气吸气轻吐如兰,与他原先印象中那个心狠手辣的小魔女相去甚远。

他不觉间情绪竟有些激动,心口有些发热起来,于是赶紧闭上眼,强迫自己睡去。当他再次醒来时,天已是大亮。李菁早在洞外生了一堆火,火堆上扎起一个木架,上面吊着的正是昨夜误闯进洞的几只豺狼的尸体。

刘驽爬出洞穴,直感浑身酸痛,便连伸了好几个懒腰。李菁道:“昨夜睡得怎么样?”刘驽道:“挺……挺好。”李菁道:“既然睡得挺好,想必头脑也清楚了,你考虑好了让我加入掌剑门的事儿没?”

刘驽低头想了片刻,道:“如果你答应以后不再滥杀无辜,我就让你加入掌剑门。”李菁将头往旁一转,嗤地笑了一声,道:“那可不行,我想杀谁就杀谁,这个得由我自己做主!”

刘驽有些无奈,道:“但凡江湖门派总是有规矩的,我不能让掌剑门的名声毁在自己的手里。”

李菁道:“那好吧,我就不加入掌剑门了。不过铜马是你我二人共同的敌人,我俩应该该齐心协力想办法对付他才对。”

刘驽道:“这个自然。其实你也可以找其他人帮忙,像铜马这种人,他的仇人应该不在少数。”

李菁微微一笑,将一只烤好的豺狼腿递到刘驽的手里,道:“人好找,但是人心难测。你这个人虽然长着一张刀疤脸,但是你的心眼我能看得明白。”

刘驽用手抚着右颊上长长的剑疤,道:“你不能总这样戳别人的痛处!”李菁笑道:“好,我不说了。”

两人在虎冢中饿了许久,也不再顾豺狼肉的土腥味,一阵狼吞虎咽,未过多久,便已将几只烤熟的豺狼吃了个干干净净,碎骨吐了一地。

刘驽摸着滚圆的肚皮,遥遥地望着远方,只见一个穿着破羊皮袄的契丹老人,骑着瘦马朝这边奔来。他想起先前撞死在土丘上的那一队契丹骑兵,惊道:“这人不会也要撞死吧?”

他急忙上前,站在正前方,要拦住老人的马。然而老人并没有疯,他在距离刘驽还有三尺的地方,及时地收住了马。老人跳下马,向他微微一躬身,用契丹话说道:“我受一位姓韩的公子所托,前来给你报信。他要我给你说,前方的路很危险,不要再走了,赶紧绕道吧。”

刘驽忙问道:“有多危险?”老人叹了一口气,道:“前面就是人间地狱啊,光是我们契丹的男儿就死了好几万,连至高无上的粘珠可汗都没能出得来。老汉我先前牧羊的时候,不小心闯了进去。要不是韩公子给了我解药,恐怕我也死在里面出不来了。”

李菁听后惊得发出“啊!”地一声,道:“怎么回事!发生甚么事儿了?”

老人道:“就在几天前,前面的抱月山上突然有一根黑色的柱子破地而起,柱身上绘有猛虎的图案,还有汉人名将李靖的图像。种种迹象看上去,就是我们契丹人传说了很多年的虎冢。

“据说虎冢里面藏有许多武功秘籍,还有金银财宝。许多契丹人看到草原上的这个异象之后,纷纷策马狂奔回本部,通报给他们的夷离堇。

“没过多久,许多契丹人朝着虎冢的方向狂奔而来。其中粘珠可汗的王账离这抱月山最近,他率领着本部三万大军第一个赶到了这里。

“结果最惨的也是他啊!他的人马赶到抱月山时,周围的地面已经开始轰隆隆地作响。听说当时有人劝他赶紧撤军回去,可是他却不肯听,说是遥辇氏的复兴就在此一举。

“哪想到没过多久,抱月山竟然塌了,将粘珠可汗的一半兵马都埋在那里。粘珠可汗在随从们的护卫之下逃了出来,可没想到周围竟是一片灰蒙蒙的大阵,他们怎么绕也绕不出去。

“若只是迷阵还罢了,也不知道从哪里还冒出一股股的毒烟。粘珠可汗剩下的一半兵马,多是被这毒烟给熏死了,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幸免。”

李菁问道:“那其他的部落就没有损失吗?”老人道:“小姑娘,你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这事儿得亏了柳哥公主。柳哥公主聪明睿智,她是苍天赐予我们契丹人的福音啊!当时她骑着骏马,挥舞着一面大旗,将那些没有深陷进大阵的兵士都带了出来。八个部落中活下来的人,现在都对她感恩戴德哩!”

听老人说到这里,刘驽不禁想起韦图南先前让自己照顾柳哥公主的话来,他苦笑着一阵摇头,心道:“这柳哥公主如此聪明能干,她的生身父亲又是江湖闻名的玉飞龙,哪里还需要自己照顾。”

他转而问道:“老人家,这些****可听说过粘珠可汗的弟弟,三王子殿下吗?”

老人一拍大腿,道:“哎,这个怎能不知道!打起来啦!都打起来啦!”

刘驽急问道:“怎么打起来了?”老人道:“粘珠可汗一死,大于越就自封可汗了,三王子哪里能容得下他啊。两边的人马,好像已经打了好几战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节 草原黑风

老人正说话时,远处原是抱月山的地方,突又传来一阵惨叫声。夜夜小说网WWW.mht.la刘驽问道:“里面还有人活着吗?”老人道:“应该还有一些人,但都活不长了。每吹来一阵毒风,便会死很多人。两位不宜在此地久留,还是随老汉一起离开此地罢。”

刘驽仰头思索了片刻,转身对李菁说道:“你跟着这位老丈走吧,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李菁道:“你疯了,别人跑都来不及,你还赖在这不走?”

刘驽道:“我有过一些奇遇,不怕这些毒风。前面出事的地方并不远,我想去看看。”李菁道:“那里布满了阵法,你进去就出不来的。”

刘驽道:“嗯。”李菁怒道:“你就知道‘嗯’吗?”刘驽道:“嗯。”李菁气得从契丹老人手中抢过缰绳,翻身上马,用刀背在那瘦马的肋上狠狠地扇了两下。

那瘦马受痛不住,疾步往前冲出。任那契丹老人追在马后大声叫骂,李菁也是不理睬。不一会儿,她便连人带马消失在草原的尽处,不见了踪影。

刘驽心中甚是过意不去,从怀中掏出所剩不多的碎银,道:“老人家,真对不住了!马匹的钱我赔给你。”契丹老人将马鞭狠狠地摔在地上,道:“走吧,走吧!你们汉人就没甚么好东西,我瞎了眼才来给你们报信!”

他嘴中骂骂咧咧,似乎忘记了那个给他解药的韩公子也是个汉人,且不知道抢去他马匹的李菁,则根本就是个胡人!

契丹老人正骂时,刘驽越过他的肩膀,遥遥望见一名骑手停在一百多步外,驭马不动。其人弯弓搭箭,正瞄向这位契丹老人。

刘驽一跃上前,将契丹老人扑倒在地,箭矢擦着刘驽的后脖飞过。那人见一箭未中,接着又弯弓搭箭,要射第二箭。

刘驽一把拽起老人,将他往后一推,喊道:“赶紧逃!”便迎着那人的方向冲了上去。那人连发了几箭,射向那契丹老人,却不是被刘驽截了去,便是因他的干扰而失了准头。

那人见刘驽冲得越来越近,便赶紧拨转马头,往前一阵小跑。(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然而他跑得却又不是十分地快,走走停停,不时回头向刘驽射上一箭。

两人你追我赶,渐渐接近原先的抱月山下。地上的死尸越多,刘驽偶尔甚至能看见一小队人马,从乱石堆中失魂落魄地冲出,却又都在半路上落马身亡。

待他追到乱石堆下时,发现乱石缝中仍往外冒着丝丝黑气,地上的死尸更是数不胜数。那人的马匹在这乱石间行得甚是艰难,渐渐被刘驽追了上来。

刘驽能够看得清,马背上的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面容极为秀丽。那少年已不敢回头朝刘驽射箭,他将马鞭抽得啪啪响,疾速往前冲去。

刘驽快步追上,使出乾坤迷踪步法,一脚踏在马臀上,整个人凌空飞起,同时右拳勾起,直击向那少年的面门。这一招正是契丹散手中的“飞天弥陀”。

那少年反应倒也不弱,只见他双足在马镫上一用力,接着从马背上飞窜而起,又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在地上,紧接着便往乱石堆上跑去。

刘驽紧追不舍,当他追上乱石堆时发现,少年的身边站着另一个人,而那少年,已经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一旁。

那个人背对着他,肩扛一柄长刀,刀柄极长,可容双手齐握。刘驽一眼便认出这人便是铜马,而铜马正在等他。

铜马朝他所在的方向微微侧过脸,道:“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很久。”刘驽道:“是你设计故意引我来的?”铜马道:“你不是本就想来吗,那个姑娘都走了,你还不走。”

刘驽道:“我的事情你不用管,咱俩可是仇人。”铜马呵了一声,道:“仇人?你现在还没有这个资格。你是想来救人的吧?那些人可是契丹人。”

刘驽道:“即使我想救人,也没这个本事!”

此时又一阵黑烟从石缝中升腾而起,将三人笼罩其中,三人都没有倒下。铜马脸上的肌肉抽了抽,道:“不,你有这个本事。不过你为甚么想救那些契丹人,他们中的多数人都在中原烧杀抢掠过。”

刘驽顿了顿嗓子,道:“他们都是遥辇氏的人,现在遥辇氏正在和耶律氏交战。若是遥辇氏过于弱小,耶律氏便会一家独大,统一草原。到那个时候,我们中原汉人才是真的要遭难了。”

铜马笑道:“看来你并不是个简单的人。”刘驽道:“不,大伙儿都认为我很笨。”铜马道:“你所指的大伙儿,是那些弃你而去的师父吗?”

刘驽默不作声,铜马伸手指向不远处。刘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山下望去。只见辽阔的草原上,高丘错落有致。这些高丘散落在辽阔的契丹草原上,暗合着某种神秘的法门。

铜马道:“这便是八门金锁阵,进来容易,想出去却难如登天!”

刘驽道:“便是你们设计将那些契丹人引进阵来,继而杀死的?”铜马道:“不用引,这些契丹人比草原上的豺狼还要贪婪。光是虎冢两个字,便可以让他们忘记一切恐惧。”

离三人不远处,一根黑黝黝的石柱擎天而立。数十只猛虎浮雕,盘旋石柱而上。在石柱的最顶端,立着大唐开国功臣卫国公李靖的石雕。

李卫公横槊立马,昂然望着远方,右手高举一卷兵书。刘驽识得那卷兵书的模样,正是他起先在抱月山巅所见的那座黑石圆柱。若是他想得不错,兵书的正上端应刻有血渍的“虎冢”字样。

铜马摘下遮眼的黑布,露出一双褐色的眼睛,眼窝直陷进颧骨有半寸多深。他仰望着李卫公的石雕,脸上露出钦慕之色。刘驽惊道:“你不是瞎子?”

铜马道:“不要藐视瞎子,他们是这世上看得最清楚的人。不用看人的眼,于是看得懂人心。不用看剑客的手,却识得破所有招式。”

他将长刀插于地上,缓缓伸出右手。身旁的那名俊秀少年见状,赶紧跪到跟前,双手呈上一块雪白的绢巾。他从少年手中接过白巾,细细地将双手擦过数遍,连指甲缝也不放过,直至干干净净。

紧接着,他随手一抛,将白绢弃于地上,随后以手加额,向着李卫公的石雕鞠了三躬,道:“卫国公仙逝两百年有余,仍能保我大唐江山无虞,普天之下,谁人能比!?”

刘驽惊道:“难道眼前这一切,都是李卫公早在两百年前就设计下的?”铜马昂然道:“不动刀兵,一举平灭胡人四万骑兵,除了他老人家,还能有谁!?”

刘驽道:“可惜太残酷了些!”铜马道:“残酷,你是想让我大唐也多死些将士吗?”刘驽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铜马伸手指向黑石柱,只见底座下方有浓烟升腾而起,其黑似墨,比之方才从三人身边腾起的黑烟,不知要浓过几倍。

铜马道:“将柱子往左转三圈,再往右转四圈,黑风便会停了。”刘驽道:“你为甚么要帮我?”铜马道:“因为我们的目的一致!”

刘驽道:“你就这么相信我?”铜马道:“这些契丹人活着对中原有益,而且我相信你会将他们利用得很好。”

刘驽道:“你真不怕我将事情做坏了,反而对你不利?”铜马道:“就凭你是傅灵运的侄子,你的血统注定你会是个非凡的人。就像大唐皇室的子孙们,体内流动的都是太宗皇帝的龙血一样。”

刘驽道:“你这话未免有些偏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汉高祖刘邦,原先也不过是个手提三尺剑的平民。你不了解我,其实我很笨,而且或许会让你很失望!”

铜马微微一笑,转而换了个话题,说道:“你再往前走出不远,在乱石堆外还有一个山谷。在那里躲着一支遥辇氏的人马,大概有三四千人。

“你领着他们往东走出三里地,再北行一里半地,就会看见一个土丘。绕丘三圈半后再西行,便可走出此阵的生门。”

他身边的那名少年听见此番话后,身体不禁微微一颤。少年略略抬起头,随即又立刻低下。

铜马将少年细小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冰冷的眼神直盯得少年惶恐不安。少年赶紧伏于地上,浑身颤动不已,求道:“求尊主大人饶过小的一命,我再也不敢了!”

铜马道:“你心中动了不该有的念头,便该知道只有死路一条!”那少年见求饶无用,倏地从地上跃起,要往乱石堆下逃去。

铜马拇指轻弹,噌地一声,长刀出鞘。他就势一挥,那少年脚下刚迈出一步,头颅便横空飞起,咕噜噜地滚进一旁的乱石里。

刘驽怒道:“铜马,你怎能无缘无故地杀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节 新的结识

铜马道:“杀一个人需要理由吗?”刘驽道:“怎么不需要理由!他是一条活生生的命,你怎能说杀便杀了?”

铜马道:“凡是虎组的人,不允许对任何分外之事起心。[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他不守本分,这便是他该死的理由。”他一扬手,只见一物朝刘驽飞来。

刘驽伸手接过,竟是先前韦图南从自己身上盗去的那册《六军镜》书,惊道:“这本书怎么会在你这里,为甚么要还给我?”铜马道:“这个你别管,我自有道理。兵书你要不要?”

刘驽道:“当然要,它本就归我管!”说着便揣进怀里。铜马道:“那我们此次相见到此为止,你想报仇随时可以找我!”他从乱石堆上一跃而下,正好落在那匹死去少年曾骑过的骏马背上。

他用马鞭指着那死去少年的头颅,道“你带上他的头,见了那些胡人后自有用处。”说着抬手扬鞭,那马长嘶一声,四蹄翻飞,载着他绝尘而去。

当刘驽关停黑烟机关、翻过乱石堆,在山谷里找见那些遥辇氏契丹人时,已近黄昏时分。四千多人马蜷缩在山谷里,已经数日有余。从这些人的面色上可以看出,他们被外面发生的惨状吓得不轻。

刘驽从他们身旁走过时,他们的表情既愤恨又害怕。然而最终,他们的目光皆是落在了刘驽手中的头颅上。那个死去的俊美少年,此刻脸上血迹斑斑,可这不妨碍这些契丹人识出他的真实面目来。

有人的情绪开始变得分外激动,指着少年的头颅道:“就是他射死了很多我们的兄弟,将我们都赶进了这个山谷。[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刘驽一听便明白,是铜马命令这死去少年将这些契丹人赶进了这个山谷,救了他们一命。当然,此人的目的不在于救人,而是跟自己一样,是要用这些残余的遥辇氏契丹人,去对付那位一支独大的耶律适鲁。

这个死去的少年应该杀过不少契丹人,以至于谷中的契丹人看见他的头颅后顿时群情激愤。不断有石子向刘驽飞来,或是砸在他手中的头颅上,或是干脆砸在他自己身上。

这时人群中有人喊道:“停!”声音洪亮如钟。刘驽闻声望去,见是一个九尺多高的大汉,身躯甚伟,满面的络腮胡。那大汉走至刘驽面前,刘驽的头顶仅达到他的胸口。

大汉拍着胸脯说道:“我叫赤忽歹,是这支部众的首领。你既然带着这人的头颅来,想必是要和我们交好,提出你的条件吧。”

刘驽道:“我没有甚么条件,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带你们出去的。”赤忽歹道:“你们汉人就爱使阴谋诡计,我不相信你会专门跑到这里来救我们。你不会是嫌我们没死干净,又想来害我们吧?”

刘驽道:“如果我想害你们,用不着耍阴谋诡计。”赤忽歹低头看着刘驽,举起簸箕般的大手,道:“呵呵,不耍阴谋诡计?我这一掌下去,就能将你拍死!”

刘驽临危不惧,说道:“你既然如此有信心打败我,那我们不妨比试一番!”赤忽歹哈哈大笑,道:“好,如果你赢了,我们都听你的!”

他说着解下腰上的铜锤,要放在一边。这把铜锤足四五十斤重,刘驽道:“不用放下,你可以拿着兵器来与我斗!”

然而契丹男子之间的决斗,最讲究公平二字。赤忽歹听他这般说,便以为他在轻视自己,直气得啊啊大叫。刘驽无意中,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

他看着赤忽歹双手抡起铜锤,直向自己冲来,心想这些契丹人素来崇尚武力,自己这一战若是以巧技获胜,必然不能服众。是以他紧盯着赤忽歹手中的铜锤,一动不动。

赤忽歹冲至刘驽面前,双手高举铜锤,臂上肌肉劲爆鼓起。随着一声大吼,他手中铜锤直朝刘驽头顶砸下。他曾用这招砸碎过公牛的头骨,此番用它来对付刘驽,自然也不在话下。

刘驽潜运真气,瞅准铜锤的来路,一拳击出。只听铛地一声响,他的拳头与铜锤相撞。赤忽歹直感铜锤上一股大力传来,直震得自己虎口发麻。

他使出吃奶的劲儿,方才勉强握稳手中的铜锤。怎料一股大力未尽,又是一股大力从铜锤上传来。这新的一股大力推动着前一股大力继续前进,势头足有翻番之势。原来,刘驽竟使出了新学会的连珠劲功夫。

赤忽歹哪里能抵受得住刘驽两股大力的同时进攻,他手中大锤顿时撒手,整个人往后退出数步,仰面摔倒在地。刘驽本以为赤忽歹会因此番失利而被激怒,于是他禁步上前,弯腰朝地上的赤忽歹伸出右手,以示友好之意。

赤忽歹躺在地上愣了一下,便握住刘驽的手,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哈哈大笑道:“没想到你这么一个小孩,武功竟然这么好,我倒是头一次见。”

他抓住刘驽的右手,面向五千部众,与自己的左手同时高高举起,喊道:“他的武功好,是真正的英雄!”那些契丹部众见状欢呼雷动。

刘驽没有想到,这些契丹人的想法竟是如此的淳朴简单,与他所认识的萧夫人绝非同类之人,便连遥辇泰也要比这些人精细出很多。

他见说服契丹部众的目的达到,便建议众人与他一同出谷。有赤忽歹在旁指挥协助,这些契丹部众甚是听话。赤忽歹送了刘驽一匹骏马,刘驽翻身上马,领着四千人马浩浩荡荡地出谷而去。

他回头望着长长的队伍,心中竟产生异样的激动,不禁用手摸怀中的那卷《六军镜》书。他骑在马背上悠悠地摇晃,不禁遥想当年李卫公便是领着这样一支巍巍大军,南征北战,最终助太宗皇帝一统天下,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

他依着铜马先前所授的方法,带着这队契丹人马先往东行了三里地,又往北走了一里半地,果然看见前方乃是一处高高的土丘。

他领着众人绕土丘行过三圈半,继而向西行去,一路上死尸渐渐变少,到后来竟远远地看见牧民的帐篷来。赤忽歹欢喜之下,用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刘驽的肩膀,道:“小兄弟,没想你能耐这么大。这个大阵,我们曾经闯过无数次,折去了无数兄弟,也没能闯得出来。没想到跟着你,我们这么轻轻松松地便走了出来。”

刘驽心知这些其实都是那个铜马的功劳,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问道:“既然你们已经出了大阵,现在打算要去哪?”

赤忽歹摸了摸后脑勺,道:“既然可汗已死,我就想带着部众找到三王子。由他带领我们一起翻过阴山,去找一片水草丰美的草地,好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节 耶律小花

刘驽道:“方今局势混乱,你不如带着部众直接西去阴山,到那里与你们三王子汇合未迟。[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他说出这话时,有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嘴里发出的,却又是他最深处的心声。

他原以为自己和铜马的想法一样,要用这些遥辇氏胡人去平衡耶律适鲁的势力。然而事情临近,他又有些不忍心。赤忽歹大大咧咧地骑马伴行在他的左右,自从两人交手之后,一路上他对自己的情谊只增不减。

赤忽歹道:“那怎么行,我们是遥辇氏的部众,那就得听三王子的调遣。他让我们去哪,我们就得去哪,总之得有他的命令方可。”他干脆地回绝了刘驽的建议。刘驽听后觉得自己一颗心稍稍落回了胸膛里,却不知道眼前的事是对还是错。

这时,一支人马迎面疾驰而来,灰尘高高扬起。赤忽歹遥遥望着那队伍中的大麾,道:“是大于越的儿子,耶律小花!”刘驽听他说话口气颇为平常,看来是对外面的事儿一无所知。想了若是他知晓耶律适鲁已经自称可汗,定不会如此淡定。(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耶律小花的队伍越来越近,刘驽渐渐看清在队伍的正前方是一位姑娘,直将后方的人马拉开数十步远。那姑娘骑着一匹金黄色毛皮的骏马,朝着刘驽等人迎面疾奔而来。她虽是满身皆着皮袄,却掩不尽婀娜多姿的体态。

刘驽虽只见过她一面,却对她的歌喉和容貌终生难忘。无论她身着何样的衣衫,骑着甚么样的马,他一眼便能认出这是柳哥公主的模样。

此刻他脑海中不禁闪过当初在宋州城上,朱旬呆呆地望着张惠小姐的情形。朱旬曾说过若是能娶张惠小姐这般的女子为妻,此生便不枉了。他当时听后不懂,甚至因朱旬的话生出几分难为情来,然而此刻看见柳哥公主,他心中却咚地响了一下,似乎心中有些明白了彼时朱旬的感受。

在她身后的大队人马中,当先的一名男子衣着华丽,身穿在契丹人中不多见的丝绸衣衫。赤忽歹道:“这人便是耶律小花。”耶律小花领着大队人马紧追在柳哥公主身后,喊道:“柳哥,柳哥,你留步,我只是想让你陪我说说话。”

柳哥公主格格直笑,银铃一般的声音飘荡在辽阔的契丹草原上。她也不回头与耶律小花说话,反而将手中的马鞭抽得啪啪直响,直在马身上抽出斑斑血痕来。那匹宝马受痛不过,速度顿时又加快了几分。刘驽心想,若是李菁看见柳哥公主如此对待自己的爱马,定然会暴跳如雷吧。

柳哥公主就如鱼线上的那只饵,勾引着耶律小花这支人马在广阔的契丹草原上晃荡。赤忽歹见对方的人马越来越近,急道:“咱们身后就是大迷阵,他们进去了可就出不来,我得上前提醒他们。”

刘驽心想,若是赤忽歹知道自家的三王子此刻正在与耶律适鲁交战,绝然不会这么做。他正想着,赤忽歹这位热心的契丹汉子已经从队中冲出,对着迎面而来的柳哥公主和耶律小花急挥着胳膊,喊道:“前方危险,别走!别走!”

柳哥公主收马不住,险些撞在了赤忽歹的马上。她扬起马鞭,欲要鞭打赤忽歹。刘驽催马欲要上前阻挡,却见她突又垂下手来,脸上的怒气转瞬即消,笑道:“不知英雄是哪个部落的人马。”

赤忽歹被柳哥公主前后突变的举止惊得有些愣了,然而这个柳哥公主粘珠可汗生前对她分外疼爱,自己不得不对她礼让三分,他恭敬地拱手答道:“在下赤忽歹,是三王子殿下的部众。”柳哥公主一眼瞅见他身旁的刘驽,见他骑着马走在队前,卓然于众人,便指着他向赤忽歹问道:“他又是谁?”

赤忽歹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在下不知道,不过他救过我们的命。”柳哥公主的目光落在刘驽的脸上,他右颊的长疤颇为刺眼,直让她看了一眼之后,便赶紧转过脸去。这时耶律小花带着人马追了上来,他本人有些气喘吁吁,用马鞭指着赤忽歹,道:“柳哥,是不是他冲撞了你,我帮你收拾他。”

他不等柳哥回话,手已是扬起,马鞭在空中扬起一道弧线,向赤忽歹身上抽了过去。赤忽歹虽是力大,然而身在马背上,仓猝之间却躲不过这马鞭。他敬重柳哥公主,却不会生生忍受一个耶律氏小儿的欺辱。

此鞭若是真的抽在他身上,那对他这个将近四十岁的契丹汉子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他右手直往腰间铜锤摸去,欲要一锤便将这个名叫耶律小花的小子脑壳砸碎。刘驽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此时耶律小花的马鞭还未落下,便已被他夺过抓于手中。

耶律小花被马鞭上的劲带得一个踉跄,差点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他大怒之下,便要抽刀来砍刘驽。刘驽不等他刀出鞘,凌空一脚踏在他的马首上,在空中倒翻了一个跟头,稳稳地落回自己的马鞍。他坐下的那马迟钝得好似周围从未发生过甚事一般,仍在低头吃它的草。

然而在耶律小花的眼中,这不仅是事儿,而且是发生了大事儿,自小到大,从未有人敢这般对待自己。他朝刘驽喊道:“你是甚么人,敢如此放肆,老子要收拾你!”声音中带着隐隐的哭腔。刘驽道:“不管是甚么人,都不能随意****他人。”

耶律小花手气得哇哇大叫,他手一挥,身后的四位千夫长齐声拔出战刀,麾下的四千多名耶律氏兵士蠢蠢欲动。赤忽歹眼看一场大战势不可免,往身后一招手,四千多名遥辇氏的部众也齐齐拔出战刀。他吼道:“我们遥辇氏的人,绝不会受人欺负。”

契丹八部的人马加在一起也不过十多万,一场四千人对四千人的大战,在草原上绝不是件小事。这些契丹人是天生的战士,面对一场大战时竟都毫不退缩,双方阵中接传出呐喊声来,不断有兵士自觉地纵马往后退去。不是要逃跑,而是在腾出足够的距离,准备第一次冲锋交战。

柳哥公主见两边的人马交战在即,便赶紧纵马跑至一边的山坡上。耶律小花见她在坡上驻马不去,便知她欲要观战。他将手中战刀高高举起,口中喊得比谁都响,存心要在自己心爱的姑娘面前卖弄一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节 初次战阵

这边的赤忽歹自然毫不相让,他挥舞着手中的大铜锤,锤面上刀痕累累,显是陪他经历过不少次战斗。[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随着两位主将的一声令下,双方人马冲锋交战在一起,伴随着呼喝声和刀剑声,不断有人从马背上落下。

刘驽使出乾坤迷踪步法,凌空跃起,从一匹马背踏上另一匹马背,双拳连挥,呼呼带风。不过片刻,已有十几名耶律氏的兵士带着伤从马背上跌下。赤忽歹更是不含糊,一柄铜锤舞成一个圈,凡是胆敢稍稍靠近之人,无不筋断骨折而死。

然而刘驽与赤忽歹虽是勇勇,他们手下的部众却已被困在抱月山大阵中数日,人疲马倦。耶律小花固然是个庸人,他手下的将士却个个凶悍。因此到第四次冲锋时,双方胜负已见高下。遥辇氏的部众不住地往后倒退,耶律氏的兵士纷纷从背上取下弓箭追击。

赤忽歹见自己的部属纷纷被射落下马,一时间大急,返身便要冲入敌阵之中。刘驽一把拉住他,道:“你带着人先退,我来断后!”赤忽歹听后有些犹豫,他知道历来断后都需要整整一支军队,哪有人单枪匹马断后的,道:“你……你行么?”

刘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见识过我的本事,放心吧!”他不等赤忽歹回话,只身冲入敌阵之中。耶律小花下令兵士搭箭上弦,齐齐射向刘驽。刘驽临危不惧,或是在马背上使出铁板桥的功夫,躲过迎面飞来的箭,或者索性一溜身躲到马腹之下。

待耶律小花军中的箭矢射过一轮后,他仍是毫发未伤。[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只是他坐下马匹却已浑身是箭,如同刺猬一般,在临近敌阵时,他的坐骑终于支撑不住,长嘶一声倒地。他使出乾坤迷踪步法,冲入敌阵,直奔耶律小花而来。

耶律小花见状吓了一大跳,拨马便往后走,四名千夫长从各个方向冲来救驾。刘驽不管不顾,一拳将迎面赶来的一名千夫长撂下马,往耶律小花直奔而去。虽是不断有耶律氏的将领兵士从旁杀出护驾,但是拼命这件事儿,没有谁有刘驽在行。未过片刻,他已经杀至耶律小花的马下。

耶律小花朝四周尖声大叫道:“都来护驾,护驾!平时养你们都是废物么!”三十多名持盾亲兵一拥而上,将耶律小花挡在身后。耶律小花在自家军阵中纵马狂奔,原本整齐的军容经他这么一折腾,顿时散乱不堪。

此时赤忽歹并未率军走远,他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遥辇氏将领,见耶律氏军阵一片散乱,便知反攻的机会已经到来,继而率军反向耶律小花的军队扑来。耶律氏的军队混乱之下难以抵敌,顷刻间伤亡者数十人。

指挥军队打战,那自然是赤忽歹的事儿,刘驽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耶律小花。他接连击倒数名持盾亲兵,距离耶律小花越来越近。两人你追我赶,竟追出了阵外。耶律小花见不远处的草地上稳稳地站着一个黑衣人,一头乌黑的硬发之下是一张黝黑的面孔,不禁大喜,喊道:“崔先生,快救我,我父亲定会重重赏你!”

刘驽定睛一看,那人不是崔擒鹰是谁。然而临阵退缩从来都不是他的作风,他奔至耶律小花的马后,一跃而起,直扑向耶律小花,同时双手拿向他的后颈。崔擒鹰听见耶律小花的求救声后冷哼了一声,立在地上迟迟不动。

直至刘驽即将要拿住耶律小花时,他突然凌空跃起,一掌直向刘驽推来。刘驽伸掌接过,直感一股巨力涌来,逼得他在空中连翻了数个跟头,方才将劲力消去。耶律小花伏在马背上,趁机逃了个没影。至于他身后的四千大军,却早已忘于脑后。

崔擒鹰见刘驽竟稳稳地接住自己的一掌,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也不说话,转身便走,却迎面与人撞了个满怀,惊道:“铜马,怎么你也在来?”铜马不知甚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肩扛长刀,右手紧紧握住刀柄,却丝毫没有出鞘的意思,说道:“我来这里,是为了教训一个不懂事的人。”

崔擒鹰哈哈大笑,指着刘驽道:“你想教训他,还是我?”铜马嘴角一抽,道:“崔老儿你也不小了,别总耍嘴皮子。”崔擒鹰听后,脸色一变。铜马也不管他,足下狂奔,与刘驽擦肩而过。刘驽怕他要对赤忽歹等人不利,转身便向他追来。

铜马转眼便已冲入战阵,有耶律氏兵士见铜马来势汹汹,便持刀来拦他。铜马长刀出鞘,双手一挥,便将那兵士斩落下马,顺手夺过他的马匹,一跃而上,转头向旁边的高坡上奔去。

刘驽遥遥望见柳哥公主原先立马在高坡上,静看两军混战。这时她见铜马策马奔来,竟调转马头便走。

她座下所骑乃是宝马,一鞭之下便已奔出数十步。铜马虽是催着马匹急追,两人之间却始终保持着不长不短的距离,不一会儿两人便都消失在草原的尽处。

耶律小花逃走之后,耶律氏的人马在四名千夫长的约束之下,逐渐从慌乱中恢复了过来,开始结成阵型,几轮齐射,射退了冲锋过来的遥辇氏部众。赤忽歹见手下人马困乏,一次次的冲锋变得越来越乏力,便下令停止进攻。耶律氏剩余的三千多人马,得此机会便赶紧撤兵而去。

赤忽歹一顿清点之后,发现耶律军死伤者足有五百之众,而己方伤亡不过百人,足实算得上是一场不小的胜利。他用簸箕般的大手一把抓住刘驽的手臂,感激地说道:“小兄弟,今天这场战得亏了你,不然我们恐怕就惨了!”

刘驽仍在望着柳哥与铜马离去的方向,呆呆地出神,经他这么一抓,顿觉手臂生庝,却又好意思挣脱开,说道:“没甚么,赤大哥,是你指挥有方。”

契丹人不似中原人一般知道谦虚,赤忽歹听刘驽这般说,便只当他在夸自己,顿时哈哈大笑。刘驽见事已至此,便不再隐瞒,将他听说的耶律适鲁自称可汗、遥辇泰聚军对抗的事情托盘而出。

赤忽歹听后直气得啊啊大叫,道:“你先前不说,早知道,我一锤砸碎了耶律小花那个小兔崽子的脑袋,替三王子出一口恶气。”

按照草原的风俗,他将死亡的部属就地安葬,继而领着大军与刘驽一道,往遥辇泰大军所在之地而去。

当两人到达遥辇泰大军的营外时,只见帐篷足有五百多顶。赤忽歹令部属就地驻扎,与刘驽一道,经兵士通报,入了遥辇泰的大营。

两人达到主帐前时,只见帐篷顶上裹着一匹白绢。赤忽歹惊道:“这是哪个人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节 谁的磨炼

有兵士托起厚重的毡毯门帘,放二人进账。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刘驽只见遥辇泰坐在榻边,身着素衣,眼角犹红。他旁边的榻上躺着一人,由首至足被一匹白布蒙住。

遥辇泰见刘驽到来,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喜色,道:“徒弟,你终于逃出来了,我觉得你肯定不会死。这两天我总共派出了十六支人马,分头去找你的下落,却始终没有消息。”

赤忽歹听见刘驽竟然是三王子的弟子,心中暗暗吃惊,暗自嘀咕着刘驽怎地掩饰得这般好,否则自己一路上哪里敢跟他平起平坐。

他朝着遥辇泰伏地便拜。遥辇泰上前扶起他,道:“赤忽歹将军,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赤忽歹指着刘驽,道:“是他救了我!”

遥辇泰听后一惊,接着便向刘驽问起其中详情。刘驽除去《六军镜》书之事外,其余未有隐瞒,一一和盘向他道出。遥辇泰听后紧锁眉头,道:“这个铜马,他就是想让我和耶律适鲁鹤蚌相争,他自己好渔翁得利。不过他的计划也过于赤裸裸了,竟没有一丝遮掩。”

刘驽瞅着榻上的人,料定必是那位逝者。他心中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道:“六师父,我大师父他人呢?”遥辇泰指了指榻上,无力地说道:“这就是了。”刘驽两行眼泪涌出,上前便要揭开白布,却被遥辇泰拦住。

遥辇泰道:“死得太惨了,你还是别看了。”刘驽急道:“谁干的?”遥辇泰道:“铜马,除了他还能有谁?他说你大师父是汉奸,必除之而后快。其实韦先生哪里是在帮我啊,他是在践行对玉飞龙前辈立下的誓言。夜夜小说网mht.la

刘驽道:“就是那位柳哥公主么,我今天还见到了她。她被耶律小花一行人追着在草原上跑,让我们给撞见了。”遥辇泰道:“耶律小花,耶律适鲁的独生儿子?”刘驽道:“不错,就是他。我和赤忽歹将军还和他们打了一战。”赤忽歹道:“得亏了刘小英雄,我们这一战才没有吃亏。”

遥辇泰听二人讲完了先前的战况,眉头紧锁。这一场胜利于他而言,似乎毫无意义。直至他听说赤忽歹带回了四千人马,脸上方才露出一丝喜色。目前他麾下的部众仅一万六千余人,赤忽歹带回的这支人马不可谓不是雪中送炭。

然而不过片刻,遥辇泰的脸上复又被愁云笼罩,他道:“这下子支持耶律适鲁的部众只会越来越多了。刘驽不明白一场胜仗为何反而会带来坏的结果,问道:“为甚么?”

遥辇泰叹道:“如今契丹八部的首领,人人都想当可汗。只是耶律适鲁风头正劲,且经过虎冢之事后,他保留下的人马最多。是以其余部族首领,谁都不敢和他相争。

乙室部、品部、褚特部、乌槐部和突吕不部在此次我与耶律适鲁的事中,本都出于观望之中。但是若是他们得知耶律适鲁的独生子是个脓包,那便意味着契丹可汗这顶帽子不会永远落在他耶律氏的头上,而他们自己的家族仍有当可汗的机会。在此情形下,他们自会倒向势力强盛的耶律适鲁一边。”

赤忽歹一听急道:“三王子,既然这样,你还要和耶律适鲁打下去吗?咱们还是西过阴山,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天,等往后有机会了东山再起不迟。”

遥辇泰摇摇头,道:“眼下乃是收拾人心的最要紧时机,我等只要离了去,耶律适鲁只怕真的会得逞,从此契丹可汗之位非他莫属。而我们遥辇氏则会成为阴山脚下的一支小部落,从此再无翻身之日,遥辇氏的荣光自怕要就此毁在我遥辇泰的手里了。”

赤忽歹低下头,不再说话。刘驽道:“六师父,别人都喊你三王子,我又听说逝去的先可汗乃是大王子,那么应该还有一位二王子才对。他怎么不出来,帮你一起分担眼下的局势呢?”

遥辇泰苦笑了一声,道:“我二哥早已死了,死在了我大哥的手里。他要是活着,也轮不到耶律适鲁嚣张跋扈。”

刘驽惊道:“先可汗为甚么要杀自己的兄弟?”遥辇泰道:“只因为我二哥的才干要超过他,他生怕自己的汗位不保,这才杀死了他。自二哥死后,我索性沉迷于武学,成为旁人眼中的一介武痴,大哥这才放过了我一马,没有杀我。”

刘驽道:“先可汗既然这般在乎权位,他又怎会将耶律适鲁这样一个有野心的人封为大于越呢?”遥辇泰道:“其中固然有耶律适鲁自己的钻营,但是柳哥公主也功不可没,她可是可汗的心头肉。每次在可汗醉后,她便在他的耳畔吹吹风。三番两次,可汗便听了她的。”

刘驽心中疑云大生,道:“你是说……柳哥公主和可汗有那种关系?她名义上可是公主啊。”遥辇泰道:“可她毕竟是唐廷的人,与先可汗并没有血缘之亲。”

刘驽不欲将此事继续讨论下去,每当他脑海中浮现出柳哥公主清丽的形象,便不愿将她与这等事儿想到一起。

他转而说道:“可是我们看见柳哥公主的时候,她正将耶律小花等人往虎冢大阵里引,这和她先前帮助耶律适鲁的行止是否有些矛盾?”遥辇泰惊道:“有这等事?她究竟想做甚么?”

两人正说话时,账外有兵士来报:“萧夫人求见三王子!”刘驽听后颇觉奇怪,道:“她不是耶律适鲁的人吗,怎么会来拜访你?”遥辇泰道:“她只不过是一个在乱世中求生存的可怜女人而已,谁强便往那边倒。她来找我谋求些好处,这又有甚么奇怪的?”

刘驽道:“那耶律适鲁怎么会答应放她来?”遥辇泰道:“即便是两军交战,一名可以互通书信往来的使者还是必不可少的。更何况萧夫人每次来后,总能从我的营中蛊惑走一两支小队人马呢。”

刘驽道:“那你还让她来?”遥辇泰狡黠地一笑,道:“那些人马是我让她带走的。”他话音刚落,萧夫人已经亲手拂开门口的毡毯,走入帐篷,熟悉得好像是在自家门口。遥辇泰上前向她作出拥抱的姿势,笑道:“哟,萧夫人,这一次你没有抱着孩子一起来。”

萧夫人往旁轻轻一躲,避开他的拥抱,笑道:“三王子,瞧你这帐篷头上都挂孝了,你竟还笑得出。阿保机么,我已经将他托付给远方一名信得过的族叔。眼下战事频仍,小孩子还是远离一些的好。”

遥辇泰道:“我们契丹男儿,就应该从小在血与火的磨炼中长大。你把阿保机送走,便是让他失去了一次磨炼自己的大好机会。”

萧夫人眼睛盯着遥辇泰看,直盯得他心里发毛。过了许久,她方才说话,道:“阿保机磨炼的机会有没有到,我不知道。但是你的磨炼,马上就要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节 夜读兵书

遥辇泰道:“不知道萧夫人此话怎讲。mht.la [夜夜小说网]”萧夫人瞟了一眼刘驽,道:“祸便是他惹下的,耶律小花战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草原,耶律适鲁要为他的独子正名。”

遥辇泰道:“那个耶律小花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酒囊饭袋,他狼藉的声名早已传遍了草原。耶律适鲁又能为他正甚么名?”

萧夫人笑道:“但凡是人都有弱点,耶律适鲁虽是英雄一世,但他也有自己的弱点,他的弱点便是这个耶律小花。他费尽心血要争夺的这个汗位,将来恐怕是也要传给他的这个宝贝儿子。”

遥辇泰听后一惊,道:“他想效仿中原的天子,将汗位传给自己的儿子?这可不合草原上的规矩!”萧夫人道:“他虽从来没有说,但大致是这个意思。”

遥辇泰道:“那其余各部的首领呢,他们都支持他吗?”萧夫人道:“这个可不知道,毕竟没有多少人敢在耶律适鲁面前展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时帐篷外响起一阵嘈杂声,遥辇泰、萧夫人和刘驽听后急从帐中冲出。有兵士来报,“耶律适鲁的人马进来进犯!”

三人赶紧登上哨塔,只见在血色的残阳下,草原的尽头有大队人马黑压压地奔袭而来。轰隆隆的铁蹄声,渐渐地由远及近。

萧夫人看着来军,雪白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道:“我必须得走了!三王子,这一次你打算让我带走哪一支人马?”遥辇泰摇了摇头,道:“这一次,你哪一支人马都不能带走!你看,来的人太多了,我这点人马恐怕招架不住。”

萧夫人道:“那我就预先恭祝三王子吉人天相,旗开得胜了。(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她指着主帐的棚顶,笑道:“只不过这战还没有开打,三王子便已经开始自己帐蓬顶上挂孝了,可着实有些影响士气啊。”

遥辇泰道:“不瞒萧夫人,在下的一名好友被奸人所害身亡。”萧夫人一摆手,道:“不就是韦图南么,我早知道。但是这个时候,任何人都没有士气来得重要。”

刘驽听后有些不忿,道:“萧姐姐,如果是阿保机呢,他也不重要吗?”萧夫人瞪圆了眼睛,道:“驽弟弟,你知道我们说的不是一回事儿。”

刘驽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的意思是,我的大师父,对我和三王子来说,同样也很重要!”萧夫人扬了扬手,急匆匆地顺着木梯下了岗楼,便走边道:“那你就‘很重要’去吧,我走了。”

正如拼命这种事儿,对于刘驽来说很简单;浑水摸鱼这件事儿对于萧夫人来说,同样是驾轻就熟。不一会儿,她便在这个混乱不安的黄昏里,消失得不见了踪影。

遥辇泰一边调遣人马应战,一边命人取下主账蓬顶的白布。繁忙之余,他不忘向刘驽问道:“你真的不恨你大师父么,毕竟…他曾对你做过不好的事儿。”

刘驽道:“可是他也传给了我玄微指法,还帮我打通了回天经脉,我得记得他的好!”遥辇泰点点头,道:“如此说,你真的该多陪他会儿。我要去准备战斗了,若是此战之后我们都活了下来,我会为你大师父举办一场草原上最隆重的葬礼。”

刘驽道:“和粘珠可汗的葬礼一样隆重么?”遥辇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你看,我因为伤心韦先生的死,却连自己最亲的兄长都忘记了。”

刘驽道:“我们也应该为先可汗举办一场隆重的葬礼!”遥辇泰睁大了眼睛,道:“你说得对,我倒是忘了,或许这样可以笼络不少人心。”

他朝几名亲兵招了招手,道:“你们留在帐外,若是我的徒弟有何要求,你们尽管答应。”几名亲兵允诺。

临走前,他又向刘驽说道:“若是此战之后,我也没能活下来,你便将我也葬了吧。不需要葬礼,但要埋在草原上最肥沃的地方。待来年春天到时,我希望一群群骏马能够停在我的坟头上吃草。”说完他灿然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

刘驽道:“六师父,不会的。耶律适鲁没有你想得那么强,他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好,怎能管得好那么多人马。”遥辇泰勉强一笑,道:“借你吉言!”转身冲出帐篷之外。

刘驽扯开遮在韦图南脸上的白布,只见一条异常之长的刀痕,自他的额顶直向脖颈间延伸下去。他不忍再看,复又掩上白布,心中默想起韦图南往日里对他的千般好来,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黄昏褪去,夜色袭来,有兵士入帐为他点亮灯盏。帐外人马的嘶吼声渐渐响成一片,他望着摇曳的灯苗,心念一动,掏出那本铜马送还的《六军镜》书,在灯下翻阅。

他往日里在午沟村时,父亲虽是对他严厉管教,禁止他四处疯耍,然而当他偷偷去读《史记》和《孙子兵法》这类闲书时,父亲却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他。是以他早就懂得,“所谓兵者,诡道也!”

然而当他翻开《六军镜》书的第一页时,第一句话便让他傻了眼,“兵者,勇者之道也,进者生,退者死。是故善战无前,怯懦无后。”

他一阵思索之后,倒觉得这本《六军镜》比之《孙子兵法》那些传统的兵士,要更合自己的脾性许多,心中更似与两百年前的李卫公,有了丝丝相映来。

他一页接着一页地翻读下去,对帐外兵马的嘈杂声充耳不闻,直至一支流矢射入帐中,打熄了灯苗。他不得不抬起头,打亮火石,要重新点亮灯芯。这时赤忽歹冲进帐来就,他借着火石的微光,看见赤忽歹的盔甲上鲜血淋漓。

赤忽歹急道:“刘小英雄,耶律适鲁这次来势不小,三王子快顶不住了,你要不要出阵助战?”刘驽将《六军镜》书揣入怀中,道:“我去看看!”随即与赤忽歹一起冲出帐外,上马直向营外奔去。

一路上飞来的箭矢越来越密集,时而有军士被射落下马。两人直至两军阵前方才勒缰停马,刘驽只见耶律适鲁的人马一队接着一队地朝阵前涌来,他们勒马在百步之外,一阵弯弓射箭之后,便又奔回阵内取箭。

数队人马循环往复,箭雨连绵不歇。同时军容十分齐整,不见丝毫混乱,与日间耶律小花指挥下的那批人马,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遥辇泰骑着马在阵前来回奔走,高举马刀,大声地呼喊。此刻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却仍止不住本军的颓势。他斩杀了数名退缩的兵士后,阵脚仍是不住地往后倒退。

站在阵前第一排的数百名兵士,在耶律适鲁大军连绵不绝的箭雨之下,已经十不存一。刘驽听见自己身边开始有兵士悄悄地商量道:“逃吧,逃吧,三王子要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节 善战无前

赤忽歹听见大怒,伸手便去摸铜锤。夜夜小说网mht.la刘驽止住他,道:“别杀人了,我有更好的法子。”赤忽歹道:“甚么法子?”刘驽道:“你看!”他右手指向耶律适鲁阵中一处。

赤忽歹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名将官手持令旗,指挥调度着各队人马。刘驽道:“擒贼先擒王,杀了他,敌军就乱了。”

赤忽歹道:“他离咱们至少有两百步远,只怕咱们的人还没接近他,已经被射成了筛子。”刘驽道:“带上几名团盾手怎样?”

赤忽歹摇摇头,道:“盾牌护得住人,但是护不住马匹,还是不行。”刘驽道:“那我们就不骑马,步行举盾冲过去。”

赤忽歹道:“你疯了!那样的话,若是我们没能得手,想退回来的时候,敌人大可以慢悠悠地骑马追上来,一刀一个,将我们都轻松地砍死。”

刘驽道:“为甚么要退呢!?这战要输了,我们这些人都得死!”赤忽歹咬了咬牙,道:“好,那就听你的!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的人顶多只能冲到离那将官一百步远的地方。我们的盾牌都是松木所制,并不是十分牢固。”

刘驽道:“那我们就带上两名神箭手,到了地方就开射。”赤忽歹道:“不大可能!我们徒步冲锋本来就慢,冲过去的时候,只怕对方早已有了准备。你看那将官身边的团盾手,少说也有十来人。若想用弓箭射杀他,简直比登天还难!”

刘驽道:“好吧!那你们护送我到一百步处,我自己一个人冲上去,亲手击杀他!”赤忽歹有些为难,道:“你是三王子的亲传弟子,我可不敢让你上去送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不断有兵士丢下兵器,纵马往后逃去。刘驽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说甚么敢不敢的,想活下来那就得拼命!”

赤忽歹低头思索了片刻,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那我与你一起上,咱们两人共进退!”接着他又从军中选出四名信得过的兵士,皆是身材魁梧、膂力过人的年轻健儿。

赤忽歹翻下马,将铜锤扔在地上,砸得沙土溅起,道:“这家伙太碍事,不带了。”他挑选了两面厚木盾牌,每一面少说都有三四十斤重,左右手各持一面。

其余四名健儿,均是双手持盾,盾上插着三柄甚物,夜色之下,刘驽看得不甚清楚。赤忽歹道:“刘小英雄,你用甚么武器?”

刘驽叹了口气道:“我甚么武器都使不好,使刀使剑只怕没砍着敌人,反倒伤了自己。只有这双拳头,还算是靠得住。”赤忽歹道:“那可不行,你看那将官身上的铠甲都是厚牛皮所制,你没有武器哪里能伤得了他?”

刘驽的目光落在那四名健儿手中盾牌上插着的甚物上,道:“这些个是甚么东西?”赤忽歹走上前,从盾牌上取下一柄甚物,递到刘驽跟前,道:“这是飞戟,既可以投掷伤人,也可握于手中,近战杀敌。”

刘驽听后眼中直闪出亮光来,他接过飞戟,放在手中掂了掂,道:“就是有些轻了,有没有更重一些的?”赤忽歹眼睛睁得老大,道:“这每一把都有五斤重,可不算轻了!”刘驽道:“我要更重的。”

赤忽歹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先前倒是给自己定制了十柄八斤重的飞戟,但是试过之后,发现只能投出二十步远,因此并没有带在身上。你若是想要,我现在就派人去取。”

片刻之后,已有两名兵士抬着十柄飞戟,气喘吁吁地飞奔而来。刘驽取过飞戟,握在手中试了试,道:“刚好!”赤忽歹道:“只可惜戟柄太短了些,砍人只怕不称手。”

刘驽道:“越短越好,太长了只怕我会砍着自己。”他取过两柄飞戟挎在腰上,转身又要取。赤忽歹道:“不能再带了,太重了行动会多有不便。”

刘驽道:“我感觉还轻。”说着又取过两柄飞戟绑在小腿上。赤忽歹道:“这次真的够了!”刘驽道:“背后还可以绑两柄。”赤忽歹道:“……,刘小英雄,你要不要先练一练,这飞戟可不好投。”

此时阵中一片嘈杂,遥辇泰已经约束不住兵士,军队开始如潮水般往后退去。刘驽道:“没有时间了,准备上吧!”

赤忽歹与四名持盾健儿护在最前,同时命令麾下二十多名最勇敢的兵士弯弓搭箭,往敌阵一阵猛射。

在箭雨的掩护之下,赤忽歹与四名持盾健儿护着刘驽往敌阵中冲去。那名手持令旗的耶律氏将官骑在高头大马上,远远看见他们一行六人徒步冲锋而来,不由地十分惊讶。

他命令弓手搭箭绷弦,齐齐瞄准向六人。

嗖!嗖!嗖!一轮齐射之后,四名健儿中有一人脚踝中箭,猝然倒地,顷刻间被射成刺猬。其余三人与赤忽歹一道,力举大盾,抵挡漫天而来的箭雨,保护着刘驽继续前行。

五人只冲出五十来步,每一面盾牌上的箭支已足有十几斤重。除去赤忽歹外,其余三人手握盾牌已经显得十分吃力。

刘驽见状抽出背上双戟,道:“赤大哥,你顶在最前头!”赤忽歹道:“好!”随后,其余三名健儿稍微后撤。刘驽手持飞戟刷刷连砍,削去三人盾上的箭簇。三人手腕顿时为之一轻,一时间士气大振,重新结成盾阵,疾步往前冲去。

此时遥辇泰军中的众多兵士,看见眼前的情形不禁惊得呆了。他们戎马数十年,从未见过有人会这般不怕死,竟然徒步冲向敌阵。

有想逃跑的兵士,在刘驽、赤忽歹等人的鼓舞之下,开始停下脚步,返回战场继续战斗。遥辇泰见状精神为之一振,连忙组织起人马反攻,重新稳住了阵脚。

大阵之中,不知哪一名兵士首先高举战刀,喊起了:“雄鹰!”紧接着,众多兵士也跟着喊起:“雄鹰!雄鹰!”“雄鹰!雄鹰!”

他们将手中的刀剑铁器直敲得当当响,这些声音与“雄鹰!”的呼声合在一处,直是令人振聋发聩,便连耶律军中的那些兵士听见后也是惊得呆了。

他们不明白,为何这些羔羊般的对手,转眼间士气便从崩溃的边缘变得如此亢奋。直至他们的目光也落在了刘驽与赤忽歹等五人的身上,方才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这一刻,连他们自己也被惊得呆了!

雄鹰,是契丹人所能给予勇士的最高称号。数百年来,草原上获得雄鹰称号的人不过数十人。刘驽和赤忽歹五人踏着震入云天的“雄鹰!”声,稳步前进。

五人身上皆是挂了伤,却没有一个人畏缩不前。在这群情激昂的“雄鹰”声中,刘驽遥遥从那耶律氏将官的眼中看见了恐惧,他开始有些明白了甚么是“兵者,勇者之道也!”的道理。

两百年前那位李卫公的光辉,此刻似乎笼罩了整片夜空,“是故,善战无前,怯懦无生!”(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节 紫衣剑客

当五人冲至仅离那耶律氏将官一百步时,迎面射来的箭矢越来越密,不过片刻已有三面盾牌被毁损。[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刘驽遥遥望见一支约有十人的剑客队伍,不知何时已静悄悄地出现在那耶律氏将官的身边。这十名剑客身著不同服色,看上去其中不仅有契丹人,还有回鹘人和吐蕃人。

紧接着,一支二十余人的骑兵提着马刀从耶律军的大阵中冲出,直向五人杀来。刘驽心中明白,那名耶律氏将官此刻定已失去了继续耗下去的耐心。

赤忽歹道:“咱们赶紧结成盾阵,原地应敌。”他深知骑兵马刀的厉害,马匹疾奔所带来的强大冲击力,足以将一名步卒连头带盔削为两半。

刘驽道:“不!不能停!”他心知,正如《六军镜》书中所说:“不进则死!”他身无片甲,却在五人中冲得最急。赤忽歹见状急令三名健儿跟上掩护,边道:“保持阵型,保持阵型!”

众骑兵见前方对面的五名步卒此刻不仅未停下步来防御,反而向他们迎面冲来,不由地面面相觑。在他们眼中,这步卒主动向骑兵冲锋,还是头一遭见,这无异于自杀式的战法。

赤忽歹领着三名健儿,掩护着刘驽,直往骑兵脚下冲去。刘驽双手各持一柄飞戟,刷刷连舞,剁断马腿数根,连带着马背上的骑兵跌下马来。

三名健儿各持飞戟,朝地上的倒霉鬼们一阵猛剁,踏着尸体继续往前冲去。此时,五人身后传来的“雄鹰!”声愈发响亮起来,直让人胸潮澎湃。

刘驽指着那耶律氏将官道:“他会不会逃?”赤忽歹道:“不会,他要是敢逃,军心马上就会大乱!”刘驽道:“那就好,是非成败在此一举,现在就冲!”

五人不再顾及阵型,直往敌阵中冲去,距离那耶律氏将官仅有五十步远。mht.la [夜夜小说网]此时仍有耶律氏的弓箭手想要放箭伤人,却被刘驽一记飞戟击穿胸膛,直钉在地上。

剩下的弓箭手见距离太近,已是不敢放箭,得那耶律氏将官之命后,纷纷往旁撤去。紧接着,那耶律氏将官一声令下,四十多名长枪兵从旁冲出,枪尖向着五人攒刺而来。

一名健儿不幸被刺中小腿,随后倒地不起。数支长枪跟着刺来,那名健儿在一阵惨叫声中,被刺成了马蜂窝。己方阵中的将士们见此情形,口中的“雄鹰!”声不由地顿了顿。

刘驽见同伴被杀,顿时大怒,吼道:“杀!”这一声仿佛竭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赤忽歹挥起双盾,击退了迎面刺来的长枪。那些长枪兵尚在惊诧于他的神力之时,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突从他的双盾下冲出,双戟连挥,斩断了十几根枪头。

那些枪兵手持秃杆枪,向刘驽扎去,却哪里还能够伤人。转眼间,刘驽已经带着赤忽歹以及那幸存的两名健儿,冲入长枪兵中一顿乱打。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那些枪兵见刘驽等人冲至跟前,此刻再使长枪去扎他们已多有不便,便纷纷伸手去腰间拔刀。

然而不等他们长刀出鞘,刘驽已经接连剁倒数人,四十多名长枪兵顿时溃不成军。身后的遥辇氏将士们遥遥看见,顿时欢呼声响成一片。

遥辇泰道:“此刻不进攻,更待何时!”他高举马刀,率先往敌阵冲去,身后的遥辇氏部众如潮水般涌上。那名耶律氏将官见情形不对,令旗连挥,从侧翼调拨了数支骑兵,往阵前策应而来。

双方人马战成了一锅粥,一时间竟未分出高下。赤忽歹见战事黏着,急道:“这个将官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都打成这样了,他竟还能挺得住。”

刘驽道:“那我们就继续冲,杀到他挺不住为止!”他再看前方,那耶律氏将官身边的十名剑士已纷纷手按剑柄,目光齐齐落在他和赤忽歹等四人身上。

赤忽歹心中有些没底,骂道:“娘的,老子还没和武林高手打过。第一次打,便输在了你的手下。”刘驽道:“没事的,他们一个个上厉害。但是一起上,未必能打得赢咱们四个。”

赤忽歹道:“也对,咱们有气势。”此时他们身后的“雄鹰!”声,直喊得震天响。刘驽道:“你们三人小心,保护好自己!”说着他使出乾坤迷踪步法,从四人小阵中冲出,直向那名耶律氏将官杀来。

有一名黑衣剑客自持武功高强,他一脸傲色,款款地从十人中步出,拔剑要迎战刘驽。刘驽右手发力,一柄飞戟掷出。那黑衣剑客急忙举剑格挡,未料这飞戟十分沉重,在空中一阵急速旋转,将他手中的长剑击得粉碎。那黑衣剑客还未来得及闪躲,已被飞戟刺中喉咙,猝然倒地身亡。

剩余的九名剑客见状哪里还敢怠慢,纷纷拔剑向刘驽等人冲来。他们出身不同的武功门派,所使剑法也是各异。若在平时的武林打斗之中,他们中的每一人都足以算得上是本门英豪。

其中有位剑客身穿紫色长袍,发髻高高束起,看上去竟像是中原人士。一番打斗之后,刘驽发现,九名剑客之中就属这名紫衣剑客武功最强。他有几次不慎,差点被这名紫衣剑客刺中要害。

这名紫衣剑客甚是眼尖,早已看出刘驽乃是四人中的第一重要人物。他不待刘驽缓过气,紧跟着刷刷刷接连三剑疾刺而来。

刘驽侧身躲过来剑,未料这紫衣剑客竟将三剑之势合而为一,化作极为凌厉的一剑,向他当胸刺来。

刘驽见后大吃了一惊,他跟随陆圣妍习武半年有余。而陆圣妍对崆峒派的武功颇为熟悉,曾跟他讲起过这招崆峒派中的绝招,名叫“三清化一气”,乃是从道家玄理中反转得来。

他边躲边道:“你是崆峒派的道士?一个中原武人跑到草原上来作甚!”那紫衣剑客呵嗤一笑,道:“‘富贵险中求,名利危中来’,你莫问太多,受死吧!”

他一边说着,手中长剑突地变向,直向刘驽腰间削来。其余八名剑客中的数人,见状也纷纷撇开赤忽歹等三人,挺剑向刘驽刺来。

刘驽凌空跃起,双足连飞,踢落数柄长剑。同时他双拳挥出,击中那紫衣剑客的胸口,这一式正是契丹散手中的“一拳扫七星”。那紫衣剑客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往后退去。刘驽紧跟而上,使出契丹散手中的“奔流入海”,双拳斜飞如雨。

咚!咚!咚!

他一拳接着一拳,连轰在那紫衣剑客的胸口。紫衣剑客仰面倒地,留下他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句话,“小子…你记住,崆峒派…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节 飞戟番刀

其余八人见紫衣剑客被杀,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顿时纷纷往后退去,围成一个圈,将刘驽围在垓心。(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刘驽怒吼一声,大步往前冲去,包围圈也紧跟着他往前移动。

那名耶律氏将官见情形不妙,便再也绷不住面,他在十数名盾牌手的掩护之下,拨马往阵中走去。刘驽拔出腰间的两柄飞戟,双手齐出,击碎了数面掩来的盾牌。

那耶律氏将官闻见声音,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他快马加鞭,往中军飞逃而去。刘驽一皱眉,从小腿上取下仅剩的两柄飞戟,单眼瞄了瞄那将官的背影,紧跟着右手扬出。

一柄飞戟在空中急速旋转,朝那耶律氏将官的后心直奔而去。正在此时,一名身穿皮袄的黝黑身影从阵中闪出,刀光一闪,将飞戟劈落在地,救下了那耶律氏将官一命。

阵中火把摇曳,刘驽看那刀客,只见是个青年人,约莫二十岁上下,脑后的长发扎在一处,看上去是个吐蕃人。那吐蕃青年刀客眼中闪过一丝傲色,凌然的气势比之先前的崆峒派紫衣道士,有过之而不无不及。

他所持短刀的刀身花纹细美,图案中间镶嵌有数颗饱满的绿松石,刀柄尾端的一颗红宝石更是闪亮夺目,看上去颇符合吐蕃贵族子弟的刀具装饰风格。

刘驽见那耶律氏将官逃得越来越远,心中乃是大急,他振臂一扬,将手中仅剩的一柄飞戟掷出。那吐蕃青年刀客见状急忙举刀来挡,刀身与飞戟甫触之际陡地一震。

与此同时那吐蕃青年刀客心中随之一安,“这柄飞戟终究是让自己拦了下来。”然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飞戟上紧接着有第二股劲道传来,与第一股劲道合并在一处,直让他拿捏不住刀柄。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只听咔嚓一声,飞戟震断了刀身,同时势头不减,又往前飞出了十数步,稳稳地钉入了那耶律氏将官的后脑之中。那耶律氏将官的身子在马背上晃了几晃,跟着落下马来。

那吐蕃青年刀客看了看手中的断刀,又看了看满地散落的绿松石碎片,直气得哇哇大叫,徒手便要向刘驽冲来。正在此时,他不知是看见了甚人,神情顿时为之一静,目光紧随着转了过去。

他转身向那人追了去,好似刚才断刀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刘驽顺着他追去的方向遥遥望去,只见敌军中军之中,火把亮如白昼。一个窈窕的背影在阵中骑马来回穿梭,看上去竟有些像那位柳哥公主。

那八名剑客见首领已死,顿时间作鸟兽散。赤忽歹领着两名健儿一路追上,砍倒了三名剑客,又返回刘驽身边,道:“刘英雄,我们现在撤回去吗?”

这一次他将“刘小英雄”中的“小”字省了去。

刘驽道:“不能撤,继续冲!现在战势还不明朗,我等只要稍稍后撤,恐怕就会有人趁机造势说我等败了。”

果不出刘驽所料,那耶律氏将官虽死,整支耶律氏大军竟然不见纷乱。他领着赤忽歹等三人在阵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一直杀至中军大帐处,看见一名窈窕女子在挥舞着大旗,调拨各路人马。

刘驽一眼识出那女子便是柳哥公主,同时柳哥公主也扭头看见了刘驽等人。她先是一愣,紧接着脸上竟现出如桃花般妩媚的笑颜来,直令人心神迷醉。

刘驽遥遥望着她,双腿钉在原地,如同灌了铅一般,难以动弹半步,眼睁睁地看着柳哥公主大旗一挥,成千上万的耶律氏人马紧跟着她朝草原的东边席卷而去。这些人撤退之时,竟无丝毫的散乱之象。

这时遥辇泰领着人马追到,目送那柳哥公主领着耶律氏人马从容退去。刘驽顾不得浑身疲惫,因为有些问题他不得不问,“六师父,为甚么这位柳哥公主竟有权指挥那耶律适鲁的人马,她现在到底是个甚么身份。”

遥辇泰道:“早在先可汗在世时,柳哥公主便在诸部中广施仁德,由此俘获了不少人心。此次虎冢之事,她更是从大阵之中救出了不少人,因此八部之中多有人对她感恩戴德。

“便连我手下的人,也多不愿意与她作对。倘若她不是个女儿身,恐怕这可汗之位,我与耶律适鲁谁也得不去,只会落在她的手里。”

赤忽歹咧嘴一笑,道:“像柳哥这么美丽的女子,草原上的汉子谁不想娶她为妻,谁又忍心伤她。”遥辇泰道:“不错,谁要是能娶她为妻,谁便能获得草原上最多的支持。比武招亲大会还有几个月就要举行了,届时不知会激烈到甚么程度。”

刘驽道:“先可汗都已经死了,他定下的东西还会有人遵守吗?”遥辇泰道:“有没有人遵守,关键是看值不值得。有柳哥在,这一场比武招亲大会恐怕是没有人愿意绕过去的。”

刘驽道:“可是我总觉得她有些地方怪怪的。”遥辇泰叹道:“但凡掺入到权利争斗里的人,又有谁是正常的?正常的人,只会被人用正常的方式杀死。而奇怪的人,却谁找不到他的漏洞。就像萧夫人,她不是比柳哥公主更加奇怪么?”

“三王子,你也在背后说我坏话呢?”遥辇泰背后传来萧夫人的声音。遥辇泰扭头看向她,表情有些复杂,道:“原来你没有走。”

萧夫人掩着嘴莞尔一笑,道:“你们打得这般激烈,我又能往哪里逃?只能随便找个帐篷,一直躲到了现在。倒是驽弟弟你的表现让我刮目相看,多亏了你,我现在才能毫发无伤。”

刘驽道:“萧姐姐,你没事就好。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不然那个耶律适鲁会怀疑你了。”萧夫人道:“才不会!”她情不自禁地上前抓住他的袖子,道:“这一次,你的英勇事迹恐怕要传遍整个草原。耶律适鲁不是个蠢人,他应该会知道自己输在甚么地方。”

刘驽道:“可是他并没有输,你看这一场大战之后,他的军队撤退时井井有条,阵型让人无懈可击。”萧夫人道:“是啊,连死的人都很少,可是毕竟他最心爱的将领折在了你手里。”

刘驽道:“最心爱的将领?就是那个手持令旗的将官吗?”萧夫人道:“不是他还能是谁?他是耶律适鲁的侄子,名叫耶律忽台,为人十分精明能干,甚得耶律适鲁的欢心。传闻耶律适鲁曾动过将他收作亲儿子的念头,耶律小花为了这件事儿,惶恐了好一阵子。”

刘驽道:“那也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杀耶律适鲁的侄子,他照样也会来杀我。”

萧夫人道:“话是这么说,但是还有另一个人,你千不该得罪,万不该得罪!”她借着火光,从地上捡起几片崩裂的绿松石碎片,语气颇为可惜,道:“多好的石头啊!镶在哪家姑娘的首饰上不行,却偏偏要镶在一柄刀上。”

(下一章定时在19:30发布,敬请阅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节 篝火烈酒

刘驽道:“萧姐姐,你说的是那个吐蕃刀客,他是个甚么人?”萧夫人道:“他是甚么人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吐蕃国的王子,名叫宗布!”

遥辇泰听后一惊,道:“吐蕃国的王子!他为甚么要到契丹草原来?”他心知吐蕃数十年前兵出河湟,现今已经牢牢地占据了甘凉等州。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若是吐蕃人出兵北上,从西面攻打自己,与耶律适鲁遥相呼应,那自己便要腹背受敌。

萧夫人道:“年轻人么,趁着还没有继承王位,在外面历练历练,这有甚么奇怪的。”遥辇泰道:“他住在哪里?我派人去向他赔礼道歉。我昔日里也藏有几柄宝刀,可以尽数送予他。”

萧夫人道:“此事等我回去问问,再说不迟。遥辇泰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好的!”萧夫人嫣然一笑,道:“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遥辇泰道:“可以!”萧夫人道:“那这一次,我能带走哪一支人马?”遥辇泰指了指刘驽,道:“除了他,谁都可以!”

萧夫人走后不久,军营里便生起了篝火。兵士们围着篝火,将牛肉、羊腿烤得滋滋响,不时有人举杯来向刘驽敬酒。其中有的老兵,岁数比刘驽大过两轮还要有余。

刘驽见对方提着酒囊摇摇晃晃地来敬酒,便连忙起身以示敬重。老兵一把将刘驽按回座上,道:“喝吧,孩子,你配得上这杯酒!昔日里的雏鸟,如今已经成长为草原上的雄鹰。从阴山到白音罕山,从乌伦古河到达翰河,凡是有草原的地方,所有的男人都要为你欢呼,所有的女人都愿意为你生儿育女。(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刘驽接过老兵的酒杯仰脖而尽,与此同时,他不知怎地突然想起那位柳哥公主,随之脸一红,道:“我还小,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老兵使劲拍了拍刘驽的肩膀,道:“嗨,这算甚么!我和你一般大的时候,已经有了第一个儿子。到了结婚的第五个年头,我已经有了三个儿子一个闺女。那时候,我老婆一见我回到帐篷她就到处躲。”说到这,老兵哈哈大笑。

这时赤忽歹不知从何处挤了过来,他满面透着红光,应是喝了不少酒,说道:“刘英雄,我的那两名部下,就是和咱俩一起冲锋陷阵,活下来的那两个小伙子。他俩说,从今往后死活都要跟着你混,你就看怎么办吧!哈哈!”

刘驽挠了挠脑袋,为难地说道:“我又没一官半职,他们跟着我,只怕甚么好也捞不着。”赤忽歹道:“嗨!草原上的雄鹰,怎能没有几只大雁相伴。再说了,让三王子封你个官儿,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那两个小伙子说了,他们甚么都不要,就要跟着你!”

刘驽笑道:“这个我得去问问我师父,看他是个甚么说法。”赤忽歹道:“三王子那边,我去和他说。你是他的宝贝徒弟,他怎么也得给你配几名护卫,否则成个甚么样子。”刘驽道:“没事,我自己去。”

当他找到遥辇泰时,发现他伸着腿坐在草地上,看着一群兵士围着篝火翩翩起舞,愣愣地发呆。遥辇泰也看见了刘驽,回过头来,说道:“你来了?”他努力地笑了笑,想感谢刘驽在此战中的大功,然而笑容却有些言不由衷,十分地勉强。

刘驽将他落寞的神情尽数地落在眼里,忙将那两名健儿的事情咽回了肚里,问道:“六师父,你还在担心那个吐蕃王子的事情吗?”

遥辇泰叹了口气,道:“不止是他,刚才接探马来报,耶律适鲁的大军并没有远去,就在二十里外扎了营。”刘驽道:“这么说,他还想打下去?”

遥辇泰道:“应该是。”刘驽道:“六师父,你不用太担心,咱们的人也不好惹,他要想打败咱们,自己得先脱一层皮。”

遥辇泰苦笑一声,道:“让他脱一层皮又能怎样?草原上向来是胜者为王,只要他胜了,所有人都会成为妙手回春的大夫,来为他抚平伤痛,即便是献上自己最心爱的小女儿,也在所不惜。”

刘驽道:“可我们不一定输,战打到现在,耶律适鲁本人一面都没有露,兵士们凭甚么为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卖命?”遥辇泰抓起地上的酒桶,狠狠地饮下一口,道:“你们汉人有一句话,叫作‘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耶律适鲁这次派来的大军,不到他所有兵马的三分之一,他又何必亲自上阵?”

这注定是个难眠的夜晚,刘驽住进遥辇泰分给自己的一顶帐篷。他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好容易入睡,又被帐外那些不肯散去,仍围着篝火饮酒跳舞唱歌的兵士吵醒,“巍峨的白音罕山白雪皑皑,无垠的乌兰达坝林涛万里,滔滔的乌尔吉木伦河奔流不息,茫茫的契丹草原绵延无际……”

当他第三次醒来的时候,军营内外一片静谧,所有人都已经散去歇息。然而此时他的心情却十分地烦乱,不知是因那柳哥公主窈窕的背影,还是由于遥辇泰那张忧愁的面孔。

他便想着走出帐篷,找一处无人的地方,躺在草地上,去看一看夜空闪烁的星辰也好。然而他刚拂开帐篷的毡帘,便看见两张怯生生的面孔。

他一眼便认出,这两人便是先前随自己一起战斗的那两名健儿。其中一人道:“三王子答应了我们,让我们从今以后就跟着您。”另一人说道:“对啊!您去哪,我们就去哪!”

刘驽本想说自己是个汉人,与他们并不同道,说不定哪天就会离开契丹草原。然而话到了嘴边,却又难以出口。他拍了拍两人的背,道:“时候不早了,你俩经过一场大战也挺累的,还是早点去睡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道:“我们不累,就在这里给您放哨,挺精神的。”两人话虽如此,却被不经意间的一个哈欠,出卖了自己。

刘驽笑道:“都这么困了,就不要撑着了,还是都去睡吧。”两人的头摇得直似拨浪鼓,道:“不用睡,不用睡!”

刘驽只得笑了笑,跨上一匹骏马,往营地外飞奔而去。有哨兵从岗楼上远远望见他,却没有出声阻拦。全军上下,如今无人不识这位被称为雄鹰的少年。

刘驽知道,离营五里处有一条河,白日里军士们都在那里饮马洗澡。他纵马扬鞭,在迷离的星光下直往河边飞奔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节 河畔夜风

这虽是个静夜,河水却流动得甚是汹涌,好似饥饿的野兽在使劲地吞咽。[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刘驽收缰下马,牵着马走至河边,将缰绳拴在杨树干上,却发现早已有人半倚着躺在了河畔的青草里。那人手持一柄窄细的唐刀,百无聊赖地在呜咽的河水里划来划去。

刘驽试探着喊道:“李菁,是你吗?”李菁猛地转过头,一张玉琢般的美丽面孔展现在刘他面前,道:“你来啦?”刘驽有些疑惑,道:“你早知道我要来?”李菁嘴角浅浅一笑,露出两个酒窝来,道:“破小孩,你别以为我是神仙。我在这河畔坐了好久,风景不错,总觉着你会来。”

刘驽道:“好吧!你坐了好久,应该饿了吧?”他怀中还有几块篝火会上剩下的烤肉,这时便都拿了出来。李菁轻轻推开,笑道:“你自己留着吧,我早已在耶律适鲁的大帐里吃得饱饱的了。”

刘驽听后一惊,道:“你去投了耶律适鲁?”李菁一笑,道:“不行吗?”刘驽支支吾吾了一阵,最终说道:“当然可以,人各有志!”李菁一个轱辘坐起身来,道:“咱俩现今虽身处不同的阵营,但我还给你带来了礼物。”说着她抓起脑后的枕物,向刘驽抛了过来。

刘驽伸手接过,见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乃是大吃了一惊,连忙弃之于地,道:“这是谁,你为甚么要杀他!?”李菁道:“是吐蕃王子宗布,他回营之后,便一直在柳哥公主面前嚷嚷着要杀了你。[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吐蕃王子宗布的首级在地上骄傲地打了几个滚,然而最终他的口鼻还是埋进了河畔的泥沙里。刘驽拾起首级,端端正正地摆在一处土坡上,道:“我六师父还想着要给宗布王子送宝刀,替我向他赔罪呢。”

李菁道:“呵!遥辇泰是怕得罪了宗布,他的老爹便会起兵对付自己吧?这件事儿你怎么看?”刘驽道:“不怎么看!人都已经死了,说甚么都是无用。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帮我。”李菁笑道:“不用谢,因为咱俩有共同的敌人铜马。”

她迎着河边的夜风整理了下小辫,便要起身离开。刘驽道:“是我打扰到你了吗,还是我走吧。”李菁笑道:“不是因为你,我也该回营了。”刘驽道:“去耶律适鲁那吗?”李菁道:“是的,需要我帮你给柳哥公主带甚么话吗?”

刘驽道:“我……我没有甚么想跟她说的。”李菁歪头想了想,道:“这样也好。”她走近刘驽,鼻尖靠近他的颌下轻轻闻了闻,吓得刘驽心脏扑扑直跳。她摇摇头,说道:“不行,酒味太淡!作为一个男人,你怎能不喝酒?一场胜利之后,你应该和大伙儿一起,好好喝上一场的。”

刘驽憨憨地一笑,说道:“我不会喝酒,以前在家的时候,每次一碰酒杯,我爹便会拿鞭子追着我打!”李菁道:“哪他打着你没?”刘驽道:“刚开始我还小,只能由着他打,只盼他能打得轻些。直至有一次,我发现自己比他跑得快,从此以后他再没打着过我。”

李菁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笑道:“看来你这个人,倒没有我以前想的那么憨。我该走啦,等有了重要消息,我们再见面。”刘驽道:“还在这河边吗?”李菁道:“是的。”她弯腰拿起土坡上宗布王子的首级。

刘驽道:“还是埋了吧,死者要入土为安。”李菁坏坏地一笑,道:“不,我要把它塞进柳哥公主的被窝里。”刘驽道:“啊!为甚么要做这种事儿?塞进她的被窝里,并不能说明是她做下的事。”

李菁道:“只是好玩,我没有想那么多!”说完拔腿便走。刘驽想挥手与她告别,却一直不见她回头,便悻悻地解开缰绳,跃上马背,回营而去。

一路上,他禁不住去想李菁将宗布王子的首级塞进柳哥公主的被窝之后,柳哥公主会是甚么样的表情。每每想到这里,他心中竟然升起一股幸灾乐祸的快感,随后他又开始自责,毕竟李菁要做的实在不是一件好事,自己更不该为她欢呼雀跃。

当他赶回兵营时,东方已发鱼肚白。他迎着兵士们投来的友好目光,走到自己帐篷前,只见站岗的那两名健儿仍在,俩人各自倚着兵器睡得正香。他微微一笑,并不想吵醒他们,轻轻撩开毡帘,钻进了帐篷,躺在榻上一阵呼呼大睡。

直至傍晚时分,他方才被一阵饥饿感叫醒,发现榻边的案上早已有人摆上了一大盆嫩羊羔肉。他扯下一块塞进嘴里,只觉嫩羊羔肉带着汤汁鲜美异常。他突地想起李菁说过的那句话,“作为男人,怎能不喝酒!”便拨开毡帘往帐外瞅了瞅,发现两名站岗的健儿早已醒来。

两人揉着惺忪的双眼,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刘驽。刘驽做贼心虚,悄悄向二人问道:“你们知道哪里有酒?”两人连道:“有酒,有酒!我们这就去取。”不一会儿,两人抬着一个大酒桶进了帐篷。

刘驽看着酒桶皱了皱眉眉头,自己其实只想要一小坛酒,又哪里能喝得了这许多。两人放下酒桶便要出帐,刘驽道:“别走,留下来一起喝酒。”两人听后面面相觑,与草原上的雄鹰一起喝酒吃肉,那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刘驽见二人甚为犹豫,便上前拉回二人一起坐下。待几杯酒下了肚,那两名健儿再不如先前一般拘谨,将平日里军营里的各种轶事一一讲于刘驽听,听得刘驽哈哈大笑。刘驽趁着酒兴问道:“你二人都叫甚么名字?”

“我叫保忽吉!”“我叫隆泰!”两人赶忙答道。

刘驽端起一大碗酒,仰脖灌下,道:“好!以后我就叫你俩阿保、阿泰。”两人相视了一眼,连道:“好!好!”

三个人从傍晚开始饮酒,直至天黑,木桶中的酒被喝去了三分之一多。阿保和阿泰二人已是喝得酩酊大醉,躺在榻上呼呼大睡。刘驽脸膛通红,兴致却犹然不减,拿起碗便又要去木桶里舀酒。

他一个不慎,将案几踏翻。帐外有兵士听见动静,连忙入帐来查看。刘驽道:“你们都进来,一起喝酒!”他见盆中羊肉所剩不多,便又加了句:“再端些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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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节 阿吞被杀

当阿保和阿泰二人醒来时,发现身边挤满了人,这些人的声音一个比一个聒噪。mht.la [棉花糖小说]刘驽举着碗在众人的簇拥中大声地呼喝,右手中尚抓着一只啃得仅剩下骨棒的羊腿。他一眼便瞅见了醒来的阿保阿泰二人,道:“阿保,阿泰,你俩还喝不喝?”两人一听吓得腿软,将头摇得直似拨浪鼓。

这场酒宴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清晨,烂醉如泥的兵士们在帐篷里躺了一地。刘驽端起一碗酒,漱了漱口,接着心满意足地爬上了榻,不一会儿鼾声跟着响起。

到了傍晚时分,他从酣睡中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发现榻前站了许多兵士。有人见他醒来,欣喜地喊道:“还喝不?”刘驽利索地翻起身,道:“喝!”这些契丹兵士甚是爱酒,听说又有酒喝,顿时喜笑颜开,欢声阵阵。

这样的酒会持续到三天,也未见有人来打扰。先前那些契丹兵士见了刘驽后,眼中只有敬畏之意,此刻却与他亲近了许多。刘驽由衷地感到,“这世上只有两种可以赢得契丹人的忠心:成为英雄,或者与他们一起喝酒!”

然而成为英雄的机会并不多,可喝酒的机会却是天天有。

刘驽的酒一天天地喝下去,同时遥辇泰的脸却一天天地阴沉了下来。到了第四天,有探马来报,耶律适鲁的大军往前推进了十多里路,现在距离己方大营只有七八里远。遥辇泰听后坐立不安,整天在主帐里打转,除此之外,便是亲身爬上哨塔,往远处眺望。

到了第五天的傍晚,他站在哨塔上,终于远远地望见一个红衣人骑着骏马飞奔而来,便连忙下楼出营迎接。(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萧夫人见遥辇泰早早地站在营门外等着自己,不禁掩口噗嗤一笑。她翻身下马,遥辇泰亲自为她牵马,道:“萧夫人,你可带来了甚么消息?”

萧夫人道:“咱们进帐再说!”她冲进主帐,抓起茶壶便倒茶喝,直至饮下四碗茶,她方才开口说话,道:“为了来见你,我先往北穿过了一片沙漠,再往西穿过了一片沼泽,而后又往南走了大半天,最后才来到了这里。”

遥辇泰道:“咱们两军相隔不过七八里路,你又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萧夫人道:“为了避嫌!我跟耶律适鲁说下的理由是,我想念在北边不儿罕山下放牧的父母了,打算回去看看他们。”

遥辇泰道:“可是你往常都用不着这些理由的。”萧夫人道:“这次不一样,吐蕃王子宗布死了,我不想惹上嫌疑!”遥辇泰一脸惊骇之色,道:“谁杀得他?”萧夫人道:“不知道。”她抿下一口茶,接着说道:“就在五天前的清晨,兵士们还没有起床,就听见柳哥公主在自己的帐篷里大声尖叫,紧接着一个人头让她从被窝里给扔了出来。”

遥辇泰道:“这个人头就是宗布王子?他的头怎么跑到柳哥的被窝里去了?”萧夫人笑道:“这个可不知道,不过宗布王子一直是柳哥公主的仰慕者,这个事情是众所周知之的。”遥辇泰道:“柳哥的仰慕者一直很多,她一直很享受这种被宠的感觉,犯不着去杀他们。”

萧夫人道:“这个可不好说。宗布王子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人,柳哥公主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这两个人加在一起,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遥辇泰再也坐不住,他从榻上站起身,问道:“事情会复杂到甚么程度?”

萧夫人放下茶碗,道:“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听说耶律适鲁已经派出自己的亲弟弟,带上宗布王子的尸首去向吐蕃老王解释。”遥辇泰道:“这种事情恐怕不好解释清楚。”萧夫人一笑,道:“所谓的解释,不过是用合适的借口,将罪过推脱到别人身上罢了。”

遥辇泰道:“这个人自然会是我。”萧夫人道:“不错!耶律适鲁已经让人一道带上了宗布王子的那把断刀,还有刘驽的飞戟。”遥辇泰道:“呵呵,到时候耶律适鲁的人见了吐蕃老王之后自会说,宗布王子是在战场上与刘驽起了争执,最后被其杀害。”

萧夫人道:“是的,从草原到吐蕃隔了数千里远,即便是真话传过去也会变成了谎言。刘驽是你的徒弟,你自然逃不了干系,吐蕃王肯定会找你报仇的。”遥辇泰道:“那耶律适鲁现今又拔营往前进了十几里路,这又是个甚么意思?”

萧夫人道:“耶律适鲁从来不会将珠宝放在同一个箱子里,也不会让他的那些美人住进同一个帐篷里,因为他从来不会单纯地相信一件事情或者一个人。他可以一边可以借着吐蕃王的刀来杀你,另一边自己的刀也会高高地举起。”

两人正说间,一名兵士带着血冲进了帐篷,道:“不好了!三王子,阿吞将军被耶律适鲁的人杀了!”萧夫人道:“你看,耶律适鲁的刀砍下来了。”遥辇泰眼神极为复杂,他忙向那兵士问道:“我今天派阿吞将军出去巡逻,他是在哪里被杀的?”

那兵士答道:“就在帐门外。”遥辇泰道:“那就没人去救他吗?”那兵士答道:“对方就来了一个人,那人说要和阿吞将军单独决斗。阿吞将军答应下了,并允诺旁人不得参与。结果没过几个回合,那人便一拳打死了阿吞将军。”

遥辇泰忙问道:“那个人是谁?”那兵士道:“那人说自己是大于越之子耶律小花的武功教师,名字却没说。”遥辇泰听后脸色突变,道:“莫不是耶律选回来了?”萧夫人道:“我也好久没见过这个人了,也从来听说过耶律小花还有个武功教师。”

遥辇泰道:“耶律选离开草原已经十几年了,听说他游历四方,一直在寻求契丹散手的究极之道,怎地突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萧夫人叹了口气,道:“谁知道呢,耶律适鲁让他作为耶律小花的武功教师前来向你挑战,其中必有深意。”

遥辇泰道:“是啊,耶律选的声名在八部之中一直不显,我作为堂堂的一军之帅,若是与他一名小小的武功教师对决,必然会大失面子,让部众们笑话。”萧夫人道:“依我看,耶律适鲁不是想让你出手。”遥辇泰道:“那他到底想要怎样?”

萧夫人道:“依我看,他是想让刘驽出手。若是刘驽赢了,那也不过是打赢了一个武功教师而已。若是刘驽输了,那更了不得,堂堂的草原雄鹰居然会输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武功教师的手下,可谓是丧尽了威风。”(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节 生死约战

遥辇泰一拳砸在案上,震得茶壶一晃,道:“不行,绝不能让刘驽跟他比试!”萧夫人惊得一颤身,却强作若无其事,道:“那怎么办,由他在营外逞威么?士气势必会由此低落下去。[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遥辇泰道:“叫一群弓手射退他!”说着往帐外走去。

然而到了翌日,接下来的事情并未如他所料。他听兵士来报,那个耶律光在营门外往后退了两百多步,一般的弓箭再也射不着他。而耶律光的挑衅话语,却早已在营里传得遍地都是。

不断有军中健儿难以忍受耶律光的恶毒羞辱,纷纷出营向耶律光挑战,却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遥辇泰下令封锁营门,不许任何兵士外出,然而营内的士气,却一日接着一日低落了下去。

他接探马来报,耶律适鲁的大军又往前推进了五里多路,与己方大营仅隔两三里路,只消一刻钟便可快马赶到。萧夫人道:“看来耶律适鲁是想借耶律光的拳头来打击你的士气,而后再一战定胜负。”

此刻遥辇泰的心情已有些不耐烦,道:“萧夫人,你与其在这里帮我分析战情,还不如回到耶律适鲁的大营钟,帮我打探一下他军中的情况。[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萧夫人将手中茶碗缓缓放回桌上,同时脸上的表情变了无数次,最后终于启齿说道:“三王子,你是知道的。我这次是以探望父母的名义出来的,不可能这么快就回去。”

遥辇泰道:“好吧,那就盼你能够安安稳稳地待在自己的帐篷里,千万别想甚么不好的主意。”萧夫人微微一笑,道:“三王子,你作为一军统帅,应该稳重一些才对,有些话贸然出口是会伤人的。”

遥辇泰道:“我只怕有些事儿做出来后,会更伤人!”萧夫人摇摇头,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道:“三王子,你这般对待朋友,只怕会让朋友寒心。不过你放心,我一直会守在自己的帐篷里,哪怕耶律适鲁的大军杀到,我也都一步不带动的。”

她信守了自己的诺言,自从进了帐篷后,她有好几天时间都止步不出。天气虽然越来越冷,她心中却始终躁动不安。只要是在白日里,她便不肯上榻休息,而是在帐篷里四处走动,只觉时间过得分外漫长。

这一天又到了夜黑时分,有兵士从外面掀帘而入。萧夫人以为又是有人送吃食来,她瞟了眼桌案,只见中午送来烤牛肉仍如一堆小山般盘踞在盆里,自己丝毫未动。她一扬手,说道:“不用送吃的来了,都拿回去把!”

掀帘而入的兵士闷声站至一边,萧夫人看见,他手中并未有拿任何的吃食。而在他的身后,一个少年跟着钻进帐篷里,笑道:“萧姐姐,你心情不好也不该和自己的胃过不去,这些烤牛肉肉挺不错的,我中午刚吃过,你应该多尝一尝。”

他走到火炉边,拿起铁钳子将炭火拨了波,火苗一下子从炉口窜了出来,说道:“这里天气太冷,你要小心受了风寒。”

萧夫人见来人竟是刘驽,笑道:“哟,草原上的雄鹰,你不在蓝天上翱翔,怎地出现在我这个小小的帐篷里?”刘驽笑道:“萧姐姐你笑话了,我这胡子还没张齐,能翱翔个甚么。这些天我一直在和兵士们厮混喝酒,也没顾得上来看你。”

萧夫人笑道:“先前我送了那么牛羊到乌云堡来给你们吃,然而三王子至今都不领我的情,陆圣妍那些人更是悄悄地就跑了,真是不够意思!只有你一个人,还记得专程来看我。”刘驽道:“嗯,我一直都惦记着你,记得你帮过我的忙。”

萧夫人道:“是啊,你还答应过我,即便我在柳哥公主的比武招亲大会上输了,你也不会报复我。”刘驽道:“我当时说话有些自大,还望萧姐姐你不要太介意。”萧夫人一笑,道:“你这些天酒喝得挺多,人却没变得狷介,着实有些不容易!”

刘驽道:“我爹说过,‘有多大的能耐,说多大的话’。我甚么都不懂,原本就不该乱说话的。”萧夫人道:“你自己是不乱说话,不过你既然和那些兵士走得很近,那应该知道兵营里都在说些甚么吧。”

刘驽叹了口气,道:“嗯,他们都在说,三王子连耶律氏一个小小的武功教师都对付不了,这场战怕是没法打了。”萧夫人默声在地上踱了数圈,最终决定还是钻进自己的被窝。在暖暖的被窝里,她重新恢复了说话的欲望,“那么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刘驽道:“我想和耶律选决战!”萧夫人十指抓起被子,抱在胸口,道:“那个耶律选的武功可不弱,便连三王子自己也不敢说是他的对手。你真要和他打,就不怕丢了草原雄鹰的名声么?”

刘驽道:“如果打不过他,我也根本就不是甚么雄鹰,这种虚名还是趁早去了好。”萧夫人听后,她抓住被子的十指稍稍松开,身体往后放松倚在榻头,道:“你是个汉人,实在犯不着为了三王子卖命。你若是愿意,我可以给你提供两匹骏马,三袋干粮,还有五袋清水,足够让你离开草原,回到中原。至于柳哥公主的比武招亲大会,你也不用再想了。”

刘驽道:“萧姐姐,我说出来可能会让你不高兴,我既然来找你,心中便已是盘算好的。还请你帮我和六师父说一说,让他允许我和耶律选进行一场比试。”萧夫人一听睁圆了眼睛,道:“不,不,不,这话你不该和我说!你知道的,我住在这个帐篷里,比一个俘虏好不了多少。三王子把我看得比奸细还紧,他又怎么会相信我的话?”

刘驽摇摇头,道:“不是的,萧姐姐。我相信你为了帮耶律适鲁,会帮我走通这个关节的。”萧夫人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道:“帮耶律适鲁,你有没有搞错?我为了给三王子传递消息,才走了这么远的路来到了这里。”

刘驽抬起头,双眼坚定地望着萧夫人,道:“萧姐姐,我比较愚笨,有些复杂的事情我看不透。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是明白的,在你心目中,阿保机最重要!你哪怕仅仅为了阿保机,也会站在胜算大出很多的耶律适鲁一边。”

萧夫人目光闪烁,道:“万一我不是为了阿保机呢?”刘驽道:“不是为了阿保机的话,那我们便不会在中原见面,你大可以嫁给耶律适鲁,享受清福。你之所以去了那么多的地方,都是为了你的孩子。”

萧夫人低下头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好吧,我试着去和三王子说一说。不过驽弟弟,我现在有些看不懂你了,明明你这一场比试是输是赢,都对你来说都没有好处,只会让耶律适鲁得了利。你为甚么还非得坚持呢,能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节 美酒拳头

刘驽道:“若是不见上一面,又怎能知道对手有多强呢?”萧夫人道:“已经有那么多的人被耶律选拧断了脖子,你就不用再试了。夜夜小说网WWW.mht.la”刘驽道:“可那毕竟都是别人,不管怎样,我都想试一试呢。”

他起身与萧夫人告别,萧夫人没有送他。

他独自一人出了帐篷,《六军镜》书上的道理在他脑海中盘桓而过,“由死道而求生,以不畏而知彼。”若是因为畏惧死亡而不敢前进,那么又怎能从敌人身上找到破绽呢?”

他并没有回营,而是牵上马径直往营门外走去。有兵士拦住他,道:“刘英雄,奉三王子之命,任何人都不得外出。”刘驽憨憨一笑,道:“没事的,我只想去河边吹吹风。”那兵士向他一鞠身,道:“实在不好意思,刘英雄!若是让您出了营,上头知道了定会重重责罚我们的。”

刘驽叹道:“好吧!”说着牵着马悻悻地回了帐篷。待到晚些时候,他的那些酒友们入帐来找他喝酒时,却发现帐内空无一人,原来他早已趁着夜色,溜出了帐篷。

营墙颇为低矮,他使出乾坤迷踪步法,轻易便翻至了营外。走着走着,发现自己右手中无意中竟提有一物,抬手一看,竟是一壶酒,看来自从喝上这酒之后,自己有事无事便会记着它,今后是离不开这东西了。

他自顾自地摇头一笑,提着酒便往河畔走去,想着李菁那个丫头是否也会来。(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若是她来了,看见自己的这壶酒,断不会再笑话自己不会喝酒。

他来到老地方,学李菁的样子,半倚着身子躺进青草丛里。他将酒壶放在头边,仰头只见天色越来越黑,星辰越来越亮。然而躺了许久,他也未见李菁人来,便索性呼呼大睡。

不知过了多久,他朦朦胧胧地醒来,伸手去摸头边的酒壶,摸了几次都未摸着。睁眼一看,见有一个年轻人正躺在离他身侧不远处,拿着他的酒壶,喝着他的酒。那人见刘驽醒来,便以为他要夺酒,忙将酒壶往怀里一护。

刘驽哈哈大笑,道:“这壶酒既然你见了,那就是你的了,喝吧!”那人听后有些不好意思,道:“既然你醒了,我们不妨同喝。”说着饮下一口,将酒壶朝刘驽扔了过来。刘驽接过酒壶,满满地灌了一口,又扔回给那人。

两人这么一来一往,不多久便将一壶酒喝了个精光。那人忍不住问道:“看起来你年纪并不大,怎地这么能喝?”刘驽老老实实地答道:“我爹就挺能喝的,我应该是像他吧。”那人哈哈大笑,道:“那你爹应该也是一方豪杰。”

刘驽道:“不是的,他只是个教书先生。”那人一听惊道:“哦,草原上可从来从没有甚么教书先生,你是个汉人?”刘驽道:“是的,我来契丹已经快一年了。”那人笑道:“是被掳来的吧?在草原上作为一个汉人奴隶可真不好受,不知你哪里偷来的酒。”

刘驽笑道:“想喝酒的时候,总会有的!”那人走到刘驽跟前,向他伸出右手,道:“就冲着你愿意和我分享你的酒,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刘驽坐在地上不动,那人见状神情有些不耐,道:“你是不是认为我这个朋友来得太便宜了些?”

刘驽抓住他伸来的右手站起身来,道:“作为朋友,可是要一起出生入死的!”那人一听笑道:“我倒没想过这么多。我叫耶律选,你叫甚么名字?”刘驽听后心中一惊,原来眼前这青年竟然就是那位连杀己方十几名好手的耶律选。

他沉声答道:“我叫刘驽。”耶律选的笑容中带有一丝狡黠,道:“你很不容易,当着我的面竟然敢说实话。我就说嘛,在遥辇泰的这片地方,除了一个称作‘雄鹰’的汉人,还有谁能随随便便就有酒喝?”

刘驽松开耶律选的手,道:“刘驽是我的名字,雄鹰不是。”

耶律选哈哈一笑,道:“我去过你们汉地,懂一点你们的汉文。所谓的‘驽’,在我们契丹人看来,就是那些只能拉帐篷车的劣马,迟早都会被宰了吃掉。展翅高飞的‘雄鹰’,实在比‘驽’要好出很多。”

刘驽将酒壶倒过来摇了摇,让仅剩的几滴美酒顺着壶嘴儿滴进自己的口中,说道:“因为我本来就很愚笨啊,愚笨的人想靠一个好名字来粉饰自己,不是件更愚蠢的事情么?”耶律选大笑,道:“不错,我喜欢你的说话方式。实不相瞒,我也是一个很笨的人,笨到了让遥辇泰不愿意收我为徒。”

刘驽听后一愣,道:“你曾经打算过要拜三王子为师?”耶律选道:“是啊,他曾经是草原上最好的契丹散手师父,我一直想拜他为师。可是他嫌我资质低劣,接连收了好几十个徒弟,都没有正眼看我一下。”

刘驽道:“这次被你杀死的十几个人中,有一大半都是三王子的徒弟,你是想用这种方式逼他与你决斗吗?”耶律选道:“是啊,我本来还在西域游历,可是我的那个大于越族叔派人来跟我说,若是现在不赶回来和遥辇泰打上一架,恐怕今后都没有机会了。”

刘驽笑道:“哪里会没有机会,机会一直都有。”耶律选一耸肩,撇撇嘴,说道:“谁都知道遥辇泰的人马比我那个族叔要少出很多,恐怕过不了多久,他的脑袋便会被人戳在长矛上示众。我要是回来晚了,哪里还有机会和他一较高下?”

刘驽道:“三王子自持身份,他不会和你打的。不过他既然约束部众不可与你比试,想必心中已将你看得极重了。”耶律选不屑地摇摇头,道:“不打上一场,他怎能知道我的手段。他固然不想和我打,但是军中士气会一路低沉下去,势必会逼得他不得不和我打。”说完这些他又加了句,“对了,可能还得先打败你。虽然你认为愚笨,但是听说遥辇泰一直将你视作练习契丹散手的天才。”

刘驽道:“我正好也跟他们说了,想要会一会你。”耶律选哈哈大笑,他伸出拳头,道:“好!我这个遥辇泰眼中的笨蛋,正想要会一会你这个遥辇泰眼中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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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节 深夜比试

耶律选收回拳头,眨巴着眼睛说道:“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想现在就动手。(wwW.mht.la 无弹窗广告)”刘驽道:“那要等到甚么时候?”耶律选道:“等到人多的时候,我要让所有人都看见。”

刘驽道:“那样你就可扬名了。”耶律选嘿嘿一笑,道:“这么多年来,我每天都要练拳至少六个时辰,拳头上少说也脱了百来层皮,不就是为了这一战么?”

刘驽听后默不声,耶律选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谢谢你的酒,也谢谢你的坦荡。如果可以,到时候我会饶你一命。我想作为一个朋友,这很够意思了!”

他说着转身要走,却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驻马在离二人不远处,其人静静地望向这一边。与此同时,刘驽也看见了那人,他一眼便识出那便是柳哥公主。

耶律选回过身来,笑道:“看来咱俩这一战,今晚非打不可了!”刘驽道:“就为了打给她看吗?”他说这话的同时,自己心中竟也油然升起了一股热情。

耶律选道:“是啊,就在几天前,从我看见她的第一眼开始,我便由衷地喜欢上了她。为了她,我可以放弃草原上的所有其他女子。就在刚才我拔腿要走的时候,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丝的失望。”

刘驽道:“所以为了不让她失望,你也要和我打一场。”耶律选笑道:“是啊,我想你也是愿意的。”他说话的同时,双拳齐出,直往刘驽攻来。刘驽双拳分别击向他的左右手肘关节,将他的攻势化解开来。[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耶律选的招式甚是精妙,其中有很多在刘驽看来都是第一次见。耶律选或以拳击,或以脚踢,招招都攻向刘驽的要害。而刘驽的招式则要比他简单许多,每一拳一脚都来得很直接,简单而又有力。

然而每一次耶律选觉着自己将要击中刘驽时,刘驽的拳头却都比他来得要快,迫得他不得不撤招回防。他往后跳开数步,有些不安地望了望不远处马背上的柳哥公主,说道:“真是奇怪,你的功夫明明不如我,我却奈何不了你。从你的出招中,我每次都能看出至少四五个破绽,但是这些个破绽,我却一个都没法得手。”

刘驽道:“那是因为你想得太多,你看见了我这么多的破绽,却不知道该打向哪一处,所以出招前总是有些犹豫。”耶律选歪着脑袋想了片刻,道:“你说得有些道理,我们再来比过!”

他出招前,仍是不忘又向那柳哥公主看了一眼。刘驽虽然目不斜视,但心中也是一阵颤动,他觉着那柳哥公主的目光此刻似乎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给自己笼上了一层无形的压力。

耶律选向他连攻了数招,情形却依旧如先前一般,刘驽的拳头还是比他要快。耶律选的神色变得分外疑惑,道:“这次我没有犹豫,为甚么还是没有你快?”

刘驽道:“因为你没有拼命!”他说着一跃而起,右脚踢向耶律选的胸口。耶律选双拳用力挡过,刘驽不等他还手,双拳跟着齐齐砸了下来。

耶律选脚下虚踏,身形顿时变得灵动起来,他斜斜一拳击向刘驽,攻其必救之处。这一招的拳法并不奇特,难得的是步法虚实不定,让对手捉摸不透,找不准他下一刻所在的方位。

耶律选嘴角微微一笑,他只待刘驽收回拳头,便晃至他背后再次出拳。然而刘驽并没有丝毫回防的意思,他的两只拳头直砸向耶律选的面门。

耶律选急忙向旁躲过,与此同时他的招式变了形,拳头并未击中刘驽。刘驽稳稳地落地,双足连踢向耶律选的下三盘,同时周身上下空门大开。耶律选一边挡,一边喊道:“你这是比武还是拼命!?”

不远处的柳哥听见后,不禁掩嘴噗嗤一笑。耶律选见状顿时脸色变得通红,在心爱之人面前,他怎能表现得逊色?他一狠心,双拳迎着刘驽的拳头攻上,竟要与他硬碰硬。

只听啪地一声,两人的拳头砸在一起。耶律光感到刘驽的内力比自己要小过好几分,心中一块石头便落下地来。他催动真气,内力如汹涌的巨浪一般向刘驽体内涌去,欲要将其经脉丹田尽数摧毁。

此刻他或许已经忘记,刘驽前一刻还是他口中提过的朋友,或者那个要饶过一命的人。

刘驽直感身躯一震,浑身经脉似要爆裂而开,这个耶律选的内力比他先前遇见之人都要强出许多。他宁气静神,暗运《化瘀书》总纲所述心法。

耶律选直感自己的内力进入刘驽体内之后,如同泥牛入海,丝毫不见了踪影,大骇之下,急要撤回双拳。然而他怎能料到,自己的内力连绵不绝地向对方体内流去,他的拳头好似与刘驽的黏在一起,拔也拔不回来。

他直感一阵头昏眼花,浑身上下渐渐开始绵软。他低头闭目只待一死,忽感身体一暖,自己原先催入刘驽体内的内力竟反流了回来。他睁开眼睛,有些惊讶地看向刘驽,想要问他为甚么要放过自己。

刘驽向他笑了笑,示意他不要作声。不过片刻功夫,耶律选的内力尽数返回了体内。刘驽假意往后跌开数步,作出不敌的模样,向他拱手道:“阁下武功高强,刘驽实在不如,佩服佩服!”

耶律选看着眼前的这个憨厚少年,心中感慨万千,头一热,乃是说道:“从今往后,你要是有甚么事情需要我帮忙,说一声便可,我耶律选在所不辞!”由于柳哥公主在场,他不好意思直白感谢刘驽。

柳哥公主远远地望着两人,她起初见耶律选胜了刘驽,眼中流露出满意之色。然而她听见耶律选说出后面的一番话后,顿时脸上变了色。她弯弓瞄着耶律选,一箭射来。

耶律选此时背对着她,正处心神荡漾之际,对来箭毫无察觉。刘驽见状急忙将他向旁拉开,箭矢擦着他的右臂飞过。

柳哥公主见箭未射中,拨马便走,还未跑出数步,只听她啊地一声尖叫,从马背上跌下,继而翻身跃起,徒步冲入了夜色之中,再也不见了身影。

耶律选问道:“像你这么拼命的人,怎会给我面子,还要救我?”刘驽笑道:“打架一定不能退,但是做人是可以退的。算不上我救,其实你的散手比我厉害,我只是占了巧。”(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节 薄情的人

耶律选苦笑道:“将你看成一个小孩子,是我犯下的最大错误。[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遥辇泰当年轻视了我,而今我又轻视了你,真是循环报应、因果不息啊。来此之前,越兀室离曾跟我说过,他让我别太小看你,但也别在你身上花太多的心思,我现在有些后悔没有听他的话。”

刘驽异道:“你见过越兀先生?”耶律选道:“何止是见过,他和我向来交好。在别人的眼中,他是矮子,我是笨蛋,我们都属于让人看不起的那种人。”

刘驽道:“可是你们现在都很厉害,都让别人佩服。”耶律选叹了口气,道:“原先我也这么觉得。”他挠了挠头,觉得无话再说,便不再开口。

刘驽看出他想离开的意思,想要和他说句话告别,却又摸不透他的心思,想了好久方才说道:“和你一起喝酒很开心,希望以后咱们还有机会一起喝酒!”

耶律选看了眼地上的空酒坛子,一脚踢入了河水中,道:“好的,不过到那个时候,我可不想再与你比试武功了。”刘驽问道:“为甚么?”

耶律选道:“你那不是比试,是拼命。”刘驽道:“可是不拼命的人,都已经死在了你的拳下。”耶律选挠了挠头,道:“这倒也是,那你想不想为这些死的人报仇?”

刘驽摇头道:“不想,决斗是他们自愿的。”耶律选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道:“你比我想象的要薄情,在越兀室离的口中,你不是这样的。”

他说着便走,越走越远。在身影即将消失在夜色中时,他突地又回过头来,说道:“既然你赢了我,我就不会再待在这儿。不过你也放心,我耶律选是不会赖账的。(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属于你的东西,我都会给你!”

刘驽看着耶律选消失的方向,正愣愣地出神,身后突地传来一声女子的轻笑。他急转过头,只见李菁已经躺在了河畔的草丛里,稳稳地占住了原先属于她的老地盘。

刘驽道:“你甚么时候过来的,我怎么不知道?”李菁笑道:“就你这呆样子,我不出声,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刘驽憨憨地笑了声,道:“我本就在等你。”

李菁仰起头,道:“有事情?”刘驽道:“没……没有。”李菁道:“你个娃娃倒是走运,正好!我有事情要告诉你,我是一路追踪铜马到这里来的。”

刘驽听后大吃一惊,道:“铜马在哪?”李菁道:“早走了!”刘驽道:“他武功那么高,竟然没有发现你?”李菁朝他翻了翻白眼,道:“武功高,不代表甚么都厉害。如今草原上战乱纷起,逃灾的人这么多,我混在其中,他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怎地就能知道我是在跟踪他?”

刘驽道:“不是说内力高强的人,都耳聪目明么?”李菁笑道:“江湖上传言甚么内力高强的人能够听声辨器,这都是瞎说!或许你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少林寺的前任方丈法永和尚,是被一个不会武功的火头陀用弓箭射死的。”

刘驽听后有些吃惊,他虽然没听说过甚么法永和尚,但是少林寺在武林中的鼎鼎威名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问道:“那个和尚,那个火头陀为甚么要杀他?”

李菁答道:“因为那个火头陀在少林寺的后山上玩女人,让偶尔出来散步的法永和尚看见了,他一气之下便将这个火头陀赶下了山。岂料那个火头陀半夜三更地又摸上了山,只是一箭便射死了正在茅厕里大解的法永和尚。”

刘驽顿足叹气,道:“一个好和尚,怎地被这样一个坏人给杀了!”李菁听后有些不屑,道:“这有甚么的,人倒霉时喝凉水都塞牙缝。听说那天晚上僧人们吃的是粗高粱饼,而那法永和尚恰好有个便秘的毛病。”

刘驽追问道:“那个火头陀后来抓住了吗?”李菁道:“这个可不知道,想来少林寺也绝不会向外声张。毕竟法永和尚可是一位身兼五门少林七十二绝技的一流高手,他死在一个不会武功的泼赖手里这件事儿,若是传到了江湖上,足以让少林寺在武林同道面前丢尽颜面。”

刘驽道:“可是这事儿连你都知道了,还有谁会不知道?”李菁笑道:“你可别小看人!这些话都是我师父生前告诉我的,他在江湖上好友众多,其中既有大侠也有盗匪,很少有甚么武林秘辛是他打听不到的。”

刘驽道:“哎,咱们都扯到哪去了!还说铜马的事情吧,你看见他做甚么了?”李菁道:“我看见他骑着马抱着一个羊皮包裹,往北去了。他的马从我身旁经过的时候,我清楚地听见羊皮包裹里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那个孩子好像有点被憋得喘不过气儿来了。”

刘驽急道:“你知不知道那是谁的孩子,他抱着那个孩子到底想去哪?”李菁道:“不清楚。那时候我刚好看到河畔这边有人打斗,便赶了过来,没再继续跟踪他。”

她说着只见刘驽盯着自己看,便道:“你看我作甚么?”刘驽道:“柳哥公主是不是你打下马的?”李菁噗嗤一笑,道:“就是我干的!怎地了?”她抬手指向不远处,刘驽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见杨树上拴着两匹马。李菁洋洋得意地说道:“一匹是我骑来的马,一匹是重归于我的宝马。”

刘驽道:“你挺厉害的,想做的事情都做到了。”李菁笑道:“你生气了?我想做的事情是杀了那个柳哥,可是我究竟还是没有杀她。”

刘驽假装作诧异,道:“哦,这世上还有你不敢杀的人?”李菁叹道:“是啊,因为我怕杀了她,你会从此恨上我。毕竟咱俩是同道,还要一起对付铜马。”

刘驽转过头,道:“你杀她,又和我有甚么关系,我又不认识她。”李菁道:“这么说,你是同意让我杀她了?”刘驽急道:“我可没说!”

李菁看着刘驽,脸上带着一丝坏笑,道:“柳哥这个女的,她连暗箭伤人的事儿都能做得出。我不明白像你这样一个嫉恶如仇的人,为甚么还要处处回护着她?”

刘驽默不作声,李菁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的,草原上有一句老话说得很对,‘刚出生的豹子,会将睁眼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认作母亲,终生对他不离不弃;刚打开情窦的男人,会对第一个倾心的女人死心塌地,无论她是好是坏。”

刘驽踌躇了片刻,终于开口说道:“其实柳哥公主刚才从马背上跌下去的姿势挺丑的,她有一条腿好像扭着了,所以逃走的时候有些一跳一跳的。”

李菁哈哈大笑,道:“耶律选说的不错,你这个人果真有些薄情。柳哥公主长得那么漂亮,你却这么快就嫌弃她了。”她的表情转眼变得很快活,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袖中掏出一小片残纸,递给了刘驽。

刘驽接过一看,莫名其妙地问道:“怎么回事?”李菁道:“我先前跟踪铜马来的路上,发现他杀了个人。那人手中紧紧捏着一封信,铜马抢走了他的信,只留下了这片碎纸。”(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节 紧张备战

刘驽将纸片凑到鼻下嗅了嗅,道:“这纸上有一股香粉味。(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李菁道:“我早就闻过,若是没有猜错,这封信应该是萧夫人送出去的。”刘驽道:“萧夫人深夜派人送信,那肯定是有密不告人之事了。”

李菁道:“这是肯定的,而且她的这封信应该就是送给耶律适鲁的。她既然能派出人送信,就说明她在遥辇泰的军营里还有同谋。”

刘驽叹了一口气,道:“眼下兵荒马乱的,到处人心惶惶,很多契丹人也不知道该投向哪一方才对。这些人与其说是同谋,更不如说是在给自己铺一条后路呢。”

李菁听了他的话有些惊讶,道:“你怎地知道这么多?”刘驽道:“因为我每天都在和他们一起喝酒,其中还有些马夫和驮手。他们都是最普通的人,根本不关心谁会得了可汗的位子,只关心能否在这一场大战中活下来。”

李菁笑了笑,道:“契丹人活下来的方式你可能不知道,其中就包括占有别人的老婆和财产。草原上向来是强者为王,谁赢了谁就得到一切,输掉的人只能失去脑袋。”

刘驽沉默了片刻,说道:“不管这一场战争最后结局如何,我都希望你能活着。”李菁笑道:“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铜马吗?”刘驽低下头,道:“或许吧。”

他解开马缰,翻身上了马。李菁拍了拍马鬃,道:“下一次我们不会在这河边见面了。”刘驽问道:“为甚么?”李菁道:“因为我准备离开耶律适鲁的大营了。”

刘驽勒住马缰,问道:“是因为厌恶了这一场战争吗?”李菁摇头笑道:“不是的。这两天北海畔的都波部竟然千里迢迢地派使者来草原了,都波部是我母亲出生的部落,算是我的娘家。夜夜小说网mht.la自从师父逝世后我一直都很孤单,因此想去看一看娘家的人。”

刘驽道:“都波部本就是个偏远的契丹小部落,也不属于八部的哪一支。他们选在这个节骨眼上派使者来草原,是想干甚么?”李菁努了努嘴,道:“我也不知道,或许见面后灌上两坛子酒,他们就会说了吧。”

刘驽点了点头,道:“你多保重!”说着拍马冲入了夜色之中,身后传来李菁一声清甜的“你也保重”,让他心中泛起些许暖意。

从河边到遥辇泰军营的路并不远,只有不到十里。他一路上看见一头头的犍牛拉着破旧的帐篷车在草原上晃荡作响,许多契丹百姓拖家带口地向西迁徙而去。

待他赶回军中,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一趟主帐,和遥辇泰说一说今夜的事情。他刚冲入主帐,便见遥辇泰正在和萧夫人激论。

遥辇泰道:“百姓们是愿意作战的,遥辇氏一百多年来对他们恩泽厚重,他们是不会容忍耶律适鲁的大逆不道之举的。”他还想继续往下说,却被刘驽打断了,“六师父,真实情况不是这样的,外面逃灾的百姓,比在战场上死去的人还要多出十倍!”

遥辇泰怒气冲冲地看着他,怪他不该打断自己充满美好愿景的畅想。他本想出口斥责,却在萧夫人微笑的暗示下勉强住了口。

萧夫人笑道:“驽弟弟,你不该这样和三王子说话的。他不仅是你的师父,还是军中主帅。”说着她又转头向遥辇泰说道:“刘驽今天可是立了大功,你也该宽恕他一次。”

遥辇泰哼了一声,道:“他虽是赢了耶律选,但同时也不顾禁令擅自溜出了军营,这可是大罪。算在一起,他顶多算是功过相抵。”

刘驽一听惊讶地问道:“这事儿你们都知道了?”萧夫人哈哈大笑,道:“那个耶律选自己在营门外大喊了十声‘耶律选是刘驽的手下败将!’,估计好多人都已经听见了。”

刘驽问道:“那他现在在哪?”萧夫人道:“过后就不见了,估计是已经回耶律适鲁的大营了吧。”遥辇泰叹了口气,道:“还好是赢了,不然这事儿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萧夫人道:“既然赢了,那么士气一定会高涨,不如顺势开战。”遥辇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几日要好好地整顿兵马,准备与耶律适鲁决一死战,是非成败就在此一举。”

之后的几日里,在他的命令下,军营里变得格外紧张,兵士们被要求轮班值守,营门外更是安排了两支十人队同时警戒,连一只蚊子也难飞得进来。

一班遥辇泰的亲随人马在各个帐篷间巡逻查看,排查任何可能的奸细。奸细们的脑袋被堆在主帐前的空地上,从开始的三四个,渐渐地堆成了后来的小山。

与此同时,他选了个日子将韦图南的遗体悄悄地安葬了,选在了营地里一个僻静的角落。坟头只有半尺多高,很是不起眼。刘驽祭拜完后忍不住问道:“六师父,你说过要厚葬我大师父的。”遥辇泰听后脸上有些挂不住,忽红忽白,道:“你知道的,眼下若是大办丧事,势必会影响军中士气。”

刘驽参加完韦图南的葬礼后,便在自己的帐篷里埋头不出,每天有不同形色的醉汉从他的帐篷里进进出出。对于兵士们来说,面对眼下营中颇为紧张的气氛,他的帐篷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排解之地。

到了后几日,人已经多到他的帐篷内再也站不下,人群将他的帐篷围了里三圈、外三圈。不时地有送酒的杂役挑着担子,在人群中间奋力地开出一条道来,将美酒送进去,将空桶带出来。

遥辇泰对此不以为意,他倒希望刘驽这只“雄鹰”的光芒,此刻能够放得更大些,将兵士们的士气鼓舞得高高的,为即将到来的一场大战增加些胜算。

与此同时,他也有自己独特的驭下之法,那便是狩猎。

狩猎是一种原始的杀戮活动,自从草原上有了人,狩猎便没有停止过。狩猎与战争在某些方面有着共同之处,只不过一个是在杀人,一个是在杀猎物。

正如战争可以让胜利者收获美女和财宝一样,狩猎也可以让猎人收获野味和杀戮的快感。

快感可以使人的感官放松,美女可以让男人获得快感,狩猎同样也能够。不同的是,军营中美女不多,但是四周茫茫的大草原却是狩猎的良地。

遥辇泰打算与他的部将们,共享一场狩猎盛宴所带来的快感。在放松的同时,和他的部将们讨论一番即将到来的战事,正好也摸一摸其中的人心向背。

他刚走出主帐,一名随从便背着他的鎏金宝弓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他看着随从那张醉意朦胧的脸,笑道:“昨晚喝酒了?”随从一阵小跑到他的马前,将宝弓恭恭敬敬地托至头顶,额上汗如雨下,紧张地答道:“是……是在刘英雄的帐篷里喝的。”

遥辇泰接过宝弓,在随从的背上轻抽了一下,命道:“去一趟萧夫人的帐篷,请她一起狩猎!”

在外出之际,将这样一个危险的女人单独留在营里,他实在有些不放心。

那随从听命后转身便向萧夫人的帐篷跑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便将萧夫人带了过来,快得让遥辇泰有些不可思议。在他的印象中,像萧夫人这样的美丽女人,每天起床后花在梳妆打扮上的功夫,至少要有一个时辰。(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节 狩猎心战

萧夫人的柳眉平日里煞是好看,只是今日描得浓了些,但看得出来,她描了好长的功夫。[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她从随从手中接过马缰,翻身跃上,跟在遥辇泰的身后出了营门。她回头看去,只见跟来的遥辇氏部将足有几十名之多,看起来是倾营出动了。

她赶着马一溜儿小跑,直至与遥辇泰齐头并进。她压低声音,悄悄地向遥辇泰说道:“三王子,有件事情你知道吗,先可汗那个两岁的儿子被中原人抢跑了。”遥辇泰一听惊道:“你说得是颐敦吗,这孩子不是一直在耶律适鲁的手里吗,谁抢走他的?”

萧夫人显然对他的反应早有准备,面色波澜不惊,道:“是铜马,听说他是大太监田令孜的干儿子。”遥辇泰双手紧紧攥着马缰,声音有些紧张,“他想通过颐敦来操控我们契丹人?”萧夫人微微一笑,道:“估计是吧,不过也未必不是好事儿。颐敦一去,遥辇氏家族的可汗继承人只剩下三王子您一人了。”

遥辇泰默然不语,扬手一鞭,马箭一般地向前冲了出去,将众人统统甩于脑后。萧夫人看着遥辇泰的背影,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到了狩猎地后,几十名部将骑着马四散奔开,轻车熟路地把大群的野羊、野鹿和野兔赶在一处。遥辇泰看着眼前惊惶不安的猎物呆呆地出神,萧夫人叹了口气道:“三王子,你甚么时候成了出家人了,连到手的猎物都不要了吗?”

遥辇泰从恍惚中惊醒过来,他用一阵哈哈大笑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萧夫人你真不会享受,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那当然不仅要打猎,更要好好地吹一吹这草原上的烈风。(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他弯弓搭箭,一箭将两只兔子射了个对儿穿,诸将见状大声叫好。

萧夫人在这些部将中依次扫过一眼,疑惑地问道:“赤忽歹怎么没来?”遥辇泰转头望了眼诸将,叹了口气,道:“可能是喝多了吧,那家伙爱喝酒,就和我那个徒儿一样,估计两个人都是醉死鬼投胎的。”

萧夫人笑道:“三王子,这件事儿上我可要说你了。御下不严,对于领兵大将来说可是大忌。”遥辇泰哈哈大笑,指着身边诸将说道:“我是可汗,可不是领兵大将,他们才是我的领兵大将!”

诸将听见主帅夸赞自己,不由地脸上皆有得色,纷纷骑马驰骋开来,在三王子面前展现自己的精湛箭术。那些野物四处纷窜,还不等跑开,便已被诸将用箭射死。不一会儿,包围圈中便仅剩下一只野鹿还活着。遥辇泰伸手止住诸将,笑道:“这只鹿留给萧夫人!”

他命部将拿过一张弓,递给萧夫人。萧夫人接过弓,握弓的双手颇为生疏,她使劲拉了几拉,也未能拉开弓弦,为难地说道:“三王子,我一个妇道人家,你让我打猎,可真是为难我了。”

遥辇泰笑道:“萧夫人莫要过谦,你可算是草原上的巾帼英雄,你要是认第二,又有哪个女子敢认第一。”萧夫人掩嘴一笑,道:“可我毕竟是女子,哪里能跟你们男人比。不过既然三王子您让我射,******吧。”

她策马跑至那野鹿跟前,使劲拉开弓,勉强地射出一箭,箭矢擦着野鹿的脖颈掠过。那野鹿受了惊吓,撒开蹄子往包围圈外跑去。诸将存心要看萧夫人的笑话,竟不约而同地让开一条道,任由那野鹿奔去。

萧夫人骑马追那野鹿,射出一箭又一箭,却终是射不中,诸将见状哈哈大笑,“女人就是女人,连一只鹿都射不中。”

遥辇泰望着萧夫人一人一鹿径直往东边跑了去,背景即将消失在远处,他一拍大腿,惊道:“不好,她是故意的,想趁机逃跑!”诸将听后顿生疑惑,有人问道:“萧夫人在营里住了那么多天都不走,为啥今天反而想逃了?”

遥辇泰不知该怎么解释,大声喝道:“追!”说着拍马朝萧夫人追去。诸将见状哪里还敢怠慢,纷纷策马跟着狂追。众人追了一阵,突然看见远方地平线处,有黑压压的一大片人马举着大麾朝己方这边冲来。众人大惊之下纷纷勒住了马,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萧夫人乘马逃去。

有人认出那大麾是耶律适鲁的帅旗,忙叫道:“不好,那娘们肯定是把咱们外出狩猎的事情透露给耶律适鲁了,耶律适鲁这是派大军来要逮咱们!”有人说:“别在这待着了,咱们赶紧回营调遣兵马迎战。”

遥辇泰叹道:“来不及了,对方的兵马看上去约莫只有五千人,其余的兵马定是已往咱们大营的方向去了。”他说着拨马便往西逃去,诸将见状紧随其后。此时人心惶惶,诸将议论纷纷。

“营里除了赤忽歹外,一个将军也没有,这可怎么办?”

“哎!赤忽歹那个家伙只会一个劲儿地往前冲,要说领兵打仗,他的本事实在是平常得紧。”

“是啊,就赤忽歹那家伙,他只会带着人硬拼,这次他恐怕要把咱们的老本都要拼没喽!”

这时有人提议道:“营里不是还有刘英雄吗,上一次就是他带着咱们打了胜战,这次有他在,应该能顶得住吧?”有人随即同意他的观点,附和道:“是啊,局势应该还没那么糟,咱们还是回营吧!”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便被另一名将军否决了,“那个刘驽哎,他和赤忽歹一个性格,只会猛干。再说了,前面出营的时候,我还看见他在和兵卒们一起喝酒,这么个醉鬼能打战才怪了。”众人听见此话,纷纷沉默不语。

后方耶律适鲁的大军追得越来越近,遥辇泰连挥马鞭,边跑边喊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往西走,阴山脚下有一些部落,他们都是忠于我们遥辇氏的。把他们纠集在一起,咱们还有一战之力!”

萧夫人勒马站在草原凛冽的寒风中,她望着遥辇泰领着诸将慌张遁去的身影,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遥辇泰此番不战而败,仅带着几十人落荒而逃,耶律适鲁的声势从此便会壮大,他的可汗之名恐怕再也无人可以夺去了。而自己此番立下这等大功,想来耶律适鲁也不会再为难自己与阿保机了,说不定阿保机还能趁此机会坐上迭剌部的夷离堇之位。

她正自陶醉之际,突见一柄长刀不知何时从马下朝自己削来。她急忙仰身避开,长刀寒光到处,那座马还未来得及嘶叫便已头颅落地。萧夫人只感身子一轻,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浑身上下沾满了马血。

她看见铜马站在自己面前,左手提着一枚首级,右手中的长刀犹然鲜血淋漓。(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节 马背烈酒

萧夫人慌张地盯着铜马的面孔,那块属于眼睛的位置蒙上了一块黑布。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黑布虽只是窄窄地一条,却有效地遮去了他的眼神,这让萧夫人这样一个喜欢打探人心的人极为不自在。她抖抖索索地问道:“不知阁下拦住我,是想干甚么?”

铜马刀柄运力一甩,“唰”地一声,刀身上的血悉数甩落在地。他收刀入鞘,道:“没甚么,只想和你打个招呼。”

萧夫人听他没有加害自己的意思,心中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笑道:“我见过很多的中原人,他们都很有礼貌,有些儒生甚至将礼仪看得比自己性命更重要。阁下这般与人打招呼,在礼貌的中原人中可算是别具一格。”

铜马嘴角微微一笑,道:“儒生么,国家的蛀虫而已!这些儒生最讲究礼尚往来,萧夫人既然喜欢他们,那肯定是怪我没带礼物来了。”他左手扬起一扔,手中的首级朝萧夫人飞了过去。

萧夫人吓得捂面惊叫。那首级在草丛中滚了几滚,最后以口鼻仰天的姿势停了下来,两眼惆怅地望着苍天。或许他至死不甘心,自己会这般离开这个人世。

萧夫人认得出这首级是自己派出的四名信使中的一人。她抬眼看着铜马,企图从他那不停抽动的嘴角中寻找到一丝可靠的讯息。她问道:“请……请问阁下这是甚么意思,小女子有些不明白。”

铜马笑道:“像萧夫人这般聪明的女人,怎能不明白我这小小礼物的含义。一般的损友,只会送些金银珠宝给朋友,与他一同吃喝玩乐。但是鄙人自思作为一个良友,应该雪中送炭,在最关键的时刻提醒下萧夫人该做些甚么,不该做些甚么。(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萧夫人谨慎地回道:“小女子还是第一次遇见阁下这样的好朋友,不仅杀了我的人,还宰了我的坐骑。”

铜马迎着寒风深深吸了一口气,继而重重地吐出,在萧夫人听来他竟有些像在叹息的意思。

他说道:“马背上是个容易打盹的地方,像萧夫人这样的贵人,平日里走路的机会极少。因此鄙人想请萧夫人多走几步路,这走路可是件好事情,不仅可以强身健体,还能让你在想事情的时候更加明白些。”

萧夫人紧盯着他的面孔,缓缓地说道:“敢问阁下杀了我几个人。”铜马回道:“两个,第三个人鄙人问完话后便放行了。太多的信使只会让萧夫人您的消息,在耶律适鲁面前失去分量。第三个人到达的时间恰到好处,他既能让耶律适鲁感到急迫,又能体现萧夫人您的分量。”

萧夫人舒了口气,道:“这么说,我还得感谢阁下的好意了。”铜马笑道:“不敢当!还望萧夫人收下我的礼物,好好考虑一番,耶律适鲁这个人可未必靠得住。”

他对即将冲来的耶律氏大军视若罔闻,转身向南行去,他脚下步伐似慢实快,不一会儿他的背影便已在草原的尽处缩成一个黑点。

萧夫人瞅了一眼地上的首级,一只苍蝇百无聊赖地在首级的鼻子上转来转去。她看了一眼,便不想再看,随即丢下首级不管,一个人心事重重地走在草原的寒风中。

耶律氏人马的嘶喊声迎面而来,她却不愿意抬头去看哪怕一眼。她的心中直如一团乱麻,只有一件事情让她感到异乎寻常的幸运:自己实际上派出了四名信使,铜马却只抓住了前三个人。

第四个人,才是最重要的!她曾对他千般嘱咐过,要等到自己和遥辇泰那些人尽数出营之后,他方才可以行动。

遥辇泰有个特点,营中各帐的兵力布防,他每天都要换上一换,但是一天仅换一次。这第四个人需要在遥辇泰领着诸将出营狩猎之后,将营中各帐的兵力布置摸个透亮,再详细向耶律适鲁禀明。

耶律适鲁若是能得到这些情报,拿下遥辇泰的两万无首之军于他而言轻而易举。想到这里,萧夫人脸上露出些许笑容,毕竟自己最重要的一步棋,那个铜马还是没能掌握到。

然而实际情况与她所料相差甚远,此刻那第四个人正端着酒,醉醺醺地坐在马背上,笑呵呵地看着队伍最前头的刘驽。

刘驽骑在马背上摇摇晃晃,他左手控着马缰,右手提着酒坛,便走边饮。赤忽歹跟在他的身后,紧张地问道:“刘英雄,我们这是要去哪?”

刘驽大笑道:“不急,路途漫长,正好喝酒!”他将酒坛举起,仰头畅饮,口中漫出的酒水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流,将胸襟浸湿了一大片。

赤忽歹望了一眼身后,只见队伍浩浩荡荡,遥遥看不见队尾。队伍中既有轻快的骑兵,也有伙夫赶着帐篷牛车缓缓前行。全营约莫两万多名兵士,尽数跟了过来。

今日早上遥辇泰和萧夫人等人刚出门,刘驽便提着酒坛站到了主帐前的空地上。没有任何军令,众多的兵士自发地将他围在中央。

当赤忽歹赶到时,刘驽正在言辞慷慨地向兵士们说着甚么,听得兵士们欢声雷动。他的大致意思是,“要带领大伙儿离开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去打一场属于男人的胜场,去喝一场痛痛快快的烈酒!”

这些兵士听后,竟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赤忽歹见形势不妙,急要阻止。此时一名兵士挤出人群,站在空地的中央,他正是萧夫人安排下的那第四个人。

他向所有人承认,自己就是萧夫人安排下的卧底,本是要奉命去耶律适鲁的军中告密,引那些人趁机来攻打大营的。

按那兵士的原话,“我和刘英雄一起喝了这么多场酒,他是草原上的雄鹰,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作为一个草原人,我怎么能做出卖兄弟的事情!”

他的话赢得了雷动般的喝彩声。兵士们纷纷回账收拾兵器,将帐篷拆下放上牛车。萧夫人哪里能想到,自己用重金收买来的卧底,最后会因为几坛酒背叛了自己。

赤忽歹见情形危急,也就未再阻拦,他心想着只要听到三王子的消息,便立刻前往禀报。

只听刘驽一声令下,大军便在兵士们的呐喊声中往南开拔而去。赤忽歹戎马半生,甚少见到这般高昂的士气,心中暗自惊骇。

刘驽一路上便走边喝,兵士见状纷纷效仿,各自提着酒坛在马背上喝得东倒西歪。赤忽歹见状心生不安,劝道:“刘英雄,咱们不能喝得这般烂醉如泥,万一遇上了敌军可怎么打得了战?”

刘驽一挥手,一名兵士立马捧过一坛酒,送至赤忽歹的面前。他笑道:“赤大哥莫要焦心,你饮下这坛子酒就快活了,哈哈!”

赤忽歹平日里虽甚是贪杯,此刻毫无饮酒的兴致,叹道:“咱们没有经过三王子的同意,便擅自率军拔营而去,这可是要杀头的死罪。要是再打一场败仗,折了这些兵马,这可是要将三王子所有的基业都毁了呀!”(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节 勇气较量

刘驽道:“赤大哥,眼下耶律适鲁的大军就紧追在我们的马屁股后面,要是我们再不拼一拼,那才真的是没有机会了!”赤忽歹急道:“既然要打战,那就要好好准备!你和兵士们一个个都喝得醉醺醺的,这场战还怎么打?”

刘驽放下酒坛,坐在马背上使劲挺了挺腰,笑道:“赤大哥,你看我像是醉了吗?”赤忽歹不服气地说道:“醉不醉不是装出来的,待会儿可要用真刀真枪来说话。(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刘驽认真地看着他的脸,说道:“赤大哥,你要相信我!”

赤忽歹有些结结巴巴地回道:“我……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担心军情紧急,片刻耽误不得!”他说这话时,不禁暗想道,“我才是这支兵马中唯一的将军,为甚么这些兵士都爱听刘驽这个小娃娃的,却不愿意听我的。”心中如打翻了调料瓶,各种滋味尽皆泛上心头。

刘驽遥指着草原上西边的落日,笑道:“赤大哥你看,我们一直在赶路,片刻都没有耽误!耶律适鲁的人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的,你就放心好了。”他大口大口地将坛中余酒喝完,坛子却未扔,而是交给了专门的兵士保管。mht.la [棉花糖小说]

赤忽歹回头看了眼队伍后面的牛车,载满了空酒坛子,浩浩荡荡,足足有几十辆之多。他忍不住劝说道:“我说这些空酒坛坛带着只能影响行军速度,就不能全扔了吗?”刘驽道:“赤大哥,我自有道理。”他骑在马背上摇摇晃晃,迎着落日的余晖从怀中掏出一卷红皮书籍,悠悠地读了起来,也不管赤忽歹在旁边气得吹胡子瞪眼。

赤忽歹着实生了好一会儿的气,然而他性子豁达,憋了一会儿便觉得自己乃是在跟一个小孩子赌气,着实让人见了笑话,心中这才转过味来。他暗暗瞅了眼刘驽,只见他一头乱发迎风吹散,右颊的剑疤被漫天晚霞映得血红狰狞,看上去又哪里像个普通孩童的样子?

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赤忽歹听见队伍后方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回头一看,一名斥候快马加鞭地向队伍前头赶了过来,像是有紧急军情要报。待那斥候离得近了,赤忽歹认出了他,这是一个曾在刘驽的帐篷里赖了多日的小伙子,往日里每天都喝得烂醉如泥,今日看他面色,却好似滴酒未沾,可真算是稀奇了!

那斥候骑马跑至刘驽跟前,喊道:“不好了,耶律适鲁的人追上来了!”赤忽歹一听急问道:“有多少人?”那斥候急忙回礼道:“禀报将军,人实在数不清,铺天盖地的,一眼看不到头。”

刘驽沉声道:“耶律适鲁这会真的是倾巢出动了,传达我的命令,加快行军速度!”队伍随即急行军,一帮醉醺醺的汉子坐在马背上直颠得东倒西歪。赤忽歹看着眼前情形直皱眉,却又不好发作,以免让刘驽误会自己小肚鸡肠,要和他抢兵权。

夜幕越来越深,耶律适鲁兵马越来越近,轰隆隆的铁蹄声将草原上的野物们惊得四处乱窜,看得赤忽歹直是心惊,以他往常的经验来看,一场大战已经势不可免。队伍中开始人心波动,开始有兵士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刘驽扭头点了一名兵士,道:“你去给各帐传令,所有人开始唱歌。”

“唱歌?”赤忽歹一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唱歌!”刘驽回道。

不一会儿,歌声在逶迤的大军中陆续响起,“巍峨的白音罕山白雪皑皑,无垠的乌兰达坝林涛万里,滔滔的乌尔吉木伦河奔流不息,茫茫的契丹草原绵延无际……”也许是受了歌声的感染,队伍中原本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小。这些醉了酒的汉子们越唱越激昂,洪亮的歌声直指云霄,似乎震得脚下的草原也在跟着晃动。

赤忽歹再也按捺不住性子,大声抗议道:“刘驽,你这不能这么干!耶律适鲁听见这歌声,就会知道咱们有多少人,这会将咱们的兵力虚实尽数暴露了。”然而他的声音被兵士们的歌声尽数湮没,没有几个人听见他在说甚么,除了刘驽。

刘驽凑到他的耳朵跟前,笑道:“赤大哥,你听这声音像是有多少人在唱歌?”赤忽歹摇摇头,愤然道:“哼!你们这帮醉汉倒是唱得欢,声音再大,能将耶律适鲁的人唱死么!?”

刘驽一听哈哈大笑,他将《六军镜》书收入怀中,此刻一个信念在他的心中越来越坚定,“凡临战者,必先胜己而后再胜人。胸怀勇毅者,敌万军而立于不败!”

耶律适鲁的兵马不紧不徐地跟在己方之后,却终究没有接近。就这么又走了半个多时辰,刘驽拍了拍咕咕叫的肚子,向后方传令道:“下马,生火烤肉!”赤忽歹一听大惊失色,道:“你这是疯了?大战迫在眉睫,你还要做饭!”

刘驽笑道:“赤大哥,咱们得吃饱肚子,才有劲打战啊。”兵士们听令纷纷下马,一堆堆的篝火在草原上生起,耀亮了半边天空。耶律适鲁的大军在两里之外停了下来,遥遥地看向这边,却又不见甚动作。

不一会烤肉的香味飘散四溢,估计连两里地外那些耶律适鲁的人也闻得见。赤忽歹不安地向敌军的方向眺望,遥遥只能看见点点的火把,显得颇为冷清,看来他们并没有生火做饭的意思。再看己方这边,刘驽与兵士们正围着火堆,抱着羊腿大快朵颐。

他挤开两名兵士,靠着刘驽坐下,抓起一只羊腿边啃边问道:“哎,我说,你这是耍得甚么阴谋诡计,耶律适鲁那些人竟然干看着咱们吃肉,也不上来进攻。”刘驽抹了抹嘴,取过一瓢水饮尽,笑道:“赤大哥,那是因为耶律适鲁他不敢啊!从一开始他就不敢,起先只派些弓手在阵前与我们对射,后来又派出耶律选在营外叫阵,却从未真心和我们真心对决过。”

赤忽歹大声道:“那是因为咱们当时有三王子坐阵,耶律适鲁不敢轻易冒犯。可如今情形大不同了,三王子不知身处何方,咱们这群人只能算是没有头领的乌合之众。只要耶律适鲁下令冲锋,我敢保证就咱们这些兔崽子会吓得个个连刀都抓不稳。”

刘驽站起身,就着裤子擦了擦两只油手,说道:“可是赤大哥你看,他们终究没敢冲过来。”他翻身上马,命大军继续向前开进。

兵士们吃饱喝足之后,歌声愈发响亮。赤忽歹听着颇受感染,到后来竟也跟着唱了起来。耶律适鲁的兵马仍然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时不时地有几支小队寻机从大部中溜开,往其他方向疾奔而去。

赤忽歹见状心跳不已,说道:“不好了,耶律适鲁这是想包围咱们!”刘驽不以为然,道:“赤大哥你太紧张了,这些人马走得三三两两,猝然无序,看起来倒更像是逃跑。”大军又往前走了两个时辰,一路上耶律适鲁的兵马越来越少。从彼军中火把的数量和马蹄声来看,倒像是少去了一小半人。

赤忽歹升直了脖子,警惕地向四周眺望去,却未见有甚人向己方这边包围过来。他疑惑地问道:“耶律适到底鲁想搞甚么鬼,那么多人马都跑哪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节 草原激战

刘驽答道:“那些人应该都跑回家了,他们不是真的支持耶律适鲁,只是被他强迫着卷进了这场战争罢了。(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耶律适鲁先前不敢开战,应该就是顾忌这些人会临阵脱逃,坏了自己的大事。但是眼下月黑风高,正好是逃跑的好时机,只怕趁机走掉的人会越来越多。”

赤忽歹满脸狐疑地问道:“你这么一路拖着耶律适鲁的人追过来,就是要给那些想逃跑的人创造机会?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我和三王子怎么都从来没有听说过?”

刘驽指着身后的兵士们,笑道:“因为你是个大将军啊,这些普通兵士哪里敢和你一起喝酒。而我却天天和他们厮混在一起,他们把我当成自己的兄弟一般看待,愿意告诉我的事情自然也就比你们要多些。”

遥辇泰听后有些不满,捏紧了拳头怒道:“这些兵卒一个个知情不报,丝毫不把三王子的汗位大业放在心上,简直是个个该杀。他们既然能知道耶律适鲁军营里的情况,那肯定都有通敌嫌疑,简直是罪大恶极,反了,反了!”

刘驽安慰道:“赤大哥,你莫要生气。我六师父和耶律适鲁势不两立,但并不代表普通的契丹子弟彼此之间也是敌人。就拿咱们营里的兵士来说吧,他们中间有好些人的姑舅表兄都在耶律适鲁的大军里服役。虽然场面上一场大战在即,但是这些亲人之间互相通些音问,也是人之常情。”

赤忽歹脸上起了几分异样神色,回头瞄了眼身后长长的队伍,问道:“这些先不说,我只想问,他们还和你说了些甚么?”刘驽笑道:“赤大哥你是不相信我了,除了刚才说的事情外,他们能告诉我的事情也极为有限,毕竟我们都是成天活在一个军营里啊。再说了,我也不是个喜欢搜集讯息的江湖佬啊,哈哈!”

赤忽歹看着他的眼睛,道:“你不是江湖佬,可是你比那些江湖佬都要贼呢,他们的‘贼’可以从脸上看出来,可你偏偏长了副忠厚的模样,将所有的人都骗过了!”刘驽道:“那是因为我本就是个笨人啊,忠厚哪里用得着装呢?”

赤忽歹盯着刘驽鼓鼓的胸脯,知道那里藏着一本刘驽时常握在手里细读的红皮书,问道:“那之前那些对付耶律适鲁的法子,都是你想出来的吗?是不是你一直在读的那本红皮书上有甚么锦囊妙计,要是我认识你们中原汉字,可真想见识见识!”他说着眼中竟流露出亮光来。

刘驽听后哈哈大笑,道:“赤大哥,你太抬举我了。纵使书上有锦囊妙计,交给了我这种笨人,那也只能是白费劲!不瞒您说,这些法子都是底下的兵士们教给我的,他们告诉我就这样一直行军下去,让他们的那些姑舅表兄们有机会在路上逃跑。耶律适鲁见人马少了,肯定就不敢来打我们了。”

赤忽歹又问道:“这么说,先前那个唱歌吓唬耶律适鲁大军的法子,也是他们想出来的了?”刘驽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倒是我自己想的,因为唱歌能壮胆啊,咱们的胆子壮了,士气上来了,敌人自然就害怕了!”

“就这么简单?”遥辇泰问道。

“是啊!”刘驽答道

赤忽歹仍然有些不敢相信,问道:“三王子经常跟我说甚么劳什子‘兵者,诡道也’,我也听不懂。你就说说,你那本红皮书上真的没有教你甚么阴人的鬼道道么?”刘驽道:“不瞒您说,打战的法子倒是讲了些,主要是教人打战就得拼命!”说着他不自觉地摸怀中的《六军镜》书,暖暖地垫在胸口,让他倍感安心。

赤忽歹冷笑道:“嘿嘿,打战要拼命,这个是人就会!”他哼哼了几声,仍认为刘驽没和跟自己说实话。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他又在兵士中扫了几眼,一句在心中按捺已久的话,此刻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我派给你的保忽吉和隆泰那两个人,他们怎么不在队伍里,我今天一整日都没看见他们,都跑哪里去了?”

刘驽道:“阿保和阿泰是我最信任的两个人,因此我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们。”赤忽歹惊奇地问道:“甚么任务?”他话音刚落,后方两里地外耶律氏大军轰隆隆的铁蹄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直如暴风骤雨一般扑来,其中夹杂着兵士的呐喊声,兵器的砸击声,战鼓的雷鸣声。

赤忽歹道:“不好!耶律适鲁肯定是觉得自己的人马越跑越少,要打上一战鼓舞士气了。看敌军的样子,现在就要冲锋了!”他明白此刻耶律适鲁的大军里虽然逃去了许多人,但所剩人马仍然远远多于己方。

刘驽道:“赤大哥,你别担心!对此我们早有准备,阿保和阿泰他两人正是为这一件事儿去了。现在唯一的事情,就是加快行军,不要和耶律适鲁的人在此处交战!”他一声令下,各帐兵士随即快马加鞭往前行进。行至半路,刘驽突又下令,大军转而向南行去。

经过这大半日的行军,那些白日里的醉汉陆续都醒过酒来,一个个精神倍长,挥着鞭子在夜空下的草原上策马疾奔,口中竟呜呜地喊出声来,显得十分兴奋。赤忽歹行军打战几十年,哪里见过这般景象――一众兵士们被人咬着尾巴追,竟然都还能乐出声来!

他转头向刘驽问道:“刘英雄,你到底给他们灌了甚么迷魂汤,让他们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刘驽哈哈大笑,道:“赤大哥,我可没有迷魂汤,只有酒,可惜都快喝完了,接下来只能抢敌人的酒喝了!”

赤忽歹嘴角抽了抽,说道:“耶律适鲁那些人恐怕不像你们,他们可没有带酒行军的兴致。”刘驽笑道:“那可真没意思!”他回头看向后方,只见耶律适鲁的大军虽是追得紧,却始终与己方隔着一里多地,想来可能是彼方的兵士连晚饭都没吃过,士气颇为低落的缘故吧。

两军你追我跑,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渐渐地到了后半夜。耶律适鲁的大军中有些兵士耐不住困倦,陆续掉下队来,由此使得彼军中的人马又少了几分。与此同时,彼军中的先锋队伍却朝这边追得越来越急。这些人估计是耶律适鲁的嫡亲人马。有些人已经追到了五百步内,陆续开始放箭。

赤忽歹急道:“咱们还是准备迎战吧,再这么逃跑下去,兵士们没了士气会乱成一团的。”他勒缰驻马,伸手去摸马鞍上挂着的铜锤,准备迎战来敌。怎料刘驽一把从身后亲随的手中抢过帅旗,策马跑至队伍的最前方,大声喝道:“想打胜战的跟我走,前方十里地外,便是耶律适鲁大军的葬身之地!”

他举着大旗策马前冲,身后的兵士们欢呼雷动,赤忽歹见状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了一下便也跟着冲了上来,边跑边心里嘀咕着,“这些人肯定是疯了,逃个跑竟也要搞得如此欢快!”

浩浩荡荡的大军在刘驽大旗的指引下,往他口中那个“十里之地”奔去,这些兵士深信一场大胜正在等着他们!

赤忽歹靠近其中的一名兵士,悄悄地问道:“你们为甚么这么信那个刘驽啊?”兵士恭恭敬敬地向他施了一个礼,道:“启禀将军,刘英雄是我们这么多人中酒品最好的一个,他比我见过的所有草原人还要义气,若是我连他都不信,还能信谁呢!”

赤忽歹听言一愣,心道:“这算个甚么理由!”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紧跟着大军往前冲去。他心知自己缺乏统领大军的能耐,难以代替刘驽。此刻他只盼着三王子甚么时候能够突然从天而降,从耶律适鲁手中拯救下这两万多人。

他魁梧的身躯随着马背一起一伏,草原上料峭的寒风吹醒了他不切实际的幻想。耶律适鲁的大军就紧追在后方,但三王子这时却可能远在天边。他盯着刘驽的后背有些发呆,只盼这个酗酒的少年千万别就此葬送了遥辇氏最后的基业。

大军往前疾奔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刘驽突然单手勒住马缰,马匹因为极大的惯性,仍往前继续冲出几丈远。他骑的那马性子本来就烈,止步时竟突然人立起来,直要将刘驽摔下马来,看得赤忽歹直心惊。

然而刘驽本人坐于烈马背上,却胜似闲庭信步。他趁着烈马人立之时,左手抓紧马缰挺身而立,右手将血红的帅旗挥舞开来,足以让百步开外的兵士们看得清楚。他吼道:“准备―迎战!”

兵士们群情激昂,齐齐举着火把大声呼喊,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夜空。

“雄鹰!”

“雄鹰!”

“雄鹰!”

后方,耶律适鲁大军如漫天潮水般奔来,一列列的弓骑兵首当其冲。这些弓骑兵边往前冲,边在马背上弯弓射箭,一片片的箭雨铺天盖地而来。

在距离敌军还有三百步时,刘驽大呼一声,“砸坛子!”赤忽歹一看,一大批兵士骑着马早已在那些装酒坛的牛车旁待命。

这些兵士听见刘驽的命令,一个个抄起四五个酒坛子往前冲去,继而约束着马匹在敌军弓箭的射程之外停下,这些兵士纷纷抡起胳膊,将手中的酒坛在地上砸了个粉碎。众多的兵士依次取坛,一队一队地冲上前砸碎,不一会儿两军阵前布满了坛坛罐罐的陶土碎片。

刘驽大呼一声,“支盾!”

一队队的兵士听命后随即下马,举起大木盾冲至阵地最前方,组成庞大而严密的盾阵。敌军弓骑兵弓弦连响,一片片的箭雨带着鸟唳声破空而来,扎在木盾上颤动不已,发出嗡嗡的响声。不时有兵士被冷箭射倒,发出大声的惨叫,然而却没有一人胆怯后退。

因为所有人都看得见,刘驽这只草原上不落的雄鹰此刻已冲出了盾阵,他站在阵线的最前方,双手挥舞着帅旗。既然连主将都不怕死,兵士们还有甚么怕死的理由?

只见刘驽运力挥起帅旗,将一堆攒射而来的箭支卷在旗内,继而双手发力一送,大旗裹挟之下,众多箭支****而出。十数名耶律氏弓骑兵来不及躲避,惨叫着落马。

只听耶律氏本阵中,战鼓敲得轰轰响,那些余下的弓骑兵不得不迎着头皮往前冲,对遥辇氏大军进行掠阵游射。这时刘驽命兵士们摔在阵前的坛罐碎片发挥了作用,许多匹耶律氏战马不慎被刺破了蹄子,惊痛之下,纷纷将背上的骑手颠下马来。

刘驽帅旗卷着大量箭矢一挥,与此同时,双臂暗暗运起“连珠劲”的法门。箭矢扎破那些落马弓骑兵甲胄的同时,又一股劲力生起,与前劲合为一处,只听嗤嗤声响,威力迅猛的箭矢竟将那些弓骑兵活活钉在地上爬不起身。

赤忽歹躲在盾阵后面,他看着刘驽独战耶律氏弓骑兵,心中突突直跳。想他赤忽歹也不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但是若是让他独自一人临敌,却是万万做不到的。他急喊道:“刘英雄,你快回来,你是主将,这样太危险!”

刘驽回头朝他笑道:“赤大哥,放心,请你照顾好我的兵!”他毫无退缩的意思,骑在马背上,双手挥舞帅旗迎着箭雨挺进。

那些盾兵为他无畏的气魄所激励,不约而同地缓缓举起手中的厚木盾,砸在夜空下的契丹草原上。盾牌击地声此起彼伏,深沉而雄壮。耶律氏原本激昂的战鼓声,相形之下顿时黯然失色。

余下的耶律氏弓骑兵被刘驽惊得呆了,在他们看来,这个不顾自己生死,在阵前狂舞着帅旗的人简直是个疯子。草原上有句俗语叫作“宁遇勇士,不见疯子!”。遇见勇士尚可一战,遇见疯子,那便只能与他拼死。

这些耶律氏的弓骑兵显然并没有作好拼死的准备,他们的队形在距离刘驽本阵两百步之外披散开来。

两百步,恰好是草原上的弓箭所能达到的最大射程,这些耶律氏弓骑兵不愿再往前再进哪怕一步。那个疯子刘驽,以及他身后此起彼伏的盾牌击地声,压迫得他们心头好似喘不过气来。他们只盼着尽快射完箭囊中余下的箭矢,完成袭扰的使命,然后马上退回本阵。

此刻耶律氏大军中的主将估计已经看出己方的士气的低落,一队接着一队的重骑兵从彼阵中走出。大片的铁甲在火把下褶褶发光,将骑兵与马匹尽皆遮得严严实实。赤忽歹看见这些铁甲重骑兵,心中不禁胆寒。

草原上本就缺少足够的铁匠和铁矿,要为如此多的骑兵和马匹披上铁甲,所需花费的精力和财力着实令人难以想象。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在契丹草原上见到如此多的铁甲骑兵。

铁甲骑兵号称“草原之镰”,这把镰刀不会收割麦子,但是会像收割麦子一样收割人头。一股颓丧之意在赤忽歹的心头升起,“耶律适鲁的实力太强大了,三王子想与他争夺汗位,简直就是以卵击石。”此刻他为三王子的逃去感到幸运,因为此战必输无疑!

只听耶律氏大军阵中战鼓声忽然变得激越,铁甲骑兵一队接着一队从阵中冲出,汇聚成一条铁的河流,势必要绞杀所过之处的一切苍生。在那沉重的马蹄声下,赤忽歹直感脚下的大地似乎也在颤动。在他的身旁,那些遥辇氏兵士的眼中也开始流露出惧色。

刘驽独立阵前,凌然不惧。如果对方是铁流,他就是岩石,坚不可摧的钢岩。河水能冲垮桥梁,带走溺水者,却从来不能冲走一块盘根在大地的岩石。因为岩石的脚下就是大地,大地不是河水所能撼动的。

他双足用力,整个人凌空跃起,立于马背之上。他在万千遥辇氏兵士的瞩目之下,将手中一杆帅旗舞得风雨不透,将袭来的箭雨纷纷卷落在地。此刻一队队的遥辇氏弓骑兵立马站于己方盾阵之后,他们齐齐注视着阵前独自奋战的主将刘驽,为他的英勇感到振奋。

刘驽大声喊道:“弓骑兵准备!”这些弓骑兵听见命令后异常激奋,他们绷直了身体,只待主将一声令下,便策马冲出盾阵,对敌军发起最强烈的反击。冲天的火光映得众兵士瞳孔中火光熊熊,然而他们的目光聚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刘驽回头望向众兵士,他的目光好似从每一个人的身上掠过,让每一个人兵士都受到激励。一个想法从众人的心头升起,“如果这场战斗会胜利,我们愿意为此人而战。如果这场战斗会输,我们愿意为此人而死!”

刘驽的身影被熊熊的火光映得透亮,连夜空中的那轮皓月也被他夺去了光彩。他双臂运劲一挥,鲜红的帅旗迎风展开,如一抹鲜血飙飞在夜空之中,为这一夜的契丹草原刻下了永久的印记。

他口中大呼道:“进攻!”浑厚的声音直让人无法相信他此刻还是个少年。遥辇氏的弓骑兵们早已饥渴难耐,此刻他们对敌人鲜血的渴望超过了一切,一个个如离弦之箭般冲盾阵中冲出。(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节 有仇必报

这些英勇的遥辇氏弓骑兵,迎着面向耶律氏铁甲骑兵冲了过去。[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在达到弓箭的两百步射程时,他们驻马停下,纷纷弯弓搭箭,一片片箭雨向着耶律氏铁甲骑兵射去。

箭矢触及那些铁甲骑兵的甲胄表面后纷纷跌落,坚硬的精钢盔甲,使得狼齿制作而成的箭矢难以穿透。除去几名倒霉鬼,被箭矢从甲胄的缝隙中射中毙命外,其余的铁甲骑兵一概无事。

除此之外,这些耶律氏铁甲骑兵的战马蹄上打造有极厚的马掌铁。他们若无其事地踏过地上的那些坛罐碎片,留下一片片的齑粉,不紧不慢地往前冲锋,仿佛一场胜利已在囊中。

遥辇氏的弓骑兵们绕着这些耶律氏铁甲骑兵打转,他们将囊中箭矢射空了一大半,也未见有几名铁甲骑兵跌下马来。眼看这些铁甲骑兵踏着轰隆隆的马蹄声冲得越来越近,他们不得不一边射,一边往后退去。

刘驽见状万分焦急,他努力地从这些铁甲骑兵的身上寻找任何可能存在的破绽。他看见这些铁甲骑兵全身上下被铁甲所保护,便连战马膝盖以上的部位也是披上了重甲。

他眉头一皱,顿时计上心来,策着马向那些铁甲骑兵疾冲了过去。那些正在后退的遥辇氏弓骑兵,见己方主帅竟然独自一人冲向了敌阵,皆是大吃了一惊。群情因之重新得以激奋,部分已经退回本阵的遥辇氏弓骑兵,竟又重新冲了回来。

那些耶律氏铁甲骑兵见刘驽独自一人冲了过来,互相望了望,眼前的人在他们看来无疑是个疯子。在草原上,从来没有一个人,敢独自面对威震草原的耶律氏铁甲骑兵发起挑战。

在其中一名官长的命令之下,这些铁甲骑兵齐齐挺出丈许长的铁枪,借着向前冲锋的马势,直向刘驽刺来。就在刘驽战马即将要被那些铁枪刺中时,他倏地从马背上跃下。与此同时,数十支铁枪刺透了他的坐骑,随后往旁一分,马尸顿时裂成数片,肝肠洒了一地。

刘驽携着帅旗冲至那些耶律氏铁甲骑兵的马前,运力一挥,旗杆向着一大片马膝扫去。马膝之下的部位,是铁甲骑兵唯一未受铁甲保护的地方。

只听喀喇喇地一片声响,十几匹战马被他齐齐扫折了小腿骨。随后一片人声马嘶,那些铁甲骑兵纷纷滚落下马。这些人全身的精钢盔甲足有近百斤重,落地之后,一时半刻皆是难以爬得起身来。

遥辇氏的弓骑兵们看见眼前情形灵机大动,不知谁喊了一句,“跟刘英雄学,射他们马的膝盖!”一大片箭矢顿时朝着那些铁甲骑兵的马膝盖射去,近百名铁甲骑兵因此落下马来。

赤忽歹被眼前的血腥厮杀彻底地震撼了,他率领一支两千多人的轻骑兵冲出本阵。那些尚在地上挣扎的耶律氏铁甲骑兵还未站起身来,便感脖颈一凉,纷纷被马刀割去了脑袋。

至于赤忽歹本人,却从来不会如此费劲。他铜锤落处,一个个耶律氏铁甲骑兵的脑袋便连着头盔一起,被砸得扁乎乎的陷进了泥土里。[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然而遥辇氏弓骑兵,究竟并非人人都是神射手。能够准确地射中铁甲骑兵马腿的人,十不足一。仍有数千名耶律氏铁甲骑兵策马饶过两阵之间的煞星刘驽,冒着箭雨终于靠近了遥辇氏的本阵。

在这些手握丈许长铁枪的耶律氏铁甲骑兵面前,由遥辇氏盾手组成的木盾阵,直如一堵纸糊的墙。耶律氏铁甲骑兵铁枪过处,木盾碎裂纷飞。

失去了木盾的保护,许多盾手不是被铁枪扎了个透心凉,便是纷纷向阵中逃去。

刘驽从背后朝那些耶律氏铁甲骑兵追来,他大声呼道:“长枪速起!”命令过后,只见一大片枪林突地从遥辇氏本阵中竖起,生铁枪尖直来犯的耶律氏铁甲骑兵。

这些木头大枪足有两丈多长,远远超过了耶律氏铁甲骑兵所持铁枪的长度。并且马匹对长枪有着天生的畏惧,那些铁甲战马看见眼前如林的长枪,顿时纷纷缓下步来。

那些耶律氏铁甲骑兵见情形不妙,纷纷弃下长枪,拔刀来砍遥辇氏枪兵的木头枪。然而他们的动作终究有些晚了,遥辇氏本阵中如林的长枪向前一顿乱戳,那些耶律氏铁甲骑兵纷纷跌下马来,在地上堆成了座座小山。

冲在后面的铁甲骑兵急切之下收不住马缰,纷纷撞在前方由人马堆成的小山上,惨叫着落下马来。赤忽歹领着他的轻骑兵追了过来,将这些铁甲骑兵的脑袋一一割落,或者由他本人亲自砸扁。

部分耶律氏铁甲骑兵见眼前情势不对,纷纷后逃。逃跑中的铁甲骑兵失去了原先的气势,散乱成了一片。原本是护身利器的精钢铁甲,此刻反而成了他们身上最要命的东西。

赤忽歹率领的轻骑兵荷载颇轻,因此马匹的速度要比这些铁甲骑兵快出许多。他们纷纷追上前去,熟练地将马刀插入这些铁甲骑兵头盔与胸甲的缝隙,割断那些可怜人的咽喉。

一支两千人的耶律氏铁甲骑兵,终于被完全消灭!刘驽见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遥辇氏本阵中的兵士们见状,士气大为振奋,激昂的“雄鹰声”响彻了草原的夜空。

然而这是一场代价极其惨重的胜利,遥辇氏的阵脚已经被那些死去的耶律氏铁甲骑兵彻底摧毁。残存的遥辇氏盾手,再也组不起像样的防御。

除此之外,遥辇氏长枪兵的损伤也颇为惨重。不少耶律氏铁甲骑兵临死之前,将铁枪投了出去,有时候竟能前后扎透两名遥辇氏长枪兵的胸脯。

而活着的遥辇氏枪兵,他们手中的长木枪不是被削断,便已因耶律氏铁甲骑兵带来的强大冲击力断成了数截。真正仍握着完整长木枪的遥辇氏兵士,此刻所剩无几。

可以说,这些耶律氏铁甲骑兵虽死,却合格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就在刘驽、赤忽歹等人尚在庆幸自己短暂的胜利时,远过先前多倍的耶律氏铁甲骑兵轰隆隆地冲锋了上来。褶褶发亮的铁甲在火光和月光的映照之下,一眼望不到边。

赤忽歹见状急向刘驽问道:“保忽吉和隆泰怎么还不来,你不是说他们早已去为这场战斗准备了吗?”刘驽道:“他们就在这周围,并且一定会在合适的时间出现的,我们要相信他们呢。”

赤忽歹举起手中大锤,愤怒地吼道:“相信?这两个兔崽子恐怕早已跑得远了。今天这一战,事关遥辇氏的千秋大业,我们绝不能输!”

他拎着大铜锤便要往前冲,刘驽拦住了他,劝道:“赤大哥,危险的事情,还是让我去吧。你留在这里守住阵脚,你是三王子最忠诚的将军,也是这里唯一的将军,兵士们都依靠着你呢。”

赤忽歹听了他的话颇为受用,此刻他的心似乎与刘驽又贴近了几分,喊道:“不行,要上我们一起上!”

刘驽摇头道:“不能!我如果死了,军中不过少了一名小卒。赤大哥你要是有个万一,那么咱们军中便连一名真正的将军也没了。”

赤忽歹听言一愣,道:“你可是草原上的雄鹰,咱们大军的士气全都指望着你。”刘驽笑道:“死去的雄鹰就不再是雄鹰,他只有一个名字,叫刘驽。赤大哥,你知道么,驽是最差的马。”

他向一名兵士借过马,并将血迹斑斑的帅旗郑重地交给他,随后便要往耶律适鲁大阵冲去。赤忽歹抓住他的胳膊,担心地问道:“刘英雄,你真打算怎么做的话,要不要带上一些兵马和你一起去?”

刘驽摇了摇头,道:“咱们阵前薄弱,还是多留下些人吧,我一个人去便够了。”赤忽歹摇头道:“不行,双拳难敌四手。你一个人单枪匹马,怎么也杀不完这许多人。”

刘驽镇定地说道:“不需要杀这么多人,一个便够了!”

赤忽歹道:“难道你要……”

刘驽道:“是的,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

眼前大片涌来的耶律氏铁甲骑兵,虽然展露了耶律适鲁强大的实力,但同时也暴露了他最致命的缺点。正如一名武林高手挥出他强有力的拳头同时,也将自己的心脏要害暴露给了敌人。

刘驽双眼正远远地盯着那枚耶律适鲁大军中的心脏,一辆在后半夜的战场上灯火通明的篷车。这辆篷车如一根定海神针般屹立战场上,纹丝不动。大量的耶律氏轻骑兵簇拥在车的四周,车里面的人必然对这支大军十分重要。

刘驽曾听起萧夫人和遥辇泰说起过,耶律适鲁是一个气血衰迈的老人,他的筋骨远远比不上自己的野心那般强大。据说他本人早已骑不了马,而一辆华丽尊贵的篷车,无疑是他踏上战场的最好方式。

刘驽并未迎着正面冲来的大量耶律氏铁甲骑兵直接发动冲锋,他策略性地避开了他们,在靠右侧的地方选择了一条迂回的道路。他连挥数鞭,在赤忽歹的惊愕之中策马冲了出去。

他既没有携带火把,也没有携带任何器物,一人一骑在杀声震天的战场上显得极为低调。他浑身不着一片甲,若是旁人不注意,会以为他只不过是一个恰巧路过战场的逃难灾民而已。

他绕开了所有迎面冲来的耶律氏铁甲骑兵,躲过了每一支由对方弓骑兵射来的箭,同时忍住不还击。他本以为自己能够在无人觉察的情况下,冲到那辆灯火通明的篷车面前,一击斩杀坐在那车里的一代枭雄耶律适鲁,从而结束这场惨烈的战争。

然而他刚冲至半途,便发现自己错了,大量的耶律氏轻骑兵和弓骑兵向着自己席卷而来,看上去他们对自己早有准备。

草原雄鹰的名声过于响亮,以至于不仅夜色罩不住他,就连月光胜不过他。无论他像悄悄走向何处,都有无数双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他眼见一场硬战在所难免,便在距离迎面冲来的那名耶律氏兵士尚有数丈之时,从马背上凌空跃起,将射向自己的飞矢尽皆躲过,随后跳上对方的马,一拳将那兵士砸下马。

不等其余耶律氏兵士持刀向他砍来,他已经跃上了另一匹马。他独自一人穿插在众多的耶律氏人马中间,拳影挥动,将所过之处的敌人打得哭爹喊娘。

那些耶律氏弓骑兵见他混入了己方人马之中,便不敢再放箭,生怕伤了自己人,于是纷纷抽刀冲了过来。这些人不冲过来还罢了,一出现反而让局势变得更乱。

刘驽使开乾坤迷踪步法,在马腿之间迅速地穿插,不时趁其不意地一拳将马上的耶律氏兵士打落下马。有一大队人持刀想来剁他,却不是剁空了,便是砍在了自己人身上,引起的纷乱,直是难以收拾。

刘驽趁着乱子杀死了一名耶律氏轻骑兵,夺过他的马匹,一溜疾冲,终于到达离那辆灯火通明的篷车不远处。那车仍如先前一般稳如泰山,停在原地丝毫不动。

它的安静,与这个嚣杂的战场格格不入。然而它不动,自有它不动的缘故。刘驽在靠近之后,方才发现它为甚么敢不动。

他看见一个发髻高耸的汉人,泰然自若地立在车前,眯缝着眼睛,右手警惕地按在剑柄上。此人眼神淡漠,将眼前的战场视若无物。鲜血,头颅,于他而言好似吃饭便溺一般普通,不能引起他的丝毫兴趣。

此人早已看见了刘驽,一直在远远地盯着他。刘驽看见此人后,反而变得坦然,他迎着篷车四周亮如白昼的火把,镇定地走了过来。

那些耶律氏兵士不约而同地往后退去,好似受了某种约定一般。

“噌!”

“噌!”

“噌!”

“噌!”

不是战刀出鞘的声音,相反,是那些兵士战刀回鞘的声音。回鞘不是为了节制杀戮,而是为了迎接一场杀戮的盛宴。盛宴不要很多菜,一道名菜便已足够。

名菜自然需要名厨来做,他们的目光落在那名发髻高耸的汉人身上。刘驽草原雄鹰的威名固然远扬,但在这些兵士们面前,他的吸引力似乎远不如这名发髻高耸的汉人。

他们有些亢奋地盯着此人按住剑柄的右手,这只手似乎成了今晚这一场决战的关键所在,哪怕将所有正在激战的双方人马加在一处,也不会有它一半的震撼人心。

此人一直紧闭着双唇,默然不语。直至刘驽走得越来越近,他打量着眼前这位十三四岁的少年,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就是你打败了宗布和耶律选?”

刘驽紧捏双拳,头昂得高高的,回道:“是的!除了他俩之外,我还击杀了一名道士。那个道士的衣服和你一样,是紫色的。”

此人眼中火光熊熊,应是愤怒到了极点。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不错,那人就是我师弟。我们崆峒派有仇必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节 江湖规矩

刘驽回道:“我虽然愚笨,但听人说起过,道士乃是出家之人,他们通常隐居在深山老林之中,穷尽一生的精力去修炼道法,只为了追求天人合一的境界。[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为何你们崆峒派的道士却与众不同,一个个地千里迢迢来投奔耶律适鲁当他的爪牙?”

这道士一声冷笑,回道:“躲在穷山恶水中修道的人,不过是些没有见识的微末之流。真正的道士应该从剑中悟道,从人心中窥破天机。”

刘驽昂头注视着他,道:“我不懂你所说的道,也不懂你所说的剑。我只知道,所谓口吐莲华之人,未必就能活得明白!”

这道士嘴角一抽,道:“剑术有三大忌,一忌愚蠢,二忌蒙昧,三忌无才。这三样东西,你这个蠢小子看上去全占齐了。似你这般愚昧无才之人,恐怕一辈子都无法领会到剑法的真正奥义。我乃崆峒派青旭子,杀你之前,须让你知道我的威名,以免你直到死都只是个糊涂蛋!”

他右手拇指按住剑柄往上一撑,噌地一声,寸许长的剑身从鞘中脱出。在火光和月光交映之下,青越越的剑身上光泽流转,看上去应是一柄极其难得的好剑。剑光闪闪,耀得四周围观的耶律氏兵士双目一炫。

刘驽盯着他手中的剑,说道:“你不像是个道士,一个清心寡欲的人,不会有一柄你这样的好剑。”他说话的同时,窜步直上,一拳击向青旭子的面门。

青旭子见状一愣,按照中原武林的规矩,两人决斗之前须要先互相通报姓名,而后再摆开架势,最后方能进行决斗。眼前的这个毛头小子连基本的江湖礼仪都不懂,径自冲上来和他打斗,这可不太合江湖规矩!要是让中原武林中各派名宿看见这等失礼之事,定会让他们笑掉大牙。

他鄙夷地看着迎面冲来的刘驽,嘴角的一抹轻笑,似展露自己无与伦比的高人风度。他将头往右稍稍侧过,只待躲过刘驽的来拳,便拔剑直刺他肋间的空门。

刘驽迎面击来的拳风,刮在他的面颊上,颇为凌厉。这让他心头不禁一紧,这种感觉他已多少年未曾有过。在本能的反应之下,他的头又往右偏过两寸之多。这个小小的附加动作,使他彻底地失去了拔剑反击的机会。与此同时,刘驽又是一拳呼来,直逼得他不得不往旁躲闪。

围观的数千名耶律氏兵士眼睁睁地看着,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挥舞着拳头一味地抢攻,而己方这位剑术高深的中原道长在他凶猛的抢攻之下,竟是连剑也拔不出来。

青旭子一边躲一边骂,“不讲规矩,不讲规矩!”在他数十年的江湖生涯中,这是头一次面临生死决斗时,却连剑也来不及拔出。

他有些后悔自己先前的举动,“为甚那时只将剑身撑出寸许,若是那时便拔出剑,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尴尬境地!”原本的震慑对手之举,此刻却成了他在这场决斗中最大的败笔。

他鞘中的宝剑足有三尺多长,若不舒开臂膀,便极难拔得出鞘。他瞅准刘驽的来拳,凌空向后一个鹞子翻身,拟在躲开刘驽拳头的同时趁机拔出鞘中长剑。

岂料刘驽紧跟着他凌空跃起,一脚踢开他欲要拔剑的右手,同时双拳齐出,直击向他的肩头,这一招正是契丹散手中的“飞天弥陀”。夜夜小说网mht.la青旭子见他攻势凌厉,只得收手回防,落地之后狼狈地向旁躲开。

这契丹散手在成年的契丹男子中广为传播,因此这些围观的耶律氏兵士尽皆识出了此招“飞天弥陀”。这些契丹人看见中原武林高手青旭子,竟然被契丹散手逼得步步倒退,心中自豪之意陡起。他们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所属的阵营,欢呼声雷动,为刘驽叫好声此起彼伏。

青旭子拔剑不成,心中恼羞成怒,他心想此番若是折在了这个十三四岁的毛头小子手里,只怕自己数十年来苦心在江湖上拼得的盛名都会将付诸东流。

他眉头一皱,随即计上心来。他拔腿往旁疾走,引诱刘驽来追,同时手缝中夹有一枚浸毒的六角铁。刘驽不知他的诡计,步步紧逼,向他追来。

青旭子见时机已到,挥出右掌,反击向刘驽的胸口。刘驽哪里肯退缩,攥拳直上。两人拳掌相交,刘驽直感拳面上一阵剧痛,似是被甚尖锐之物扎伤,不禁大叫了一声。

青旭子只道他已经中了自己的六角铁之毒,心中乃是大喜。此毒是他从饿养三日的眼镜蛇身上取得,一般人中了此毒后,不过三息便会扑地而倒。

他抽手拔剑,拟要一招将眼前这名莽撞小子的首级斩落,到时候甚么“草原雄鹰”都是狗屁,而他青旭子阵前斩杀敌军主帅,报得师弟之仇之后,必将扬名草原,从此受到同门师兄弟的万般膜拜。

想到这,一缕不易觉察的笑容在他脸上浮起。然而不等这缕笑容完全绽开,他的脸便僵住了。他算过千般情形,却未算得刘驽的百毒不侵之体。

刘驽不仅未倒下,反而趁着他拔剑之际挥拳直上。青旭子一时间猝不及防,胸口中拳,身子往后跌开,直感气血翻涌,胸痛欲呕。

然而这痛觉不过只是个开始,随后又是一股劲力涌来,与第一次的劲力合并在一处,形成了一股极盛巨力。他惨叫一声,整个身子被击得飞起。

危急之际,他在半空中瞅准了一名围观的契丹兵士,双手向这兵士疾拿而去,抓住此人以便立稳身躯。仓促之际,他未来得及收回指间的六角铁。

那名契丹兵士直感肩头一沉,被青旭子当成了扶步拐杖。同时他直感肩头刺疼,已被青旭子的六角铁刺破了肌肤。他一声惨叫,随即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青旭子冷冷地望了眼地上昏迷不起的兵士,随即往旁疾走而去。因为刘驽已经飞步追了过来,容不得他丝毫喘息。

一众兵士往那名倒地的兵士围了过来,只见他伤口处汩汩地往外流出墨汁般的黑血,便知他中了青旭子的毒。这些契丹人平素里最恨龌龊卑劣之事,他们见青旭子竟在打斗之际使出这等肮脏手段,一时间群情激愤,纷纷指着他破口大骂。

青旭子充耳不闻,既然这些契丹人已经恶语骂他,那他便再无顾忌,顺手从其中抓起两名骂得最狠之人掷向了刘驽。趁着刘驽躲闪之际,他终于得机拔出了鞘中宝剑。

同时他的这一举动,彻底地激怒了这些契丹人,他们纷纷站在了刘驽这一边。

“杀了这个狗道士!”

“杀他!”

“杀他,碎尸万段!”

“杀他!”

“杀他!”

此刻,青旭子彻底地陷入了众叛亲离的境地,然而他并不介意。他深信凭着自己手中这柄宝剑,只需片刻便能让这帮无知的契丹人闭嘴。他曾凭着此剑削平了在中原武林中声名赫赫的太行四雄,眼前的刘驽与那太行四雄相比,不过是只尚未出窝的稚嫩雏鹰罢了。

他持剑上挑下削,左撩右砍,将崆峒派剑法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那些围观的契丹兵士,望着他精湛的剑术,不约而同地住了口,一时间陷入了沉寂之中。

草原是强者的天下,再卑鄙的强者也是强者,只需赢得最后的胜利,所有人都会忘记他曾经有过的所有不堪!青旭子不是契丹人,却很了解其中的奥妙。

他一剑强似一剑,剑剑向着刘驽紧逼而去。刘驽挥拳迎上,却始终无法靠近青旭子三尺之内,一时间大大地落于下风。他透过青旭子舞成一团影的剑光,远远看见一名将军模样的人向那辆篷车靠近过去。一只手撩开了篷车的帘子,露出条细缝,向那个耶律氏将军面授机宜。

估计那篷车中的人看见刘驽已远远落于下风,便认为自己不再需要如此多的兵士在旁保护,便决意派出身边所有的兵士,与遥辇氏展开最后的决战。

那将军得令后振臂一呼,那些原本还在围观决斗的耶律氏兵士纷纷上马,如一阵旋风般向遥辇氏的本阵席卷而去。

这位契丹将军如心使臂的领兵之法让刘驽暗自钦佩,他心想自己只会凭着一股热血激励兵士,若论起将兵的才能,与此人相比却是远远不如。《六军镜》书是属于勇者的兵法,而他此刻面对青旭子绵密的剑式却是一退再退。

青旭子右脚向前迈出,同时宝剑挺出,直刺刘驽的肩窝。他这一招的出剑方位极其刁钻,被攻之人仓猝之间常常极难躲过。他大喝一声:“中罢!”话音未落,剑尖便已带着点点寒星闪至,一股鲜血从刘驽的肩头****而出,在月光和火光的交映之下亮成条细线。

刘驽忍痛闷哼了一声,依旧一拳接着一拳向着青旭子招呼而去。他沉稳的行止,让青旭子着实有些惊讶。在中原武林中,刀剑加身,那便是落败的由头。一般人到了此刻不是惊慌失措,便是立马退后认输。

当然,青旭子从未打算过接受刘驽的认输,因此对他的顽命抵抗并不以为意。他挺剑疾刺,招式连绵不绝,正是崆峒剑法中有名的“山雨欲来”。

这是一记怒招,使剑之人心中须要怀有极强的战意方可使得到位。他曾练过此招很多年,早已谙熟于心,却从未使得如此刻这般酣畅淋漓。

因为,他早已没了战意!

中原武林,是一个遍布人情的江湖。每一场比武都由多位前辈名宿出面主持,想赢得一场比武的胜利,武功不过是其中一个小小的环节而已,暗地里乃是各门各派的名宿们之间的博弈。青旭子在这种比武中浸淫了多年,在谙熟了其中的门道之后,他再也无法激起对它的热情。

然而他没想到,自己再一次被激起战意会是在这个远离中原的契丹草原,这片中原武林人士眼中的蛮荒之地。而他的对手,不过是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稚嫩得让他无法将其当作平等的对手。

他手握宝剑,在“山雨欲来”的剑招之中飘飘欲仙。行云流水的进招让他信心倍增,他一边挥剑一边笑道:“小子,你活不过今晚的。你要记得,自己是死在一个‘笨’字上面。”他一边进招,一边出言讽刺,意在扰乱刘驽的心神。

刘驽哪里还顾得上开口说话,他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在青旭子的剑式中找到空隙,将拳头击过去,打中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

然而青旭子的剑式是如此地绵密,直是水泼不进,风吹不透,令刘驽无法反击。他的心情越来越沉,而身后传来的耶律氏大军的进击声和遥辇氏士兵的败退声,让他沉重的心情又加重了几分,不禁想道:“阿保和阿泰为甚么还没有出现?”

青旭子面向着前方的交战之地,他将此刻的战况看得一清二楚,心中踌躇满志,“今晚必将是一个大胜之夜,而我将成为这一夜最为夺目的英雄。”

他挥剑的同时,心中已在想着自己将如何提着这少年的首级,拜到在耶律适鲁的座下,接受契丹新可汗不吝辞句的赞美,引来无数人羡慕嫉妒的目光。

然而随即发生的一幕,直让他的瞳孔随之一缩。只见数万只火把在遥辇氏本阵后方亮起,刺鼻的牛油味在整片战场弥漫开来。

他心中暗惊,“这应该是吐蕃人的军队,只有他们才用牛油做成火把。为甚么遥辇氏竟能得到吐蕃人的襄助,难道与宗布王子死在了耶律氏的大营有关?吐蕃老王是找耶律适鲁寻仇来了?”

接下来战场上的景象有些理所当然,在突然出现的吐蕃人面前,已经激战了大半夜的耶律氏大军失去了斗志,他们纷纷后撤,将官们紧张忐忑的疾呼声此起彼伏。

在遥辇氏人马的追击之下,不断有耶律氏兵士被射落下马。刘驽甚至能听见,赤忽歹那洪亮的怒吼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而那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应是赤忽歹挥舞着铜锤砸扁了一个又一个脑瓜子。

青旭子对眼前的情形不以为意,他朝着刘驽微微一笑,道:“即便遥辇氏赢了,赢的那个人却不是你。那些人甚至来不及给你收尸,因为我会劈开你的四肢,再削去你的面皮,没有人能识出你的尸体!”他的剑法并未因为言语而有所停滞,因为恶毒的言语向来是他剑法中密不可缺的一部分。

刷!刷!刷!只是三剑,他的剑便已刺中了刘驽身上的三个部位,三股血几乎不分前后地同时从刘驽身上涌了出来。

他灿然一笑,笑容中透出如深渊般不见底的黑暗,似与死神相连。只见他剑从中出,将前三剑的剑势凝于一处,带着凌厉无比的气势向刘驽胸口疾刺而去。

这一招正是崆峒派的名技“三清化一气”,他相信此剑一过,草原上再无所谓的“雄鹰”。他的剑尖刺入了刘驽的胸膛,鲜血随即飙出,这让他无比地快意,不禁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

他手腕一使劲,要让剑身彻底地插入刘驽的胸膛,却发现剑柄巍然不动。原来刘驽趁着他宝剑插入自己胸膛的一滞之机,竟用两只肉掌紧紧地夹住了它。

青旭子轻蔑地一笑,这刘驽果真是个笨人,他的这般姿态哪能保持得长久?且他双腿钉在地上齐齐用力,双手也被他的宝剑困住,丝毫没有了反击的机会。

青旭子手上暗自运力,使劲往前推动剑柄,只等刘驽再也坚持不住,这柄剑终会插入他的胸膛里。青旭子凝神静气,因为他在期待宝剑插入刘驽心脏的声音,那会是“咕唧”一声,就和捏死一只夏日里的蝉差不多。

刘驽目光熊熊地望着青旭子,他大喝一声,双掌竭尽全力下压,将青旭子的宝剑压得偏过。在青旭子看来,这不过是一个笨人又一次徒劳的努力而已。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嘲笑,刘驽竟挺着脑袋向自己撞了过来。他见此情形,心中只闪过一个念头,“这不合江湖规矩!”

这头槌从来只是街头泼赖的厮打方式,武林中人谁会用它。他想出言讥笑,然后不等嘴巴张开,小腹上便已被刘驽撞中,直疼得他说不出话来。他丹田真气一滞,右手随之一软,宝剑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这不是普通的头槌,这是刘驽使上了“连珠劲”的头槌。青旭子还未来得及弯腰,以便缓解小腹传来的剧痛,整个人已经往后直直飞了出去。在他的身后,正是那辆一直停在原地不动的篷车。

此时一柄长剑挑破了篷车的帘子,默然无息地伸出。他直感背后一寒,低头看见一枚雪亮的剑尖从自己胸前透出。那长剑随即收了回去,他由此失去了支撑,软软地倒在地上,却一时间未能断气。

他从地上挣扎着抬起脑袋,吃力地看向刘驽,不甘心地说道:“我本该赢了你的,是你不合江湖规矩!崆峒派有仇必报,定不会放过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节 倾国倾城

(抱歉,这么晚才更新!工作很忙,中午休息时写了一些,晚上回家给孩子喂完了奶,直到现在才写完)

鲜血从刘驽身体的各处伤口流出,这让他站在夜风中感到格外地冷。(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所幸剑伤并不深,伤处的刺痛反而让他更加地清醒。他迎着风打了个哆嗦,蹒跚地向青旭子走来。

杀死青旭子的人并不是他,而是篷车里的那只手。然而他生性敦厚,与一个濒死之人强辩,不是他愿做的事情。他的嘴唇颤动了几下,却终究没有开口。

他在青旭子身边停下,靴尖靠近此人的头发。一个曾经异常高傲的人,此刻比泥土还要卑微。青旭子的瞳孔已经涣散,身躯却仍保持着挣扎的姿势,头颅如同树木的残桩,迎着寒风倔强地抬起。

无论他是如何地不甘心和无可奈何,生命已经离他而去。而他的躯体终究与泥土化为一处,成为来年春天草原上最好的肥料。

刘驽叹了口气,他忍着伤口的疼痛勉力蹲下身子,将青旭子的遗体放倒,为其捋平四肢躺平在草地上,又为其抚合不肯瞑目的双眼。

他站起身,望着身前灯火通明的篷车,透过薄纱帘子,依稀能看见车厢内有烛光摇曳。坐在车辕上的车夫,望着他瑟瑟发抖,似乎他本人就是草原上最料峭的寒风。

四名契丹兵士骑着马,护卫在篷车的两侧。他们全身盔甲重重,便连头盔也只露出两只眼睛来。刘驽抬起脚,一步步地接近篷车。他要掀开帘子,看一看到底是甚样的人,竟能让骄傲的青旭子至死都不肯记恨于他。

车夫身子偎在车辕上,肩膀激烈地颤动。那四名护卫静静地看着刘驽接近篷车,却不出手阻拦。就在他要掀开扯车帘的同时,只听一阵马嘶声骤起,那四人竟弃开篷车径自逃命去了。

刘驽推开伏在车辕上的车夫,此人今晚并未染上一滴血,而自己也无意伤他。车夫滚落在草地上,随即反应过来,慌忙爬起身逃进了夜色之中。

篷车的帘子很薄,让人能够隐隐约约地看见里头。话虽是如此,当刘驽拨开车帘时,车里的景象仍让他目瞪口呆。车厢内颇为宽敞,他看见柳哥公主斜倚在一张榻上,双眼朦胧似醉。

烛光之下,她一袭长裙殷红似血,白皙的玉趾从红裙下露出,轻悬在床沿上。耶律小花跪在柳哥公主的脚下,手中长剑犹自滴着血。

刘驽惊道:“怎么又是你?”柳哥发出咯咯地笑声,道:“怎么又是我,难道我俩见过很多次吗?”刘驽使劲咽了咽唾沫,他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清醒一点,说道:“我俩总共见过多少次,我想你心里比我明白。”他说话的同时,努力地让自己镇静,然而声音却不自觉地有些发抖。

他的目光不禁被她露出红裙的玉趾吸引过去,似乎仅仅是那一小片雪白的脚趾,便能让他产生大量的遐想。眼前的柳哥公主远比她的年龄看上去要成熟,擅长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去诱惑男人。

刘驽的心脏在胸腔里激烈地跳动,急促的咚咚声不停地冲击着他的耳膜。[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渴望,爱慕,自惭形秽,种种复杂的情感此刻一拥而上,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勉强地从她身上收回目光,转而看向跪伏在侧的耶律小花。耶律小花温顺地跪在地上,看上去柳哥公主已经彻底地驯服了他,而他刺死青旭子,也应是也出于她的命令。

耶律小花双手撑在地板上,他望向柳哥公主的双眼中透着满满的爱火。刘驽相信,即便此刻柳哥公主命此人自杀,此人也绝不会眨一下眼。

同时他也开始有些明白,为甚么骄傲如青旭子,会至死都不肯记恨她。这个利欲熏心的道士,应是同耶律小花一般无二地折服在了这个女人的红裙之下。

他直感自己脸红腮热,一种说不出的激情和燥热充满了自己的身躯。他的意识在宠宠欲动,一步一步地脱离自己的控制。他不敢再看眼前的这个女人,她身上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魔力,能让所有的男人为她神魂颠倒。

或许就和李菁曾经说过一样,男人若是死心塌地的爱上了一个女人,便不会再管她是好是坏!

就在他想起李菁的同时,他心头好似突然流过了一阵清泉,整个人顿时冷静了下来。那个满头小辫的胡人女子,与眼前倾国倾城的柳哥公主是如此地不同。

她凶狠,却从来不阴毒。她美丽,却从来不矫情。她聪明,却从来不勾心斗角。他似乎看见李菁此刻正笑嘻嘻地站在自己面前,她的言谈举止,让他觉得从未有过的可爱。便连她从前的刁蛮任性,此时看上去似乎也是情有可原了。

柳哥公主当然不知道,只是瞬息之间,刘驽的心头竟闪过了如此多的念头。她对刘驽起初投向自己的炽烈目光很满意,同时却并不感到惊奇,因为这是每一个见过她的男人都曾有过的反应。

从帝王将相到王孙贵族,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会拜服在她的裙下,便连阉人也不例外。而那些见过她绝世容貌的阉人,通常无处发泄,只能干嚎着度过一整个凄惨的漫漫长夜,并且从此以后,再不敢抬头看她哪怕一眼。

她是一种折磨,会让所有得到过她的男人狂喜不已,并且随即陷入长久的惆怅之中,因为没有哪一个男人能够忍受失去她的痛苦。

她是一种原罪,会让所有得不到她的男人怅然若失,从此以后将世上所有其他女子都视作草芥,只恨自己白活了一世,并在漫长的余生里陷入绝望的相思之中。

然而刘驽与她先前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他炽烈的目光持续了不过极短的时间,随即变得镇静,这让她颇为丧气,同时心中暗暗生起一股恨意。

能够解释的原因或许只有一个,这个十三四岁的疤脸少年根本算不上真正的男人,他不解风情,在女人面前只是一根粗呆愚蠢的木头,这世上再美的女人也无法打动他。

她冲着他笑了笑,将自己满心的不满意掩饰得一干二净,同时心中却又暗暗不信这个邪:这世上哪怕仅剩下一个男子未曾臣服在她的裙下,她也会感到千般的不舒服,万般的不舒服。而眼前这个少年在她看来,便是那世上仅剩的一个异类。

刘驽没有回应她的笑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开口说话。他冷淡的反应,着实让她非常失望。她望了眼车窗上摆放的中原青花瓷瓶,恨不得马上抓过来仍在地上,摔成碎片,越碎越好。

然而她终究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优雅和从容一直是她征服男人的不二武器。她轻启朱唇,笑道:“你的名字叫刘驽是吧,名字的意思虽然不大好,但是你的表现却远远超过了我的设想。草原上的雄鹰,现在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战过后,只怕你的名气会更大了。”

刘驽道:“哦,过誉了,你的话让人听了很开心,只是我有些受不起。我没想到车里的人会是你们两个,我本以为会是耶律适鲁。”

柳哥公主笑道:“看见我,你不觉得更好吗?”如她这般绝世的容颜,每一个看见的男人,都应该觉得自己是修了十世得来的福分。

刘驽不动声色,回道:“你很好,但是我想见的人却不是你。耶律适鲁既然发动了这场战争,就该由他本人来结束。”

柳哥公主幽幽地说道:“可惜你抓不到他了,片刻之前他还在这里,你们两个却擦肩而过。”刘驽听后一惊,道:“他在这里,我怎么没看见他?这里并没有其他人在场!”

柳哥公主无精打采地坐正了身躯,将玉趾缩回了红裙内。女性的魅力对于眼前的这个少年来说,似乎丝毫用处也无。她说道:“刚才共有四名兵士护卫在这辆车子周围,耶律适鲁便是其中的一人。他虽然乔装打扮,但所有的军令都是由他发出的,而我和耶律小花不过是做个样子而已。”

刘驽的目光落在地上的耶律小花的身上,耶律小花显然也发觉他在看自己。他抬起头自嘲着说道:“你别看我,我那个自立为汗的父亲,从未将我这个亲生儿子放在眼里。自从我输给你之后,在他面前更是再也翻不了身。我此刻是死是活,他丝毫都不会放在心上。”

刘驽淡淡地回道:“你是他的唯一儿子,是他一生大业的唯一继承人,他怎会弃你于不顾,这实在有些不合情理。”说着顺手要扯下车门上的薄纱帘子。柳哥公主急要制止,道:“哎,这么漂亮的车子你怎么能……”她还未说完,刘驽已经将整个帘子扯了下来。

他将帘子撕成数条,用来包扎遍身的剑伤。帘布十分绵软,贴在伤处十分地绵软,让他遍身的疼痛随即减轻了许多。柳哥公主幽幽地望着他,低声道:“你这简直是暴殄天物。”

刘驽没有应她,他在等待耶律小花的回答。耶律小花的表情此刻比哭还难看,说道:“呵呵,继承大业?或许你从来都不知道吧,萧夫人为我父亲又生了一个儿子,那个兔崽子才是他心目中的汗位继承人,而我呢,只不过是一个没出息的倒霉鬼罢了。”

刘驽惊道:“这怎么可能!?我在中原见到萧夫人的时候,她正带着阿保机四处逃难,并没有丝毫怀孕的迹象。”耶律小花冷笑一声,道:“你懂个甚么,女人怀胎没有五六个月,哪里会显身子来。萧夫人将她的阿保机视为己命,这一点也不错。但并不能否认,她当时已经怀了我父亲的孩子。”

刘驽道:“可是……萧夫人说过,她并没有嫁给你父亲。”耶律小花向他投来一丝鄙夷的目光,道:“用婚姻来谋得和女人上床的机会,那是最低等的做法。我,还有我的父亲,都早就不用这一套了。自从萧夫人的男人死后,我父亲便成了迭剌部的夷离堇。萧夫人若想保护她那个阿保机,除了依靠她那一肚子花花肠子外,便只有凭借她那风姿犹存的身段了。”

刘驽从未如此轻视过一个人,但是他看着此刻的耶律小花,却无法掩饰脸上的轻蔑之色,说道:“你取悦女人的手段似乎和你的父亲不同,你是跪在地上当一条狗。”

耶律小花哈哈一笑,笑声中带着无尽的失落,说道:“如果当一条狗,可以让她接受我,那我也是愿意的。”柳哥公主听言,口中噗嗤一笑。刘驽直感一股从未有过的厌恶之意,突地在心中生起。他转过身,背对着二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此时那些败退的耶律氏骑兵距离篷车越来越近,轰隆隆的马蹄声直要湮没三人的声音。柳哥公主见状笑道:“你还是赶紧逃吧,虽然你赢了这场战争,却没有俘虏我们的机会。”

刘驽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他径自坐上车辕,拍马疾行,将那些耶律氏人马甩得远远的。柳哥公主见状惊道:“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

刘驽没有答她,一个人低下头自言自语道:“我没想到她竟会这么做。”柳哥公主听懂了他的话,他还在想萧夫人的事情。面对这个懵懂的少年,她心中又升起了几分信心。

她不再看车窗外倒飞如影的景象,而是看着他笑道:“看来你真的还是个娃娃,有点也不懂女人。”刘驽回头注视着她,并不想跟她聊自己的心事儿,这个女人就在自己的跟前,两人之间却好似比天涯还远。

他岔开话头,说道:“是的,我不懂你,不懂为甚么每一次的战场上,都会有你的身影?”

柳哥公主咯咯直笑,说道:“那是因为我想看看,男人们对于杀戮和美女,他们更喜欢哪一样。”

刘驽摇摇头,道:“不对,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从抱月山的大阵中救走了许多契丹八部的兵士;第二次看见你时,你引着耶律小花率军往那大阵里闯,分明是想让他们去送死;可是到了第三次和这第四次,你却又反过来在帮耶律氏的忙,你的心里到底在盘算些甚么?”

柳哥公主望着他,幽幽地叹道:“难道你从来没有听说过吗?女人的心思不要猜。她会因为高兴救下一个人,而下一刻,说不定也会因为嫉妒杀了这个人。”

刘驽道:“我是个笨人,猜谜从来都不如别人。但是我能看得出,你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柳哥公主听后哈哈大笑,道:“不对,你说错了,萧夫人的野心比我大多了。”

刘驽摇摇头,道:“不,你的野心比她大多了。你和铜马究竟是甚么关系?”

“铜马?”柳哥公主听见刘驽竟然提起此人,一时间惊得连下巴也要合不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节 明月伤夜

刘驽道:“是的,就是铜马!因为我从未见过任何他想杀的人,还能活着再出现。[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柳哥公主轻笑一声,道:“可是你应该知道,当时我骑的是一匹宝马,没有任何人能追得上我。那个铜马一直追了我十几里路,当时我还以为是哪一个爱慕我的男人突然发了疯。”

刘驽道:“真实的情况,只有你自己知道,而这个人也听见了。”说着他指了指地板上坐着的耶律小花。耶律小花摇摇头,道:“我无所谓!若是哪一天我死了,我宁愿死在她的手里。正如你们汉人所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仰头望着柳哥公主,将长剑倒转过剑柄,递向她手中。

柳哥公主接过剑,冲着他盈盈一笑。她抬起剑尖指向刘驽,说道:“你现在受的伤不轻,还要问这么多的问题,就不怕我一剑杀了你?”刘驽面色镇定,回道:“你不用出言威胁,大可以一剑直接刺过来。”

柳哥公主努了努嘴,收回了剑,轻轻地搭在膝盖上。眼下步步危机,她不愿做任何一件没有把握的事情。因为眼前的这个疤脸少年,着实让她有些捉摸不定。

她笑道:“你是没有办法困我太久的!同样,你也没有办法从我嘴中套出更多的话。这篷车走得比马慢多了,等耶律氏的人缓过神来,他们肯定会派人来追。”

刘驽闷声不答,面对眼前的情形,他心中并没有太好的办法,但让他直接弃车而走,却是万万不能。在他看来,只要事情还未走到末路,一切都有转机!他抓紧马缰,策着两匹马拉着篷车在黑夜里疾行,一路上专寻偏僻静道。

然而事与愿违,没过多久,一阵越来越急促的马蹄声从车后传来。他回头望去,约莫有三十多个人,马背上的人身姿颇为轻盈,看上去应该是些耶律氏的轻骑兵。他们的路线简单而直接,径直往篷车冲了过来。

柳哥公主撩开车窗的帘子,往后望了望,同时不忘向那些骑兵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那些耶律氏骑兵见后,直如被打了鸡血一般,将马鞭甩得啪啪响,嗷嗷叫着追了上来。她对他们的表现颇为满意,这才是男人们面对她时应有的反应。

她笑着向刘驽说道:“如果你现在就走,可能还来得及,我保证不会从你背后下手。”刘驽径自不理她,赶着马往前狂奔而去。

车厢随着路面剧烈地颠簸,耶律小花娇弱的身躯似乎有些承受不住,索性趴在了地板上。柳哥公主手抓着车窗的边缘,满面怒色,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剑,犹豫着要不要立即出手杀了这个倔强的小子。

“轰咚”一声,篷车陷入了凹坑里。

无论刘驽怎么赶动两匹马,车轱辘陷在坑里却是再也出不来。而后方追来的耶律氏骑兵,距离篷车越来越近。

柳哥公主见状长舒了一口气,身体往后放松地靠在车厢壁上,将剑插回了一旁的鞘里,说道:“你走吧,我不想杀你。虽然你让我厌恶,可我毕竟是在中原长大,对中原人还有点感情。我不想在这契丹草原上,杀死你一个孤零零的中原人。”

刘驽回过头望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需要你施舍我甚么。你若是想杀我,现在就动手。若是不敢,那就乖乖地别说话。”

此刻那些耶律氏轻骑兵已经赶了上来,他们纷纷甩开手中的套马索。[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只是不长的时间,已有七八条绳索从不同的角度搭在了篷车上,直套得老老实实。那两匹马原先还能拉着车轱辘在凹坑里来回晃动,此刻却是再也动弹不得。

这些耶律氏骑兵见状满怀大喜地拔出马刀,冲了上来,从四面八方围向了刘驽。刘驽紧攥双拳,随时准备击倒最先冲上来的那一个人。柳哥公主斜倚在车厢内的榻上,悠闲地从背后看着他,笑道:“你身上这么多伤口,他们随便再切开哪一处,就能让你疼得要命。”

她正着说话,一匹马不知何时从后方追了上来,马匹奔跑的速度极快,以至于马背上的人只能俯在马背上前行。她远远望见那人的身影,似是个女子,满头的小辫随着马背的一起一伏而上下飘飞,手中两柄窄细的唐刀,在月光下褶褶发光。

那女子一边追一边喊道:“想伤他,你们得先问问我!”刘驽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李菁,不由地大喜过望。

那些耶律氏骑兵闻见声音,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此时恰逢李菁骑马赶到,她将双刀如翅翼般向两侧展开,借着奔跑之势,接连割开数人的脖颈,一大片颈血在夜空中四散飞扬。

其余的耶律氏兵士望了眼惨死在地的同伴,举着刀哇哇大叫着朝她冲了过来。李菁轻声一笑,她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身子在空中连打了七八个旋子,刀光连闪。凡是胆敢近身者,无不中刀毙命。待她落回马背时,马下的尸体已是趴得堆起。

其余人等见情形不妙,纷纷拍马撤回到篷车后方,企图以篷车为依仗,抵挡她的双刀。车厢内,柳哥公主早已拔出剑,双手握着剑柄,剑尖直指车门的方向,紧张地看着骑马步步进逼而来的李菁。

刘驽看着李菁,憨憨地一笑,道:“你过来的真是时候。”李菁哼了一声,“傻瓜!”她径直抓住的他臂膀,将他一把拎起。刘驽受伤失血之下,全身乏力,哪里还能犟得过她。他心知此女子虽是邪性,却从未害过自己,是以倒也无意反抗。

李菁抓过他,将他放上身后的马鞍,急道:“赶紧的,随我走!”她拍马狂奔而去,对车厢内的柳哥公主却是理也未理。柳哥公主双手颤巍巍地握着剑,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呆呆地出神。

李菁走后不久,篷车后方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柳哥公主急忙从车窗中国探出头去,只见那来人单手握着马缰前行,另一只手紧握着一柄长刀,刀身托在肩上。

那人在篷车前停下,静静地看着车厢内的柳哥公主。此时月光甚是皎洁,映在他深陷入颊的眼窝里,如同点燃了两团幽幽的火焰,这人正是铜马。他说道:“刚才是不是有个小姑娘来过这里,她走了吗?”

柳哥公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是的,有个看着像胡人的女子刚刚来过,她杀了不少人,还带走了刘驽那个小子。依我之言,刘驽那个小子不能留了,他猜出了我俩之间的关系。”她说这话的时候,扫了一眼脚下坐着的耶律小花。

耶律小花见她看向自己,赶紧报以微笑。然而柳哥公主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复又落在了车前的铜马身上。铜马嗯了一声,道:“不行,还不能杀他!杀掉一个有用之人,那是自断手脚。”

柳哥公主叹道:“好吧,听你的!”她朝车后方剩下的十几名骑士招了招手,“你们都过来,我有事儿要吩咐给你们。”这些人远远地望着铜马,皆是面露惧色,但听了她的命令后,却不约而同地拍马走了过来,谨慎地聚在一处。

铜马长刀出鞘,刀身在星空下划过一道道长长的弧线,十几颗头颅先后飞上了半空,无头的尸体在马背上晃了几晃,随即纷纷落下地去。

耶律小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发狂,面孔因惊吓而有些扭曲变形。他双手紧捂着因吃惊而张大的嘴巴,恨不得将十根指头都塞进嘴里。

柳哥剑柄往前轻轻一送,嗤地一声,便插入了他的小腹,接着往上一抬,鲜血随即喷涌而出。耶律小花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他终于如自己所愿,成了花下之鬼。

铜马收刀入鞘,笑道:“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咱俩的合作还是这么默契。”柳哥公主起身从车下跳下,站到他的跟前,笑道:“是啊,转眼间好几年就过去了。只记得那时候你还叫田凤,不叫铜马。”

她将剑身在车厢壁上使劲擦了擦,继而收刀入鞘,接着又从车厢里端出一盆清水,洗尽了双手的血迹。她有着强烈的洁癖,不能容忍丝毫的玷污。

铜马笑道:“真不知道你这么爱干净的人,是怎么能容忍那些肥胖的契丹男人趴在自己身上的。”柳哥公主不甘示弱,回道:“是啊,我也不知道像你这样一个本该隐姓埋名的人,为甚么要将‘铜马’这个名字传得全天下沸沸扬扬。”

铜马仰望着当空的皓月,在这个大战之夜,唯有它未曾染上一丝血色。

他缓缓地说道:“当年虎组的十二位兄弟,金龙,银虎,铜马,铁蛇,石猴,竹羊……除我之外,没有一个人活到了今天,他们一个个都死在了报效朝廷的路上。而我不改‘铜马’这个名字,便是要与他们十一人同在。我铜马为朝廷效的每一份力,都有他们十一个人的功劳。而朝中大臣听见了铜马这个名字,也就不会忘记他们这些忠烈之士。”

柳哥公主的声音有些哽咽,说道:“那你知道为甚么这些年来我一直如此洁癖吗?我每天都要洗三遍澡,恨不得从身上搓下一层皮来,只为了洗掉身上那些臭男人牙缝里的味道。你知道吗,我这么做只是不想让你嫌弃我,让你觉得我很脏!”她说着眼中竟盈盈滴下泪来。

铜马低下头,不忍去看她的泪眼,柔声说道:“咱俩都是在为朝廷效命,只是手段不同而已,我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你。”

柳哥公主如疯了一般扑上前,抓住他胸前的衣襟,他一动不动。她哭道:“田凤,我只想问你一句话,等契丹这件事情过后,你愿不愿意娶我?”

铜马默不作声,她接着说道:“你知道的,这么多年来,我的心里只有你。为了你那十一个死去的弟兄,我悄悄地从契丹捎回钱财,为他们建了一座祠,还拜托熟识的老太监每日里给他们上三次香。”

铜马听后将头埋得更低,说道:“你为我做过的事情,我都知道,我打心眼里感激你。然而如今天下纷乱,朝廷正处于危亡之际。正如昔日大汉将军霍去病所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我田凤不能为了一己私利,而置大唐残破的江山于不顾。”

柳哥公主用手背揩去了脸颊上的泪水,然而新的泪水仍不停地涌出。她颤声说道:“你的心里真的没有半分的犹豫吗?”

铜马默不作声,他往后退开两步,说道:“我田凤生是朝廷的人,死是朝廷的鬼,今生今世心中唯一愧对之人,除了老母外便只有你一人。若是人世间真的有轮回一说,我愿意用来生的十辈子、一百辈子、一千辈子的时光来补偿你,哪怕是做牛做马也成。”

柳哥公主听后哭骂道:“笨蛋,人死了,甚么都没有了!”铜马道:“若是如此,我田凤真的对不住你,无以为报!”

他说着屈膝便要向她跪下,她冲上前一把扶住他,哭道:“不!我不要你跪!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有这般的心思我便心满意足了。若是真的有来世,我愿意和你做比翼双飞的大雁,做一起戏水的鸳鸯。”

铜马仰起头,紧闭着双眼,两排牙齿咬得格格响,强自抑制着内心的苦痛。柳哥公主一把抱住他,哭道:“你不要忍了,我们今晚就做夫妻好不好。哪怕只是一个晚上,我死了也愿意!”

铜马轻轻推开她的臂膀,缓缓地摇了摇头,喃喃地说道:“我田凤指天发誓!若是朝廷能度过此番危难,如果大唐江山可以重圆。我解甲归田之日,定会娶你为妻。除你之外,这世上所有的其他女子,我若是多看她一眼,便自剜双目!”

柳哥公主抡起拳头,雨点般地敲打在他的胸脯上,哭道:“你尽会说些没用的,我不听,不要听!”此刻她憨得像个未经世事的丫头,将先前的优雅风韵丢得一干二净。

铜马长叹一声,将她拥入怀里,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道:“你我都是朝廷的人,该以国家大事儿为重才对。”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久久不肯分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柳哥公主停住了哭声,她将下巴架在铜马的肩上,痴痴地说道:“如果当今是个太平盛世该有多好,我不想要甚么荣华富贵,只想跟着你一起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咱俩在乡下买下几亩天地,你在田里耕地,我坐在田埂上绣花。你要是累了,我就给你捶背。你要是渴了,我就烧茶给你喝。”

铜马笑道:“那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总不能只是烧茶捶背啊。”柳哥公主破涕为笑,道:“我要给你生个大胖儿子,不,你想要几个,我就生几个!等孩子们长大了,我让他们排成一队,齐齐地喊你爹。”铜马摇摇头,道:“我更喜欢女孩些,生下来的闺女最好都和你一样聪敏美丽,个个都是我的小棉袄。”

柳哥公主怔了片刻,幽幽地问道:“这样的日子会有吗?”

铜马想了片刻,道:“会有的。我会尽全力消耗这些契丹人的实力,而你负责掌控余下的那些人,一定要想办法让他们为朝廷效命。等到朝廷实力大增,荡清寰宇,扫清所有的叛军和藩镇,那时天下就真的太平了。到时候我就禀明义父,解散虎组,与你一起解甲归田。”

柳哥点了点头,说道:“我会照你说的去做的!”

铜马望向东方的天空,只见一股隐隐的亮光从晨雾中透出,于是说道:“天快亮了,你该回耶律适鲁的大营了。耶律小花和这些人的尸体由我来处理,你只需在耶律适鲁面前编好理由便可。”

柳哥公主点了点头,“我知道!”声音柔软得像只小鸟。(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节 可汗之葬

冬季里草原上的夜晚实在太冷,就连平时活泼好动的草原鼠们此刻也全都缩回了地下,尖尖的脑袋绝难一见。(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刘驽转过身想原路返回,去找本队人马,却被李菁一把拉住,说道:“你受了这么多处伤,要是被耶律适鲁的人碰见,还能跑得了么?”刘驽听了她的话,不得不停下脚步。

李菁拍了拍宝马,马儿明白她的意思,顺从地屈腿卧下。二人倚在马身上,将它当作抵挡冬夜寒风的屏障。然而后半夜的草原实在有些太冷,便连草叶上也结了霜。二人不得靠在一起取暖,李菁直冻嘴唇发白,将身子蜷作了一团。

刘驽见状忙脱下了自己的皮袄,披在了她身上,不好意思地说道:“这袄上又是剑窟窿又是血的,你千万不要嫌弃。”李菁急要脱下还给他,假嗔道:“蠢蛋,你这伤痕累累的,还是先顾着自己要紧。”

刘驽伸手止住了她,道:“我是个爷们,照顾你是应该的。”李菁听后脸色十分地不屑,冷嘲道:“哟!那为甚么今天晚上反倒是我一个娘们救下了你一个爷们。”

刘驽挠了挠头,道:“就是,今天晚上的事儿我得谢谢你!不过你是怎么找过来的,你不是去寻你那都波部的老家人了么?”

李菁道:“甭提了,甚么老家人,一个部落就来了一个老头,性格和你一样地闷。我和他连一坛酒都没喝完,便忍不住拍屁股走人了。后来我在路上听说了耶律氏和遥辇氏正在打战的消息,便赶紧赶了过来。

“没想到半路上,我却遇见了铜马,就一直悄悄地跟在他身后。后来我发现他远远地跟在一辆篷车后面,却也不接近。我的马比他快,便从一旁悄悄地超过了他,但仍是让他发觉了,跟着我追了上来。我骑马一直冲到篷车前,结果发现那个驾着篷车的人竟是你,便赶紧带着你逃了,不然让那个铜马抓住了可不得了。”

刘驽道:“你有没有觉得柳哥公主和铜马的关系非同一般?铜马此番一直跟在篷车后面,恐怕就是为了保护她。”李菁耸了耸肩,撇嘴道:“这有甚么奇怪的,柳哥那个女人就是个狐狸精,哪个男人见了她都被迷得神魂颠倒,都愿意为她生为她死。”

刘驽摇头道:“不对,我总觉得铜马不是那样的人,女人没那么容易就迷惑他,他和柳哥之间肯定有甚么计划?”

李菁将他的头一把掰过,正对着自己,说道:“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喜欢上柳哥了?”刘驽道:“我才没有!”李菁道:“你骗人!只有喜欢上一个人,才会不希望别人也喜欢他”

刘驽道:“那是你,不是我!”李菁道:“那你好好跟我说说,铜马到底想要做甚么?这些日子他可一直缠在我们阴魂不散。”

她说着从刘驽披在自己身上的皮袄内侧口袋里取出一本红皮书册,正是那本《六军镜》书,刘驽见后一惊,他倒是忘了书的一茬事儿。

她说道:“先前我听人说起过,铜马闯入遥辇泰的大营,杀死了韦图南,夺走了《六军镜》书。(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这本书现在竟然在你这,是不是他给你的,难道你忘记了杀师之仇了?”

刘驽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是的,这本书是他给我的。但他一直是我的仇人,这点我从未忘记过。按他的话来说,我和他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他的计划是……要让遥辇氏和耶律氏两大势力互相消耗,将他们削弱到不能与中原为敌。”

李菁一听怒道:“他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阴狠了!所以你就听了他的,帮着遥辇泰打仗,让契丹人互相内耗?”

刘驽无法直面她的问题,转而答道:“若是耶律适鲁统一了契丹草原,他势必会南侵,那对中原百姓来说将是一场大劫难。”

李菁将《六军镜》书一把掷在了地上,怒道:“你们中原人是人,那我们胡人就不是人了么,谁能比谁更高贵一些?只许你们中原人活着,我们胡人就全得死吗!?”

刘驽从地上捡起书,低头沉默了片刻,说道:“谁杀谁都是不对的,老百姓都是无辜的。既然你这么说,我从今往后不帮他们中的任何人就是了。”

李菁叹了口气,道:“你现在说这些又有甚么用呢,耶律适鲁经此大败,实力已经大不如以往。他和遥辇氏这场汗位之争,怕是得长期耗下去了,不知有多少人会做了这汗位下的白骨。”

刘驽道:“现在草原上也没有一个特别能服众的人,否则大家都拥戴他,这场战也不用打了。”李菁笑道:“你这主意倒是变得快,先前你还不愿意让耶律适鲁称汗,现在反倒希望草原上出现一个能服众的强者了,难道我的话对你就这么有用?“

刘驽斜了她一眼,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如果真有那样一个人,我会去找他谈判,让他答应永远不会入侵中原。”李菁噗嗤一笑,道:“你还真是蠢蛋,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对于那些高位者来说,只有利益才是唯一靠谱的承诺。”

刘驽捏紧了拳头,道:“他若是敢违背承诺,南下入侵中原,我就想办法刺杀他!”李菁笑道:“咱俩是在聊甚么空中楼阁的故事呢,现在能在草原上称雄的人,恐怕连个人影都没一个,你觉得柳哥这个女人怎么样?她可是收服了大批的人心。”

刘驽想了片刻,道:“她应该不行。”李菁道:“我也是这么觉得,从来没听说过有甚么人可以依靠美色治国的。就连她从抱月山大阵里救走那些人的举动,我也觉得有取巧之嫌。”

刘驽点了点头,道:“若是她真的和铜马有牵连,那么当时她领人出阵的办法,应该就是铜马告诉她的。”李菁惊道:“那杀了五万多人的抱月山大阵,竟是铜马他们设下的?”

刘驽点头道:“应该是,咱们当时凑巧闯进了虎冢,躲开了大阵,不然恐怕也要死在阵里。”李菁腾地从地上站起,唤起马便要走。刘驽道:“你要干甚么?”李菁怒道:“找他算账!”

刘驽道:“你现在还打不过他!”李菁道:“我不找他比武,我现在要去帮遥辇泰赢下这场战争,助他登基为汗,然后挥师直捣长安,灭了铜马背后的那个李唐朝廷。”

刘驽一把拽住她,大声道:“你要是这样做,又和铜马有甚么分别!?”李菁推开他的手,翻身上了马背,道:“血债终要血还,他既然杀了这么多契丹人,还杀了我师父,那我就要将这些痛楚统统都还给他!”

刘驽劝道:“可到头来受苦的还是老百姓,况且你未必有这个能力。”李菁沉吟了片刻,眼珠子一转,道:“或许还有一个办法,而且也不用死很多人。”

刘驽问道:“甚么办法?”李菁道:“你打赢了今晚的这场大战,遥辇氏部众中应该有不少人会服你,不如你趁机称汗。到时候由你来统领契丹八部,一方面,你从此不用再担心契丹人会随便南侵,扰害中原百姓。另一方面,你也可以用手中的人马帮我出一口恶气,抓住那个铜马,将他千刀万剐,为那些死去的契丹人报仇,也为咱俩的师父们报仇!”

刘驽摇了摇头,道:“大仇必须得报!但我却没当可汗的本事。其实今晚这场战之所以能赢,也是因为我采纳了很多普通兵士的建议。

“阿保和阿泰两人想出了用牛油火把假扮吐蕃人的办法,他俩带着一千多人准备好大量牛油火把,早早地埋伏在那里,在大战时瞅准机会点亮了三万多只火把。那些耶律氏的人马看见如此多的火把,便以为来了好些吐蕃人助战,这才会吓得败退。”

李菁笑道:“那也不错,有人帮你出主意就够了,况且还有一本《六军镜》书可以教你打战。”刘驽叹道:“算了吧,我是个汉人,又怎能当得了契丹人的可汗。”李菁歪着头从马上看向他,一头小辫斜斜地垂了下来,说道:“你又没试过,怎知道不行?”

刘驽答道:“算了,我明白自己是甚样的人,知道自己没这么大的能耐,也没这么大的兴趣。依我说,我们现在不如将错就错,继续辅佐我六师父称汗。我知道他的为人,先前他虽然从中原掠回那些汉民,却从没有像其他契丹将军一般虐待他们。若是他称了汗,我再劝上他一劝,说不定他能听了我的话,不再南侵。至于铜马,他杀了我大师父、二师父,还有你的师父,他是咱俩共同的敌人,我们俩再慢慢想办法一起对付他。”

李菁叹了口气,她见天色已亮,估计耶律氏的人马已经撤走,便道:“既然你如此坚持,那就听你的吧。”她向刘驽伸出手,“上马!”两人骑着宝马疾奔而去,到了晌午时分,他二人已在广阔的契丹草原上驰骋了上百里路,终于在一处小山脚下找到了遥辇氏部众的营帐。

赤忽歹确实不是一个卓越的将领,在他的安排之下,几百个帐篷凌乱地分布在山脚下,全没了遥辇泰在时那种严丝合缝的章法。一场大战之后,人马都是十分地困顿,便连营门口站哨的四名兵士,也是将脑袋缩在了肩窝里打着瞌睡。

刘驽想拍醒其中一名兵士,让其进去通报。李菁示意他别这么做,两人骑着马径自入了营。就在二人刚踏进营门不远,碎碎的马蹄声惊醒了其中一名哨兵。那人急呼一声,其余三人跟着也醒了,纷纷持着长矛围了上来。

李菁见状忙拔出双刀,对准了四人。然而那四人一见马上的人中竟有刘驽,便连忙弃矛于地,欢喜地拜在马前。刘驽连忙跳下马,将四人扶起。

这时赤忽歹闻见声音,他在几名兵士的簇拥下冲了出来,脸上仍是睡眼惺忪。他一看见刘驽,脸色随即从惊疑转为大喜,走上前紧紧地将他抱住。

他看见刘驽身旁的李菁,怔了一下。刘驽道:“这是我的朋友。”李菁一听,不满地白了他一眼。刘驽赶紧加了三个字,“好朋友!”赤忽歹一听,随即将她一同迎进了主帐。

刘驽的归来让兵士们大为惊喜,一场大胜之后唯一的忧虑,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纷纷从各自的营帐中走了出来,在主帐外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赤忽歹坚持要将主帐让给刘驽住,刘驽坚辞不肯,随后在主帐附近选了一顶不大的帐篷,与李菁的帐篷有意无意地挨在一处。

此时军营中早已没有了酒,因此气氛颇为清冷。这些契丹兵士们不愿扫了刘驽的兴,到了晚上,他们一个个地围着篝火又唱又跳。李菁笑着对刘驽说道:“看来你在军中真的很得人心。”刘驽道:“那是因为我愿意听他们说话,陪他们喝酒,而那些将军们却只会命令他们。”

李菁道:“我们契丹人中也有好将军,会养士卒。只是恰好遥辇泰的营里却没有,耶律适鲁那儿倒是有好几个,只可惜他太刚愎自用,不大愿意听这些将军的意见。”

刘驽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仍然不能轻视他们?”李菁道:“是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耶律适鲁还没到失败的地步,只是落进了土坑了。他吃了这次的教训,迟早能爬得出来。”

随后的十几日里,他二人常在一起厮磨,相处的时间比以往的日子加起来,还要多出许多。刘驽养好伤后,常与李菁一道,带着兵士们一同出营打猎,带回的猎物便成了大伙儿晚上围着篝火时的烤食。赤忽歹不肯一同前去,按他的话来说,“作为一名将军,必须保有最起码的威严,不能让士兵们看轻你。”

但是刘驽每次带着兵士回营的时候,他总是会站在营门口,等着给他送上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一场战争,让两人之间的友情增进了不少。赤忽歹不止一次对他说过,“三王子若是知道你打了这么大一场胜战,他肯定会很高兴,一定会重重地赏你的!”刘驽听后,与李菁相视一笑。

这么一段平淡而快乐的日子,结束在了一场大雪来临之前。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下个不停,到了第二天足有数尺之厚。刘驽与赤忽歹率领大军冒着风雪,往草原的西面迁徙而去。听赤忽歹书,那里的气候更加温暖,尚有良好的草场可供放牧。

这一走就是好几天,大军路过抱月山时,刘驽命令所有人停下。赤忽歹见状赶紧策马上来询问,刘驽道:“粘珠可汗的遗体至今未葬,我们还是将他寻了出来,为他举行一场葬礼吧。”

赤忽歹犹豫道:“照理说,这本是极应该的事情,但是就怕因此耽误了时间,那样我们就在这场大风雪里走不出去了。随军携带的牛羊所剩不多,只够大军支撑半个月的时间。”

刘驽道:“哪怕再紧张,也不差这半日的时间。若是连遥辇氏的人都不愿为先可汗举行葬礼,那其他的部落又怎会服我们,他们会用怎样的眼光看你们?”

赤忽歹闷声不语,随后带领大军重新进了抱月山大阵。在李菁的提议之下,众人一路在雪地上留下了诸多记号,以便出来时寻路。

众人在一堆山石下找到了粘珠可汗的遗体,尸体已经腐烂见骨,唯有一身华衫灿烂依旧。李菁颇为感慨,对刘驽说道:“你看,粘珠可汗尊贵一世,死后缺连一身衣衫都带不走。”刘驽叹道:“道理谁都懂,可谁都做不到。”

李菁闪烁着眼睛问道:“那你能做到么?”刘驽道:“我是个笨人,即使做得到,别人也不会学我。”

粘珠可汗的尸体腐味冲鼻,众人靠近时不禁纷纷捏鼻。刘驽见状叹了一口气,他转头向赤忽歹问道:“草原上的可汗,一般死后都用甚么样的葬礼。”赤忽歹答道:“火葬。”

刘驽于是命兵士支起一堆柴薪,亲自抱起了粘珠可汗的遗体放在了柴薪之上。李菁捏着鼻子说道:“哎呀,你这身衣服怕是不能要了。”

刘驽肃然不语,他从一名兵士手中接过火把,点燃了柴堆。火越烧越旺,竟将周围地上的积雪都融了开去。部分捏着鼻子远远地站在后面的人,这时都纷纷凑过来取暖。

刘驽见此情形,心中不由地一凉,“这些人都在为自己活着,将他人看得并不重。先前粘珠可汗的尸体太臭,他们便不肯靠近。这时火堆暖了,却都纷纷凑过来烤火。遥辇氏的人若都是这般想法,哪里还能斗得过耶律适鲁?”

李菁见他在发呆,便走过来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傻瓜,你在想甚么呢?”刘驽道:“没……没想甚么!”此时一股寒风卷着雪刮来,将柴堆上的火焰吹得纷乱,他觉得身体很冷,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节 雪地觅路

(终于赶在12点前写完了,不好意思了,大家,请多包涵!)

等粘珠可汗的尸骸燃尽,赤忽歹便命人将他的骨灰收集在坛中,就地挖坑掩埋。(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随后他又命数十人骑上马,在坟头上来回奔踏。不一会儿,粘珠可汗坟头上的一堆乱土被踏得紧实平整。

和中原人的风俗不同,契丹人的坟墓并不需要突起的部分,他们希望自己死后能与草原融为一体,从普通人到可汗皆是如此。

待来年冰雪融化,春风吹过的时候,将有一大片青草在此处长起。没有人会知道,此处的地下还安眠着一位契丹人的可汗。

随后各帐兵士依次上前为先可汗哀祭,然而直至过了大半个时辰,仍有大半兵士未能完成必要的礼节。赤忽歹望着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直皱眉头,他令所有兵士同时拜倒在雪地里,向先可汗行礼。一场尊贵的葬礼,便如此草草地结束了。

李菁走上前,在坟前作了两个揖,她回头看了一眼刘驽,从头至尾只有他一人丝毫未动。她偷偷地拉了下他的袖角,轻声说道:“你应该给先可汗下跪,这样能赢得大片遥辇氏的人心。”

刘驽沉默不语,径直上了马,往大阵外走去。李菁见他不对劲,便赶紧骑上宝马追了上来,道:“哎,我说!你怎么不肯听我的话呢,这可是收复人心的大好机会。要是柳哥在这里,我敢肯定,就是让她在给先可汗磕一百个响头,她也愿意。”

刘驽头也不回,说道:“这个粘珠可汗曾数次派兵南下劫掠,搅得中原百姓民不聊生,我不可能拜他。我之所以葬他,一是因为不想让耶律适鲁看了我们的笑话,二是因为他是我六师父的哥哥,仅此而已!”

李菁道:“你虽是这么说,但我总觉得你有哪里不对劲。”刘驽叹了声气,凑到她耳边,将先前柴堆边众人先是躲开尸臭,而后又上来烤火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李菁听后哈哈大笑,道:“我当是甚么要紧的事情呢,你这是在用圣人的修行要求他人,你要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刘驽摇头道:“我并不觉得,这是甚么难以做到的事情!”李菁道:“可多数人并非和你想得一样,他们都更喜欢趋利避害。那些兵士之所以喜欢你,是因为你既能陪他们喝酒,又能带他们打胜战。”

刘驽仰头叹道:“好罢!也许我不懂的事情太多。”二人骑着马,在白雪茫茫的大阵中走了许久,走着走着,他们竟又回到了原地。赤忽歹率着大军,也跟了过来,近两万人被困在白雪茫茫的大阵里,死活出不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李菁急道:“是谁毁了我作下的标记?”刘驽遥指着远方雪地里的一个红点,道:“应该是那人做的,看样子像是柳哥。”李菁恨道:“她这是想把我们全都冻死在这里!”

刘驽依着往日里的记忆,去找铜马曾告诉过他的出阵之法。然而原先那些土丘、石碑,此刻皆已掩埋在茫茫的白雪之下,又哪里还能看得出?

遥辇氏大军被困在大阵里足有半日之久,众兵士冻得在雪地里直跺脚,冷饿交织之下,军中怨声渐起。李菁捣了一下刘驽的胳膊,埋怨道:“看吧!好容易攒来的人心,这都快没了,就你非要进这该死的大阵!”

刘驽咬了咬嘴唇,道:“都怪我,我自己去找路!”他策马便走,李菁急道:“我跟你一起去。”两人骑马在雪地里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结果又回到了原地。

李菁懊恼地说道:“若是有机会让我再逮住那个柳哥,我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她话音刚落,刘驽又策马冲了出去,她不禁怨道:“真是个呆子!”她嘴上虽是这样说着,却也紧跟着追了出去。

刘驽这次走了一条不同的路,他企图在那些散乱的山石之间寻到一条出路。他正走间,突听不远处有人用契丹语向他急喊道:“快停下,那里不能走!”他回头一看,只见是一个约莫六旬的契丹老者正骑马立在旁边的乱石顶上。

他听言急扯住马缰,然而那马儿乃是他新得,不太听话,仍是倔着往前跑出数步。只听轰隆一声,马蹄下的积雪坍塌,他直感身子一轻,大惊之下,连忙双脚在马镫上齐齐使力,身子从马背上往后倒飞而出。

他双脚稳稳地落在雪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马匹掉进了雪窟窿中,心想:“若不是这位契丹老者提醒自己,这次恐怕是要遭了难。”

他走至那契丹老者面前,深深地向他作了一揖,道:“感谢老丈的救命之恩!”那老者哈哈大笑,向他伸过手,遥他与自己共骑,问道:“孩子,你怎地迷失在了这里,还有其他人同行吗?”

刘驽忙回道:“有,有很多人!您能带我们一起出去吗?”那老者回道:“可以,姑且试试吧。”

这时李菁追了上来,她看见老者与刘驽同乘着一匹马,不由地惊讶得睁大了眼睛。那老者也看见了她,笑道:“小丫头,你怎地也在这里?”原来这老者正是李菁跟刘驽提起过的,都波部派来的唯一一位使者。

李菁笑道:“我也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碰上伯伯您啊,咱们可真算是有缘!”那老者指了指她笑道:“你个鬼丫头嘴倒是讨巧,你怎地不陪我喝完酒就跑?”

李菁羞红了脸,道:“人家毕竟是女孩子,喝太多酒会害羞的嘛。”不管怎样,她听见老者说可以带自己这些人出阵,心中乃是大喜。

三人顺着原路返回,找到了赤忽歹等人,刘驽重新换过一匹马。在那老者的带领下,一行人终于在茫茫的风雪中,走出了这诡奇的抱月山大阵。李菁偷偷地向刘驽嘀咕道:“真是怪了,他常年累月地生活在北海之畔,怎地也了解这阵法?”

刘驽道:“普天之下的奇人异士很多,这位老丈能解开此阵又有甚么奇怪的?”李菁道:“我不信,有机会我定要找他问个水落石出!”

那契丹老者见众人已经脱困,便在马背上回首向众人拱手告别,道:“老夫索伦泰,在此与大伙儿别过,期待在不久后的比武招亲大会上,咱们还能再见。”李菁一听惊道:“原来他竟是为了此事来的。”

赤忽歹等人听言,赶紧下马向那索伦泰施了一个长揖。索伦泰扬了扬手,示意诸人不必拘礼,便独自一人一马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之后遥辇氏大军在赤忽歹的率领下,冒着风雪西行而去。积雪颇深,便是马匹踩在雪中,也是浅一脚深一脚的。一路上众兵士因抱月山大阵之事,对刘驽颇有怨言。

刘驽听后,直是沉默不语。李菁叹道:“看吧,你刚带领着他们打了一场胜战,他们就这样对你。不管怎样说,最后都是你找到人,将他们带出了大阵吧,真是一群白眼狼。”

刘驽回道:“我刚才想了想,你先前说的话是对的,我不能对他们要求太高。正如太宗皇帝说过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能永远盼他们载着我这艘船。”

李菁哈哈大笑,道:“哟,真看不出来,你甚么时候也会掉书袋子了?”刘驽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就会这一句。”

天将黑时,大军行至一处山下。赤忽歹令大军在山麓下扎营,此处有山峦作为屏障,风雪比他处要小。否则帐篷扎在雪地里,到了半夜大半会被风雪刮跑。

兵士们一边杀牛宰羊,一边将大块冰雪放进铁锅里融化煮开。待到肉香四溢之时,众人均忍不住饥肠辘辘,一个个上前用手捞肉吃。

正在此时,营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赤忽歹大惊,忙叫上数百名兵士随自己一起出去看个究竟。刘驽与李菁见状也放下了手中的羊腿,跟着走了出去。

众人站在营门口,隐隐预约地看见一行人在星光下的雪地上疾驰而来,看上去约莫有四十余骑。赤忽歹一声令下,众兵士纷纷拔出马刀准备迎战。

那一行人在距离赤忽歹等人约莫二十余步外停下,为首之人摘下了毡帽,面孔刚毅,正是遥辇泰。虽然此刻月光朦胧,刘驽仍能看得见他脸色铁青。

遥辇泰沉声说道:“呵!你们这么快就不认我了吗?”赤忽歹吓得赶紧翻身下马,与众兵士一同跪在了雪地里,颤声道:“属下未能认出三王子,实在是死罪!这些天里,我们一直都在等您回来。”

遥辇泰从嗓子眼里哼出一声,道:“起来吧!你带兵打赢了耶律适鲁,是位有功之臣,我不会为了这点事儿惩罚你。”原来他一路上早已知晓了前番的大胜之事。

李菁听了他的话后颇有些不满,她凑近刘驽的耳朵,说道:“那场战分明是你打赢的,怎地现在功劳反归了赤忽歹?”刘驽道:“赢了就好,主意都是大家一起想的,我只不过是带个头而已。”

李菁用指头戳了一下他的脑袋,轻声骂道:“真是个榆木脑袋!依我看,遥辇泰是在嫉妒你的功劳了。”

遥辇泰率领众将,骑马从刘驽身边擦过,却没有停下与他说话的意思,而是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军营,仿佛是要找回了一件自己失去已久的珍物。

这时各帐兵士均已得知主帅归来的消息,纷纷出帐迎接,他们一排排地跪在雪地里。遥辇泰冲众人招了招手,也不多说话,径自进了主帐。

在他身后的队伍里,有数人并非遥辇氏的部将,这些人是刘驽第一次见。他数了数,共有八人,其中包括了一名老者,还有八名年轻人。这些人皆是背着剑,看上去来头不小。

由于遥辇泰收回了主帐,赤忽歹临夜却没了住处,他便想找他人合宿一夜。刘驽说道:“你来我的帐篷住吧?”赤忽歹疑虑地问道:“那你住哪儿,和我一起吗?我的鼾声很大。”

刘驽道:“没关系的,我自有办法。”他撩起帘子,步入雪地之中,想要散散心,却发现李菁正站在帐外。李菁上前将他一把拉住,拽进了自己的帐篷,悄声说道:“你要注意保护自己,遥辇泰此番来头不善。”

刘驽道:“他是我六师父,我是衷心为他做事儿,他不会害我的。”李菁摇了摇头,道:“依我说,你的八个师父没有一个是真心待你的。遥辇泰固然喜欢你这个徒弟,可是他将汗位看得更重。

“眼下你赢下了一场与耶律适鲁的大战,将本属于他的军心全夺去了,他焉能不恨你?要是让你做了契丹可汗,那与耶律适鲁称汗又有何区别?他遥辇氏的千秋大业到底是会落了空。”

刘驽道:“可我并没想过这些,对于这劳什子契丹汗位,我一点兴趣也无!何况现在这些兵士对我颇有怨言,而我还是个汉人呢。”

柳哥叹道:“有些事情是由不得你自己的,不是说你不想做了,别人便不会再疑心你。”刘驽道:“真是如此的话,我今夜就离营而去。”

李菁一把拉住他,道:“别!这里才是安全的地方。众目睽睽之下,遥辇泰不敢杀你。要是你敢独自离开,那可保不准会发生甚么事情。”

刘驽听后睁大了眼睛,惊道:“我六师父怎么可能杀我?他不是那种人!”

李菁道:“若是以往,他决计不会这么做。但是如今形势已大不同,他将你视作了争夺汗位的强劲对手。你注意到他带回来的那八个人没?”

刘驽点头道:“看见了,那些人看上去好像是来自中原武林。”李菁笑道:“总算你眼睛还没瞎,要是你敢一个人出营,那八个人绝对会悄悄跟上去杀了你。”

刘驽道:“不过是死,我还能怎么办?”李菁一把将他推倒在榻上,喝道:“赶紧睡觉,别这么多问题!真不敢相信,就你这榆木脑袋也能打胜战!”

刘驽急道:“这不成,这里可是你的帐篷。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能让我坏了你的名声。”李菁一把将他按了回去,轻骂道:“想得美,想占我便宜,你个小屁孩还早着呢。我这是要保护你!”

她拔出双刀,悄悄地守在帐篷门后,道:“你赶紧睡,明天的事儿估计有你受的。”

这一夜在刘驽觉着过得无比漫长,直至四更时分,他仍是睁着眼。他见李菁早已抱着双刀倚在帐篷口睡着了,便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将她抱至榻上。而自己在塌下打了个地铺,不一会倦意大起,终于混沌地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日清晨,果不出李菁所料,遥辇泰一大早便派人闯进了帐篷,要召刘驽去主帐议事。李菁被吵醒,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睡在榻上,直是有些莫名其妙。然而不等她回过神来,刘驽已是随那兵士出了帐篷。

当刘驽踏进主帐时,他发现遥辇泰眼皮有些浮肿,显是一夜未睡。遥辇泰疲惫的神色中,又带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兴奋。然而在他看见刘驽时,这一抹隐约的兴奋随即又化作了凌厉。(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节 坛酒心声

刘驽站在离遥辇泰丈许外的地方,靠墙而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他嘴唇紧闭,闷声不肯说话。一时间,帐篷中乃是死一般地寂静。帐篷外兵士们巡逻时皮靴掠过草丛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帐内。

遥辇泰盯着他的脸,也是不说话。他细细地打量着刘驽,许久之后,脸上的厉色渐渐隐去,最后化作了一声叹息。他走至榻边,翻开毡毯,从褥子下翻出一坛酒。坛口用陈泥封着,看上去已有好些年头。

他朝刘驽笑了一下,笑容颇为勉强,道:“这酒是我此番偶然在路上寻得,听说颇为有名,在你们中原唤作‘冰堂春’,当年的玄宗皇帝平日里最喜欢喝它。我知道你喜欢喝酒,便带了回来和你一起饮。”

刘驽听后心中一热,他知道遥辇泰自用兵以来,一直是滴酒不沾,平日里素以威严沉毅的形象示人。他肯藏下这坛冰堂春,足见他对自己情谊之深。

面对遥辇泰的盛情,他若是谦虚推脱,不免有些过于小心。因此他忙向前走出数步,从一旁的箱子里取出两只粗瓷碗放在案上。

遥辇泰一掌拍碎坛口的封泥,要将酒斟进两个粗瓷碗里,叹道:“可惜了这么好的酒,咱们草原上却没有相称的酒杯来装它。”

刘驽伸手要接过酒坛,道:“六师父,我来倒吧。”遥辇泰道:“没事的,我来吧。”他说着警惕地往周围望了望,听了听帐外的声音,道:“你出去跟帐外的守卫说一声,任何人都别放他进来,我可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醉醺醺的样子。”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自己竟笑了出来。

刘驽见状,心中顿时轻松了不少。他依遥辇泰的话做了,随后返回了案边。遥辇泰示意他在对面坐下,刘驽受宠若惊,这种平等的待遇是他往日里想都不敢想的。

他对遥辇泰想说的话早有准备,心道:“与其让六师父责问于我,不如自己主动承担责任,消去他心中的疑心。”他双手端起酒碗,敬道:“六师父,是我做的不对,不该……”

遥辇泰忙伸手止住他,道:“你没甚么不对,男子汉大丈夫,哪一个又不想纵横四方,将天下据为己有呢?若是真的有谁敢说不,我定会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说谎!”

刘驽一听,生生地把自己想说的话复又咽回了肚里,他其实想说,自己并不在乎甚么名利。但现在看来,遥辇泰无论如何并不会相信他了。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望着坐在案对面的遥辇泰,面色郑重得不像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他说道:“六师父,徒儿生性鲁莽,若是有甚事惹您不开心了,还请见谅,这一碗酒我先自罚!”说着他将酒碗送至嘴边,要一饮而尽。

遥辇泰端起酒碗,与他碰过,道:“来,我们一起喝!”说着两人同时一饮而尽,一丝红晕随即映上遥辇泰的脸颊。他满面红光,随即提起酒坛,将两人的面前的粗碗复又斟得满满的,说道:“徒儿,其实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听后也别嫌为师的胸量小。”

刘驽忙问道:“甚么要求,六师父您尽管说。”遥辇泰凝视着他的眼睛,丝毫不眨,道:“我只请你不要称汗,其他的事情咱们都可以商量!”

“称汗?”刘驽听后再也忍不住,从座上一下跳了起来,“六师父,我敢向天发誓,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我一个汉人,在草原上无根无基的,又怎能当得了契丹人的可汗?”

遥辇泰道:“可是柳哥跟我说,我的部众都想拥戴你为甚么‘雄鹰汗’?”

“雄鹰汗?亏她想得出,这是绝对没有的事儿!”刘驽的声音顿时变得激越,“柳哥公主不是普通女子,六师父您不该轻易相信她的话。[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遥辇泰叹了一口气,他将酒碗端起,仰脖而尽。残酒顺着他的脖颈留下,浸湿了胸前衣裳,他也不以为意。他拧着眉头,整理自己的思绪,将这两日来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细细地滤过一遍。

而后,他方才说道:“事情还要从昨天上午说起,当时我本以为自己大势已去,便一直往西走,打算到达阴山脚下后联合那里的小部落,以图东山再起,与耶律适鲁再决雌雄。

柳哥就在这个时候派人追上了我,说是你领着我的部众打了一场大胜仗,耶律适鲁的人马或死或逃,已去了十之六七。起初我还不敢相信,后来又问过一些西行而来的人,方才知道她没有骗我,这些话果然是真的。

“她使人带话跟我说,让我赶紧回来统领大军,若是再晚一些,我的那些部属便都要拥你为汗了。我听后心里顿时大惊,直不敢相信她说的这些话是真的,可又不敢不信。

“徒儿,你知道我的为人,对于这可汗之位,我向无兴趣。若是还有其他的遥辇氏子弟能够担当此任,我会第一个扭头离开,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埋首钻研我的契丹散手去。

“但是话说回来,若是我眼睁睁地看着契丹可汗之位竟落在了遥辇氏之外的人手中,让遥辇氏的百年基业终结在我的手里。那么恐怕我遥辇泰死后,都无颜再见列祖列宗了。

“想到这,我便率领众人连夜往回赶,在半路上,我们又碰见一位柳哥派来的另一位使者。她好像早已料定我会来,说是自己已在原先是抱月山的地方等我。

“我在抱月山大阵外见到了柳哥,她一袭红衣,骑马立在茫茫的大雪中,笑意盈盈地看着我。若不是她先前跟我说过的那些话,我直会以为她是来找我报喜的。

“然而她的第一句话便让我心惊不已,她跟我说,你带领着我的两万部众正在祭奠大阵里先可汗,而后便要以遥辇氏继承人的名义登基称汗。

“我听后脑中直是铛地一声嗡响,我不敢相信你这个好徒弟竟会作出这种事。她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格格直笑,说是你们被困在大阵里肯定出不来,接着递给了我一张图纸,说是抱月山大阵的出入之法。我若是能亲身将部众从阵中救出来,那大伙儿的心还是会在我身上的。

“我赶紧从她手中接过图纸,想都不想,便领着众将冲进大阵后,却发现你们早就走得不见踪影,只看见雪地上刚刚燃尽的柴灰,便以为柳哥所言不假,而你已经称了汗。

“我见此情形,心中直如发了狂,将自己认作个笨蛋,竟然将遥辇氏的百年基业拱手让了人。我便率着众将一路猛追,方才在这山脚下找到了你们。”

刘驽道:“可是六师父,你刚到时赤忽歹和众兵士便跪地迎接你,他们的心确实一直都是在你身上的,那一刻你便该知道我其实没有称汗,一切都是柳哥造的谣。”

遥辇泰道:“这个我知道,自从我进营的第一眼便知道。然而昨夜整整一晚,我仍是没有睡,而是走遍了全军的各处营帐,将熟悉的兵士从睡梦中拉起,从他们口中了解了所有能知道的情况。

“我渐渐地知晓,若不是你当时力挽狂澜,率领我的人及时后撤,再演了一出虚张声势的戏,那么耶律适鲁可能真的已经一统草原了。”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说道:“不过你的功劳虽大,请恕我不能对你进行封赏。”

刘驽点了点头,道:“我不会怪你的,六师父,事情我都明白。即使我不想当甚么可汗,可是名声已经被那柳哥传出去了。若是你对我进行封赏,定会让柳哥和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加以利用,反倒不会是件好事。”说到这,他将碗中酒咕咚咕咚饮尽。

两人你一碗我一碗,将坛中酒饮得渐渐少了许多。自从刘驽学会饮酒以来,他一直酷爱饮酒,只有这一次,他觉得碗中的酒是如此地难以下咽。

遥辇泰看着他,心怀愧疚,说道:“徒儿,你若有甚么其他愿望,我尽可以满足你。”

刘驽放下手中碗,碗中尚剩有大半酒。遥辇泰的目光落在他碗里的酒上,并未说话,继而抬起眼看着他的脸,静等着他的答复。

刘驽一脸诚恳地说道:“六师父,我想请你当了可汗之后,再不要南侵中原!”

遥辇泰闻言一愣,道:“我没想到你会是这个要求!”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道:“徒儿,其实我很想答应你,但是此事殊为难办。如你所知,草原上的人只会放马牧羊,其余物事却是甚为简陋,尤其缺少各种能工巧匠。且不说我们打战狩猎用的刀剑,便连日常的器皿用具,也皆是南人所造。我若是不允许部众南侵,恐怕他们连正常的生计都难以维持。”

刘驽提议道:“草原上有大量的骏马,六师父您可以用这些马和中原交换日常的用物。”遥辇泰摇摇头,叹道:“我们草原人若说打战,那确实英勇无敌,谁都不怕。但说起做生意来,却与中原人差得太远,只会落得被他们欺骗。这互市的想法看上去容易,做起来着实太难!”

刘驽道:“契丹人中也有精明的,譬如说萧夫人。这种事情大可以让她去办,她肯定可以做得很好。”

遥辇泰闻言将酒碗放下,“咚”地一声落在案上,怒道:“萧夫人这个人蛇鼠两端,实在太可恨,便是她差点将我置于死地。我现在想寝其皮喝其血还来不及,怎会与她一起共事?此事暂且勿议,总之你的要求我会认真考虑便是!”

两人默然无语,将坛中酒喝了个干干净净。刘驽如释重负地放下酒碗,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六师父,您这次带回来的那八个人是做甚么的,看上去好像是中原武林中人。”

遥辇泰道:“这个其实你不问,我也会跟你们说起。那八人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尤其是其中的那位老者,他是其余七人的师傅,非常的不简单。今晚我会召齐诸将,将他隆重地介绍给你们所有人。”

刘驽点了头,道:“六师父,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去,等晚些时候再来看您。”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卷红皮书册,郑重地放在案上,“这本书我已读完,十分地受益。六师父您若是有空,不妨也看一看。”

遥辇泰见是那书册的红封皮上乃是“六军镜”三个大字,眼中不由地一热,笑道:“我昨日听柳哥公主说起过,她说那个铜马不知出于甚么心思,竟将此等奥妙兵书交给了你。你因得了此书之故,方能成此大功。我本欲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向你问起,没想你竟肯主动交于我,足可见你的一片赤诚之心。”

刘驽向他稍稍一躬身,道:“您是我六师父,我本就不该瞒你。”遥辇泰拿起案上的书,坐在榻边细细地翻阅。刘驽撩开帘子,便要走出帐篷。

遥辇泰从背后将叫住他,笑道:“以后你若是想喝酒,就来找我,再别和那些普通兵士喝了,容易坏了军纪。”刘驽听后楞了一下,接着说道:“哦,我知道了,六师父。”

他刚走出主帐,便与李菁撞了个满怀。李菁急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别作声,又对主帐外的几名守卫笑嘻嘻地做了个鬼脸,便拉着刘驽急匆匆地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刘驽问道:“你在帐篷外面做甚么?让我六师父知道多不好。”李菁听后一脸的不满,道:“呆子!人家还不是担心你吗,你把《六军镜》书交给遥辇泰干甚么,等他学会了其中高深兵法,可就不需要你了。”

刘驽道:“李卫公这本书写得很好,尽是些男子汉的大道理。六师父若是读明白了,肯定能明白许多贤人的道理,也就不会怀疑我了。”

李菁哼了一声,道:“他能懂甚么道理我不知道,不过他杀人的本事肯定会涨倒是真的。”刘驽道:“你千万别这般说,我六师父若是真想害我,他刚才大可以在主帐里一拳打死我,或是当着众将士的面儿控诉我的罪状,让我在军中无立足之地。然而事实上,他是个心胸宽阔的人,他只是请我喝了一顿酒,并且仍然将我当作他的徒儿,客客气气地跟我说话。”

李菁听后不以为然,道:“哼!我觉得他不过是把你当作颗棋子罢了。”刘驽道:“你把人想得也忒坏了,我六师父不是那样的人。”

李菁气得抓起案上的碟子便要掷他,道:“我好心为你考虑,你却当作了驴肝肺。”刘驽怕她真要上来打自己,赶紧往旁一躲,随即服了个软,道:“好了,好了,且不说这个。我从六师父那打听到一个事儿,听说这次他带来的那八个人极为有名,其中那个老者更是了不得!”

李菁一听忙问道:“这么厉害?你可知道他们是哪门哪派的?”刘驽挠了挠头,道:“这个倒不知道,听我六师父说,他今天晚些时候要向军中诸将郑重地介绍这位老者,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李菁兴奋地点了点头,道:“好!我倒要会一会他,看看是甚么样的厉害人物。”

(连日来打字多了,指关节好疼,明儿买个机械键盘,听说效果不错。O(∩_∩)O~)(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节 道德剑派

不等太阳落山,已有许多将领集聚在遥辇泰的主帐外,想要见识一下那位老者究竟是何方神圣。[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在战火纷飞的草原上,这是众人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由于裨将以下的兵士不许近前,所以很多普通兵士只能站在五十步开外的远处,踮起脚向主帐的方向张望,只盼能一睹那老者的尊容。

刘驽并不欲凑这个热闹,直等到夜色渐黑,他方才熬不住李菁的千般厮磨,带着她进了主帐,只见帐篷里已挤满了诸将,遥辇泰独坐榻上。

诸人早已等了许久,此时皆是忍不住往帐篷门口望去。他们一想到那位传说中的大人物即将降临,心中便是澎湃不已。

众人等了约莫一个多时辰,那老者仍然没出现,人群之中随之议论纷纷。遥辇泰站起身,示意众人噤声,否则那老者突然进来了,却发现他的部下是这般地不守规矩,未免大失颜面。

众将听后,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个多时辰。眼看已是半夜三更时分,这时不仅众将开始嘀咕,便连遥辇泰自己也开始着急起来。

他忙派出两名亲信大将,去那老者的帐篷请人。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两人灰着鼻子回来了,说是那老者传话说,自己需要斋戒沐浴三日,而后方能与大伙儿见面。众将一听皆是意兴阑珊,纷纷皆欲散去。

李菁见状,忍不住凑到刘驽耳边嘀咕道:“这老家伙卖得是哪门子药,这么摆架子?”刘驽听后有些不高兴,道:“你不该这么称呼一个老人家,他要斋戒沐浴之后再见大伙儿,摆明了是一片赤诚之心。”

遥辇泰从榻上站起身来,欲要安抚纷乱的人心,道:“请众位相信我的话,这位老者绝对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我先前一路上听他教诲,大有受益。据其弟子所言,其人乃是中原道德剑派宗师,就连中原武林鼎鼎大名的‘双玉二王’见了他,也是要行晚辈之礼的。”

李菁听后惊疑道:“道德剑派,中原有这么个武林门派吗,我怎么从来没听师父提起过?”刘驽道:“你师父虽然耳目灵通,但他究竟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有些不世出的高手就爱隐居在深山老林之中,不为世人所知,这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与他二人不同的,是跟随遥辇泰归来的那几十名将领,他们一路上是见过那位老者的。无奈那老者被他的七大弟子护得太紧,除去遥辇泰外,其余诸人竟完全没有接触他的机会,只能远远地望着他的仙风道骨,心中羡慕不已。

今夜老者虽是没来,但终究还是许下了三日后与大伙儿见面的诺言。是以众将听了遥辇泰的话后,皆是连连点头,各自返回了营帐,只盼那老者斋戒沐浴完三日后,能够真真切切地与大家见上一面,让所有人都能聆听上他的教诲。毕竟在这蛮荒的契丹草原上,要见到这样一位中原武林大名宿,那是极为不易的一件事情,更可以说是三生三世也难修来的福气。

刘驽转身要和李菁返回营帐,却被遥辇泰从背后叫住,走上前,将那本《六军镜》递还给了他。刘驽有些惊讶,问道:“六师父,这本书您这么快就看完啦?”他只道自己太笨,所以看一本书需要月余时间,并且其中尚有许多不懂的艰涩之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而师父遥辇泰生性聪明,只是看了半天,便将其中的要诀全都领悟了。

遥辇泰叹口气,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你被铜马给骗了,这本《六军镜》书是假的!哪有兵书教人打战一个劲往前冲的道理?所谓兵法,有进有退,有虚有实。铜马让你学这本书,根本就是想让你去送死!”

刘驽一听,惊道:“假的?六师父,你之前没和大师父一起看过这本书么?”遥辇泰摇了摇头,道:“没有,书刚到手便被铜马抢了去。但是我敢肯定,他给你这本《六军镜》书肯定居心不良,一代兵圣李卫公怎会教人像一头不知回头的犟驴一样打战呢?”

刘驽听后直想说,其实师父陆圣妍一直骂自己是头犟驴,这本所谓的假兵书倒是很合自己的心意。然而他想了想,终是没有出口,而是拉着李菁一起拜别了遥辇泰。

临别时,遥辇泰指着李菁半开玩笑地说道:“小丫头,在我的军营里你可别捣什么鬼。”李菁笑道:“三王子,你连我都不相信了么,就在不久前,咱们可还在虎冢里同舟共济、生死与共呢!”

遥辇泰道:“哎哟,你不提醒我还罢了,你这一提醒我,我觉得还是得派几名兵士看着你才稳妥。”李菁急忙摆手,笑道:“好啦,好啦!三王子你放心,我不捣乱便是。”遥辇泰笑道:“如此便好!”

第二日和第三日,那老者果然没有出现。遥辇泰值此空闲,封赏了前番在与耶律适鲁的大战中立下大功的诸人。赤忽歹被提升为右军大将,一时间风头无俩。

保忽吉和隆泰二人因为假扮吐蕃兵有功,从普通兵士连升三级,直接擢升为裨将。而此次一直忠心耿耿地跟随在遥辇泰鞍前马后的三十多名将军,他们虽然没有参与战斗,却也被赏了金银、牛羊、妻妾和奴隶等物。

刘驽面色忧愁,却不是为了自己。他向李菁说道:“还有一人没有得到封赏,是他不顾自己的安危,放弃了金银财宝的诱惑,将萧夫人的计划透露给了我,我才能有机会带着大军提前离开,逃过了耶律适鲁的致命一击。”

李菁摇摇头,道:“你千万不能说!否则遥辇泰肯定会认为你在借机收买人心。”刘驽道:“不会的,我六师父不是那样的人。”

李菁叹了口气,道:“好罢,既然你不肯听我的,那我还有最后一个建议,你不能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儿跟他说,须当晚上悄悄地去。”

刘驽点了点头,听了她的话。到了晚上,他独自一人悄悄地去见了遥辇泰。待他回来时,李菁见他面色颇为兴奋。

他说道:“我六师父答应了,升那个立功的兄弟为十人长。他这个人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小气,只不过为了遥辇氏的百年基业,有时候身不由己罢了。”

李菁撇了撇嘴,道:“十人长而已,又不是甚么大官。”

两人这几日已经形成约定,李菁睡榻上,刘驽睡地上。

李菁见刘驽已回,随即爬上了榻,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刘驽在黑暗中听见她均匀而柔和的呼吸声,却迟迟不能入睡。

认识江湖大侠,乃是他自从儿时便有的愿望,他一想到明日便能见到那位传说中的道德剑派的老者,心中便是十分地激动。

翌日一大早,他匆匆扒完几口食,便拉着李菁要去见识那位老者。李菁赖在榻上不肯起,刘驽无奈之下便要独自前往。李菁大声叫住他,道:“哎,我是个女孩子家,你怎么能忍心丢下我一个人不管!”说完她匆匆爬起洗漱,抓起一根羊腿,边吃边拉着刘驽往外走。

刘驽皱了皱眉头,道:“你这哪里像个女孩子家!”李菁听后将羊腿撕成一丝丝的,一点一点地慢悠悠地送入樱桃小嘴中,笑道:“女孩子家可是这么吃饭的么?”刘驽哼了一声,道:“你这是故作斯文!”

李菁气得将羊腿举起,高悬在刘驽的头顶,喝道:“信不信我捶你!”刘驽哈哈大笑,道:“露原形了吧?”两人在军营帐篷间你追我赶,众将士见后心里直笑,“刘英雄有了喜欢的姑娘哩!”

当刘驽与李菁赶到主帐前时,发现空无一人,听帐门口的守卫们说,众将已奉三王子之命往那老者的帐篷去了,要恭请他出来与大伙儿见面。

他二人一听,忙赶了过去,只见诸将被堵在老者的帐篷外,一人也不得进。那老者的七大弟子怀抱着金光闪闪的宝剑,护持在帐外,神情肃穆之极。

虽不时有将军上前来向这七人套话,他们却始终不言,同时神情愈加地严肃。刘驽见后忍不住叹道:“能教养出这么有规矩的弟子,这位老者果然是如我六师父所言,是个极不简单的人物。”李菁冷哼了一声,道:“猪鼻子插大葱,装象!”

诸将从早晨一直等到正午,也不见那老者出来与大伙儿见上一面。烈日烤得众人汗水淋漓,燥热之下,众人不由地焦躁起来。

草原人没有中原人那般讲究繁琐的礼节,他们此刻再也按捺不住,纷纷要往帐篷里闯。帐外护卫的七名道德剑派弟子见状齐喝一声,宝剑同时出鞘,惊得诸将不住地往后退去。

其中一名弟子叹了一声,道:“你们先别急,我进去通报一声我师父‘季圣’他老人家,这事儿须有他老人家亲自同意方可。”说完他转身走入了帐篷。

刘驽道:“原来这位老者叫作‘季圣’,中原道德剑派的季圣老先生,想来他必是如此地称呼。”

李菁哼了一声,道:“我只听说过圣人孔丘和亚圣孟轲,至于甚么‘季圣’,我却从来没听说过。这老儿也不见什么能耐,也胆敢与孔孟并称圣人,当真是不要脸之极!”

刘驽听后有些不悦,道:“你不该如此说别人,这位老者既然被称作‘季圣’,那他肯定有独步天下的本事和超然众人的风度,不然那也不会叫道德剑派了。”李菁白了他一眼,道:“你既然不信我,那就等着看吧!”

不一会儿,那名弟子从帐篷中走出,面色十分地为难。他朝诸将拱了拱手,道:“我师父说了,古有周公吐哺赤足接纳贤士,后有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亮出山。他思考再三,还是决定下,此番非得由三王子亲自来请他不可。”

诸将听后一片哗然,李菁望着刘驽,一脸的得色,那样子像是在说,“看,我说的对吧?”

此刻遥辇泰坐在主帐中也是心急火燎,也不知那位老者何时才肯与诸将见面,使他们有幸聆听教诲。他听兵士来报,那老者竟要自己亲自去邀请,脑袋里直嗡了一声。而后他拍了拍脑袋,如恍然大悟了一般,连道:“应该的!应该的!若不是‘季圣’亲自提醒我,我几乎都忘了如此重要的事情。季圣表面上是让我去迎他,实际上是要在草原上为我传播礼贤下士的声名。”

他出帐跨上马,直奔‘季圣’的帐篷而去。在距离彼之帐篷尚有百步时,他下马徒步前往,以示对‘季圣’的敬重。诸将见他到来,纷纷往旁让开一条道,一名道德剑派的弟子随即进帐通报。

遥辇泰走到帐篷口,驻足整理了一番衣装,那名弟子撩开帐篷帘子,示意他可以进入。遥辇泰心怀惴惴地步入帐篷,帘子随后落下,遮住了他的身影。

诸将复又聚在一处议论纷纷,直要看这位中原道德剑派的‘季圣’究竟是一位甚样的大人物,竟要三王子亲自来邀他!

留在帐外的六名道德剑派弟子注意到眼前的情状,一个个仰头挺胸,目光投向远方,神情愈发地庄严肃穆。炽烈的日头当空照下,映得他们手中的黄金宝剑光芒夺目。刘驽见状啧啧地赞赏,道:“我以前听我娘讲故事说甚么天兵天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六个人看上去,倒真的就像是故事里的天兵天将一样。”

李菁嘴角一瞥,神情十分地不屑,道:“哼!依我看,这六个人中看不中用,让他们去梨园里唱戏倒是极好的。”刘驽叹了口气,不欲再与她争执。李菁见状嘿嘿直笑,又出言逗了他几次,故意气他与自己争吵,却终未能如愿,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帐篷帘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终于又一次掀开。众人紧盯着帐篷门口看,直盼着这位道德剑派的大人物快快现身。然而当他们看见从帘后现出的那张脸时,便知事情有些不妙。

走出来的人是遥辇泰,他的神情十分地沉重。他身后跟出的是那名道德剑派的弟子,此人昂首挺胸地站在了帐篷门口,挡住了一切窥来的目光。

李菁笑道:“不得了!这个老家伙连遥辇泰的面子也不给了。”刘驽咽了几口唾沫,此刻他心中同样也是十分地不耐。

诸将急往遥辇泰迎了过去,聒噪成了一片。遥辇泰高高地举起双手,喊道:“诸位不要吵,季圣他老人家当真是个圣明人物!他老人家说出的道理,让我有一种茅塞顿开之感,只觉得自己过往的大把岁数直如白活了一般。经他的一番教导,我越来越觉得我们此番事情办得十分不郑重,必须要加倍地精益进取!”

诸将听后乱成了一锅粥,说甚么的都有。遥辇泰又一次竭力平息了众人的声音,说道:“你们随我一起去筑坛,不要普通兵士,就你们这些将军随我一起去!”

刘驽听了有些不懂,转头向李菁问道:“为甚么要筑坛,这和迎接那位季圣有啥关系?”

李菁冷笑了一声,道:“你不是跟我说自己虽不爱读书,却十分爱读太史公的《史记》么,怎么连这个关节都想不到?”

刘驽一拍手,道:“是了!是了!昔日汉高祖刘邦曾筑下高坛,拜韩信为大将军!”想到这,他心中十分地吃惊,“啊!?难道六师父要拜这位‘季圣’为大将军?”(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节 季圣教剑

李菁答道:“估计是了,这个老儿的野心倒是不小。(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她一口一个老儿,听得刘驽心中颇烦,直道她不尊敬老人。但心知她素来不愿受礼仪约束,与她犟又没用,是以只能不理她。李菁见自己说话无人回,顿时觉得无趣,便住下口来。

遥辇泰领着诸将在山脚下勘察了半日,终于选定了一块风水宝地。此时若非冬日已至,这地方绝对算得上是块风景绝佳之地,北有青山依靠,南有小河环绕。

遥辇泰与诸将一同甩开膀子,夯地基,挖土,运土。不一会儿,这块宝地上已是忙得热火朝天。刘驽并不属于他的部将,是以乐得不凑这个热闹。自从与遥辇泰会面之后,他又不方便再与众兵士喝酒,因此只能整日价里躲在帐篷里吐息练功。

遥辇泰与诸将不分日夜地干,又过了七日,高台终于筑成,气势雄伟,足有两人之高,呈八卦之形。遥辇泰细心地在高台八面均设有阶梯,直通向高台顶端。整个高台从远处望过去,宏伟中不失精美,纵观整个契丹草原,也是不可多得的精美建筑。

他又命军中劳役担来大量冰雪,倒在铁锅中煮化,供他与诸将焚香沐浴。待全身洗得香喷喷的之后,他方与诸将一起恭候在那位季圣的帐篷外,并请一名道德剑派弟子进去禀报。

李菁和刘驽远远地站在旁观的人群中,不失讥讽地说道:“这老儿的架子倒是摆得挺足的,不知他后面该怎么收场。”刘驽道:“他既然敢这般待人,那定是有不平凡的修为了。”李菁哼哧一声,以示对他的不屑。

那名道德剑派的弟子进帐后,约莫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却总也不见有人从帐篷里出来。诸将见状都有些按捺不住,群情因此愤愤而起,若不是他们看着遥辇泰在场,恐怕早已闹开了锅。

正在此时,那名进去的道德剑派弟子拂开了帘子,向帐外的六名师兄弟作了个手势。那六人顿时会意,齐齐将手伸向腰间。诸将皆以为他六人欲要拔剑,乃是大惊,纷纷护卫到遥辇泰身旁。岂料这六人却是从衣下取出了锣鼓唢呐等物,诸将见后皆是傻了眼。

六名道德剑派弟子又打又吹,原本肃穆的帐篷前顿时热闹非凡。李菁见状哈哈大笑,道:“我就说嘛,这就是个唱戏的帮子,这个季圣就是梨园的头头。”

那名站在帘侧的道德派弟子口中大呼:“清风明月,道德天下!”那六名弟子一听齐声喊道:“清风明月,道德天下!”如此喊了数声,遥辇泰听了颇为激动,也是跟着喊。诸将本来四顾彷徨,此刻见主帅也跟着喊,哪里还有犹豫的道理。一时间,“清风明月,道德天下”之声响遍了整个军营。

李菁听后十分纳闷,道:“这‘道德天下’还好理解,毕竟自吹自擂,号称道德剑派天下第一嘛。‘清风明月’又该作何解?”刘驽一脸茫然,道:“你问我就错了,我读书又不多,特别是这种文绉绉的句子更是不懂。”李菁笑道:“我倒是忘了自己是在对牛弹琴,哎呦,不对,是‘对驽弹琴’。”刘驽见她揶揄自己,径自转过头去不理她。(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此时,众多的普通兵士站在远处,遥遥地望见那位季圣和他的七位弟子竟是这般行止,皆是满目的惊诧,不由地吐了吐舌头。他们不明白三王子请来的这八人乃是何方神明,竟要摆出这般的大声势。

李菁摇摇头,对刘驽说道:“没意思!我不看啦,你自己看吧,我走了。”刘驽挠了挠头,此刻连他也开始觉得这位道德派“季圣”摆的谱实在有些过了,令人无法接受。他实不知遥辇泰为何从头到尾都在应承此人,他葫芦里究竟卖得是哪门子药?着实有些让人纳闷。他见李菁拔腿要走,心中也甚觉无味,跟着也要离开。

他一边走一边沉思,习惯性地低头望着脚下的雪地。李菁几次三番地笑话他,道:“哎,我说笨马,你走个路就不能好好地看着前方么,难道地上有金子?”

刘驽憨憨地出神,哪里顾得上跟她说话。蓦地,雪地上一片枯萎干缩的草叶,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弯腰捡起那片草叶,放在鼻下细细地闻了闻,继而皱起了眉头,又将草叶递给了李菁,问道:“你在草原上见过这种叶子吗?”

李菁接过草叶,仔细地端详,摇头说道:“这叶子看上去颇为宽阔,经脉粗散,我在草原上从来没见过这般的植物,难道是谁从南方带过来的?”她说着也要将叶子放到鼻下嗅上一嗅,刘驽急止住她,道:“千万别闻,这叶子有些古怪,我刚才闻后只觉心神一荡。”

李菁听后异道:“咦,你不是百毒不侵吗,怎地也会有反应?”刘驽道:“这叶子应该不是毒物,但闻上去有药效,应该有其他的功用,估计不是我能抵御的。要是我大师父还活着就好了,说不定他能认出这是哪种药草的叶子。”

他细想了一番,心中总觉有些忐忑,道:“我心里有些放不下,还是想回去再看一看。”他返身往回走去,李菁道:“我跟你一起去。”二人赶回时,正赶上那位季圣在万众瞩目之下,在锣鼓喧嚣声中,缓缓地走出了帐篷。遥辇泰见状急走至跟前,扶住他的手臂一起前行。在众将眼中,便是他父亲黑松可汗在世时,三王子也从未如此恭敬过。

这位“季圣”看上去约莫有七旬高龄,满头白发乱蓬蓬地成了一团。身躯不高,约莫六尺多长,样貌十分地饥瘦,身上衣物如破布般简陋,看上去像是草原上逃荒的难民,与他七名衣饰华丽的弟子形成鲜明对比。他这副寒酸模样,着实让忙活了十多日的诸将有些失望。

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似乎遥辇泰稍微不扶他,便随时有摔倒的可能。人群自动分成两列,从中间让出一条道,直指向不远处的高坛。遥辇泰扶着这位所谓的‘季圣’老者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这老者一路走,一路哼哧着向众将颤颤巍巍地招手。

刘驽和李菁混在诸将中,站在道侧看那老者徐徐行来。刘驽从这老者身上闻到一股强烈的熏香味,不由地皱了皱鼻。李菁笑道:“就这么个人,怎么可能是甚么武林高手,是个骗子还差不多。”她说这话的时候,老者刚好从她身边路过,停下步来静静地注视着她。

刘驽出于某种潜意识的本能,连忙将李菁拉至自己身后,道:“老先生,你有甚么话请跟我说。”老者看着他,神色似颠若狂。与此同时,刘驽闻见他身上的熏香味道随之淡了下来。

老者双眼迷离,像是沉入了一场长梦久久未醒。他径自上前揪住刘驽的鼻子,哈哈大笑,道:“五色之变,目为之眩;五味之变,舌为之乱。”他右手锵啷一声拔出腰间宝剑。

李菁以为他要伤刘驽,急忙从背后抽出双刀,对准了那老者,只要他敢动剑,自己便是双刀齐齐砍过去。遥辇泰见状紧握双拳,护持在老者的身后,怒道:“小丫头,你别乱来!”

这老者并未将眼前的紧张形势放在眼里,他犹自捏着刘驽的鼻子不放,哈哈大笑,道:“真是凡人啊,点化你们最精奥的剑术道理,你们却一点都听不懂。”

刘驽一把拂开他捏住自己鼻子的左手,怒道:“狗屁!你不过是背了两句《孙子兵法》,有甚么了不起的,这个我也读过!”老者斜眼看着他,一脸惋惜的模样,叹道:“可惜啊,可惜,简直愚蠢得无以复加也!”他说着边摇头边往前行去,也不再管刘驽身后非议过自己的李菁。

他一边走一边晃着手中的宝剑,声嘶力竭地道:“老夫名叫孙梅鹤,十八岁那年,所有人都以为老夫疯了,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哪里能知道,其实老夫是自那时起便开始领悟这世间最精奥的武功―道德剑!老夫早已经参透了儒释道三家的学问,融而贯一,真正成了学贯古今的第一人。是以老夫有法号叫‘金蟾子’,有道号叫‘了虚上人’,同时又被儒士们称为‘季圣’,与孔孟二圣平起平坐,哈哈!

“但这些平常的名号,实在不能描述老夫功绩的万分之一。老夫所创下的道德流剑法,乃是门‘一剑明大道’、‘一剑化苍生’的至高武功。所谓的‘双玉二王’在老夫面前不过是四个小字辈,他们的武功着实幼稚得很。前些年他们曾几次三番地上门来找老夫厮磨,想求我教他们武功。嘿嘿!老夫观他们的面相都不是有缘之人,是以一个都没有教,哈哈!”

诸将听他说话,一个个地皆是摇头皱眉。这些契丹人不通文墨,平素最恨这种酸腐之人。看这孙梅鹤弱不禁风的样子,哪里像是个武林高手。偏偏此人还嘴上还不饶人,将自己吹得比谁都强,好似全天下离了他便活不了了似的。若不是有遥辇泰镇在当场,这些将领恐怕早已一哄而去了。

孙梅鹤一边喊,一边在遥辇泰的搀扶下,佝偻着背奋力地爬了三十多级的台阶,登上了高台。遥辇泰令人呈上了一方碧玉宝印,亲手接过。他恭恭敬敬地跪于地下,双手托起宝印,献到孙梅鹤跟前。孙梅鹤挺胸昂首而立,双手背在身后,神情十分地傲然。他的七名弟子护在高台四周,口中大喊:“道德老祖,梅妻鹤子!圣人品德,天下无双!”

李菁在台下听得直皱眉,道:“屁个梅妻鹤子,不就是打了一辈子光棍,娶不上老婆的借口么!”她想走近一些看个究竟,却被刘驽拦住,道:“我总觉得有些古怪,你还是离远一些的好!”

他仰头望向高台之上,只见孙梅鹤竟只伸出单手,从遥辇泰手中接过宝印,姿态十分地轻浮,仅是在口中轻哼了一声,一场极其隆重的仪式由此轻率地结束。这些将领见主帅跪在地上姿态卑微,而对方竟是如此地无礼,不由地大怒,纷纷想冲上台去。

遥辇泰站起身来,对着诸将大口叱责。在成功将众将压制住后,他说道:“从今往后,金蟾子、了虚上人、儒家季圣孙老先生就是我的亚父了!不仅我本人要事他为父,你们所有人都要以父事之。但凡军中诸将,从今往后皆要听从我的亚父孙老先生的节制!”

诸将一听皆是炸开了锅,不知主帅是吃错了甚药,作出此等荒诞不经的话来。赤忽歹立于诸将之前,他透过人隙远远地看见刘驽,直是对着他摇头叹息。

李菁道:“这个遥辇泰好生奇怪,平时看他也不笨啊,怎地此刻会作出这等事儿来,又认别人做爹又交军权的。莫非他争夺汗位心急,竟然饥不择食了?”她想要往人群前面窜,却被刘驽又一次拦住。

刘驽叹了口气,道:“我也觉得其中有古怪,我六师父前些日还跟我说,他唯独军心不能放来着。”李菁怒道:“古怪,古怪,你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知道说古怪!让开,让我上前看个究竟。”

刘驽道:“不让!”总是堵着路不让她走,李菁一时间无可奈何。

孙梅鹤从遥辇泰手中接过宝印后,哈哈大笑,抛给台边的一名弟子收着。接着他又用手中宝剑耍了一套丁家剑法,这丁家剑法在中原武林中极为普通,便是不大习武的乡丁也会耍上一招两式。

孙梅鹤每舞上一式,口中便要大叫一声“一剑明大道”,或者“一剑化苍生”,而后再故作姿态地歇上一歇。他的七名弟子颇为乖觉,一听他喊剑诀,便立马将巴掌拍得啪啪直响。是以这他的舞剑声势,竟多半是由这帮弟子造出来的。

台下的诸将虽是不习中原武功,但是个个久经战阵。至于一套武功实不实用,他们一经眼便能看得出。这个孙梅鹤的丁家剑法直使得歪歪扭扭,柔弱无力,别说他的对手是个人,就算是只猴子,恐怕他也招架不住,只能弃剑而逃。

遥辇泰立在台侧,极其认真地看着孙梅鹤舞剑。孙梅鹤每舞上一式,他便跟着那七名道德剑派弟子一起大声鼓掌喝彩。七名弟子均将手中宝剑拔出,对着烈日连挥不已,褶褶地耀人眼。刘驽见状直摇头,道:“我六师父好歹在草原上算作一等一的武林好手,这个孙梅鹤的剑法舞得甚么都不是,他却一个劲地为他喝彩,不知他到底是想做些甚么?”

李菁笑道:“怕是这遥辇泰的心神已让孙梅鹤老儿给迷住了吧,我咋看他眼神,好像是没睡醒……”她话还未说完,不禁噎了一口气,随后眼白开始往上翻。

刘驽见状直道不好,急忙抱起她往人群外冲了去。他并未注意到,身后的遥辇氏诸将此刻也一个个地开始翻白眼。遥辇泰径自立在台上,对台下的情形视若无睹,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那孙梅鹤舞剑,不停地为他喝彩叫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节 内功驱药

此时李菁眼神迷散,她恍恍惚惚地要往土台下跑去,靠近那个“季圣”孙梅鹤。[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刘驽管不了许多,他强行按住李菁,将她背起。李菁掐住他的脖子,强行挣扎。他只得忍住,背着她一路狂奔回了帐篷。

他将李菁放于榻上,只见她已神情涣散,双目空洞无神,仿佛眼前是茫茫一片。他将李菁从背后将其推起,使其呈半坐姿势,运起丹田真气,集于指端,连点她背部诸大穴,企图将真气强行灌进她的体内,为她驱除迷药之效。

岂料真气激荡之下,李菁身躯微微一颤,由后开始忽冷忽热,一会儿左侧冷右侧热,一会儿右侧冷左侧热。她干着嗓子想喊出声,却觉得无力可使,张了张口终于还是作罢。

刘驽急忙用玄微指法引导她体内真气的流动,只觉她体内经脉舒滑,真气进入她体内之后便窜来窜去,极难掌握。不一会儿,她体内的药力被这股乱窜的真气彻底催动,身子往旁歪了一歪,整个人随即陷入了昏迷。

刘驽急忙将她扶起,也不敢多想。他双手上下左右穿动如梭,指端冒着丝丝的真气,渗过她的衣裳,散入她后背诸大要穴。他心急如焚,生怕一旦药力渗入了心脉,她便会彻底为迷药所制。

他深吸一口气,凭借回天经脉连接小周天的优势,将自己体内所有真气集于丹田一处。(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这是极其危险的做法,倘若有敌人在旁,只需不轻不重的一掌拍在他的丹田处,便可散去他所有的内力,使他沦为废人。

帐篷外不时传来他人的脚步声,零零散散,其中有急有徐,有轻有重,甚至还有个别人的脚步停在帐篷外,许久不去,这让他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提防。

然而眼下情形危急,让他难以顾及许多。他生性爱孤注一掷,索性便将帐外的所有动静抛于脑后再也不管。救下李菁,乃是他此时心头的第一次要事。至于其他的事情,只能听天由命了。

真气在他丹田内越积越多,开始如劲风般旋割,刮得他丹田内痛楚连连。他按照玄微指的法子安抚体内的真气,渐渐地,这股旋转的真气开始慢下来,他小腹处的痛感也跟着开始消退。

过了不知多久,他感到体内的真气已经涤荡纯净,便缓缓舒展开十指,要以玄微指法中的“推云式”将自己的真气从不同穴位散入李菁的体内。

这是他体内最后一股真气,若是再无效果,只怕李菁便会在体内真气激荡之下,七窍流血而亡。若是那样,只能说是因为他的错,不仅未能解开李菁的迷药,反倒是害得她身亡。

一股悔意由此涌上刘驽的心头,他直道自己先前不该这般鲁莽,轻易便用玄微指法为李菁驱除体内药效。可眼下除了将错就错,又别无他法。他心一横,心想若是李菁不治,自己便陪她一起死掉罢了,如此也算得上是杀人偿命。

思虑定后,他灵台中反而是一片安宁。只见他十指触及李菁后背,真气如白烟般从她背后诸穴丝丝飘逸,发出滋滋声响。十股柔和纯净的真气从不同的经脉灌入李菁的体内,最后又同是向着她的心脏要害合围而去。

这些真气在她的心包经中急速流转,即便她仍处在昏迷之中,嘴中仍不自觉地发出含糊的咕噜咕噜声,表情十分地痛苦。

刘驽沉下心,慢慢地引导这十股真气,使得它们渐渐与先前输入的真气融合为一体。他十指越动越缓,同时用力却越来越大,直将这股真气团得缓滞下来,至此终于算是护住了她的心包经。她的呼吸开始由急转稳,苍白的脸上慢慢浮现出血色来。

他大大地舒了一口气,直感到腹中饥饿难耐。不知不觉间,两人已不吃不喝地坐在这榻上过了一天一夜。他眼睁睁地望着五步外的案上,就有一个铜盘盛有大块的熟牛肉,却又不敢贸然下榻去取。

只因他的真气尚在李菁体内游动,稍稍脱离他十指的控制,这些真气便会如脱缰之马一般难缠,后果之险让他不敢想象。他强行按捺腹中饿感,继续为李菁疗伤。此时他习练玄微指法日久,在驾驭真气之法上颇有些心得。造诣之高,与往昔已不可同日而语。

只见他十指隔着李菁的衣裳在她后背上连点,不断有真气滋滋地从她背上透出,又被他用指法纳入自己体内。紧接着,他将这些真气在自己丹田中滤过一遍,复又通过玄微指法中的推云式输入她的体内。

数次往复了数十次,他的头顶开始冒起蒸蒸白气。谙熟内功的江湖人士一看便知,此时他控驭真气已到了极为关键的阶段,只要稍稍有人在旁打扰,分其心神。他便会功亏一篑,随时有走火入魔之虞。到那时不仅他自己性命难保,便连李菁也是生死未卜。

屋漏偏逢连夜雨,恰在此时,帐篷外响起两个女子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说道:“咦,你怎么来了?”听声音竟是萧夫人。另一个格格直笑,道:“我怎么不能来,可汗又没有将所有事儿都托付给你一人。”听声音乃是柳哥。而她们口中的可汗,应该就是那个擅自称汗的耶律适鲁。

帐篷的隔音效果颇差,将她二人的对话清清楚楚地传入了帐内刘驽的耳中。刘驽一口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两人听见了自己的动静后,进来对自己和李菁发难。

萧夫人此刻敌我难分不说,柳哥更是个明明白白的敌人。他此刻真气多半流淌在李菁的体内,自己则是体虚至极,便是一个不会武的普通人也能持刀轻易杀了他。

萧夫人对柳哥的话显然不服气,说道:“我可是为可汗生下了儿子的人,耶律小花死了,我儿子就是唯一的继承人。即便你想和我比,也不该这么莽撞。”柳哥哈哈大笑,道:“萧夫人的心思虽然别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么?依我看,你巴不得把那个孽种杀死,为你的阿保机腾出位子来吧,哈哈!”

萧夫人冷笑一声,道:“你又不是我,何必要强猜我的心思。给你一句忠告,你是个新人,要多花些心思在可汗的身上,说不定他能更宠你。”柳哥笑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我为可汗生下了儿子,你那个孽种我亲自替你掐死,就不劳你费神了。”

萧夫人冷道:“若是如此,便有劳柳哥公主了。不过你的愿望恐怕永远都实现不了,若是我的消息准确,当年粘珠可汗封你为公主,却不娶你为妻,只是为了不给唐廷留下口舌罢了,实际上他早已将你纳入了妾室。

“自从你十三岁的时候,他便开始夜夜临幸你。听说他要是喝了酒会更厉害,一直能耍到天亮。那个时候,你年岁小身体娇嫩,他却是凶猛粗犷。听说你出了很多次血,幸得部落里的稳婆将你救活。不过自从那以后,你便再没有了生育能力。”

柳哥公主狠声道:“你听谁说的?”她应是用大力推了萧夫人一下,只听萧夫人惨叫一声,半个身子跌进了帐篷里。她一转头,将榻上的刘驽和李菁二人看了个清清楚楚。(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节 彼此钳制

她的表情先是错愕,随即在极短时间内便恢复了镇定。(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她快速地从地上爬起,朝帘外的柳哥冲了过去,同时左手似是不经意地顺带着拉上了帘子。刘驽看见她爬起时激烈的动作,原以为她会和柳哥公主厮打在一起,岂料只听见一声轻语,“柳哥妹妹,你年纪这般小,脾气怎地如此直率呢。姐姐一把老骨头,可是打不过你。”

柳哥见她态度竟突然大转弯,不禁有些愕然。她哼了一声,道:“我也没有将你怎样的意思,只不过你的毒舌未免也伸得太长了些。外面人的谣言还请你不要信,我的身体一直调理得不错,可汗想要我为他生几个孩子,我便能给他生几个。”

萧夫人拍着手笑道:“如此说是姐姐我听信谗言了,先前的话还请柳哥妹妹你不要太介意。既然遥辇泰邀请可汗前来商谈,而可汗又派我二人主持大局,想来我二人还是别闹矛盾的好,以免误了可汗的大事儿。”

刘驽在账内听见,心中乃是一惊。他没想到六师父向来视耶律适鲁为仇寇,竟会突然作出邀请其来谈判的决定。而其人竟也会答应,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仅仅一日一夜之间,军营中发生了如此大事儿,想来定与那个自称“季圣”孙梅鹤脱不开关系。

柳哥昂声道:“萧夫人你能清楚其中的关节便好!你年岁已大,迟早会人老珠黄。有我在,可汗对你的娇宠不过这一两年而已。你若想安度年岁,让自己的孩子平安长大,便好好地与我一起共事,听我的主意。所谓的比武招亲大会,不过是先可汗拍脑袋想出的一场闹剧罢了,我迟早还是会嫁给可汗做了他的正室,到那时候,我看在你尽心待我的份上,或许会劝可汗将迭剌部封给阿保机也未必不可能。[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萧夫人笑道:“若真能如此,便谢过柳哥妹妹了!姐姐先前对你有些误会,还请你不要太介意。”柳哥道:“没甚么,大家都是姊妹,需一同为可汗尽力才好。”萧夫人道:“此番遥辇泰邀请了八部之人前来商议大局,除去迭剌部外,那七部的夷离堇尽皆来了,唯独可汗只派出了你我两个妇人,不知是何用意?”

柳哥冷声道:“可汗的心思岂是你我两个女流之辈能猜的,他既然派我俩来,那我俩只需秉力办事即可。想得太多,难免成了对可汗的大不敬。”萧夫人并没有反驳,也没有再问,而是笑道:“柳哥妹妹说的对,我这个做姐姐的总是太多心了,这个老毛病总是改不掉。”

柳哥道:“既然无事,那我们便一起走吧。听说这次的商谈乃是在一处高台上,其余七部的夷离堇恐怕早已在那儿等着我们了。”萧夫人盈盈一笑,道:“妹妹你先去吧,你刚才这一下推得我好重,跌得我裙摆上全是泥灰,我得擦干净才好见人。”

柳哥犹豫了一下,答道:“那你速速跟来,可不许误了大事儿。”萧夫人道:“好,一定!”

又过了一会儿,估计是等得柳哥已经走远,萧夫人一把掀开帘子,进了帐篷,望着刘驽惊诧地轻声说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刘驽正在潜心驭使真气,为李菁驱除体内迷药,想要他开口说话,却是十分地不易。

他用眼瞄了一下旁边案上的铜盆,萧夫人立即会意,忙将铜盆端了过来,拈出一块熟牛肉塞进他嘴里。萧夫人道:“驽弟弟,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既然你不能开口说话,那便用点头摇头回答我即可。”

刘驽以为她要打探军中要事,于是垂下目只顾吃肉,不欲答她。萧夫人笑道:“放心,我不会问让你为难的问题,如此你同意吗?”刘驽一听点了点头。萧夫人看了眼昏迷中的李菁,摸了下她的额头,问道:“九毒老怪这个徒弟怎么了,中毒了吗?”刘驽摇了摇头。

“受伤了吗?”

刘驽还是摇头。

萧夫人似是明白了几分,她用手轻轻翻开李菁的眼睑,叹道:“这孩子是中迷药了,你为甚么要这般耗力救她,你们现在是恋人吗?”

刘驽脸色大红,十分坚决地摇了摇头。萧夫人见状有些乐不可支,道:“你这个孩子还是和以前一样老实。不过你前面那一战打得倒是精彩,耶律适鲁大败之后反倒对你青眼有加,说你是个人才。”刘驽听言微微低下了头,他并不是十分习惯接受别人的恭维。

萧夫人接着说道:“不过你应该速速离开此地才对,遥辇泰虽有英雄气概,但他才具不足,与耶律适鲁不可同日而语,迟早会有一败。

“耶律适鲁是个心肠狠毒的人,但是‘心肠狠毒’这四个字在草原上却是无往不利的宝刀利器。与他接触的越久,我越怕他,觉得自己离报仇的希望越来越远。我怕的不得了,甚至为他生了个孩子,希望你不要因此鄙视于我。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我站在他这一边,才不会对我的孩子阿保机动狠心。

“草原上的事儿世事无常,耶律小花前些日还嚣张跋扈,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现在却死得连个尸首也找不着。前些天我看见一只老鹰叼着块肉在天空中飞,便忍不住想那肉是不是耶律小花的。耶律适鲁对这个儿子漠不关心,好似从来未生养过他一般。而你虽然被众人尊为‘雄鹰’,但只要你战败一场,这些荣誉便都会随风而去。到时候众叛亲离,你的结局恐怕还不如耶律小花。

“你不要不相信我的话,你曾伤及的只不过是耶律适鲁的九牛一毛。待他真的拔剑之时,你怕是连逃都来不及。若是我没有猜错,耶律适鲁已经趁着这七部夷离堇来与遥辇泰相会时,去接收他们的部落了。他派柳哥来,是因为她举世无双的美貌可以迷住这些男人,让他们在这里耗得更久些。至于他派我来,恐怕是为了让我看住柳哥,让我俩互相钳制。柳哥这个女子,总让他觉得有些不放心。

“若是你肯听我的话,待你治好了这李菁,便带着她一起赶紧离开这充满是非的草原。草原虽大,却是狼群奔跑的地方。你善良如绵羊,迟早一天会成了他们的口里食。更何况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在耶律适鲁统领八部的攻势之下,遥辇泰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说完她双眼直视着刘驽,等待着他的反应。

果不出她所料,刘驽缓缓摇了摇头,以示他不肯离开的决心。萧夫人深深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你!我现在就去找那个柳哥,让她脱离掌控,实在是件太危险的事情。”

她拍了拍裙子要走,刘驽听言急忙摇头,他见萧夫人似乎有些迷惑,又重新摇了摇头。萧夫人仍有些不解,又用下巴指了指面前的李菁。萧夫人这才有些明白过来,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道:“好狠的招,遥辇泰竟然想到用迷药这种邪法来控制契丹七部的夷离堇,这看起来可不大像他往常的英雄所为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节 前狼后虎

此刻刘驽仍是无法开口说话,他的一举一动都与李菁的安危息息相关,是以不敢轻举妄动。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他无法告诉萧夫人,一切主意应该都是起因于那个怪人孙梅鹤。

然而萧夫人仍是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了一些东西,至于是对是错,只能靠她自己揣摩了。然而看她的意思,显是已不准备再去参加那个劳什子商议大会。

“或许这是个好机会,过不了多会儿就会传来我想要的结果。”她心想着若是柳哥也能遭了那迷药控制,对于自己来说,会是极好的一桩事情。

她索性在榻边坐下,静静地看着刘驽为李菁驱除药效,不时将铜盆中的牛肉撕成小块,一块一块地塞进刘驽的嘴里,间或又为他喂上一口水。

过了不多会儿,她见刘驽已经吃饱,便将铜盆连带着肉丢于一旁,起身便要离开,“这帐篷里不是个安全的地方,凡是去参与商议的人都要路过此地,待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你二人也早点离开。”她边说边往外走,毫不犹豫,甚至没有再回头多看刘驽一眼,正如她一贯的干飒作风。

刘驽得她喂饱之后,体力大增。接着他又花费了两个多时辰,为李菁牵引了两百余次真气。到了第两百一十八次头上,只听她口中发出一阵低咳,接着缓缓地睁开了眼皮,吃力地扭动脖子,望了望四周,虚弱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刘驽见她醒转过来,心中大喜,叮嘱道:“你千万别动,药力只是被暂时控制住,稍有不慎还是会散开。”李菁轻轻地嗯了一声,也没多余的力气说话。

刘驽驾驭真气的手法越来越纯熟,他又花费了颇长的时间,在她体内牵引了数百次真气。然而事实未能如他所愿,被真气团在一处的药力,迟迟不肯化去。(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若是如此持续下去,李菁仍是难以逃脱迷药的控制。

他一不做二不休,心头竟生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只见他暗运化瘀书总纲中的心法,随即内力竟裹挟着李菁体内的药力喷薄而出,缩回他的体内,继而往他的指尖激涌而去。

李菁乃是何等聪明之人,一下便看明白了刘驽的想法。她挣扎着吃力地说道:“你不能这样,不用引爆自己内力的方法消去这些药力。”

她想挣扎着坐起,好阻止刘驽的疯狂行为。然而她身体却无丝毫力气,哪里还能动弹得了。刘驽听若罔闻,只见他十指连动,一滴血珠在他指间凝出。

血珠旋转得越来越快,在它的外面萦绕着一层如同瘴雾般的白色烟气,应就是由那迷药之力所致。以他以往的经验,若是引爆掉自己的内力,则自己体内顿时空虚。回天经脉内强烈的竭空感,势必会逼迫着他不自觉地去吸取别人的能力,正如先前九毒老怪的遭遇一般。

因此他轻轻用脚将李菁的身子蹬离自己,李菁斜躺在榻上,眼睁睁地看着刘驽准备引爆自己的内力,竭力喊道:“不,你不要这样,为了我你不值得!你赶紧把药性送回我体内,我师父说过我命硬,肯定会没事的。”刘驽勉强笑了笑,“没甚么,只要加倍练功,以后总能再练回来的。”

这时帐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知道是萧夫人返回原地,还是柳哥发现了甚么破绽赶了过来,更或者是其他甚么人走了过来。正当他二人惊疑之时,帐外的人开始说话了。

“师父,他们契丹人在商议事情,我们有必要跟过来听吗?”听声音竟是唐峰。

“当然,铜马一心想要掌握契丹,我们自然也不可轻松大意。王道之先生此番千般嘱咐,一定要让这些契丹人为我义军所用。若是不能,哼哼!”这个说话的人应是崔擒鹰无疑。

“就是!这些契丹头目要是敢不听咱们的,咱们正好趁着他们商议事情的时候,从背后偷袭,将他们杀个精光。”唐峰嘿嘿笑道。

“嗯……”崔擒鹰拖长了音,勉强地答应了一声。从他犹豫的声音中可以听出,他对徒弟唐峰背后暗算人的伎俩很不以为然。只因他本人在中原武林中算得上是响当当的人物,若是不到万不得已,怎肯行此下作之事!

李菁身体不能动弹,这种身不由己的乏力感使得她此刻分外地紧张。她心知此二人与刘驽结下过深仇大恨,若是让此二人知道她二人藏身在此,势必会引来一顿极其残忍的报复。

她勉强张开双唇,对刘驽说道:“你千万别引爆内力,不然闹出了动静,他二人闯进来就完了。”她说着话不小心唾沫竟呛到了嗓子眼,忍不住轻声咳嗽了一声。

唐峰生性精细,他在帐外听了个清清楚楚,忙道:“师父,里面有人!”崔擒鹰道:“进去看看!”说着他伸手一推,将唐峰送进了帐篷。

唐峰被推得踉跄着步子跌了进来,随手拔出了剑,却发现榻上二人竟是刘驽和李菁,又见他二人面露疲劳之态,体虚不堪,应是没有反抗的能力,他不禁脸上露出大喜之色。

他回头向崔擒鹰喊道:“师父,杀我师叔的人就在这里。你的大仇马上就可得报,不用再等到三年以后了。”崔擒鹰一听,随即跟着闯进了帐篷,他一眼便扫见榻上的刘驽。

他心想此处无人,若是偷偷杀了此子,千里之外的玉傅子也必然不会知晓是自己干的,自然也难以找他算账。他心中合计好,顿时恶向胆边生,运气于右掌要往刘驽头顶拍落。

刘驽咬牙切齿,闭目待死。李菁见状挣扎着要去拔背后的双刀,“崔擒鹰,你敢!”然而她药力初去,又经一天一夜未曾进食,又哪里来的力气。她双手刚刚挥动,便已脱力,软软地落回榻上。

唐峰见状在一旁劝道:“师父,你这样杀死这小子,可算是太便宜他了。不如先一掌将他的右腿骨打折,然后再断他的左腿,如此慢慢地折磨于他,方可消去您老人家的心头大恨。”

崔擒鹰一听,觉得他说得甚有道理,目光随即往刘驽的右腿瞄去。刘驽心中一寒,他没想到唐峰的心思竟是这般毒辣,再看此人已是在色眯眯地看着李菁,两只手掌合在一起搓了又搓,正捉摸着要往李菁身上何处摸去。

刘驽在听见帐外的动静后,早已暗暗翻过手掌,将掌心中旋转的血珠遮住。他此刻心中已盘算好,只等此二人一起接近,便引爆血珠,与他二人同归于尽。

崔擒鹰哪里知道刘驽心中打下的算盘,他心意既决,随即一掌拍出,直朝着刘驽的右大腿招呼而来。恰在同时,那唐峰也伸手去摸李菁的脸蛋,嘴中哈喇子直流。

是还击崔擒鹰,还是教训唐峰?一阵电光火花在刘驽的脑海中闪过。犹豫从来不是他的性格,只见他怒目圆睁,再不管崔擒鹰袭来的掌风,双手携着血珠径直往唐峰身上拍去,势必要击杀此等下流之辈。

唐峰哪里能料到刘驽竟会突然向自己发难,他大惊之下躲无可躲,不禁闭眼发出一声惨叫。崔擒鹰见状,连忙撤回击向刘驽的右掌,随即抓住唐峰的手臂往旁奔去。

刘驽双掌合击之下,竟是未中。只听砰地一声,血珠爆裂飞溅,将帐篷轰塌了大半。而唐峰在师父崔擒鹰搭救之下,总算是逃开了一劫。

他在虎冢中见识过血珠的巨大威力,又抬头望了眼塌掉的帐篷,心悸久久难平。同时他对血滴的来由也知道得颇为清楚,他恶狠狠地盯着刘驽,说道:“师父,这小子引爆了自己的内力。此刻他只能算是个废人了,咱们不用再顾忌他了,直接将他撕成八大块喂狗得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节 擒鹰之掌

刘驽仰面倒在榻上,整个人瞬间瘦了一大圈,形销骨立得如同根木柴一般。(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他鼻间气若游丝,看上去已不能支持多久。唯有他浓眉下的一双大眼睛仍是精光不灭,死死地盯着崔擒鹰和唐峰二人。

崔擒鹰眼见刘驽已是不活,心想那个玉傅子虽是远在天边,然而其人终究十分地可怖。是以他打定了主意,要让徒儿唐峰替自己下手折磨死这个刘驽。如此一来,即便将来玉傅子寻人发难,他也大可推托到这个徒儿身上,将他处死或逐出师门便能了事。

他咳嗽了一声,朝唐峰说道:“峰儿,你过来。就照你先前的主意做,先将他的指头一根根地削断,再慢慢地削他胳膊和大腿上的肉。不要让他即刻死去,要慢慢地来!”

唐峰听后大喜,道:“师父您老人家就在一旁看着,且让徒弟我显手艺来。光是他的一根手指,我便能剁成十截,保证让他生不如死。”

他心中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心想刘驽这小子侮辱了自己多次,既然他此次恰巧落在自己手里,这仇不报白不报。若是将来那个玉傅子追究起来,自己大不了把师父崔擒鹰供出去,推托说一切都是他干的。反正这四下里只有他师徒二人能活着走出去,旁人谁也无法知晓其中的真相,由他说一便是一,说二便是二。

李菁睁眼怒视着唐峰,口中哑哑地喊道:“唐峰,你要是敢动这小子一根寒毛,姑娘我绝对饶不了你!”唐峰听后哈哈大笑,他对李菁的恨意丝毫不逊于刘驽,这个女子昔日里曾百般侮辱、为难自己,他又怎能轻易忘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他道:“嘿嘿,我还偏偏就要动他!我要一块肉一块肉地割死他,生生地割给你看。等到了晚上,你可千万别饶过我,我俩要挤在一个被窝里,战上他个一天一夜,哈哈!”

崔擒鹰喝道:“唐峰,你先干正事儿。这个女胡人无师无父的,你难道还害怕她跑了不成。”唐峰一听忙道:“是,是,师父!”转而像李菁狞笑道:“有本事的话,你就让你那个死鬼师父来找我算账啊,哈哈!”直气得李菁双眼淌泪。

他边说边将刘驽的右手死死地按在榻上,用剑比划着其中一根手指的关节处便要剁下一节来。刘驽双眼盯着唐峰手中的剑,奋力地鼓动着喉咙,似是想要说出甚话来。

唐峰将剑在他眼前晃了几晃,笑道:“小子,你就是想向老子求饶,那也晚了!另外你的这个小娘们,老子也替你笑纳了。老子把你送上西天,然后再慢慢地消遣她,哈哈!”说着他啐出一口痰,直喷在刘驽额上。李菁嘶喊道:“唐峰,你个混蛋,有本事你冲我来!”

崔擒鹰见状颇为满意,道:“唐峰,你先慢慢地割这小子,我且去找一桶水来。万一他要是痛晕过去了,便一瓢水泼醒他再继续割。”唐峰谄笑道:“好主意,师父。等您回来的时候,我肯定已经将他双手切成小麻花了。”

崔擒鹰点了点头,赞许道:“嗯,好好干!”他转身便要离开。正在此时,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嘶哑的一声大吼,“崔擒鹰,****你大爷!你就是个乌龟怂蛋,你他娘不敢自己过来杀老子,只敢借刀杀人吗?”他回头一看,竟是刘驽奋力抬起头在骂他。

崔擒鹰身为武林中声名赫赫的枭雄,素来位尊声望,多少年来都没人敢当面骂他。而刘驽这小子竟敢当面侮辱自己,当真是活腻了不成!崔擒鹰那里还能忍受得住,他脸色气得血红,大怒之下吼道:“兔崽子,老子这就杀了你!”

他冲上前去,左手一把卡住刘驽的喉咙,右手便要朝他头顶击落,却突觉自己的真气如江水决堤一般,顺着左手直往刘驽体内狂泄而去。他顿觉浑身绵软无力,想要从刘驽脖间抽回左手,却被紧紧吸住,哪里能脱得开。

他这才明白过来,刘驽刚才骂自己,原来是要引诱自己上当。而刘驽得了他的些许内力之后,身体随即重新充盈起来,面颊渐渐恢复了血色,双眼炯炯发光。

崔擒鹰大惊之下急向徒儿唐峰求助,喊道:“快,快!峰儿,快杀了他,照着他脖子砍,要一剑毙命!”唐峰听后急忙举起剑便要往刘驽脖子砍去,剑锋落到半空,他突然眼珠一转,向师父崔擒鹰问道:“师父,那你前几天答应我的‘铁鹰神掌’,甚么时候教给我啊?”

崔擒鹰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徒儿,竟会在他最危急的关头趁机开价,直气得要死,心想若是度过此关,一定要好好地收拾他。但此时自己要是不答应,这身功力怕是全都要被刘驽吸了去。权衡之下,他忙道:“马上就教你,再教你几套功夫也无妨。”随着内力的泄去,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唐峰一听大喜,道:“好嘞,师父,请问秘籍在哪?”崔擒鹰直气得要晕过去,然而此刻与这个徒儿闹翻,显然不是明智之选。他耐着性子说道:“就在我怀里,你自己掏出来罢!”唐峰甚是精明,但让他掏从师父身上掏东西,却是打死也不敢。

他答应了一声,随即双手挥起长剑,瞄准刘驽的脖子便是一剑砍落。正在此时,刘驽突然扭身坐起,避开了他的剑锋。而崔擒鹰的左手吸在刘驽的脖间无法得脱,身子被其坐起之势扯得往前一个踉跄。

唐峰这一剑没能砍在刘驽的脖子上,却恰如其分地砍中了崔擒鹰的手腕。只听崔擒鹰一声惨叫,他的左手掌随着剑光一闪,落在地上的大片血迹之中。他痛苦地弯下腰,右手捂住断腕处,直是惨呼连连。

唐峰见自己这一剑竟是砍掉了师父的左手,不由地慌了神。他转身便要逃跑,生怕师父缓过神来便要杀了自己。不等他避开,刘驽又是一掌击来,直拍在他的小腹之上,隐隐间竟带着爆破之声。他长剑脱手,整个身躯往后倒飞而出,直等撞塌了剩下的半边帐篷,方才重重地落地。

原来刘驽体内的原属崔擒鹰的内力殊为霸道,在他体内无法长久存在。他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这些外来内力尽皆运于掌中,虽是来不及凝结成血珠,却也有莫大的威力,竟能将唐峰一掌击飞。

然而此掌过后,他体中再无内力,便与普通的少年一般无异。他心知崔擒鹰被自己吸去的内力其实不多。其人虽是被断去了一掌,但自己仍远远不是他的对手。若是让其缓过神来,则自己和李菁必死无疑。

想到这,他抢身抱起李菁负于背上,疾步往外跑去,只盼着能快点找到一匹马,速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节 只是一拳

(不好意思,大家。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昨晚太累了,导致一觉未醒,实在是自己食言了。结果今天一天又全都是事儿,便连这一章也只能熬夜码出,好累!)

帐篷外的积雪仍未融化,皑皑的一片。刘驽深一步浅一步地踩在雪地中,留下一连串凌乱的足迹。李菁趴在他的背上,急道:“这样下去不行,崔擒鹰循着脚印迟早会找到我们。”

刘驽道:“那该怎么办?”李菁道:“往脚印蹄印多的地方跑!”

足迹多的地方只有一处,便是往那土台去的方向,那里应已成了整座军营的中心。

刘驽背着李菁一路小跑,他身无内力,力气与常人无异,只是跑了一小会儿,全身已被汗水湿透。两人慌慌张张地跑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到达离那高台不远处,能够清楚地看见前方高台周围的情形。虽然外面寒风陡峭,吹得呼呼地响,那位孙梅鹤却是不觉得冷,他兀自一边吟诗,一边将手中的宝剑舞得飞动。

他的七名弟子护持在高台四周凛然不动,七人皆是换了一身金色铠甲,看上去十分威风,犹如天兵天将下凡一般。遥辇泰与诸将盘腿坐在台下,犹如木雕一般。孙梅鹤在高台上耍得如同一个活宝,这些人却个个目不斜视,将他看作神明一般。

台下除去遥辇泰与诸将外,还有二十来个陌生的面孔。这些人衣着华贵,相貌威严,依先前萧夫人所言来推测,应就是被越来商谈的那七部之人。

可是眼下哪里有商谈的影子,这些人皆是与要遥辇泰等人一样,眼珠直盯着台上的孙梅鹤不转。刘驽在这些人中仔细搜寻了一圈,却不见柳哥公主的影子。他虽知此女甚为阴狠,然而见她不在,心中却不觉了轻松了许多。

李菁道:“这七部的人和遥辇泰他们一样,看来都是被这个该死的孙梅鹤给制住了。我要是恢复了气力,一定上台去把他剁成七八截!”

刘驽急要冲上去,道:“我要把他从台上拽下来,不能让他这般害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李菁紧紧搂住他的脖子,道:“不要!你现在内力全无,与普通人无异。你救我一个尚且如此费劲,哪里还有力气救下这许多人?”

她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厚毡毯帐篷,让刘驽背着自己进去。两人进了帐篷,只见帐内空无一人,案上摆着金银器皿,而榻上被窝里尚透着营妓的脂粉余味。

这种帐篷不是普通兵士能住的,看上去应是属于某位将领。而此刻这位帐篷的主人应该就在台下聆听孙梅鹤的大道,暂时不会回来。刘驽与李菁得了一处地方躲避,暂时松了一口气。

此时李菁的气力已恢复了少许,她拔出刀在帐篷上划开了一道细口。她与刘驽两人的脑袋挨在一处,透过细口往外面窥去。只见那孙梅鹤站在高台上又舞又唱,模样十分好笑。他舞的还是那套不得法门的丁家剑法,口中唱的好似是一首甚么《道德歌》,“剑中有大道,可以度苍生。季圣孙梅鹤,道德剑无双……”

李菁摇头叹道:“这个孙梅鹤除了一门迷药本事,好似甚么都不会!”说到这,她诧异地看了刘驽一眼,道:“先前在场的所有人都中了迷药,为甚么单单你没有中?”

刘驽想了一下,一拍脑袋,道:“对了,当时他经过我的时候,一把捏住了我的鼻子,把我气得不行。现在想起来,估计就是因为那个原因我才没有中迷药。”

李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看来这个孙梅鹤对你有所图,他是故意不让你中迷药的。”刘驽憨憨一笑,道:“我有甚么值得他利用的。”李菁笑道:“草原上鼎鼎有名的雄鹰,曾经大败了不可一世的耶律适鲁,如果连你都不值得利用,还有谁值得利用呢?”

刘驽道:“若是那般,他应该让我吸下迷药才对。”李菁故作嘲讽态,道:“你这种笨娃子不吸迷药才好控制呢,你吸了迷药说不定还会更聪明些,孙梅鹤才不会干这种傻事。”

她说到这,突然瞳孔一缩,神情变得十分紧张。刘驽想要说话,却被她一把捂住嘴。她低声说道:“小声点,你往外看,千万别弄出动静来。”

刘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崔擒鹰踏着寒风积雪,正一步步地朝二人藏身的帐篷走来。他断去的左腕已经包扎好,渗出的血迹染透了包裹腕处的灰布片,透出块块紫黑色来。

他的神情恢复了以往的阴郁,唐峰紧紧跟随在他身后,用长剑划破所经过的每一顶帐篷,窥探里面的动静。

刘驽叹道:“还是让他们找来了!”李菁道:“沉住气,他们不一定能找得着咱们。”她瞅了眼榻上的被窝,道:“咱俩藏到榻上去,唐峰只会戳破帐篷从外面往里看,不发现异常的话,他不会真的进来搜寻。”

刘驽点了点头,二人刚要动身,正在这时,只见一匹黑马载着个人飞奔而来,马蹄踏处,碎雪纷飞。马背上的人身材十分魁梧,一抹浓须遮满了整个胸脯。刘驽认得此人,正是那位曾经在抱月山大阵外救下大伙儿性命的契丹都波部老者----索伦泰。

刘驽急道:“他肯定也是来参加商讨大会的,咱们得赶紧止住他。只要近了那个台子,他就会中孙梅鹤的迷药。”李菁道:“别犯糊涂,咱俩现在可是自顾不暇,哪里还能救别人。只要你敢大声,那崔擒鹰和唐峰马上就会发现咱俩。”

刘驽道:“可是这索伦泰救过咱们的命,况且他还是你娘家都波部的人,怎能不救?”李菁叹了口气,道:“那也没办法,即便救人,那也得先救自己,不对么?”

刘驽怒道:“我不管!”他拨开李菁抓住自己皮袄的双手,快步冲出了帐篷,对着远处驰马而来的索伦泰大声喊道:“停步,快停步!别去前面,危险!”

崔擒鹰与唐峰同时看见了他,唐峰咬牙切齿地说道:“师父,这小子在那,咱俩上去将他剁碎了。”崔擒鹰怒道:“即便将他千刀万剐,也难消老夫切齿之恨。务必在他死之前,逼问出他的家人所在,一起都杀了方能快意。”

他施展开轻身功夫,直奔刘驽而来刘驽拔腿便跑,心想着自己跑得离帐篷越远,躲在帐篷内的李菁便会多安全一分。果不出其然,崔擒鹰和唐峰皆是朝着他追了过来,没有一个人想起来去找帐篷里的李菁。

崔擒鹰在离刘驽还有丈许地时身子一跃而起,他右手张开如鹰爪,朝其疾扑而来。刘驽自知不敌,却也不甘心就地等死。他挥起拳头朝崔擒鹰迎了上来,只是他此刻内力全无,拳头软绵绵的,哪里还有半分威力。

崔擒鹰本以为他会吓得逃窜,未想这小子竟然不逃反攻,这着实让他愣了一愣。他嘴角发出凌厉的一声冷笑,右手从半空中落下,直拟一招便抓碎刘驽的肩骨,也要这小子尝一尝自己断腕的苦痛。至于刘驽击来的柔弱而缓慢的右拳,他却是看也不看。

然而他右爪还未触及刘驽的肩膀,便感一股劲风从刘驽拳头上透来,直刮他面颊生疼。如此强的劲力,即便是崔擒鹰,生平也是极少见到。

他大惊之下,右手中途急忙变招,改道去接刘驽击来的一拳。鹰爪与拳头甫触之际,他直感一股大力涌来,直逼得自己胸口气闷。不得已之下,他又往后退出数步,欲要卸开刘驽拳头上的劲力。

刘驽的拳头,并未跟着他的脚步追过来,这让他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然后这口气还未松完,他便不得不又憋住。

他直感刘驽的拳头虽是未动,其拳头上的那股劲力竟然跟着追了过来。他再也受力不住,一屁股坐在雪地之中,将堂堂武林枭雄的面子丢了个干净。

唐峰站在崔擒鹰的身旁,直看得目瞪口呆。他双眼呆呆地看着刘驽背后那个骑马的人,眼露畏惧之色。

刘驽没想到自己轻轻一拳,竟然能打得崔擒鹰仰面坐在地上。彼时他刚出拳,便感到一只大手按在自己的后背上,内力绵绵而来。此时他回头一看,只见索伦泰骑着马笑盈盈地立在自己身后。(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节 真龙北隐

(忙完了生活中事,又是半夜才写完这一节,双眼沉重,手指生庝,只盼没让大伙儿失望!)

索伦泰双手交叉着笼在皮袄的袖子里,寒风飘雪,即便他颌下的浓须凝着霜,他的目光却是格外地温暖而和煦。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崔擒鹰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他急往后退出数步,又见索伦泰没有追上来,随即拔腿便逃。

唐峰见师父逃了,哪里还敢再待下去,转身也跟着逃了。两只腿浅浅深深地踩在雪中,身子左摇右晃,背影笨拙得像只逃命的鸭子。

李菁见强敌已退,便从帐篷中走出,虽仍是体弱无力,她的身形却雀跃得像只小鸟。她也不顾索伦泰就在面前,冲上前便抱住了刘驽的脖子,“谢天谢地,还好没事!”

刘驽使劲往旁躲,却又不好意思将她的手推开。索伦泰见状哈哈大笑,道:“小伙子不要害羞,我们草原儿女都是这样的直爽。老夫还要谢谢你刚才能够不顾自己性命安慰,冲出来提醒于我。”

刘驽听言后,张口想说点甚么,但是他口舌拙笨,漂亮而得体的谦逊话,却是一句都不会说,最后只说出一句:“老先生,你的武功真厉害,比崔擒鹰都厉害!”索伦泰哈哈大笑,也不应他的话。

他吹着口哨御马前行,道:“走,我们去看看前面台上的那个老家伙到底在弄甚么虚,作甚么鬼?”刘驽劝道:“老先生,那个人叫孙梅鹤,他没甚么武功,可是有一门迷药却十分地厉害,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帮李菁驱尽了体内的迷药。”

李菁叹了一声,心情颇为内疚,道:“你为了帮我,连内力都自爆掉了。[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不知道等到何时,你这身内力才能练得回得来。”索伦泰一听感了兴趣,“自爆内力,你竟然会这门功夫?”刘驽刚想说自己这门功夫是从化瘀书总纲上学到的,却被李菁的一个眼神所止。

经过这些日的相处,李菁的意思刘驽已能看得明白:化瘀书乃是天下武功之首,没有一个习武之人不想得到它,便连鼎鼎大名的双玉二王也不例外。这索伦泰虽是救了他的命,但究竟是个习武之人。若是他知道了其中的关节,也不免会起生出贪心来。而他的武功要远远高出二人,到时候若是因此引出又一桩祸事,那不是他二人能承受得起的。

刘驽低头不语,心想若是日后这个索伦泰确实是好人,那即便将这门功夫告诉他也无妨。若他居心不良,那自己便是被打死,也绝不会透露出这门秘功来。

他与李菁直盯着索伦泰看,且观他作何反应。索伦泰仰头哈哈大笑,“没想到还真有中原人学会了化瘀书总纲中的功夫?”刘驽一听大惊,道:“啊,原来你早知道!?”

索伦泰道:“我能不知道么,这化瘀书早年由真龙带入了契丹都波部。我们契丹后人为了防止不良之徒得之,故而将化瘀书全文转用契丹医语写就,一般的汉人难以读得懂它。”

李菁问道:“真龙是谁?”索伦泰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只听祖辈说过,他生就一张黝黑面皮,胡须又黑又硬,好似虬须一般。”

“虬髯客!”李菁和刘驽同时喊出。

刘驽转头望着李菁,道:“原来虬髯客真的没有死在虎冢里,他是悄悄地一个人,孤身去了北海畔隐居。”李菁撅了撅嘴,道:“傻小子,这次你懂了吧,听我的话是没有错的!”

索伦泰看着两人斗嘴,哈哈大笑,继而道:“走吧,去前面看看!”

刘驽与李菁此刻心中已经猜透了几分,这个索伦泰多半练全了化瘀书中的本事。若真是如此,他的武功绝不在双玉二王之下。二人因此也生出几分胆色,大胆地陪同索伦泰一同来到土台下。

刘驽冲着遥辇泰连喊了好几声“六师父!”,遥辇泰却径自不应他。他索性走到遥辇泰面前,在他眼前摇了摇手。遥辇泰不耐烦地歪过脖子,越过他的身子,仍是要去看台上的那个孙梅鹤又吟又舞。

他再转头往周围一看,那些将领,以及七部的人,一个个皆是眼神直愣愣的,好似中了邪一般。他大怒之下爬上高台,直奔孙梅鹤而去,吼道:“孙梅鹤,你到底使得甚么歪门邪道,赶紧交出解药来!”

孙梅鹤脸上大惊失色,“哎哟,不得了,有人要谋杀圣人啦!”他将手中黄金宝剑朝刘驽掷来,却没有中,随即赶紧吹出一声口哨。

站在台边护法的七弟子听见后,齐齐地围向了刘驽,用身体堵住他的去路。便连台下的遥辇泰等人听见这哨声后,竟也纷纷跟着涌上台来,将刘驽围在垓心。

孙梅鹤本人自己得此机会,嘿嘿一笑,转身便从高台另一侧的台阶往下逃去,却与索伦泰撞了正着。

索伦泰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堵厚墙般挡住了孙梅鹤的去路,道:“你用得甚么药,交出解药来罢!”孙梅鹤道:“甚么药,我是圣人,从来都是靠道德教化苍生!”他飞袖扬起,一阵异香从袖中飘出。

索伦泰闻见香味后大惊失色,道:“紫罗天香!你是怎么学会的!?”他曾听祖辈说起过,这紫罗天香乃是风沙镇飞摩崖的禁物,从来没有人学得会。

同时他深知此物的可怖,唯恐自己被其所制,也不再顾那孙梅鹤要逃,急忙盘腿坐在地上,十指连点,封住了自己周身四大要穴,运功要逼出体内的紫罗天香药效。

孙梅鹤得此机会,挤下高台,不一会儿跑了个没影。而刘驽周身功力全无,又被诸人围在中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老儿从容地逃去。

李菁使劲掰开人群,想要拉出刘驽,却几番尝试都未成功。她身体尚虚,难以打得赢这许多人,又见索伦泰盘腿坐地,便心知不妙。

她转头焦急地往台下望去,希图可以找到甚可以借助之人,却远远地发现崔擒鹰和唐峰二人竟偷偷跟了过来,想来他二人已将台上的情形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心知此二人心地险恶,若是得知索伦泰遇上了麻烦,必然会对他们大下杀手,便急喊道:“索伦老前辈,那两个恶人又来了,你别歇息了,快来打死他们。”她意图狐假虎威,用索伦泰的威名吓退这二人。

唐峰大迈迈地走上前,冷笑道:“你个姑娘家家的,不好好地练榻上功夫,整天耍嘴皮子好玩么?今天晚上我就要好好地收拾你!”说着他拔剑上前,朝着李菁逼近而来。

崔擒鹰站在原地不动,他的眼睛兀自瞟向那盘腿坐地的索伦泰,心想若是此人无反应,自己便趁机上前擒下那刘驽。

李菁见唐峰逼来,吓得大声叫唤。而遥辇泰等人兀自围着刘驽,对她的叫喊声却丝毫不闻,宛若木人一般。刘驽被众人挤得直快要喘不过气来,又哪里还能管得了她。

李菁眼睁睁地看着唐峰一步一步地接近,自己却又别无他法,索性从背后拔出双刀,心想便是死也要和这个泼赖斗个你死我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节 十万铁骑

唐峰嘿嘿一笑,一个小跳窜上高台,落地时两只腿向旁岔开,直如一只正在发春的鸭子。[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

他挺剑向李菁刺去,似要刺向她的心房,却在中途转向了她的手腕,乃是耍了一个小小的阴谋诡计。他喜欢这个肤白貌美的胡人女子,以至于甫出剑时便在想入菲菲,又怎肯轻易下手伤她那最令自己魂思梦绕的身体。

只听“叮”地一声,他剑身扫中李菁的右手腕,击落了其手中的唐刀。李菁双手紧握着剩下的一柄唐刀,身体不住地发抖,道:“唐峰,我和你拼了!”那边刘驽被众人困住,直是动弹不得。他一拳狠狠地砸在其中一人脸上,一看竟是赤忽歹。

赤忽歹中了他的拳头,鼻子鲜血长流,双眼却仍是无神地望向远方,躯体直直地朝他逼来。刘驽见自己竟是打了老熟人,心中乃是一愣,然而他见李菁身处危境,哪里顾得了这许多。拳头如雨点般落在赤忽歹身上,只是他内力全无,这些拳头力量颇小,赤忽歹受了之后竟是不痛不觉。

那边的唐峰慢悠悠地哼起小曲,花哨地将长剑绕着手腕旋了几圈,笑道:“投降吧,李菁!我唐某人大人有大量,保证对你既往不咎,并且以后会对你加倍疼爱。刘驽那个傻小子,那方面的经验怎能有我足,我保证能让你在榻上********,第二天下不了床,哈哈!”

李菁究竟是个姑娘,听见这等无赖话语不禁脸色一红,骂道:“混蛋,不要脸!”她双手握刀直向唐峰扑来,却正好落入他的彀中。只见唐峰身子往旁稍稍侧过,轻易便躲开她的刀势,跟着右手抄出,揽向她的腰间。

李菁收足不住,眼看便要落入这泼赖唐峰的怀中。刘驽见状哪里能忍得住,直气得哇哇大叫,他死命地推搡围住他的众人,想要上前帮李菁一把,却始终不得脱。

正在此时,李菁与唐峰二人面前突然刮起一阵旋风,卷得地上的积雪纷起。唐峰直感眼前白花花的一片,还未看得清面前甚物,便感胸口一闷,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飞出,跌在两丈开外的雪泥之中,情状狼狈不堪。

旋风骤停,纷纷雪片落地,从中现出人形来,正是索伦泰携着刘驽站在玉屑之中。[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刘驽摸了摸后脑勺,当时他直感一阵劲风袭面而来,破开围住他的众人。紧接着便看见索隆泰御风而来,一把抓住他的右手冲出人群。索隆泰携着他一晃身来到唐峰与李菁身旁,只是伸手轻轻一捺唐峰胸口,便将其远远推开。

崔擒鹰见索隆泰不再打坐,而是出手相救李菁,不禁愕然,脸色铁青得像一块青石。他一拂袍袖,往地上唾了一口浓痰,转身便要离去。唐峰忙从地上爬起,追着喊道:“师父,等等我!”瘸着腿跟了上去。

索伦泰暗运真气,只觉那紫罗天香的药效渐有透入经络之势,脸色微微一变。他沉声对刘驽与李菁二人说道:“走罢,不要再留在这儿!”心想着要找一个安稳处,驱除掉身上紫罗天香的药效方能安心。

他虽是压制住自己周身四处大穴,却仍能行动自如,说完话便径自迈开大步,往高台下走去。

李菁捡起地上的唐刀,插回鞘中,拉了一把刘驽的胳膊,道:“咱们跟他一起走吧,留在这里只能更加危险!”

刘驽立在原地不动,他转头看了眼遥辇泰与众人仍是痴痴傻傻的站在高台上,茫茫然不知所归。而众将之中更有他熟识的赤忽歹,以及对他忠心耿耿的保忽吉和隆泰二人。他说道:“我六师父他们仍为孙梅鹤所制,我若是不管不顾地就此离开,岂不是太不义了?”

李菁双手抓住他的袖子,笑道:“我倒觉着这样蛮好,遥辇泰和七部夷离堇都成了傻子,正好方便耶律适鲁派人过来直接收编,如此省去一场大战,岂不是好?你六师父他们这几十个人,和成千上万条普通将士的性命相比,到底哪个更重要?”

刘驽梗着脖子,他虽是觉得李菁说得甚有道理,但内心仍觉不妥,说道:“我六师父、赤忽歹、保忽吉还有隆泰这四人和我相熟,我不能不救!”李菁怒从中来,她拔出刀来,远远指着遥辇泰道:“你现在内力尽失,连我都打不过,又能救谁?你要是敢不听我的话,我这就把他们一个个地全给宰了。”

她一向心狠手辣,是以她说的话刘驽不敢不信。刘驽愤然道:“你……你敢!”李菁笑道:“我有甚么不敢的?!”她说着提刀便要上台杀人,竟无丝毫犹豫。刘驽急忙上前一把抱住她,落手处只觉软绵绵的,低头一看不禁脸色大红。李菁羞红满面,她重重地将其手打落,狠狠地道:“你这是故意的么,信不信我剁了你这对爪子!?”

刘驽只觉耳边燥热,心中大羞。他正欲想李菁解释,只听远处一阵纷乱的叫嚷声传来,不断有兵士冲出帐篷,涌向营门。李菁道:“莫非是发生了甚么大事儿,咱们去看看!”刘驽忙道:“好!”

两人跟着人流往营门口涌去,只见那索隆泰早已立在营门口,在人潮的冲击下巍然不动。此时并无风吹过,他的一身大皮袄却被风鼓得满满的。刘驽异道:“他这是怎么了?”李菁悄悄道:“呆子,他这是真气,十分高明的功夫!”

刘驽站在索伦泰身旁,头顶勉强只能够到其肩膀,然而这并不妨碍他眺望向前方茫茫雪原的尽处。一场大的变故,即将席卷这个山脚下的万人营地。营地所依的低矮山峦连冬日里的寒风都难以抵挡,更别说是耶律适鲁的大军。

只见冰雪茫茫的大草原上,铺天盖地的黑潮汹涌而来,直如一头巨大无朋的蛮荒巨兽,吞噬掉所过之处的一切白色大地,将它恐惧的阴影,投向这个山麓下的孤零零的营地。

众兵士看见眼前情形,胆子小的已经开始瑟瑟发抖。有见机快的,返身便要回帐篷中取兵器马匹,想要从营地后门逃跑。李菁叹道:“果不出萧夫人所料,这肯定是耶律适鲁裹挟八部人马前来进攻了。”

刘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突然间竟觉得很轻松,这实在很出乎他的意料。他说道:“其实你说得对,要是不打战的话,这些兵士都能活下来,是一条不错的路。”他望着远方耶律适鲁奔腾而来的大军,心中乃是一种说不出的快意,更透着对连月来征战的厌倦。

不断有兵士从营地后门逃去,而留下来的兵士则多半已经做好了投降的准备。兵士们的口中多是咕囔着这样的话:

“耶律适鲁带来了这么多人,汗王之位肯定是他的了,三王子没戏了。”

“哎,三王子能有甚么戏,他和那些将军们都被那个叫孙梅鹤的迷得七荤八素了。”

“就是,三王子他们这些天只顾着围着那个老家伙转,哪里管过咱们?这样下去,遥辇氏基业迟早要完,还不如现在就投降。”

“就是!咱们投降之前,要不要先把那个姓孙的老家伙先给砍了?老子看他那剑耍得简直狗屁不是!”

“嗨!你们难道不知道吗,那个孙老头早已经溜了,他连自己的七大弟子都没管。这种卑鄙小人,也不知三王子怎么看上他的,狗屁的道德剑派!”

“哈哈,‘形势不对,见机就逃’,估计这就是那些中原人所谓的道德吧”

刘驽听见他们肆意地嘲笑中原人,心中不由地一痛。李菁看懂了他的心思,拉了拉他的胳膊,安慰道:“别管他们,依我看,哪里的人都有好有坏!”

面对耶律适鲁汹涌而来的大军,这些普通兵士似乎与刘驽有着同样的心情,他们并不关心将来是耶律氏还是遥辇氏当上契丹可汗,反正只要是契丹人当可汗,他们心中便是无所谓。他们只关心在投降之后,自己将会得到怎样的待遇。

没有人看向刘驽,没有人喊起“雄鹰!”,往日里士气激昂的战场,仿佛已成了过眼云烟。似乎面对不同的情形,这些普通兵士总能够默契而心安理得地作出一种最符合自身境遇的选择。

刘驽心道:“或许这就是普通人想法吧,即便是豪爽勇猛的契丹人,他们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如何活下去。”他心中地生起一阵不安,继而仰头看向身旁高大的索隆泰,只见其人望着潮涌而来的耶律适鲁大军,面色波澜不惊。

索伦泰的这份淡定,刘驽自愧不如,他转而看向李菁,低声问道:“你说如果投降的话,耶律适鲁能不能放过我师父一命?”

李菁噗嗤一笑,道:“你师父那帮人早已被紫罗天香迷成了傻子,耶律适鲁杀不杀他们有甚么区别?”她的声音被渐渐迫近的铁蹄声湮没。此刻,耶律适鲁的大军距离营门口仅有两百余步,众人可以清晰地看见,皑皑的白雪在十万铁蹄践踏之下,翻飞零碎。

早已准备好投降的众兵士这时纷涌上前,他们要跪倒在雪地中,向未来的草原之王、契丹可汗耶律适鲁顶礼膜拜,以示臣服。

不料正在此时,一大片箭雨带着尖锐的嘶声破空而来,遮蔽了整片天空,挡住了冬日里的阳光。

这些兵士还未来得及跪下,便被密密麻麻的箭矢穿透了身躯,惨叫声此起彼伏,与箭矢咕吱咕吱的扎肉声夹杂在一处。鲜血从他们身上的每一处流出,面颊,胸膛,小腹,或是大腿,落在洁白的雪地上,鲜艳而殷红,好似冬日里盛开的朵朵寒梅。(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节 何惧之有

那些未死的兵士纷纷转身,哭叫着往后逃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营门口顿时乱作一团,有数人因踩踏致死。李菁紧紧拽住刘驽的皮袄,生怕他被人流刮倒踩踏。

索伦泰面不改色,他浓须下的一张阔口随即张开,发出震耳欲馈的大声,“勿要惊慌,静下声来,听我一言!”

四字一句,共是三句。声声如雷,字字如锤。他在这十二个字中灌注了极强的内力,一锤一雷地钉进了这些惊慌失措的兵士们耳中,直震得他们脑袋嗡嗡作响。

骇然之下,这些人一个个地噤声止步,仰头望向高大的索伦泰。便连那些袭来的耶律适鲁大军闻声后也为之一震,阵脚就此钉住,未有人再敢往前踏出一步。彼军中有斥候看见眼前情形,赶紧拨转马首,冲回己方中军禀报消息。

李菁不由地惊道:“这索伦老大爷的内力怎地这般强,我师父可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他!”刘驽道:“世外高人比比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爱扬名立万,你师父不知道也很正常。”

李菁讥笑道:“你就是个傻蛋,记得前些天你也是这么说那孙梅鹤的。”刘驽急道:“这位索伦老丈,他和那骗子孙梅鹤可不是一会事儿!”

索伦泰将他二人私下里的言语尽皆落在耳里,脸上微微一笑。他见场面已是镇住,继而说道:“你们这些人中谁能管事,可随我一同去见那彼军首领,与他谈判一番。(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这些兵士面面相觑,一时间私语纷纷,过了好久,方有胆子壮些的兵士站出身来,向他稽首说道:“禀报老英雄,营地里所有的将军都在高台那边,没有一个人愿意来管我们。恐怕我们都死光了,他们也不会知道。”

索伦泰沉吟了片刻,道:“那你们这些人中,可有谁愿意随我同去的?”这些兵士听后纷纷摇头,往后退去。他们刚才未被箭射死已是万幸,即便借他们八个胆子,又哪里敢去见那甚么彼军首领。

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声,“刘英雄,雄鹰!,让他去!”众兵士听后纷纷跟道:“对!对!让刘英雄去!他是草原上的雄鹰!”目光皆是期待地望向默不作声的刘驽。

刘驽在万众瞩目之下垂下目光,兀自叹了一口气。李菁一把将他拽到自己身后,冲着这些兵士骂道:“你们身为契丹男儿,一个个地自己不敢上前,好意思让一个汉人替你们出头么,你们脸面就不羞吗?”

众兵士听后羞惭满面,有人嘀咕道:“不就是因为他有威望,我们才推选他的么?”李菁先不答话,右手抽刀挥出,剐向这人的脑袋。这人躲避不及,脸被划中,鲜血喷将出来,哭叫一声,捂着脸往人群后方逃了去。

李菁冷笑一声,道:“往日里刘驽与你们一起喝酒吃肉、称兄道弟,还带着你们打了一场接一场胜战。可你们这些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前些日你们被困在抱月山大阵中时,一个个地只会骂他。到了你们想投降的时候,更是都不顾他,撒丫子就要冲上去磕头。现在你们都怂了,呵呵!就让他给你们当替死鬼,倒是想得美!”

她甩落刀身上的余血,怒道:“你们中间哪个人若是敢上前,让姑奶奶砍下他的脑袋,我就答应让刘驽替你们去送死!”这些兵士听后顿时炸开锅,私下里纷纷骂开,却又不敢让她听见。

“这个臭娘们,倒是凶得很,她有甚么资格骂我们,竟然还敢伤人!”

“就是,大伙儿一起上把她杀了,再绑了那刘驽送上前去!”

“你疯了,没看那大个子老头在吗,小心他们是一伙儿的!”

索伦泰默不言语,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些人玩着小心思,然而眼角的余光却从未离开过身旁的刘驽。自打他离开北海之畔,南下来到这片草原,便听见许多关于这个汉人少年的事迹。“雄鹰”的名声在草原上传得沸沸扬扬,便连各个部落里烧火做饭的奴隶仆妇们也知道他的名字。

刘驽抬起头,虽只是一瞬间,他却像经历了许多年。他伸手按下李菁的刀,叹道:“算了,我愿意去!”李菁道:“你疯了!他们个个负你,你还痴心为他们。所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你就是个烂好人!”

刘驽望着她因激动而有些泛红的眼睛,道:“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可是总不能让他们都死在这儿吧。别忘了,你身上也流着一半契丹人的血。”李菁道:“可你这是去送死!”刘驽道:“不会的,我自有主张。”

李菁见无法阻止他,乃是叹了一口气,道:“好罢!想来有这位武功高强的索伦老爷子在,你也不会有甚么危险!”她说着悄悄抬眼望向索伦泰。索伦泰哈哈一笑,他知道这个姑娘精灵古怪,表面上是在捧高自己,其实是想让自己保证刘驽的安全。

他郑重地看向刘驽,盯着他的脸庞,道:“那你现在就跟我去?”刘驽毅然绝然,说话时连右颊上的剑疤也跟着一抽,说道:“没问题!”索伦泰笑道:“好!”他说着挽起刘驽的手便要走。

李菁急道:“等等,我也要去!”索伦泰大笑,双手分别挽着刘驽与李菁往前走去,众兵士见状纷纷往旁让开一条道。

索伦泰表面上看似轻松,内心中却颇为纠结。他四大要穴已是凝滞,且身上残留的紫罗天香随时都有侵入经脉之危。然而眼见万千人的性命危在旦夕,他又顾不了这许多,否则便违背了自己此番南下的本意。

只见他携着刘、李二人行如疾风,直向那耶律适鲁大军中冲去。身后的遥辇氏众兵士见状,口口纷纷发出惊愕之声。对面耶律适鲁军中兵士看见三人前来,也是发出惊声片片。有将官一声令下,数十名弓手随即弯弓搭箭,将弓弦拉得滋滋作响。

那将官瞅得三人已近,便喝令放箭。数十枚箭簇嗖嗖地向着三人攒射而来,其中多半乃是向着索伦泰。

索伦泰右手松开李菁,上臂往肩后缩去,随即平掌前推,激起一阵罡风狮吼般作响。三人脚下的积雪皆被掌风卷起,漫天舞将开来,一张巨大的雪幕凌空旋起。李菁与刘驽离索伦泰颇近,直感面上被他掌风刮得如刀割一般生疼,急忙向旁转脸避开。

那些飞来的箭矢皆是落入雪幕之中,噼噼啪啪地折断,与纷碎的雪片一起颓然落地,直惊得那位下令射箭的将官瞠目结舌。他还未来得及合上快要惊掉的下巴,索伦泰便已携着刘驽与李菁冲破雪幕,奔至他跟前,一掌打得他向天飞起,足有三丈多高,遥遥只见其背。

索伦泰脚下不作丝毫停歇,那将官身子还未从空中落地,他便已挽着刘、李二人往前奔出了十多步,直往中军大将所在的方位冲去。三人所过之处,无人能挡。

刘驽听见身后传来的一阵惊慌失措的惨哭声,估计是那名被索伦泰一掌击飞的将官已经阵亡,且死状定是极惨。他直感耳畔风声鹤唳,过物如影。如此旁若无人地纵横于十万敌军之中,于他而言,还是生平第一次,他不由地感到胸怀乃是十分地畅意。

索伦泰狂奔不歇,同时大笑声起,他转头向刘驽问道:“小伙子,前方乃是刀林枪海,你怕不怕?”

刘驽昂首道:“男子汉大丈夫,当乘长风破万里浪!区区十万之阵,何惧之有!”(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节 宫殿大车

索伦泰哈哈大笑,他将一口真气输入刘驽体内,接着将其往前一送。[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刘驽直感身体腾空而起,不由自主地往前飞去。数名兵士见状挺枪朝他胸口扎来,他索性一闭眼,双拳横挥,将近身的枪杆尽皆砸断,吓得那些兵士撇开断枪便逃。

这一招用光了索伦泰灌入他体内的所有真气,以至于他落地时脚踝竟软软地要跌倒。在他将倒未倒之际,索伦泰已拉着李菁奔至他身边,继而又是一口真气输来,将他推至半空。他故技重施,又砸断枪杆数根。

只是这一次落地时,他并未如先前一般无力,竟隐隐地有一股属于自己的真气从丹田中升起。他还未来得及在原地发呆,背后索伦泰的一口真气已是输了过来。两人依此法耍了数十次,将沿途的耶律氏兵士打得落荒而逃。

刘驽每一次落地,便感到自己丹田中生出的真气强出几分,到后来竟如泉水涌井一般绵绵不绝起来。他这才明白,索伦泰看似在与自己玩耍,其实是在用极其高明的内功引导自己体内的真气。而自己因自爆真气而衰竭的丹田,在其引导之下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隐约中,他觉得这位索伦老丈所习的内功与自己的化瘀九藏功夫颇为相似。他正要向其表达感谢,这时三人的正前方,有一排排的丈许长枪涌将过来,足有四五百根之多,直将路堵得严严实实。

持枪的兵士个个长得身材魁梧,衣着华丽,看上去像是达官贵人的贴身侍卫。新锻的铁枪尖套在他们的枪杠上,在太阳底下耀耀地发光。索伦泰道:“你二人跟紧我,不要离开我的左右。”

他话音未落,人已是冲进了枪阵之中。只见他双掌激起旋风阵阵,将刺来的枪杆搅碎了大片。他并未想要这些兵士的性命,只是略略挥出数掌,便将他们打得东倒西歪,成片地往旁溃去,继而露出一大片空地来。

刘驽与李菁紧跟上前,只见空地中间仅剩一人未走。那人的衣饰颇为讲究,像是一位勋贵子弟。他看见索伦泰显露这等惊人神功后,扑地便跪。夜夜小说网mht.la刘驽认出他的模样,正是曾与他在河畔决斗的那个耶律选。此人生性豁达,说话算数,是以颇得他的好感。

耶律选显然早已得了斥候的讯息,对索伦泰的到来早有准备,“晚辈耶律选,奉可汗之命前来迎接‘北海苍熊’老前辈!”

刘驽听后悄悄向李菁问道:“这‘北海苍熊’难道是索伦老丈的绰号么,你师父可曾和你说起过?”李菁摇头道:“从来没听过!”刘驽道:“这倒是怪了,他的武功如此高强,江湖上的人怎能一点都不知道他的名号?”

李菁白了他一眼,道:“这个问题,咱们好像先前刚刚辩过。你不是说高人们都藏得很深,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名气么?”刘驽挠了挠脑袋,虽是不服气,却又被她噎得无话可说。

索伦泰对于耶律选前来迎接自己并不感到惊奇,一切好似皆在他预料之中。他问道:“是耶律适鲁让你来接我的?看你的模样,倒是与我昔日见过的一个孩童长得十分相似。”耶律选道:“北海苍熊老前辈果是慧眼,十六年前我还小,当时家叔,也就是现在的大汗,曾带我去过一趟北海,专程拜见了您老人家。只是我生性愚笨,未能入您老人家的法眼罢了。”

索伦泰哈哈大笑,道:“当年你叔父一心想让你学习兵法,没想到你偏偏喜爱习武。当时他悄悄地跟我说,千万别收你为徒,我也只能照他的意思做了,哈哈!”耶律选笑道:“一个人一个命,晚辈不敢再奢求。大汗已在前面的车中等了前辈许久,还请您前去一叙。”

索伦泰大笑着答应,两人边说边往前走,好似是要去赴宴。而刚才的一番剧斗,只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索伦泰往后招了招手,示意刘驽李菁二人紧紧跟上。耶律选回头看见刘驽,笑道:“先前我输给了你,心中十分地不服气。回头想想,只是因为我没有你那么拼命才会输,并非我的武艺不如你。若是有空,我们应该再比比。”

索伦泰听见他的这番话,不禁回头望了一眼刘驽,眼中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光芒。

刘驽没有想到这个耶律选竟是耶律适鲁的侄子,这层关系遥辇泰和萧夫人都未曾与自己说起过,想来他们也是不甚了了。他说道:“耶律大哥,你的武功本就比我高。即便不再比武,我也承认。”耶律选摇头道:“不!不!武功高,和打得赢是两回事。我比你武功高,却又打不赢你,那这武功学了还有甚么意思?”

刘驽道:“若是你真的想比,不妨我们约个时间。若是我输了,也当着众人大喊十声我不如你!”耶律选笑道:“大喊十声甚么的就不用再来了,先前那些事儿都是我自己一拍脑袋决定的,觉着好玩罢了。现在我只想与你再切磋切磋,并不需要你付出甚么。否则一想到曾经败给过你,我都会气得睡不着觉。”刘驽笑道:“若是如此,我随时奉陪!”

有耶律选在前带路,再无兵士胆敢上来拦阻三人。便连身后赶上来的众多追兵,见状也识相地止住了脚步。四个人走了不多久,便看见一辆宽大豪华的篷车停在大阵中间,拉车的马足有八匹之多。车身通体由金包银裹,雕龙飞凤,好似一间可以随地移动的小型宫殿。

耶律选走至车前,甩了甩袖子,恭敬地跪倒在雪地中。有侍卫见状赶紧入帘通报,不一会儿,此人便又走了出来,要引四人进车。快要踏进车前,耶律选悄悄地凑到刘驽耳边,说道:“里面的人很多,不必要的话你还是少说为好。有北海苍熊老前辈在,他自会帮你们料理好一切。”

刘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与李菁紧紧跟在索伦泰身后,小心翼翼地走进了车内。转头看去,只见车内的奢侈豪华比起车外来还要高出几倍。四周的墙壁皆由闪闪发光的金箔包裹,墙上又挂有几十盏琉璃灯,将车内照得通亮。灯油中掺有香料,灯芯滋滋燃烧的同时,香料的芬香随之四溢。

脚下的波斯地毯软和绵柔,图案艳丽。他曾经听遥辇泰说起过,这种毯子所需织工纤细非常,编织起来耗时经年,以至于成品的价格每一两都与黄金等值。长长的波丝地毯从四人脚下,直直地往前铺了开去。

在地毯的两侧,数十副案几依次摆开,每一副案几之后皆坐有一人。这些人或是器宇轩昂,或是气质华贵,或是勇猛刚毅,看上去都颇有来历。

刘驽的双眼甫与这些人目光相接,心中便是陡地一跳,他只觉这些人早已在等着自己。他虽是走在四人的最后,然而这些人的目光却多是望向了他。这些目光中既有好奇,也有钦佩,更有悲愤。

其中有几名紫衣人望向他的目光格外地怨毒,他们看见刘驽走过来,便纷纷去摸腰间的佩剑。紧接着,在其中一名紫衣中年人的接连示意之下,这几人又都不情愿地缩回了手。

这个紫衣中年人面黄肌瘦,身上瘦骨嶙峋,然而面庞两侧的太阳穴却是分外地饱满,眼中直是精光四射,一看便知是位内家好手。此人冷冷地望着他,不着一语。他却好似耳边嗡嗡直响,好似又有人在说“崆峒派有仇必报!”这句话来。

这句话他已听过两回,眼下尤其感到了其中沉甸甸的分量。与一个中原武林大派为敌,是他生平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不料却成了他今后不得不去面对的梦魇。

矮小短挫的越兀室离就坐在这车内的几十人中间,与身旁的数名魁梧大汉相比,他颇有些滑稽的‘鸡立鹤群’之感,以至于刘驽一眼便扫见了他。他的席次颇为靠前,由此可知,他在军中的地位并不低,甚至要高过许多人。

刘驽望着他,微笑着朝他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不等他回礼,目光已是正正地望向前方,紧走几步,与李菁一起跟着那索伦泰和耶律选,踩着地毯往前款款行去。

地毯一直伸向数十步外的台阶上方,台阶上摆着一张黄金胡床。一名中年男子端坐在床上,目光说不出的阴郁。此人虽是坐拥着眼前的一切,以及车外的十万大军。然而看上去,他却并非十分地高兴。刘驽几乎可以断定,他便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耶律适鲁。

黄金胡床的两侧,立有两个女人,一个余韵犹存,一个国色无双,分别是那萧夫人和柳哥公主。萧夫人身着紫色华服,满面春风,看上去心情甚好。她见刘驽等人走来,先是一愣,接着笑盈盈地向他点了点头。

胡床的另一侧,柳哥公主的心情显然不如她。几分愤怒的神情浮现在她的脸上,随着琉璃灯中火焰的摇摆而忽隐忽现,不仅未显得无礼,反倒更衬得她妩媚多姿。(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节 耶律适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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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伦泰在耶律选的带领下,缓缓地走向那张九龙缠绕的黄金胡床。夜夜小说网WWW.mht.la倒不是为了摆谱,只因他身上四处要穴皆是凝滞,而内力又在先前的打斗中过于激荡,此刻若是再不凝神静气,那紫罗天香的药效随时会有侵体之危。

然而,这并不妨碍他发现那几名在席间鬼鬼祟祟的紫衣道士。若是他们胆敢冒犯,自己绝不介意抬手捏碎他们的脑袋。好在一切都很顺利,在他慢腾腾的行走中,并未有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

眼看距离那黄金胡床越来越近,耶律选却是越发拘谨。到得后来,他连脚步都有些迟滞。契丹可汗素有“十步内者,杀无赦”的规矩,他准确地掌握了这个距离,在十步外停下,整个身子伏在地上,仅有肩头因急促的呼吸而不停地一上一下。

正如他曾经叮嘱过刘驽的话一般,“过多的话有时候并非是好事儿”,所以他自己也打算一句话也不说。

索伦泰默默地站在耶律选身后,并未打算下跪,双眼直直地望向那台阶上的黄金胡床,与耶律适鲁的目光碰了个正着。刘驽和李菁紧跟在他的身后,同样是只站不跪。

耶律适鲁看着台阶下方三人,他大笑着从胡床上站起,沿着台阶迎了下来。所过之处,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他,所有人都恨不得将头埋进案上的盘子里。

耶律适鲁的笑容十分僵硬,双眼周围的一片阴霾从未散去。看得出来,他已很久没有笑过。他朝索伦泰伸手展开怀抱,道:“老哥哥你亲身来到草原,为何不让人事先告知我一声,我也好派人前来迎接。”

索伦泰笑得远比他要大声,洪亮的嗓音震得四壁微颤,道:“反正咱们哥俩迟早要见面,何必急在一时呢?”耶律适鲁笑道:“也是,咱们老哥俩有多少年没见了?”他说着伸手便去拍索伦泰的背。

这耶律适鲁与索伦泰二人之间竟然称兄道弟,实在大大地出乎刘驽与李菁的意料之外。(wwW.mht.la 无弹窗广告)只有那匍匐在地的耶律选毫不惊讶,当年他曾与这个叔父一起到访北海,自然对那些往事了解得一清二楚。

索伦泰没有躲开耶律适鲁拍向自己后背的手,而是立在原地不动,叹道:“算起来竟是有一十八年了!自你离开北海后不久,我便独自一人西行去了黑衣大食国,在那住了三年。而后又继续西行,到了白衣大食国。其国比黑衣大食还要繁华出数倍,可比中原大唐。在其国内有一淼淼大海,极为广阔,其臣民多喜乘海船往返于沿岸各城。”

耶律适鲁握住索伦泰的手腕,笑道:“如此说来,老哥哥你在外这么多年,可是长了不少见识了。那你就说说看,那些西方大国可有我们契丹男儿一般勇猛无双?”

索伦泰道:“攻城略地,我们契丹人不如那些西人。可要说决战于原野,天底下恐怕没有人是我们契丹人的对手!”

耶律适鲁哈哈大笑,他阴郁的双眸终于亮了一次,道:“待我统一了八部,再征服了中原汉人,将来少不得要和那些西人较量一二,到时候还需老哥你多帮我参谋策划!”

索伦泰仰头叹了口气,道:“不瞒兄弟你说,我是去年方才从西国回到了北海。原本就打算留在这故土养老,再也不打算出门的。耶律兄若是想西征,还是让其他人一同去为好,我这把老骨头怕是跑不动了。”

耶律适鲁笑了笑,“这大殿里人太多,你我兄弟二人不妨去外面走走!”说着拉着索伦泰的胳膊便朝帘门方向走去。

萧夫人和柳哥公主听了他的话,目光几乎同时落在黄金胡床上的白狐裘上,随即四只手同时伸了过去。

柳哥公主的手很快,先于萧夫人一步抢到了那领白狐裘。她冲着萧夫人轻轻一笑,随即冲下台阶,小跑着追上了耶律适鲁。她踮起脚,暖心地将白狐裘披上了他的肩膀,道:“大汗,外面风冷得紧,要不要我提上一壶热茶,陪你们一同出去?”

耶律适鲁摸了一把她娇嫩的脸颊,笑道:“算了,你回去吧。让美人与我共浴风雪,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我耶律适鲁不会怜香惜玉呢。”

柳哥盈盈一施礼,道:“大汗千万莫要如此说!服侍大汗乃是臣妾的本分,臣妾只感万分荣幸!”她说着抬起双眼,万般妩媚地望向他。

耶律适鲁听见她竟自称“臣妾”乃是一愣,接着脸色变得严肃起来,道:“柳哥,你莫不是喝醉了?”柳哥公主脸色大红,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我没……有喝酒啊!”

耶律适鲁道:“若是未喝酒,你怎能说出如此没有分寸的话来?要知道我从未娶过你,你也从来不是我的妾室,眼下我只是将你当作一位由先可汗册封的公主来看待!”

柳哥公主听了他的话后,乃是僵在了原地,脸色忽白忽红。然而不等她反应过来,耶律适鲁已是拉着索伦泰快步走开。临走前,他不忘拍着耶律选的肩膀,说道:“站起来!”说着指了指两侧的案几,“中间有张空案是你的,过去吧!”

耶律齐一听连忙站起身,往那张属于自己的空案走去。空案恰好位于那几名紫衣人的身后,位置可谓是不前不后,正好符合他这个可汗侄子的尴尬身份。

耶律适鲁直与索伦泰有说有笑,两人好似多年未见的老兄弟,直未将旁人放在眼里。便连经过刘驽李菁身边时,他也未曾侧目看上一眼。

待他走得远了,李菁不禁恨恨地骂道:“狗人看人低!”声音却低得不敢让其听见。她伸手要拔出双刀,朝刘驽道:“准备好吧,索伦大爷一走,这里马上就会变成十面埋伏!”

刘驽道:“哼!”双拳紧捏,他已发现那柳哥公主正恨恨地看向自己。若是她现在手中有把剑,想来定会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

大殿门旁,耶律适鲁亲自为索伦泰拉开帘子,只等他穿过去好后,自己方才跟着走出。

帐外,众兵士看见可汗没有丝毫预兆地突然走出篷车来,皆是大吃了一惊,纷纷跪地朝着车前高台的方向行礼。跪倒在地的兵士越来越多,渐渐地由近及远传播开去,如同一道波浪直向远洋翻去。

耶律适鲁俯视着脚底下的数万人马,向索伦泰笑道:“老哥哥,十八年过去了,如今在你看来,是追寻武道有意思,还是做可汗更有意思?”

索伦泰叹道:“武道无涯,哪里能摸得到边!不过既然你说起做可汗的事情,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是想做十万人的可汗,还是想做二十万人的可汗?”

耶律适鲁眼中有一丝黠光闪过,道:“当然是人越多越好!你的意思是,劝我不要杀那些遥辇氏的人吗?”索伦泰道:“你比以前更加精明了,一下便猜出我的心思。”

耶律适鲁哈哈大笑,他抬起双手,示意脚下的数万兵士平身,继而说道:“老哥哥,既然看见了你带来的人,我怎能猜不出你的意思呢。那个被称作‘雄鹰’的汉人少年我曾经在战场上见过,算是彼军的一名头领。此时我大军威临,他竟肯前来,除了投降外定是别无二事。”

两人边说边走,渐渐步下高台。众兵士见状赶紧往旁闪开,远远地让出一条宽阔大道来,足有数丈之宽。他们手拄长枪站在阔道两侧,昂首挺胸而立,直如两道铜墙铁壁一般。

索伦泰同耶律适鲁一起走在这铜墙铁壁中央的宽阔大道上,问道:“哦?既然你早就认识他,为何刚才在车里时不发一声?”耶律适鲁叹道:“那里面人太多太杂,不适合说一些重要的事情。”

索伦泰笑道:“此处人也很多。”

耶律适鲁看着他,叹了口气,道:“这里的人再多,我也不会害怕!但是在那车里,却是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趁我不备,拿刀上来杀我。”

索伦泰的目光落在他肩上的白狐裘上,问道:“每一个人?包括刚才给你披这衣服的那个漂亮女孩吗?”

索伦泰愣了片刻,摇头道:“不包括,她只是想跟着我。”索伦泰道:“这么个美人胚子,兄弟你可是要小心了。不管怎样,你都不能纳她为妾,并且比武招亲大会一定要按期举行!”(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节 为契丹死

耶律适鲁笑道:“老哥哥,在这件事儿上你我的想法恰好一样。(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比起汗位来,区区一个女子又算的了甚么?如今有你在,我对这场大会的信心又增加了几分。”

索伦泰道:“听说有不少人想来参加这个比武招亲大会?”

耶律适鲁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是的,不仅契丹八部中都有人想争她,便连吐蕃人和中原人也都有这个想法。黄巢和王仙芝,他们皆是派了人过来。”

索伦泰道:“听说这个柳哥颇会收买人心,任谁得到了她,想必自是好处多多。”耶律适鲁望着漫天飞雪,冷道:“就让他们为了这个女人去争个死去活来罢,我就在一边看个热闹。”

索伦泰道:“迭剌部诸人中,你打算派谁来参加这场比武相亲大会,耶律选吗?据我说知,整个迭剌部中并没有武功能够超过他的人。”

耶律适鲁叹了口气,眼前风雪茫茫,他伸手将肩上的白狐裘往胸前拢了拢,说道:“老哥哥,若是还有其他的人可以选,我绝对不会派耶律选去。

“你知道的,我直到如今都不愿意让他习武。以前我假装着带他去见你,却又悄悄地拜托你拒绝了他。后来他又想拜在遥辇泰门下,我干脆给遥辇泰写了封措辞十分严厉的信。

“然而尽管我几次三番地阻挠,这孩子仍是一心埋在习武上,真是屡劝不止。前些年,他又瞒着我偷偷地远游,直让我无可奈何!”

索伦泰笑道:“这孩子的性子我了解,别看他在你面前胆小得像老鼠。但若是你不让他参加这一场比武大会,他还真不知会闹出甚么幺蛾子来。(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耶律适鲁重重地哼了一声,鼻端白气氤氲,说道:“他又怎能知道我的一番苦心!”索伦泰将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两人好似又回到了十八年前,成了那两个踌躇满志的青年人,“如果你不告诉耶律选自己就是他的亲生父亲,恐怕他永远都不会明白你的苦心。”

耶律适鲁警惕地往四周望了望,只见风雪中除去数万将士冰冷的脸颊外,并未有甚么可疑的人在场,这才松了一口气,“此事还得从长计议,这个孩子心地纯良,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况且凭谁也不会愿意,让别人背后里叫自己私生子。”

耶律选,乃是耶律适鲁与嫂子一起生下的孩子。他的兄长耶律不台在迭剌部中是一个有名的烂好人,任是个人都喜欢一边喝酒一边取消他。

可这个耶律不台却偏偏异常好运,娶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媳妇。那个女人自打见了耶律适鲁第一面,再看看自己那个愚懦的丈夫耶律不台,便觉着自己嫁错了人。于是她毅然决然地投进了耶律适鲁的怀抱。

耶律适鲁至今都记得耶律选出生的那一天,正是和眼前一样下着茫茫大雪。耶律不台喜得贵子后,高兴得骑着马在雪地里跑了整整一天,将消息告诉了所有碰见的牧民,又散去了好几百两金银。

耶律适鲁明里暗里地看着这个孩子长大,这是一个性格热烈而洒脱的孩子,既没有他母亲性格中的势利矫情,也没有自己情绪中的悲观阴冷。每一个看见他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他。

与自己那个光明正大的儿子——耶律小花相比,他对自己的这个私生子更加要喜欢上数百倍、数千倍。然而这种喜欢,他却偏偏只能藏在一张阴冷的面孔背后。

他喜欢远远地望着这个孩子在夕阳下跑马,结果摔了个四脚朝天;喜欢看着他与同龄的孩子打架摔跤,将别人打得哇哇直叫,自己也是脸青鼻肿。

直到有一天,这个孩子突然跟所有人说,自己想要用毕生的精力去追寻武学的至理。耶律适鲁得知后,内心不由地震了一下,“不!这个孩子应该追随我的步伐,他要有做契丹可汗的野心!他的一生,绝不能埋没在那匹夫之勇的技击术中,只有兵法才是真正万人敌的学问!”

他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亲自向那孩子提出,要带他去见当时契丹最有名的武者、素有“北海苍熊”之名的索伦泰。那孩子因此高兴得整日整夜地睡不着觉,两人还未出发,他便已早早地备上了五六匹快马,打算一路上交替着骑,以最快的方式速速赶到那北海之畔。

耶律适鲁微微一笑,见面之后的结局,早在他的掌握之中。

两人与北海苍熊索伦泰见面的过程十分地顺利,拿索伦泰的话来说,那是一场“英雄与英雄”之间的会面。“契丹人中多有争权弑杀之徒,但真正胸怀大抱负的人却没有几个,耶律兄和我便在其中”。

索伦泰向来十分自负,从未收过徒弟。然而看在耶律适鲁的面上,他打算收下这个孩子,况且此子的筋骨天赋本身也是十分地不错。

耶律适鲁笑着建议他不要收下此子,并告诉了他此子的真实身份,道:“契丹人的武功,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够望及你北海苍熊的项背。这个孩子将来若想功业有成,那只能继承我的事业,带领契丹人东征西讨,打下一个大大的江山来。”

索伦泰因此答应了他,“英雄的道路可以是不同的,我无法强求你的孩子要走我的道路。或许应该等他长大了以后,再给他一次自己‘选择’的机会。”耶律适鲁点了点头,因此给这个孩子取名为一个“选”字。

索伦泰转头望向耶律适鲁,道:“兄弟,十八年已经过去了,或许你应该给这个孩子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了!”耶律适鲁闭起双目,叹了口气,道:“他是最适合继承我大业的孩子,为了他我已经牺牲了很多。”

索伦泰点头道:“你的事情旁人看不透,老哥哥我却都能明白。你故意让耶律小花一直在外招摇,不过是为了给耶律选打个掩护,好让别人以为耶律小花才是你的真正继承人,都转过身去对付他。听说你最近又和萧夫人生了个孩子,恐怕也是相同的想法吧?”

耶律适鲁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那个萧夫人和前夫生有一个儿子,名叫阿保机。我前些日劝她将那个孩子送走了,否则她恐怕不会将心思放在现在这个孩子的身上。”

索伦泰故意加重了语气,说道:“不管怎样,男子汉大丈夫都不应该和妇女孺子一般见识。”

耶律适鲁郑重地看着他,道:“老哥哥,我耶律适鲁也非食人的鬼怪。不瞒你说,每次我看见了死人的血,心头都是一阵作呕。可是又能怎样?我们契丹人若想在群狼环饲之下称雄草原,那么有些人就必须得为契丹而活,另一些人则必须而契丹而死。若说命运有何不公,那只能怪这些人偏偏生错了地方!”

索伦泰掰过耶律适鲁的肩膀,面对面地将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说道:“如此说,你还打算让耶律选参加这场比武招亲大会吗?既然在你的心目中,耶律选必须要为契丹而活,那么谁又必须会契丹而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节 化瘀秘典

耶律适鲁转身走出几步,索伦泰搭在他肩上的双手随之落下。[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他踏着雪继续往前走,“没有人必须死,就看他怎么选择。”

索伦泰望着他的后背,“遥辇泰和他的将领们,都已经被紫罗天香迷住了魂魄。他的大军只等着你去接收,整片草原都将为你所有,能够选择的人只有你。”

耶律适鲁停下脚步,侧脸望着他,“一个虚无的汗位又有甚么用?契丹的人心是散的,每一个贵家子弟都想当夷离堇,每一个夷离堇又都想当可汗。”

索伦泰道:“契丹的人心一贯如此,不是一时半刻所能左右的。”

耶律适鲁仰起头,让细细的雪花飘落在自己黝黑的眼窝边上,积日困倦的他需要一丝丝冰凉的清醒,“契丹人已经作为突厥人的仆从活了数百年。自突厥人被唐廷赶跑之后,草原上的契丹人中只剩下酒鬼和唯利是图的小人。只有流血和战争可以改变这些无药可救的人,将所有人的心合在一处,打作一块坚硬无比的镔铁!”

索伦泰双袖一拂,带动两股劲风刮起,将脚下的积雪卷起数尺,在两人面前纷纷扬扬。他倒不是为了威吓耶律适鲁,而是满腔的怒气再也压抑不住,终于迸发了开来,“兄弟,不管你做甚事儿,哥哥我都不会管。但是这么多契丹人的性命不应该成为你的赌注,你都快成了草原上所有人的可汗,而你的儿子耶律选也将成为可汗。mht.la [棉花糖小说]对于耶律氏来说,你所做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

耶律适鲁面不改色,“老哥哥,人心好比一座大山,可汗之位不过是摆在山顶上的一把凳子。山若是塌了,汗位哪里还能保得住?”

索伦泰道:“这个请你放心,我自会站在你这一边!到那时,整个契丹有谁敢不服你?”耶律适鲁道:“不服我的人很多,你带来的那个刘驽便是其中一个。”

索伦泰不以为然,“他只是个汉人!”耶律适鲁道:“可是他收买了很多的人心。”索伦泰摇摇头,“事实上,在你的大军来袭之时,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在他那一边。他是被迫跟着我来和你谈判的,可你却偏偏对他视若不见。”

耶律适鲁目光冷冷地落在雪地中,“老哥哥你好似还能看重那个刘驽,若是咱俩回去时他还活着,我便和他谈。”索伦泰叹了口气,“这孩子是不错,若他是契丹人,我便是将全身艺业尽皆传授于他也在所不惜,可惜他偏偏不是。你说有人想杀他,是不是指的那几个紫衣人,他们是何来历?”

耶律适鲁道:“老哥哥你一直没有兴趣涉足中原,其实那几个紫衣人乃是中原武林崆峒派中的道士。岂止他们跟他刘驽有仇,吐蕃人还有契丹八部的人都与他有仇!”说到这他顿了顿,“听说那困杀数万契丹子弟的抱月山大阵,与他有莫大的关系。先粘珠可汗还有很多人的身家性命,都是折在了这个人的手里。”

索伦泰道:“所谓的‘听说’是不是你传出去的,不多日前,你曾被刘驽打得溃不成军,却很快又将八部的人心团在了一起,便是用得这谣言?”

耶律适鲁道冷笑一声,“老哥哥,即便是所谓的真话,也不过是说得更逼真些的谎言罢了。况且那抱月山大阵若不是他设下的,他又怎能三番两次地带着遥辇泰的人马,从里边进进出出?”

索伦泰道:“他先前是怎地走出抱月山大阵的,我不知道。但是最近的一次,却是我带他出来的。那抱月山大阵本是载于《化瘀书.秘典篇》中的一种迷阵,平常人轻易难以得知,便连我在北海畔的居所,也只存有其中的一二残卷。据故老相传,那抱月山大阵乃是‘真龙’的一个兄弟,在两百多年前布下的。”

耶律适鲁目光一闪,“老哥哥的话颇有些道理,或许是我错了也未可知。不过我也曾听说过一件事情,或许你听后有所参益。就在十八年前,中原武林中号称‘双玉二王’的四杰,他们曾经携手共闯过那风沙镇飞摩崖。其中的夔王李滋,最后便是得到了那本《化瘀书.秘典篇》。否则那抱月山大阵已逾百年,若是不懂的人又怎能够激活它?”

索伦泰在原地踱了几步,将脚下的积雪踩得咕咕响,“你这话说得有道理,不过这《化瘀书》乃是用我们契丹医典写就的,一般的中原汉人并读不懂它。你可曾派人去中原打听过,这抱月山大阵究竟是不是那李滋做下的事儿?”

耶律适鲁摇头道:“不用打听了,应该是李滋的传人所作。那个夔王李滋因声势太大,为唐廷中得势的大太监田令孜所忌,十二年前已被杀了灭口。田令孜对外却是声称,夔王害病身亡。不管细情怎样,死去的契丹人马已经无法复生,再追究下去已无意义。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乃是如何整合契丹八部,以及你提到的比武招亲大会。”

索伦泰道:“整合八部很容易,你只需下一个命令,遥辇氏的人马都会向你投降。”耶律适鲁道:“遥辇泰是否真的被迷药所制,到现在为止我还只是道听途说,并未亲眼见过。若是他在假装,而我却轻信了他,届时不慎中了他的圈套,怕是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而这,也是我坚持要用兵剿灭遥辇氏的部属的原因。”

索伦泰道:“若是你不肯相信,那我便随你一起去那遥辇泰的营寨,让你看个究竟。”耶律适鲁叹道:“老哥哥,眼下你若是觉着身体不舒服,还是找个地方好好地歇一歇吧。那个刘驽要是还活着,我回去了先向他问个究竟,之后再作决定。”

索伦泰心中一惊,他并未向耶律适鲁透露过自己身中紫罗天香的事情,怎地他竟能看出自己身体有虞?

耶律适鲁似是识破了他的心思,笑道:“老哥哥莫要担心,我只是觉着你的面色不大好。你的腰板挺得太直,比十八年前的那个年轻人还要直。让人看见后忍不住怀疑,你是不是在掩饰自己遇上的甚么麻烦。”(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节 龙一为尊

车内大殿中,耶律适鲁和索伦泰走后,气氛变得有些不安。(wwW.mht.la 无弹窗广告)先是安静地可怕,琉璃灯的火光在众人脸上来回摇曳,却难以看出个分明来。渐渐地有些人开始交头接耳,同时将目光悄悄地投向刘驽和李菁这边。那五个紫衣崆峒派道士也是不安分,彼此间用眼神交流,同时悄悄地在案下打着手势。

李菁轻轻拉了下刘驽的袖子,“这些人都不怀好意,要么咱们赶紧走,不要吃眼前亏?”刘驽道:“你先走,这里由我来应付。既然约了耶律适鲁谈事情,现在贸然走了会让他笑话。”

柳哥公主看着两人,笑道:“两位这才刚来多久就要离开?要么我向大伙儿介绍一下你们吧。”李菁看得出她不怀好意,想必是要借众人之力除掉二人,她冷笑道:“这就不劳您的大驾了,若是你还记得以前的教训,应该乖乖闭嘴才是!”

柳哥公主莞尔一笑,“这大殿之上乃是可汗议事的地方,姑娘你说话如此无礼,是不是有点不合规矩?况且我只是提个小小建议,姑娘便如此蛮横,是不是有点太不通人情了?”

李菁锵啷一声拔出双刀,道:“既然你不答应,那就看刀吧!”柳哥公主见她握住双刀的手正在微微地发抖,不屑地努了努嘴,“姑娘你要在这庄严肃穆的殿上耍刀子么,在座的这么多契丹男儿,难道你竟连一个都未放进眼里?契丹男儿素来热血,决不会对你的此番行径坐视不理的!”

她的这番话貌似在对李菁说,实则眼角的余光一直向着席间的那些契丹勋贵。当她看见有十数名契丹男子在自己的言辞相激之下从席间站起,脸上随即露出满意的笑容。那五个紫衣崆峒派道士虽仍是坐在案后,却一个个地手按剑柄,挺直了腰,显然也是准备见机而动。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原本还算安静的态势,在她的数言撩拨之下,变得剑拔弩张。

她舞动双袖,踮起脚在波斯地毯上曼舞着悠悠地旋转了一圈,姿态极其优雅,激起席间掌声阵阵。她一双美目好似不经意地扫向席间,直至与一双极其相熟的目光相碰。

此刻铜马正伪装成一位契丹勋贵坐在大殿的一角里,他将帽沿压得极低,整个人显得极不起眼。依他的一贯性格,为了避免麻烦,那个真正的勋贵应该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与他相邻的是一位醉鬼,趴在案上一动不动,是以没有人曾对他这个假冒的契丹人注意过分毫。

铜马略略与她对视了一眼,随即垂下目光,看上去他并不反对她的做法。眼下遥辇泰的人马宛如一团散沙,因此这个刘驽也不再有利用的价值,倒不如杀了省事。然而与此同时,她却又从铜马的眼神中感受到某种惋惜。

铜马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她心头不禁一软。她虽是极恨眼前这两个少男少女,心中仍忍不住有些犹豫,或许自己应该采取某种更加妥当的措施,只为了让角落里的那个男人的更加地安心。

刘驽眼见十几个契丹人气势汹汹地朝他俩围了上来,而那席间静坐不动的五名崆峒派道士,看上去也颇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意。他上前一把将李菁揽至身后,“若想报仇,都冲着我来!战是我打的,人是我杀的,可与她无半分关系。”

他伸手一拳挥向众人,拳招中带有呼呼的劲风,气势十分惊人。李菁见不过片刻间,他的内力竟已恢复如斯,乃是又惊又喜,又见他这般地袒护自己,心中乃是分外地甜蜜。

她心知只要刘驽的内力有所恢复,这十几个契丹人加在一起也难是他的对手,因此大舒了一口气,本就十分困乏的身躯因而松懈。她两只握的刀手,沉重得再也难以提起,于是索性回刀入鞘。

面对刘驽的喝声,这十几名契丹人纷纷拔出腰刀作为回应。他们将刀尖对准着二人,直将二人围在刀阵之中。同时脚步往前缓缓挪动,将二人逼得越来越紧。刘驽紧捏双拳,只要这些敢再接近半分,他便要挥拳反击。

萧夫人眼见一场恶斗在即,慌忙从台阶上冲了下来,用她柳枝般柔软的身体挤进了这些契丹人中,挡在了刘驽、李菁二人身前,“这殿上乃是可汗议事之地,可从来不许契丹人在此私自打斗。你们之间若是有甚么仇怨,不妨约个时间再行决斗,眼下可不是好时候!”

她说完瞄了一眼在旁的柳哥公主,只怕其再出言相激,到那时这些莽汉若是真的冲动起来,自己可未必能拦得住。好在这柳哥公主只是两眼直直地朝脚下的地毯看,对她的话竟是听若罔闻,她这才感到有些放下心来。

这些契丹人听了她的话后面面相觑,心知她所言是实。耶律适鲁并未明示过他们如何处置这个刘驽,若是此刻私自动武,到时候可汗责怪起来,任是谁也没长两个脑袋去,敢去扛下这个罪责。

这些人纷纷低下头,将刀收回鞘中,要返回席间自己的座位。恰在此时,那五名紫衣崆峒派道士腾地从席间站起。为首那名中年人抱拳环顾了一圈,施礼道:“在下崆峒派龙一,我师兄弟五人与在座的诸位都是老相识。你们也都知道我们乃是中原人,这契丹人的规矩想必我们也不用守。若是我们师兄弟几个打算在这贵处宝地上与这叫刘驽的较量一番,不知诸位介不介意?”

席间的契丹勋贵都或多或少有亲人朋友在与遥辇氏的战争中丧生,是以皆对刘驽恨之入骨。他们自己碍于可汗立下的规矩不敢动手,这时听说这五个崆峒派道士要替自己出气,一时间欢呼声雷动,“不介意!”“不介意!”“杀了他!”

萧夫人见形势不妙,而自己若是再袒护这刘驽李菁二人,不免会在契丹人惹下众怨。她一甩袖子,口中格格直笑,款款地走到一旁挽住柳哥公主的胳膊,好似两人是再好不过的亲姐妹。

她顾盼生辉地望了一眼四周,笑道:“哎哟,这大汗偏偏不在,正经的事儿又不是咱们女人能做主的。柳哥妹妹,依我说,咱俩不如回台上喝茶唠嗑去?”柳哥公主一笑,“萧姐姐说得对,这些事原就不该是我们女人管的。”她说着若似无意地扫了一眼角落里的铜马。

铜马端坐在案后,独自一杯接着一杯地饮茶,从未抬眼向这一边看来。然而她目光落处,却分明感到铜马的肩膀微微地一颤。

萧夫人似乎对她的行止并未察觉,两人挽着胳膊有说有笑地走回了台阶上。萧夫人伸手从胡床前案上的漆盘里拣出一块甜糕,递至柳哥公主的手中,“妹妹,这个糕气甜味厚,甚是养颜,你要多吃呢,咯咯!”柳哥公主伸手接过,笑道:“既然如此,姐姐芳华迟暮,可是更要多吃这糕了!”

龙一见眼下再无人拦阻自己,便带着四名师弟放心大胆地走上前,挡在刘驽、李菁二人身前,抱拳道:“在下崆峒派龙一,这里是我的四位师弟,还两位请不吝赐教!刀剑无眼,还请务必在拳脚上使出真功夫来!”

龙一是他的本名,数十年前,他也曾有过一个道号,却远不如“龙一”这个名字朗朗上口。崆峒派的弟子很多,可龙一只有一个。不只因为他的名字,更是因为他的剑法,正所谓:

“崆峒七剑,龙一为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节 谁先谁后

刘驽吼道,“你们若是想打,就尽管上吧!”他的声音不仅有些颤抖。[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

他心知自己当初能胜过青旭子实属侥幸,而这个龙一的功夫又要比那青旭子高出许多,自己万万不是他的对手。

他面带歉意地看着李菁,“对不起,让你和我一起受累了。”

李菁咬了咬嘴唇,“对不起我算甚么,只可惜若是我们都死了,那杀师之仇便没法报了。”说着她也勉力拔出背后双刀,与刘驽紧站在一处。铜马坐在角落里,听见她的话后,端起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跟着抬眼望了过来。

刘驽道:“不会的,!”他虽是如此说,心中却满是无奈。即便他二人眼下想逃,外面乃是耶律适鲁的十万大军,二人又能往哪里逃去?倒不如与这些崆峒派的道士好好斗上一场,虽是死了,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龙一手握剑柄,向他面前逼近一步,“刘驽,出手吧!你杀死了我的两位师弟,如今‘崆峒七剑’仅剩五剑,此仇不报,我龙一愧对列代师祖!”

李菁抢道:“呵呵,天下纷争,死伤难免。你们这些崆峒派道士既想争名夺利,又想毫发无伤,天底下的便宜怎能都让你们给占了?”

龙一冷笑一声,“天底下的人,你们杀谁都行,杀我的师弟却不行。杀人偿命,乃是江湖上百年不易的规矩。还请二位不要再耍口舌,真本事上决胜负吧!”他说着缓缓拔剑出鞘,刃口擦在鞘缘上,发出极长的一声轻音。

“慢着,要打架的话须让我先来!”

龙一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契丹青年从席间走出,正是先前坐在自己身后的耶律选。

此人虽是耶律适鲁的侄子,但在军中并无高位,名声一向十分地低落,是以他并未将此人看在眼中,“这是我们崆峒派与他二人的恩怨,与阁下并无关系。[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刀剑无眼,为免误伤,还请阁下回到席上坐着去吧!”

席间诸多的契丹勋贵本是笼着袖子,看着刘驽、李菁被龙一等人逼得已无退路,乃是十分地开怀,这时见耶律选竟然出来捣乱,不由地皆是大怒。席间顿时沸沸扬扬,谩骂声此起彼伏。

耶律选并不以为意,他对此早已习惯。自从他的父亲耶律不台死后,他的家世便一日不如一日。父亲是众人茶余饭后有名的“老好人”,然而他母亲对他父亲的死却并未见半分忧伤,整日里只顾着给自己扑粉熏香。为此他不由地担心,生怕哪一天自己揭开自家帐篷的帘子,会突然看见她与某个陌生的男人睡在一处。

而他的亲叔叔耶律适鲁,对他也是若即若离。高兴起来会赏他一匹马,发起怒来却恨不得挥鞭子抽他。而那个亲儿子耶律小花即便再是骄纵,耶律适鲁也都是由着他,从未有过恶语相向。每想到这,耶律选的眼眶便会一阵发热,想起自己的那个死鬼父亲。

契丹勋贵们皆是些势利之人,他们见耶律选家世没落,便连亲叔父耶律适鲁也从来不跟他亲近,也是越发地看不起他,对他的冷言冷语从来没少过。

每当有女奴隶服侍得这些契丹勋贵不舒服了,他们常会一脚将其踢下床,跟着骂道:“像你这种贱仆,只配去服侍一匹骡马,或者是耶律选那种人!”

耶律选听后常是一阵哈哈大笑,“如果有这么多的女人都归了我,我怕是高兴都来不及,哈哈!”

耶律选上前一把搂住刘驽的脖子,对着龙一笑道:“我和他有一场已经约好的决斗,若是让你们先杀了他,我的计划岂不是要落空?不行,绝对不行!”

龙一怒道:“阁下先前不说,偏偏在这个时候插进来,恐怕决斗是假、捣乱是真吧?”耶律选道:“信不信由你,我曾经输给过刘驽一次,要是不赢回来,我是不会甘心的。”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加可信,他转头向席间的众多契丹勋贵求证,“我输给刘驽的事儿,你们都是知道的。”

他败给刘驽的事儿,曾经在耶律适鲁大营中激起轩然大波,很多人都认为他丢了耶律适鲁的威风,大大地挫伤了士气。这些契丹勋贵见他竟然好意思将此事拿出来说,实在是不知羞耻,是以纷纷对他嗤之以鼻,嘲笑声大起。

耶律选见状哈哈大笑,对着龙一说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他们都气成这样了,绝不会有假!”

龙一双手持剑,重重地插入地下,“耶律选,我和你说这么多的话是给你面子。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你既然是后来的,就给我站到一边去!”

刘驽心知耶律选口上虽说要和自己决斗,实则前来相助,心中乃是十分感激。然而他心知这龙一等人武功十分地高,即便有耶律选相助,三人也决不是他们的对手,反而会多误了一条性命,于是说道:“耶律兄,你还是回到座上喝酒去吧。若是我能活下来,必不会耽误了你我之间的决斗!”

耶律选摇摇头,“不行!要是你死了,咱俩之间的决斗可就彻底泡汤了。哪怕你只是受伤,这场决斗也会往后拖很长时间。我这个人急性子,慢腾腾地可是等不及!”

李菁听后噗嗤一笑,道:“你这个人我很喜欢,刘驽,就让他和我们一起吧!”耶律选听后冲她嘿嘿一笑,“我也很喜欢你!”

刘驽脸色陡地转黑,“耶律选,你不是喜欢柳哥么?”耶律选望了眼台阶上的柳哥公主,摇头道:“不喜欢了,自从她射了我那一箭,我回头想想都气得要死,越发不喜欢她了。后面的比武招亲大会,即便你们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参加的!任谁娶了这个女人,都会是遭罪,”

柳哥听后气得脸色发青,“耶律选,我甚么时候射过你了?简直是胡说八道!”萧夫人笑着附和道:“我说耶律选,你要打架就好好地打,非要扯上柳哥公主作甚么!”

耶律选笑道:“还是萧夫人您说得对,依我看,您可真是越来越有国母的风范了。等您儿子将来当了可汗,可要对我这个小侄儿照顾一二。”

萧夫人格格直笑,“这个是自然的,你这个孩子心地善良,除了有时候喜欢瞎胡闹,我倒是十分喜欢!”说着她用眼角瞄了眼柳哥公主,见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心中又多了几分得意。

耶律选见萧夫人有意倾向自己,趁势道:“眼下可汗不在,殿中之人就属您最尊贵。依您说,和刘驽的这场比武决斗,是该我先,还是这几个崆峒派牛鼻子道人先?”

萧夫人用手支起下巴,装模作样地思考了片刻,说道:“哎呀,这个事情可真难办!不过既然是你先约下的,我猜那就该是你先吧?”

席间的众多契丹勋贵皆是趋炎附势之徒,他们听见萧夫人发话,哪里还敢说出半个不字。大殿之中,顿时死一般地寂静。

耶律选的哈哈大笑打破了这份寂静,他朝着龙一等人说道:“听见了吧!连萧夫人都说了让我先,你们几个牛鼻子还不快退到一边去?”

龙一见形势不再在自己这一方,一时间十分地踌躇。一位师弟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袍袖,凑到他耳边说道:“师兄,不妨让这个契丹泼赖先上去打,我们在旁边观战。若是能瞅准这刘驽功夫中的破绽,到时候想再杀他,必是十拿九稳!”

龙一听后点了点头,这才不情愿地将剑从地上拔出,率领四位师弟退到一边,却又始终不返回席间。

耶律选嘿嘿一笑,“龙一,这波斯地毯价逾黄金,你刺破了它可能赔得起。”

龙一沉声道:“区区一块地毯算得了甚么,凭我手中这柄剑,自会为大汗建下万千功业,到时候别说一块地毯,多少块地毯都赔得起!既然让你先打,你就赶紧动手,别再磨磨蹭蹭的,以免让大伙儿觉得你有别样心思!”(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节 使计对敌

(不好意思,很忙,直到后半夜才熬着瞌睡写完,感谢“商鱼”、“yanson”一直以来的推荐票支持,感谢“傲剑清风”和“星夜-_-!”今天的十几张推荐票!)

耶律选回头向崆峒派龙一笑,“打!当然打!不过既然是决斗,我总得先和他谈好条件吧!”龙一哼了一声,道:“你若是再不快些,便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了。(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他心知若是耶律适鲁归来,这场打斗势必会泡了汤,因此不得不卯足了劲催紧时间。

刘驽当然也是明白耶律选的意思,笑道:“耶律有甚么条件尽管提,若是有谈不拢的地方,咱们还可以坐下来慢慢商议。”

龙一听后脸气得发青,“不行,你们这是在耍花招。要是你俩不愿打,那就该我们上了!”

耶律选听了刘驽的话却是高兴万分,“真的可以商议?”刘驽道:“当然!”

耶律选哈哈大笑,“好!那我就说开门见山地说了,这次的赌注就是这位李菁姑娘!若是我赢了,她就是我的!”刘驽脸一沉,“这个恐怕没得商议,她是她,我是我,我又不能替她做主!”说着他转头望向李菁。

李菁鼻子轻哼一声,径自望向一边,也不理会二人,颇有些要看笑话的意思。

耶律选一看来了劲,“既然她和你无关,那我就更有资格说这话了。”说着他冲李菁说道:“嘿!李姑娘,你同不同意我哈?”

李菁莞尔一笑,“这个事儿嘛,我可得好好想想!”耶律选笑得合不拢嘴,“没事没事,我和他先打,你慢慢想。”

刘驽满脸怒气,“不行,我是掌剑门的掌门人,而她早已经入了掌剑门,是我门下弟子,一切都得由我这个掌门人说了算!”

李菁白了他一眼,“嘿,笨蛋。[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你是不是脑袋不好使?我是说过要入掌剑门,不过你可是亲自拒绝了我的!”

刘驽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你现在就拜入师门!”李菁高高扬起下巴,“现在?晚了!”她用眼角的余光扫见刘驽的恼怒样,心中直是想笑。

刘驽显是已经上了火,他双眼直瞪着耶律选,“看来你是真的要和我比了!”

耶律选笑道:“当然真比,还会有假?为了喜欢的姑娘,我可从来都不会手软!”说着他挥拳直攻向刘驽,全无半分预兆,“以前都是你拼命,这次换我拼命来试试!”

刘驽当仁不让,他脚下迈出弓步,双拳交叉着迎向耶律选。两人连战了十数合,直是难解难分。龙一在旁看得心急,“你俩这打得就像小孩子过家家,全无半分威力!若是再过二十招还未决出胜负,我可就要出手了!”

耶律选边打边喊道:“放心,牛鼻子!保证不用二十招!”他使出契丹散手中的一招“飞火流星”直冲刘驽背后,跟着双拳齐出。

刘驽急地回身格挡,却觉其拳上软绵绵的,并未使足力,轻易便挡了回去。他刚转过身,耶律选接着又使出同一招“飞火流星”,从另外一个方位击了过来。

不过数合间,耶律选竟接连四次使出同一式“飞火流星”。都说比武决斗要靠奇招致胜,似他这般连着使出同样招式,可是十分地不多见。

这招“飞火流星”乃是契丹散手中的名招,不仅可以用于进攻,更因契丹散手中缺乏轻身功夫,是以这一招常是用以逃命。

刘驽心中明白,耶律选连使四次此招,乃是暗示自己寻机逃命。而李菁乃是半个契丹人,平日里也曾听师父九毒老怪说起过关于一些契丹散手的事情,也是一见便知。

龙一等人虽是站在旁边监督,然而他们来自中原,对这草原上的功夫原本接触就少,自然难以看得明白。台下的契丹勋贵中,却有数人识得此招。怎奈他们一来是未想起其中深义,二来是契丹人中要有一条著名的规矩,在他人决斗的时绝不可出口指指点点,否则会被视作十分无礼的举动,直让人看不起。是以一时间,竟未有人因此开口。

刘驽嘴上假骂一句,“耶律选,想要争姑娘,也不是你这样来的,今天我绝不会输给你!”他假意挥拳向耶律选击来。

耶律选笑骂道:“嘿嘿,这事儿可由不得你,得让人家姑娘说了算。”他躲开刘驽的拳头,迈腿向殿门口跑去。

刘驽吼道:“有本事别逃!”跟着紧追了上去。两人越打越远,一步步地靠近了那殿门处。李菁拍掌笑着为两人喝彩,同时自己也一阵小跑着跟了过去。

龙一觉出其中有异,赶紧一个箭步抄了过去,伸手锵啷一声拔出长剑,拦在二人面前,“要打就好好打,别想逃!”

耶律选见计划被阻,神情大为沮丧,恨不得将一口浓痰吐在龙一的脸上,“我们想在哪里决斗,可关你屁事儿!”他话虽是这样说,拳头却仍是挥向了刘驽。刘驽不急不忙,跟着举拳回击。

龙一见状稍感满意,正要挥剑入鞘,突见刘驽与耶律选竟似约好一般,从不同方位齐齐挥拳向自己攻来,直是大吃了一惊。

他的功夫原比刘驽、耶律选二人各自都要高出许多,然而在二人合力抢攻之下,他一时间失却了先机,直被逼得不住地伸剑招架。

他的四名崆峒派师弟见师兄被攻,哪里还能忍得住,纷纷拔剑上前助阵。李菁一见情形不妙,随即拔出双刀加入了战团。

耶律选冲着刘驽喊道:“快!快!用你‘那功夫’,‘那功夫’!”刘驽听见一愣,随即明白他是让自己用那《化瘀书.总纲》中诡奇的吸人内力的功夫。

他当即点头,挥拳接连攻向那龙一,只盼能近得他身,再寻机与其比拼内力,将其内力吸过来。然而这龙一究竟不是寻常之辈,直是过了十数招,他仍未近到其半步之内。一旦靠近,便被他的长剑逼了出来。

这时有三名崆峒派道士已是围攻了过来,将刘驽与耶律选围在中间,直迫得二人左支右绌。剩下一名的师弟,正与李菁斗在一处。李菁身体十分虚弱,双刀招式呆滞,直被这道士逼得步步倒退,险象环呈。

刘驽见情势十分危急,若是再无转机,三人势必为这龙一等人所杀。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冲着李菁吼道:“过来这边!”说话的同时,他手中使出玄微指法的招式来。

这玄微指法并无伤人之效,是以龙一见之不由地惊讶,直道这小子已是被吓得六神无主,这才胡乱出招来。

李菁见刘驽使出玄微指法随即会意,知他是要使出那指间血珠的功夫来,随即引着那名崆峒派道士往他身旁边战边退。待将那道士引得近了,她竭尽全力往旁一闪身,险些摔在了地上。

那道士武功与其师兄龙一相差甚远,一时间收足不住,往前直窜过去,不慎将后背空门露出。李菁不等站稳脚跟,便同时挥起双刀,奋力砍向其人的后背。

那道士大惊之下,只得接着往前迈出一步,好躲开她砍来的双刀,与此同时却见刘驽窜近他身旁,挺掌向他怀中攻来。他反应不及,只得撇开手中长剑,挥掌与刘驽的肉掌相迎。

双掌甫触之际,他直感全身内力滚滚而去,不由地大吃一惊,急切间却又撤掌不开,整个身子顿时一片松软。他哭着惊叫道:“师兄师弟,你们快快救我,这小子有邪法!”(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节 三清化一

(写完又是凌晨一点,好累,各位晚安!)

除去龙一外,其余的三名崆峒派道士见状,齐齐转身扑向刘驽,各自持长剑刺他周身要害。[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三人连刺了数剑,无奈皆被刘驽以手中那名道士作为肉盾,左抵右挡,数次化险为夷。

刘驽手中的那名道士,体中内力迅速流逝而去,整个人渐渐萎缩成一张皮囊,直让人不敢相认。原先敞亮的哭救声,这时只剩下喃喃低吟,整个人只能任由刘驽控制。

三名道士围斗了刘驽许久,却都是徒劳无功。刀剑无眼,他们只要稍稍一个失误,便会取了自己同门师兄弟的性命。到时候派中师叔祖怪罪下来,可不是三人所能担当得起的。

三人急切间,纷纷伸手要从刘驽手中抢人。他们分别各个方位抓住那被制道士的手脚,用力往后拉起。三人刚一使力,便觉体中内力如水涌般而去,浑身随即瘫软,再也摆脱不得,齐齐哭喊道:“龙师兄,快来救救我们!啊!啊!”

三人叫声凌厉凄惨,面孔扭曲得如老树盘根一般。殿中的那些契丹勋贵见后,直吓得面色发白。龙一看见四位师弟皆是落入刘驽套中,急切间便要摆脱耶律选,往刘驽冲来。

耶律选立马使出浑身解数,要将龙一稳稳地缠住。李菁见状,也是奋力挥刀扑了过来。龙一扬声大笑,他双手奉剑往前平推,恰好迎在李菁刀刃上。

李菁直感虎口一震,手中两柄刀便差点落了地。她身子晃了几晃,便要摔倒在地。恰在此时,耶律选闪至她身后,托住了她的腰,冲她嘿嘿一笑。紧接着,两人复又与龙一战在一处。夜夜小说网WWW.mht.la

刘驽看见耶律选对李菁的亲昵样,心中乃是说不出的醋意,无奈他丹田中有四股外来的真气翻腾似海,直让他动弹不得。否则的话,他定会上前将两人使劲拉开。

李菁和耶律选被龙一逼得左支右绌,无奈之下,她急喊道:“刘驽,你快使招啊!”

细细的汗珠从刘驽额头沁出,他十指连动,使出玄微指法来。龙一用眼角余光扫见,却不以为意。他在先前与刘驽的打斗中,见他使过这套指法,只觉其中实无半分威力。

龙一见自己的四位师弟趴在刘驽身上,呼救声越来越弱,不由地心急。他使剑连砍,一剑重过一剑。耶律选招架不住,口中叫苦,只得拉着李菁左躲右闪。二人稍有不慎,便会在龙一这柄凌厉无比的长剑下丢了性命。

不一会儿,一滴血珠从刘驽指尖渗出,在他掌间氤氲般的真气间浮动不落,开始滴溜溜地旋转,随即越来越快,到后来竟发出刺耳的磨空之声。

殿中众人听见这声音后,只觉头晕目眩,个个捂住耳朵大惊失色地避往一旁,直不知下一刻会发生甚事来。萧夫人和柳哥公主虽是站在台阶上,离得稍远,仍觉声音十分刺耳,不得不又往后推开数步,却觉身体已经挨着了墙壁,再无退路。

铜马仍是坐在席上安然饮茶,一动不动。在他旁边的案上,那名酒鬼依是睡得云里雾里的,至今未醒。他紧盯着刘驽连动的十指,同时仰头猛咽下一口茶,喉咙中发出咕噜噜的响声。

刘驽十指间的这滴血珠中,竟同时凝有四名崆峒派道士的内力,于他来说还是生平第一次。血珠在他掌间越缩越小,颜色渐渐地由红转黑,他只觉一股股热浪从血珠表面喷出,烘得他手心滚烫。

龙一此时也从这刺耳之声中听出异样来,危机感由心生起。潜下的意识告诉他,必须速速摆脱开耶律选和李菁二人,然后解决掉刘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只见他剑出数端,剑尖的光亮莹如繁星,将耶律选与李菁二人罩于剑光之内。李菁身体疲乏柔弱,脚下的步子越挪越慢。她脚下打了个踉跄,恰在此时,龙一的剑芒跟着闪来,准准地对着她的咽喉。

李菁大惊之下,闭目待死。恰在此时,耶律选冲了过来,一把将她向旁扯开,却将自己的后背露在了剑下。龙一咧嘴一笑,挺剑便向他刺来。先解决掉这个人,剩下的两人必将破竹而解。

恰在此时,刘驽突然飞步冲来。在他身后,四名崆峒派弟子已被吸得干透,扑倒在地上,干瘪得如同濒死的痨病鬼一般。

他右手托着急旋的血珠,直往龙一脑袋上盖过来。刺耳的嗡鸣声震得龙一的脑袋一阵发晕,他急忙舍开耶律选,返剑来挡。耶律选得机迅速抱住李菁,二人滚至一旁。

刘驽右手作“推云式”,将掌间血珠往前推出。血珠旋即爆裂开来,巨大的气浪席卷了小半个大殿,掀翻了数处案几。龙一受力不住,连人带剑被气浪击飞,身子重重地撞在墙壁之上。

只听稀里声响,数盏琉璃灯被他撞碎,灯油洒满了他的道袍。一股火苗腾地从他身上腾起,旋即蔓延开来。他大惊之下只得就地打滚,欲要扑灭身上的火苗。

李菁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再难爬起身来。耶律选躺在地上凑近她,竟也不肯起来,神情分外迷醉。刘驽看见后十分恼火,伸手便要将李菁从地上拉起逃跑,对一旁的耶律选却是不管不问。

耶律选见状窜起身,伸手抓住李菁的一只胳膊,迟迟不肯松开。刘驽怒道:“你松开!”耶律选舔着脸道:“不松,带我一起走!”

刘驽不吭声,一把拂开他的手,“分头逃!”说着弯身将李菁驮在背上,便要夺门而逃。那些契丹勋贵被他刚才那一招血珠爆炸吓得蒙了脑袋,哪里还敢上前阻拦。

耶律选从地上爬起,埋怨道:“真是没有义气,看错了你!”边说边向二人追去。

正在此时,那龙一已经滚灭了身上的火苗,飞步窜至大殿门帘处,堵住了三人的去路。他的须发被火烧掉不少,便连道袍上也全是窟窿,整个人狼狈不堪,一张熏得漆黑的面孔陡增了几分怒气。

他大吼一声,持剑向三人冲来。刘驽见形势不妙,他背着李菁转身跑开,冲向了席间诸人,欲要趁乱来个浑水摸鱼,让那些契丹勋贵替他挡住龙一。

耶律选这次倒是作了个排头兵,他冲在最前头,双拳连挥,打得那些撞上面的勋贵们直是哭爹喊娘。

席间的那些契丹勋贵,除去一些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外,无不是被吓得魂飞魄散。他们窜逃时将案上的杯碟踢落得满地皆是,瓷器碎片洒落了一地。原本整齐肃穆的大殿上,一时间狼藉不堪。

龙一身经百战,只是一眼便瞅透了刘驽三人的算盘。他箭步冲了过来,右手持剑随身而动,同时左手捏了个剑诀,从剑身上拂过。

接着他先是一剑刺向刘驽的面孔,不等招式使老,便又转向其右肩。刘驽背着李菁行动多有不便,他刚晃身要躲,只见龙一剑突又向他小腿削来,直让他招架不及。

他背着李菁往地上就势一滚,这才堪堪避开这无比惊险的一惊。龙一嘴角一抽,露出邪祟的笑容。只见他手中长剑一晃,将先前的三招剑式合为一处,剑势顿时凌厉无比,比起先前的三剑来还要厉害出数倍。

这一招,正是崆峒派的绝技——“三清化一气”!(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节 秘剑仙山

刘驽眼睁睁地望着龙一持剑迎面劈来,却是无处可避。(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李菁有气无力地趴在他背上,奋力要去拔背后双刀,却哪里还来得及。

正在此时,一个人影闪至龙一的身后,挥掌直击他的后心。刘驽一看,那人正是铜马。

龙一闻风慌忙撤剑回防,与铜马战在一处。铜马手无兵器,他接连踢飞好几张案几,挡开龙一,方才勉强能够不落败象。

大殿之内案倒杯碎,纷乱成了一片,已是少有人敢于安坐在案前不动,四处皆是可见有人影在奔逃。有数人朝着大殿门帘的方向逃去,却发现门早已被从外封住,无人可以出得去。

原来耶律适鲁早已存下利用众契丹勋贵之手,杀死刘驽的心思。同时他不欲事情外泄,是以离开之时,曾暗中嘱咐门外的侍从兵士,勿要放走任何一人。众人自然不知道,此刻已有成千上万的兵士围在殿车之外,将弓箭瞄准了门帘处。即便有人侥幸冲出,万箭齐发之下,也绝无幸存之理。

李菁一拍刘驽的肩头,轻道:“小心,有人对付咱们来了。”刘驽顺着她所指方向望去,果见有几个契丹勋贵手里捏着尖刀,悄悄地往二人接近过来,看样子他们是想趁乱杀人。耶律选显是未曾发现眼前的危机,兀自挥拳与人战得痛快。

刘驽背着李菁朝墙壁方向贴去,如此便无人能够从他二人背后偷袭。他接连出招,挥拳击落了数柄刺来的尖刀。然而时不时地仍有人趁着混乱,突施不意地持刀刺来,稍有不慎,便会为其所害。混乱的氛围中潜伏着浓厚的杀机,是以二人一刻也不得掉以轻心。(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铜马无刀在手,因此在与龙一相斗中大大落于下风,直被逼得步步往后踏去。不一会儿竟是回到了他原先所在的案旁,眼前众乱纷纷,唯有他身旁的那个酒鬼仍是伏案不醒,堪称是一奇。

龙一直恨铜马坏了自己的报仇好事儿,又觉其武功深湛,若不早除,唯恐将来成了心腹大患。因此他一剑快似一剑,将崆峒剑法中的险绝招式尽皆使了出来,或刺或撩,誓要将铜马击杀。

铜马奋力一脚踏在地板上,身子斜飞而出,恰巧落那酒鬼身旁。他右手十指张开如簸箕状,直朝那酒鬼脖颈拿去。龙一见状一愣,只道此人被自己逼得紧了,竟要用他人作肉盾。

他挥剑直上,突觉眼前一股鲜血带着浓烈的腥味溅来,惊得他忙往旁错步闪开。他立定站稳,这才看清原来是铜马一掌劈碎了那酒鬼的头颅。

那酒鬼的尸体从脖颈处断裂开来,脖颈断处露出一根极长的刀柄,可容双手抓握。原来是铜马嫌自己的刀太长,过于引人注目,便于路上杀死一名前来赴会的契丹勋贵,将刀藏于其体内带来。两人相搀着走进了这殿内,又在邻座坐下,竟无一人能在事前发觉出其中异样。

铜马手握刀柄往外一抽,从死尸脖腔中带出鲜血一片,洒得他浑身衣衫淋漓一片,看上去分外恐怖,直惊得见者纷纷往旁逃窜。

他得刀之后,气势顿时增长了几分。他冷目凝视着龙一,身躯不动,面色却是十分地傲然。龙一心里一横,他挺剑直向铜马大腿削来,心想着趁其握刀未稳赶紧抢攻。然而他剑落处,却发现铜马人影早已不见。

他茫茫四顾,正迷惑为何寻不见铜马身影时,突见铜马从天而降,手握长刀劈顶而来。其刀式中既带有万钧气势,又迷离难辨,好似藏在渺渺仙雾中的蓬莱仙山一般。

他大惊之下,不禁脱口而出,“秘剑.仙山!”他不愧是崆峒七剑之首的龙一,竟识出了铜马这一击乃是在“以刀使剑”。而这“秘剑”之法,乃是“双玉二王”之一的夔王李滋所创。

相传李滋生前长于剑法,十八岁时其人已在秦岭以北无人能敌。他的剑法本已峭刻惊险无比,然而他仍是不满足,又花费了数年时光,将剑法精心打磨,自创着在其中融入了西域波斯的魔术之法。

从此之后,他的剑法变得愈加变幻莫测起来,乃至普天之下无有出其右者。他本人也由此悟道,终至成了天下武林中一位不世出的剑法大宗师。

这招“秘剑.剑山”,龙一昔年曾见过。那时他还年轻,随着师父玉鹤真人前去参加武林中二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群雄鏖战数十日后,终于决出了新一任武林盟主,并共同推选由此人带领着大伙儿一起继续对抗朝廷。

恰在此时,夔王李滋突然从天而降。群雄中多数人还未看得请甚物,便感眼前一晃。同时只听轰地一声巨响,犹如泰山从天而降,要压碎所落之处的一切凡物。

随即一阵尘灰从地上腾起,待尘灰散去时,众人方才看清,那名新任的武林盟主已是死得不能再死,躯干碎裂得四处皆是,首级直滚出了五丈多远。

众人心中忧惧大起,当他们纷纷抬头再去寻那夔王李滋时,却哪里还能见得着他的踪影。经过夔王李滋这番恫吓,原本肃穆隆重的武林大会落得个虎头蛇尾,众人纷纷散去,生怕因此惹得夔王李滋杀上门来。

而夔王李滋杀死那位新任武林盟主的一招剑法,被当时围观众人中的几名高手看了清楚。他们回山之后,纷纷闭关不出,数月之后各自从这招剑法中,领悟出了适合本门本派的精绝招式,自身功夫也由此提升了一大截。

在那几名看清了夔王李滋所习“秘剑法”的高人中,就包括有龙一的师父玉鹤真人。玉鹤真人详加参研这招剑法了,对夔王李滋大加折服,更是从此带领门下弟子投靠了朝廷。

后来,玉鹤真人想法设法从夔王李滋门下的弟子口中套出,原来这一招剑法名为“秘剑.仙山”,至于其详细练法,其弟子却从来不肯透露半分。在夔王李滋为大太监田令孜所害后,其门下弟子多随之殉葬而去,世上再无人知晓这秘剑之法。

玉鹤真人也由此重新叛离了朝廷,但他于这招“秘剑.仙山”却始终念念不忘。他曾集齐门下的数十名杰出弟子,其中便包括了龙一,想要重现这一绝妙剑式,。然而数十人研究了此招数年,却终是不得,还因此被崆峒派其余诸人嘲笑了一番。

在此之后,龙一始终认为,若想重现这招“秘剑.仙山”,除非夔王李滋死而复生,天下武林中再无第二人可以做得到。

此刻,他眼见铜马竟然用长刀使出了这招“秘剑.仙山”,心中乃是惊骇万分。他瞠目结舌地站在原地,怔怔地只待铜马一刀劈下,心中哪里还有半分还击的勇气。(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节 愤而杀人

(明天周一,大家要充满干劲儿哦!对本书有什么意见,请在评论区里提出来O(∩_∩)O~)

此时龙一突感后背一紧,感到有人从背后抓住自己一拉,身子顿时往后挪开尺许,堪堪避开了铜马的一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铜马长刀落地,只听喀啦一声,直将脚下地板劈得粉碎,木屑四处纷飞,溅在人脸上,有如弹子一般生疼。有十数名契丹勋贵被木屑打中,直痛得哇哇直叫,纷纷往旁避去。

铜马一击不中,随即往后退开一步。龙一回头往身后一看,只见救了自己的人乃是一位魁梧的浓须老者,正是那位曾与耶律适鲁相谈甚欢的北海苍熊索伦泰。索伦泰深为铜马刚才这一刀所惊,忙问道:“你叫甚么名字,你的师父是谁?”

铜马收刀入鞘,在这位契丹武学大宗师面前,他颇为恭敬地拱手说道:“在下大唐铜马,家师之名不敢随便外露!”索伦泰叹道:“如此也罢,老夫从未涉足中原,若是有机会倒是想见见你师父。你刚才那一刀使得很好,你师父不简单!”

铜马复又拱了拱手,“老先生过誉了!”说话的同时眼角余光朝周围不停地扫动。他知道在不远处的地方,柳哥定是在紧张地看着自己。然而此时自己身份已露,哪怕多看她一眼,也会对她产生无穷的坏处。

他看着索伦泰独自一人出现,却不见那与他携手走出的耶律适鲁归来,心里不禁生出疑问。常年的蒙目练刀让他的听觉分外灵敏,此时门口的毡毯撩起,发出厚重而细微的摩擦声,他耳朵一竖,眼睛跟着望了过去。

耶律适鲁从门口缓缓走进,面色青得像块生铁,显然殿中纷乱的景象并不能让他满意。龙一遥遥看见了他,不禁膝盖一软,当即跪倒在地――他没能完成耶律适鲁交待下的任务,刘驽并没有死。(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耶律适鲁的心思显然并不在龙一身上,他踏着波斯地毯缓缓地往远处台阶上的黄金胡床走去。萧夫人与柳哥公主并未掺和到这场纷扰中去,二人见机极快,一见他迎面走来,便连忙伏地跪下。

只是瞬息时间,肃穆的氛围以极快的速度在整间大殿中蔓延开来。诸人均皆先后发现了突然归来的耶律适鲁,吓得纷纷抛开手中的短刀匕首等物,朝着他跪地而拜。索伦泰立在一旁,心中暗地里叹息,在他眼中,契丹人应该是草原上最自由的一群人,绝不应该匍匐在谁的脚下。

越兀室离是殿中少数不慌不忙的人之一,自始至终,他从未离开过自己的案几。案上的茶具摆得整整齐齐,一件也不曾打碎。他从容地离开座位少许,扶着案几跪倒,只是低着头也也不说话。

耶律适鲁经过其身旁时,若是无意地瞄了其一眼,面色却是如常。他抬头望了眼不远处台阶上的黄金胡床,沉声叹了口气。迈步走了上去,撩开袍子坐下,俯视着台阶下方的众臣。这些人一个个地将头埋下,浑身颤巍巍地不敢抬头看他,其中更以耶律选为甚。

顷刻前,耶律选还在追着人欢快地厮打,也不管对手是谁。这时那些本与他厮打的人,个个竟都不再躲开他的拳头,悉数伏身跪下。他心中不由地一惊,转头朝后一望,目光与耶律适鲁撞个正着,顿时魂飞魄散。他耶律选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最怕这个叔父。此时他的双膝抖抖索索地站立不住,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然而耶律适鲁此刻最在意的人,显然不是耶律选。他的目光越过了众人的头颅,直落在贴在右侧墙壁处的三人身上。刘驽、李菁与铜马,是殿中除去索伦泰外,唯一未曾跪下的三个人。铜马肩扛长刀,握住刀柄的手不禁渗出细汗,对离他不远处的索伦泰颇为忌惮。

刘驽与李菁挽着手站在一处,他转头向李菁说道:“害得你和我一起受累,若是有机会你就先跑吧!”李菁噗嗤一笑,道:“逃有甚么用,我应该学他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这家伙平时挺闹腾,怎地见了这耶律适鲁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她说着用下巴指了指耶律选。

刘驽笑道:“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畏惧的东西吧。”他高高地昂起头,目光与耶律适鲁相迎。两人对视了许久,始终悄然无声。耶律适鲁叹了口气,他从黄金胡床站起身来,迈下台阶,朝刘驽走来,途中所遇诸人纷纷往旁爬着避开。

他冷道:“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

刘驽扫了眼地上丢得四处皆是的匕首、短刀,抬起头,回道:“耶律先生,若是那三万遥辇氏的部众归降于你,你是否也会用对待我的方式来对待他们。”耶律适鲁道:“不会的,你是汉人,他们是契丹人!”

刘驽不以为意,“不管怎样,还请耶律先生饶过他们。”耶律适鲁听后笑而不语,此时有一跪在地下之人突然抬起头,朝着刘驽用汉话喝道:“在你面前的乃最为尊贵的契丹大汗,全天下的共主,你怎能一口一个‘先生’,简直是大不敬!你还不快快跪下,请求大汗饶你一命!?”

刘驽闻声望去,只见此人虽身着契丹人的皮袄,却是一副汉人长相。估计此人是觉着自己寻着了讨好有耶律适鲁的机会,便赶紧开口讨伐刘驽。此人刘驽曾在郓州集市的客栈中见过,当时正是此人跟随着那名耶律氏将军狗仗人势,将化名崔东阳的韦图南前后侮辱了数番。

此刻韦图南已逝,然而这个汉奸狗腿子竟然仍苟活于世,这让刘驽心中不禁怆然,只觉得坏人总是比好人长命,乃是苍天之最大的不公。他听言大怒,冲上前用左手抓住此人的脖颈,将他从地上举起。

“如你这般汉奸杂碎,当年引着契丹人侵扰中原,不知害了多少百姓的性命,怎地还有脸在此口出狂言?”

此人被他抓住脖颈,身子悬于半空直是动弹不得,口中哇哇大叫,双手双脚在空中划来划去,喊道:“大汗乃是天下共主,中原之地早晚都属了他。我乃是顺应天命,帮明主做事,你快放了我,否则大汗定不会轻饶了你!”说着目光哀求地往耶律适鲁望去。

耶律适鲁冷冷地望着刘驽,显然对这个汉人走狗并不在意。只见刘驽仰头大笑,喝道:“好个狗汉奸,我早想杀了你,苦于一直寻不着你,今日断不能让你活着回去!”他说着挥起右拳,砰地击在这汉奸的胸口,发出喀喇喇地一阵响声,将他的肋骨打碎了数根。

那汉奸身悬在半空难以动弹,口中鲜血哇哇地吐开。他自知耶律适鲁若是再不开口,自己的性命定然难保,慌忙转头哭求道:“大汗!快救救我,我可是对您忠心耿耿啊!啊!”他在空中曲起腿,恨不得能当空跪下来。

他声音未落,刘驽又是一拳击来。这一拳比刚才那一拳犹重,直砸入他胸口半寸之深。

“啊……!”

刘驽拳出如雨,咚!咚!咚!咚!直将这名汉奸打得血肉横飞,跟着他左手一扬,飞起右脚,将其踹出丈许外,直撞在墙壁上,脑浆迸裂而死。

耶律适鲁虽是向来看轻汉人走狗,然而让刘驽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自己的属下,不免有些失了颜面。他叹了口气,道:“你就是这么和我谈的?”说着淡淡地看了越兀室离一眼,越兀室离会下意,当即用手抓住案上的一个茶壶嘴儿,使劲往旁一旋。

大殿中随即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墙壁开始嗡嗡地颤动,那些装饰精美的金箔纷纷从壁上脱落,数百个洞眼现了出来。洞眼处发出滋滋的声响,数百支竹筒含着毒箭伸出。殿中众人见状,无不是脸色突变。

原来这辆载有大殿的巨大篷车乃是越兀室离所造,车中设有他发明的各种机关暗器。他案前的这柄茶壶,正是控制这些机关暗器的要门所在,是以他一步也不肯离开。(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节 一诺千金

刘驽见状面不改色,“耶律先生前后都想置我于死地,还想让我怎么谈?”耶律适鲁低头想了片刻,道:“先前的事情且不提,我们现在坐下开始好好谈。(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刘驽道:“谈也可以,你先放她走!”说着一把拉过李菁。李菁挣扎着说道:“呆子,即便我走了他也会派人追上,到时候你哪能知道。”

耶律适鲁道:“男子汉大丈夫,心中在乎的应是大事儿,你又何必整日家家地将一个女子放在心上,难不成真的喜欢她?”刘驽一听红了脸,“此次谈判是你我二人之间的事情,不应该殃及他人。”

耶律适鲁道:“好的,我答应你,不会动她一根指头。”刘驽听后点了点头,他素闻耶律适鲁虽然心狠手辣,但向来重然诺,其承诺过的事儿鲜见有过食言,“还是先前那句话,我需要你保证,遥辇氏部属投降你之后,你不能杀他们或者虐待他们。”

耶律适鲁一笑,转过身背对着刘驽思索了会儿,突地又转过身,紧盯着他,“我可以答应不杀他们,但你又能怎样保证让他们忠心于我?”刘驽道:“这些人只想活下去,再给自己和家人挣一口吃食,你若是能给他们,他们自然会忠心于你。”

耶律适鲁点点头,“你的这个要求我可以答应,作为回报,你会给我甚么?”刘驽听见一愣,“我甚么也没有,不知耶律先生想要甚么?”耶律适鲁道:“我曾听萧夫人说过,说是你有一本兵书名叫《六军镜》,你便是凭着这本书打赢了我两次的。”

刘驽听他提起这本《六军镜》书,不禁想起遥辇泰曾经说过的话,这书不过是一本疯子写就的荒唐之言罢了。他心中生出一个古怪的念头,他倒要看看这个耶律适鲁会怎样看这本书。想到这,他从怀中掏出那本红封皮的《六军镜》书扔出,“好,给你!”铜马见刘驽如此痛快便将他赠与的《六军镜》书送予他人,感到十分地意外。

耶律适鲁双手接过书,迫不及待地翻开一览。看完第一页后,他的神色变得有些诧异,接着急地往后翻去,待看至十多页时,他开始不住地摇头。此时他再也没有耐心将剩余的书页细细读完,只是寥寥翻过一遍,“满纸的荒唐言,看来你能打赢胜战,凭得更多是自己的本事,这本书不过是叠废纸罢了。”

他随手一扔,那本《六军镜》书随之飞出,落在一盏破碎的琉璃灯上。书页粘上油后开始急速地燃烧,烧焦的纸片如黑蝙蝠般在大殿中飘将开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刘驽望着他,“耶律先生,我是个笨人,能打赢战靠得便是这本书,还有那些愿意帮助我的人。”

耶律适鲁将眼前这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脸上露出称许之色,“人能不忘本性,乃是十分地难得。就冲你这句话,我愿意再答应你一个条件。”李菁一听,忙用手肘碰了下刘驽,悄悄说道:“呆子,赶紧让他答应放了你!”

刘驽点了点头,朝着耶律适鲁拱手道:“晚辈的要求是,请耶律先生饶过我师父遥辇泰和他的部将们的性命。”李菁一听大怒,使劲用手掐他的胳膊,刘驽咬住嘴唇任她捏,始终不肯出声。

耶律适鲁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刘驽,这或许是我给你开下的最后一个条件,难道你就不想给自己留一条命么?”

刘驽沉声道:“为了让自己活着,却害了师父的性命,这种事儿我干不了,即便活下去我也夜夜不得安心。”耶律适鲁沉默不语,他转身缓缓走回了那张黄金胡床坐下,稍稍抬了抬手,“你走吧!”

刘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么?”耶律适鲁重复道:“走吧!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而后若是有人再追杀你,我不会再管。”刘驽急道:“那我师父遥辇泰呢?”耶律氏闭目不言,身子往后斜了斜,靠在了胡床上。

李菁急忙拉着刘驽的手,道:“呆子,还不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刘驽本想再争,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不再坚持。李菁拉着刘驽三步作两步,飞快地出了大殿,唯恐临时又生出甚么变数来。

越兀室离望着刘驽等人远去的背影,不待耶律适鲁发话,他识趣地将手中的茶壶嘴儿往回一拧,墙壁上的那些带箭竹筒纷纷缩回了孔洞。龙一本是跪在地上迟迟不敢出声,他望见不远处四位师弟的尸身躺成了一堆,一时间心中悲愤难抑,“敢问大汗,为何要放他走!”

耶律适鲁闻声睁眼,目中闪烁的寒光逼得龙一连忙低下头,“我只给他半个时辰,时候一到,不论你们做甚么我都不会再过问。”龙一听后连声诺诺,心中已是有了打算。耶律适鲁吃力地抬起右臂,朝台阶下方的众人一扬手,“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除索伦泰以及萧、柳二女外,其余人等听令后纷纷从地上站起,弓着背退至门帘处方敢转身离去。耶律选夹在这些人中,跑得比谁都快。铜马扯低帽檐,隐在众人中想要浑水摸鱼地离开,却被耶律适鲁从背后叫住,“敢问尊下可是唐廷派来的人?”铜马回头一笑,“耶律先生眼光果然高明,一看便知我来自何处。先生可是想将我留下?不过你能不能如愿那还得看我手中这柄长刀。”

耶律适鲁一笑,“我本无意杀你,若是想杀你,这殿里还有大名鼎鼎的北海苍熊,自不用我来动手。”铜马报以一笑,“耶律先生想得未免太简单,这柄刀哪怕杀不了别人,也可以抹了我自己的脖子。田某可以死,却从来不受人要挟。”柳哥听见他这番话,不禁神色一动,生怕他一时冲动作出傻事儿来,到那时自己也肯定是不想活了,定会与眼前的这个耶律适鲁拼命。

耶律适鲁重新闭上双目,“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铜马道:“请问!”耶律适鲁问道:“你愿不愿意代表唐廷,参加三个月后的柳哥公主的比武招亲大会?”铜马迟疑了片刻,他的目光好似不经意地往柳哥脸上扫去,一丝急切在那张精致的脸上若隐若现。他心中挣扎了许久,方才定下决心,“耶律先生,我皇和朝廷并未曾派我来做这件事儿,恕……”

耶律适鲁打断了他的话,“我不管你的皇帝怎么想,只想知道你的意见!”铜马心中十分犹豫,他抬头望见柳哥公主急切的目光,深深叹了一口气,“但凭耶律先生安排!”柳哥公主一听,强自抑制心中狂喜,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耶律适鲁一扬手,“你们都出去吧!”铜马听他要放自己走,随即大踏步走出门外,头也不回。萧夫人与柳哥公主对视了一眼,二人也跟着走出。

三人出后不久,传来一阵惨呼声,便连二女也是惊叫连连。索伦泰道:“那个铜马估计在杀人泄愤,我去看看。”

他见殿中只剩下自己与耶律适鲁,心中颇有几分不自在,转身趁机要离开,却听耶律适鲁在背后喊道:“老哥哥,请你留步!死几个人而已,何必劳您大驾。”

索伦泰回身道:“不知老弟留我有何事儿?”耶律适鲁睁开颇为疲倦的双眼,急步走至他面前,双手握住他的手,索伦泰从未见他这般急切过。耶律适鲁道:“还请老哥哥收下耶律选为徒?”

索伦泰听后一惊,“老弟,往日里你都不同意让耶律选跟我学武,为何你今日突然改了心思?”耶律适鲁笑着摇了摇头,“因为我想让他参加这场比武招亲大会,他是我的儿子,要继承我大业的契丹人,绝对不能输!”

索伦泰点了点头,道:“耶律选本就是个好苗子,我答应你传他武功。三个月的时间虽短,但我会将化瘀书中的武功拣些精要的教给他,至于能领会多少,则要看他自己的天分了。”耶律适鲁道:“如此便谢过老哥哥了!”

索伦泰似有些看透了他的心思,“你这是想让耶律选力挫群雄,借机为他赢得声望?并且你早就看透了那个柳哥公主,只是想借着她与唐廷结盟,巩固你在草原上的汗位。”

耶律适鲁摇摇头,“老哥哥猜对了前半句,却没有猜透后半句。我只和最强的人结盟,却不一定是唐廷。除去契丹八部外,吐蕃人应是最希望参会。宗布王子既是已死,老吐蕃王定会派其他人来赴会,一来展示吐蕃威风,二来乘机为儿子报仇。除他之外,王道之替黄巢派出了崔擒鹰前来参会,而王仙芝自己也派出了一位得力干将,听说不日即将上路。”

索伦泰道:“可唐廷的那个铜马,却是你指认下的,并不能作数。”耶律适鲁轻声一笑,“老哥哥只得其表,未得其心。依我看,此人定是甚得唐廷皇帝的信任,他既然答允,那个李家皇帝断无拒绝之理。”

索伦泰道:“如此说,此次大会除去契丹人外,共有四方势力参与了。”耶律适鲁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摇了摇,“不,还有一个人。”索伦泰问道:“谁?”耶律适鲁道:“刘驽!”索伦惊道:“他为甚么要参加,我看他与那个李菁挺情投意合的,不会来争这门亲“”。”

耶律适鲁笑道:“因为我并没有答应他饶去遥辇泰,而他为了救下遥辇泰的性命,也定会参会的。”索伦泰疑道:“老弟,这又作何说法?”耶律适鲁解释道:“因为他在一年前,曾与先可汗许下诺言。若是他赢下比武招亲大会,则会赦免他所有师父的死罪。若是输了,他所有的师父都必须得死。”

索伦泰道:“可是如今在草原上,他的师父只剩下这个遥辇泰,他会继续遵守这个诺言吗?”耶律适鲁点了点头,“会的,他会遵守,我相信。”此时帐外传来阵阵欢呼声,他笑道:“看来遥辇氏的人都投降了!”

索伦泰道:“你并没有下令让将士们停止攻击,这些人是被逼降的,只怕会不服。”耶律适鲁道:“不服的人只能杀掉!”索伦泰问道:“那遥辇泰呢?”耶律适鲁道:“关起来,等刘驽来救他!”

索伦泰闷声不语,过了好久方才开口,“你应该留刘驽一命,这是个不错的孩子。”耶律适鲁一笑,“听老哥哥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节 火势焚天

(又是熬到下半夜才写完,各位没睡觉的同学,也早点休息,晚安!)

刘驽与李菁刚走出那辆大殿篷车,便见外面烧得火光连天,就连天边赤红的晚霞也为之失色。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大火烧起的方向,应是山脚下遥辇氏营地的所在。

刘驽叹道:“遥辇氏真的亡了!”李菁安慰道:“能少死点人就不错了。”刘驽道:“你一个人先去逃命,咱俩约个地方,我稍后再去找你。”他说着便往大火烧起的方向冲去。

李菁一把拉住他,她早已猜到他的心思,“你这么过去是找不到遥辇泰的,耶律适鲁心机那么重,怎能想不到你会这么做,他肯定早就派人将遥辇泰他们藏起来了。”

刘驽不听,“他是我师父,虽然形势渺茫,可我总不能不找!”此时有一名耶律氏兵士骑着马迎面朝二人奔来,气势十分张狂,并不打算避开二人。

刘驽双足在雪地上一点,跃至半空,一拳将那兵士打下马来,接着他身子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之上,便要夺马而去。李菁紧追在马后,喊道:“呆子,你等等我!”她身体尚未恢复,直跑得气喘吁吁。

刘驽闻声有些不忍,他双腿一夹停下马,伸手将李菁拉上马背,坐在自己身后。二人在耶律氏大军的大阵中左冲右突,不时能看见一队队手无寸铁的遥辇氏兵士在耶律氏兵士的呼喝打骂之下,抱着脑袋缓缓行进。

二人听见一阵聒噪声传来,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遥辇氏兵士与耶律氏兵士发生了口角龌龊,彼此互相骂个不停。这名遥辇氏兵士曾与刘驽一同喝过酒,是以他一眼便认出其人来。

那耶律氏兵士怒骂了几句,便不肯再吵,挥手一刀便将那遥辇氏兵士砍翻在地。那名遥辇氏兵士在地上挣扎着打了几个滚后便断了气,其余一同投降之人,却是个个噤声,不敢言语。

刘驽见状大怒,便要策马冲过去。(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李菁一把拉住他,“先忙正事,现在不是时候。”刘驽道:“收拾了此人就走!”他快马加鞭,冲至那名行凶的耶律氏兵士身旁。那兵士闻声望来,却哪里来得及躲。

刘驽怒吼一声,借着马势将右拳挥出,正正地砸在那名耶律氏兵士的腮帮子上,力道乃是极大。那兵士惨叫一声,横空飞出数丈,跌在地上时已是断了气,鲜血流得满地都是。

其余的耶律氏兵士见状,吓得纷纷往旁逃窜而去。那些捂着脑袋瑟瑟发抖的遥辇氏兵士眺望着刘驽和李菁驰骋远去的背影,乃是面面相觑。此刻他们心中闪过同一个名字――“雄鹰!”

酒胆未必真豪气,昔日英雄仍旧在!

当刘驽与李菁赶到山脚下时,只见整个营寨火势仍是未歇。二人骑马走在浓烟间,偶尔能发现几具焦尸。想来营中多数的人不是投了降便是逃了去。

二人耐着火势的酷热又寻了许久,仍未能发现遥辇泰等人的踪影。看来正如李菁所言,遥辇泰和他的部下们若不是被耶律适鲁悄悄地灭了口,便已是被抓去藏了起来。

刘驽有些不甘心,他策着马绕着火场又跑了数圈,直至火势渐渐熄灭,灰烬堆上只剩下袅袅的青烟。他骑着马冲进了火场,只盼能在里面发现一些有用的痕迹。

两人骑马转了数圈,仍是徒劳无获,而座下的马匹经过这番奔跑已是有些疲惫,它开始在这些仍带有余温的灰烬堆间踱起步来。

李菁眼尖,她瞅见不远处的一处燃尽的灰堆竟忽然往上突了突,好似下面藏有活物。接着两个被烟熏得浑身漆黑之人扒开灰堆,从下面爬出。其中一人瘦削高大,另一人则是身材普通。

那个身材普通之人爬出后,又从灰堆下面拽出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此时火场中被烧得一片漆黑,唯有这女人的身子雪白胜雪,看上去颇为惹眼。

女人捂住自己胸口哭哭啼啼,惹得拉她上来之人颇不耐烦,“你他娘的身上还有甚么地方,是老子没摸过的!?哭甚么哭?!”刘驽一听这声音竟是唐峰,细细望去,站在他身旁的那个瘦削高大之人左臂从腕处断去,定是崔擒鹰无疑。

眼下两人相处颇为融洽,崔擒鹰没有要出手杀掉唐峰的意思。想来这两人逃去后,定是前后并没有离开过遥辇氏的营寨,而是趁着这大火蔓延之际,在地上掘出一个深坑躲了进去,这才逃过了一劫。那个光着身子的女人头上挽着契丹女子特有的发髻,应是某个遥辇氏部众的女眷无疑。

李菁使劲搂住刘驽的腰,深恐他又要冲上去救那个契丹女人。二人的坐骑已是疲乏得跑不动,若是让那崔擒鹰注意到,施展轻身功夫追将上来,二人定是无法身免。况且若是让刘驽去救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她想想都不乐意!

二人小心驭使着座马,往一处火苗仍未熄灭的高堆绕了过去,试图避开崔擒鹰和唐峰二人的目光。李菁瞅见刘驽双拳紧握,心知他必然还在想着如何救下那个****契丹女子,直恨得碎碎咬牙。

二人躲在柴堆后,看见那唐峰发起火来,挥起掌啪啪地扇那契丹女子耳光。那女子只是站着呜呜地哭,却又不敢伸手捂脸。

唐峰见状犹不作罢,他噌地一声抽出长剑来,竟要杀这女子,吓得这女子扑通跪倒在地,哇哇大哭。崔擒鹰见状伸手将他止住,“别杀她!”

李菁悄悄道:“咦!?这个姓崔的号称‘十方罗刹’,怎地突然变得好心肠了?”她话音刚落,那边的崔擒鹰接着说道:“将这女的带着上路,茫茫的大雪天里难以寻得吃食,到时候宰了她吃肉。”

刘驽听见崔擒鹰的话后大怒,他没想到这人竟心狠手辣到这般地步,竟连人肉也吃,简直是无法无天!李菁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别气恼,这两人现在还不会杀她,咱们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自然有机会。”

刘驽听后点了点头。李菁趴在他背上悄悄咧嘴一笑,若真到那时,她定会亲自抽刀杀了这个女人,决不让刘驽有半分接触的机会。

只见那契丹女子跪在地上,她听了崔擒鹰的话后吓得脸色煞白,哭得愈加厉害。她抬头一看,只见崔擒鹰生就一张漆黑面孔,有如鬼刹一般,顿时哭得止不住声,哇哇不停。

崔擒鹰听后十分不耐烦,他伸手抓住女子的发髻,将她仰面惯倒在地,手中扯下了一大把头发和一根发簪。他扬手一挥,那发簪带着破空之声往旁飞出,正正地朝刘驽李菁二人射来。噌地一声将燃烧的火堆穿榻了半边,直扎在了两人胯下马匹的脖颈上。

那马忍痛不过,人立而起,长声嘶叫,险些将刘驽和李菁二人掀下马背。崔擒鹰和唐峰闻声一惊,先后回头看了过来。唐峰看见二人顿时大喜过望,喊道:“师父,是他俩。皇天不负有心人,咱们报仇的机会到了!”崔擒鹰道:“抓住他们!”

这两人再不顾地上那名嚎哭的契丹女子,双双朝刘驽和李菁扑来。刘驽使劲一鞭挥出,那马忍痛向前窜出。双方你追我跑了几十步路,那马脖颈的伤处一直汩汩地往外流血,渐渐地跑得越来越慢。

刘驽眼见崔擒鹰和唐峰在马后追得越来越近,他索性拉着李菁一起翻身下马,紧接着双手用力托起马身,往前奋力一推,劲力中用上了“连珠劲”的法门。

唐峰看见空中竟有一匹马乱舞着蹄子迎面飞了过来,吓得连忙躲至师父身后。崔擒鹰面色不惊,他伸手作爪,毫不费力地接住飞来的马匹。跟着马身上又有一股力传来,他心中微讶,却仍是不动声色地接过,接着他双手抓住马身,运劲往旁一扯。

刘驽迎着月光,看见那马在空中惨叫一声,竟被崔擒鹰活活撕成了两半。他大惊之下连忙弯腰驮起李菁,施展开乾坤迷踪步法在雪地里奔跑开来。

身后,崔擒鹰和唐峰二人紧追不舍。李菁使劲锤着他的背,急道:“呆子,你这样背着我跑,咱俩都得完蛋!”她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条大河,河面上结着厚厚的冰,心中顿时有了主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节 冰河亡命

李菁从刘驽背上跃下,拉起他的手,两人直往大河边跑去。夜夜小说网WWW.mht.la背后崔擒鹰和唐峰二人骂骂咧咧地,追得越来越近。两人跑至大河边,李菁锵啷一声从背后拔出双刀。刘驽以为她要与崔唐二人背水一战,拔腿便要冲上前打头阵。

李菁急忙将他拉回,骂道:“呆子!”说着她将手中两柄刀往河中一投,落在了冰面之上。她拉着刘驽跳上光滑的冰面,两个人在冰上跌了个踉跄。李菁爬起身,她左右脚分踏两刀,又让刘驽依着自己的样子将双脚踩在刀身上,叮嘱道:“抱紧我!”

说完她双脚分别踏着刀在冰面上蹬开,两个人顿时飞速地往前窜了出去,径直滑到了冰面中央。崔擒鹰一见傻了眼,他虽曾在中原见过有人在冬日里结冰的黄河上溜冰犁,却从未见过有人竟这般御刀滑行。

李菁的这两把唐刀工艺上乘,刀身锻造得十分光洁,滑在冰面上丝毫无阻。她奋力地蹬刀滑行,两人的速度乃是越来越快。崔擒鹰见二人直要逃得没了影,急得一拍大腿,拉着唐峰沿着河岸一路急追。

唐峰内力不济,加上长年风花雪月,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未跑得几里路,他便远远地落在了后方。崔擒鹰回头看了他一眼,狠狠地骂了一声,却又无可奈何。他望着李菁与刘驽二人远去的背景,眼中直要冒出火来,当下奋起直追。

李菁和刘驽在河边上疾速地滑行,好似一支飞行无阻的箭矢。刘驽见河岸两旁的枯草树木如残影般掠过,大笑道:“痛快!痛快!真舒服!”李菁翘起嘴巴,“呆子,还不谢谢姐姐?要不是我聪明,咱们早就被那崔黑子抓住啦!”

刘驽嘿嘿一笑,道:“嗯,就你最聪明!”他话音未落,却发现身后一阵噔噔的脚步声传来。[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回头一看,只见崔擒鹰仗着内力深厚,在岸边追来得越来越近。他一边跑,不时从河岸上拾起石头,运力掷向二人。

李菁看见石头飞来,急忙踏着刀窜身躲开。石头擦着二人的身体飞过,砸在冰上发出咔咔的响声。一路上的冰面被崔擒鹰用石头砸出坑坑白印来,接着一条条的冰缝从这些白印处绵延将开来。

二人的身后,冰面急速地裂成了一片片的孤岛,黑沉沉的冬日河水从冰下涌出。李菁见状大惊,她奋力地踏着刀往前冲。若是稍微慢上一步,即便不被崔擒鹰用石头砸成重伤,也会掉进水里冻死。

她又带着刘驽往前急滑了数里,体内残剩的内力已是枯竭,力气越来越弱,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这时她突感背后一热,一股暖润的气息流入了自己的丹田。原来是刘驽左手搂着她的腰,右手腾出空使出玄微指法来,将自己的真气从她后背各大要穴灌入了其体内。

李菁顿感精神倍增,她右脚踏着刀使劲一蹬,两人随即往前窜出了数丈之远,又一次将崔擒鹰遥遥甩在了身后。二人踏着刀在河面上接连滑出了四十多里地,只见草原上的日头渐渐落去,夜色越来越苍茫。

她回头望去,只见身后不远处仍有一个疾速飞奔的黑影,定是那崔擒鹰无疑。她心中生起一股惧意,心想若是等刘驽内力也枯竭了,二人便再也无力向前滑行。到那时,二人势必会落入这个崔擒鹰的魔爪之中,到底会落得怎样的下场,实在不敢想象。

然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刘驽灌入她体内的真气竟是绵绵不绝,坚持了这许久时间,竟未见丝毫衰竭之象。此时刘驽已跟她学会了滑刀,两人口中喊着节拍,齐齐用力,速度更加快了几分。

迎面吹来的劲风直刮得呼呼响,然而李菁心中好奇心却越来越盛,她生怕刘驽听不见自己说话,回头大声喊道:“你这练得是甚么招式,怎地内力竟能够这般绵绵不绝?”

刘驽老老实实地答道:“我也是今日才学会的。先前咱俩随着索伦老丈一起闯那耶律氏大阵时,他曾数掌拍在我的背后,将真气灌入我体内助我破阵。我小腹丹田处受他内力引化,竟也慢慢地生出内力来。我修行玄微指法已久,对内力的掌控本已有些心得,经他这般提点,我突然从中悟出些道理来。原来人的丹田好比是一口井,真气乃是井中的水,只要对这口井善加使用,真气自会绵绵不绝地出来,就好像井水一般取之不尽。”

李菁一听嘟嘴撒娇道:“不行!你学会了这等高明功夫竟然瞒着我。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必须将这门功夫教给我!”刘驽直摇头,“你得加入掌剑门后我才能教你,不然有违门规!”李菁格格直笑,佯骂道:“呆子,你心里还记着耶律选那事儿呢?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好好地伺候我,我就不理他!”

刘驽将头往旁一扬,“不行,我是掌门,才不会伺候你。你必须得加入掌剑门!”李菁笑道:“你这光杆掌门倒是挺会摆谱的!好,好,好!都听你的。”

崔擒鹰跟在两人身后一路紧追不舍,他将两人的对话尽数落入了耳内。他听见刘驽竟然会用一种内力绵长之法,顿时心花怒放。当下他豁出老命,步子迈得砰砰响,只盼能快些拿下二人,再用些折骨断指的法子从那刘驽口中逼出运功的法门来。倘若这小子不肯依言照做,自己大可以在他面前肆意折磨这个李菁,一层层地扒她衣裳,一把把地拔她头发,不怕这个他不说出实话来。

突然间,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滴滴塔塔的马蹄声,接着有人喊道:“师父,快上马!”他警惕地回头一看,原来是唐峰带着两匹马飞奔了过来。他自己骑着一匹,又牵了一匹。唐峰喜滋滋地邀功道:“师父,这可是我从一户牧民家辛辛苦苦地抢到的。这家老小太不听话,说甚么这两匹马使他们的活命本钱。我一时气上来了,索性将他们全杀了。”

崔擒鹰飞身上马,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许道:“杀得好,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速断速决。你这事儿办得很合为师心意,回去之后我再传你一套拳法、一套掌法。”唐峰大喜之下,便要下马跪拜。崔擒鹰道:“不急,先追上这两个兔崽子再说!”

他二人丝毫不恤马力,挥着鞭子将马身上抽出累累血痕。马儿手痛不过,只得拼命地往前飞奔。李菁与刘驽见崔唐二人追得越来越近,急忙愈加奋力往前滑去。二人又往前滑出了两里多地,拐了一个弯,又下了一处斜坡,突见一块耸立的巨石横亘在大河中央。

巨石中间有一孔洞,河道从中间淌了过去。两人脚踏双刀滑进了石孔内,直感眼前一片漆黑。除去孔洞对面的出口处能看见些许星光外,洞内并没有丝毫光亮,伸手不见五指。刘驽听见洞外马蹄声越来越近,说道:“咱俩若是走出去,必然会被崔擒鹰抓住。不如就躲在这洞里埋伏他们,能杀一个就够本,杀掉两个就赚了!”

李菁道:“好!就这么办!”她虽是这般说,然而并不准备硬拼。她收起双刀,走至洞口边,伸出了右手。借着月光,刘驽看见那只雪蛛从她的袖中爬出,依着她的引导,开始沿洞口滋滋地吐丝。(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节 惊险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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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擒鹰与唐峰站在洞外,隐隐地看见了李菁与刘驽二人在洞口秘密地作着甚事儿。(wwW.mht.la 无弹窗广告)崔擒鹰心中顿生警觉,他暗命唐峰牵着马去石洞的另一头,将此二人堵在洞内,勿让他们逃去。

他自己则翻身下马,拉着马小心翼翼地踏上冰面。待快要接近那洞口处时,他右掌运上劲,狠狠地一掌拍在那马屁股上。

那马受痛不住,嘶叫着往洞口冲了过去。四只蹄子先后扫中地上李菁布下的雪蛛丝。那马四只蹄子先后被蛛丝削落,惨叫了一声,随即跌倒在地。马首又正好落在蛛丝处,干净利落地与躯体一分为二,顿时死得不能再死。

崔擒鹰远远地望见了眼前一幕,直被吓了一大跳。他并未听过所谓雪蛛丝的事儿,直道是刘李二人布下的甚么奇怪法门,自此再他也不敢轻易踏入洞内半步。

他突然听见洞的那头传来一阵聒噪声,猜来定是唐峰遇上了麻烦。他急忙轻身跃上大石,三步两步地窜到了石洞那一头,只见唐峰被刘驽一脚准准地踹中了右腿,惨叫着往后跌了开去。

他见状勃然大怒,从大石上方一跃而下,同时右手向刘驽的顶门直抓而去。李菁听见头顶上方传来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正好发现了他。

她拼命拉住刘驽的胳膊往旁躲开,险险地避开了他的一抓。二人得此机会,又迅速退回了洞内。唐峰见状大骂不止,冲着栓在岸边的马匹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那马无辜地摇了摇尾巴,继续低头在冰雪里寻枯草吃。

崔擒鹰担心唐峰这边的洞口也被刘李二人设有了甚么厉害的机关,直是不敢闯入。他不欲拿仅剩下的那匹马去试路,心知若是失去了这匹马,届时刘驽李菁二人再趁机逃跑,自己便再无机会追上。

他急地窜身重新跃上了大石,生恐二人从他守的那个洞口逃了去。[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同时他狠狠地瞪了唐峰一眼,直吓得唐峰一哆嗦。唐峰本想在地上躺着再赖一会儿,这时连忙忍痛从冰上爬起,乖乖地守在洞口边。

他只盼着刘驽李菁二人再不要从这边洞口冲出来,否则仅凭自己的这两把刷子,怕是会再挨一顿好打。如此这般,他与崔擒鹰乃是将两边的洞口守得严严实实的,便连一只苍蝇也不放过。

刘驽和李菁躲在洞内,看见洞外的崔唐二人迟迟不走,一时间犯了难。刘驽道:“要么咱们再从唐峰那边闯一次试试?”李菁摇摇头,道:“不行,崔擒鹰肯定已经对咱俩有了防备,咱俩这次敢再冲过去,只怕稍不注意便会被他抓了去。”

四个人就这么洞里洞外地僵持了好几个时辰,一直挨到了后半夜。唐峰两只脚站在冰面上直跺,一股寒气顺着他的脚踝往身上侵来。他功力浅薄,身子难以抵抗这般酷寒,一时间冷得直哆嗦。

崔擒鹰盘着腿闭眼坐在大石之上休憩,对挨冻的唐峰不闻不问。但若是洞内稍有动静传出,他便会警觉地睁开双眼。

刘驽与李菁躲在洞内也是十分地不好过,凹凸不平的洞壁上又凉又滑,到处结满了冰块。刘驽勉强寻了一处稍微平整的地方,将背靠上去,又将李菁拥在怀里,同时运功抵御背后侵来的寒冷之意。

二人直盼着这黑夜快些过去,洞内便不会再这般寒冷。同时,却又害怕这黑夜过得快了,等到了白天,崔唐二人势必会将洞内瞧得一清二楚。那个时候,二人怕是躲也躲不住了。

刘驽将头贴在石壁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扭头突见一个黑影朝自己二人飞了过来,急忙拥着李菁往旁躲开。那黑影落地,砸出喀地一声响。

原来是唐峰站在洞外,冻得再也按捺不住性子,便四处找来石头往洞里扔,只盼能够将二人砸伤砸死,好撒自己胸中一口恶气。

刘驽刚见一块石头落地,紧接着又是一块石头飞了进来。他见状只得拉着李菁四处躲避。李菁怒道:“这个唐峰有完没完了?”说着便要拔刀往外冲。

刘驽一把拉住她,“沉住气,说不定这也是崔擒鹰耍下的诡计。”两个人在洞内一边跳一边躲,突然看见另一侧洞口的上方突然有一个黑影倒悬下来,看轮廓应是崔擒鹰。

崔擒鹰右手抓着一块磨盘状的圆石,足有三尺多宽。他运劲一掷,圆石直朝着刘驽和李菁滚了过来。洞内空间狭小,二人在唐峰和崔擒鹰的前后夹攻之下,一时间避无可避。

刘驽抱起李菁,奋力往旁跃开数尺,落地时用手扶着石壁勉强稳住身体。他直觉手按之处的石壁十分软,大奇之下,便用手运劲一按,那石壁顿时往里破裂开来。

他见状大喜过望,于是将整只胳膊塞进了那破处搅和开来。一个约莫有腰粗细的的石孔,随即出现在二人面前。他伸手进去敲了敲石孔璧,只听里面有回声,看样子空间不小。

他手按在石孔底部,往上一撑,跟着身子窜进了石孔。孔内难以视物,他用手四处摸了摸,只觉里面的空间颇大,且声音静谧,应是十分安全。他便赶紧趴在洞口,伸手将李菁也拉了进来。

石洞外,崔擒鹰和唐峰并不知晓眼前发生的事情,二人仍是不停地往洞内投掷石头。过了一会儿,崔擒鹰只听洞内再无动静,心中顿时生疑。

他见唐峰仍然自顾自地往洞内扔石头,一时间大怒。随即从大石上翻下,扑至其跟前,伸手往他头上便打,骂道:“你个笨贼,再往里扔石头,洞口都要堵住了!”

他一边骂着,一边打得反而更加厉害了,“让你扔!”“让你扔!”

唐峰本就害怕师父崔擒鹰随时会找自己报那断手之仇,此时哪里还敢往旁躲上半分。不一会儿,他的头便被崔擒鹰啪啪拍得肿起,眼中含泪汪汪,却又不敢作声。

刘驽和李菁得了这洞中之孔室后,喜道今夜终于有了安身之所。两人不再管洞外的崔唐二人怎样聒噪,欲要在此休息上片刻,养足精神后再与洞外的崔唐二人好好周旋。

刘驽仰头便要往地上躺倒,李菁伸手拦住他,道:“慢着,先看看这石孔里的情况再睡。”说着她点亮了火折子,照亮了孔室。

二人只见孔室内约莫有丈许宽,比外面的石洞要大出许多,两个人在孔室内并排睡下并不局促,反倒有几分宽敞。洞壁颇为干燥,并无蛇虫出没,洞的里侧还铺着一层极厚的茅草,看上去极为温暖。

唯一不足的是在孔室入口附近,端坐着一具陈年骷髅,令气氛顿时森然了几分。李菁见状十分气恼,直要将骷髅从孔室中扫出去。

刘驽阻住她,劝道:“算了,这位老前辈应该已经在此地住了好多年,比我们要早出许多。他是这里的主人,而我俩只是客人,赶走人家可不太礼貌。”

李菁一努嘴,道:“那你一会儿靠着他睡,我去稻草那边睡。”刘驽笑道:“没问题!你把那只雪蛛拿出来,在入口处再吐一条丝作为防备。”

李菁摇头道:“呆子,这雪蛛哪有那么万能,它一日一夜间只能吐一次丝。且它要吃了足够的玉石后方能吐丝,我身上的玉佩玉钗只怕快被它吃尽了。”

刘驽无奈地叹道:“好吧!”他挨着那具骷髅卧下,双眼微睁,生怕崔唐二人甚么时候突然从入口处闯了进来。

李菁嘿嘿一笑,扑到那席厚厚的茅草上便要美美地睡上一觉,她身子刚落下便觉似是压中了甚物,同时一声惨叫从茅草下传出。

她大惊之下,急忙往旁跳脚躲开,同时刘驽也已爬起身,跟着冲了过来。二人借着火折子的光,满怀戒意地翻开了那厚厚的茅草。火光闪烁下,一张须发皆白的老脸从草中露了出来,竟是那个在白日里逃去的所谓“道德老仙”孙梅鹤!(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节 袁岚遗书

刘驽伸手将孙梅鹤从草中拽出,怒道:“把你那个迷药的解药交出来,不然饶不了你!”别看孙梅鹤年老,劲儿头却又一把。(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他使劲挣开刘驽的双臂,一脸正气凛然,“甚么迷药?你太小瞧老夫了!不,你小瞧道德的教化了!普天之下,唯有‘道’可以诠释万物,唯有‘德’可以降服众生!”

李菁一脚踢在他的膝弯处,“狗屁!就是你个糟老头子害得姑娘我半死不活的。你再不好好说话,我就宰了你!乖乖交待,你用的那个迷药是不是叫‘紫罗天香’?”孙梅鹤听见一惊,“谁跟你说的?”说着倔强地从地上重新站起。

李菁唰地拔出刀架在他脖子上,“这你就别管,好好回答!”孙梅鹤仰天叹了口气,虽然他头顶尺许处不过是块滴水的岩石,气势仍是做得十足,“可惜我道德老仙虽是纵横八荒,无人能敌,却至今没有合适的传人。凡人众生莫不心思愚笨,老夫因此借助一些外物来点化他们也是理所当然的!”

刘驽怒道:“呵!给别人用迷药还说得大义凛然了,你为甚么要给我六师父遥辇泰他们使迷药,是不是耶律适鲁派你来用这下三滥办法的?”孙梅鹤睁大了眼睛,“耶律适鲁是谁?老夫只是觉得这契丹草原太荒乱,必须要用道德教化一番而已。若要行教化之事,当然应该从那些带头的人做起。”

从他茫然的眼神中,李菁几乎可以断定,孙梅鹤与那耶律适鲁并不相识,更别说有甚么关联。(wwW.mht.la 无弹窗广告)她心中有一个压抑了很久的疑问,此刻忍不住向他问出,“当时你用迷药迷了很多人,连姑娘我都没有放过,为甚么你当时偏偏捏住了这小子的鼻子,放过了他?”说着望了望刘驽。

孙梅鹤委屈得在地上直跳脚,“老夫当时是觉得那灵药甚为珍贵,在帐篷里配了十几日才得了那么一点点儿。而这小子看上去十分愚钝,当然不值得我用试药教化。必须捏住他的鼻子,不让他吸。”

李菁一听哈哈大笑,她转头一看只见刘驽气得脸通红,笑道:“哈哈,呆子,没想到你会被人嫌弃到这个地步,连迷药都舍不得给你闻。”刘驽气呼呼地回道:“你不懂,笨也有笨的好处!”

孙梅鹤见机道:“老夫在此告辞二位了。天下苍生苦楚颇多,老夫在此多待上哪怕一刻,心中也会不得安宁!”说着便往入口处窜去了。李菁在他背后冷笑道:“你要是敢出去,外面就有两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不过片刻,你就会人头落地信不信?”

说着她故意停下声来,让外面的声音传了进来,只听石洞中寂静无声。孙梅鹤暗道是李菁在吓唬自己,不以为然地弯腰要出孔室,突听洞外有两人的声音传了进来。虽然极其轻微,在这静谧的后半夜时分却是清晰入耳。

“师父,里面好像有人声,咱们就这样守着么?”

“嗯,你我各守一头,绝不许放过一人,出来就杀!”

孙梅鹤听见肩头一抖,急忙转过身子,将嗓音压低好几分,“老夫仔细想了想,天下苍生虽多,但是教化这事儿还要看缘分。你二人今日得幸与我相见,足可见缘分。老夫已经打定主意了,今晚就先勉强留在此地,好好教化你二人罢!”

刘驽一听警惕顿生,道:“你身上还有‘紫罗天香’?”他伸手抓住孙梅鹤的后领,将他摔了个倒栽葱,接着伸手就在他身上搜寻。孙梅鹤脑壳摔在石面上,直是生疼,却不敢作声,生恐被洞外的崔唐二人听见。

他憋着嗓子,低声求道:“我身上甚么都没有啊,都没有!”他话音刚落,刘驽已从他身上搜出一本书,接着李菁手中火折子的光看见陈旧发灰的封皮上写着《契丹医门初探》六个字,著者“袁岚”。

刘驽一见甚惊,这位著书的袁岚,不就是陆圣妍曾跟自己说过的掌剑门先代著名的武学宗师么。他正要翻开书一读,突地孔室中火光突灭,原来是李菁左手中的火折子已经燃尽。孙梅鹤以为发生了甚事,急忙趁黑冲回了原先藏身的角落,正要钻到后茅草下面,却觉被人拽住了右腿,进也进不去,出也出不来。

接着一阵火石声响起,斗室中随即为之一亮。刘驽看见李菁左手捏着一只蜡烛,右手捏着鼻子,脚下却踏着动弹不得的孙梅鹤。他兴奋地问道:“哪来的蜡烛?”李菁用下巴指了指孙梅鹤,意思是从他身上搜到的,“我听师傅说过,这些喜欢用迷药的人身上都会带蜡烛。蜡烛本身并没有毒,但是却可以用来试药。”、

刘驽道:“嗯,我也听说过。真的迷药经蜡烛烧烤,焰色会由黄转紫,是判断迷药有效与否的不二法门。”

孙梅鹤在地上挣扎着要掰开李菁的腿,气急败坏地说道:“你快松开老夫,你们二人竟然贪图别人身上的财物,道德实在是卑劣!”李菁一笑,道:“你要是再敢说话,我就将你推出去,让那二人杀了你。”

孙梅鹤一听口中嗫喏道:“不听教化,气死老夫了,道德何在,天理何在!”说着往那厚茅草中挣扎着爬去。李菁松开脚,任由他爬去。此刻她对那堆厚草已是兴趣全无,又见刘驽接着烛光将那本《契丹医门初探》翻得出神。便走至刘驽身边坐下,将头倚在他肩上,与他同看一本书。

刘驽越看越出神,竟丝毫没有觉察到李菁靠近。约莫直过了两个多时辰,孔室中的蜡烛即将燃尽,他方才抬起头,朝孙梅鹤问道:“老实交代,你为甚么偏偏去寻这本契丹医书?”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想起那索伦泰曾经说过,真龙虬髯客曾将《化瘀书》故意翻作契丹医语写就。而孙梅鹤所用紫罗天香便是《化瘀书》中所载的一门药物,因此其人定与《化瘀书》有着脱不开的关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节 一夜突变

孙梅鹤从草中伸出脑袋,神情间有一丝惊慌失措,转瞬后又恢复了常色,“你怕是想错了吧,甚么是《化瘀书》?老夫可从来没听说过。[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你二人若是想学好,那就应该多花一点时间在修心养性上,跟着老夫认真研习道德至理,将来自然可以出人头地,横扫武林,傲视八方!”

李菁朝他呸了一声,“跟着你能活命才怪!你那七个徒弟对你恭恭敬敬,却被你随意就抛弃了。想必他们此刻是死是活,你也是不知道吧!?”

孙梅鹤撇了撇嘴,“那七个人都是老夫近年来随意感化的,一路上老夫给他们好吃好穿的,已算是仁至义尽了。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他们能不能活下去,那是要看他们自己的道德修为了,可不关老夫半分事儿!”说罢便将头缩回了草内,再也不答她的话。

刘驽自从问了孙梅鹤先前那句话后,便闭目沉默不语,整个人陷入了沉思,坐姿纹丝不动。李菁望见蜡烛即将燃尽,便从腰间荷包里取出根银针,挑了挑烛芯。无奈蜡油已枯,烛芯上的火苗挣扎了几下后又是弱了去,渐渐缩成一颗绿豆不见,孔室中又一次陷入了黑暗。

李菁只觉腹中饥饿难忍,怎奈仓促间身上并未带有丝毫干粮。她脑子一转,将主意打在了那个孙梅鹤身上。此老甚是贪财爱命,怎能不随身携带干粮。

孙梅鹤被她轻易便制住,直在草堆里一阵哀嚎,却难逃怀中两块肉干被她夺走的厄运。他哭喊道:“真没教养啊,连老人家的干粮你都忍心抢!我老人家身体弱,一日三餐不按时吃饭会得病的!”

李菁骂道:“死一边去!姑娘我不吃饭,照样会被饿死。[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你老人家脸皮厚,刮下三两面皮下肚就不会饿了。”说着她毫不客气地将一块肉干吃完,又将剩余的一块用手帕包起,在黑暗中向刘驽摸索着递了过去。

刘驽对她递过来的肉干毫无察觉,仍是稳稳地坐在地上不动。李菁有些不高兴,她抓着肉干站起身来,摸索着使劲往他脑门上拍去。却觉肉干上有一股劲力反弹回来,将她手腕震得一麻。

一时间她心中不由地大奇,却也因此静下心来。她熬不住冲头袭来的倦意,不过一会儿便靠墙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孔室外传来的声音吵醒,好似是人的脚步声,前后三三两两的,不像是一个人。此时估计洞外天色已亮,孔室入口处有一线光亮射来,她隐约能将洞内的情况看个大概。孙梅鹤被吓得躲在草堆下,不敢露头出声。而刘驽仍是靠着那具陈年骷髅而坐,姿势自始至终都未变过。

“师父,你说那两个兔崽子还在这里吗?”

“尽问些废话!这二人都没有走,他们还能去哪!?你走在前头,我殿后。”

“是……是,师父!”

李菁一听便知是崔擒鹰和唐峰二人摸了过来,心中不由地一紧。她急忙推了推刘驽,想要叫醒他一起应敌,却见他无丝毫反应。

她急切间使劲踹了他几脚,却都被他身上的真气反弹了回来。她心中怒骂道:“呆子!呆子!”直是急得想哭。无可奈何间只能从背后抽出双刀,走向那入口处应敌。

入口一侧的那具陈年骷髅形状着实骇人,她看后心中顿时生出惧意。因此打定主意走至另一侧,悄悄地躲在了墙后。只待崔擒鹰和唐峰敢探进头来,她便是一刀剁下。

“咦,师父,你看!这洞里面还有个洞!”听声音是唐峰,他果然找见了孔室的入口所在,声音有些兴奋。

“嘘!不要作声,勿要打草惊蛇!”崔擒鹰道。

话音落后,孔室外传来的脚步声突然转轻,几乎难以闻见。但李菁知道,这崔唐二人定是在悄悄地逼近。她心中一阵紧张,捏着双刀的手心里不禁沁出汗来。

她突然看见唐峰的脑袋从入口处钻了进来,二人对视了一眼。不等她手起刀落,唐峰的脑袋又极快地缩了回去。她只能在心中暗骂这唐峰太过奸猾,同时愈加觉得情况不妙。

果然下一刻,她突觉所倚的石壁一震,随之塌下了一大片来。崔擒鹰从碎石中挥掌跃出,出现在她面前。他见刘驽静坐不动,对眼前的一切置若罔闻睹,直道这小子还在打瞌睡,当下毫不犹豫,一掌直向其天灵盖劈去。

李菁挥刀欲救,却被跟着跳进来的唐峰挥剑缠住,直是脱不开身。她眼睁睁地看着崔擒鹰的右掌即将落在刘驽的头顶,却又无力施救。

正在此时,刘驽突然睁开双眼,他下半身仍是盘腿不动,同时双臂齐齐抬起,双拳直砸崔擒鹰的胸口。崔擒鹰始料不及,慌乱中急忙撤回右掌回防。

他断去左手未久,招式未能因之及时调整。是以他右掌虽护住了大半部分胸口,胸口左侧仍是露出极大的破绽来。

只见刘驽右拳与他右掌相接,同时左拳直奔着他胸口而去。他一咬牙,急将真气布于左侧胸口,欲要硬接下刘驽这一拳。只听轰地一声,他突感胸口一甜,身子往后倒飞而出,直撞在身后的石壁上,震下了片片碎石。

唐峰见状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师父崔擒鹰竟会被刘驽一招打倒在地,心中暗叫不秒。他随即撇开李菁,扭头逃出了孔室,对身后的崔擒鹰不管不问。

李菁同样也被刚才的一幕震惊得愣住了,呆呆地立着不动。她没想到刘驽经过这短短半夜的入定,武功竟然突飞猛进。她为人向来不心慈手软,看见崔擒鹰靠墙而坐,神色痛苦,当下决定上前补上几刀。

想到这,她持刀冲了过去。崔擒鹰睁眼一声狞笑,右手直抓向她的手腕,令她避无可避。他刚要得手之际,突觉有拳风劈面而来,急忙放过李菁,窜起身往旁躲开。

刘驽一拳砸在石壁上,震得石室内发颤。崔擒鹰见状为之一惊,他为人素来谨慎,而眼前的一幕实在出乎他的预料。他对刘驽突然暴增的功力有些拿捏不准,心中几下里权计,当下先决定退出孔室,而后再作计较。决定下后,他毫不犹豫,纵身一跃便从入口处窜出。

刘驽立在原地,也不跟去追去。李菁急得直跺脚,骂道:“呆子,你怎么不追上去将他杀了?!”孙梅鹤也从草中探出脑袋,摇头晃脑地说道:“你们这些俗人啊,就会杀来杀去,要知道‘道德教化’才是天下第一要事儿!”

李菁气道:“滚一边去!”跟着扬手将刀向他掷了过去,吓得他急忙将脑袋缩回草中。锋利的唐刀插入石壁之中,刀柄嗡嗡作响。

刘驽抓住她的胳膊,劝道:“别跟这老儿一般见识,还要留着他问出紫罗天香的解药呢,不然怎能救我六师父他们。”李菁舞拳捶向他的胸口,埋怨道:“呆子,你为甚么饶过那个崔擒鹰!?”(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节 化瘀新解

刘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浑身瘫软地坐倒在地,“我整整一夜才攒了这两口真气,这可算是全用上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李菁一听急忙伸手摸向他的脉搏,果然内力全无,“我还道你的武功突然之间比崔擒鹰高了,原来是又将浑身内力给爆掉了。”

刘驽无奈地摇了摇头,“那滴血化珠之术,还有那吸人内力之术原来都是错的,不能再用了。”

李菁睁大了眼睛,“那么厉害的武功怎能会是错的,说不用就不用了?”

刘驽叹道:“我读了这本《契丹医门初探》之后,才发觉《化瘀书》总纲中的那些辞语应有他解,原来我领悟的那些都是错的。没有因此送了命,实在是万幸。”

李菁仍然不认同他的看法,“那也不能说那两门武功是错的,依我看,肯定是越练越厉害。”

刘驽眼神有些怅然,“那血珠之法倒是可以练一练,但是吸人内力原本就十分阴损,以往若不是迫于无奈,我也决不会去用,今后不去练了倒好。”

李菁不以为然,“人生本就充满了无奈,何况是危机四伏的武林,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若不用非常手段怎能活得下来。”

刘驽点了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我做这些的时候心里很不舒服。”

李菁道:“若是这样的话,那你就不应该踏入武林。武林本就是肮脏的名利场,和官场没有甚么两样。那种替天行道的大侠,都是说给小还听的故事。(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刘驽显然不同意她的观点,抬起头望着她,郑重地说道:“不,世上是有这种大侠的!比如汉初的郭解、朱家和季布,其中特别是郭解,太史公说他貌不惊人,也没有特别的才华,却能名扬一方,实在是不可小觑。”

李菁嘴角漾出一丝笑意,“‘貌不惊人,也没有特别的才华’,这句话就好像是为你定制的。可你别忘了,那个郭解到底是死在官府的手里。”

刘驽扬起头,“做大侠若是能到他那个地步,我宁愿去死也值得。”

李菁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看来说服你是没有希望了。你倒是说说,现在所谓正确领悟的《化瘀书》总纲到底有何厉害之处?”

刘驽道:“厉害说不上,反倒比我原先领悟的文义要平和稳妥许多,不过是讲些武学上的道理罢了。”

李菁一听异常失望,“就这些?”

刘驽道:“就这些。”

李菁道:“那你刚才讲内力蓄了两掌之中,竟能将崔擒鹰打跑,那是怎么回事?”

刘驽道:“那是王道之的功夫,具体甚么名字我也说不上来。”

李菁听后甚为惊讶,“你甚么时候练过王道之的功夫了?”

刘驽道:“我曾坠入过一个石窟内,壁上刻有王道之关于《化瘀书.九藏篇》的部分心得。当时我也以为自己练的是化瘀九藏的功夫,但自从昨晚明白过来九藏篇中那些辞语的真正含义后,我才发觉自己全错了。

“而那套功法之所以适用,估计是王道之用自己的理解诠释了九藏篇。他身为武学大宗师,自创一门武功很容易,是以我练了能够内力突飞猛进也没甚么奇怪。而我真正明白了化瘀书的含义后,反倒对王道之的功夫有了更深的理解。我所使的那两招,就和他的‘困龙功’差不多吧。”

李菁撇了撇嘴,“困龙功我倒是见过两次,确实挺厉害的,能够用内力护体,又能爆发真气、突增实力,确实蛮厉害的。不过这般说,那真正的《化瘀书.九藏篇》讲的到底是甚么?”

刘驽道:“是一些很大的道理,我也才领会了一点。况且我也只背诵了其中的一小部分经文,并不完全。”

李菁不无奚落地说道:“这倒好了,你这领悟还不如不领悟的好。”

刘驽叹道:“也许吧,现在心里反倒更乱了。我这人本来就笨,有些大道理心里装不住,就会心烦意乱的。”

李菁心中有些好奇,“不如你说出来给我听听?”她看见那边的草堆里孙梅鹤也伸出了头要听,立马吼道:“缩回去!”

孙梅鹤面上十分不屑,“老夫才不想知道你们这些浅学末道,不过是想借机指点你们一下罢了。年轻人,千万别被一时的冲动迷了眼,只有遵循道德才有可能傲绝天下!”说着从容地将头缩回了草内。

刘驽鄙视地瞅了他一眼,将自己领悟的化瘀书精要一五一十地说给了李菁听。李菁听后直是云里雾里的,越想越糊涂。她转眼看见孙梅鹤又从草中伸出了脑袋,便是一眼瞪过去,吓得孙梅鹤急忙缩入草中不见。

李菁道:“你这新悟的一番道理好奇怪,又玄又空,真不知习武之人懂了它又有甚么用。”

刘驽一笑,“你记下了么?”

李菁道:“甚么记下了?”

刘驽道:“你既然记下了我的功法秘籍,那就该是掌剑门中的人了。”

李菁一噘嘴,“我才不,真不知学了你这门又大又空的心法有甚么用。不如将你领悟的那门真气源源不断之法教给我实在。”

刘驽笑道:“也行!”这门他自行领悟的心法可不是“又大又空”,是以他决不能让孙梅听见。他附到李菁耳旁,轻声将真气调剂之法教了她。两人盘腿面对面地坐着,四掌合在一处,依法调息体内真气。

他只要稍感李菁体内真气有些许错乱,便加以引导,不一会儿,额头开始沁出汗珠来。李菁见状微微一笑,她调匀体内真气收功,又从怀中掏出那块尚余的肉干递到刘驽手中。

刘驽伸手接过,从中掰开一半递还给她,又从自己的一半中撕下一小块,扔给了草中的孙梅鹤。孙梅鹤闻见肉味,急忙伸出头,将肉块塞进了口中大声咀嚼。

刘驽吃完手中的肉块,转而向李菁说道:“好了,吃饱了,咱们继续练功吧!”李菁笑道:“谢掌门!”两人不知不觉间又练了整整一夜。到了第二日白天,李菁虽对此功远不如刘驽那般熟谙,体中先前损失掉的真气却已恢复得八九不离十,一时间精神大为抖擞。

正在此时,孔室外又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李菁惊道:“不会是崔擒鹰他们又来了吧?”孙梅鹤原本将脑袋晾在草外透气,听见她这话连忙又藏了进去,不敢作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节 势必要杀

(感谢“无极小鱼儿”的打赏)

崔擒鹰的本意是要偷袭刘驽李菁二人,然而一路上哭哭啼啼的唐峰坏了他的计划。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师父,我当时真的是脑袋蒙了,不是要故意弃下您逃跑的。”

崔擒鹰有些不耐烦,有这小子在搅局,看来想搞偷袭是不成了,只得硬攻了。

”为师之所以带上你,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洗刷罪名的机会,否则你弃师而逃的事情传到了武林中,到时候你可就真的没机会抬头做人了!“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好的,师父,一切但凭您安排!”唐峰的声音中哭腔颇重。

李菁悄悄放出雪蛛,沿着孔室入口处滋滋地吐丝。这雪蛛休息了两日,精神十分健旺,不一会儿便已吐出尺许长的细丝来,好似一道看不见的利刃横亘在入口处。只要崔擒鹰或者唐峰胆敢稍微往里探头,便会被这锋利的蛛丝轻易削为两半。

崔擒鹰逼着唐峰猫下腰沿着石洞一直走至孔室入口处,唐峰回头乞求地看了他一眼。他转过头去,并不打算改变自己主意。

唐峰欲要将头伸进孔室打探一番,刚要动作,心中却又改变了主意。里面的那个刘驽倒还罢了,那个李菁实在是个难惹的刁钻角色,自己若是稍微不慎便会为她所害。

他拔出长剑,徐徐伸入孔室里。双眼盯着剑身看,欲从剑身上映出的光影中打探出孔室内的情状。[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刘驽、李菁见状赶紧憋住呼吸,捏紧拳头,握紧双刀,一副守株待兔的架势。孙梅鹤在草中露出一只眼睛,随时观望外面的情况。

刘驽心中暗暗叹下一口气,自己这一日一夜攒下的真气仍是只够与崔擒鹰过两招,届时若是不敌,那即便自己不愿意,错会的那套《化瘀书》总纲还是要用上一回。

因为眼下看来,对付这崔擒鹰最好的法子,还是去吸他的内力。至于功法伤不伤身,合不合规矩,实在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事情。

李菁望见他额头上沁出的细密汗珠,便伸手握住他的双手,微微一笑。两人双目对视,一切都在不言中。孙梅鹤按捺不住心中紧张的情绪,开始嘴里念念有词,声音极其轻微,如同蚊蝇,估计是在念诵《道德经》一类的东西祈求保命。

唐峰的剑伸得越来越近,刘驽与李菁为防自己的身影映入剑身被其发现,急忙将身子紧紧贴在墙壁上。

孔室外,崔擒鹰紧盯着唐峰看,唐峰则是紧盯着剑身看。让唐峰诧异的是,通过剑身的反光,他并未发现洞内有甚物。

他回头向师父崔擒鹰说道:“师父,估计是没人,他们都逃了,要么咱们这次就算了吧,将来遇见他们再抓来杀掉不迟。”

崔擒鹰鼻中哼了一声,这唐峰自己怕死不敢上前,将事情倒是说的轻巧。眼下四处荒凉无人,正是杀掉这个刘驽的好时机。到时候弃尸于荒野,即便那个傅灵运有千百般能耐,也查不出他外甥是自己杀的。若是让刘驽这次逃了去,去了某个人烟稠密之地,到时候他要再想下手,可得再三掂量了。

他一巴掌掴在唐峰脸上,怒道:“没出息的东西,让你进去,你就进去,啰嗦甚么!”

唐峰吓得握剑的右手一哆嗦,剑身一颤,正好触在那根雪蛛拉出的细丝上,无声无息间剑身断为两截,丁零一声落在地上。

他手中握着剩下的半截断剑,直是惊得合不拢嘴吧。崔擒鹰站在他身后心中也是一惊,辛亏自己刚才让唐峰打了头阵,否则自己贸然冲进去,哪里还有这条老命在!

刘驽与李菁看见唐峰长剑被蛛丝削断,便知外面的崔唐二人已经识破了机关,脸色不由地变得沉重。

只听孔室外唐峰突然大叫了一声,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唐峰这几日来跟着崔擒鹰左右无一处顺心之事,刚才又被锋利无比的蛛丝所摄,一时间惊吓过度。

他也不再管身后的崔擒鹰,拔腿边想逃跑。崔擒鹰见状大怒,追上去一掌便要向其头顶劈落。

唐峰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师父饶命!”。

崔擒鹰看着地上的唐峰,随即又改变了主意。毕竟在这大雪纷飞的蛮荒草原上,若是没有一个帮手,实在不好办事。况且唐峰这个徒弟虽是十分怯懦且无品,心思却是十分地灵动,有他在一旁,自己的事情还是要好办许多。

想到这,他缓缓放下右手,道:“你给我想出个办法,把里面的那两个兔崽子给逼出来,否则今晚就让你好看!”孙梅鹤一直躲在孔室里并未出现,是以崔擒鹰以为里面只有李菁和刘驽两人。

唐峰哭丧着脸,道:“师父,他们躲在里面就是不出来,咱们也没办法啊。想堵在这里饿死他们吧,咱们自己带的干粮也不够。”

崔擒鹰听了他的话,脑中灵机一动,“咱们带来的两匹马,一匹已经死了,正好可以烤来吃掉,能顶半个月的粮食。“

说着他指了指石洞的另一侧,那只被雪蛛丝割死的马尸仍躺在那里不动,“你过去把那只马尸拖过来!我在这里守着防止他们逃跑!“

唐峰一听哭丧着脸,师父分明是害怕那马尸处还有锋利异常的雪蛛丝,于是让自己上前去当这个替死鬼,却又说的这么光面堂皇。

然而眼下师父就在脑后盯着,他又怎敢不去,只得小心翼翼地接近那马尸,又从旁拾了几块石头掷了过去。他见扔过去的石头并未被削为两半,这才又敢慢慢地接近了几步。

他怎知道,其实这雪蛛丝只能存在十二个时辰,过了时间便会融化成一痕粘液不见。

约莫花费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方才确认马尸周围确实没有威胁存在,这才伸过手抓住一只断去蹄子的马腿,使劲往崔擒鹰这边拖来。

天气甚为寒冷,马尸早已冻成石块般坚硬。但也正因为如此,才保证了马肉的新鲜。

崔擒鹰见唐峰终于干成了件事儿,心中这才微微地有些宽落。(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节 假药制敌

唐峰将马尸拖至崔擒鹰跟前,问道:“师父,这马肉拖到甚么地方烤?”

崔擒鹰心中琢磨了一下,道:“就在这里烤,正好守着这两个兔崽子,别让他们寻机逃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唐峰又去寻了一堆树枝过来,堆在石洞内孔室的入口处,擦亮火折子点燃,接着用自己剩下的那半柄断剑割下马肉,架在柴堆上烤了起来。

冬日里的树枝有些潮湿,燃起后渐渐有浓烟升起。崔擒鹰呛得眼泪直流,随即心中生出了个点子,转头向唐峰道:“快去,再找些柴火来!”

唐峰咳嗽了几声,巴不得快点离开这烟熏缭绕的石洞,“是,师父!”说完便赶紧冲了出去。

崔擒鹰亲自弯下腰,捡起根树枝拨弄着柴堆,将柴堆上的焰头盖去了些许,一股浓烟顿时升腾而起,直往孔室入口内钻了进去,呛得刘驽、李菁和孙梅鹤在里面大声地咳嗽。

刘驽怒道:“崔黑子,你有本事就进来和我打,在外面用烟熏我们算是甚么英雄好汉!”

崔擒鹰嘿嘿一笑,“你有本事就出来和老子打,别躲在里面唧唧歪歪!”他心惧那雪蛛丝,自然不敢随意闯入。

李菁插道:“崔擒鹰你不守信用,不是说好三年之后你俩再分高下的么,怎能现在就要杀人!?”

崔擒鹰站在柴堆旁摇了摇头,“大丈夫当顺时而动,安能被几句话约束得动弹不了,岂不是太憋屈!”

李菁哼了一声,道:“你是觉得此地四下里无人,哪怕杀了刘驽和我们,那鼎鼎大名的玉傅子也不会知道。你这行径有同做贼一般,算得甚么英雄好汉!”

崔擒鹰听后黑脸一红,他不再开口争辩,使劲将柴堆压了几压,升起烟顿时又浓了几分,直呛得孔室内三人鼻涕眼泪一大把,咳嗽声此起彼伏。

他听见除去刘驽与李菁外,孔室内竟还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不禁心头一愣。随即打定主意,定也要将此人灭口,绝不能让自己杀死玉傅子外甥的讯息传了除去。(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刘驽急忙脱下身上的皮袄,挡在入口处,阻挡滚滚而来的浓烟。直感皮袄被火烤得发烫,浓烟从皮袄缝隙里悉悉地钻入。过了不一会儿,他听见外面传来阵阵脚步声,应是唐峰拾柴归来。

忽地他看见皮袄上寒光一闪,被陡地划开一个大口子,浓烟顿时顺着皮袄口子席卷而入,正好被他吸了满口,顿时鼻涕齐齐流下,喷嚏不断,原来是唐峰从外面用断剑划破了他的皮袄。

唐峰哈哈大笑,“看你们还能在里面熬多久,还不过快点都滚出来受死。要是给爷磕上几个头,爷能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崔擒鹰脸一横,“谁是爷?”

唐峰忙道:“师父,您是爷,您是爷,我是孙子!”

李菁见刘驽的皮袄被捅破,急忙将孙梅鹤从草堆中拖出,要将他身下的皮袄强行剥下来,挡在洞口处。孙梅鹤哭着喊道:“我一个老人家最怕冷了,关节血脉都不好,冻坏了可怎么了得。你们这两个无良小辈,连老人的衣服都要抢,这道德何存啊,呜呜!”

他在浓烟滚滚的孔室内四处逃窜,强行反抗李菁来剥他皮袄,躲闪间仰面一跤,跌在了入口处的那具陈年骷髅上。骷髅历时太久,经他身子一压,顿时成了大片的齑粉。

李菁望了望地上的骨粉,又望了望孙梅鹤,顿时计上心来。她强行忍住浓烟熏呛,对着孙梅鹤招手道:“你快过来,只要你听话,姑娘我就不剥你的袄子。要是你不愿意配合,咱们可都得被熏死在这里。”

孙梅鹤将信将疑地挪步走了过来,听李菁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顿时明白了过来,连道:“好主意,好主意,就可惜毁了我道德老仙的声名了!”

李菁笑骂道:“你有个屁的声名!”

刘驽见烟势越来越浓,只觉与其等死,不如冲出去与那崔擒鹰和唐峰拼命。他听见李菁说有了主意,便又停下身来,道“需要我做甚么吗?”

李菁凑到他跟前悄悄说道:“你等下负责吸引崔擒鹰,方便我和孙老头做事儿!”

刘驽使劲点了点头。

李菁故意抬起嗓子大声地说话,要让外面的唐峰和崔擒鹰听个清清楚楚。她说道:“道德老仙,没想到你今日会和我们两个人一起被熏死在这石洞里。你用迷药害了那么多人,可真是坏人多报应,哈哈!”

孙梅鹤被烟熏得又打了个喷嚏,他强打精神,抖擞着说道:“哼哼!这天底下有哪个人竟敢和我道德老仙作对?简直是自寻死路,看我怎么收拾他!”

崔擒鹰和唐峰在外面听见后心中一惊,他二人潜入遥辇泰兵营时,曾见识过这孙梅鹤的手段,知道若是被此人给迷住了神智,那真是如活死人一般,一生一世地受其控制。

二人心中生出惊惧,不由地往后退了几步,眼睛紧盯着浓烟缭缭的孔室入口处看。突见刘驽只身孤影地从浓烟中冲出,双拳直击崔擒鹰顶门,唐峰见状急忙往后躲开。

崔擒鹰接住刘驽双拳,同时直感身躯一震,急往后退开几步卸去对方拳头上传来的力道。刘驽落地之后,忙用脚在地上趟了一个圈,双拳伸出摆开架势,要与他决一死战。两人在浓烟中强行睁开眼,紧盯着对方,生怕一个不慎便遭了袭。

崔擒鹰右掌忽伸忽缩,想试探刘驽的进招。刘驽双脚钉在地上纹丝不动,一副以静制动的模样。唐峰手持断剑,假装在两人身旁掠阵,心中却在犹豫是否要逃。

他犹然记得昨天师父崔擒鹰一招不慎被刘驽击倒地之事,生怕师父败后,这刘驽和李菁便会上来找自己算账,因此不得不逃。可若是逃吧,万一师父赢了,那自己必定会遭受更大的苦头,到时候就不是眼下这么简单了。他左思右想,还是决定看看形势再说。

他正犹豫间,突见又有两个身影从浓烟中一跃而出,同时直感一股灰粉扑面而来,想要躲却已是来不及。不仅是他,便连正在与刘驽对峙的崔擒鹰也没料到有人竟会用此等招数,被粉灰洒了个满身都是。

孙梅鹤撒完骨粉,哈哈大笑着双脚落地,他抽出腰间宝剑,舞开他那套所谓的“道德剑法”来,唱道:“剑出杀四方,剑回千人倒。若问世间法,道德剑无双!”

李菁笑道:“崔擒鹰,唐峰,这道德老仙的‘紫罗天香’的药效天下无双,你们若不是逼得太紧,这神药他本不舍得使出。现在你俩就准备好好地做他老人家的门下弟子,从今往后听他一人号令吧!哈哈!”

崔擒鹰摸了摸脸上的粉末,心中大吃了一惊,他冷峻的目光盯向那个正在舞剑的孙梅鹤。李菁知道他心中打得甚么主意,她拔出背后双刀,与刘驽并肩对阵,道:“有我二人在,你休想挟持道德老仙,你就等着紫罗天香慢慢生效吧!”

孙梅鹤边舞剑边道:“你们二人不用插手,我的道德剑法天下无敌!”李菁听后脸一黑,心道:“就你这拙劣的丁家剑法,恐怕崔擒鹰一掌便能劈飞了你的剑!”

崔擒鹰自打昨日和今日共接了刘驽三招之后,只道他不知得了甚么奇遇,竟突然间与自己的功力相仿。再加上他有李菁在旁协助,而自己的那个窝囊徒弟唐峰怕是帮不上甚么忙,己方势必占不了上风,是以心下顿起踌躇。然而让他就这么顺从地做了那道德老仙孙梅鹤掌控下的活死人,却又万万做不到。

唐峰想了几想,也跟着凑了过来,将手中断剑对准了刘驽李菁等三人。看样子,便连他也不想受人操控,从今往后生不如死地活着。

刘驽的目光在崔擒鹰和唐峰二人之间游动,他攥拳的手心中全是汗,心知自己只能再接崔擒鹰一招,此后体内便会真气全无,只能够舍命扑倒崔擒鹰身上,使出那吸人内力之法来。至于唐峰,他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交给李菁去对付了。

石洞中浓烟缭缭,白烟如蛇般顺着石壁游去。除去正在舞剑的孙梅鹤外,其余四人皆是立在原地不动。静穆的氛围中,透着寒冷的杀意。

道德老仙孙梅鹤或许是腹中饥饿的缘故,刚使完一招“萧史乘龙”,脚还未站稳,便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他气喘吁吁地拄着剑说道:“你们四人之间结下的甚么仇,我可不想管。只要你们肯放我走,那我就告诉你们怎么解开这‘紫罗天香’的药效。”(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节 铁盒遗书

崔擒鹰听后眼睛一亮,“甚么方法,你赶紧说出来!”他身子下意识地往前挪了半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孙梅鹤显然不信任他,伸手抓起拄地的宝剑对准了他,往后退出数步,说道:“你先向天发誓,事后绝对不向老夫下手,否则老夫决不告诉你!”

崔擒鹰一拍胸脯,强作豪爽道:“道德老仙请放心!我崔某人说话历来算话,您老人家不信就去中原武林中随便找个人打听打听。”

刘驽在旁听了他的话后,嘴角一抽,此人连与自己当众许下的三年之约都能轻易违背,怎能厚颜无耻地说自己是个说话算话之人。

唐峰生怕孙梅鹤不相信自己师父的话,他赶紧走上前对着师父崔擒鹰竖起大拇指,赞道:“我师父乃是中原武林中极为有名的人物,他要是说话不算话,那就没有人能说话算话了。”崔擒鹰对他的这句捧场颇为满意,微微颔首表示赞许。

李菁噗嗤一笑,道:“你们俩都拉倒吧,道德老仙号称是中原武林第一号人物,双玉二王都不如他,就你这样还想和他老人家比?”

崔擒鹰和唐峰听后面面相觑,说实话,他二人此前从未听说过孙梅鹤这一号人物,若不是此刻身中迷药,想来也不会将此人放在眼里。二人不愿因此断了得到解除迷药之法的大好机会,连忙拱手恭维道:“那是那是,道德老仙的美名那在中原武林中是广为传扬,即便是三岁孺子也是无所不知。我二人今日得见老仙一面,实在是三生有幸!”

孙梅鹤听见这话,脸上美滋滋地笑了开来。他收起宝剑踱了几步,似是狠狠地下了决心,道:“好,那老夫就信你们一回!你二人赶紧出去找水喝,连喝半个时辰,千万别停。届时若是感到心头发热,那这迷药之效才算是真的解了。(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刘驽心知李菁和孙梅鹤是在合着伙儿捉弄崔唐二人,心中直是想笑,却只能板着脸忍住,他手中拳头装模作样地捏得咕咕作响,脸上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心中却是乐道:像崔擒鹰和唐峰这种无恶不作之徒好需要好好惩罚一番,如此还算是轻的了。

崔擒鹰和唐峰一听哪里还敢在此犹豫下去,二人也不再管刘驽和李菁,拔腿就往洞外的河面上冲去,崔擒鹰边跑边回头遥遥地向孙梅鹤抱了个拳了事。

刘驽远远地看见崔擒鹰从唐峰手中夺过断剑,施展开大力开始凿冰,欲要从冰下取水饮用,转头向李菁笑道:“你这主意可坏得很,这两人大冬天的喝凉水,心头哪能热得了?只怕喝到最后,肚子都会被撑破了。”

李菁强行忍住笑道:“这都是他二人自找的,咱们趁机得赶紧跑!”说完拉着刘驽的手便要走。孙梅鹤见状赶一把扯住刘驽的胳膊不松手,道:“你二人可得带我一起走,不然过一会儿那两人以为老夫骗他,要是回来找老夫报仇可咋办?”

李菁望着他笑眯眯地说道:“你的道德剑法不是天下无敌么,削平他们二人又有何难?”孙梅鹤抖了几下嘴唇,道:“他们这种人无品无德,一般都不按规矩出招,对这种人用老夫的道德剑法,可谓是杀鸡用牛刀,不值得,不值得!”

李菁眼珠子一转,道:“好吧,那等下你可得跟紧我们,千万别跟丢了,若是那样可不要怪我们。”她朝刘驽眨了一下眼睛,示意他看自己背后的双刀。刘驽懂她的意思,是要自己准备与她一道踏刀滑行逃走,至于这个孙梅鹤,却是不准备再带上了。

刘驽的想法自然与她不一样,一来这孙梅鹤刚才帮着救下了二人的命,不能就这样过河拆桥;二来只有带着他,才有机会解开师父遥辇泰等人身上的迷药之效。因此,这个孙梅鹤万万丢不得。

他望着地上洒得到处都是的骨粉,心中想起另一件事儿来。接着他爬回孔室内,将那具陈年骷髅的残骨和粉末用手拢在一处,脱下身上衣衫,将残骨与粉末包裹了起来。李菁与孙梅鹤在外面急得直跳脚,一直催他,他却埋头不管。

他见骷髅的身后放着一枚铁盒,心想其中可能藏着这位先人的遗物,到时候还是一并葬了妥当,于是他想也不想,顺手揣入了怀内。

他转身出了孔室,又将地上洒落的骨粉一并收集起来,放入了包裹内。李菁讶异地问道:“你这是要干嘛?时间紧急,我们可没有时间葬这个素不相识之人的遗骨。”刘驽道:“曝尸荒野乃是生平第一悲凉之事,咱们既然见了又怎能不管。不用现在葬,等走远了找个合适的地方葬了也行。”

李菁怒道:“混蛋,你倒是做得一手好人。姑娘我好不容易争取了这点时间,被你耽误了这么久,还不和我一起快逃!”

刘驽道:“嗯,好!”三人随即一同出了石洞,他朝孙梅鹤说道:“拔出你的宝剑放在冰上,双足踩在宝剑上。”孙梅鹤不懂他是要干甚么,却依言照做了。李菁一听睁大了眼睛,心道:“莫非这个呆子竟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带上这么个老大的累赘在身边干嘛?”

刘驽默不吭声,他踏上双刀,左手搂着李菁的腰,右手却牵着身旁踏剑的孙梅鹤,如此三人一同在冰上河道中疾速滑行而去,虽是速度慢了些,却也比步行要快出许多。

唐峰掬起一捧水正要喝掉,他抬头看见三人正在逃走,急向师父崔擒鹰喊道:“师父,他们逃走了!”崔擒鹰望着三人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喝凉水已是喝得肚子咕咕发凉,一张黑脸冻得发青,道:“先解了迷药要紧,他们三人逃得不快,咱不是还有一匹马么,尽可以追得上他们!”说着又从冰窟窿中捧出冰水来,大口喝进肚子里。

唐峰内力浅薄,喝了这许多冰水,身体已是直打颤,可一想到若是不喝水,下一刻便会为迷药所制,成为那个不靠谱的道德老仙控制下的活死人,心中便陡地打了个哆嗦。他狠下心来,趴在冰窟窿旁,也不管凉不凉,将嘴巴伸进冰水里,咕隆咕隆地喝了开来。崔擒鹰见状一把将他揪起,骂道:“混蛋,你这臭嘴把水都弄脏了,叫为师怎么喝得下!?”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刘驽等三人已经滑出了好几里地远。李菁站在双刀前端,直觉背后刘驽的胸口处有甚硬物一直在硌着自己。她本就恨刘驽带上孙梅鹤,此时说话更没好气来,道:“呆子,你怀里揣的是甚么呢,硌得我后背疼死了,还不赶紧掏出来扔掉!”

刘驽从怀中掏出一看,正是那枚由骷髅先辈遗下的铁盒。只见铁盒表面漆黑无光,摸上去指尖感到稍有起伏。铁盒正面有八个大字,字迹边缘浑圆,看上去不像是铸出的或是由刀剑刻下的,“五原弃人吕均之遗书。”

大字之旁,又刻有一行小字,“建安四十五年封存”。

刘驽虽自小不喜诗文,却对史书一直颇为钟爱,尤其喜欢《史记》与《三国志》这两本书。是以他读到这“建安四十五年”时,心中生起了大大的疑问。

众所周知,这“建安”乃是东汉汉献帝所用年号,总共存在了二十五年。自一代奸雄曹操死后,其子曹丕强逼汉献帝禅让,定国号为“魏”,改元“黄初”,辉煌的两汉之朝就此湮没在了滚滚的历史长河之中。

而这位留下铁盒遗书的吕均先辈,却罔顾改朝换代之实,一直沿用着早已废除的汉献帝“建安”年号,直到第四十五个年头,比汉朝灭亡整整晚出了二十年,其中不知又有何深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节 黑色沼泽

铁盒所经年代久远,缝隙处结满了尘垢,是以刘驽费了颇大气力,才将其打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只见铁盒内躺着一堆灰土,应是早前所盛甚物。

这位名叫吕均的铁盒主人心思颇为细腻,估计他早就预想到眼下这一幕,又在铁盒内壁上刻道:“往东三十里处,有一黑泽,泽内有吾妻红珠之坟。盼君施恩,怜我孤单,将吾骸骨与之合葬一处。吾于黄泉之下,亦将不胜感激!”

刘驽将铁盒递给李菁,李菁看后冷哼一声,随即要将铁盒丢弃,“咱们逃命还来不及,哪有时间给这个吕均合葬去,只怪他没遇上好时候!”

刘驽急忙从她手中抢回铁盒,道:“这位名叫吕均的前辈生于东汉末年,至今已有六百多年,却一直不能与妻子合葬。所谓凄惨,莫过于此。今日既然让你我碰见,却不帮忙将他葬了,于心又是何忍?”

李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你要是再啰嗦,我可不带你一起走了。”

孙梅鹤插道:“就是就是,咱们还是先逃命要紧!这人咱们又不认识,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

刘驽怒道:“好!既然你们不愿意,我自己去!”说着便要与李孙二人分道扬镳。

李菁急忙拽住他,道:“罢了罢了,一起去吧!葬了这陈年老鬼,咱们可得马上跑路!”

三人踩着脚下东去的河面,又往前滑出了三十多里路,只见河岸两旁的树木渐渐稀少,四处皆见枯草起伏。河道最终灌入了一大片漆黑的沼泽中,不见了踪影。

这片漆黑的沼泽在广袤的草原上,如同一孔深邃无比的巨眼,好似能将人魂魄吞去。沼泽冰面上毫无生气,只是凌乱地长着些枯草。抬眼望去,广袤无垠得看不见边。[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刘驽道:“想必此处便是那位吕均前辈所言的‘黑泽’了,不知他夫人的坟墓,又在沼泽中的何处?”

孙梅鹤驻足不前,他直感沼泽中透出的寒气丝丝侵骨,哆嗦着说道:“你自个儿去寻,我们留在这里等你!”

李菁拾起地上的双刀收起,轻蔑地看了眼孙梅鹤,拉起刘驽的手,道:“咱俩走,别管他!”

孙梅鹤捋了捋胡须,自得其乐地坐在地上,“我老人家反正是累了,你们两个小年轻想怎么耍,自己去耍好了。老夫要在此好好地静坐冥想一番,思考一下道德中的至理。”

刘驽虽是不屑他的言行,但终究不欲羞辱他,只是说了句,“那你留在这里别走,我二人葬完遗骨便回来找你。”说完拉着李菁的手往沼泽中走去,只见沼泽上结满了冰,走在上面虽觉有些滑,却并不觉十分吃力。

孙梅鹤盘腿坐下,向二人的背影摆了摆手,哈哈大笑道:“嘿,你俩慢走,老夫就不送了!”他话音刚落,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急忙回头一看,乃是崔擒鹰与唐峰共骑着一匹马凶神恶煞地追了上来。

他心中大叫不好,那里还敢坐在地上,急忙爬起身追向刘李二人,喊道:“不得了,他们……他们追上来了!你们等等我,等等我啊!”

刘驽与李菁同样望见崔唐二人追了过来,脚下步伐顿时加快,直往沼泽中跑去。身后,孙梅鹤哭哭啼啼地追了上来,老迈的身躯此刻灵活得像只兔子。

崔擒鹰和唐峰看见刘驽等三人就在前方不远处,心中乃是大喜。他俩被这三人合伙骗得喝了整整一个多时辰的冰水,腹痛直如刀绞,是以将三人恨得死死的,直欲杀之后快。

崔擒鹰当即奋马扬鞭,踏进沼泽,朝三人急追了过来。一行人在沼泽冰面上你追我赶,又跑了半里多路。

刘驽等三人渐感觉体力吃不消,步伐随之慢了下来,只听崔擒鹰与唐峰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却又无可奈何。这时后方突然传来“咕”地一声,三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崔唐二人加上马匹分量过重,马蹄竟踏破了冰面,连带着崔唐二人一起坠入了沼泽之中。

李菁看着二人连那马匹在黑色泥浆中死命挣扎,直乐得哈哈大笑,她拍手道:“看你们俩个还敢害人么,真是报应啊,活该,哈哈!”

孙梅鹤腹中饥饿,他拼了一把老命方才跑出了这般远的路,心中直对崔唐二人气愤不已,喝道:“你们两个狂徒简直是大胆至极,竟然连老夫也敢追,今日就让你二人见识一下老夫的道德剑法!”他当即撸起袖子,拔剑上前要杀二人。

崔擒鹰被困在泥潭中身子不得动弹,他口中讥讽道:“你们这些胆小鬼,看见崔某来了只会逃跑。甚么道德老仙、草原雄鹰?简直都是狗屁,有种的就过来和崔某真真正正地较量一番!”

唐峰听见师父怒骂三人,心中惧意陡生。他心想己方二人已是被困在这泥潭中无法动弹,若是再招惹了对面的三人,怕是会性命即刻不保。他想张口向三人说几句软话挽回局面,看了看身旁的师父崔擒鹰,却又无奈地闭上了嘴巴。毕竟崔擒鹰此刻杀不了别人,想杀他却只需扬手一掌。

李菁和孙梅鹤果然被崔擒鹰的言辞所激怒,眼下正是落井下石、火上浇油的好时机,二人怎能轻易放过。当下各自持刀持剑走过去,欲要兴师问罪。

刘驽默默地看着崔擒鹰,只见他的目光始终紧跟着李菁和孙梅鹤的步伐,心中便已有了根底。他朝着李菁和孙梅鹤的背影喊道:“你俩快回来,他是在故激你俩靠近他,要借机抓住你俩好爬出沼泽!”

李菁和孙梅鹤听后心中一惊,顿时醒悟了过来。他二人再也不理那崔擒鹰怎样的怒骂嘲讽,赶紧快步走了回来。

孙梅鹤收剑入鞘,一副成竹于胸的模样,“老夫早已料定这个姓崔的在耍阴谋诡计,此番假装上去,不过是想试他一试罢了!”

李菁白了他一眼,“一大把年纪了,只会吹牛,真是不知道害羞!”她挽起刘驽的手,“走,眼下不着急了,就让那两个人慢慢等死好了,咱们去找那坟墓葬骨去吧。”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在沼泽冰面上,生怕如崔唐二人一般踩破了冰,坠入了泥沼之中,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三人四处找了许久,却始终不见那吕均所言的夫人“红珠”之墓。

李菁丧气地跺了下脚,道:“这沼泽茫茫无边,让咱们上哪里找去!咱们找了这许久,也算是尽了情分了,还是将这吕均的遗骨随便埋了了事,之后咱们就走罢!”她低头看见自己不小心将脚下冰面跺出一痕白印,直吓得吐了下舌头。孙梅鹤眼尖看见,急忙往旁跑开,远远地避开了她。

刘驽摇了摇头,道:“咱们应是找错了方向,那吕均前辈逝世之前犹想着要与妻子合葬一处,想来他定不会将妻子葬在这无底的黑泽之中。”

李菁不耐烦地问道:“既然那吕泽自己都说了是在这黑泽之中,又怎么会错?你莫要再乱想了!”

刘驽抬起手往前一指,李菁和孙梅鹤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隐隐约约有一座小石山突出于黑泽之上。他道:“若是我没想错,吕均前辈夫人的坟墓应该就在那个山上。”

李菁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那山看上去光秃秃的,寸草不生,全是石头,哪里能葬得了人?”

刘驽笑道:“不上去看看,又怎能知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节 月下成全

三人小心翼翼地往那石山的方向走去,此时日头已近黄昏,漫天的血霞映在在这草原黑泽的冰面上,看上去竟好似从人的瞳孔里流出血来,让见者不禁骇然。[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刘驽只觉脚下的冰面踩得吱吱发响,诧异地说道:“这冰好像有些融化了,你们可得小心着点。要么你们俩都别过去了,我一个人上山看看去。”

李菁道:“应该没事,半夜里天气会变冷,冰不会再继续融化,咱们只要能赶在日出之前走出沼泽便会无事。”

孙梅鹤有些想溜,但他看见四野里一片荒芜的景象,十分地空旷而凄凉,心中顿时失去了独自离开的勇气。

三人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到达石山下。抬头只见山体颇为光滑,乃是一整块突出沼泽的巨石。石面上并无藤蔓可以借力,是以难以攀爬。

好在山势并不高,刘驽先后运功将李菁与孙梅鹤抛上了山顶,他自己正要使出乾坤迷踪步法奔上去时,只听山上李菁欣喜地喊道:“这里果然有座坟墓,‘先夫人红珠之墓’,嗯嗯,不错不错,就是它了!”

刘驽横空跃起,稳稳地落在两人面前,只见山顶上的平地仅有几丈见方,不大的地方被一座坟茔占去了大半。石碑早已风化得失去了原本的形貌,雕饰花纹模糊难辨,唯有碑中央的“先夫人红珠之墓”几个大字,虽是历经风雨,依然清晰可见。字间笔力遒劲,架构得体,应是出自饱学之士之手。

这位名叫红珠的古人女子的坟茔筑得异常牢固,三人花费了好大的心思,方才将墓穴打开。此时已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三人头顶上直是星月满空。[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星光下,只见墓穴内方正而宽敞,便连石壁也平整得好似刀削。三人见状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须知这座石山乃是一整块致密无缝的巨石所成,而在这般巨石中开凿出一座墓穴来,真不知需花费了多少人力和物力?

刘驽转而望向坟前那块历经沧桑的石碑,落款处一行几近模糊的小字吸引了他的主意,“五原人吕均泣血向天,掘墓葬妻”。

他的目光落在怀中由衣服包裹的遗骸上,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难不成这个墓穴,竟是由这位吕均前辈独力挖成的?”

李菁摇头道:“绝不可能!须知石间砌墓绝非易事,若无上百民夫协力劳作,即便经年跨岁也难以得成。这位吕均前辈即便再有能耐,他想独自一人挖出这般规整的墓穴只能是痴人说梦。除非他能有愚公移山的精神,成年累月地挖下去,不过到那时即便他挖成了,恐怕他妻子的骸骨也早已腐烂得无存了。”

孙梅鹤绕着墓穴走了几圈,涎着脸说道:“若是老夫百年之后,也能得到这般大气的墓穴作为归宿,可谓不枉此生矣!”

李菁看着他一声讥笑,道:“一个墓穴而已,你老人家身为中原武林中排名第一的道德老仙,难道就这么一点出息么?”

孙梅鹤被她说得脸一红,显是觉得自己丢了身份,连忙说道:“当然不止是这些!身为大名鼎鼎的‘季圣’,老夫必须得让那皇帝率领着百官亲自替我送灵,再让中原武林中的众豪杰守丧三年方可!”

李菁哈哈大笑,道:“哇,你好大的口气,可算是吓倒我了。”

孙美黑嘿嘿一笑,“这些都是小事儿,我还有更重要的……”他还没说完,便被刘驽打断了话茬。

刘驽望着墓穴正中央那具漆黑的棺材,说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将这棺木打开,将这位吕均先生的骸骨与他夫人一起安葬了,就赶紧下山去吧。否则等明天太阳出了,若是融化了沼泽上的冰面,咱们可都要困死在这里了。”

李菁一听赶忙往旁躲开,连道:“我最怕死人了,开棺材这种事儿我可不干!”

刘驽望着她摇了摇头,须知此女杀起人来比谁都心狠手辣,竟然也会怕死人,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孙梅鹤捶了捶腰,哭丧着脸道:“这都好几天了,我老人家连一口饱饭都没吃上。这种苦力活,老夫可干不动!”说着他也远远地跑至一边。

刘驽见这两人都不肯帮忙,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只身跳入墓穴之中,用力去掰棺材的盖子。李菁与孙梅鹤听见棺木的摩擦声,赶紧捏紧了鼻子,生怕闻着棺材中冒出的秽气。

然而刘驽身在棺前,却只感漆黑的棺木表面传来丝丝的香气。他曾听父亲闲时说过,有一种极为名贵的木料名为沉香,每一两都价逾黄金。而用沉香制成的棺木连带其中的遗体,可以历经千年而不腐。

他推开了棺盖,看见棺内竟套有一口尺寸更小的棺材,这才知道外面的这具大棺只是个“椁”。椁内置棺,这是两汉时只有王公贵族才能用上的葬仪,而这位吕均前辈却毫不犹豫地用在了自己的夫人身上,足见其对夫人的深爱之情。

椁内的小棺同样是由沉香打造而成,椁和棺所用的沉香木料,加在一起可重达数千斤,想必这位吕均前辈乃是花费了巨力才能弄到如此多的沉香。

刘驽用掌力震开棺盖的木钉,小心翼翼地将其挪开。乳白色的月光洒落在棺中,他清晰地看见,虽历经了六百多年的时光,棺中女子的容貌仍是栩栩如生。

女子的眼角有些许皱纹,看上去逝世前应已年逾四旬。从其端庄的五官来看,年轻时应是一位极美的女子。只是其发饰衣冠皆与中原人迥异,倒像是史书上记载的匈奴族人的服饰。

刘驽心道:“难不成这位吕均前辈的夫人竟是位胡人女子?看来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甚么夷夏之防都不重要了。”想到这,他不禁望了眼不远处正捏着鼻子的李菁。

李菁不知他为何看向自己,只道他又想让自己帮忙,慌忙挥手道:“呆子,我可不帮你。你快点干活,做完事儿咱们赶紧走!”

刘驽一笑,随即点了点头。他曾听人说起过,哪怕保存得再完好的古尸,只要经风一吹,便会立刻腐朽。于是他赶紧将那用衣服包裹的骸骨提起,郑重地放在这位胡人女子的肩旁,继而合上棺盖。

吕均和红珠,这两位分离了六百年的夫妻,此刻终于合葬在了一处。刘驽抬头望了眼夜空中的明月,所谓“月影昭彰,终不负有情人”,大体上就是这个意思把!

他叹了口气,正要将那椁盖也跟着合上时,突然发现椁板的角落里摆放着一只不大的瓦坛,封口处有一行泥塑的小字清晰如昨,“五原吕均平素好饮,阁下若是不嫌,请将此酒浇于棺盖之上。吕均与夫人于九泉之下得饮佳酿,当深谢阁下!”

他读完一笑,探身从椁角里取出那坛酒。摇了摇瓦坛,发觉坛中酒虽是历经六百年,竟然仍未干涸。他心想,既然连这位吕均前辈的骨骸都已帮忙葬下了,用酒浇棺不过举手之劳,自然应该了其心愿。

他正要打开酒坛,忽听墓穴外李菁指着山下大声喊道:“呆子,你快出来!那个崔擒鹰和唐峰不知使了甚么法子,竟然从沼泽中爬出来了!看他们气势汹汹的样子,这是要上山来杀我们呐!”先夫人红珠之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节 冰上死决

崔擒鹰与唐峰一前一后地朝着石山的方向奔来。[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唐峰头上顶着个大木盆,身上背着沉重的兽皮包袱,紧跟在师父身后直是气喘吁吁。

崔唐二人原本自料必死,幸亏一家好心的契丹牧民路过,七手八脚地将二人救出了沼泽泥潭。崔擒鹰瞅见牧民的篷车上载着一只大木盆,心思此物放在黑泽中可算是一只能载人的船。若是与刘驽李菁等人在沼泽中周旋,此物大有用处。

为免作恶偷盗的名声传出去不好听,他与徒弟唐峰将牧民一家尽数击杀,抢走了大木盆和篷车中所有的干粮。二人稍作休息,便开始到处寻找刘驽李菁和孙梅鹤三人,终于在这石山上发现了三人的下落。

崔擒鹰武功本比刘驽李菁等人要高出许多,却先是遭受断手之厄,后又差点身死泥潭之中,此等羞辱他若是不报,怎能咽下心中的一口恶气?况且这些事儿若是传将出去,必将大损他“十方罗刹”在中原武林中的声名,是以眼前三人务必除去不可。

在距离石山仅有五十余步时,他使出轻身功夫在沼泽冰面上飞奔,右手高高扬起,随时准备抓碎石山上三人的脑袋。

石山上,刘驽听见墓穴外李菁的喊声,急忙将那坛古酒放回了椁角里,纵身跳出了墓穴。他看见崔擒鹰直朝山脚下冲了过来,便奋不顾身地迎了上去,两人在半山腰间相遇,拳掌相交。他借着居高临下的地利,勉强与崔擒鹰对了个平手。

李菁轻身功夫不如刘驽,心知自己若是下山相助,那定是爬不回来,到时候反倒成了刘驽的累赘,是以只能站在山顶上看着干着急。孙梅鹤吓得浑身瑟瑟发抖,他盘腿坐在地上,开始哆哆嗦嗦地念起《道德经》来。(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崔擒鹰胸中有气,此番他杀上石山,乃是抱着必胜的决心,是以他一击不成,跟着又是一掌直向刘驽拍来。刘驽见他变招神速,心中大吃了一惊,幸亏此人只剩下了一只手,若是双手齐全,自己还哪里能敌得过。

他双拳齐出,扑身攻向崔擒鹰。他心知此招之后,自己再无真气可用,于是不再顾及己身安危,誓要与崔擒鹰拼个你死我活。两人拳掌再次相碰,真气迸发之际,又各往后退了数步。

刘驽横亘山间,他气喘吁吁,面色通红,直感浑身筋疲力尽。而崔擒鹰却是面不改色,神情自若地立于山脚之下的沼泽冰面上,准备着发动下一次攻击。李菁心知不妙,她从背后拔出双刀,随时准备着冲下山协助刘驽对敌。

月光下,刘驽瞅见崔擒鹰脚下冰面因受力过大之故,已有丝丝白痕。他心中随即有了主意,若是自己竭尽全身力气对其施以奋力一击,则其脚下的冰面必会破裂。届时他与崔擒鹰一起身陷泥潭,拼个同归于尽,而那唐峰武功低下,必然不是李菁的对手,她为人机警,武功又不弱,必能逃得一条性命。

想到这,他从半山腰间一跃而下,直向崔擒鹰扑来。

崔擒鹰脸色一变,他没想到此子落于下风之际,竟仍敢拼命一搏。他立在原地纹丝不动,挺掌来接刘驽的双拳。岂料刘驽于半空中突然转身,绕至其身后,双臂抱住其脖颈不放。

想来这崔擒鹰双手俱在之日,何曾被人以这般无赖的方式近身得逞过。他大怒之下转过身,右手作鹰爪状,直往刘驽头顶抓落。正在此时,他突感后方有人袭来,回头一看,原来是李菁挺着双刀从山上冲了下来。

他无奈之下,只得回掌迎向李菁的双刀。刘驽得此间隙,他紧紧搂住崔擒鹰,身子使劲狠狠地往下一坠。只听刺咧咧一阵声响,崔擒鹰脚下的薄冰随声破裂开来,他来不及挪步逃开,与刘驽一起跌入了冰窟窿下冰冷湿滑的淤泥之中。

冰窟并不大,李菁所立处较远,是以她幸运地并未跌入泥潭之中。她握着双刀站在冰窟窿旁,看着刘驽与崔擒鹰两人的身体纠缠在一处,翻来滚去,却又不敢用刀去刺,急得直是团团转。

崔擒鹰想挥掌击杀紧抱着他不放的刘驽,怎奈刘驽甚是机警,贴着他左躲右闪,直让他无法下手。同时他每次只要一扬手,身子便急向淤泥中沉落,这才不得不暂时收住杀人的念头,转而另谋他法。

同时刘驽却是不管不顾,一副要跟他同归于尽的态势,双手箍住他的胸口死死不放,双腿在他膝弯处又踹又踢。

不一会儿,淤泥已至崔、刘二人的脖颈处,两人仅露出颗脑袋,在冰窟窿中盘来盘去。李菁持刀紧跟两颗脑袋,绕着冰窟窿的边缘打转,想要一刀砍死崔擒鹰。

崔擒鹰怎能不明白她的用意,每次见她的刀要砍落,便身子拧带着刘驽一转过来,如此让刘驽的脑袋正好对准了李菁的刀口。李菁无奈之下,只得收刀再寻机会。

此刻山下唯一未动之人,仅剩下唐峰,他本想上前救下师父崔擒鹰,却又害怕打不过李菁,是以一直不敢上前。

崔擒鹰朝他怒喝道:“唐峰,你非要看着师父死么,还不快上来帮忙!”

唐峰颤声道:“师……师父,我打不过她……她。”

崔擒鹰气得声音发颤,喝道:“把木盆扔过来!”

唐峰连忙哎了一声,双手举起头顶上的木盆,直朝冰窟窿的方向掷了过来。李菁见状大急,她心知崔擒鹰若是拿到了木盆,必然会获救,届时自己和刘驽必无幸存之理。她拼尽全力,举刀向那木盆迎了过去,欲将其一劈两半。

正在此时,崔擒鹰突然奋力从淤泥中扬出右掌,直拍向她的小腿。她大吃了一惊,急忙撤步往旁躲开,同时刀招变形,仅削中木盆的边缘。然而木盆得了刀上传来的劲力,轨迹随之一变,往旁斜飞了出去,落处距离冰窟窿颇远。李菁见状,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崔擒鹰见状急朝唐峰喝道:“快,快去将那木盆捡回来!”

唐峰惧怕李菁,怎敢随意上前,他口上敷衍着,两只脚在冰面上慢慢挪动,直比那蜗牛还慢。

崔擒鹰叹了:“罢了!罢了!想不到王道之先生亲身赐下的神功,就要这么用掉了,可惜可惜!”

他独臂一挥,一股极大的气劲自周身迸发开来。刘驽啊地一声惨叫,双手再也抓不住他的腰,身子从冰窟中横飞而出,摔在丈许外的冰面上龇牙咧嘴地爬不起身来。

接着,崔擒鹰一声嘶吼,身子从淤泥中一跃而出,他右手挥掌拍向脚下的泥潭,随即一股泥浪翻天而起。

他借助此力在空中一翻身,稳稳地落在离冰窟窿旁的冰面上。刘驽与李菁大吃了一惊,若是不出所料,他定是使出了王道之在他身上施加的“困龙功”。

李菁急忙跑过去,将刘驽从地上扶起,两人面向崔擒鹰,肩并肩地站在一处。崔擒鹰眼中殷红似血,缓步向二人走来,一步一步,沉重地踩在二人的心头。

唐峰见师父占了上风,慌忙跑了了过来,拔出断剑,喊道:“师父,我来助你!”

刘驽望向李菁,惨然笑道:“你干嘛不趁机逃命,现在好了,得和我一起死了。”

李菁紧紧靠着他,道:“呆子,你要是死了,我心里也不好过。”

孙梅鹤趴在山顶上,他看见刘驽与李菁落败,急得直跺脚,心中正盘算着该如何逃跑。

此时山上山下的五人中,竟谁都未觉察到,在沼泽冰面的下方,正传来一阵阵极其细微的声音。悉悉索索的,如同刀尖划在冰面上的响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节 食人黑物

冰下沼泽中传来的响声越来越大,渐渐湮过四人的说话声,以至于崔擒鹰和唐峰不得不停下脚步,目光疑惑地落在脚下的冰面上。[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突地一个黑物破冰而出,跃至空中,在月光下露出森森的白牙,猩红的大嘴一张,发出凄厉的嘶叫。与此同时,刘驽觉察到自己脚下的冰面跟着一阵微动,他急忙拉着李菁往旁避开。

紧接着,一个黑物从冰下窜出,擦着两人的身子飞过,在空中发出“呲……呀!”一声怪叫。一时间,数百个黑物先后从冰下钻出,将周遭的一大片冰面搅得粉碎,怪叫声此起彼伏。

这些黑物的性情看上去十分地暴戾,身体在空中来回扭动,欲要撕吞一切近身的活物。它们的身子跃至半空,而后又落回淤泥中,只是一挺身,瞬即又飞了起来。

此时,有几只野鹚不慎低空从此飞过,想要从这夜晚的泥沼中寻找些果腹的食物。眨眼间便有数十只黑物扑上来撕咬,几只野鹚还未来得及哀鸣便已被撕得粉碎。

衔着野鹚残肢的黑物们随即潜入泥沼之中,发出“叽咕叽咕”的咀嚼骨头的声音。其余未抢得血食的黑物闻见血腥味后,变得愈加疯狂起来。一个个从泥中跃起,在半空中又嘶又叫。

刘驽清楚地看见,这些黑物们的眼睛在月光下殷红似血,饥渴地寻找一切可能的猎物。它们显是发觉了这几个入侵沼泽的人类,血红的双眼愈加闪亮起来,从泥中一跃一跳,不停地破坏周遭的冰面,嘶叫着朝诸人接近过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崔擒鹰看见这些怪物追了过来,哪里还敢停留,他拉着唐峰拔腿便逃。二人跑得极快,那些黑物来不及追上,转头便都向刘驽和李菁扑了过来。

唐峰回头看见后哈哈大笑,“师父,这下子有他俩苦头吃了!”

崔擒鹰道:“赶紧走,明早再过来收尸!”

唐峰道:“估计他们都被吃得尸骨无存了,哪里还有尸体,哈哈!”

崔擒鹰道:“那也要来看看!”

两人生怕那些黑物又追了上来,转瞬间便跑得没了影。

刘驽看见脚下的冰面一片片地碎裂,黑物群涌而来,他拉起李菁的手,急往石山脚下退去。

李菁急道:“你轻功好,赶紧上山,别管我了!”

刘驽沉声道:“你别管!”他双臂使劲将李菁高高托起。与此同时,一大片黑物直朝他背后扑来,露出森森白齿,张口便咬。

他痛吼一声,双臂运力一掷,将李菁抛上了石山。随即被数十只黑物扑倒在泥沼之中,痛苦得发出连连低吼。李菁趴在石山边缘,急忙从背后拔出刀鞘,朝山下的刘驽伸出,哭道:“你快起来!抓着刀鞘上来!”

刀鞘不过两尺多长,多出的这些许长度,于山下的刘驽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起不到甚么作用。她急得要跃下山去救刘驽,突听刘驽吼道:“别下来,我能行!”

他一时间求生之念大盛,身上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气力,忍住浑身上下的剧痛爬起身来,背后仍有十几只黑物咬紧不松口,直是鲜血淋漓。

他大喝一声,顺着岩壁飞身直上,牵引得背后十几只黑物在空中来回疯狂地摇晃着尾巴。在看见李菁脸的那一刻,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身形晃了几晃,就此扑地不起。

迷糊中,他感到一股极冷的凉意侵入骨髓,直让他五脏六腑中犹如冰刺一般,乃是说不出的难受。

李菁急忙挥刀砍落他背上仍在咬着的那十几只黑物,随后将他拖至一边躺下,只见他脸色慢慢由白转青,又由青转黑。

她见状心道:“不好,有毒!”回头望见孙梅鹤远远地躲在一边不敢作声,哭喊道:“你快过来帮忙!”

孙梅鹤颤声道:“他……他是中毒,老夫又不是大……大夫!”

李菁大怒之下提刀站起,欲要上前杀孙梅鹤,吓得孙梅鹤扑通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回头望了一眼地上中毒不醒的刘驽,心想终究是救人最要紧,只得忍泪收刀回鞘。随后一边哭着,一边摇晃着刘驽,只盼他能够醒转过来。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美丽的大眼中涌将出来,直洒得刘驽满脸都是。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刘驽的脸色渐渐由黑转白,最后竟泛出红晕来。原来他先前食用过金鳞河豚的毒囊,又因花三娘诸般施毒巧合之故,早已成就了百毒不侵之体。是以这些黑物之毒虽能麻痹得了他半刻,却终究消解而去。

李菁见他脸色好转,想来定是毒性已然散去,顿时破涕为笑。

孙梅鹤见状赶紧盘起腿,开始在一旁闭目念颂起《道德经》来。念了数句之后,他突地睁开一只眼睛,斜瞅着李菁说道:“‘道德之法,世间无双!’姑娘,你看吧,老夫又一次救了凡夫俗子的性命!”

李菁冲着他笑骂道:“狗屁,你就会捡漏子!”眼下刘驽人已经活转过来,是以她心情大好,并不想再找孙梅鹤算账。

刘驽听见两人说话,随即用力睁开双眼,他神色痛苦地挣扎着直要爬起身来。李菁急忙止住他,道:“你伤势未好,躺着不要动!”

刘驽嘴唇颤了几颤,道:“背……背后有东西,疼……疼……”

李菁急忙帮他翻过身来,只见背后一片血肉模糊,不由地心中一惊。原来她虽是挥刀砍落了那十几只咬住刘驽后背的黑物,这些黑物却至死不松口,一张张嘴巴带着利齿仍是紧咬在刘驽的血肉中。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急忙持刀将这些牙齿、嘴巴逐一从刘驽后背上切下。只是有的牙齿嵌入肉中甚深,她试了好几次也未能成功取下,只得向刘驽说道:“呆子,你要忍住了,马上有大戏看!”

“有大戏?”刘驽听后一愣,口上却答道:“好!”

李菁刀尖对准他的后背,咬牙用力一剜,连血带肉地将黑物的嘴唇牙齿尽数切下。

刘驽大声惨叫,“啊……!”心中苦道:“原来这就是大戏啊!”

接着,李菁又在他后背上前后动了七八刀,这才算是将那些黑物的牙齿嘴唇等物彻底去了个干净。与此同时,刘驽的后背上也是鲜血淋漓,遍布有数十处伤痕。其中既有黑物咬下的齿伤,也有一长道的创口。

李菁先前看见刘驽曾在墓穴中发现一坛酒,这时便想取过来给他洗涤创口。

刘驽止住她,急道:“那坛酒是那位吕均前辈留下来祭奠自己和夫人的,我不能用。”

李菁歪头看着他,怒道:“怎地不能用?你为了将他和夫人合葬,差点连小命都搭上了!”

刘驽见强说无用,转而说道:“这酒放了六百多年,我怕不干净。”

李菁笑道:“也对!”接着冲孙梅鹤喝道:“你过来!”

孙梅鹤顿生警觉,支支吾吾地问道:“你……你要老夫过来……做甚么?”

李菁怒眉扬起,道:“你到底过不过来?!”

孙梅鹤道:“老夫过……过来!”说着慢蹭蹭地朝二人挪了过来。

李菁笑吟吟地看着他,然而过了许久,此老儿方才挪动了一尺多地。她顿时间大怒,窜身过来直揪住孙梅鹤的耳朵。孙梅鹤痛道:“姑……姑娘,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要甚么尽管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节 为了生存

李菁冲他喝道:“快,把衣服脱下来!”

孙梅鹤边脱边道:“李姑娘,原来你是好这口啊,何不早些和老夫说?古道热肠,乐于助人,这都是老夫一向秉持的大道!”他手脚甚为利索,转瞬间全身脱得只剩下中衣。(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李菁一看忙喊道:“停!”她抓起孙梅鹤脱下的衣物,转身朝刘驽走去。

孙梅鹤看着她的背影干瞪眼,道:“李姑娘,你这是!”

李菁鼻中哼了一声,道:“当抹布用!”她从孙梅鹤脱下的衣服中拣出两件较为干净的,用来擦拭刘驽伤口处的血迹。

孙梅鹤求道:“你……你快将衣服还给老夫,我老人家身子单薄,可是受不了风寒。”说着两只膀子抱着胸口坐在地上,在寒冷的夜风中直哆嗦。

李菁白了他一眼,“‘道德老仙,梅妻鹤子’,这话我可是记着呢!您老人家还是老实点儿,等有机会我抓两只白鹤来陪你!”,说着她又从怀中掏出瓶习武之人常备的金疮药,借着星光仔细地敷在刘驽周身伤口处。

刘驽全身伤处极多,李菁将这瓶金疮药节省着使用,方才堪堪将其伤口涂遍。敷药之后,刘驽直感后背火辣辣地疼,却也只得咬牙挺住。他受不了孙梅鹤在一旁又求又哭地要衣服,抓起地上染血的衣物朝其扔了过去,“穿上!”接着他双手拄地,坐起身歇息了片刻,而后又忍痛站起身,往石山崖边走去。

李菁拦住他,急道:“你要去干甚么?”

刘驽指着山脚下唐峰丢弃的那只大木盆,道:“沼泽周围的冰面都碎了,若是后面无法重新结冰,咱们还可能得靠着那只木盆离开沼泽。”说着他纵身跳下山,往那木盆走去,只见木盆倒扣在地上,便弯腰捡起。

怎料正在此时,一只黑物突从盆下窜出,朝他直扑而来。(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好在他虽是周身伤痕累累,却无一处伤及要害,是以行动依然灵便。他急忙侧身往旁躲过,同时伸出右手将那黑物抓个正着。

那黑物不甘受擒,在他手中疯狂地扭动,血口猛张,大声尖叫着四处乱咬。他手中用力,狠抠住黑物的头部不放,是以黑物一时半刻倒也奈何不了他。

他深恐再在山脚下待下去会招惹来其他的黑物,急忙肩扛木盆、手抓黑物飞身上了山。李菁和孙梅鹤看见他手中又嘶又咬的黑物,吓得急忙往旁躲开。刘驽放下木盆,又将手中的黑物强摁在木盆中。

那黑物在木盆中拼命地挣扎,尾巴直砸得盆底啪啪响,却始终无法得脱。李菁和孙梅鹤小心翼翼地接近过来,只见这黑物长得好似一条鱼的模样,只是模样十分凶残,猩红的双眼尤其害人。怪鱼的血盆大口中长着数排钢锯般锋利的牙齿。一条粉红色的舌头上满是黏液,狂躁不安地舔来舔去。

怪鱼头顶处生有一支突出的骨质利刃,李菁壮起胆量探身向前,伸手摸了几摸,只觉骨刃十分锋利,想来刘驽后背上那一道道的长条伤口便是被这骨刃划伤的。

孙梅鹤看着怪鱼狠狠地咽了几口唾沫,道:“这个怪鱼要是能吃就好了!”他已是腹中饥饿难耐,是以看见甚物都想拿来果腹。

李菁嫌弃地望了他一眼,道:“真不愧是老仙,甚么东西都敢拿来吃!”她将自己刚刚摸了怪鱼头上骨刃的手,使劲在地上擦了擦,随即走开,离那怪鱼远远地坐下。

孙梅鹤沮丧着脸,道:“我老人家身子弱,你们又枪了老夫的口粮。老夫不想着搞点吃的,难道活活饿死么?”

刘驽笑道:“孙先生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我们三人眼下急需食物补充体力,不然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黑泽还不一定。”他一拳砸晕了盆中的怪鱼,将其提了起来。

李菁惊道:“你……你不会真的是想要吃它吧!”

刘驽道:“借你的刀给我用一用!”

李菁踌躇了片刻,拔出刀朝他掷了过去,很快又转过背去,不欲看那杀鱼的血腥场景。

孙梅鹤看着她的背影低声嘟囔道:“假正经,杀人都不眨眼,还怕杀鱼!”

李菁听见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他急忙将头往脖颈里一缩,生怕李菁削了他的脑袋。

直至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刘驽冲着李菁的背影笑喊道:“都好了,你快回头看看!”

李菁回头一看,只见木盆中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块块淡红发亮的鱼肉,看上去极为丰腴鲜美,与先前那条凶恶的怪鱼大相径庭。原来是刘驽将那怪鱼的五脏六腑以及毒囊拾掇了个干净,又细心地将鱼肉一块块地削下,剔了骨刺后整齐地摆好,方才呈现这般好看的模样。

刘驽笑道:“怎样,这下看上去有食欲了吧?”

李菁点了点头,笑道:“嗯,看上去还不错!”

孙梅鹤冲了过来,急不可耐地问道:“甚么时候做鱼肉?老夫快要饿死了!”

李菁笑道:“你快去一边念会儿《道德经》,等经念完了,鱼肉就自然做好了!”

孙梅鹤倒也不笨,道:“哼!等我念完经,你们早就吃完了!”

刘驽看着两人斗嘴,笑道:“好啦,您二位稍忍片刻,待我下山去拣些枯草上来烧火烤鱼。”

李菁有些迟疑地说道:“你身上有伤,还……还要下去吗?”

刘驽叹了口气,道:“这里就我会一门‘乾坤迷踪步法’,我不去还能让谁去呢?一会儿我将这门功夫教给你,这样咱们以后都能自如地上下山了。”

李菁拍手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反正我已经是掌剑门的弟子,学了你师父的武功也不算坏了规矩。”转头向孙梅鹤喝道:“你可不许偷学!”

孙梅鹤白了她一眼,“道德剑法,天下无双!”

三人言毕,刘驽跳下山,站在山脚边,朝沼泽中伸长胳膊,勉强够着了些枯草,拉到了岸上。期间虽有十几只怪鱼趁机偷袭,然而闻见他身上杀鱼后残留的血腥味后,却都吓得纷纷钻入泥沼中躲开。

刘驽背着一大捆枯草上了山,放在地上,聚成一堆。李菁取出火折子将枯草点燃,又用两柄刀将一块块丰美的鱼肉串在一处,放在火上烧烤。不过一会儿,浓郁的香味散发出来,诱得三人食指大动,齐齐地看着烤得金黄喷香的鱼肉直咽口水。

刘驽从刀下取下一小块鱼肉,塞入口中试吃。在确定鱼肉无毒之后,他示意李、孙二人开食。三人饱餐饿顿数日以来,这还是头一次品尝如此鲜美的食物,皆是大快朵颐,不过一会儿便风卷残云般地将烤鱼吃了个干净。

孙梅鹤吃完烤鱼后意犹未尽,他指着石山崖边扔着的被李菁从刘驽背上削落的那十几只怪鱼,道:“那里还有鱼,咱们都杀了烤来吃!”他说的是“咱们”,其实倒是要刘驽去杀鱼烤鱼。

刘驽道:“可不能将这些怪鱼一次性都吃了个干净,想必那崔擒鹰和唐峰明天一早仍要来犯,咱们得储备下些食物以备不时之需。”随后他将那十几条怪物逐一拾掇干净,去刺儿后的鱼肉一块块整整齐齐地摆在木盆中待食。

孙梅鹤望了眼木盆中的鱼肉,狠狠地吸溜了两下口水,无奈地走至一边,躺在地上回味齿间的余香,不一会儿便打起鼾来。

李菁看着燃尽的火堆发呆,一直不肯去睡。刘驽见她眼圈有些发红,遂问道:“怎么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节 吕均遗文

李菁含泪道:“我从小到大,还没被人像现在这般欺辱过!崔擒鹰这个人,不仅我师父的死有他的份,现在他还将咱们也逼到绝路上来了。mht.la [夜夜小说网]这等血海深仇,我真难咽得下去,呜呜!”

刘驽叹了口气,道:“可他的武功比我们强出太多,不知甚么时候才能报得了这个仇。”

李菁用袖角擦去眼泪,道:“我倒是有个主意,明天引他到山下来,让这些怪鱼咬死他!”

刘驽摇头道:“他已见过那些怪鱼,不可能再上一回当。”

李菁道:“我用自己作诱饵去引他,不怕他不来。”

刘驽道:“怕是你还没引到他,自己反倒被怪鱼给咬死了。”

李菁怒道:“你自己怕死就直说!哼,明天我自己去!”说着她跑到远离孙梅鹤的另一侧,气鼓鼓地睡下。

刘驽心中有苦难言,他经历了这一年多的大风大浪,早已不再是往日里那个一根筋的莽撞少年,想事情时多少有了自己的考量。

眼下孙梅鹤已经睡熟,李菁又不理他,而他却是心绪难宁,一时间难以入睡。翻来覆去间,他突然又想起墓穴椁角里的那坛酒来,心想:“既然决定帮这位吕均前辈做事,那就将好事儿做到底吧!”

想到这,他起身跳进墓穴中,从椁角里拾起那坛酒,一掌击碎了坛口的封泥,芬芳的酒香随即四溢开来。李菁虽是背对着他,却也闻见了酒香,心中满是好奇。只是她正在赌气,碍于面子,是以不肯跑过来看。

刘驽双手捧起酒坛,将酒往棺盖上缓缓浇落。[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他在家时曾听父亲为人作过祭文,虽是向来不喜雕饰的文辞,却对这种慷慨悲凉之文颇有好感,每每听见父亲吟诵,便不禁去记诵一些。

此刻他身陷石山,心绪惆怅,是以与那作祭文时的父亲心意有了几分想通。他一边往棺盖上浇酒,一边沉声吟道:“此酒奉给先汉故吕均先生及其夫人红珠!斯人已逝,唯奉浊酒一杯。叹生者命运之多蹇,愿死者能得其所……”

不过片刻,酒浆浇满了棺盖,同时他的眼睛也被泪水模糊。忽地,只见一行行的蝇头小字在棺盖上显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连忙用手背擦干了眼泪,俯下身来,借着月光去读那些因酒呈现在面前的小字。

这些小字中的章法,与当今的行文大有不同。幸亏他平日里爱读《史记》等书,这才能将其中文义弄得明白。他总览了一遍棺上的文字,总体来说,前面极小一部分是这位吕均前辈的生平自传,后面大半部分则是其人的生平著作。

吕均的自传在六百年后的唐人读来,文义较为艰涩,译成白文后乃是:

“我名叫吕均,小字太分,汉朝五原郡人。平日里只是个淡泊名利的书生,常被乡邻们讽刺为没有志气,说是我和我那个驰骋天下、傲视群雄的哥哥吕布相去甚远。

“我对乡邻们的话一笑置之,毕竟哥哥的追求与我不同。他的志向是要逐鹿中原,还有那三万里江山以及数不尽的美人美酒。而我想要的不过是几本可以读的书,和几亩可以耕的田,在此乡间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至于外面纷乱的世界,我既无兴趣,也无能力去管它。

“然而平静的日子却在建安三年被打破,噩耗由战场上败逃而归的吕氏族人带回来:我那个无敌于天下的兄长吕布,不幸在下邳城被奸雄曹操设计所擒,哥哥虽是百般求饶,却仍被曹操狠心地缢杀于白门楼下。

“我听消息后,直感头顶上的整块天都掉了下来。在此之后,我****夜夜茶饭不思,想起昔日兄长在家时,一向待我甚亲,而今他身死异乡,我却是无能为力。每每想到这,我便悲愤满膛。

“我想起古人书本中所言的那些著名的刺客,譬如春秋战国时代的专诸和聂政,他们可以凭一己之力击杀天下枭雄。由此,我心中生起了习武为兄报仇的想法。

“我想起兄长昔日曾在家中留下半部《化瘀书》,听他说是从传说中的‘医家’夺得。此书名似医典,其实是冠绝天下的武学奇书。

“兄长武功原本就十分高强,读了此书后更是武功大进,普天之下少有人是他的对手。他生性聪颖,从这半部《化瘀书》中悟出了好些道理来,写成了另一本书,又增删修改了好几回。后来他因讨伐董卓有功,被司徒王允封为温候,此书便取名为《温候功》。

“他曾一度托人带信于我,想要将这本《温候功》交给我保管。然而我一介书生,对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从来没有兴趣,是以便拒绝了他。他兵败身死之后,这本《温候功》据说是落在了袁绍的后人手中。当时官渡之战后,袁绍的儿子袁尚、袁谭皆已被曹操剿灭,只有一个名叫袁觉的庶子活了下来,据说此书便是为他所得。

“我虽是大致知道了《温候功》的下落,然后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去找那袁觉夺回宝书,又是何等之难?因此,我只得捧起了家中那半部兄长遗留下的《化瘀书》,艰难地啃读。书中的那些武学词汇,于我而言,有如天书一般难懂。然而一想到为兄长报仇,这些困难又能算得了甚么?

“我整整研读了五年,终于对这半本《化瘀书》有所领悟。此时我又托人打听到,原来那奸贼曹操对属下防范甚严,从来不许人带着刀剑入殿觐见。作为对策,我开始专心研习《化瘀书》中的拳掌之法,十八年后终于大成。

“武功练成后,我为防曹氏日报复,先是疏散了族中老幼,而后独身前往邺城,打算刺杀曹贼。路上我遇见了谯县人华佗,他是当世最著名的郎中,也是传中‘医家’的掌门人。他跟我说,医家之所以能从先秦诸子百家中脱颖而出,存活至今,所凭仗的便是一部《化瘀书》。自从其中半部《化瘀书》被我兄长夺去之后,医门中人无不是愤懑满怀。

“华佗跟我说,他愿意替我前去刺杀曹贼,以曹贼的头颅换回我手中的半部《化瘀书》。我跟他说,报仇之事不方便假手他人,而那半部《化瘀书》,我为免落入奸人手中,早已毁去。若是他肯答应,我愿意在报仇之后复写出此书来奉还于他。

“华佗听后沉默不语,却也未再纠缠于我,半晌后他起身告辞离去。又过了数日,正当我在谋划如何混进曹贼所居住的魏王宫时,听见路人说起曹贼杀华佗于狱中之事,一时间大惊。

“想来那华佗乃是大名鼎鼎的医家掌门人,武功自当卓绝不凡,怎会如此轻易便为人擒杀?想到这我心中十分惊诧不解。”(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节 大义武经

“后来我四处查访方才得知,医家的另外半部《化瘀书》当年竟也是被那个袁觉夺了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是以华佗虽贵为医家掌门人,武功却属末流,以至于他甘冒奇险,以帮曹操治头风病的名义进了魏王府,未行刺杀便已被曹贼识破了行迹,这才落了个身死的下场。

“了解到真实的情况后,我心中不禁唏嘘,这个华佗为了得到我的半部《化瘀书》竟会如此地不顾性命,早知如此,我先将那半部书默写给他罢了。

“经由此事后,我更加认识到了曹贼的奸诈,于是选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混进了魏王府,登上了鼓声莺语的孔雀台,远远地看见一片灯火阑珊,只见那曹贼正在大宴群臣。

“我怕夜长梦多,于是只身闯入了宴中。期间有上百名带甲卫士上前阻拦,均被我挥掌击飞。那曹贼见机不妙便拔腿要逃,被我抓住后颈一掌劈杀。而后他的心腹大将夏侯惇冲上来要为主报仇,我摆脱不得,只得杀之。

“其余席间群臣见状再也没有胆敢上前者,我见大仇已报,便不欲再多杀人,于是径自下了高台。大仇得报后我心情舒泰,天天在坊市间畅饮。有一日,我正在饮酒,突然听见周围的百姓尽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打听之下方才得知,原来是曹贼身死的消息传到了民间。

“我见状大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曹操竟然如此得民心。后来一打听,此人在中原劝农桑,减赋税,修水利,选贤才,赢得了民心。

“中原动乱数十年,百姓因之流离失所,好不容易得到一位贤良官长,却又被我因私仇杀害。我杀了此人,百姓不仅不会感谢我,反倒是会个个切齿痛恨。(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正在此时,曹操之子曹丕派人四处张榜捉拿于我,而我不欲再与曹氏为敌,便悄悄离开了邺城。”

读到这,刘驽的心中不禁有所撼动。这个吕均本已练成天下无敌的功夫,却始终不曾嗜杀无度。即便是仇人的儿子四处追杀他,他竟也能屈尊避开,此等胸怀并非一般人所能有的。在他看来,这位吕均前辈虽是个书生,其品行比他那个见利忘义、被称作三姓家奴的兄长吕布不知要强出多少倍。

他转头见李菁和孙梅鹤皆是在月光下静静地睡得正香,于是抚摸着棺盖上的字迹,继续读了下去:

“一想到诛杀曹操之后,自己竟成了百姓口中的败类,我便怆然自伤,心想中原虽大,却再无我立锥之地,于是便北上来到了草原。我亲眼看见匈奴左贤王残暴不仁,虐待部众,便将其斩杀,替以新王。

“为免匈奴各部因我再起是非,于是继续北上,欲效武帝时的苏武放牧于北海之畔。途中有位女子从后面一路追了上来,说是感谢我杀死了无道的左贤王,为她冤死的父亲报了仇。为了报答我,她愿意终生跟随于我。

“女子的名字叫红珠,我被她美丽的笑容和飒爽的性格所吸引。相比之下,中原女子多是扭扭捏捏,没有一个堪与她相比。后来,我便断了去北海的念头,留在此地的草原上,与红珠结成了夫妻。虽然我们俩并未生下一儿半女,生活却过得非常美满。”

读到吕均在自传中所言夫人红珠的故事,刘驽心中颇有所触。他不禁悄悄望了眼熟睡中的李菁,呆呆地出了神。李菁突然一个翻身,吓了他一大跳,他好似在做贼一般,急忙躲开目光。好在李菁并未醒来,他这才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去读那吕均留下的文字:

“在草原的这些年里我闲暇甚多,于是便学我那兄长吕布,将前半生从半部《化瘀书》中领悟的武学著成了书籍,取名为《大义武经》。只因我认为,但凡习武者必须秉持大义,终身以天道民心为先。

“十九年的快乐时光一晃就过去了,这本《大义武经》经过我的多番修订后已是显得完善。不料夫人红珠却于此时突然得了急病,躺在榻上一病不起,数日后便离我而去。

“我因丧妻而大感伤恸,同时听人说起草原上的黑泽中藏有千年不腐的异木沉香,便决定前往寻找,果然从泥沼中取出了十数上好的根沉香木,制成棺椁,将夫人装殓其中。

“我见黑泽中的这座石山位置甚为偏僻,环境清静优雅,是我夫人红珠生前喜欢的氛围。于是我便在石山上挥刀掘下墓穴,将她的棺椁葬在这里。

“我本欲陪伴在妻子墓旁度过余生,不料三日前突然来了个陌生人,跟我说他叫袁觉。袁觉逼我默写出那半部《化瘀书》来,否则便会寻机毁去我夫人的坟墓。此等无义之人,我怎能受他胁迫?

“我大怒之下便与其交手,怎奈他习得那半部《化瘀书》中的武学后,功夫也是十分地高强。我与他决斗了三日三夜后,仅是小胜于他。

“今日袁觉趁机逃去,我怕他终会再来侵扰,索性决定暂时离开这座石山,去寻他彻底了结恩怨,向他索回《化瘀书》,而后全都交还给医家。临走之前,我在棺上刻下了此文以及毕生心血所著《大义武经》,以待有缘人得之!”

刘驽看见,在这位吕均前辈所述平生自传之后,棺盖上仍有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文字,想必就是他所说的那部《大义武经》了。他心中好奇顿生,便接着读了下去。

只见这部《大义武经》中先是讲述了一套高深至极的内功,而后又在这套内功的基础上演化了一套掌法。虽仅有一套内功和一套掌法,全书却布局恢弘,文义精奥。

刘驽读后心中十分欣喜,心想若是能从中学会一式半招,得以提升武功,说不定能就此摆脱崔擒鹰的魔爪。他兴奋地逐字往下读去,并照着书中所述内功修行方法开始练习。

他这一年来接触了不少高深武学,在读了那本《契丹医门初探》之后,更是懂了《化瘀书》总纲中的精要,虽然当时觉得无用,然而将其与这部《大义武经》相互验证后,却突然明白了不少深奥的武学道理。整个人好似醍醐灌顶一般,突然间恍然大悟,眼界顿时高了一大截。

他一边读文,一边手舞足蹈地照书演练开来。虽是经夜未眠,整个人却越发地精神。

吕均所著这套内功十分独特,在其看来,内功也阴和阳,阴盛则衰,阳盛则崩,是以修行这门《大义武经》内功最主要的是拿捏好阴阳之间的度。

好在他修行玄微指法经年,这门高深的医家功夫对修习者的内力掌控能力要求极高。此刻,他对内力的驾驭早已超过了大多数人,否则要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将这套内功继续练习下去,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本《大义武经》,他越往下读,越觉得书中说的十分有道理,一时间感触颇多。他正欲深探其中奥妙时,只听墓穴外突然传来孙梅鹤的一身惨叫。

他急忙伸头往外一看,只见孙梅鹤抱着肚子在地上到处乱滚。他见状急忙跳出墓穴,要上前查看孙梅鹤的症状。这时在的他身后,李菁竟也突然醒转过来,捂住腹部不住痛苦地呻吟,额头上乃是冷汗直冒。(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节 月下练功

他大吃了一惊,心道:“难道是那怪鱼的肉有毒,而自己身体百毒不侵,这才未能尝得出来?”他急忙上前去探二人的脉搏,但见并未有中毒之象,只是脉象急躁亢进。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至于由何种病症导致,一时间难以断定。

孙梅鹤边在地上打滚,边哭喊道:“老夫肚子胀死了,要炸掉啦!快……快来救我!啊!啊!”

那边的李菁处境比他好不了多少,她盘腿坐在地上,集中精力按捺住烦乱的心绪,脸色通红如血。刘驽急忙抓住她的手腕,直感真气绵绵而来,顿觉十分怪异。

李菁声如游丝地说道:“快……快帮我吸走体内真气,太……太多了,我……我快受不了了。”

刘驽急忙将双手按在她的肩上,施展开原先错练得来的《化瘀书》总纲功法,一时间李菁的真气朝他体内诸脉种滚滚涌入。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李菁体内暴涨的真气才算是平息下来,她面上涨红随之渐渐褪去,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不少。而后刘驽又用同样方法将孙梅鹤体内的真气吸走了大半,将其治愈。

此后他直感体内的异种真气川流不息,好似巨浪滔天的长江大河一般在肆意地奔腾,直让他心绪难宁。好在《大义武经》中的内功修习之法,于他颇有启迪。

他心中默念道:“阴盛则衰,阳盛则崩……还****入阳胚,化阳气而转阴柔……所谓调和之道,在乎心沉如寂水……先以气息走遍小周天,再由泥瓦宫落入丹田……”

渐渐地,他体内暴流的真气开始平复下来,与他本身的真气合为一体。

他睁开双眼,只见李菁正直直地看着自己,关心地问道:“你……你没事吧?”说着她用袖子擦去他满脸的汗。

刘驽道:“你们的真气怎地突然涨出了这许多?”

李菁道:“应该和吃了那怪鱼的肉有关,难道你吃了之后没事儿吗?”

刘驽道:“没事儿……估计与我今晚一直在练功有关。[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李菁笑道:“你吸了我们这许多真气,明日和崔擒鹰一战肯定不成问题了,到时候将他杀个片甲不留,痛痛快快地报了此仇!”

刘驽叹了口气,道:“不过是几缕真气而已,起不了多大作用的。他武功高强,数招过后,我还是得输在他手里。”

李菁大声道:“怎地没用!咱们习武之人所凭的不就是一口真气么?”

刘驽望着她的双眼,问道:“你觉得真气和内力有甚么区别?”

李菁不以为然,道:“能有甚么区别?内力就是真气,真气就是内力,两者是同一个东西,不同的称呼罢了!”

刘驽摇了摇头,道:“不是这样的,习武之人以气御劲。内力便是内劲,乃是真气由内向外呈现的一种形式。真气强盛则内力强,真气枯竭则内力弱。然而凡事也有例外,若是有人经脉宽展,同时所习武功得法,肯将所剩不多的真气孤注一掷地使将出来,那照样可以内力强劲,施展出石破天惊的一击来。”

李菁点了点头,道:“这个我倒是懂,你的血珠之法便是这般,将所有的内力爆发出来使用,达到制敌之效。不过你和我说这些,是为了解释甚么呢?”

刘驽道:“一般的武林中人,若是提起某人武功高强,往往会说其人内力高强,现在我认为这个说法不对。内力需要得到足够的真气支撑,方可以表现的强大。而真气又产生于丹田之中,所以说只有丹田强壮,真气才能绵绵不绝,这个人方能称得上是一名内力高强的高手。”

李菁道:“你的意思我算是明白了,你是说要练内功,首先便得强壮丹田,但是怎样才能强壮丹田呢?”

刘驽瞅了眼不远处的木盆,笑道:“你刚才的真气能那般强盛,肯定是那些怪鱼肉滋养了你丹田的缘故,不如……”

李菁不等他说完,连连摆手道:“不要!不要!我再不吃这怪鱼肉了,刚才差点没有疼死过去。”

孙梅鹤也是恨透了那盆中的怪鱼肉,急忙跟着说道:“小子,你也莫再引诱老夫。甚么‘强壮丹田’,不过是句屁话!老夫再也不吃这鱼肉了,这世上难道还有比爆炒鸡屁股更好吃的东西么?”

李菁听后鼻子一皱,道:“真恶心,鸡屁股你也吃!”

孙梅鹤鄙视地看了她一眼,道:“年轻人真是太无知,不仅爆炒鸡屁股好吃,爆炒鸭屁股同样也是很好吃的!”

李菁笑骂道:“那你怎么不去吃爆炒马屁股?”

孙梅鹤听后一愣,他摸了摸头,随即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道:“咦!你说的这个我竟然没想到?改天一定要尝尝爆炒马屁股!”

刘驽笑道:“你俩还是别斗嘴了,明天肯定又是个不太平的日子,还是早点休息吧!”说完他转身跳下了墓穴,继续研读那《大义武经》。

孙梅鹤和李菁好奇地跟了过来,二人看见棺盖上金光闪闪的小字后大感惊奇,跟着跳了下来。

孙梅鹤道:“小子,难怪你吃了那怪鱼肉后没事,原来是练了这墓中武功的缘故。不行,老夫也要练!”

李菁推开他,道:“你一边去,这是我们发现的武功秘籍,与你无关!你那道德剑法不是天下无敌么,好好练去吧!”

孙梅鹤再次挤回棺旁,说道:“天下各种玄妙武功,莫不为我‘季圣’所用。这个甚么《大义武经》的名字太丑,老夫已经想了一个十分好听的名字,就叫‘清风自在唯我独尊功’罢。此功乃老夫独创,旁人不得随便偷学!”

李菁欲要再推开孙梅鹤,刘驽止住她,道:“让他看去吧,若是他能从中学会点窍门,明日咱们对阵那崔擒鹰时也能多些胜算。”

李菁听了他的话后虽是忍住,不再与孙梅鹤计较,眼中仍露出疑惑的目光,那神情好似在说:“呆子,这等绝妙的武功你也敢让旁人偷学,脑子有毛病吧!?”

刘驽微微一笑,不再管她二人,开始沉心修习起《大义武经》中的内功来。

李菁和孙梅鹤站在棺旁也不甘寂寞,皆是俯身去读那写在棺盖上的小字,却始终不得其解。李菁心道:“原来这个呆子竟是在耍心机,他知道我们读不懂,所以才故意卖个人情的。”

好在这《大义武经》中的武学道理虽然十分艰深,所载练功之法却十分简单易懂。她又生性不肯认输,当即照着所述之法,运功练了起来。

孙梅鹤见刘驽和李菁都在专心致志地修习神功,而他作为“中原武林第一人”自然不能落后,否则这门功夫怎能成为他独家的“清风自在唯我独尊功”?

他跟着照那《大义武经》开始练功,约莫一刻钟后,渐渐感到体内好似有烈火在焚烧,直让他痛苦万分,跟着干呕开来,便连吸一口气也觉十分艰难。

大惊之下,他急忙停止了运功,再也不敢去看那棺盖上的文字。他直感天旋地转,整个人好似襁褓中的婴儿一般难以立稳。

他哇地一声,吐了一口白沫,心想要是再待下去,自己这条老命怕是保不住了。当即他再也不敢在这墓穴中逗留,扒住墓穴边缘拼命往外蹦。怎耐身体乏力,跌了好几跤之后,方才爬了出来。

他心有不甘地看着墓穴中的两人,只见刘驽神色依然如常,整个人好似入定了一般,静如止水。在他的身旁,李菁的脸色起始还算不错,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竟开始变得苍白。一阵夜风吹过,她的身子开始瑟瑟发抖。

李菁仍想勉力支撑,身形晃了几晃之后,她再也坚持不住,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她抬头向刘驽望去,只见夜空下他的身形稳若磐石,银色的月光随他缓缓而动的身形流转开来。一个从未见过的刘驽屹立在她跟前,直让她看得有些呆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节 喊他驽爷

原来吕均传下的这门《大义武经》除去对真气的驾驭能力要求甚高之外,更是需要修习者心思纯净,不被其他的邪思歪想所干扰。[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否则练将下去,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爆体而亡。

孙梅鹤和李菁两人,一个花花肠子,一个心思跳脱,都不是练这门功夫的合适人选。只有刘驽秉性纯良,心思敦厚,能够守住灵台中一片空明,而这门《大义武经》仿佛就是为他量身定做下的功夫。

李菁生怕惊扰到刘驽练功,便费力地纵身跃出了墓穴,与孙梅鹤一起坐在墓穴旁。此时已至后半夜,二人却是一点瞌睡也无,皆是静静地看着刘驽在那练功。

如此一直到了天明,东方开始显出一丝光亮,此时刘驽仍在不知疲倦地练功。晨光映在他脸上,右颊上的那道长剑疤微微发红,乃是分外地显眼。

孙梅鹤望着他,眼中露出期盼的目光,道:“不知道这小子的武功有长进没,咱们总不能被那崔擒鹰困死在这里,得想办法赶快出去。”

李菁将食指放在嘴唇上,朝他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出声,以免惊扰了刘驽练功。她有些不放心地望向远方的沼泽,果不出其所料,黑灰色的冰面上隐隐地立着两个人影,应该就是那崔擒鹰与唐峰。

崔唐二人顾忌昨夜突然从冰下窜出的那些怪鱼,是以不敢过于靠近石山。唐峰遥遥地看见石山上有人影,惊道:“师父,他们没有死,还活着!可怎么办?”

崔擒鹰右拳紧握,恨道:“那咱们就守在这里不走,将他们困在石山之上。[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他们没有食物,也没有水,总会被饿死渴死的。”

唐峰竖起大拇指,奉承道:“师父您老人家真是高明,就这样将他们慢慢地折磨死,可比一剑一掌地杀了他们要解恨得多。”

石山上,孙梅鹤自从远远地看见崔唐二人后便开始坐立不安,他绕着山顶上不大的平地不停地转圈,口中喃喃地说道:“怎么办,怎么办……真不行老夫就投降,他们总能饶过老夫一命罢!”

李菁悄悄跟到他身后,一脚勾在他膝弯处。孙梅鹤始料不及,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正要大喊,却被李菁捂住了嘴巴。

李菁拔出刀对准了他的喉咙,轻声说道:“给我老实点,不许乱动。若是你打扰到呆子练功,我就杀了你!”

孙梅鹤压低了声音,哆嗦着说道:“好,好,我听姑娘的,再不打扰那呆子练功了。你且将刀放得远些,老夫的心脏不大好。”

李菁一听扬眉怒视着他,低声道:“你说谁是呆子!?”

孙梅鹤吓了一跳,莫非自己回答得不够明确?他颤抖着指向正在练功的刘驽,声若蚊蝇地说道:“他……他……就是呆子!”

李菁大怒,一把揪住孙梅鹤的耳朵。孙梅鹤吃痛不过,想要大声呼叫却又不敢。

李菁凑到他耳边,狠狠地说道:“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能叫他呆子,其他人都不能,听懂了没?!从明天开始,你喊他叫‘爷’!”

孙梅鹤哭丧着脸道:“姑娘啊,老夫都一大把年纪了,从没喊过别人‘爷’,倒是只有别人喊我‘爷’的份!你……你这叫老夫怎么开得了口啊!”

李菁才不管这些,她气势汹汹地朝孙梅鹤晃了晃手中的刀,吓得孙梅鹤往后退得差点跌下石山,“喊不喊你看着办,别怪姑娘我没提醒过你!”

孙梅鹤吓得忙道:“我喊,我喊!”随即他忍不住又咳嗽了一声,声音有些大,惹得李菁十分不高兴,双眼圆瞪着看向他。他连忙捂住嘴,悄悄地溜到一旁坐下,再也不敢来回走动。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傍晚。又过了一会儿,太阳落山而去,天空渐渐黑了下来,石山又一次被夜色笼罩。刘驽仍是在墓穴中练功,他的身形虽在慢慢变换,目光却从未离开过棺盖上的那些文字。

他时而神色显得有些困扰,随即停下身来琢磨。时而脸上不禁现出喜色来,原来是领悟出些许奥妙,复又开始练功。整个人仿佛入定的老僧一般,对周遭的一切不闻不动。

李菁见状有些欣喜,低声对孙梅鹤道:“一般人练功时绝难做到这般专心致志,看来呆子是真的悟道了!”

孙梅鹤捂着嘴,低声迎合道:“就是就是,呆……驽爷果然是悟道了,功成之日必然不远!”他嘴上虽是如此说,眼睛却不住地往远处沼泽冰面上的那两个人影瞅去。

在那里,崔唐二人从未离开过!

唐峰看见远处石山上的几个人影始终不动,心中有些焦急,问道:“师父,他们怎么这般镇定,不会是想出甚么法子要对付咱们吧?”

崔擒鹰喝道:“怕甚么!只要有我在此,他们休想离开那石山!”

唐峰已是在冰上站了一天,脚底只觉生疼,问道:“师父,那我们现在回去歇息,明日再来守他们吗?”

崔擒鹰听后横眉瞪向他,直吓得他往后一缩,“回甚么回!将干粮拿出来咱俩吃,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唐峰愁眉苦脸地答道:“好的,师父!”说着从包裹中取出肉干和水囊,两人一边吃一边密切地注视着石山上的动静。

李菁站在石山上,远远地看着崔唐二人,冷道:“哼!还不走,竟敢留在冰上过夜,看晚上不冻死你们!”

她嘴上虽是强硬,心中终是有些忐忑。那个崔擒鹰的武功太强,是自己难以绕过去的坎儿。眼下她和刘驽都被困在石山上,弹尽粮绝,如此下去不知还能活得了几日。

她正踌躇间,忽听孙梅鹤兴奋地喊道:“驽爷,你可算练完功啦,武功是不是大成啦?”

她转眼看过去,只见刘驽缓缓收功,从墓穴中跳了出来。他摇头道:“这《大义武经》中的武功实在是奥妙无比,我练了到现在也不过稍微窥见了其中的门径而已。”

孙梅鹤笑道:“窥见门径就好,窥见门径就好!若依老夫看来,天底下的武功里除了老夫的道德剑法外,就属驽爷您这门《大义武经》最厉害了!”

刘驽听后有些疑惑地问道:“孙先生,你为何总是喊我甚么‘驽爷’?”(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节 暗相筹谋

孙梅鹤指着李菁,结结巴巴地向刘驽解释道:“是……是她逼着老夫这么喊的!”

李菁怒气冲冲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孙梅鹤的襟口,喝道:“怎地你还不乐意了,想造反不成!?”

孙梅鹤皱眉苦脸地说道:“李姑娘,老夫夹在你俩中间,你让我听谁的好?”

刘驽隔在两人中央,笑道:“好啦,都不要吵了,难道你们俩的肚子都不饿么?”

孙梅鹤撇了撇嘴,道:“饿又能怎么办,哎,那怪鱼肉又不能吃。(wwW.mht.la 无弹窗广告)老夫乃是堂堂正正的道德老仙,眼看就要坐化在这石山顶上啰!”

刘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反正鱼肉没有毒,少吃一点也无妨。若是到时候丹田中真气仍是膨胀,我帮你们吸出来即可。”

山下远处,沼泽冰面上。

唐峰冻得直跳脚,两只手放在嘴边不停地哈气。他看见远处石山顶上竟然升起火来,随后一股肉香随风飘来。他贪婪地迎风吸了几口香气,随即沮丧地说道:“师父,你看他们竟然还有吃的,咱们可得怎么办?”

崔擒鹰脸色铁青,倒不是被冻得,眼下这点严寒于他而言算不了甚么,只需稍稍运起真气便可抵御。他没想到自己困死石山上三人的计划竟会出现意外,是以胸中郁闷难消。

他想起泥沼下面的那些黑物来,心想莫不是刘驽和李菁他们竟然将这怪鱼抓来烤着吃了?”想到这,他转头向唐峰命令道:“你试着朝前走几步,给为师看看!”

唐峰双腿直打颤,犹豫道:“师……师父,前面的泥沼下可是有怪物,我不……不敢……”他还未说完,崔擒鹰打断了他,怒道:“你才多大能耐,这就敢违抗师命了不成!?”说着他高高扬起右掌,作势要向唐峰的头顶击落。

唐峰吓了一跳,忙道:“师父,你消消气。(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我这就去,这就去!”他小心翼翼地往石山方向靠近过去,心中咚咚直响。崔擒鹰黑着跟在他身后押阵,由不得他有半点退缩。

忽地一只黑影从冰下窜出,猩红血口怒张,直朝唐峰咬了过来。唐峰吓得掉头就逃,不料被那黑物一口咬中了小指再也不放,顿时厉声叫了开来。

崔擒鹰身影一闪,晃至他的身前,拉着他往后退了数十步,直至确定未有怪鱼再跟上来。他伸手捉住唐峰指上咬着的那只黑物,于月光下看清竟是一条怪鱼。这怪鱼虽是为他所擒,却犹然咬住唐峰的小指不肯松口。

他鼻中哼哧一声,随手一掌。那怪鱼惨叫一声,身体被击碎成数块,带着血迹散落在周遭的冰面上。崔擒鹰看见唐峰被咬中的小指处开始变得乌青发紫,方知这怪鱼有毒,心中不由地一惊。

他伸手捏住唐峰中毒的小指,刺啦一声往外一撕。随即,唐峰的一声惨叫在夜空中传将开来。那根小指竟被他生生地从唐峰的右掌上撕下。

怪鱼的毒素至断指处而绝,唐峰算是保下了一条命来。他捂着右手伤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师父,我的小指头没了……没啦!”

崔擒鹰见他这般窝囊模样,气得将那根断指掷在地上,喝道:“哭甚么哭,男子汉大丈夫,不过是少了一根指头,有甚么打紧的!昔日九指书生曾传下一套‘九指掌法’,等我有空便传授于你!”

唐峰一听破涕为笑,“如此便谢过师父了,只是……您先前还答应下要传我其他的武功,都还没有……”

崔擒鹰知道他想说甚么,不欲等他说完,打断道:“为师说过的话甚么时候不算数过,都存在心里记着呢。只要你好好为师父效命,这些武功自然都会传给你。你是我的唯一传人,我的武功不传给你又能传谁呢,恐怕将来连‘十方罗刹’的名号都要属了你!”

唐峰一听师父这是要将自己当作衣钵传人的意思,顿时心花怒放,而那失指之痛瞬间便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伏在冰面上连磕了好几个头,道:“师父你有甚么要吩咐徒儿的,但说无妨,徒儿万死不辞!”

崔擒鹰点头赞许,道:“你的忠心为师心领了,起来吧!”

唐峰爬起身,绞尽脑汁地为师父的报仇大业出谋划策,问道:“师父,石山上的那几个兔崽子,每日里捉这些怪鱼烤着吃,咱们可要等到哪天才能饿死他们呢?”

崔擒鹰哼了一声,道:“那是因为老夫不在场,他们才有机会抓到鱼。今后让他们再来抓抓瞧瞧,老夫保证让他们下不了山。从今夜开始,老夫守在这里,你且去外面寻几张弓,最好再带些毒药回来。”

唐峰听后竖起大拇指,赞道:“师父妙计!您是想毒死这些怪鱼么,徒儿怎么就想不到呢,实在佩服啊佩服!”

崔擒鹰他叹了口气,道:“这些怪鱼本就有毒,说不定还是毒药的祖宗呢,能不能毒死它们还不一定。所以你要多带些箭矢回来,还是用弓箭阻止那几个人取鱼最妥当!”

唐峰一听心里乐开了花,他正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冻死人的鬼地方,再趁夜找个牧民人家的闺女暖被窝,为自己这几天诸事不顺压压惊。

他忙拱手道:“徒儿遵命!”原本冻得发僵的腿脚瞬即活络开来,转瞬跑得没了影。

石山上,李菁和孙梅鹤坐在火堆旁,干看着刘驽大快朵颐地吃着烤鱼。二人直是面面相觑,即便面前的烤鱼再是金黄喷香,却不敢多吃哪怕一块。

孙梅鹤狠狠地咽了口唾沫,道:“嗯,吃一点能够活命就好,多吃一块都会要了老夫的这条命。”

李菁笑道:“你倒是能忍得住。”

刘驽见两人始终不肯多吃,索性将最后两块烤鱼也塞进了嘴里,吃完后抹了抹嘴,对着二人歉意地一笑,“二位且早点休息,我先去练功!”说罢便走至一边摆开架势练了起来,对周遭一切视若无物。

孙梅鹤看着他的背影,惊讶地问道:“他就不用睡觉么?”

李菁道:“他是练功上瘾了,我看就是没日没夜地练下去,他也没事儿。多练练也好,说不定到时候能多扛崔擒鹰几掌呢。”

孙梅鹤转头看了眼远处沼泽冰面上的崔擒鹰,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接着倒头便睡。俗话说胆子是吓出来的,他看见崔擒鹰始终不敢攻上山,心中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不一会儿便开始打起鼾来。

李菁见他睡得太香,本想恶作剧地踢他一脚,又怕惊着了那边正在练功的刘驽,这才悻悻作罢。她盘腿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刘驽练功,只见他两脚钉地,双臂缓缓移动,头顶上方渐渐被一片白色的氤氲笼罩,想必是他修炼那《大义武经》中的内功已是渐入佳境。层次比之昨日,定是又提升了不少。

她微微一笑,悄悄走到一边,席地睡去。

山下沼泽冰面上,崔擒鹰遥遥地望见山顶上的篝火熄灭,心中也随之一凉。然而他这些年来能够在武林中出人头地,并博得赫赫威名,所凭的一是心狠手辣,二便是心性坚忍。是以他绝不会因一时的挫折,而轻易放弃自己的计划。

他盘腿在冰面上打坐,右手护住丹田要害,随即开始运功,一股纯厚的真气在他体内诸脉中缓缓地流动。身下冰面上传来的寒冷,片刻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开始闭目养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夜色下一只野鸭哇哇叫着从他身旁掠过,惹得他心绪烦躁。他只是随手一抓,招式却绝妙异常,将那野鸭牢牢地握于手中。他眉头一皱,跟着五指合拢。那野鸭还未来得及惨叫,已被他捏得肚破肠流,血浆四溅。

“聒噪!”崔擒鹰骂道,随手将死鸭远远地抛开。(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节 鸯牌一枚

直到第二天傍晚,唐峰方才返回了黑泽。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昨日他离开后,骑着马在草原上逛荡了大半天,终于寻着了一顶牧民家的帐篷。杀尽男丁后,又在帐篷里美美地睡了一夜。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眼角处留下了一道细细的血痕,这是奋力反抗的牧民女子用指甲划下的。他完事儿之后,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一剑,直接送她上了西天,与其父母兄弟团聚。

除去四张木弓和数百支箭之外,他还带回了好几件皮袄,一并向师父呈了上来。崔擒鹰内力高强,是以对御寒用的皮袄并不在意,他径直接过了四张弓,并排握在一处,齐齐地拉开弓弦。

如此强劲的膂力,只看得唐峰目瞪口呆。崔擒鹰用弓瞄准了石山顶上,他的眉头皱在了一块儿,“他们今天直到现在都没有下过山!”

唐峰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包粉末,献到师父面前,道:“师父,这毒药我也给您弄来了。路上我碰见个赤脚大夫,他不愿意弄,是我将剑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配下的。配完药,我便一剑将他咔嚓解决掉了。”

崔擒鹰口头赞许道:“不错,峰儿,你现在是越来越会做事儿了!先将药放进泥沼中,看看效果再说!”

唐峰右手小指的截肢处犹在疼痛,他望着眼前有怪鱼出没的沼泽,一时间心中犯了难,“师……父,我还……要去前面吗?”

崔擒鹰一听满脸地不高兴,他从唐峰手中夺过毒药包,“没用的东西!”挥手远远地掷向前方。他在掷出的毒药包上暗蓄了一股内力,毒药包将要落下时突然爆裂开来,震碎了数丈内的冰面,四散溅出的毒粉洒得到处都是。

唐峰见后惊得合不拢嘴,“师……师父,你这是甚么武功,这么厉害!”

崔擒鹰冷冷地说道:“这是一门天竺武功,名叫‘因陀罗怪力’。mht.la [棉花糖小说]你为师父好好办事儿,将来我自会教你!”

唐峰原本不大的眯缝眼此刻睁得圆圆的,“师父,原来你会这么多种武功啊,徒儿我一直都不知道……”

崔擒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他心中所想没有几个人知道,按照老人们的经验,再过十年的时间,西域戈壁荒漠中的漫天黄沙会再次停歇。到时候,藏有天下武学宝典的风沙镇飞摩崖会再现人间。他崔擒鹰之所以掩饰一身精深武学,连至亲的徒儿也不肯传授,便是为了在飞摩崖开启的那一日能够一鸣惊人。

石山顶上,孙梅鹤正在打盹,李菁警惕地看向山下,正好看见了崔唐二人在往泥沼中放毒。她急忙上前叫住了正在练功的刘驽,将他拉至崖边。一股冷风拂过,夹杂着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李菁闻见后急忙转过头捂住鼻子。

刘驽迎着风嗅了几嗅,笑道:“不是毒药,只是将几种治疗风寒的草药混在了一处罢了,不知他们是从哪里弄来的。”原来唐峰先前逼迫那大夫帮他配制毒药,那大夫却不愿意害人,只得胡乱抓了几味药放在一起研磨成末,以盼能够蒙混过关。

李菁一听放下心来,道:“那你赶紧继续练功吧,打扰了你实在不好意思。”

刘驽笑道:“没事,刚刚正好练完了一段心法,算不上是打扰。若是你不嫌烦,帮我一起将这墓穴恢复原样吧?”

李菁惊道:“那墓里的《大义武经》你不准备学啦?”

刘驽道:“虽然没有全部领悟,不过已经全部默记了下来。毕竟将墓穴这样整日地敞开着,算是对前人的大不敬。”

李菁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说着她转身跳入了墓穴之中,拔刀便在棺木上一阵挥舞。

刘驽见状大惊,急要上前阻拦,冲至跟前放才发现,原来她不过是在削去棺盖上的小字,这才停下步来。

李菁削完棺盖上的《大义武经》后,又绕着棺椁检查了一遍,这才放心地跳出了墓穴,笑道:“这门《大义武经》既然姑娘我学不了,那么其他的人也都不许学!”

刘驽笑道:“旁人想学也学不去。”

短短几日的练功体悟,使他多有收获,此刻似是与那六百年前的吕均前辈神交已久。这位至情至性的读书人,身后留下了一门极其精深的武功。其中的浩然正气,是一般的奸邪之徒绝对学不来的。

随后两人一起将墓穴恢复了原样,刘驽开始传授李菁乾坤迷踪步法,笑道:“我现在传授你武功,算是你的掌门人师父了。”

李菁一扭头,“才不是,我既然入了掌剑门,你理当教我功夫,否则我就退出门派!”

刘驽将乾坤迷踪步法中的二十一套招数演示过一遍,又向她讲授其中的心法门道。李菁一学便会,仅是过了半个多时辰,她已是将这套步法使得有模有样。只见她整个人如同一阵烟般从山顶的这头射到了那头,又从那头射回了这头,身法快得令人难以看清。

刘驽直看得目瞪口呆,道:“这门功夫我学了很久,也仅能用它来登高爬远。以前我见过茂叔的乾坤迷踪步法很厉害,还以为是自己没有学到家的缘故。现在看来,实在是我的天赋太差了!”

李菁拍了拍胸脯,自负地说道:“呆子,你不要自卑,以后你就跟着姑娘我混吧。依我看,你要么将这个掌门人之位也传给我得了。”

刘驽听了二话不说,伸手掏出两枚铁鸳鸯径直递给了李菁,道:“诺,你拿去罢!”

李菁直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刘驽竟这般爽快,“你……你还真的给我啊!”她犹豫了片刻,从两枚铁鸳鸯中选了一枚“鸯”字牌揣入了怀中,“这一枚我先替你保管着,掌门人太麻烦,还是由你来当,哈哈!”

不知甚么时候,孙梅鹤已是睡醒了,他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将两人的行止看了个一清二楚。他轻声嘟囔道:“一个大姑娘家的,这么直白地找别人要定情信物,真是不要脸!”

原来这“鸳鸯”中的“鸳”代表雄鸟,“鸯”则代表雌鸟,李菁只索取一枚“鸯”牌,那显然是对刘驽怀有倾慕之意了。

李菁见自己姑娘家的小心思竟然被这老头儿瞅破,顿时勃然大怒,拔刀便要上前砍他。刘驽满面羞涩地拦住了她,“你不是想学那门丹田真气绵绵不绝之法么,我现在就教你。”

他作势向旁请了请李菁,却不敢伸手拉她。两人自从被孙梅鹤道破了行藏之后,心里直砰砰打着小鼓,好似在做贼一般。

李菁哼了一声,嘟着嘴道:“你快点教,姑娘我天资聪敏,只怕不要半个时辰就都学会了。”

刘驽低头不敢看她,红着脸道:“一定的。”

他将心法细细地讲了一遍,李菁听后直是抓耳挠腮。刘驽见她不解,复又亲身演示了一番。李菁叹道:“不行,这门功法太难,我得慢慢地学!”

刘驽笑道:“见你这副模样,我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我以前一直不肯读四书五经,但是孔子所说的‘因材施教’真是有道理呢。就好比说,练轻功我不如你,但是练内功你又不如我了。”

李菁白了他一眼,不服气地说道:“那可不一定,再练上几日,姑娘我绝对会超过你!”

然而她心里也是明白,这种内功修行最讲究专心致志,心无旁骛,而自己在这一点上比刘驽差了可不止一点两点。要她如此活泼的一个人整日里枯燥地打坐练功,实在是生不如死。

而她能在轻功修行上超出刘驽一大截,则又是因为心思敏捷的缘故。这门乾坤迷踪步法中共有四十三种巧劲,每一种巧劲又各分为三种不同的用法,都需要见机而动,其中充满了机诈,是以刘驽那种心性淳朴之人当然学不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节 真我之掌

刘驽传授完李菁心法之后,随后走至一边,迎着冬日里的寒风又开始练功。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至于心法中的细微妙处却是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只能让李菁自己慢慢地去体会了。

日子就这么一晃又过去了好几天,三人躲在山头上一直不敢下去,依靠木盆中剩余的怪鱼肉勉强为生。崔擒鹰和唐峰始终固守在山下,片刻也不曾离去。三人只要稍稍往崖边一冒头,那崔擒鹰便是一箭呼啸着射来。依以往来看,孙梅鹤最爱往山下看,此刻却吓得再也不敢往外探出头去。

三人在山顶上掘下了四个石坑,这几日正好下了几场雨,坑中贮满了些雨水,足够三人活命之用。同时气温逐渐变暖,山下沼泽上的薄冰彻底融化了去。三个人这下子被困在山上,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而那崔擒鹰和唐峰不知从哪里又弄来了一只大木盆,两人站在木盆中,唐峰负责划船,崔擒鹰时不时地弯弓搭箭,瞄向石山之顶。木盆在黑泽上来回游弋,将逃出黑泽的水路扼得死死的。

这一日夜晚,木盆中的最后一块鱼肉,终于也被三人分食了个干尽,其中刘驽食去了绝大多数。孙梅鹤目光甚是幽怨地望着他,道:“你就不该吃这么多,这一块鱼肉留给老夫和小妮子慢慢吃,足够吃上半个月的时光。”

李菁怒瞪着他,骂道:“像你这种只会糊弄人的老头,多活上一日都是烦人,还嚷嚷个甚么!”

然而她心里也知道,若是食物断绝,等待三人的会是甚样的悲惨结局,于是期期艾艾地望向刘驽,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刘驽见孙梅鹤仍在一旁生闷气,笑了笑,便拉着李菁走至一边,道:“不要紧的,饿不死,我们还可以继续下山去抓鱼?”

李菁惊得睁大了眼睛,“你敢去抓鱼?就不怕被那崔擒鹰一箭射了个透心凉?”

刘驽低下头憨憨一笑,道:“所以么,今天晚上我想试试自己的本事。(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若是可以,明天我负责上前扰乱崔擒鹰,你俩趁机划着木盆在后面抓鱼。”

李菁眼睛一亮,问道:“怎么试?”

刘驽道:“下山试!”

两人见孙梅鹤气呼呼地躺在地上不动,转身往山后走去。石山背面的山崖下,同样也是一大片黑色的泥沼,再往远处看,黑泽又被险峻的山脉所包围,只有飞鸟可穿越。

石山的前方正对着的是黑泽的唯一出口,崔唐二人只要守住那出口,便不怕刘驽和李菁等人偷偷跑了出去。是以他二人一直在山前沼泽中划着木盆游弋,至于石山背后的动向,却并未加以提防。

李菁使出乾坤迷踪步法,身动如影,率先跃下了山崖。她站在山脚下,抬头望向山顶,只等着刘驽一起跳下来。岂料刘驽双足在崖边一蹬,竟纵身远远地往泥沼中跳了下去。

李菁见状大惊,喊道:“你疯了吗?”

她话音未落,刘驽已是当空落下,双足稳稳地落在了泥沼之上。只见他的身子竟未下沉,而那脚下的淤泥竟连他的鞋面也未能湮没。

随后他在泥沼上缓缓走了几步,同时原本护在丹田处的双手缓缓地分开,在空中划下了两个大圈,接着又合而为一,双掌归拢,口中沉声吟道:

“阴中有阳,阳中有阴,混阴阳而得大真,清污体而乘太虚……”

此刻刘驽体内真气阴阳调和的境界,比之往昔已是不可同日而语。他真气得以沉稳,身体自然会收放自如。虽然脚下的泥沼十分稀滑难立,于他而言却是如履平地一般。

他接着又使出一式飞踢,身子在空中一个窜跃,落下之后仍是稳稳地站在泥沼上,并未有丝毫下沉之势。

李菁站在山脚下,直看得双眼发呆。她没有想到这《大义武经》中的功夫,竟有这般神奇之处。想到自己无法练这门高深武功,不能不说是万分地遗憾。

随后她又看见,刘驽开始在泥沼上打起旋子来,在月色下,他的身形模糊成一团灰影。她惊讶地问道:“咦,你这是在干甚么?”

刘驽不答,在打完几十个的旋子之后,他飞空一踏,落在了李菁的身旁。落地的声音极其细小,却震得一旁的李菁耳朵嗡嗡作响。

李菁惊道:“这……这,你的内力怎么突然强出了这许多?”

刘驽道:“这都要感谢那些怪鱼的功劳了,每食一条怪鱼,我便感觉自己丹田强壮几分,生出的真气也要浓郁出几分。再运用《大义武经》的内功归化一番,这些真气便可以逐渐驾驭得住。”

李菁笑道:“你倒是碰上好福气了,可惜这好福气我们其他人都享受不了。你这连吃了十几条怪鱼,堪比别人苦练数年的功力呢。如此看来,明天你和那崔擒鹰的决战,未必会输得很惨。”

刘驽摇了摇头,脸上并无半分喜色,道:“光是内功变强了没甚么用,那个崔擒鹰不但内力深厚,武功路数也是变幻莫测。此刻我还远远不是他的对手,必须要练那套《大义武经》中的掌法,方能与他勉强对抗一二。”

李菁拍手道:“哦,这下子我算是明白了,原来你拉我一起下山是为了偷偷地练习掌法,不想让那孙梅鹤偷偷地学了去?”

刘驽摇头道:“不是,给他学他也学不会。我是练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须得有信任的人在旁护法,方可安然度过这一劫。”

李菁笑道:“若是这般说,我倒不是个好人选。我最喜欢在别人练功的时候捣蛋了,以前师父练功的时候被我偷偷拔了不少胡子。”

刘驽摸了摸唇边,只有一层略黑的绒毛,笑道:“好罢,任你来拔,就怕你拔不上。”他顿了顿嗓子,接着说道:“这套《大义武经》中的掌法名为‘真我掌’,顾名思义乃是要追求‘真正的自在之我’,而后方能修练这套掌法。在那位吕均先辈看来,每个人因为生性不同,练出来的内功也有所不同,总共可分为‘地、水、火、风’四类。”

李菁听后觉得十分惊奇,问道:“哦!?内功竟然还有这样分法的,我倒是头一次听说。所谓的‘金木水火土’五行我听了不知多少回,这‘地、水、火、风’又是个甚么意思?”

刘驽答道:“这‘地、水、火、风’的分法可能出自释家的“四大”,分别对应着‘真我掌’中的四套掌法,乃是吕均先生根据从《化瘀书》中悟得的至理所创。其中内力属风的人可以修习‘风吼掌’,该掌法狂飙四溢,扫尽所过之处的一切物事,吕均先生便是用这套风吼掌在铜雀台上震慑住了群雄。除此以外,‘烈火掌’则是招式极快,其侵如火,令人防不胜防;‘撼地掌’力大势猛,可以一力降十会。”说到这,他目光闪闪,脸上充满了期盼的神情。

李菁摇了摇头,道:“你只讲了地、火、风’三种内力的掌法,那么内力属水的人,又该修炼‘真我掌’中的哪一套掌法呢?”

刘驽叹了口气,道:“怕就怕这内力属‘水’之事儿,千万别被我给摊上了!那位吕均先生说过,‘叠浪神掌’原本是‘真我掌’四套掌法中最强的,堪称是神掌!可惜其中最关键的功法――‘叠浪劲’存于另外半部《化瘀书》中。这套‘叠浪神掌’没了‘叠浪劲’的加持,反倒成了四套掌法之中最弱的一门。”

李菁安慰道:“你这个人向来傻人有傻福,肯定能练那门顶厉害的‘风吼掌’。估计你练成之后,就和那位吕均前辈一样威风,将那个崔擒鹰打得落花流水。”

刘驽神色颇为担忧,道:“我不盼望着能练那‘风吼掌’,让我练‘烈火掌’和‘撼地掌’中的一门,我也满足了,别是那门所谓的‘叠浪神掌’就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节 内功所属

冰冷的月光下,萧索的黑色沼泽上风声四起。[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李菁心中直打着拨浪鼓,她目送着刘驽缓缓步入沼泽中央,只见他双目紧闭,身形缓缓而动,逐渐达到了身心合一、物我两忘的境界。尽管有狂风吹过,拂得他黑发漫天飘扬,他也不曾分散过丝毫心神。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她看见刘驽脚下的泥沼竟开始波动,起初只是稍有起伏,到后来动静越来越大,竟开始剧烈地翻腾了起来。再看那刘驽,只见他仍是全神贯注地静立着不动。随着脚下泥浪翻腾,他的身躯也开始一起一伏。

又过了一会儿,泥沼中开始发出咕咕的冒泡声,好似被煮沸了一般。只听“吱……呀!”一声厉叫,一只怪鱼终于忍受不住泥沼中的燥热,从中急窜了出来。它张开猩红血口,直扑向正在专心练功的刘驽。李菁本欲提醒刘驽躲开,又怕扰了他的心神以至于走火入魔,于是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说话。心想他身体百毒不侵,区区皮肉之痛应是能够忍受得住,

那怪鱼露出森然白齿,大舌头在空中一甩,一口咬在刘驽的脸上,本想即将尝到鲜美的血液,岂料竟被一股反弹之力震开,复又跌落进了泥中。怪鱼哇哇地一阵怪叫,扭着尾巴扎进了泥沼中,始终不见动静,想必是仓皇逃去了。

李菁见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警惕地望向四周,看见那崔擒鹰和唐峰并未来犯,这才稍稍安下心来。mht.la [夜夜小说网]她在山脚下寻了一块石头坐下,默默地看着刘驽练功。只见月光之下,有丝丝白汽从他的头顶以及身上衣衫的缝隙中钻出。这些白汽将他笼罩其中,久久不肯未散去。

渐渐地,他的面孔被那些越聚越多的白汽缭绕得看不清楚,仅能远远地听见他的喘息声,越来越粗,越来越急。李菁据此推断,刘驽应是已经到了练功的最关键阶段。她拔出双刀,紧张地向周遭望去,除去呼呼的风声外,四下里并无人迹出没。

月光之下,她看着这团白汽裹在刘驽身上,远远望去好似一枚由春蚕吐出的雪白丝茧一般,直待着一对翅膀从中破茧飞出。

约莫又过了两个时辰的功夫,月光下,那团萦绕在刘驽周身不去的白汽毫无征兆地突然崩散开来,刘驽从中飞出,他在泥沼虚踏几步后直奔山脚而来。他身形带起一股疾风,朝李菁扑面而来。李菁直感脸颊被刮得生疼,连忙往旁躲开。

刘驽一掌击在石壁上,发出轰然声鸣。只听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一道道裂缝由他手掌处向外扩散,接着在石壁上绵延开来。他趴在石壁上,借着月光细瞧那些石壁上的裂缝,越看脸色越差。

李菁凑了过来,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儿吧!”

刘驽凄然地摇了摇头,道:“我是没事,不过估计大家都有事儿了。”

李菁惊道:“此话作怎讲?”

刘驽指着石壁上的裂缝对她说:“你看吧!”

李菁凑近一看,只见石壁上一条条的裂缝弯曲起伏,状若波纹,“这……这就是内力属水的效果吗?”

刘驽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是啊,根据《大义武经》所述,若要判断自己的内力属于哪一种,便需花费极长的时间将真气凝聚于丹田之中,再一掌推出打在石上。根据石上的裂纹,便可以知晓自己内力的性状了。既然练功不成,明天一大早我索性上前缠住崔擒鹰,你们两个寻机逃走,只能这么办了。”

李菁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你武功不如崔擒鹰,上去只能是找死!”

刘驽叹了口气,道:“能逃走两个人也是好的,总比全都死在这里要好!”他浑身好似被抽干了力气,颓然坐倒在地上。

李菁收起双刀,将手顶在他的腋下,强行将他扶起,“你不要这么丧气,咱们就试着练一练那套‘叠浪神掌’,说不定很厉害呢!”说完她将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使劲地朝他眨了眨。

刘驽受到她的鼓励,心底又生起一丝希望,点头说道:“嗯,那我再试试!”

他面墙而立,双脚在地上钉了个马步,口中暗念心法要诀,跟着双臂同时往前推出。这招正是叠浪神掌中的“碧波万顷”,讲究的是内力汹涌而出,从气势上压倒对手。他一掌击在石壁上,声音听上去软绵无力,好似是在挠石壁的痒痒一般。

若在往常,李菁定会毫无顾忌地取笑于他,此刻她却不得不收敛住性子,耐心地宽慰道:“不要紧的,说不定是咱们刚才这一掌没有使对门道呢。来,再试试!”

刘驽摇了摇头,道:“不行的,这套掌法太差了,估计我连崔擒鹰的一根指头都打不过。明日我用契丹散手与他对打,你们俩找到机会就赶紧逃命。”

李菁掰过他的脸,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道:“你别胡说。依我看,这套《大义武经》十分奇妙!我是旁观者,所以看得清楚,我不相信这套‘叠浪神掌’,竟会连江湖上排不上号的契丹散手都比不上。”

刘驽想了片刻,道:“那我再练练!”

他接着双掌发出,又是一式“碧波万顷”推在石壁上,仍只发出轻微的一声闷响,石壁完好无暇。他转头无奈地望向李菁,只见她眼中充满了鼓励的目光,只得硬起头皮,又使出一次“碧波万顷”来。

如此一直练了一个多时辰,他直将双掌打得浮肿,这招“碧波万顷”仍未显出甚么威力来。

李菁叹了口气,道:“这般说,这门‘叠浪神掌’是真的没甚么用了。咱们先上山吧,歇息一番,明日再作计较。”说着她拉起刘驽,两人同时使出乾坤迷踪步法,飞也似地往山顶飞奔而去。

两人刚行至半山腰,忽听见背后有疾厉的声响,急忙回头望去,竟是一根劲矢破空而来。刘驽拉着李菁的手一拽,两人往旁躲开尺许。那根箭矢擦着两人身子飞过,所携劲力极强,径自插入了石壁之中,箭尾嗡嗡地颤动。(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节 碧波万顷

月光之下,崔唐二人不知甚么时候竟悄然来到了山下。(wwW.mht.la 无弹窗广告)崔擒鹰将四张弓握于一处,唐峰从旁递过箭矢,崔擒鹰用牙咬住弓弦,搭箭拉满弓弦。两人如此配合,一箭接着一箭地朝刘李二人射来。

刘驽和李菁身处半空绝壁之上,急切间难以变招,好几次差点被射中了要害。只听“嗤”地一声,又是一根箭矢直朝李菁胸口射来。李菁右脚急忙在崖壁上飞踏,身形一晃,本以为躲开了这一箭。

岂料箭矢突然在半路上转弯,追着她射了过来。她刚刚使完一招,体内真气正处于上下不接之际,直是难以动弹,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箭头朝自己的咽喉刺来。

正在此时,刘驽一个窜身来到她的身旁,双手托住她的腰用力往上一送,使她堪堪躲开了这一箭。李菁借着他一送之力,在空中一个翻身,正要落回石壁之上,岂料崔擒鹰又是一箭射来,擦着她的腰掠过,差点要了她的命。

刘驽朝她喊道:“你快点上山,我掩护你!”说着他竟返身跳下了石壁,朝那泥沼中的崔擒鹰飞奔过去。

崔擒鹰见他竟能凭着两只脚在泥沼上飞奔,不由地大为惊讶。他神色沉着,心想先杀掉一个再说,于是右手握弓,牙齿拉弦,在唐峰的帮助下,箭矢嗖嗖地朝那石壁上的李菁射去。李菁被逼得在半山腰间左右翻腾,上下不得。

刘驽见状大怒,他在泥沼上几个跳跃,终于冲至崔擒鹰跟前,右脚在泥沼上一步飞踏,跟着身形窜起,双掌直向崔擒鹰胸口击来。他招式出至半路,心中突然暗叫不好。原来自己不留神间,竟下意识地使出了那一式刚刚练了许久、却又异常无用之招――“碧波万顷”。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崔擒鹰经验老道,他见刘驽双掌袭来毫不惊慌,将弓矢皆往唐峰怀中一掷,跟着右掌挥出,迎向刘驽。

此时刘驽若想半途变招,势必会被他一掌击中胸口,即便不死也会重伤。他当即一咬牙,索性决定拼一拼,随即在内力中使上了掌剑门的绝活“连珠劲”,只盼能增加些胜算。

两人肉掌相撞,崔擒鹰直感两股力道接连袭来。他嘴角一翘,“呵呵!连珠劲而已!”心中颇不以为然。他精神一振,直起腰板,又在右掌上加了几分力。

岂料正在此时,他突感又是一股力道从刘驽的双掌之上涌来。这一道力道与先前的两股力道合于一处,威力顿时大了数倍。仓促之间,他身形被击得往后一晃,连带着唐峰和木盆往后退了数尺,心中大感骇异。

刘驽凛然立于泥沼之上,此刻他方才明白过来,原来本门的“连珠劲”功夫便是那传中中的“叠浪劲”。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的来却全不费功夫。

这“叠浪劲”与“叠浪神掌”合于一处,再不是往日里那区区的“两连珠”所能比的。“三叠浪”的攻势,再加上连日来因以怪鱼为食而迅猛增加的内力,他的功夫境界与数日前的那个毛头小子已是不可同日而语。

李菁趁着两人相斗的空隙,跟着也跃下了山。她站在山脚处,只待要接应刘驽,见他使出叠浪神掌与崔擒鹰硬斗,竟隐隐占了上风,一时间欣喜万分。

山崖之上,本已吓成缩头乌龟的孙梅鹤,不知何时竟悄悄地探出了脑袋,他直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心道:“乖乖,这‘大义武经’真了不得,老夫一定要细细研究!”

泥沼之上,崔擒鹰紧捏右拳,怒视着刘驽,一张黑脸有些发青。唐峰见情势不对,忙在一旁撺掇道:“师父,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日有些晚了,您老人家身子要紧。咱们赶紧回去休息吧,明日再收拾他不迟!”

崔擒鹰不肯信这个邪,转头命令唐峰道:“划船冲向他!”

唐峰一听,哪里还敢再二话,赶紧撑起竹篙,划着木盆朝刘驽冲来。刘驽本可踏着泥沼往旁轻松地躲开,然而想到一旦自己远离,那崔擒鹰便可以故技重施,用弓箭逼得他与李菁无法自保,便熄灭了这个念头。于是他咬紧牙关,稳稳地站在泥沼之上,静等崔唐二人逼近了过来。

崔擒鹰立于木盆头上,他丹田运气,在快要接近刘驽时,右手在空中划出道弧线,跟着往前平推而出,使出一招“飞鹰掠地”抓向刘驽天灵盖。爪间劲风忽忽,被击中之人难逃脑碎浆流的下场。

刘驽心中已是有了准备,他在泥沼上蹬起马步稳住上半身,双臂扬起,暗运“叠浪劲”的法门,跟着又一次使出那“碧波万顷”来。这一次他已是豁然开朗,招式与先前相比有了云泥之别,沉稳的一招中竟显出别样的气象来。

崔擒鹰见他招式仍是不变,妄图一招鲜吃通天,嘴角随即扬起讥讽之意。然而他终究不敢放松大意,右掌中竟运足了十成力道。

两人掌力相交,只听“砰!砰!砰!”地三声响,崔擒鹰立于原地巍然不动。

刘驽身形一颤,接连往后退却了数步。他身体失却平衡,右脚陷入泥沼中达尺许深,而后又狼狈地拔了出来。他心中暗自骇异,心想若不是这崔擒鹰少了一只手,自己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崔擒鹰虽然貌似占了上风,然而在强行硬接了刘驽一招之后。他感到胸口略略滞闷,不由地第一次对眼前这个少年另眼相看。

他不愧是中原武林中出类拔萃的拳脚大家,仅是两招之间,已经看出刘驽的招式仍是十分地稚嫩,随即心中也是定下策略。他一击不成,身子下落之际,右脚在木盆沿上奋力一踏,接着凌空跃起,直朝刘驽扑来。

他右掌虚捏,半路上又变掌为爪,使出第二招来――“大地飞鹰”。这一招气象森严,格局整密,非出类拔萃的武学高手绝难使出。

刘驽见他攻势异常凌厉,不敢硬接,身子往旁侧滑数步躲开。岂料崔擒鹰不肯罢休,他见招式落了空,在空中又是一个翻滚,接着使出第三招――“铁鹰神抓”,右手向着刘驽肩头又是一抓。

这一抓呼呼带风,封住了刘驽上半身的罩门,令他避无可避。刘驽见无路可逃,一股狠劲儿顿时从心头涌起。只见他双足飞踏,脚下溅起了片片淤泥,径自迎向崔擒鹰,跟着又是一式“碧波万顷”使出。

如此翻来覆去地使用仅会的一招,这也实在是难为他了。他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心想若是能活着回到石山上,定然认真练好这套叠浪神掌,到时候打得他落花流水。

然而崔擒鹰身为一代高手,怎能轻易给他活命的机会,有怎会在同一招上连吃三次亏?他眼中闪出一丝杀意,身子在空中斜扭,在空中突然变了向,腕动手转,避开刘驽的双掌,直抓向他的手腕。

这第四招乃是他大神鹰掌法中的有名擒拿手,专门扣人脉门,名为“鹰搏草兔”。此招阴狠毒辣,中者极难生还,且他向来极少使用,是以武林中见过的人并不多,能破这招的人更是少见。至此为止,他已在空中连变四式,武功之强着实令人侧目。(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节 生死相搏

刘驽自料必死,索性眼睛一闭,也不再管其他,双掌向前平推而出。(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掌风四起,忽忽地刮得崔擒鹰脸颊生庝。

他不欲被刘驽声势凌厉的双掌击中,于是不待招式用老,右爪在刘驽臂上划下五道极深的血痕后,并未再下扣脉门。

他的身子借力在空中又是一转,直往刘驽背后绕了过去,使出一招“罗刹灭佛”来,右掌直击向其后心。

他的心思异常狠毒,欲要借此招用自己强横至极的内力直接碎去刘驽的五脏六腑,让对手如此凄惨地死去,方能稍稍解他的恨意!

刘驽见自己的一式“碧波万顷”落了空,身子前倾却又没有支撑之物,顿时失衡往前跌了去,整个人跪倒在泥沼之中,接着陷了进去,却恰巧避开了崔擒鹰的致命一击。

崔擒鹰身在空中,见自己一击未中,随即飞起脚直往刘驽头顶踏去。刘驽见状急忙缩入泥沼之中,却仍被崔擒鹰踩中头顶。

他直感头痛欲裂,疼得龇牙咧嘴,然而好歹卸去了崔擒鹰这一脚的大部分力道,堪堪捡回一条小命。

也许是两人的打斗过于激烈的缘故,巨大的声响将周遭潜伏的怪鱼尽皆引了过来。

崔擒鹰本欲寻机再杀刘驽,转眼望见数十条怪鱼“嘶……呀!”怪叫着朝自己扑来,随即丹田倒提气,身子在空中连续几个倒翻,落回了木盆之中。(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那些窜飞的怪鱼从他身旁掠过,尽皆扑了个空。

他急命唐峰划着木盆往后退去,唐峰早就被眼前的怪鱼吓得双腿发软,得了师命如得至宝,使出吃奶的劲撑开竹篙,拼命往后划去。

崔擒鹰弯弓搭箭,数矢连出,直朝泥沼中刘驽陷入之处射去。箭矢带着疾风射入泥中,激起丝丝泥浪。不一会儿,月光下只见一股隐隐的深红的血色从泥中逐渐泛起。除此之外,不见泥下有人在挣扎,更未发现其他动静。

崔擒鹰盯着泥浆中的一滩血迹逐渐散开,到最后与泥浆混为一团。他侧耳倾听,只听见泥下有一阵格格咔咔的咀嚼声传来,听上去好像是那些怪鱼正在咀嚼刘驽的骨头。

他的黑脸上泛起一抹满足的笑意,道:“耗费了这么多时日,又废了一只手,可算是终于杀了这个小子!”

唐峰赶紧捧场道:“就是就是,师父您的手段实在是高明。将他的尸体留在沼泽之中,那些怪鱼必会分食了他。如此他死无全尸,这才算是报了师叔的大仇!”

孙梅鹤刚刚还在心里暗暗打着《大义武经》的算盘,琢磨着等刘驽回来之后,要想尽办法向他讨教其中的奥妙。没想到这小子命薄如斯,在崔擒鹰手下不堪一击,竟突然归了天。他大惊之下,急忙又将脑袋缩了回去,再也不敢往山下张望。

李菁远远地在山脚下,她将眼前的情形看了个一清二楚,本想刘驽至少能与崔擒鹰战个平时,怎料却落得这般凄惨下场。

她惨叫一声,哪里还肯多想,拔出双刀便冲入了泥沼之中。还未冲出四五步的路,她身躯为泥沼所阻,渐渐地难以自拔。她越是挣扎,身子越往下陷,到最后仅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痛骂崔擒鹰。得幸所有的那些怪鱼尽皆向着刘驽扑了过去,这才没有向她扑了过来。

唐峰仍是在崔擒鹰身旁一边作揖,一边唠叨着讨好,口中满是阿谀奉承之词,“师叔您老人家若是在天有灵,得知我师父为您报了血海深仇,那就保佑我师父健康长寿、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武功大成……”

崔擒鹰不愿听他的废话,他的目光冷冷地落在正在沼泽中挣扎的李菁身上。此时刘驽已死,这个跟着那小子与自己作对的胡人女子,自然也不能轻易放过。

他嘴角一抽,搭起箭矢,稳稳地瞄向李菁露出淤泥的脑袋。弓弦拉满,牙齿一松,箭矢带着破空声直奔李菁眉心而去。李菁陷在泥中动弹不得,只得紧闭双眼,静等一死。

正在此时,她突感有人从泥下抓住自己的双腿往上托。她还未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便斜掠而起,射来的箭矢从自己耳边一掠而过。

她低头看去,只见一股泥浪从他身下翻涌而起。泥浪中出现一个人影,窜起身子用双臂抱紧她,接着双足在泥沼上飞踏,往山脚下奔去。她见泥人的面目隐约看上去竟是刘驽,不由地热泪盈眶。

崔擒鹰见刘驽竟然还活着,他欺瞒过自己,同时还救走了李菁,顿时间勃然大怒。他定睛一看,刘驽的后背上鲜血淋漓地紧咬着数十条怪鱼。

这些怪鱼皆已是悄然不动,眼陷脸塌,竟已都被刘驽一一捏死。莫非那泥沼中的一滩血,竟都是出自这些怪鱼身上?而方才泥沼之中传出的那些“格格咔咔”的声音,乃是他捏死怪鱼所致?

他忙令唐峰停下木盆,又递过一束箭来。他口松弦拨,将约莫五六支箭同时射出,从不同方位直向刘驽和李菁笼罩了过来。

刘驽已经抱着李菁落在了山脚下,他放下李菁,转身双掌向前推出,又是那招“碧波万顷”。他一战之中连使四次,却一次比一次得心应手。

掌风阵阵,接连从沼泽中惊起三叠泥浪,将那五六根袭来的箭矢尽皆裹入其中。泥浪落地,带着箭矢悄然陷入了沼泽之中。

崔擒鹰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他发狂了似地命令唐峰急速递减。箭矢如疾风暴雨般向山脚下攒射而来,逼得刘驽和李菁东闪西挪。

正在此时,孙梅鹤突然从山顶探出头来,扬手朝下掷出一枚小葫芦,接着赶紧又缩回了头去。那枚小葫芦着地之后,瞬即崩裂了开来,冒出大股的浓烟,将二人笼罩其中。浓烟弥散开来,罩住了大半片山崖。刘驽与李菁身处浓雾之中,一时间彷徨不定。

李菁急忙捂住鼻子,“莫非这老家伙要投靠崔黑子,故意放毒烟害我们?“

山顶上传来孙梅鹤急切的声音:“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俩还耽搁甚么,还不赶紧上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节 万梦妙丹

刘驽与李菁得此机会,连忙施展开乾坤迷踪步法,飞身直上。mht.la [棉花糖小说]崔擒鹰又朝浓烟中射了数箭,却是一箭未中。他气狠狠地将弓摔在木盆中,朝唐峰命令道:“划过去,追他们!”

唐峰望着眼前犹在四处窜飞嘶叫的怪鱼,哆哆嗦嗦地说道:“师……师父,真的要过去么?”

崔擒鹰叹了口气,他心忌那泥下怪鱼之毒,是以终究不敢接近,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二人逃出了生天。这是他最接近杀死刘驽的一次,却偏偏失了手。他满肚子怒火无处发泄,便冲着唐峰大发雷霆。唐峰唯唯诺诺,却不敢说半个不字。

山顶之上,刘驽矗立在地上,他丹田运气,双臂一振,浑身真气顿时崩将出来。那些死去的怪鱼与泥浆一同纷纷落地。如今他内力比之以往高出许多,是以这些怪鱼虽是拼命撕咬,却并没有伤着他的肌理,仅是咬挂在他的肌肤外表。

李菁同样成了一个泥人,往日里的美人胚子哪里还能看得出一丝半点。她忘不了先前看见的泥浆中的那一滩血迹,顾不上清理自己身上的污物,抓住刘驽的胳膊便要查看他身上的伤势。

刘驽心疼地用手背擦尽了她额上的泥点,笑道:“没事儿的,都是怪鱼的血。”他张开双臂任凭李菁打量,“诺,你看看,我浑身上下一点伤也无。”

李菁见他无事,突然哭了起来,拳头在他身上乱捶,“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刘驽不知从哪里涌出来一股冲动,一把将她抱入了怀中,双手搂得紧紧的,任凭她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自己的身上,“对不起,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向你保证,再也不会了!”

孙梅鹤见两人在自己面前打情骂俏,毫无顾忌,丝毫不顾及他这个老光棍的感受。(wwW.mht.la 无弹窗广告)他假装牙疼,用手托住腮帮子,故意大叫道:“哎哟!哎哟!不得了了,要酸掉牙了!”

刘驽转头朝他笑道:“谢过孙先生这一次的救命大恩。你我之间虽然有仇有怨,但是这一次的恩情,小子日后必当报答!”

孙梅鹤扬了扬手,道:“报答么就不用了,你我三人萍水相逢,也算是有缘分。老夫又是侠义心肠,怎能眼睁睁地看你们落入敌手而见死不救呢!”

虚情假意完毕之后,他故意咳嗽了一声,道:“你若是想感谢老夫,那就让老夫也加入你们掌剑门吧!额……至于职务就无所谓了,老夫乃是世外高人,也不是特别在乎这些俗物,当个掌门人就可以了!

“对了,你们掌剑门的武功秘籍,都是由掌门人保管……对吧?”

李菁一听忍不住了,她从刘驽怀中挣扎出来,拔刀指着孙梅鹤道:“姓孙的,你刚才救了我们一命,姑娘我感谢你。但你若是想打《大义武经》的主意,我就一刀剁了你!”

孙梅鹤吓得肩头一缩,“李姑娘!老夫耗费了一枚珍贵的‘万梦丹’救了你俩,你这小姑娘倒真了不得,不念恩情还罢了,怎能随随便便就拿出刀吓唬老人家呢。你父母没教你尊老爱幼?”

李菁听后两行泪喷涌而出,她自幼与父母失散,只听师父九毒老怪提起过,她的父亲是沙陀人,母亲是契丹人。他从未见过父母的真容,更不知道他们是甚样的人。孙梅鹤无心的一番话,却真正地戳中了她内心的痛处。

孙梅鹤见李菁呜呜地哭泣开来,顿时间手足无措。他赶紧跑到一边,远远地看着李菁,道:“哎,这女娃娃家的平时凶神恶煞的,怎地这么爱哭,真是受不了,受不了。”他转头望向刘驽,“我说,老夫耗费一颗珍贵无比的‘万梦丹’,救了你们俩人的性命,这个帐你不会赖下不认吧!”

刘驽朝他拱了拱手,道:“孙先生的救命之恩,小子自当铭记。至于《大义武经》的功夫,你若是愿意学,我当然可以教你。”

孙梅鹤一听大喜道:“真的?”

刘驽点头微笑,“真的!”

他望了眼东方的天际,只见漆黑的天际已是有些微微发亮,知道晨曦即将到来,于是对李菁与孙梅鹤说道:“你二人赶紧休息,攒够精力。咱们这次算是彻底惹恼了崔擒鹰,后面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李菁和孙梅鹤分别睡下之后,他又从李菁处借过一柄唐刀,将地上的几十条怪鱼收拾了个干净,切成肉块放于木盆中。同时又在地上挖出一个新的石坑,将放出的怪鱼血储藏其中。

李菁心思纷乱,睡不着觉,看见他的行止后有些纳闷,忍不住问道:“你留着这些怪鱼的血干甚么,看上去蛮瘆人的。”

刘驽微微一笑,他从怀中掏出一把药末撒入血中,以防血液凝固,道:“那天我刚收拾完怪鱼,便与你一起去拾草,身上犹带有血迹。而后发现这些怪鱼竟然会害怕同类的血,闻见后都不敢过来咬我。过几天你和孙梅鹤若是下山拾草,就在身上抹些怪鱼血,如此便会少了一大烦扰。”

李菁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抹了怪鱼血之后,它们就不敢靠近了,还怎么抓它们呢?”

刘驽听后一时犯了难,“这个……”

李菁眼珠一转,道:“不用说了,我已经有了主意。你好好练功吧,我先睡了。”

刘驽问道:“甚么主意?”

李菁扬了扬手,“你不用管,到时候就知道了!”她直感倦意袭来,索性裹着一身泥衣酣然入睡。离她不远处,孙梅鹤的鼾声早已打得震天响。

刘驽心中默念《大义武经》中的经文,又练了几式叠浪神掌,分别是“浪遏飞舟”、“东海潮来”和“横流无忌”。在他看来,这几式在将来与崔擒鹰决斗时应该会别有用处,须当多多练习。他前后练了数十次,只觉这几招虽然看似简单,真气运用之法却异常艰涩,若是不多加练习,绝难体会到其中的妙处。(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节 黎明之光

他练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后,只觉上下眼皮直打架.这些日来,他为了练功少有歇息之时,身体已是困顿之极,心想:“欲速则不达!”

他望了眼正在酣睡的李菁和孙梅鹤二人,索性也跟着躺倒在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黎明前的山顶仍有习习凉风吹过,然而他体中内力充沛,并不觉得如何冷。他以臂为枕,昏昏沉沉地睡去,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当他醒来之时,发现已是到了第二天的傍晚。即将落山的夕阳虽不热烈,照进他惺忪的双眼中时,仍是显得有些刺眼。

李菁和孙梅鹤二人正背对着他,围着火堆在烤鱼。李菁一边烤火,一边用手捏碎衣衫上被烘干的泥土,将其继而拍了下去。

孙梅鹤盯着滋滋发响的烤鱼肉在唉声叹气,“哎,这么好的鱼肉,还能提升内力,可惜老夫不能多吃。可惜啊,可惜!”

二人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望来看见刘驽醒了,便叫他赶紧过来吃鱼。李菁笑道:“开饭,开饭!孙梅鹤,你可不许多吃,多出来的真气准保会憋死你!”

孙梅鹤连道:“知道,知道!”他朝刘驽满脸堆起笑容,“驽……驽爷,真是感谢你啊!若是没有你带了这些鱼回来,我们今天恐怕是要饿肚子了。”

刘驽见他突然这般讨好自己,又叫自己“驽爷”,觉得十分惊讶,随即看见李菁在一旁坏笑,便知她定是又乘着自己酣睡之际狠狠地收拾了孙梅鹤一顿。[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他憨憨一笑,道:“哈哈,只要大家不会饿肚子就行,我算是成了鱼饵了。烤鱼取暖都得用火,山上攒下的枯草,还够咱们几个用几日?”

李菁朝他伸出三个指头,努了努嘴,说道:“三天!”

刘驽低头默念了一声,“三天!”随即抬起头,“那也够了,三天之后,我们一起下山去抓鱼拾草!”

孙梅鹤惊道:“驽爷,你这么有把握?”

刘驽叹了口气,说道:“把握还是没有,不过总不能坐以待毙,还是要拼一拼的!”

孙梅鹤听后不屑地摇了摇头,拾起根未烧尽的草根剔牙缝,道:“哎,你的悟性太差,若是老夫练了这《大义武经》,保准已经打得那崔擒鹰屁滚尿……”

他还未说完,看见李菁正怒视着自己,便赶紧住了口。

刘驽略略一笑,他探头朝山下望去,只见崔擒鹰和唐峰果然还守在不远处。只是一弹指的功夫,山脚下一根箭矢带着破空之声向他射来。

他急忙往旁偏过头,箭矢擦着脸颊而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印,最终落在了孙梅鹤的胯间,深深地钉入了石中。

孙梅鹤吓得脸色发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声音颤抖地说道:“这……这……他们射老夫干嘛,难……难道是怪老夫救……救了你们?”

他起身想要离开这个不安全的地方,却发现自己的裤子与那箭矢一同被钉在了石中。一个不注意,差点让他挣破了裤子。

刘驽挥手使出一式“沧海一粟”,忽拳忽指,趋势不定,直击向孙梅鹤裤裆里的那支箭矢。这招叠浪神掌中的功夫,他乃是初练,是以威力极小。

指尖射出的真气,仅是轻轻摧断了箭杆。他笑道:“没事的,请孙先生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便不会眼看着他崔擒鹰伤害你们。”

孙梅鹤大声地喘着气,连道:“还好,还好!千幸万幸,幸亏没有伤中老夫要害,否则就没法传宗接代了。”

刘驽不理他的满口胡言,与李菁相视一笑。他从撕下一块烤鱼肉塞入孙梅鹤嘴中,以期堵住他的嘴巴,接着便与李菁开吃。

依以往惯例,他仍是吃去了其中绝大多数的烤鱼,随即转身走到一边,开始默默地练功。他知道面对崔擒鹰这种心狠手辣之人,说千万句话不如多练一刻武功。能击败此人,一切都好说,若是败了,那只会死得凄惨。

这一次,他先是将《大义武经》中关于叠浪神掌的功法在心中默念了数遍,继而细细梳理开来。他一边练功,一边琢磨,力图能够将各招各式练得圆转如意。

孙梅鹤见他开始练功,急忙凑了过来,试图从中学会一招两式。然而这套叠浪神掌以内力为主,以招式为辅。他学了大半天,也仅是徒得其形。

他见刘驽掌风忽忽,气势惊人,便也照猫画虎地跟着练习,怎料自己不仅一点掌风没有,还差点扭着了老腰。他随即失去了兴趣,扶着腰远远地走开,躺在地上倒头就睡,嘴中嘟嘟楠楠地也不知是在骂些甚么。

李菁见状噗嗤一笑,这个孙梅鹤总算是有了自知之明。她心知自己同样不是练这门叠浪神掌的料,于是盘腿坐在地上,开始细细体会刘驽教给自己的真气绵绵不绝之法。

三天时间转眼便已逝去,刘驽的大半时间都花在了练功上。李菁练功老是走神,一走神便怪孙梅鹤在旁吵吵,于是又上前百无聊赖地捉弄他。只是她自从得孙梅鹤救命的好处,下手比之先前已是轻了许多。待捉弄完他,便又接着练功。是以这三日里受苦最多之人,非孙梅鹤莫属。

储藏鱼肉的木盆中干净的看不见一丝肉沫,所有几十条怪鱼肉,多是被刘驽吃进了肚子。得此怪鱼肉相助,他的丹田又是强壮了甚多,真气因之得以强盛。他试着将双掌向前推出,掌风雄浑有力,卷得地上飞沙滚滚。

在第四日黎明来临之前,他感到格外紧张,整个人无法入睡,山下崔擒鹰迟迟不去的身影占据了他整个心头。他索性练了一整夜的功夫,力图能将叠浪神掌中的各招各式衔接得行云流水。

东方旭日初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双臂一振,袖间真气鼓动,发出嗤嗤声响。李菁与孙梅鹤看见后,乃知他的叠浪神掌又有精进,脸上皆是露出喜色。二人分别从石坑中取了些怪鱼血涂抹在身上,准备随刘驽一同下山。(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节 叠浪神掌

刘驽走至崖边,道:“大家准备好,咱们这就下山!”

正在此时,突听从山下传来“嗖!嗖!嗖!”的三声响,三支连珠箭直朝刘驽射来,孙梅鹤吓得急忙抱头蹲在地上。(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刘驽面无惧色,他双掌轮挥,使出一招“浪遏飞舟”,真气自袍袖中席卷而起,将三支箭矢裹挟其中。只听噼噼啪啪地一阵声响,箭杆碎裂之后散落了一地。

孙梅鹤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这……”

李菁拉起他,“快起来,别瘫在地上!”

刘驽道:“咱们这就冲下山,你俩千万要小心!”他飞步从山上跃下,直奔崔擒鹰而去。在他下山后不久,李菁和孙梅鹤也抬着木盆不紧不慢地下了山。

崔擒鹰怎么也想不到,刘驽这个屡次败在自己手下的小子竟敢主动上前来寻死。他急命唐峰递过箭,想要搭箭射他。然而射出的箭皆被刘驽用那招“浪遏飞舟”挡了去。他心中顿生骇异,自他步入江湖至今,少有见过这般凌厉的掌法。

他身为拳脚大家,向来对各门各派的掌法拳法擒拿手法无比痴迷,即便是杀人灭口也要想法设法地弄到手。这次他见了刘驽的这套威力无比的叠浪神掌之后,心中更是生出了占为己有之心。

他暗想道:“若是能生擒下这个小子,将他百般拷打,定能问出这套神奇掌法的来头。[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练会这套掌法之后,再去闯那风沙镇,必然会大增胜算!”

刘驽哪里知道眼前的崔擒鹰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他的步伐虽说不上很快,却异常地沉稳,一步一步地朝崔擒鹰直奔而来。他在衣襟内侧的肌肤上涂上了怪鱼血,是以那些怪鱼刚要咬他,闻见他身上的血腥味后,却都害怕得扭头逃开。

在距离崔擒鹰仅有丈许时,他右脚在泥沼上一步飞踏,激起一片泥浪。他的身子从泥浪中穿过,右掌推向崔擒鹰的胸口,使出一招“东海潮来”。这一掌讲究将真气蓄积在丹田中,瞬间迅猛地发出,虽然极难掌握其中窍门,练会之后声势却是十分地惊人。

崔擒鹰急忙侧身往旁躲过,右手斜打他的肘关节。怎料他竟不收招,右掌直朝崔擒鹰胸口推了过来。崔擒鹰心中暗自一阵冷笑,在他看来,所有的比武须先立于不败之地,而后方可决胜,“真是一个乡下蛮子,哪里有人打斗这般地不要命的?”

正当他这般想时,刘驽的掌风已推近他的胸前。他直感胸口一阵发闷,脸色为之突变。这才明白过来,为何这个小子竟然突然敢和自己叫起板。他想不通为何短短几日之间,这个小子的武功会大进到如此程度。他的上三路皆被刘驽掌风罩住,身子无法得脱,只得硬起头皮举起右掌相迎。

两人肉掌相撞之后,崔擒鹰往后退开两步,撞在了唐峰身上。唐峰失声痛喊,跌坐在木盆之中。刘驽借力在空中两个倒翻,落回了泥沼之上。刚才这一掌耗费了他颇多真气,胸口起伏不定,直感气喘吁吁。

崔擒鹰脸色铁青地看着他,“刘驽,若是崔某双手皆在,我现在就能要了你的小命!”

刘驽怎会看他脸色,喝道:“我的命就在这里,你想要那就来拿吧!”

他双足在泥沼中一阵急踏,又一次冲向了崔擒鹰。这一次崔擒鹰不敢再大意,他暗暗留意刘驽的出招方位,在其攻到之前便预先躲闪,多次让刘驽扑了个空。

他的掌法、爪法和拳法虽不如刘驽的叠浪神掌那般凌厉,内力却仍是远远胜过刘驽。他知道刘驽之所以能与自己抗衡,不过是凭借掌法中“三叠浪”的劲道,这种打法过于耗费真气,一掌便花费了三掌的真气。长时间打斗下去,必将仍是自己占了上风。是以他一时间并未着急,攻守间法度森严,并不急于递招,只盼着等到刘驽内力枯竭之际再行反击。

刘驽与崔擒鹰连过了数十招,竟未呈败象,这让他有些大喜过望,毕竟这已经远远地超出了自己的预期。他知崔擒鹰的格斗经验远远胜过自己,是以不敢稍有松懈,掌法一式接着一式地接连使出,务必要稳稳地主动出击,逼得崔擒鹰只守不攻。

李菁和孙梅鹤趁此机会,划着木盆在沼泽上扒拉了一大盆枯草。两人坐在枯草上,欲要寻机抓那些怪鱼。怎料那些怪鱼闻见他们身上的血腥味后,一个个地不敢近前。

孙梅鹤愁眉苦脸地说道:“怎么办,只得了这一大堆枯草,咱们又不是骡子马匹,总不能靠着吃草度日吧?”

李菁坏坏地一笑,道:“我自有办法!”她伸手指向远处,“咦,你看那是甚么东西?”

孙梅鹤知道她素来诡计多端,心想:你诱惑老夫往远处看,莫非是想要趁机将老夫推出木盆,跌在泥沼中淹死?他随即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看!”

李菁哼了一声,恶狠狠地道:“不看就不看,本想让你少点痛苦,这下可是你自己逼我的!”

她抽刀一闪,在孙梅鹤右臂上划出一道刀口,鲜血汩汩地往外冒出。孙梅鹤哭道:“咱们是一伙儿的,你怎能这样对老夫!”他吓得忙要用左手捂住刀口。

李菁一把推开他的手,喝道:“不许捂!”

孙梅鹤又惊又怕,他转头看见有成群的怪鱼从泥沼之下窜出,朝木盆的方向跃来,这才明白过来,“哎哟,你是要用老夫当鱼饵!”

他起身想逃,然而这茫茫的沼泽之中,四周又都是怪鱼,又能往哪里逃。他一屁股坐在木盆枯草上,哭爹喊娘地惨呼了起来。

那些怪鱼闻见人血的香味之后,再也顾不上原先心中的那一丝惧怕,它们纷纷围着木盆窜起,直朝孙梅鹤手臂冒血处咬去。李菁手起刀落,不一会儿便刺死了数十条怪鱼,死鱼尽皆落在了木盆之中。

崔擒鹰正与刘驽激战,转头突然看见李菁和孙梅鹤在趁机拾草抓鱼,顿时间勃然大怒,他忙令唐峰用箭射向二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节 终有一战

唐峰一听,连忙放下竹篙,双手弯弓搭箭射向李菁和孙梅鹤。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然而飞出去的箭矢,却都被李菁用刀拨了开去。气得崔擒鹰大骂他是没用的东西,他连忙低下脑袋,哪里还敢说话。

崔擒鹰心中极为恼怒,他右手忽掌忽爪,掌爪间似有龙翔之意。刘驽见他掌法中气度非凡,声势十分刚猛,是以不敢稍有怠慢,急忙挥掌以叠浪神掌中的一式“海天一色”相迎。这一招讲究后发先至,以不动制万变。

两人肉掌相击,真气碰撞激荡之际,他只觉崔擒鹰所用掌法颇有几分熟悉,转而想起自己在寸草岭身陷石坑时所学的王道之所注《化瘀书》,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崔擒鹰这套掌法与自己系出同源。

刘驽所想的其实不错,崔擒鹰所使的这一套“神龙掌”乃是他跟随王道之多年,为其忠心办事立下汗马功劳之后,方才得其点头传授的。他将这套神龙掌视为珍宝妙诀,向来不肯示以他人,便连自己的亲徒弟唐峰和薛红梅也从未见过。若不是此刻他心中极为恼怒,欲杀刘驽而后快,怎肯轻易使将出来。

崔擒鹰使出这套神龙掌之后,立刻又稳稳地占了上风。他开始发挥自己内力深厚的优势,不断地将强劲的真气从右掌催出,直欲以内力高低一决胜负。

而刘驽的“叠浪神掌”此时尚未融会贯通,不仅招式本身未得精髓,招式之间的衔接也十分生硬。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他自知仍不是崔擒鹰的对手,随即使出一式“横流无忌”,扭过身子直往后倒飞而出。

崔擒鹰跃起身欲要拦住他,却觉刘驽周身裹在一股真气之中,逼得他无法近身。他见脚下乃是茫茫泥沼,急忙在空中一个倒转身,落回了木盆之中,望着远去的刘驽,气得直跳脚。唐峰欲要开口宽慰,“师父……”被他一瞪眼,吓得满肚子话都憋了回去。

刘驽奔回岸边,只见山脚下并无人影,孙梅鹤和李菁早已上了山。他听见身后传来声声箭矢的破空声,估计又是崔擒鹰在放箭,回身便是一招“浪遏飞舟”,将那些箭矢摧了个粉碎。他随即纵身跃上了山顶,留着崔擒鹰在山下沼泽里气得脸色发青。

而后的一段日子里,他又数次下山缠住崔擒鹰打斗,李菁和孙梅鹤则照旧趁机在沼泽里抓鱼收草。

起初他不过在崔擒鹰手下过上百十招,便会支撑不住。又过了一个多月后,他渐渐能与崔擒鹰对决两百余招而不落下风。到了第三个月头上,任凭崔擒鹰使诡耍诈,五百招内竟也绝难从他身上讨得半分便宜来。待得五百招过后,李菁和孙梅鹤早已抓鱼收草完毕上了山,刘驽照例使开一招“横流无忌”离开,崔擒鹰只能站在木盆里干瞪眼。

如此又是过去了一个多月,崔擒鹰的心情愈来愈颓丧,他没想到将刘驽等人堵在沼泽中三个多月的时间里,不仅未能困杀他们,反倒养得对方越来越厉害。那个刘驽的内力,也不知怎地回事,竟一直突飞猛进,越发不可收拾。每每想到这,他便会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垂头丧气地半天不肯开口说话。

这一天,唐峰斗胆向师父崔擒鹰进言道:“师父,您老人家切莫烦心。依我看,咱们还有取胜的机会,他们已经三天没有下山抓鱼了,估计人都已经饿得半死。”

崔擒鹰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以来,泥沼中的怪鱼被李菁和孙梅鹤捕杀了八八九九,已是十不存一,“这泥沼中的怪鱼一直是我上山的障碍,如今没了是件好事,咱们可以换个办法了。”

他思索了片刻,似是狠下了决心,“今晚午夜之后,你将船偷偷划到山脚下,准备趁夜偷袭。”

唐峰赞道:“师父端地好主意,如此他们必然不会防备,砍掉他们的脑袋,就和切西瓜一样简单。”

崔擒鹰道:“白日里先好好休息,我须将王道之先生传授的这套神龙掌详加练习一番。那个小子的功力,好似着了魔似的,越来越强了。三日前若不是我使出了一式‘三绝神龙’,恐怕已是输在了他的手上。”

唐峰点了点头:“师父,您老人家就安安静静地练功吧,我在一旁歇着,绝不打扰您。”

崔擒鹰道:“你不能歇,给我站好岗。我练功时不能分心,你须防有人来偷袭我。”

唐峰连连答应,崔擒鹰这才放心地盘腿在木盆中坐下开始练功。唐峰乖乖地站在他身后,脸色愁苦。他被崔擒鹰套牢在这黑泽之中已经四个多月,心中早已厌烦。几次三番地想离开,又怕事后师父找来追究。

他心中生起一股恶念:不如杀了师父,然后划着木盆逃开这沼泽。这样事后也清静,不会有人追究自己。想到这,他不自觉地伸手去摸腰间的断剑。正在此时,崔擒鹰肩头突然抖了一下,似是觉察了他的举动。他吓得一跳,连忙撒手松开。

崔擒鹰入定了四个时辰之后,方才睁开双眼。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霞光漫天。唐峰见他收功,急忙捧着肉干和水囊一道递了过来。他缓缓地推开了唐峰的手,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石山之巅,“今晚不用上山偷袭了,现在就准备应敌吧!”

唐峰听后惊得发出“啊!”地一声,肉干和水囊差点脱了手。他抬头望去,只见刘驽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石山之巅。

在刘驽的身后乃是滚滚的血色残阳,直映得他满身披满了红光。便连漫天的红霞,此刻也好似将他当作了命运的宠儿,围绕着他在天空中缓缓地流转。他迎风而立,身姿岿然不动,一头黑发肆无忌惮地飘扬在风中。坚毅的面庞上天庭饱满,眼中精光四射,整个人看上去与那个初入黑泽的瘦削少年判若两人。

李菁和孙梅鹤跟着走了上来,站在他的两侧。两人抱臂而立,看上去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孙梅鹤更是神气地挺了挺腰,这对他来说,还是四个月里的头一次。(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节 狂风骤浪

唐峰急忙从木盆中抓起一把箭,要递给师父崔擒鹰,“师父,快射他!”

崔擒鹰伸手挡开,叹道:“算了,没用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这些弓箭甚么的小伎俩,再也难为不了那个小子啦!”

唐峰急道:“这……这可怎么办!”

崔擒鹰沉声道:“怕甚么,咱们以不变应万变。武林中历来都是腥风血雨,你不经历几次,怎能继承我‘十方罗刹’的威名!”

唐峰头上汗如雨下,“师父,徒弟的意思只是说眼下时机不太好,我们不如暂行避开,到了晚上再回来偷袭他们。”

崔擒鹰看出了他的心慌,“呵,你这样是不行的!你既然是我的弟子,那就是江湖中人。所谓的江湖,不只是你能杀别人,别人照样也能杀你。你杀别人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别人总有一天也会回来杀你!”

唐峰不知如何答才好,连道:“是!是!”

刘驽从石山上一跃而下,落在山脚下,双脚落地处发出砰然闷响。崔擒鹰见后瞳孔为之收缩,仅存的右手将拳捏得嘎嘎直想。唐峰见情形不妙,将身子彻底隐在了师父的身形之后,仅向外露出半个脑袋,偷偷观察局势的变化。

刘驽望了眼漫天的红霞,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的目光落在了泥沼之上,只见几支嫩黄的草芽从泥中透出,在这片苍凉的黑泽之中,算得上是难得的清新之物。(wwW.mht.la 无弹窗广告)他缓步踏上泥沼,将眼前的崔擒鹰和唐峰视若无物,径直朝那几根草芽走了过去,脚下真气流转,一阵阵涟漪随着他的步伐扩散开来。

他蹲在草芽跟前,伸出右手想要拔起它们,犹豫了片刻却又有些舍不得,只用手在它们身上抚摸了几下,叹道:“春天真的到了。”他缓缓站起身,望着崔擒鹰和唐峰,“属于你们的日子也结束了。”

崔擒鹰不肯被他夺了声气,梗着脖子说道:“小子,你不要装模作样的吓唬人,有本事就不要逃,咱们好好地打一场。”

刘驽笑了笑,“不会躲的,今日之后,你我不会再有恩怨。”

崔擒鹰一听愣了神,“真的?”

“真的!”刘驽应道,他脚下未作停歇,一步步地向崔唐二人走来。

崔擒鹰从他的行止中竟听到若隐若现的波涛惊澜之声,直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暗想道:“仅仅三日时间,他的功力怎会突然厉害到这等地步!”

他曾听人说起过,若是有幸能得到一门神功,并将其练到“人得其功,功法照人”的大成境界,功力便会在一夜之间暴涨。他怎么也不肯相信,这种事情竟会发生在眼前这个小子的身上。

然而对于刘驽来说,他现在的武功境界不过是水到渠成而已。所幸往日里付出的努力和汗水并没有白流,而数次与崔擒鹰交锋后留下的遍体伤疤,不过是这一成长的代价。

“崔先生,还请接招!”他朝崔擒鹰拱了拱手,双手一扬,袍袖中涛声奔腾。他脚下一动,泥浪跟着卷起,直朝崔擒鹰和唐峰奔来。

崔擒鹰大吃了一惊,他混迹江湖数十年来,极少见人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他急忙使出一招的“坤龙在地”,脚踏木盆边缘飞奔,此招乃是神龙掌的精要所在,其中微妙之处至艰至深,他得王道之先生亲自开导,又冥想了三日三夜方才领悟。只见他绕着木盆边缘越踏越快,一边跑一边呼喝,体内真气随之渐渐盈满,呼喝声中开始有了隐隐的龙吟之音。

刘驽横空一跃,跳至泥浪之巅,俯视着脚下的崔擒鹰。他居高临下地使出了一招“水淹七军”,双掌齐出,直向崔擒鹰头顶灌来。

崔擒鹰忙以右掌相迎,两人肉掌甫触之际,他直感刘驽掌中的真气如波涛般汹涌而来,后浪推前浪,一浪高过一浪,三叠浪后竟有了滔天之势,将他勉强鼓起的气势,直压得如同蚊鸣一般。

他手腕剧痛欲折,脚下急忙一使劲,木盆载着他与唐峰往后倒射出了两丈多地,随即一大口鲜血从他嘴中喷将出来。他按捺住胸口,惊道:“你……你……”胸中真气翻腾,直让他难以说出话来。

刘驽稳稳地落于泥沼之上,体内散发出的强劲真气,直激得脚下的泥沼一涟接着一涟地往外扩散开去。

崔擒鹰望着他,铁黑的面庞上露出甚少有过的惧色。他忙命唐峰划着木盆又往后退了数步,道:“你……你的功夫怎会如此之强,好似修炼了数十年的高手,不……不可能,你到底捣了甚么鬼?”

刘驽不接他的话茬,他将右手背于身后,道:“崔先生,我以双手赢你的单手,不算光彩。不如我也只用一只手,与你一决胜负如何?”

崔擒鹰见刘驽竟要单手与自己决斗,而且还是用双手中更为笨拙无力的左手,显然是未将自己放在眼里,江湖上胆敢如此侮辱他“十方罗刹”的人不是已经死了,便是还没有出生!

他气极反笑,连道:“好!好!好!若是你打输了,或是被逼得用了右手,你就自己砍下自己的右臂!”

刘驽点头道:“好!”

崔擒鹰嘴角一抽,他身处江湖数十年,见过不少自以为是的高手,因为麻痹大意死在了武功平庸之人的手下。这个刘驽不见得比武林中那些昙花一现的高手们要高明,自己也未必赢不了他。

他缓缓运力,右掌携着鼓鼓真气往前推出,招式似出非出。这一招名为“龙盘虎踞”,虽不如“坤龙在地”那般气势惊人,却是防守反击的不二绝招。

刘驽冲至崔擒鹰跟前,身形急地一斜,跟着左掌飘出,掌间涛声骤起。崔擒鹰冷冷一笑,他身子往旁一扭,躲过刘驽的左掌,此乃“龙盘虎踞”中的“龙盘”。站稳后,他双脚在盆中重重一跺,真气自丹田中升腾而起,此为“虎踞”。

他右手十指间真气滋滋作响,直往刘驽胸口抓去。此时刘驽若不用右手来接,必会被他洞穿胸膛、摘心抓肺而死;若是用右手,则又会违背了自己的诺言,须要自行砍去右臂方可。想到这,他黝黑的脸庞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节 草席红影

崔擒鹰右爪前探,竟未遇见丝毫阻拦,好似入了无人之境。(wwW.mht.la 无弹窗广告)刘驽并不设防,直至崔擒鹰右手递至自己跟前,他方才将右手向上一翻,趁机抓住了崔擒鹰的手腕往前一送,此招乃是叠浪神掌中的“长风破浪”,专门用来诱敌深入,再趁势施以反击。

崔擒鹰收不住势,身子往前急窜而出,肋间空门随之大开。他大惊之下想要收招回防,却觉自己被裹携进了一股惊涛海浪般的真气之中,身子不由自主地被卷到了半空之中。

他心知境地十分不妙,啊地大叫一声,拼尽全力挥开右臂,和断手的左肢一起护在肋间空门处,只盼能够挡住刘驽接下来的攻击。

刘驽对此浑不着意,他单手使出一招“万流入海”,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围着崔擒鹰狂奔开来,同时频频出掌。崔擒鹰只觉眼花缭乱,好似身陷十面埋伏,四面八方皆是惊涛骇浪之声,手忙脚乱间直是无法抵挡。

刘驽一掌接一掌地接连落在他身上,每一掌都足以将他远远击飞。一掌之势未歇,他又晃过身,另一掌从对立的方位击出,正好抵消了前一掌的推势。

崔擒鹰的身子在一片掌影中前后左右摇摆,直如在狂风骤浪中卷入深海旋涡的一只独木舟,无力反抗之际只得任凭刘驽的肉掌连绵不绝地落在自己身上。

刘驽连出二十七掌,收招静立,崔擒鹰的身子砰地一声飞出,在空中划下一道弧线,重重地跌入了泥沼之中。(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他口中往外吐着血沫,眼见是不活了。

唐峰见情势不妙,连忙撑篙划着木盆想要逃离。刘驽一闪身,晃至他的跟前,跟着使出一招“白浪滔天”,将唐峰连人带盆掀上了天。唐峰惨叫一声,从半空落下,摔入泥沼之中,泥浪随之四起。

他求饶道:“刘……刘少侠,饶命啊,都是我师父逼我干的,我可从来对您没有坏想法啊!”

刘驽闭目不言,他将双掌缓缓拢回丹田处,口中缓缓地吐了一口气――这叠浪神掌虽然威力非常,所消耗的真气也绝非是一般武功所能比的。若不是他有幸得食大量怪鱼之肉,恐怕仅是一招半式间便已内力不继。

李菁和孙梅鹤趁此机会下了山,两人划着木盆追了过来。李菁一把从泥中揪住将死未死的崔擒鹰的脑袋,笑道:“嘿嘿,这下你可算是落在我手里了。“转头问孙梅鹤,”你可有甚么办法能够让他生不如死?”

孙梅鹤头一扭,道:“哼,老夫身为闻名天下的‘季圣’,志在修身立德,岂能做此等不堪之事。不过若说到教化别人的方法,老夫倒还是会一些。”

李菁当然知道他所谓的“教化”是甚么意思,兴高采烈地说道:“好,就这么定了,这崔黑子就由你负责教化,可不许让他痛痛快快地死了!”说着她一把将崔擒鹰拉入了木盆之中。

孙梅鹤瞅了眼面前泥人儿般的崔擒鹰,不由地皱了皱鼻子,“好说,好说!”说着目光在他浑身上下打量开来。

崔擒鹰心中一凛,他知道眼前这两个人都是一肚子的坏水,落在了他们手里绝不会有甚么好下场。他虽然为人心狠手辣,却还算得上是一条真汉子,黑脸一抽,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们要……杀崔某,那便快……点出……刀。要想让……崔某在你们面前出……半点洋相,想……都别想!”

李菁拔出双刀,在他面前使劲晃了挤晃,“哼!想痛痛快快地死,想都别想!姑娘我先割了你的两只耳朵再说!”

她刚要下手,却被刘驽出声阻止,“算了,一刀了结他吧,不要用这种方式折磨人!”

李菁不屑一顾,“哼!我才不听,这次由我自己说了算!”她刀光一闪,往崔擒鹰左耳削了过去。

崔擒鹰瞅见刀光,猛然挣起身子,歪过脑袋,将脖颈挺向李菁的刀锋。他宁愿一死了之,也绝不愿意受一个女流之辈如此侮辱。

李菁大吃了一惊,急忙缩回刀锋,崔擒鹰扑了个空,身子重重地摔在了木盆中,震得木盆在泥沼中剧烈地晃了几晃。

孙梅鹤被晃得差点跌出了盆外,他再不顾甚么“季圣”的架子,亲自上前揪住了崔擒鹰,骂道:“你这个崔黑子,临死还想害人。旁人死了还不打紧,若是我道德老仙万一有个闪失,你让天下苍生怎么办?让愁苦无助的老百姓们怎么办?”

这边崔擒鹰被李菁和孙梅鹤折腾得死去活来,那边泥沼中唐峰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哀声向刘驽苦苦地求饶,刘驽却始终无动于衷。他几次三番的下流卑劣行径,已让刘驽在心中将他彻底打入了死牢。

刘驽叹了口气,闭上双目,细嗅着这黑泽上刮来的春风,突然听见不远处有女子的歌声清晰地传来,曲中极尽柔婉之意,“江南采莲女,肌肤胜似雪。荷叶田田碧连天,藕中千丝绕心头。风过莲舒,情郎何处来?”

他抬头望去,只见一方草席从远方急漂而来,席子上坐着个红衣女子,唱歌的女子应该就是她。女子满头瀑布般的青丝一垂而下,令人难以看得清她的容颜。草席掠至唐峰跟前,女子右手轻轻一抄,将他从泥沼中拉出,拽上了草席。

唐峰死里逃生后乃是大喜,向这位女子连连拜谢。他心中登徒子之念难消,得机瞅了眼女子的容颜,不禁大吃了一惊,急忙跪在草席上,朝着这女子连连磕头,哀声道:“师妹饶我,师妹饶我!”

那女子一扬头,满头青丝飘散开来,一张极其秀美的面庞展示在众人面前,只是她雪白的脸上布着数道血色长疤,令人见后不寒而栗。刘驽看她的模样,不是自己的师父薛红梅还能是谁?他不由地大喜过望,走上前道:“六师父,您竟然还活着,怎么逃出来的?”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节 重见天日

薛红梅听后哈哈大笑,神情颇为凄惨。[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她当然不会对任何人说起,自己乃是在虎冢之中以那八名番僧的血肉为食,这才强撑着活了下来。万般绝望之际,她无意中练成了那虎皮人骨上刻下的一门名为“温候功”的神功,而后方才逃出了生天。

在她看来,越兀室离偷袭自己固然可恨,其他人弃她而逃同样是不可原谅。特别是那个韩不寿,自己情愿为他而生、为他去死。然而大难来临之际,他竟对自己不管不顾,只想着自己逃命。她薛红梅在心中暗暗发誓:若是能在有生之年找到此人,必定要对他极尽羞辱,让他受尽万般苦楚,再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她笑完之后,抬眼讥谑地望着刘驽,“呵呵,刘驽,你问我这些话的时候,自己心里不觉得虚伪吗?当时我被困石笼之中,桥面倾塌之际,你们哪一个人不是只顾着自己逃命,又有谁管过我?!”

李菁插上前,喝道:“薛红梅,你凶什么凶!就你这副死德行,活该千人骂、万人嫌。即便是我,当初即便是有办法,也绝不会救你!”

薛红梅仰头大笑,“得幸你们这些人没有救我,让我不必担无谓的恩情,还使我练成了无上的神功。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人,每一个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她右手玉指一捏,指力破空,竟发出诡然怪音。单是这等功力,也是少有人及,看得李菁暗暗心惊。mht.la [夜夜小说网]

刘驽看出眼前薛红梅的功力已是今非昔比,他叹了口气,道:“所以八师父您今天是专程来找我们,是要了结以往恩仇的么?”

只有薛红梅自己知道,她来到这片黑泽来究竟是为了甚么,她自打修炼那“温候功”之后,一日不饮人血便会心烦意乱,口干舌燥,浑身炽烈如炭火,片片肌肤直欲寸裂开来。那一日,她正在草原上寻找活人吸血,无意间闯进了一个帐篷,看见里面的人都已经死了,只是身上创口的形状她却再熟悉不过,那种剑法普天之下只有她自己和师兄唐峰才会。师兄唐峰曾数度侮辱于她,如今她武功大成,自然不能饶了此人。

她细心地在草原上寻找唐峰无意间留下的人踪马迹,最终追到了黑泽之中。未曾想不仅找到了唐峰,还遇上了刘驽和李菁,心中为之大喜。她被困在虎冢中的日子里,将所有人都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全都抓住杀了,如此心中方能痛快。她双手紧紧抠住草席的边缘,身子瑟瑟发抖。她感到一股兴奋之意瞬间流遍了全身,这些日里她为了吸血曾杀过数百人,可心中却从未这般激动过。

刘驽看出了她眼神中的疯狂,“八师父,你心里有甚么不痛快,不妨都说给徒儿听听,只是还请不要轻易动手。”

薛红梅仰天长笑,“哈哈,你要我不要动手?哈哈,若是不用动手一切事情便能好,那我又何至于成了今天这副模样!?”她双手一撑,身子一跃而起,两只腿在空中直晃荡。刘驽这才看出,她自打被越兀室离挑断腿筋之后,这两条腿算是真的废了,难怪先前一直盘腿坐在草席上不肯起身。

薛红梅双手一挥,直抓向刘驽的天灵盖,喝道:“死!我让你们所有人都死!”

刘驽不躲不让,挥掌使出一招“白浪滔天”,真气奔如急流,三叠浪相涌而出。两人肉掌相交之际,薛红梅直感有三股巨力先后朝着自己袭来,她急忙往后一个纵跃,这才卸去了全部力道,接着身子下落,重新坐回了草席之上。刘驽立在原地巍然不动,他面色不改,缓缓撤掌收招,行止间若有波涛之声。

薛红梅见他功夫高过自己,惨笑了一声,“难怪你小子竟敢在我面前说嘴,原来是练了一身好功夫。”她目光变得有些异样,“你……你跟我一样,都练得是温候功!说,快说!虎冢里有一根人骨,是不是你故意偷拿走了,害得我神功没有练得周全!”她的表情变得狰狞,张开嘴,露出沾满血迹的牙齿。

刘驽心中一凛,他想起自己当初确实在虎冢中拿过一根刻了文字的骨棒,只是最后却落在了李菁的手里。他本想将原委托盘说出,望着眼前薛红梅的狰狞模样,临时又改变了主意,心道:她现在已经癫狂得好似一个杀人狂魔,若是再让她将武功练成,岂不是会害了更多人?

他沉声问道:“八师父,你要这根骨棒干甚么。依我看,您还是别再练这门甚么’温候功‘得好!”

薛红梅仰头哈哈大笑,“不练武功?如果不练这门温候神功,我早就死啦,你还怎么见得到我活着出现在你面前,找你报仇,哈哈,哈哈!”

李菁插话道:“呵,你还是死了的好!看你现在这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也不知道干了甚么坏事才遭的报应!”

薛红梅听后大怒,她红影一闪,从草席上一跃而起,直向李菁扑来。李菁大惊之下,急忙使开乾坤迷踪步法绕着木盆边沿跑开。孙梅鹤吓得啊地一声大叫,一屁股坐在了木盆之中崔擒鹰的身上。崔擒鹰已是昏死了过去,并未出声。

刘驽不躲不让,挥掌使出一招“白浪滔天”,真气奔如急流,三叠浪相涌而出。两人肉掌相交之际,薛红梅直感有三股巨力先后朝着自己袭来,她急忙往后一个纵跃,这才卸去了全部力道,接着身子下落,重新坐回了草席之上。刘驽立在原地巍然不动,他面色不改,缓缓撤掌收招,行止间若有波涛之声。

薛红梅见他功夫高过自己,惨笑了一声,“难怪你小子竟敢在我面前说嘴,原来是练了一身好功夫。”她目光变得有些异样,“你……你跟我一样,都练得是温候功!说,快说!虎冢里有一根人骨,是不是你故意偷拿走了,害得我神功没有练得周全!”她的表情变得狰狞,张开嘴,露出沾满血迹的牙齿。

(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节 寻人无处

刘驽心中一凛,他想起自己当初确实在虎冢中拿过一根刻了文字的骨棒,只是最后却落在了李菁的手里。(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他本想将原委托盘说出,望着眼前薛红梅的狰狞模样,临时又改变了主意,心道:她现在已经癫狂得好似一个杀人狂魔,若是再让

刘驽一扭身挡在了薛红梅身前,使出一式“碧水连天”,双掌分攻其上下路。薛红梅双腿已废,在他这招之下顿时吃了大亏。她小腿中掌,惨叫一声往后跌了去,随即在空中一个盘旋,落回了草席之上。幸亏刘驽心存师徒之念,并未用足掌力,否则这一掌足以将她腿骨击碎。

刘驽稽首道:“八师父,我替李菁向您道歉,她讥讽您实在不应该,还请您不要和小辈一般计较。”

薛红梅连连点头,眼神中带着泪光,“好,好,好!你们一个个地都欺辱我,都欺辱我!我打不赢你,那么你的话我又怎能不答应?哈哈!怎能不答应?”她神色一转,“既然你想让我不再计较,那须答应我一件事儿!”

刘驽忙道:“甚么事情,还请八师父道来!”

薛红梅指着木盆中昏迷不醒的崔擒鹰,说道:“我不求你其他的,请把我师父’十方罗刹‘崔擒鹰交给我!”

刘驽听后心中感到些许宽慰,他望了眼被自己击成重伤的崔擒鹰,心想:八师父练了这温候功之后虽然性情大变,但是终究知道回护自己师父,这说明她人性未泯。(wwW.mht.la 无弹窗广告)就冲着这一点,自己愿意饶这崔擒鹰不死,成全她的一番心意。

他点了点头,“崔擒鹰是八师父您的师父,你带走他是应该的,徒儿这就奉还!”他掠至崔擒鹰跟前,袍袖一卷,涛音迭起,将其送至半空之中,跟着一掌柔拍在其背心,将其轻轻送至薛红梅面前。

薛红梅嘴角一抽,她右掌朝空一托,接住了飞来的崔擒鹰,跟着左手一掌击在身下的泥沼中。泥浪四起之际,草席载着她与崔擒鹰、唐峰三人飞速离去。她头也不回,留下了一句话,“刘驽,今日之事不会如此轻易了结,他日我必会再来找你们算账!”

刘驽叹了口气,朝她离去的方向拱手道:“恭送……八师父!”

李菁怒道:“就这么放她走了?”

刘驽叹了口气,“我八师父是个苦命女子,她受的苦已经够多的了。况且当日虎冢之事,我们没能顾得上带她一起走,本来就很对不住她。”

李菁道:“你这是放虎归山,依我看,她必不会作出甚么好事儿来。”

刘驽道:“若真是那样,我必会去擒她!”

他踏入木盆,双掌接连向泥沼中劈出,只听阵阵波澜汹涌之声中,木盆如飞箭般往黑泽的出口方向射出,滑行之速快若奔马。

三人不一会儿便走出了黑泽,只见夕阳下草原上新草丛生,远远望去绿油油的一片,早已是变了模样。只是三人被困在黑泽中太久,到现在才第一次看见这春景。三人在草原上漫无目的地寻了好几天,一路上遇见了许多陌生的异乡人,汉人、吐蕃人、回鹘人和沙陀人,各种装束不一而足。只是费劲了心机,却仍是未能打听到遥辇泰等人的下落。

刘驽心情有些焦急,他向孙梅鹤问道:“孙先生,你确定之前和我说的话是真的,那紫罗天香的药效真的已经过了?”

孙梅鹤一拍大腿,“哎哟,驽爷啊,老夫甚么时候骗过你啊。老夫教化众人心切,可惜当初少了一味药,茫茫草原上又无处去寻,估计他们一个月前就已经回过神来啦!”

刘驽点了点头,缓缓道:“如此便好!”

李菁不以为然,道:“呵呵,未必真的是好事。那个遥辇泰一心只想着要复兴遥辇氏的百年基业,他要是明白了过来,还不得继续和耶律适鲁斗个底朝天啊!”

刘驽道:“不会的,我六师父的人马走的走,投降的投降,他就是想东山再起也没机会了。我若是找到他,便劝他找个地方安安稳稳地隐居,不要再和那耶律适鲁去争了。”

李菁见孙梅鹤腰间鼓囊囊的,伸手一摸,乃是硬邦邦的好几锭大元宝,也不顾他哭爹喊娘,尽皆抢了过来。路上她遇见几户牧民人家,于是给三人各买了匹好马,又备下了些肉干等食。

三人发现,那些突然出现在草原上的陌生过客多是往西边涌了过去,于是跟着人流的方向一直往前走,直到发现不远处的草地上,有数万顶帐篷临河搭建,里里外外地围了一层又一层。帐篷间人声熙熙攘攘,不时有耶律氏兵士骑着马飞来飞往。

三人骑马行至帐篷营地外围,几名巡逻的耶律氏兵士策马飞奔了过来,“敢问几位贵客从哪里来,可是来参加柳哥公主的比武招亲大会的?”

刘驽心中一愣,比武招亲大会?他在黑泽中待了四个多月,但觉时光飞逝,未曾想这比武招亲大会如此快便已到来。

他不好直白地向这些人打听遥辇泰等人的下落,索性承认下己方三人就是来参加这个比武招亲大会的,“敢问除去我们几个,前来参加大会的还有哪些地方的英雄豪杰?”

几名兵士七嘴八舌地答道:“哎哟,这说起来人可多了去了,天南地北的人都有哇。咱们柳哥公主花容月貌,哪个汉子见了不想娶回家啊!”说罢哄笑了起来。

刘驽三人在兵士们的接引下进了营地,只见眼前人海茫茫,不知何去何从。李菁脸色有些不高兴,向他问道:“你真的打算参加这个甚么比武招亲大会?”

刘驽答道:“没说会参加,先暂且答应下来,等找到我六师父的下落再说。”

李菁怒道:“不管怎样,不许你去参加那个劳什子比武招亲大会!万一你赢了,就必须要娶那个柳哥公主,知道么?”说到这她又觉得有些羞,掩饰道:“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柳哥那个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满肚子的坏水。只怕你跟她在一起,不会有好日子过。”(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节 大会在即

梅鹤听后悄悄地在一旁嘟囔道:“哼,谁要是跟你在一起,还不是照样没好日子过……”

没承想他的话皆被李菁听进了耳朵里,她双目圆瞪,“孙梅鹤,你在说谁呢?!”

孙梅鹤慌忙抵赖,“老夫可没说……”

他还没说话,李菁不管三七二十一,啪啪几个巴掌朝他脑袋上呼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孙梅鹤吓得一缩脖子,“嗨,你别打人!”急忙纵马狂奔。

李菁哪里肯饶他,紧追不舍。两人在帐篷间你追我赶,刘驽哭笑不得,只得拍马紧跟在二人身后。

突然他看见不远处有个极为熟悉的人影在来回走动,即便那人头上遮着顶斗笠,将面孔藏得严严实实,他仍能认得出那人便是铜马,而其身后的那个布包中必是长刀无疑了。

这个铜马数月以来,一直在契丹草原上鬼鬼祟祟地出没,不仅杀了他的二师父花三娘,还故意送假兵书诓骗他。正当他恨得牙痒痒之际,这人却又在危急时拔刀相助,助他出了耶律适鲁的大营,也不知此人心里到底在盘算着甚么主意。

刘驽不欲被铜马识破了行藏,又知他识得李菁,一旦她闯出,必然会被其识破。他急忙策马上前,双手用力一提马缰,竟将座下马匹凌空拽起。

马儿在半空中一个纵跃,抄在孙梅鹤和李菁前头。刘驽拦住了二人,轻声喝道:“别闹了!”他用眼神向李菁示意了下铜马所在的方位。mht.la [棉花糖小说]

李菁是何等机巧的一个人,一看便知。三人立刻下马,将马匹拴好后,闯进了附近的一个帐篷,只见帐篷内未有人在,榻上放着几个布包裹。

李菁走上前打开包裹一看,乃是一些吐蕃式样的男子服饰。三人在衣服包裹里拣来拣去,你一件我一件,准备来个乔装打扮。

李菁几个雀跃跳到了榻上,拉上帘子,等她再出来时,已是换上了一身男装,配上她的一张俏脸,看上去十分像是一位养尊处优的吐蕃贵公子。

孙梅鹤在一堆衣服中挑来挑去,仍未选中合适的。李菁有些不耐烦,从中随便挑出了一件大衫,强行罩在他身上,“哈哈,看上去真像是个坑蒙拐骗的算命大仙!”

孙梅鹤一听哪里还肯穿,嚷嚷着要换换衣衫。

李菁威胁道:“不许换,敢换就杀了你!”

两人转眼一看,只见刘驽自个儿不声不响地换了身斜纹马褂,还用布缠了个头。

李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是个土包子,你赶紧换身衣服,你这身打扮是仆人才穿的。”

刘驽耸了耸肩,“算了,不换了,这身打扮真好不惹人注意。”

李菁在布包中好奇地又翻了翻,竟发现一副假须,“咦,住这帐篷里的人,还真打算易容啊?”

她将假须贴在唇上,征求孙梅鹤的意见,“怎么样,神气吗?”

孙梅鹤嫌弃地白了她一眼,“不好看!”

李菁沮丧地取下假须,又贴在刘驽的唇上。原本就一身下人装扮的刘驽,瞬间又土气了几分,彻底成了一个专门干粗活的吐蕃小厮。

李菁笑着拍手道:“你这个装扮挺好,不许换,哈哈!”

三人出了帐篷,发现那个铜马竟然还在周围转悠。刘驽暗地里吩咐二人,“跟着他,看他到底在捣甚么鬼!”

三人一路悄悄地跟着铜马,见他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营地里一阵瞎转,路上也不曾跟任何人交谈。

刘驽道:“他好像是在故意兜圈子迷惑人,咱们再跟着看看。”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铜马终于在一顶帐篷旁停了下来。他警惕地朝四周张望了几番,未见异样,便踏进了帐篷。李菁急要冲过去瞅个究竟,刘驽止住她,带着她与孙梅鹤藏在了旁边的一顶帐篷后面。

三人耐心地等待,果然没过多久,一个兵士打扮的人怀中抱着不知甚物,急匆匆地朝铜马所在的那个帐篷走来。兵士的身材十分纤瘦,脸上蒙着块挡尘的灰布。此人与铜马一样,不停地朝四周张望,生恐有人跟了过来。

孙梅鹤眼望着那兵士挑开帘子,迈步进了帐篷。他狠狠地咽下了一口唾沫,喉结动了几动,“那个兵士肯定是个女的,而且肯定是柳哥公主假扮的?”

李菁十分惊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都没有认出来。”

孙梅鹤哼了一声,“作为一个练了七十多年童子功的人,你们是不会明白的。”

三人见周遭无人注意,悄悄地潜至铜马与柳哥所在那顶帐篷旁边。李菁抽刀轻划,在毡布上旋开一个小孔,将帐篷里的动静看了个一清二楚。

帐篷里除去铜马和柳哥外,榻上竟还酣睡着一个约莫两岁左右的娃娃。柳哥将怀中抱着的那甚物轻轻放在案上,解开表面的一层薄纱,一副安睡的婴儿面孔从中露了出来。

刘驽心中大怒,“这铜马和柳哥果然不是好人,竟然专门打小孩子的主意。”他听大师父韦图南说起过,武林中专门有人取童子血练邪功,莫非这两人就是干这行道的?

李菁见他眼中怒火熊熊,轻轻在他背上拍了几拍,示意他消消气。再看帐篷里,只见柳哥瞅了眼榻上酣睡的孩童,说道:“如今除了这个粘珠可汗的遗孤颐敦之外,耶律适鲁和萧夫人的孩子也落在了咱们的手里。

“事情已是变得简单了许多,咱们只要适时而动,杀死那个耶律适鲁,再根据事情态势,从这两个孩童中选出一个扶上汗位,便可轻松地立于不败之地。到时候我当了摄政太后,你就在一旁辅佐我。”

铜马点了点头,然而对于辅佐之事他并未表态答应,“安娘,为了朝廷大业,委屈你了。眼下这场比武大会,形形色色的众多人等都是为你来的。后面若是无事,你就不要随意出来走动了。小心惹上别有心机的人,他们会打你的主意。”

刘驽听见铜马喊柳哥作“安娘”,心中乃是一震:这“安娘”到底是柳哥的汉名,还是说她柳哥根本就是个汉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节 无良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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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帐篷里,只见柳哥道:“这个……我知道,你自己也要小心。”她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口,“其实我还是不想当这个摄政太后,事成之后,我宁愿与你一道归隐山林,再不管这天下的是是非非。到时候还是请田公公再派一个人,易容假扮成我好了。”

铜马叹了口气,目光有些呆滞,良久之后方才说道:“此事……我会派人禀报干爹的。”

两人相视而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刘驽心中正琢磨着该如何从铜马和柳哥手中救下那两个孩子,他与萧夫人向来情谊非浅,此次见她的子嗣被柳哥和铜马所掠,自然不能不管。李菁轻轻拽了几下他的衣裳,又往远处努了努嘴。mht.la [棉花糖小说]

刘驽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一个黑衣汉子四肢着地,如牲畜一般在营地间狂奔而来,速度竟是极快。汉子目光呆滞,神情中带有痴傻。他的鼻端镶着个带铃铛的铜环,铜环又连着绳儿,被骑于他背上的一名红衣黑发女子捏在手里。

眼下齐聚在这耶律氏营地中的人,都是些来自五湖四海的英雄豪杰。他们身为一方好手,大多有些怪癖或者怪性情,也都心狠手辣,然而当他们看见这一男一女的行止之后,却无法抑制心中的惊骇,直是不敢相信这世上竟会有“人骑人”这般丧尽天良的事情发生,目光纷纷投了过来。

女子悠悠然然地骑在黑衣汉子行走在帐篷,汉子鼻间铃铛叮叮作响。她并未将周遭投来的异样眼光放在心上,往前伸着脖子,鼻子使劲地在空气中来回嗅动,似在寻找甚物。

刘驽一眼便看出,这女子正是薛红梅,而她胯下如牲畜般爬行之人,竟是她的授业恩师崔擒鹰!

也不知薛红梅用了甚么邪术,竟使本已重伤的崔擒鹰肢体矫健如初,又在其左臂断腕处新装了一只钢爪。崔擒鹰神智涣散的,心智看上连三岁小儿也有不如。

刘驽心中怒火中烧,他没有想到,薛红梅处心积虑地从自己手中救下崔擒鹰,竟只是为了对其进行羞辱。想这崔擒鹰虽远远算不上是一个好人,但好歹是一条有骨气的汉子。此人若是神志清醒,哪里能忍受下这等屈辱,恐怕下一刻便会自行了结了性命。

其实薛红梅此番闯入耶律适鲁的大营并无其他目的,只因为这里人多,有足够的人血供她饮用。她一踏进营地便闻见了婴儿的味道,将其当作难得的美味,疯狂地寻找了起来。她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在空气中猛地一嗅,将目光投在了铜马和柳哥所在的帐篷上。

只见她一提缰绳,骑着胯下的崔擒鹰飞奔而来。崔擒鹰挥起左手钢爪,在帐篷上划下一个大洞,载着崔擒鹰冲了进去。铜马和柳哥还未反应过来,薛红梅已经双爪齐挥,将榻上和案上的两名孩童尽皆揽入了怀中。崔擒鹰一转身,载着薛红梅掉头便走。

那些武林好手们皆是为了比武招亲大会而来,此刻谁也不愿为了一件小小杂事显露真正的功夫,纷纷如潮水般往两旁退去,给那薛红梅留开一条道。片刻之后,铜马回过神来,急忙从帐篷外桩上解下一匹马,朝着薛红梅离去的方向紧追而去。柳哥公主趁着众人不注意,一转身的功夫,悄悄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刘驽朝李菁和孙梅鹤道:“走,我们也追上去。我八师父性情大变,那两个孩子千万得救回来!”

三人各自骑上马匹,快马加鞭,紧随在铜马身后,不一会儿便出了营,沿着大河之畔往前急追而去。

薛红梅转头望见铜马和刘驽等四人追来,乃是仰头哈哈大笑。她伸手一指点出,正中崔擒鹰脑后“风池穴”。崔擒鹰惨吼一声,四肢顿时狂奔如风,将身后四人远远落下。

薛红梅满意地抚了抚崔擒鹰的脑袋,笑道:“师父,当日你不肯传我武功,如今我却不计前嫌,让您练了真正的神功‘赤兔诀’,不知道您以后该怎么报答我啊!”

崔擒鹰干吼了一声,嗓音嘶哑,显然他并不明白薛红梅所言何意。

赤兔诀,乃是温候吕布从《化瘀书》中领悟而来,用来训练马匹的一种方法。他用此法训练出了天下无双的宝马“赤兔”,这门武功便由此得名。然而薛红梅却另辟蹊径,将这门功夫用在了师父崔擒鹰身上。

这崔擒鹰素来内力高强,比一般马匹的力气不知要大出多少倍,狂奔起来快如一阵旋风。薛红梅几天调教下来,对其大为满意。她采用刺穴之法激发其体内真气,为其医好了伤势,同时却也彻底地治坏了他的脑筋。

薛红梅一边跑,一边低下头将鼻子凑到肋下的两名孩子身上使劲嗅了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哇,真是香喷喷的小娃娃……”

两个孩子这时都已醒了过来,皆是吓得哇哇大哭。薛红梅右胳膊一抬,将耶律适鲁与萧夫人生下的数月婴儿捧至嘴边,张嘴对着孩子的脑瓜便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娃娃哭声大起。

刘驽追在后面看得清楚,怒喝道:“八师父,你放下!”他策马急追,一时间超过了铜马,却仍是难以接近薛红梅,更谈不上从她手中救下那孩儿。

铜马只觉眼前的这个吐蕃小仆中气深厚,听着嗓音有几分熟悉,却想不起来他是谁。虽然有一名孩子损失于薛红梅之手固然可惜,但也不至于让他贸然出手。他骑马紧跟,却始终不肯接近,只待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吐蕃小厮与那薛红梅战在一处,自己便可趁机获取渔翁之利。

薛红梅原本见三个吐蕃人和一个中原人追了上来,心想自己并未和吐蕃人有过甚么仇怨,心中迷惑不解。直至听见身后的人喊出一声“八师父”,方知这吐蕃小仆乃是刘驽假扮。她吸尽婴血后,手轻轻一扬,将童尸掷入滚滚的大河浪涛之中。浪花一卷,尸体彻底不见了踪影。

刘驽勃然大怒,他双足在马镫一使力,身子横空飞起,他使出乾坤迷踪步法在空中连翻了好几个跟头,落地之处正在崔擒鹰身后,正要运力出掌。(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节 仇人再遇

薛红梅舔了舔舌头上未干的血迹,她不慌不忙地伸指在崔擒鹰脑后诸穴连点,真气滋滋地透过她的指尖渗出,刺入崔擒鹰脑后的“玉枕”、“风府”、“哑门”和“天冲”四大要穴。mht.la [棉花糖小说]

崔擒鹰体内随之真气激荡,遍体通红如炭,他发出啊啊的一阵怪叫,载着薛红梅往前疾奔而去,片刻间又将刘驽远远地甩开。

刘驽正大感颓丧之际,只觉有一阵风从自己身旁掠过,转眼一看竟是李菁追了上来,好似一阵烟般往前射了出去。自从练会乾坤迷踪步法和真气绵绵不绝之法后,李菁的轻身功夫普天之下已是少有人可以匹及。

她拔刀抄至薛红梅面前,两道寒光一闪,刀尖直刺薛红梅的胸口。薛红梅勃然大怒,身形略略闪过,右手抓出,直取李菁的脖颈。李菁直感一股真气巨压扑面而来,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急忙矮下身子往地上一滚,双刀转而朝崔擒鹰的四肢削去。

薛红梅怎肯让她轻易地伤了自己的心爱坐骑,她抓住崔擒鹰衣服的后领使劲往上一提,两人凌空跃起,让李菁双刀落了个空。她趁李菁未及收刀之际,挥手又是一爪,逼向她的额前。

李菁急忙一个后空翻,堪堪地躲开。薛红梅见一击不成,跟着又是一抓攻来。她招式刚使出一半,突闻身后传来刘驽的喝声,“八师父,看招!”

刘驽追上前来,他欲救下李菁,却又不肯对自己的这位师父行背后偷袭之事,是以先以喝声喊破。薛红梅左手肋下仍夹着那个名叫颐敦的粘珠可汗遗子,只得撤回右手,回身迎击刘驽。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然而她单掌之力怎能敌过刘驽直如惊涛骇浪般的一式“东海潮来”,随即惨叫一声,身子被震得飞起丈许,滚落在了一旁的草地之中。她连吐数口鲜血,也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刚才所吸那婴儿的。

她四肢一软,肋下那个名叫颐敦的孩子滚落至一旁。李菁趁机抢过,将那孩子抱在怀里,一点脚,如风般退后了数丈远。薛红梅见想夺回已是甚难,气恼得直摇头,张嘴啊啊大叫,披散的黑发在风中四散飞起,整个人如同厉鬼一般。

片刻之后,她神色方定,呵呵冷笑道:“好个刘驽,你的这掌力道可真够狠!你是怕我将你们这些狗贼们假仁假义的脸皮在全天下人面前揭了开去,就想杀我灭口么?”

李菁插道:“呵呵,我们做了甚么丢人的事情了,不过是没有在虎冢中救你这个如今祸害人间的妖怪!”

薛红梅一听怒极,眼中复又露出杀机。刘驽见状遮至李菁身前,“八师父,你这门温候功邪门得很,徒儿想再次劝劝您,不如别练了。崔擒鹰他人不管好坏,究竟是您的授业恩师,就此饶过他罢!”

薛红梅哈哈大笑,“真有意思,你大难来临之际对自己的师父不管不顾,到头来还要教我怎么对待自己师父,要脸吗,羞吗?”

刘驽沉默了片刻,当日虎冢中他被岳圣叹诓得离开石牢,而后长桥断绝,凭他当时的功力,即便是想回身去救师父薛红梅,也只会落得跌得万丈深渊、身死骨碎的下场,可谓是有心无力。此后每想及此事,他心中愧疚之意顿起,绝不敢说自己从未有过一丝一毫怕死的念头。

他应道:“徒儿自己犯下的不忠不义之事,自当向八师父负荆请罪。不过还请八师父回头是岸,不然只能……”

薛红梅喝道:“只能甚么?我绝不会受你们中间任何人的操控!”她朝崔擒鹰一招手,崔擒鹰得令冲至她跟前,将她载于背上,哼哧一声,迈开四肢便要逃跑。

刘驽追步上前,说道:“八师父,对不住了!”他双掌齐齐推出,使出一招“碧波万顷”,惊骇如浪的真气在草原上卷起一片飞沙。薛红梅和崔擒鹰被飞沙之力波及,被掀翻在地,往前连跌出了数个跟头。

薛红梅就地一滚,她单掌运力撑地,身子跳至半空。她借一跃之力将地上的崔擒鹰拉起扶正,随后她身子下坠,正好落在了崔擒鹰的背上。两人趁机拼命往前逃开,将刘驽远远地落于身后。

薛红梅犹不心甘,回头留下一句,“刘驽,算你狠,今日之仇我绝对饶不了你!”

刘驽望着薛红梅绝尘而去的背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些甚么。随即他转头望向一边默默地观战的铜马,“铜马先生,你观战了如许久,还请就此下马出刀吧!”

经过刚才一战,铜马早已将三人的行藏识得透透的。孙梅鹤虽是在一旁躲躲藏藏,只差未装作一名路人,然而他忽悠遥辇泰诸将的名声早已在草原上传得沸沸扬扬,铜马又怎可能不认识他,是以望着他微微一笑,直吓得他心里发毛,赶紧转头朝他处望去,扮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铜马环视了诸人一圈,答复刘驽道:“哦,我本想好好地培养于你,没想到你竟能如此快地自学成才,实在大大出乎我的预料。你的报仇来得有些快了,我都没有一点准备!”

刘驽怒道:“杀师之仇不共戴天,小子不敢一日稍忘!”

铜马哈哈大笑:“除此之外,你是不是还恨我送了你一本假的《六军镜》呢?”

刘驽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那是本不错的书,即便不是《六军镜》。”

铜马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送给你的乃是朝廷大内虎组的《行事秘要》,其中精义便是‘一往直前,先死后生’。”

刘驽疑惑不解,问道:“你为甚么要送我这本书?”

铜马道:“我一直注意为国家选拔良才,自打见了你第一眼,我便看中了你。虎组不需要奸滑之徒,而是你这种耿直忠心的人。”

刘驽怒道:“就因为看中了我,所以反而要杀死我的师父?”

铜马朗声道:“不妨告诉你,你的大师父韦图南也是我杀的。杀师之仇是一种绝好的邀请,让你永远不会忽视于我,是以我无法选择不用这样一种方式。”

刘驽双袖一拂,真气鼓鼓而起,“杀人便是杀人,杀人便得偿命。当今朝廷任用你这种凶徒治天下,那离灭亡也不远了!”

铜马不以为然,喝道:“我大唐高祖于两百年前顺天意而得天下,江山自当永固不绝,何来灭亡一说?你勿要随口乱言!”(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节 婴儿颐敦

刘驽昂然道:“若是朝廷已经不能体恤百姓,让天下饥民遍地,百姓流离失所,那这样的朝廷迟早要亡?可不是我们说不亡便不亡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铜马摇头道:“所有的这些事情,你都不该怪到朝廷的头上。是那些乱匪们坏了大唐的天下,那些乱匪中当以黄巢、王仙芝为首,他们流窜各地,侵扰州郡,若是一日不得剪除,大唐天下便一日不得安生。若是你肯与我们一起效忠朝廷,竭尽全力助皇上剿灭乱匪,终有一日天下会重新晏然,到那时候即便你想封侯拜相也不是难事。”

刘驽叹了口气,“如果说黄巢和王仙芝不是好人,你们这些朝廷的人同样也不是。否则你怎会杀死我的师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吸引我加入你们?”

铜马笑道:“再好的男儿,若是未经历血的痛苦,那就好比没有淬过火的刀剑,对于虎组来说,这种人一点用都没有。为了让你成为锋利的刀锋,我宁愿承受你的误会!”

李菁一直在旁听着,此刻她气不打一处来,将怀中的婴儿颐敦抛给了一旁的孙梅鹤,冲上前朝铜马怒道:“你杀谁我都不管,为何要杀我的师父?他惹着你了吗,我惹着你了吗?!”

铜马嘴角一抽,“九毒老怪么,我杀他实在是因为他太麻烦了,若是任其活下去,不知会又造出多少事儿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这个人虽然死了,但是他身上的故事绝对比一个百岁的老寿星还要多。朝廷最讨厌多事儿的人,天下便是因为这些人才大乱的。”

李菁双刀出鞘,“你简直一派胡言,我师父就是一个武林中人。除了打打杀杀,他还能有甚故事!?”

铜马仰天哈哈大笑,“看来九毒老怪对你这个乖徒儿也隐瞒了不少事情,他的经历要比你想象的还要传奇得多。譬如说他有一件无法得解的怪事,不知你可曾知道。他作为一名武林高手,曾甘愿待在一户姓袁的书生人家担任书童直至四十多岁。此前他一直默默无闻,江湖上从未有过他的声迹。”

刘驽听后心里一震,姓袁?他心头立刻闪过袁绍、袁觉、袁岚等一串袁氏名字,又想到那本从九毒老怪手中流出、最终又被朱旬得了去的《温候功》。他心想:莫非那九毒老怪真的与那些袁氏族人有甚么关联?他四十岁以后才在江湖上行走,莫非有甚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铜马意犹未尽,他继续说道:“并且朝廷早就已经派人打听到,九毒老怪与王道之沆瀣一气,处处与朝廷作对。你们以为他会平白无故地来到契丹草原么?其实他一是奉王道之的命令,处心积虑地想破坏朝廷筹划的归化契丹大业;二是妄图找出虎冢中的机关,破坏朝廷的灭胡大阵。”

他朝长安所在方向恭恭敬敬地行过一礼,“所幸皇上圣明,保佑我们计划得以顺利执行。你们进入虎冢后,不仅没破掉大阵的阵眼,反倒助我们彻底地激活了大阵,一举消灭了契丹粘珠可汗所部数万人,哈哈,哈哈!”

李菁听后气极,“你们汉人是人,我们胡人就不是人么,凭什么汉人就该活,胡人就该死?!”

铜马盯着她的眼睛,悠悠说道:“不管是汉人胡人,我都不在乎。我只知道一点,违抗朝廷便该死,顺从皇上方可活!”

刘驽双脚剁地,身子一跃而起,落在铜马跟前,怒道:“铜马,我说不过你,但是你所谓的大道理,我一条也不认同。若你还自认是条汉子,请与我光明磊落地决一死战!”他一掌推出,掌风嘶吼,若有浪卷潮涌。

铜马直感一阵劲风扑面而来,他急躲不开,忙使出一个后空翻从马背上跃下。那座马还未来得及嘶叫,已被刘驽一掌击得飞起,飘出了丈许远,马尸落地后激起黄尘一片。

铜马为眼前情形所骇,他握住刀柄的右手不自然地轮换了下五指,好似在掩饰心中的那丝不安。他望着刘驽,目光中似有深意,“或许你不该现在就杀我,我有你想知道的消息,譬如说遥辇泰的下落。”

刘驽听后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铜马看出了他内心的变化,微微一笑,道:“在耶律氏营地的西边有一座藏风谷,或许你应该去那里看一看,能找到遥辇泰的下落也说不定。你现在最好别杀我,否则担心弄巧成拙。当然了,我也不会逃,这里的事情一日不结束,我便一日不会离开草原。”

他不再顾及刘驽等人,径自迈开步子,朝回到耶律氏营地的方向行去。李菁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草原的地平线处,向刘驽问道:“你说他的话可信吗?”

刘驽叹了口气,道:“这人是个疯子,但是他应该没有理由骗我们。”

李菁眼神怪怪地望着他,心中似有不甘,“看你的样子,不打算杀掉铜马给咱们死去的师父们报仇了。”

刘驽叹了口气,“活着的人总比死去的人重要,等救回我六师父,再找他算账不迟。”

李菁有些不放心,“你说话要算话!”

“算话!”刘驽点了点头。

原本吓得一直不敢开口说话的孙梅鹤此时突然说道:“你们要是想去藏风谷,你们自己去。老夫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还是回营地等着你们归来吧。”

李菁戏谑地望着他,道:“那个铜马可是认下了你的形貌,你不怕驽爷不在,他会趁机找你麻烦么?”

孙梅鹤道:“这个……”

李菁走上前,将怀中的颐敦塞给他,“抱着,找个地方藏好,养着这孩子。”

孙梅鹤急要将手中的孩子抛开,“这……这,你让老夫带着这孩子是何意?”

李菁掰开他的嘴巴,将一粒不知名的丸药塞了进去。孙梅鹤本想吐出,被她用手卡住脖子只得咽下。

他心想这个女娃娃是大名鼎鼎的九毒老怪的徒弟,其下毒功夫自然也不会差,是以腿都吓得快瘫了,“你……你为甚么要给我下毒!”(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节 藏风谷中

李菁笑道:“这不是怕你跑了嘛。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你带好这个孩子,既然铜马可以把他做筹码,那咱们照样可以。”

孙梅鹤愁眉苦脸地说道:“这可是个活人哎,你让老夫带着他,这茫茫的草原上我们又能躲到哪里去?”

李菁耸了耸肩,一脸的浑不在意,“这就要看你大名鼎鼎的道德老仙的本事了,我不相信就这芝麻点大的小事儿能难得住你。”

孙梅鹤直是无可奈何,他摊开手作出无奈的姿势,“你看,我身无分文,可怎么养活这个孩子。”

刘驽劝李菁道:“把孙先生的那几锭银子还给他吧。”转头对孙梅鹤说道:“耶律氏的营地太危险,这个孩子身为粘珠可汗的子嗣,那些居心叵测之人随时都会要了他的性命。只能在此将他拜托给孙先生了,还请您好好照顾他!”

李菁不情愿地掏出两锭银子丢给孙梅鹤,“诺,给你。你这个人啊还讲甚么仁义道德,整天光知道把钱挂在嘴边上。你不要跑远了,随时准备带着孩子来见我们!”

孙梅鹤嘿嘿笑了一声,将银子揣进怀里,笑道:“放心吧,李姑娘。只要你们想见孩子,老夫随时都有办法出现在你们眼前。”

三人带着孩子走至半路,准备分道扬镳。刘驽从怀中摸出半支山参塞进孙梅鹤手里,这是他跟随韦图南学医许久后,方才攒下的一点珍贵药材,“孙先生,这个请你手下,万一你和孩子有个甚么事儿,可以拿来急用。mht.la [棉花糖小说]”

孙梅鹤略略一怔,他还甚少见有人肯将如此珍贵的东西送人。他大大咧咧地将山参揣入怀中,笑道:“那老夫就不客气了,正好最近身子骨有些虚,嘿嘿,这支山参我就笑纳了,你们接下来也多保重!”说着抱着颐敦转身要走。

刘驽喊住他,道:“孙先生,请稍等!”他伸手抓住孙梅鹤的手腕,将手指搭在他的脉上略作诊断,片刻后舒了一口气,说道:“您现在可以放心走了!”

孙梅鹤眼神怪怪地看着他,“你可吓死老夫了,我还以为李姑娘已经给我喂了颗毒丸,你还要想法子摆我一道!”

刘驽笑道:“不会的。”

李菁怕孙梅鹤自己偷吃了刘驽的野山参,道:“孙梅鹤,这野山参是给孩子备下的,你若是敢自己吃,小心回来后我剥你的皮!”

孙梅鹤吓得脸色一变,连道:“不敢,不敢!”

三人就此告别,孙梅鹤走后,刘驽向李菁问道:“你是不是在吓唬孙梅鹤,其实你根本没给他用甚么毒药。”

李菁哼了一声,悠悠地叹道:“师父已经去世了好久,我又不会那些毒方,哪里来的毒药啊。要是有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喂这孙梅鹤一些,还好你没有当着他的面戳穿我。”

刘驽笑道:“我又不是傻子,他那人有点滑头,必须有人约束着他,他才会老实一点。”

两人骑马径直朝西行去,寻找铜马口中那个可能藏有遥辇泰等人的山谷。约莫走了两个多时辰后,两人看见眼前山势连绵,一道山谷从群山中露出。山谷的入口处立有一杆旌旗,旗上书有“藏风谷”三个汉字,这种规格在契丹草原上倒是颇为罕见。

刘驽盯着那旌旗上的字一直看,“看来铜马没有骗我们,这藏风谷真的存在,说不定我六师父他们就在里面。”

李菁努了努嘴,“也未必,契丹人中甚少有人会书写汉字,这面旌旗倒像是专门为我俩立下的。”

刘驽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咱俩要加倍小心。”

两人策马刚踏入了藏风谷,便遥遥看见一个人站在道路中间,朝着自己抱拳施礼。刘驽一眼便识出,此人正是那个曾帮自己对抗崆峒派龙一的耶律选,只见他双目精光四射,两侧太阳穴高高隆起。

耶律选自打得了“北海苍熊”索伦泰亲自传授武艺之后,这四个月间功夫进境神速,整个草原已经少有人是他的对手。

他走上前牵住李菁的马辔,笑嘻嘻地说道:“啊,心爱的姑娘!这好几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你,我的愁肠就好似那哈喇河的流水一般在咕咕地流淌,未曾一日有过停息。我曾经派出数队人马,四处寻找你的踪迹,始终没有得到你的消息,还好终于在这里盼到了你。”

李菁不欲听他叽叽歪歪,喝道:“放开我的马!”说着朝着马首就是一鞭,马匹疼得直要往前冲去。

耶律选单手拽着辔头,泰然自若地站在原地不动,任凭马匹怎样挣扎,却始终无法挪动半分。

李菁怒道:“耶律选,说到底你就是想消遣本姑娘对吧,武功高了就学会欺负人了?”

耶律选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笑道:“不敢,不敢,只请李姑娘这就下马,陪我喝一盏茶来!”

李菁气得要拔刀砍他,他却始终笑脸相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李菁心中大呼倒霉,没想到今日会被这泼赖粘得无法脱身。她只得任由耶律选拉着自己的马辔,向旁转过头去,不肯看他。

刘驽本看在耶律选曾经拔刀相助的份上,不欲对他撕破了面皮,此时忍不住插道:“我说耶律兄弟,李姑娘现在是我掌剑门中人,你想请她喝茶,是不是也要考虑一下我这个掌门人的意见?”

耶律选哈哈大笑,“哈哈,刘掌门,我可一直把你当作自己兄弟看啊。话说既然咱俩是好兄弟,那你是不是应该成人之美,劝说李姑娘和我一起喝杯茶呢?”

刘驽黑着脸道:“恐怕你不仅仅想喝茶!”他马鞭挥出,卷向耶律选握住李菁马辔的左手。

耶律选瞅准鞭子的来势,他翻手一抓,想将马鞭抓于手中。掌心触及鞭身之际,陡觉鞭上有一股巨力传来,震得自己手掌往旁一颤。

他惊讶得浑身上下地打量着刘驽,又绕着他的马走了三圈,竟不怒反喜,道:“自从我得索伦师父传授高深武艺之后,正愁在草原上再没有对手呢。这下子正好,你的武艺也大有长进,咱俩应该找个地方好好打上一架,来个公平竞争,就让李姑娘当裁判,哈哈。”(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节 一个计划

刘驽显然对耶律选所提的“公平竞争”没有甚么兴趣,恐怕此人争得也不止是个比武胜负,更多心思倒是在李菁身上。[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他目光一闪,想到另一件事情,“耶律兄弟,你怎么会知道我俩会过来,是不是铜马和你串通好的?”

耶律选先是一愣,继而问道:“你是说那个长刀使得极好的汉人吗,我跟他数日之前曾经碰过面。他说自己手下的人在草原上发现了你们的踪迹,而这个山谷很少有人来,让我在此等着你们。这个‘藏风谷’的名字便是我跟他一起取下的,哈哈。不过话说回来,此谷也实在过于荒凉,不瞒你们说,我都快有点待不下去了。”

刘驽心中一惊,他没想到铜马的耳目竟神通广大如斯,以至于己方三人刚踏出黑泽,便已被他的人发现,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丝毫没有发觉。他问道:“铜马既然让你待在这谷中等我们,总该有个因由吧?”

耶律选双手一摊,“其实事情很简单,我和他乃是各求所需,他的目的我不明白,但是我对自己的事情很明白。虽然我喜欢打架,却很讨厌过两天就要举行的那个比武招亲大会。那种万众瞩目的地方,我不喜欢,也不想去,我更喜欢把人按在河沟里狠揍一顿。更何况我现在越来越讨厌那个柳哥了,每每想到到她虚伪的模样,我都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将肚子里隔夜的羊肉也吐了出来。mht.la [夜夜小说网]”

李菁听他贬损柳哥,心中极为高兴,“就是就是,依我看哪,你们还是都别去参加那个劳什子比武招亲大会的好。”

耶律选嘿嘿一笑,“不参加是不可能的!我的叔父逼着我去,我总不能违抗汗王之命吧。不过铜马给了我另外一个建议,他让我在比武大会中故意输给你,这样就不要娶柳哥公主了。当然了,我肯定是不会服气的,私下里会找你再打上一场。”

李菁一听大怒,“这个铜马果真是无耻!照他这个主意,你自己倒是省了麻烦事儿,但不是害了我身旁这个呆子吗?”说着有意无意地瞅了刘驽一眼,刘驽默不作声。

耶律选无辜地撇了撇嘴,“我倒是觉得这个主意挺好,到时候刘驽兄弟和柳哥结成一对,咱俩再结成一对,这是多好的两段姻缘啊!”

李菁挥起马鞭抽向他,斥道:“想得美!”

耶律选稍稍往旁一闪身,避开她的鞭头,补道:“我这不是想,是千真万确会发生的事情!因为遥辇泰和他的部将们仍然在我叔父的手里,我叔父先前颁下汗王令,说是刘驽兄弟先前约下的誓言仍然有效,只要他赢得比武招亲大会,遥辇泰等人便会免罪释放,否则一律按叛逆之罪处死。所以你看,我和你的姻缘不止会成就了咱俩自己,还会救下一大批人的性命,简直是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他转头看向刘驽,“刘兄弟,你认为呢!”

刘驽的回答不置可否,“我只想救下我六师父,并没有其他的任何想法。”说着转眼看向李菁,生怕她有半点不高兴。

他想起自己在大师父韦图南生前时,当着他的面儿答应下的话――“会照顾柳哥公主一辈子。”他心想:若是那柳哥肯改好,做一个行善的人,自己会心甘情愿地将她当作亲姐姐一般,侍奉她一辈子。至于说娶她,却是万万不能。

耶律选耸了耸肩,“若你想救遥辇泰他们,恐怕只有参加比武招亲大会这一条路可以走。”

刘驽沉默不语,他朝耶律齐微微拱手,拉着李菁拨转马首便要离开。

耶律选飞步追了上来,“刘兄弟,其他事情你可以稍后再考虑。我说,要么咱俩现在就打上一场行不行?我手实在痒痒得不行!”

刘驽心中一阵莞尔,这个耶律选确实是个纯真之人,所做所为皆是发乎内心。他坐在马背上,朝耶律选回首说道:“耶律兄弟,请你不要着急,你我之间必有一场大的较量,还请你养好精神,到时候这次比试才能精彩!”

说完他扬起一鞭,与李菁一道绝尘而去,留下耶律选痴痴地站在原地吃灰。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也不知自己心中是更想和刘驽打架一些,还是更想和自己心爱的姑娘多说会儿话一些。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若是这世间上的事情,都能用拳头解决该多好。事实上,这是最不着调的一个想法,连他自己也觉得可笑。

李菁与刘驽骑着马在山麓下的草原上并驾齐驱,她转脸向刘驽问道:“我们真的就这样离开吗,是不是有些太唐突了?”

“走吧,耶律选并不是能掌控局势的那个人,铜马他找错了人。”

“谁才是?”

“耶律适鲁才是!此人想通过这场比武招亲大会为耶律选在武林中树立威望,继而将一大批武林人士团结在他的周围。至于下一步的事情,估计就是立耶律选为汗位继承人了。”

“何以见得?”

刘驽低头想了想,“我也说不清,咱们还是先回耶律氏营地看看吧。”

李菁勒停马匹,赌气道:“我不去!我也不许你参加那个甚么比武招亲大会,你给我发誓!”

刘驽无法,他只得向天赌誓,却将誓词稍微改了改,“我刘驽对天发誓,此番参加比武招亲大会只为救回我的六师父,绝对不会娶那个柳哥公主为妻。否则五雷轰……”

李菁不等他说完,探过手捂住他的嘴巴,“不要这样发誓,你要这样说:‘我刘驽若违此誓,就终身不娶、孤老终生,没人疼,没人爱,到最后还要当和尚!”

刘驽拗不过她,只得依言做过。

待两人回到耶律氏营地后,发现营中来自五湖四海的武林人士,比之前几日又多出了不少。两人翻身下马,牵着马匹穿过一顶顶的帐篷和帐篷间熙熙攘攘的人流,终于找到书记官所在的帐篷,要登记参加即将举行的比武招亲大会。(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节 江湖武人

刘驽结果书记官递过的毛笔,在砚盒中沾了沾墨,在一张黄色的羊皮纸笺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刘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几名书记官见后目光一动,面面相觑,而后却又装作一副毫无所知的模样。刘驽心知,这些人定是得了耶律适鲁的暗中安排,早就在等自己登记参加这场比武招亲大会。

他的目光定格在了纸笺上的文字条款上,“本次参加比武大会的所有人士,即便比武落败,也不会被处以极刑,而是任其去留。若是其本人想在契丹中谋一份官职,亦可凭借比武大会中所得名次,获得相应的举荐。”

前一句话说明了此番比武大会之所以会有这么多人参加的原因,有赢无输的赌局任谁也会想参加。而后一句话,或许说明了耶律适鲁举办比武招亲大会的真实目的所在,――他想聚集一大批武林人士,让他们为己所用。

李菁从书记官手中抢过一张纸笺,依着刘驽的样子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只是她稍微改了改,写作“李必胜”。刘驽见状惊道:“你……你怎么也要参加比武大会?你可是女……”

李菁趾高气扬地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哼!凭什么你能我就不能?我偏要参加!”

有名书记官见她一身吐蕃贵公子打扮,至于怎地取了一个汉人名字却不甚了了,然而见到身份尊贵的人,说一番好话总是没错的。他连忙恭维道:“就是就是,本次比武大会乃是草原上数十年来的第一桩大盛事,如公子爷这般神武英才,若是不能参加,那可真是太屈才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况且您若是赢下了头筹,那不仅能抱得草原第一美人柳哥公主回家,还能得到大汗亲自为您封官赠宝呢。”

李菁装模作样地踱了几步,拍了拍那名书记官的肩膀,说道:“不错不错,你说的非常有道理,就这么定了!”

刘驽心中连连叹气,他没想到李菁竟会使出这等方式来跟自己捣乱。

两人造完册后,书记官派人带着他俩安排下一顶极为华美的帐篷住宿。帐篷周围驻扎着颇多军士,美其名曰保卫安全。刘驽心知,比驻卫警戒来,这些军士们监视自己的作用反倒是更大些,好在自己的武功已是今非昔比,这些军士并不放在眼里。

营地中每日里的三餐饮食皆有统一安排,进餐处位于营城中央的大帐篷内,可同时容纳数百人之多。那顶大帐篷是以也成了群豪的聚集地,若想打探到一些小道消息,可谓是绝佳的去处。

李菁此时心情颇好,反正刘驽的脸越黑,她心中越是开心。她装模作样地喊了声,“哎哟,肚子都快饿瘪了。要么咱俩也去那大帐篷里吃点东西吧,顺便看看将来在比武大会上遇上的都会是些甚么样的人。”

说完她不容刘驽半刻思索,拉着他便往那大帐篷的方向走去。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在大帐篷前停下,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只见帐篷内足足摆有数十张大榻,每张大榻上又摆满了烤肉、盐茶和酒,不断有耶律氏兵士抬着牛羊肉和酒坛从帐篷里进进出出,可见耶律适鲁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比武招亲大会花足了心思。

两人寻了一张有空位的大榻,爬上去盘腿挨着坐下。同榻之人等见李菁穿着华贵,对她格外另眼相看,为她往旁分外挪开些许位置,又见刘驽服饰好似一个仆从,竟敢擅自爬上榻,虽是无人发作,却皆是面露不悦。

刘驽不去理会这些人的轻蔑的脸色,他从面前铜盆中抓起一根羊腿便啃,边啃边悄悄地打量周围的人和物。同榻之人中,最活跃的当数一名红脸大汉,此人手持一根刚啃完的骨棒,敲着盛肉的铜盆边儿,绘声绘色地大声说着些武林中的奇闻轶事,听得众人津津有味,直是不发出声,但听他讲。到得后来,便连邻近榻上的豪杰们也纷纷扭过头来听。

胡三右手一挥,骨棒敲在铜盆边儿上砰然作响,说道:

“诸位,依在下看来,这次柳哥公主的比武招亲大会,可算是武林中近年来少有的一件盛事啊!我胡三有自知之明,武艺在江湖上不过算得上是二流,此番能代表天沙门出战已属万幸,哈哈!

“据在下所知,这次光是中原武林中各门各派派来参会的好手,加起来足有数十名之多。其中不仅有崆峒派、峨眉派、青城派这些名门正派,便连一些常年不在江湖上露面的隐士怪侠也纷纷出动。

胡三见众人皆是围着自己听,兴致随之高涨。他掰起指头,开始历数此番前来赴会的各派有名好手:

“此番参加比武大会的中原武林门派中,派人最多的当属崆峒派!崆峒派乃是甘州第一大派,听说他们这次不仅派出以龙一为首的‘崆峒七剑’,便连龙一的师父玉鹤真人都亲自过来镇场,想来他们是对本次比武大会的头筹志在必得,要在这草原上一扬崆峒派的威名。听说那个领衔的玉鹤真人乃是崆峒七剑之首龙一的师父,曾经差一点就当上了崆峒派掌门人,在崆峒派中算是数得上的好手。这次他肯亲自过来,这场比武大会肯定是好看得紧了。”

这时有人插道:“若说起武功高强,崆峒派的玉鹤真人只能算是其中一位。我听说峨眉派的金顶道长也来赴会了,他的武功也是非常厉害,不知胡大爷你听说过没有。”

胡三端起酒碗,向那插话的人敬了一碗,赞道:“兄弟你果然是有眼光!这位峨眉派的金顶道长,便是在下想说的下一位高手。大家知道么,二十年前峨眉山上可是同时存有五大门派,如今为何只剩下了一个峨眉派?其中故事说起来,怕是三日三夜也讲不完,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有一件事儿――那便是这位金顶道长凭自己的高超武艺,独力降服了五大门派,合并成了今日在武林中声名赫赫的峨眉派。大伙儿都说说,这位金顶道长厉不厉害?”

(小贴士:峨眉武术的起源,据考证,要早于少林(创立于北魏),由春秋战国时期的司徒玄空所创立。在金庸小说中,峨眉派由郭襄女侠于宋亡后创立,只是小说家的一种文学创造而已。)(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节 谁是高手

“厉害!”不少人纷纷端起酒碗起哄道。(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不过仍然有人提出异议,“金顶道长当年收服了五大派,这个是事实。不过我曾听人说起过,其实当年峨眉山五大派的当家们的本意都是想合并,这才顺水推舟从了金顶道长的意思,其中并未发生甚么特别惨烈的火并。要依我说,金顶道长武功虽高,但还算不上是最强。”

胡三将酒碗重重地放在桌上,哈哈大笑,“若说金顶道长的武功还能让大伙儿有所异议,在下再提一个人,那便是青城派的笑沧澜大侠,恐怕大伙儿这下都没意见了吧?”

众人听见“笑沧澜”这个名字,纷纷点头,“啊,没意见!”“没意见!”

刘驽和李菁听后心中也起了兴趣,这天地下竟还有姓笑之人,不仅姓名奇怪,竟然还在武林中大有威名,两人竖起耳朵,直要听那胡三讲讲,这个笑沧澜究竟是如何厉害。

只见胡三朝朝众人竖起三根指头,道:“笑沧澜大侠的事迹我只需说一件,想当年,笑大侠年仅十八岁,便凭着一套青鱼剑法独上黑虎山,端了横行川西三十年的黑虎寨的老窝。他功成身退之后,遍体竟无丝毫伤痕,简直是了不得。大伙儿都猜猜,笑大侠当年在黑虎寨中一共杀了多少名大盗?”

众人看着他竖起的三根指头,纷纷猜道:“三十名?”

胡三摇摇头,“不对,不对,是三百名!”

众人一听,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以一己之力独战三百大盗,还毫发无伤,这简直是匪夷所思,这得武功高强到何等地步才能做到!

胡三见众人惊得面目失色,心中乃是大乐,说道:“依在下看来,这些武林名门中的大侠们固然个个武功高强,但有些江湖散侠的威风,也绝然不落在他们的后头。[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譬如说此番前来参会的七伤老人、火头陀和朱温这三个名字,你们可曾听过?”

有人忙接过话茬道:“七伤老人和火头陀这两位老前辈,大家倒是人人都知道。江湖上的人但凡听了七伤老人和火头陀的名字,哪一个不是闻风色变,吓得要尿裤裆。七伤老人精通‘七悲手’,火头陀擅长‘飞火连环刀’,他们的武功肯定都不在胡大哥您刚才说的那三位名门大侠之下。至于那个朱温是谁,我们倒是头一次听说,还请胡大哥您讲来给大伙儿听听!”

胡三又吸完一口酒,用骨棒在铜盆边儿上重重地击了一声,“要说起这朱温啊,那还真的是江湖上这一年多来才突然冒出的新秀,也不知他是不是以前太地调,一年前武林中从未有人听说过他的名字。这个朱温在黄巢义军帐下效力,据说武功卓绝,曾以一人之力登上了城头,破开了那宋州城。”

刘驽听见他说起宋州城,心中乃是一惊:那宋州城乃是张惠小姐的驻地,以她的聪慧绝伦,这宋州城怎会如此轻易便让人夺了去?

他心中疑问未消,那边胡三又继续说了开来,“更让人感慨的是,这个朱温啊,他独破宋州城竟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据说他先前一直暗恋宋州刺史张蕤的女儿张惠,曾在众人面前扬言非她不娶。那宋州城破之后,刺史张蕤被王仙芝吊死在城门口,女儿张惠趁乱跑得不见了踪影。这朱温寻不见人哪,气得直想发疯,竟连杀了数十人,连人血都喝下了肚子,吓得他麾下的兵士一个个面色铁青,不敢作声!”

众人听后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朱温可真是疯子,连人血都喝,那他还算是人吗,不是个畜生么?”

刘驽叹了口气,他听见众人的咒骂后,想起的却是自己的八师父薛红梅,想她逃出虎冢后性情变得十分乖戾,行事总喜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来肯定会栽在武林正道的手里。自己若是有机会,还是得想办法救她一救!

他正思索之际,榻上突然站出一个人来,用食指堵住嘴唇朝众人长长地“嘘”了一声,“你们不想活命啦,我听人说这个朱温啊,他昨天已经到了营地。要是让他手下的人,听见你们在这里骂他,怕是没有你们的好果子吃,将你们杀了剥皮喝血都算是轻的!”

众人一听面色惨白,一个个地哪里还敢说话。刚才嘴快骂人的那几位,这时纷纷将脑袋埋得低低的,默不作声地开始啃肉。那个天沙门的胡三原本十分开朗的一个人,也被吓得噤声,再也不敢多说话。

整个帐篷中,一时间如死一般地寂静。那个传闻中的朱温,此刻好似幽灵一般散布在空气中,直让人毛骨悚然。

要说还是有胆大的人,这时有十几名大汉从帐篷角落里的一张大榻上先后站起,噼噼啪啪地一阵响,纷纷将手中酒盏摔碎在地。

十几个人直朝刘驽和李菁等人这边的榻走了过来。天沙门胡三见状心道:“不妙,莫非是自己刚才说话间,不小心得罪了这些人?”他直吓得浑身发抖,生怕对方来寻自己麻烦,只怪自己图一时嘴快,这时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那十几个大汉的装束与中原汉人明显不同,一看便是从西域而来。其中一个碧眼卷发之人,他身穿带有绣金花纹的紫色长衫,在十几人中显得格外地显眼。他操着不流利的汉话指着满榻的汉人骂道:“你们中原武人,一个个都算个屁!我们达鲁尔派的豪杰一个能顶你们十个,我吉摩德第一个看不起你们中原人,在我眼里你们还不如一条会咬人的獒犬有用!”

他大喝一声,道:“你们这些懦弱的汉人只会些花拳绣腿,且让你们看一看我们达鲁尔派勇士的功夫!”他一掌拍下,啪地一声,竟将刘驽等人所坐的大榻拍下了半边砖角,粉末随之四扬。

单是他的这份功力,在场诸人中也是少有人及。胡三等人吓得纷纷离座,仅剩下刘驽和李菁坐在榻上按兵不动。有几个好心人见状,纷纷向他二人使眼色,示意他们千万不要和这十几个番邦人顶撞,以免吃了眼前亏。(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节 达鲁尔派

李菁哪里受过这等气,她转过身指着那吉摩德的鼻子骂道:“你个甚么达鲁尔派算是老几呢,随随便便就敢在这里骂人砸东西?信不信公子我立马拔刀剁了你!”

那紫衣胡人身后的十几名大汉听后皆是哈哈大笑,只觉得眼前这位十分秀气的公子哥儿在口出狂言。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其中一名头箍金圈的光头大汉走上前来,冲着李菁说道:“这位公子你既然身穿吐蕃服饰,为何却又说汉话,并且处处替中原人说话?话说回来,即便你想与我们达鲁尔派为敌,那也得能打得过我们才行。我哈普尔一向认为,谁的拳头硬,谁的话就有道理!”

他抓起榻上一只装满烤肉的铜盆,抛至空中,对准铜盆挥手便是一拳。他出拳似是很重,击中铜盆后却无丝毫声息。铜盆毫发无伤,在空中越转越快。只听嗡地一声,铜盆突地炸将开来,盆内的肉块如同流星般溅向帐篷内的众人,吓得众人纷纷往旁躲开。

这时一名黑发束辫的吐蕃服饰男子,突然从那十几名胡人大汉中冲出。他手臂一扬,腰间镶有绿松石的刀鞘内一道寒光飘出。那些肉块还未落地,便已被他用弯刀悉数兜了回来。只见他刀光连闪,那些肉块纷纷化为薄片,落回了榻上,整整齐齐地一摞摞地垒在一处。

吐蕃男子展示完骇人的刀法后,心满意足地收刀入鞘,朝备受惊吓的在场中原武人们略略一施礼,“在下吐蕃人索南平措,还请诸位尝尝这肉片的滋味!”他目光凌厉地扫向众人,仿佛众人若是不肯吃这肉片,那便要将他们削成肉片。(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这些中原武人见状哪里还敢违抗,一个个走上前取一片肉,哆哆嗦嗦地塞进嘴里。索南平措见状满意地连连点头,凭着他的这手快刀和吉摩德的硬掌、哈普尔的内家拳,这些中原武人已是被压服得妥妥帖帖。

刘驽此时也已看出,在座的这些中原武人中并无高手在场,多是些串江湖混吃混喝的无赖破落户。而这些番邦高手便是看中了这一点,故意前来打压汉人士气。此时表面上看虽只是一场拳脚之争,然而往大了讲,却是汉人与番人之间的较量。此番若是落败,将来传回中原武林中,必会对汉人的士气造成一次极大的打击。

想来如今中原大地本已藩镇林立,百姓民不聊生,若是这些番邦人再趁着中原士气低落过来侵城掠地,那汉人真是没有活路了。是以刘驽觉得眼下这一战绝不能输,他悄悄给李菁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站出来与这些番人较量。

李菁随即怒火中烧,想道:“你这个呆子自己明明已经武功大成,为啥还让我替你出头!这几个番人武功远比我高,你是想让我上去送死么?”

刘驽看出了她眼神中的不满,用内力传音密法悄悄对她说道:“我是怕眼下自己若是暴露了实力,势必会被某些有心人紧紧地盯死,到那个时候,我再想救六师父可就难了。麻烦你帮我露一次面,凭你的轻身功夫,他们短时间内肯定无法打败你,而我会暗地里帮你取胜!”

李菁瞪着他,狠狠地传音道:“这可是你说的,若是姑娘我掉了半根汗毛,事后绝对饶不了你!”

刘驽笑着传音道:“不会的!”

李菁眼珠一转,传音道:“好,那就信你这一回。”

她拍案而起,指着面前的一干耀武扬威的番人大声说道:“在下乃是掌剑门第九高手李必胜,本人第一个不服你们这些甚么达鲁尔派的狗贼。在我看来,你们刚才炫耀的这几下不过是些阿猫阿狗的功夫,没甚么了不起的。要说来真格的,你们这些人一个个地全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在场的中原武林人中,没有几个听说过她所言的掌剑门,纷纷互相问道:“掌剑门是哪里的门派,这个李必胜又是谁,他在门派里只排第九,也不算是甚么高手啊?这几个番邦人明明很厉害,这李必胜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派中人,怎敢在此胡吹一气,竟不怕就此死于非命?”

天沙门的胡三,这时又开始发挥他江湖百事通的优势,捂着嘴朝身边的几个人悄悄说道:“这个啊我知道,那个所谓的掌剑门不过是江湖上的四流门派,听说此派祖上也阔气过,不过近百年来却是逐渐衰落。近年来,掌剑门中还在江湖上行走的,在下只听说过两个人。一个是雪里剑岳圣叹,功夫极为稀松平常。一个是魔头陆圣妍,听说和公孙家的人走得很近。至于这个在掌剑门排名第九的李必胜,在下倒是第一次听说。必胜,必胜,名字倒是挺霸气的,可惜好名字不如好功夫,只怕他很难在这些番邦高手的手下过上几招!”

有人疑道:“这个李必胜既然是中原武林人物,他为何偏偏故作吐蕃人的打扮?”

又有人道:“哎,这个就是你不懂了。江湖险恶,在哪里都有可能遇上死对头,人家长点心眼,作一番乔转打扮也没有甚么不对的。何况像掌剑门这样的小门派,处处都可能被人欺负呢。”

众人一边说,一边注意观察那十几名番邦人,看他们在李必胜的挑衅之下,会做出何种反应。

吐蕃人索南平措貌似在这十几名番人中最有威望,他手握刀柄,向身旁的吉摩德和哈普尔微微点头示意。吉摩德和哈普尔得令,随即同他一起走上前。三人高大魁梧的身影,直将他榻上坐着的李菁和刘驽笼罩其中。

索南平措朝李菁拱了拱手道:“这位叫李必胜的,既然你口气这么大,不妨下场子和我们弟兄三个走几圈如何!我们倒是要看看,你们这些汉人是真的无能,还是真的是怂狗!”

他身后十几名番人听他这般,皆是哈哈大笑,“怂狗!”“汉人,怂狗!”“哈哈!”

李菁从榻上一跃而下,她扬起脖子瞪着索南平措,道:“呵,没问题!你们三个人谁先上来较量,比掌、比拳还是比刀法?”(未完待续。)104.151.28.242

第二百一十七节 一决高下

刘驽悄悄走至她身后的人群中,随时准备策应。(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吉摩德紫衫一拂,指着她的鼻子道:“李必胜,你勿要狂妄!我现在就来和你比掌,你若能胜过我,方才有资格和我的两位师兄较量。若是你输了,那只能说你们这些汉人个个只会吹大牛,真本事却是一点都没有!”

李菁师身为混血胡人,见他骂汉人,心中乃是一乐。她强自板着脸,大声答道:“比掌就比掌,你可用点心,千万别被姑娘我一掌要了性命。”

她师从九毒老怪多年,掌法倒是也会几套。说完话,她赶紧朝刘驽使劲地挤了几下眼睛,那意思是“你可千万看紧了,别让我当众出丑啊!”

帐篷内众多中原武人见李菁和吉摩德即将要比试,纷纷往旁散开。有数名番邦人上前将大榻搬至一边,留出中间的空地来,供吉摩德与李菁打斗。两人在中间空地中摆开架势,吉摩德毫不客气,挥手一掌直向李菁攻来。李菁不甘示弱,向旁闪过身,继而发出一掌回敬。

两人你来我往地过了十数招,吉摩德仗着内力强盛,一直保持攻势,将李菁压制得落于下风。李菁渐觉体力不支,她使出乾坤迷踪步法,步子一滑,往旁窜出丈许远,急切地望向人群中的刘驽。

刘驽目含深意,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面,同时脚板微微地动了动。[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李菁会过意,她右脚在地面上猛地一跺发力,右掌借势击出,使出一式“敲山震虎”来。

吉摩德不以为意,欲要发掌击向李菁。岂料李菁这一掌虽不见如何厉害,她脚下的这一跺脚,声势却是十分地惊人。吉摩德直觉身下的地面陡地一震,一股巨力随即从他的足底下向上传来,撞击得他双膝髌骨处嘎嘎作响。他双膝一软,竟跪倒在地,体内真气被激得倒处翻腾,一时间竟喘不过气来。

原来刘驽趁着李菁跺脚之际,自己脚下同时悄悄运功发力,一道极强的真气随即往吉摩德脚下奔了过去。至于其余人等,。凭他此时对真气妙到峰巅的驾驭功力,竟未受到丝毫的波及,是以便连距离吉摩德不远的哈普尔和索南平措二人,也绝难觉察到其中的奥妙。

李菁见吉摩德吃了刘驽的闷亏,心中乃是大喜,随即如一阵烟般射至吉摩德身后,一脚将其踢翻在地,踏在脚下。

她转身朝着索南平措和哈普尔二人哈哈大笑,讥讽道:“这个吉摩德,就是你们所谓的达鲁尔派高手么,和姑娘我相比,简直是不堪一击啊!你们要是没有真正的高手,还是不要丢这个脸了!”

帐篷内围观的众多中原武人,他们本见李菁在与吉摩德的相斗中处处落于下风,然而兔起鹘落之间,她竟能凭借一招稀松平常的“敲山震虎”,轻松地反败为胜,一时间纷纷为之侧目,心中暗道:原来这个李必胜先前是故意在那个胡人面前示弱,直到关键时刻,他才肯使出真本事一招制敌。

这些中原武林人士见她赢下这一场,都觉得扬眉吐气,算是给中原汉人挣回了一道面子。那位天沙门的胡三,此刻按捺不住心中激动的情绪,悄悄向周围数人说道:“依我看,这李必胜在掌剑门仅仅排名第九就这般厉害,这个掌剑门可真了不得,看样子是要重新在江湖上扬名啦!”

旁边众人纷纷应和,“就是,就是!”“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掌剑门这是要重出江湖喽!”

索南平措和哈普尔武功二人造诣非浅,皆是觉出李菁刚刚胜过吉摩德的一招“敲山震虎”着实有些怪异,却又道不出其中的所以然来。他二人四目对视,在索南平措的暗示之下,哈普尔冲上前来,朝李菁喝道:“你这个爱耍滑头的奸贼汉人,竟使诡计赢了我师弟,有本事就光明正大地和我战来!”

他迈步上前,挥拳攻向李菁,想要将她的脚从自己师弟吉摩德的身上逼开。李菁哈哈大笑,一脚将吉摩德踢得飞起,“我李必胜素来行事光明正大,才不像你们这些家伙只会欺软怕硬。看招,狗来啦!”

吉摩德啊啊乱叫着直朝哈普尔扑来,哈普尔不慌不忙,只见他手腕轻转,便将吉摩德从空中接过,放在地上轻轻扶定。随即他转身冲向李菁,一拳击向她的胸口。他的拳势虽是极快,拳头上却未有丝毫风息,果然是已将内家拳的功夫练到炉火纯青。

李菁依样以拳法与他相斗,她只觉哈普尔的拳头上隐隐有一股内劲吸来,心中顿生骇异。她闪身躲过哈普尔的拳头,转身攻向他的侧肋。哈普尔不躲不闪,径直以双拳灌向她的耳际。李菁急要后撤,却觉他的两只拳头好似磁铁一般吸住自己,急切间挣脱不开。

她急忙使出乾坤迷踪步法中的一招“倒踩三叠云”,身子往后窜出丈许,方才堪堪地避开他的双拳。哈普尔见状不依不饶,抢招又攻上前来,欲要逼得李菁没有喘息之机。

李菁危急之际瞅见刘驽正在人群中偷偷地朝自己招手,她自思保命要紧,再也管不得其他,直如一缕烟般朝刘驽射去。哈普尔见她发足逃跑,心中乃是大喜,随即决定趁胜追击。他追到李菁身后,双拳运力,向其后心猛灌而去。

李菁急忙回过身,欲要挡住他攻来的双拳。此时她突觉背后一暖,一股真气盈盈而来。原来是刘驽趁着众人目光皆在李菁和哈普尔两人身上之际,悄悄以玄微指法将一股雄厚至极的真气弹入李菁后背诸穴之中。

李菁顿时精神大振,她双拳击出,与哈普尔的拳头相撞。只听噼噼啪啪的一阵脆响,哈普尔双拳筋骨寸断,大声惨叫着往后连退数步。索南平措见情势不对,急忙掠至哈普尔跟前,将他带回了本方人众之中。(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节 月照寂海

他眼中显出异色,厉声喝道:“李必胜,我看得出,你的武功绝不如我的两位师弟高强,你到底使的是甚么阴谋诡计!?”

李菁哈哈大笑:“你们这些人真是搞笑,打不赢别人就拼命找借口。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你咋不说,你自己之所以没有成仙,是因为你老子没上天呢?”

索南平措一听大怒,双眼睁得血红。他强行按捺住情绪,缓缓拔出宝刀,只见刀光碧绿如水,端地是一把宝刀,说道:“阁下既然敢如此嚣张跋扈,想必是有惊人的艺业在身。我索南平措在此明言,今日你我二人之中,只有一个可以活着离开这里。失败者须按照我们吐蕃国的规矩,将尸体吊起风干三年,任凭风大风吹,鹰啄雀食,直至化为骸骨为止!”

原来这索南平措的真实身份乃是吐蕃国的大王子,真名叫作宗兰,师从达鲁尔派武学大师高僧那喀巴,是其座下的大弟子。而索南平措,只是他此行中随便取下的一个化名。他此番前来契丹草原,一来是争夺比武招亲大会的头筹,二来是寻机为自己的同父异母弟弟宗布王子报仇。李菁这无意中的一骂,竟辱及了他声名赫赫的父亲,吐蕃国威望素重的老王,直让他无法忍受,所以才会这般发怒,要与她作生死决斗。

那十几名达鲁尔派的大汉听他这般说,随即扶着吉摩德和哈普尔一道往前站出,要为这位大师兄壮大声势。mht.la [夜夜小说网]在场的中原武林人士因为李菁的接连两场大胜,此时同样士气大盛,哪里肯被这些番邦人的声势压过,纷纷涌上前来,群情激奋。

“你们吐蕃人有甚么了不起,有本事就和我们李必胜大爷真正打一战!”

“我们李爷不仅人长得俊俏,功夫也是第一流的,索南平措你还是不要打了,快快认输吧!”

还有人趁机高抬自己师门的,“李爷的功夫虽是极好,却是师从了我们金虎帮帮主罗金虎大侠之后才变得厉害的。要是我们罗帮主亲自出征,保证打得你们这些番邦人个个趴在地上找牙!”

那个金虎帮帮主罗金虎是个中年矮短汉子,此刻正好也在人群之中。他听见门下的弟子也不看眼前形势,尽在这里瞎给自己吹嘘,心中乃是大急,想道:万一有人趁机哄抬,让自己上台和那个索南平措对决,可不是把自己往死里逼么?

他急忙捂住那个仍不肯住口的弟子嘴巴,骂道:“你给我住嘴,在这里瞎嚷嚷个甚么!”骂完自己的弟子后,他急忙向身旁的武林豪杰们连连抱拳,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各位千万不要介意,我们金虎帮向来是以德服人,再说一遍,‘以德服人’!轻易绝不随便动手!”

好在这种吹嘘之事在中原武林中极为常见,众人的心思又都不在他的身上,这才让他逃过了一劫,偷偷地直擦额上冒出的冷汗。

众人皆是目不转睛地在望着场地中央的李菁和索南平措。索南平措左脚向前微微探出,同时右手横握刀柄。这是一种极不寻常的握刀方式,其优点是“出刀快,刀势急”,被攻击者常常眨眼间便已被割断了喉咙。

刘驽自从修习《大义武经》之后,对武学的认识已是大有长进。他一眼便看出,这个吐蕃人的功夫比先前的吉摩德和哈普尔都要高出许多,至于李菁,绝不是他的对手。

李菁本人对眼前的局势也甚是明晰,她手心里满是汗水,刀柄在手里直打滑,面上却又不得不强自撑住场子,大声道:“索南平措,你在那干站着干甚么呢,是不是吓得不敢出招了,怕被我一招击败,哈哈!”

宗兰一声轻笑,知她是在故意扰乱自己的心神,轻蔑的神色随即布满了他的整张面孔,说道:“你们汉人果然是个个狡猾,得亏我在国内经常杀之。死在我手下的汉人亡魂,少说也有数百个,今日就再新添你一个!”

刘驽听后心中一凛,他本来只想暗中助李菁胜过这个吐蕃人,为汉人挣够面子便了事,没曾想此人竟是个杀汉人不眨眼的恶魔,不知已有多少无辜的汉人百姓死在了此人的刀下。他心中激愤之意顿起,暗自决定要除去这个索南平措。

宗兰言毕刀出,刀身在空中划下一道弧线直朝李菁腰间削来。李菁见他刀法竟如此之快,乃是吓了一跳,也顾不上挥刀格挡,转身往刘驽身边急走过去。她慌乱之间身体失却平衡,在空地上打了个旋子,衣带随之散乱,一方手绢从襟口处露出角来。

刘驽见时机已经来临,便假装被急冲过来的李菁吓得在地上打了个跌绊,手舞足蹈间使出一式叠浪神掌中的“月照寂海”。这招“月照寂海”讲究掌出无声,真气凝而不发。只见李菁怀中的那方手绢在他掌风激荡之下,忽地从襟口里脱出,直朝那挥刀扑来的宗兰疾速射了过去。

宗兰见是一方轻飘飘的手绢飞来,本是浑不着意。待得那手绢近身时,他直觉一股劲风袭面而来,整齐的发辫被吹得纷散,脸上犹如刀割,于是急忙挥刀相格。

手绢与宝刀相碰,手绢上所携真气随之激发而出,崩在刀刃上,发出锵地一声响鸣。宗兰啊地惨叫一声,与他的宝刀一起倒飞而出,落地之后,背心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他连喷三大口鲜血,随即脖颈一扭,乃是气绝身亡。

随他同来的吉摩德、哈普尔还有那十数名番邦大汉见状大惊失色,急忙扑上前,为他掐人中、灌输真气,喊道:“大师兄,宗兰王子,你快醒醒!”“快救王子,快救王子!”

哈普尔急道:“快!快抬着大师兄去见师父!”

这十几名达鲁尔派的番邦大汉,此刻哪里还敢在此逗留,急忙抬着宗兰王子如一阵风般地逃出了帐篷。

刘驽心中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个所谓的索南平措竟是吐蕃国的王子宗兰,眼下又一名吐蕃王子因自己而死,看来这下子自己和吐蕃人结下的仇隙是彻底解不开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节 两派之争

他急向李菁用内力传音道:“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咱们再去换身装束。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眼下是多事之秋,可别让那些吐蕃人认了出来,再找来寻仇。”

李菁嘿嘿一笑,传音回来,“没事,有你在,我不怕!”

两人故作不相识,前后往帐篷口走去。中原武林豪杰们见状纷纷往旁让路,有几名想趁机攀附的人冲上前朝李菁作揖,“李大侠,不知掌剑门下是否还要收徒。我有一个兄弟正好是习武良才,如能拜倒贵门之下,实在是荣幸之至!”

李菁一扬手,“不收,不收,我们掌剑门贵多不贵精,想要入在我们门下,那得有大机缘才行!”她撩开帘子,转身与刘驽出了帐篷,徒留下这些攀附之徒们悻悻地站在原地一阵哀叹。

天沙门的胡三远远地望着李菁的背影,面露神往之色,“这位李必胜大侠真乃是我们中原武林中百年不出的奇才,年纪如此轻轻便能扬名异域,想必连那崆峒派玉鹤真人、峨眉派金顶道长和青城派笑沧澜大侠和他比起来也是有所不及。有此人在,掌剑门必当声名远播,不出十年定能成为武林中数得着的名门大派!”

其余人等纷纷附和。

“若是能在有生之年与这位李必胜大侠结交,我王永山也不枉此生了!”

“哎,这位李必胜大侠乃是神踪侠影,哪里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结交得上的哇!”

“若依我说,只要能得这李必胜大侠传授一招两式,就够俺们这些人在江湖风风光光地过一生了。mht.la [棉花糖小说]”

金虎帮帮主罗金虎大叹一声,道:“若是李必胜大侠愿意,我金虎堂愿意在他鞍前马后效命,刀山火海绝不退缩!”

他门下那名先前逞嘴的弟子一伸大拇指,“师父您实在是高……”话还未说完,罗金虎一巴掌扇来,“你闭嘴!”

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句,“李必胜大侠自己说过,他在掌剑门排名第九,不知掌剑门前八位的大侠,他们的武功又是怎样地境界?”

众人细思极恐,“不得了,不得了,这个原本不起眼的掌剑门,这下子恐怕连天下第一的少林寺也压不住它了。”

在耶律氏营地中的某顶帐篷中,烧炭的炉子已因夜晚的寒冷支起,达鲁尔派的宗师那喀巴正坐在榻边生着闷气,他不过是带着仆人去见了一趟耶律适鲁,向其致以吐蕃老王的问候,回来后却发现自己帐篷里遭了贼,一行人带来的衣物丢了好几套之多。其中有一件绸衫是吐蕃老王亲自赐予他的,若不是重要的日子,他向来舍不得穿。

正在此时,哈普尔和吉摩德领着众师弟抬着副担架冲进了帐篷,一众汉子趴在地上,围着昏迷不醒的宗兰王子哭哭啼啼。那喀巴大吃了一惊,他急忙将右手食指贴在宗兰的人中处试了试鼻息,见了无呼吸,又急忙去试其脉搏,发现仍未动静,乃知人已是死去了多时。

那喀巴自知宗兰武艺高强,在自己的门下弟子中当属出类拔萃,一众师弟无人能比,能伤得了宗兰的人定是身藏惊人的艺业,绝非普通的武人可比。

他强自按捺住性子,听众弟子你一言我一句地详细讲明了事情经过,得知宗兰、吉摩德和哈普尔三人与那李必胜比武,结果三场连败。他又从弟子们口中听说,这个杀人的李必胜身穿吐蕃服饰,于是心中暗自琢磨道:难道这个李必胜是格鲁派的人,所以处处与我们作对?

要知道这些年大乘佛教刚在吐蕃国兴起,其中以达鲁尔派和格鲁派最强。而这两派之间又常年互不容让,经常互相攻讦,背地里暗挖墙角,拼命争夺信众。这几年达鲁尔派在那喀巴的主持下逐渐兴起,格鲁派的人见之眼红,双方已起过不少次争执。

这时,哈普尔头上冷汗直冒,脸色煞白,他跪在地上晃了几晃,再也坚持不住,随即晕倒在地。吉摩德急忙将他扶起,那喀巴走上前来察视,只见哈普尔双手筋骨寸断,乃是痛晕了过去,他能支撑到现在也实属一条硬汉。

那喀巴深深叹了一口气,心知这哈普尔的伤即便医好,这孩子的一身功夫也算是废了。格鲁派接连重创杀死自己门下最杰出的两大弟子,此仇可谓是不共戴天。他颇为烦恼地摇了摇头,接连摆手,命令座下弟子带着哈普尔下去医治,将宗兰王子抬下去用香料擦身防腐,务必不能对外人透露一丝半点宗兰王子已经身死的消息。

他坐回榻上,双目紧闭,任由弟子们战战兢兢地跪在面前也不令他们起身。若不是这帮弟子在外面仗着达鲁尔派的威名无端寻事,也不会给自己惹下这么大的祸事儿来。他坐在榻上沉思了片刻,说道:“此番寻事造头之人乃是吉摩德,现革去吉摩德本门亲传弟子身份,着你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吉摩德不敢不听,在地下接连磕头,“谢师傅宽宥之恩!”

那喀巴双手紧揪着榻上的被褥,他无察无觉之间潜运上了内力,将被褥捏得粉碎,破布破皮纷纷从榻上落下,看得一众弟子心惊。

他此番亲自率领门人前来参加比武招亲大会,本是想助宗兰在比武招亲大会中夺得头筹,为吐蕃国立下一大功,由此获得吐蕃老王的欢心,为达鲁尔派在与格鲁派的角力中占有更多一分的优势。

没想到这比武大会还未举行,宗兰便已经被人杀害,他的死自己怎么也脱不开责任。吐蕃老王得知此事后定会异常震怒,君心向来难测,他会迁怒于自己与达鲁尔派也说不定。若是格鲁派的人此时再在吐蕃老王面前绘声绘色地诬陷一通,到那时自己和达鲁尔派恐怕会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说不定就此万劫不复,一落千丈成为吐蕃国的弃儿与罪人。

他心中犹豫了数回,终于拿定了主意,从榻上站起身,示意众弟子退下,自己径直出了帐篷。只见外面夜色已深,弦月浅挂天边,不时有小队的耶律氏兵士骑着马举着火把在营地中来回巡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节 暗敌在后

他快步向耶律适鲁所在汗王大帐走去,由于白日间已去过一趟,路途熟悉,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已到达。夜夜小说网mht.la他走近帐前,细耳倾听,只听见帐中传出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和觥筹交错声,得知耶律适鲁并未歇息,便放心地拜托帘门口的卫士入帐通报。

未几,前去通报的卫士便出了帐,要带他进去觐见可汗。他刚踏进帐蓬,便看见耶律适鲁远远地坐在有金丝装饰的汗王座上,有一名浓须老者与他对面平视而坐,此人能得此待遇,估计身份尊贵至极。他有所不知的是,这位浓须老者便是大名鼎鼎的“北海苍熊”索伦泰,只是此人常年在西方异域行走,是以一般人等并不知道他的威名。

那喀巴走到距离两人二十步外,拜倒在地,行臣子之礼。耶律适鲁见状连忙从座上起身,迎上前笑盈盈地将他扶起。正如耶律适鲁一贯的作风,但凡是能人干将,只要还未拜在他麾下,都能享受到他如浴春风的对待。耶律适鲁清楚地知道,千年以前的周公是这般做的,吐哺握发待士,他学的一点也不差。

他心知那喀巴这么晚来见自己,必然有要事相告,便笑着示意他尽管开口。那喀巴望了望座上的北海苍熊索伦泰,心中颇有顾虑,面上露出难色。耶律适鲁哈哈大笑,“这位索伦先生是我的老朋友,上师你不必多想,有甚么话还请尽管道来!”

索伦泰从案上端起酒碗,自顾自地饮酒吃肉,以表示自己对那喀巴并没有兴趣。(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那喀巴见状方才放下心来,他思索了片刻后决定开门见山,问道:“大汗是否知道,这次吐蕃老王派我带着宗兰王子前来参加比武大会有何用意?”

耶律适鲁已听属下耳目禀报过宗兰王子死在饮食大帐一事,此刻并不欲戳破,只装作毫不知晓,微微一笑说道:“想必是要让宗布王子在比武招亲大会中夺得头筹,一扬吐蕃威名,顺便与我契丹结下秦晋之好?”

那喀巴点了点头,“大汗英明,所料分毫不差,这确实是吐蕃老王的想法,不过王后的想法就不一样了,她更喜欢自己的亲生儿子宗海,格鲁派的人看准了这个机会,便趁机讨好她,听说格鲁派的人带着宗海也来参加大会了。”

耶律适鲁不以为意,“吐蕃王的意见才重要,一个女人的想法算得了甚么!”

那喀巴语气沉重,他想用这种语调渲染态势的严重,进一步引起耶律适鲁的注意,“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宗兰死了!达鲁尔派大难在即,格鲁派即将得势。不知大汗可否知道,格鲁派在吐蕃国内一向是支持开疆拓土的,他们觊觎契丹人的草原已不是一日。”

耶律适鲁因为心有准备,所以面对这个所谓的重要情报保持得十分镇静。座上正在饮酒吃肉的索伦泰与他不同,之前并未听说过宗兰身死之事,他听那喀巴说完后,抓着羊腿的右手下意识地在空中停顿了片刻,他看得出这个那喀巴的功夫不简单,那他坐下的大弟子宗兰想必也是响当当的人杰,怎会如此轻易便被人击杀?

耶律适鲁身为一代枭雄,能震慑契丹八部,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那喀巴深夜前来,又说出这番话,其心思耶律适鲁已然洞明,“上师此来,是想让我们契丹人帮你们达鲁尔派一道对付格鲁派吗?”

那喀巴再次拜倒在地,重复强调他刚才的话,“格鲁派的人若是得势,不仅达鲁尔派有灭顶之灾,对契丹对大汗您来说也是十分危险的的敌人,那宗海王子……”

耶律适鲁打断了那喀巴,下面的话他打算帮其说出,“上师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契丹人帮你杀了宗海,让格鲁派与你们达鲁尔派同样得不了甚么好处,如此你们两派便能打个平手,谁也无法在吐蕃老王面前讨了好处去。不过上师有所不知的是,我们契丹人热情而好客,一向将远方来的客人看得比珍宝还要金贵,因此您的这个建议请恕我万万不能答应!”

那喀巴心中一震,耶律适鲁适鲁的反应大大出乎自己的预料,他心思一转,以为其在借机要价,犹豫了片刻,说道:“大汗这次若是答应助我,助达鲁尔派度过这一劫,我会告诉您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

耶律适鲁不为所动,“上师,达鲁尔派的遭遇我甚为同情,然而我们契丹人一向行事光明磊落,请恕我实在不能答应您的要求。”

那喀巴一听急了,大声道:“如果我的建议,能……能够改变契丹的国运呢!?”

耶律适鲁神色微微一动,很快又镇静了下来,“还是刚才那句话,上师您的要求在契丹人的情理之外,请恕我不能答应。还是那一句话,所有来参加比武大会的人都是契丹的贵客,契丹人会用美酒和羊肉欢迎他们,而不是钢刀和弓箭。”

那喀巴见无法劝动耶律适鲁,只得悻悻地站起身,向耶律适鲁施礼告别,离开前留下一句话,“不管怎样,今天的事情还请大汗为我保密。”

耶律适鲁点了点头,笑道:“没问题,还请上师放心。”他目送着那喀巴出了帐篷,笑容从脸上消失,面色转而变得沉重,回头望向正在饮酒吃肉的索伦泰。

索伦泰停下畅饮,将左手抓着的半边羊头也扔回了铜盆里,“耶律兄,看来你猜的没错,吐蕃老王果然正在准备进攻契丹,那喀巴所说的会影响契丹国运的应该就是这件事儿了。”

耶律适鲁微微一笑,“他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和说出来已经没有分别了,他帮我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既然他不再有用处,那也就没甚么必要和他做交易了。”

索伦泰有些不放心,问道:“吐蕃老王随时都可能入侵,你可不要将所有心思都放在比武招亲大会上,眼下到底有没有准备?”(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节 袁氏故事

耶律适鲁从案上拿起一碗酒,与索伦泰碰了碰,仰起脖子一饮而尽,“我已经派突吕不部、涅剌部、突举部和品部这四部的所有人马南下放牧,一旦吐蕃人兵出河湟,我们的人很快就能知道。[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至于眼下的比武招亲大会,其实并不需要多少人马参与警戒,有我本部迭剌部的人马在就足够了。”

索伦泰哼了一声表示放心,“此番的比武招亲大会,老夫也认为没甚么大问题。选儿已经得我真传,除非有第一流的高手在比武大会上突然出现,否则他轻松拿下头筹不存在一丁点问题。”

耶律适鲁一听索伦泰提起绝顶高手,便来了兴致,问道:“难道选儿学了老哥您的半部《化瘀书》,他的武功在江湖上还称不上是第一流的吗?”

索伦泰叹道:“习武讲究循序渐进,一脚一个坑,毕竟他才学了四个多月,进境虽快,但仍然有限。而且我都波部所藏的这半部《化瘀书》并不全,缺少了十分关键的‘玄微指法’。相传这门玄微指法当年被真龙送给了苗疆的花氏族人,我们都波部可是一丁点儿都没得到。”

耶律适鲁觉出此事定有缘由,问道:“这又是为何故?”

索伦泰答道:“据说真龙生前有两大红颜知己,一位是后来成为大唐一品卫国公夫人的红拂女,一位是来自苗疆的花氏女。[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真龙一生痴恋红拂女而不得,冷落了一直伴在他身边的花氏女。后来花氏女为掩护真龙出中原,与他的仇敌力战身死。真龙晚年心生愧疚,在去世前托付自己的弟子南下苗疆,将用蜡封住的‘玄微指法’秘本交给了那花氏女的族人。为了表示自己的诚心,他并未在都波部留下手抄副本。那位弟子倒也真是诚心,秘本的内容他一个字都没有偷看,就这么白白地送给了苗人,从此这门至关至键的功法便在我们都波部失去了传承。”

耶律适鲁思索了片刻,悠悠地说道:“听老哥你这般说,我在想一件事儿,你所言的真龙是不是就是大唐开国初期的虬髯客?”

索伦泰点头道:“不错,就是他!相传真龙年轻时曾得一位袁氏老者相中,那袁氏老者见他器宇轩昂、胸怀天下,乃是非常之人,便传他传授半部《化瘀书》,要他逐鹿中原、一统天下。”

耶律适鲁对中原掌故颇为了解,叹道:“可惜彼时恰好出了一位不世出的奇才李世民,既生瑜,何生亮,否则中原天下倒真有可能是这位虬髯客的了。话说这位袁氏老者也真是个奇人,据说《化瘀书》自西晋八王之乱后便四分五落,他又是怎么能凑齐半部的?”

索伦泰摇头道:“这个老夫可就不知道了,不过大约就在一百多年前,又一个袁氏族人出现在了我们北海都波部,他自称名叫袁岚,说是家传的《化瘀书》被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尽尽,而我们都波部所传半部《化瘀书》乃是他祖上当年赠与虬髯客的,想让我们借给他抄录下来。”

耶律适鲁对事情的结局十分感兴趣,问道:“那你们借给他了吗?”

索伦泰道:“当然没有!那时候距离真龙来到北海都波部已经过了百年,都波部和袁氏族人也没有直接的干系。便连我们都波部自己人,每代能目睹《化瘀书》真本的也仅一人而已,怎肯轻易传给他一个外人。况且都波部内为防这半部《化瘀书》不慎外传,早已将整本书都用契丹医道转写,他即便读了也是看不懂。”

耶律适鲁微微一笑,在他了解,事情并非这么简答,道:“可是我听说,那个袁岚后来还是得手了。”

索伦泰的脸忽红忽白,叹道:“是啊,他当年假意与我们祖上一位族长的女儿相恋,那痴女子被他蛊惑得死心塌地,冒着生命之危,悄悄将半部《化瘀书》抄录了下来给了他。他得了此书之后便消失不见,二十年后再出江湖时已是在西域的风沙镇飞摩崖。据传他那时已经得到了全本《化瘀书》,将经文尽数刻在了飞摩崖上,并在各地广布消息,想吸引天下武林中的豪杰前来观摩。”

耶律适鲁笑道:“他这么做恐怕没安甚么好心!”

索伦泰道:“耶律兄所料不错,自那以后,普天之下的武林中人但凡听说过的,无不为那风沙镇飞摩崖上的《化瘀书》而魂牵梦萦。老夫虽然从未步入中原,但听说就在十八年前,中原武林中闻名的“双玉二王”曾经携手闯过风沙镇飞摩崖,他们因为分赃不均还曾大打了一场,期间曾被袁氏族人趁机偷袭过,差点儿都丧生在大漠黄沙之中。”

耶律适鲁身为一代枭雄,心思十分敏捷缜密,对百年前那位名叫袁岚的年轻人的心思洞若观火,“这个袁岚将《化瘀书》刻在风沙镇飞摩崖上,估计是想当作一个诱饵,好将天下间有名的豪杰都引进大漠飞沙之中,到时候再让自己的后人借着天时地利与人和,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如此武林中精英丧尽,凭他袁氏族人握有整本《化瘀书》的实力,想控制整个武林绝没不是甚么难事。”

索伦泰道:“耶律兄说得甚是,老夫曾听人说过,这袁氏人乃是三国袁绍的后代,当年其先祖袁绍在官渡败于曹操之手,气得呕血身死,未能得到天下。其后人一直悻悻不已,数十代袁氏人都将恢复袁氏基业当作了己任,其中既有想通过控制武林来打天下的,也有想通过辅佐人君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的。”

耶律适鲁听后陡觉新奇,问道:“辅佐人君,那是谁?”

索伦泰道:“耶律兄可曾听说过,大唐太宗李世民的国师袁天罡?”

耶律适鲁惊得差点将手中的酒碗落在地上,“袁天罡?当然听说过!听说此人有神鬼不测之能,通奇门八卦,晓五行遁甲,运筹于帷幄之中,而定天下之兵事,相传其曾为李世民夺取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节 与会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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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伦泰点了点头,“是啊,袁天罡不愧是一代英杰,可惜他生错了时代,落在了比他更强大的李世民手里,所以一辈子只能当个辅佐之臣,从未敢暴露自己作为袁氏人的真实目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耶律适鲁仰头叹道:“想来与那些与李世民生在同一时代的英杰,不管是虬髯客还是袁天罡,一个个地只能扼守长叹,终生郁郁不能得志。似我等虽是生于乱世,却没有李世民这等雄才挡路,也可以说是幸运之至了。”

索伦泰哈哈大笑,他端起酒碗从座上站起,与耶律适鲁相敬后一同饮下,“方今乱世,似耶律兄这等胸怀才智之人,正好一展身手,为契丹人奋威,一洗数百年耻辱之名,老哥自当在北海畔,等候你大胜吐蕃的消息!”

耶律适鲁对索伦泰的告别并无心理准备,“老哥哥,这……比武大会就要举行了,你怎地不留在这里压场,却突然要走了!”

索伦泰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没事的,选儿的武功已非往日可比,一般的人很难胜得了他。我本部落里的亲信前两天捎信过来,说是有一个姓陆的女子和一个姓公孙的男子在北海四处杀人抢羊,我若是不回去,怕是没人能治得了那对恶男女。”

他拱了拱手,就此与耶律适鲁告别。耶律适鲁虽不舍得让他离去,却也不好强行阻拦。[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他喊进一名贴身亲兵,吩咐他亲自带人,明日一大早便护送索伦泰回北海,同时又派人去藏风谷喊回耶律选,让他也赶回来送送自己的师父。

耶律适鲁与索伦泰告别之后心情不佳,他发现一个女子的身影藏在帐篷门帘外,也不知站了多久,却一直不出声,便没好气地喊道:“甚么人,有事儿就进来!”

那女子用玉指挑开帘子,笑盈盈地走了进来,正是萧夫人。萧夫人双膝微屈,朝耶律适鲁款款行了一礼,接着说明她此行的来由,“奴婢实在有些想念阿保机了,还望可汗能放我北行一趟,探望一下自己的孩子。”

耶律适鲁怒哼了一声,“咱们俩自己的孩子失踪了这么多天,一直没有音信,你不担心他的安危,反倒去想那个阿保机,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可汗?!”

萧夫人连忙拜倒在地,“两个孩子都是奴婢我亲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作为一个母亲,孩子丢了,我心中当然十分苦楚,所以此时更想见上阿保机一面!”

耶律适鲁一拂袖子,“退下吧,此事等比武招亲大会结束后再议!”

萧夫人不敢不从,只得弓着身子从汗帐中退出。耶律适鲁见她走后,连忙叫过一名近身侍从,与他贴耳面授机宜。侍从听后连连点头,当晚便带着一拨人马往北去了。

话说李菁自当晚大胜达鲁尔派三人之后,后面几天的日子便没有安宁过。每次她在外走动,总能觉察到有各形各色的人在身后跟踪,回来后便向刘驽大倒苦水。刘驽哈哈大笑,告诉她这便是做成名高手的代价。

李菁气极,要挟着要将他的底细捅将出去。刘驽连忙笑着告饶,他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此时暴露出去绝对不是甚么好事。此番来参加比武招亲大会的武林人士,都是些功名心甚强的人,一旦知道有人的武功比自己高,怎能安稳地坐着不动,不生一丁点儿打探之心。

两人为免惹人注意,此后日间甚少走出帐篷,然而仍有不少好事之徒在帐篷外偷偷地张望,还将帐篷毡布用刀旋出了好几个孔,气得李菁不时手持双刀冲出帐篷,四处驱赶。到了晚上,两人将各自榻上的被窝捏成人形,金蝉脱壳之后悄悄在营地中走动,想寻找遥辇泰等人的踪迹,却始终一无所获。

两人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三天的比武大会,李菁拉着刘驽一起战战兢兢地走出了帐篷,发现四周投向自己的异样眼光一点儿都没有减少。她看见有人在一旁窃窃私语,便以为是在偷偷讨论自己,转头埋怨刘驽,只怪都是他害的。

刘驽拉了拉她的袖子,让她不要太在意,许诺只要找到遥辇泰等人,将他们救出后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管他甚么其他人的异样眼光呢。此后,两人直将所过之处的纷纷议论当作没听见,一路往擂台的方向走去。

擂台设在耶律氏营地的郊外,乃是由麻绳圈起来的数十片空地。刘驽和李菁到后不一会儿,只见人潮尽皆朝这里涌了过来,除去被圈起的空地外,其余地方皆被黑压压的人头挤得满满的。

宣令官见无处可以落脚,只得命人牵过一匹马来,爬上马背,由两名兵士在下方用手扶稳,开始宣布契丹大汗耶律适鲁的谕旨。谕旨并不长,大致的意思是,此番的比武招亲大会先由初赛开始,初赛得胜之人方才有权力进入第二天的次赛。

众武林人士一听纷纷摩拳擦掌,争着要下场比赛。岂料宣完令后,宣令官宣布,下一项活动竟是祭天。群豪一听,脾气不好的便纷纷开始骂娘,“老子是来比武的,不是来磕头的!”“就是,就是,一个比武大会搞这么花花肠子干甚么!”

刘驽注意到,场中只有极少数的人此刻仍能保持镇静,而这些人应该才是真正的高手。其中比较醒目的有一位紫衫道长,此人一头鹤发飘飘,神情十分严肃。在他的身后站着崆峒派的七剑之首龙一,由此推断,这道人便是龙一的师父——崆峒派的玉鹤真人。

在玉鹤真人身旁,有一位别派的灰衣道长与他并肩而立,想来此人的身份绝不会比玉鹤真人低。这位灰衣道长头顶戴着一个十分显眼的金冠,与他的一身粗布灰布极不搭配。此人一直和前后左右的人攀谈说笑,显得有些圆滑,与身旁板着脸的玉鹤真人形成鲜明对比。刘驽琢磨着此人便是峨眉派的金顶道长,看他这副油滑模样,估计在当年一统峨眉的大业中并没少耍心机,否则这掌门之位也落不到他的头上。(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节 各门各派

在玉鹤真人和金顶道长的身旁,还站着一位孤冷峻清模样的人物,此人面上颧骨高耸,兀自抱着宝剑,低头看向脚下的地面,并不屑于与二人攀谈。[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根据先前天沙门胡三等人的描述,刘驽大致推测出,此人便是青城派的笑沧澜大侠。

在闻名中原武林的玉鹤真人、金顶道长和笑沧澜三位名门大侠的身后,是他们此番带来的数百名弟子,放眼望去人才济济,显得好不威风。

七伤老人和火头陀各自独立在人群之中,若不是他们在江湖上的名气太大,以至于身边的众人不敢靠近,在他们周围各自留下一大块空地,刘驽还真的很难注意到这两人。

与名门正派的头面人物们喜欢聚在一处不同,这些有名的江湖散侠们既不会相互讨好,也不会抱团取暖。这些人想得更多是如何地快意江湖,为自己谋得更多私利。是以他们虽能逞一时之痛快,却也常为其余武林人士所惧,若想在门下聚起一帮弟子为自己壮大声势殊是难事。因此他们索性不为,干脆只身行走江湖。

刘驽看见那七伤老人约莫有七旬年纪,面容枯槁瘦黄,好似逃荒来到草原上的难民。他的神色显得十分愁苦,道道沟壑在他的脸颊上纵横,条条鱼皱纹之中好似藏尽了凡世间的诸多悲哀。

刘驽料想,这估计是与其常年修炼“七悲手”这种会影响心绪的邪功有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据说此功乃是“以情御气,以气用力,以力驭臂”,修炼过程极其凶险,可谓是成则为王、败则为寇,是以被中原武林中的名门正派视为禁功,门下弟子若有敢偷偷修炼者,定会逐出门派不赦。

刘驽这几日间又打听到,原来这七伤老人当年据说是峨眉五派中的一名弟子,当年便是因为修炼七悲手被师兄金顶道长赶出了师门,两个师兄弟就此势不两立。此番这对仇怨交杂的师兄弟不约而同地来参加比武招亲大会,若是在擂台上相互碰上,也不知会闹出何等事儿来。

这位七伤老人虽然看似不起眼,然而目光中偶然扫过之处,隐隐露出一丝霸悍之色,直令人不寒而栗。他的目光貌似在漫无目的地四处飘来飘去,然而刘驽看得清楚,此人着眼最多之处仍是金顶道长所立之地。那金顶道长显然也发现了七伤老人,只是他仍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直未将这位师弟放在眼里。

与深自内敛的七伤老人不同,身材魁梧的火头陀站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他的身材比周围人高出一大截,即便最魁梧的壮汉头顶也仅能达到他的肩膀处。火头陀不仅面孔通红,好似饮下了数十碗烈酒,便连其裸露在外的肩膀胸脯等处的肌肤也是异常赤红,想必这与他修炼的功夫有关,同时也是人们称呼他为火头陀的由来。

火头陀裸露的肩上挂着十几枚雪白发亮的钢制镰刀,镰刀无柄,尾端各自钻有一孔,由细长的铁链串在一处。想必火头陀闻名江湖的“火焰连环刀”,便是用这等奇门兵刃使出。刘驽自从修炼《大义武经》后,对武学的理解早已非往日可比。他懂得像火头陀这等用铁链串就的软兵器,比之一般的硬兵器不知要难使多少倍,稍有不慎,杀敌不成,反倒会伤了自己。此人能以这等绝难的软兵器作为成名绝技,其武功自然不可低估。

然而刘驽的目光在人群中寻了数圈,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所谓的近年来在中原武林中崛起新秀――黄巢手下的将军朱温。他自从在天沙门胡三的口中听说了此人的事迹之后,便对其十分反感。一来此人吸人血来练功,乃是十分无道之事,实在有悖天理人道;二来此人为了夺取张惠小姐,竟会采用“破其城、杀其父”的方式,实在是匪夷所思。刘驽先前曾受过张惠小姐的恩情,以他喜欢为人担当的胸襟,自然不能任由友人平白无故地被人欺凌。

在熙熙攘攘的人海中,唯一挂着黄巢义军旗号的,是一个名叫“全忠门”的门派。刘驽从未听说过这个门派的名字,不仅他的八位师父从未跟他说起过,便连天沙门胡三这位江湖百事通也没提起过。估计是此门派成立不久,是以声名还未来得及传入江湖武林人士们的耳目之中。

只见这全忠门中的人,个个如整齐划一地笔直站立,团团护在一顶红色小轿的周围。与其他自由散漫的江湖人士相比,这些人更像是兵士,而不是武人。在比武招亲大会现场,这种肃穆的身姿反倒成了一种特立独行的行为。

坐在红色小轿里中的人,应该就是这新成立的全忠门的头领。此人似乎并不关心外面的动静,自始至终从未掀开过轿厢的帘子,更未向轿子外的门下诸人传达过甚么命令,是以刘驽无法窥得其人的真面目。他仔细侧耳倾听,只听见轿子内传来阵阵难以分辨的“滋巴、滋巴”的声音,心中暗道莫非此人正在吸食人血,一想到这不禁汗毛倒竖。

与此同时,那喀巴在众弟子的簇拥下占据了一个极为有利的位置。此处位于诸多擂台中间,等初赛开始后,他可以轻易地将全场诸多同时进行的比武较量一概纳入眼中,从中选出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对手。既然耶律适鲁不答应帮忙,那他只能靠自己,不仅要想方设法灭了格鲁派的气焰,更要趁机一展达鲁尔派的雄风,为本派从宗兰王子之死中扳回一城来。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瞄向格鲁派众人所在的方向,在他看来,这些格鲁派的黄衣僧从未如今日这般讨厌过,若是允他即刻动手,他会将这些人杀得一个不剩。然后这终究只是那喀巴的一个空想而已,宗海王子轻松的神情说明了一切,此人在一众格鲁派弟子的簇拥下颇为倨傲。(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节 祭典抽签

对宗海王子来说,宗兰一直是挡在其继承吐蕃王位道路上的强敌,宗兰的死对他来说显然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少了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自己这趟契丹之行势在必得,倾国倾城的美人和极其隆盛的威望都已是他的囊中之物。(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然而那喀巴的目光从未长久地停留在宗海王子的身上,在他看来,宗海为人轻薄无行,难以成就大事,真正可忌之人,乃是其身后的支柱――格鲁派的宗师根敦桑杰!他悄悄布在格鲁派中的线人早已暗地里向他禀报过,说是这个根敦桑杰的密宗大手印功夫已经练到了第十层,与自己的“烈焰指”可谓是不相上下,若是此人不除,宗海王子便会始终有恃无恐。

吉摩德站在那喀巴的身后,一双绿眼睛滴溜溜地直转,在人群中扫来扫去,他突然发现了李菁的身影,连忙指给师父那喀巴看,急要戴罪立功,“师父,那个人就是李必胜,就是他害死了大师兄!”

那喀巴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看见李菁身上所穿华袍正是吐蕃老王赐给自己的那件,随即明白了过来,原来先前害死宗兰王子的并不是格鲁派的人,而是这个半途上冒出来的敌人。

那喀巴连连点头,“咱们的对手又多了一位,此人虽不是格鲁派的人,却帮了他们大忙,或许互相之间结过盟也不一定。”接着嘱咐吉摩德,“你带几个师弟过去,细细观察此人在初赛中的武功表现,待到赛后一并细细禀报于我,不得错过任何细节。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吉摩德一听连忙领命,从众师弟中挑出最精明强干的四人,朝那李菁接近过去。李菁生性机敏,随即觉察到身后有五人鬼鬼祟祟地跟着,她悄悄地伸手一拉刘驽的衣袖,埋怨道:“你看,都怪你,那几个吐蕃人要来找我算账了。”

刘驽一听忙要回过头去看,李菁急忙止住他,轻骂道:“你傻呀,别看!小心打草惊蛇,我自有主意对付他们!”

正当众人各怀心思,议论纷纷之时,一队耶律氏兵士在人群中拓开一条长道,几十名力士抬着肥硕的活牛活羊从众人面前经过。刘驽在契丹已久,早已熟谙了这里的习俗,知道所谓的祭天大典即将要开始。

数十名萨满祭司尾随在耶律氏兵士之后,朝一处新筑好的土丘走去。估计是平日里养尊处优,或是常骑在马背上的缘故,这些人个个脚步蹒跚,皮衣上挂着的一串串铜钱随风叮叮作响。

众多武林人士此刻只得入乡随俗,跟着这些萨满祭司往土丘方向走了过去。刘驽走至土丘前,只见土丘约莫有三人之高,所有的泥土皆是新近才翻挖出的,估计是耶律适鲁为防有人预先在此地中设下机关毒针,好破坏这场盛事,所以刻意在昨夜突然选址挖就的。

在一夜之间挖出如此之高的土丘,所耗人力定然颇巨,看来这个耶律适鲁为了这场比武招亲大会,实在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整个祭天大典的过程极为繁琐,先是祭祀草原诸神,然后向苍天祈祷。一众持刀力士手中的尖刀从未停下来过,土台上的新土浸透了牛羊的鲜血,一只只的羊头牛头摆上了案几,死物们黯然无神的眼睛盯着草原上空荡荡的天空。

萨满祭司们枯燥的念咒直让在场诸人昏昏欲睡。耶律适鲁自始至终没有亲身出现,一如既往地维持着他作为契丹可汗的神秘印象,而这也成了众人始终不敢放心地低头打瞌睡的一个重要原因。万一契丹可汗突然降临,马上扑地磕头是必备的礼节,也是迈向功名的第一步。

直至一个多时辰之后,柳哥公主方才奉命出现,在高台上盈盈地绕了一圈。她倾国倾城的美貌和曼舞飘扬的红裙,在众武林人士们中间惹下了不小的骚动。她一双美目顾盼生辉,从人群中缓缓扫过,直让人群中的每一个人都产生幻觉,好似独有自己得到了柳哥公主的特别青睐。

只有柳哥自己知道,她在寻找一个人,而这个人此刻一定也在看着自己。

铜马今日并未刻意伪装自己,他只是将自己的牛皮宽帽压得很低,帽檐直达鼻翼,令人难以看得清他的真实面孔。而他自己,也并未打算要去看哪个别人。他清晨出发之时,便用一块黑布郑重地蒙住了自己的双眼。

在失去视觉的同时,他的听觉得到了补偿,比平时不知敏锐了多少倍。视觉受身前身后所限,听觉却可以来自八方,没有一丁点儿死角。六合刀法的秘要在于“宛转如一,八面归元”,因此没有死角的完美听觉,才称得上是完美使用六合刀法的关键所在。

铜马可以听得见人群中的一颗颗心跳,其中也包括他自己的心跳,沉稳中带着一丝焦虑。他知道自己的这一丝焦虑来自哪里――那个始终萦绕在自己心头,从未散去过的安娘或者柳哥!

眼下这份情愫,越来越成为他“抛弃自我,彻底投入这场比武之中”的障碍。他藏在黑布之后的一双深眼缓缓地合上,虽然闭眼睁眼无甚区别,却好像为他舒缓了些许压力。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湿暖的口风掠过自己紧握刀柄的右手――他需要将柳哥的印象,彻底地从心头驱散出去。

初赛直到日头过了西半边天空,方才在宣令官的一声长吆下开始举行。漫长的祭天典礼让这场比武招亲大会充满了仪式感,而柳哥公主的出现,则彻底地调动了群豪心中那份不肯安分的渴望。

耶律适鲁不愧是一代枭雄,他明白甚么是必要的,甚么是无须的,仅是用小小的几个举动便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书记官开始安排众人抽签分组,刘驽和李菁跟在人群后面排队,他的心情有些忐忑不安,毕竟这是自己武功大成之后,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武林中久已成名的高手们一决高下。(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节 丙队庚组

他努力按捺住自己的情绪,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分组结果。mht.la [棉花糖小说]他的口舌因为紧张而有些干燥,于是向四处顾盼,想要找一口水喝。

这时有一只手从他背后悄悄地伸了过来,在他肩上柔柔地连拍了几下。刘驽回头一看,见是萧夫人,她的眼角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泪痕。萧夫人强作欢颜,笑道:“驽弟弟,你可要记得以前的诺言啊,这次比武大会你不管输赢,一定要饶过姐姐我哦,咯咯!”

刘驽笑道:“萧姐姐过谦了,我跟您说的话向来都算数呢,你的人也来参加大会了吗?”

萧夫人摇了摇头,“我手下的人并没有参加,不过我的一个远方亲戚来了。”她伸手朝人群中遥遥一指,“我的堂弟萧呵哒,我伯父唯一的儿子!”

刘驽脸上现出疑色,“参加比武大会的人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危,萧呵哒既然是你伯父唯一的儿子,将来他肯定要继承家业,你伯父怎肯放他过来参赛?”

萧夫人幽幽地叹了口气,“因为我伯父悄悄帮我收留了阿保机,耶律适鲁觉得他背叛了自己,于是强令他唯一的儿子萧呵哒来参赛,想用这种方式来惩罚他,同时也好控制住他和他手下的萧氏族人。”

刘驽听后心中一惊,不管怎样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忙问道:“你的意思是阿保机落在了耶律适鲁手里了,我帮你去救他!”

萧夫人的声音极低,隐隐地有一丝哭腔,“没用啦,以耶律适鲁的个性,阿保机肯定已经没了性命。[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正如我们契丹一位古老的哲人所说,‘妄自期待敌人的仁慈,是自己的最大愚蠢’。”当她重新抬起头时,眼中噙满了泪花,“我可以答应你,帮你一起寻找遥辇泰的下落,同时也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儿!”

“甚么事儿,您说!”刘驽忙道。

萧夫人雪白的牙齿咬得咯咯响,“帮我杀了这个耶律适鲁!”她不敢面对刘驽接下来可能的忧郁,连忙补充道:“我不会难为你,你可以选在自己认为最合适的时机下手,但是不管怎样,耶律适鲁必须死!”

刘驽缓缓地点了点头,想要答应,快要出口时又改变了主意,“萧姐姐,你让我想一想!”

萧夫人凄然一笑,“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安心比武吧。无论你答不答应,我的承诺依然有效,一旦有遥辇泰的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说罢她复又挤入人群之中,转瞬不见了踪影。

李菁有些惊奇地问道:“你为甚么不答应她?”

刘驽反问道:“如果耶律适鲁死了,契丹会怎样?”

李菁摇摇头,“或许会很不好吧,不过这好像并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所能左右的。你好像真的把自己看成了契丹的雄鹰汗,所有人的命运都在你的手中了。”

刘驽用一个勉强的笑容来抵挡她的挖苦,“少死些人总是好事儿吧,大多数人并不想当这个汗那个王的。”

李菁叹了口气,“草原上的人不是在一个王者的统领下侵伐其他国家,就是化作一盘散沙,然后自相残杀。不知道我们胡人甚么时候也能像中原人一样,安安静静地活着。”

刘驽听后有些惊讶,“你一直没跟我说过,你曾去过中原。”

李菁嘟起嘴,“我干嘛甚么事儿都跟你说,我师父说我出生在中原,在一个极其富贵的地方。”

刘驽微微一笑,“中原最富贵的地方应该就是皇宫了吧。”

李菁不想自己的身世,就这么被他贸然断定,气鼓鼓地说道:“那可不一定,也许是一位富可敌国的富商家呢!”

两人说了片刻话,不知不觉间已经随着队伍走到了书记官的面前。刘驽从竹筒中抽出一根长签,打开一看,发现自己分到了丙队庚组。而李菁被分到了甲队戊组,见本队没甚么高手,显得十分雀跃,摩拳擦掌直要一展身手。

她正在兴头上,突然发现达鲁尔派的那喀巴与自己抽了同样的签,面色便一下子灰了下来。那个那喀巴还不怀好意地看了她几眼,她一眼便看出这个大喇嘛武功十分高强,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

她使劲抠住刘驽的臂心嫩肉,掐得他嗷嗷直叫,只怪他让自己强行出头,害得自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幽幽地说道:“我想弃赛,不比了。”当她看见刘驽失望的眼神后,转瞬笑嘻嘻地说道:“我骗你的啦,为了不让你暴露身份,我背这个锅!”

刘驽安慰道:“别担心,初赛别和他硬碰,后面咱们想办法再对付他,我快速解决完自己的对手,然后就来找你。”

他告别李菁,往所在组别的指定方位走去。运气是出奇地巧,萧夫人的那位堂弟萧呵哒恰好也在此组之内,此人柔柔弱弱,不像是个武人。

在刘驽看来,本组内算得上的高手的,恐怕只有那位使用奇门兵刃的火头陀和一位中原断刀门的大汉了。两人皆是一脸傲色,直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刘驽穿得一身吐蕃小厮服饰,显得更低一等,组里没几个人能看得上他,只有那个萧呵哒不停地瞟向自己。他心知这萧呵哒是想拣一颗软柿子捏,好在这场比武大会能活得更长久些,脸上不禁微微一笑,直当作甚也不知。

当宣令官敲响铜锣,宣布比武正式开始后,火头陀和那位来自中原断刀门的大汉互相将对方选作了对手。两人跨入麻绳内,在擂台上摆开架势,其余人等概在绳外围观。黑脸大汉一身肌肉虬结,练得一身好硬气功。虽然火头陀要比他高出一个头来,此人却是丝毫不惧。

两人绕着场地走了数圈,各自寻找机会。火头陀忽然铁链一扬,一连串镰形刀刃丁零作响地朝那中原断刀门大汉飞了过去。那大汉急忙双手挥起大刀,挡住了飞来的镰刀。岂料铁链在空中一个拐弯,带着镰刀直往大汉背后飞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节 飞空钢镰

那大汉吓得一跳,他即便硬气功再好,也挡不住何等锋利的刀刃,急忙往旁一跳,镰刀擦身而过。mht.la [夜夜小说网]火头陀手腕轻扬,铁链带着镰刀在空中回卷,动若游蛇,复又向那大汉脖颈处反咬了回来。

那大汉再不敢轻心大意,急忙双足一顿,掌间真气盈满,贯以全身气力迎了上去。两人你来我往战了三十多个回合,那大汉开始支撑不住,口鼻间气喘吁吁,手足沉重,招式渐见缓慢。

火头陀见时机已到,呵呵一声冷笑,跟着右手带起铁链一卷,数把镰刀哐哐直响,向着那大汉的胸前直划而来。那大汉见躲避不过,生死即在眼前,急忙跪倒在地,以求火头陀饶过一命。

火头陀为人素来弑杀,怎能轻易住手。他手中发力,掌心真气顺着铁链传递出去。铁链得真气相助,随之变得笔直,直朝那大汉胸口刺去。那大汉哪里还有丝毫逃避的余地,闭眼大声惨叫,只待一死。

刘驽见火头陀随意便开杀戒,心生拔刀相助之意,他右腿攒足劲,在地上用力一跺,一道威猛至极的真气顺着脚下地面传出,朝那大汉直奔而去。那大汉直感膝下一震,整个身子一倾,往旁摔出数尺。

火头陀刺来的铁链从他胸前擦过,划破衣襟,留下一道极深的血痕,鲜血随即涌了出来。那大汉侥幸逃得性命,急忙从地上爬起身,拱手认输。

火头陀杀人未成,显得意兴阑珊,想要再杀他,但在这么多人面前又不好下手,只得勉强放了他。[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手腕轻动,铁链带着镰刀倒卷,复又回到了他的手中。如此,他算是轻松胜出了一场,赢得了参与次赛的资格。

他心知这人群中定有人在相助那大汉,但是此地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头,想要从中找到暗中出手之人谈何容易,只能懊恼地连连摇头,一张阔脸越发通红。

刘驽看得出,这火头陀远没有使出真实的功夫,此人的“飞火连环刀”远不止这个水平,想是此人不欲让其他人轻易摸清自己的底细,毕竟所谓的真功夫只有遇上实力相当的对手后才会使出。

刘驽一心想着,这边比试完毕后,便赶紧去李菁那边看看,如此自己心中也好安心些。他随即站出身来,指定萧呵哒为自己的对手。萧呵哒心中也怀此意,他见刘驽一身吐蕃小厮打扮,心想其功夫也高不到哪里去,随即同意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跳入了擂台中,摩拳擦掌起来。火头陀见刘驽一身吐蕃小厮装扮,不禁皱了皱眉头,又见那萧呵哒长得眉清目秀,文文弱弱得不像有甚么劲儿,心想这两人的比赛怕是没甚么看头,索性转身走到了其他擂台,观看七伤老人正在与一名来自苗疆的高手捉对厮杀。

刘驽和萧呵哒先在场中试了数合,萧呵哒手脚颤颤巍巍,还未出得数招,头上已是大汗淋漓。本组之人都已看出这萧呵哒的武艺委实平庸,皆是摇头,失去了看下去的兴致,纷纷把目光转向了其他的擂台。

刘驽自听了萧夫人的话后,知道这萧呵哒乃是被逼参赛,心中便起了救他出水火之心。他不欲萧呵哒在此后的比赛中遇害,索性决定将其击倒,使其失去继续参赛的资格。他一个闪身靠近了萧呵哒,挥掌轻推向其肋部,仅使出了半成不到的力道。

萧呵哒经受不住,啊地一声惨叫,经脉剧震之下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身来。刘驽急忙上前扶他,趁机凑到其耳边问道:“阿保机还活着吗?”

萧呵哒是个聪明人,马上明白了过来,面前这人是友非敌,惨然道:“死啦,我表姐她肯定伤心……”他还未说完,见书记官走了过来,便赶紧住了口。

书记官见他倒地不起,连忙带着郎中上前为其验伤。萧呵哒伤势本不重,这时倒是会借机发挥,嗓子吼得比公牛还响。刘驽在旁边看得直想笑,心想这萧呵哒和萧夫人同是萧氏族人,这两人的心思怕是都玲珑得紧,远非一般的契丹粗人所能比。

那郎中为萧呵哒搭完脉后连连摇头,叹道:“脉象十分紊乱,几个月之内怕是无法复原了。”

书记官听后,急忙找到另一名书记官商议,其中一人骑上快马往汗王大帐的方向奔去,估计是去向耶律适鲁禀报了。

那名书记官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小队兵士,说是奉大汗之命要带着萧呵哒去精心疗养。刘驽明白,耶律适鲁不过是要用另一种方式囚禁萧呵哒罢了,不过好歹在眼下不会再有性命之危,自己如此做也算是对得起萧夫人了。

本组的其余人士对这场比赛的结果并不在意,在他们看来,即便是两只雀雀打架怕也是比这两人的比试精彩得多。本次比武招亲大会高手云集,这刘驽哪怕运气再好,也难挨得过明日的比赛。火头陀更是从头至尾都没往这边看过一眼。

刘驽顾不上其他人蔑视的眼光,他在人群中挤开条道,往李菁所在的甲队戊组走去。李菁见他走来,朝他连挤眼睛。原来她一直拖到了现在,不等到刘驽过来,她是绝不肯参赛的。刘驽靠近她,轻声问道:“你打算选哪名对手?”

李菁笑了笑,“随便选谁,有你在我也不怕!”她一扬手,避开那喀巴投来的目光,指向一名白云剑派的男子,觉得其武功稍弱,便道:“你下场,我们比比!”

那男子吓了一跳,“李必胜大侠的威名我早有耳闻,这……这场……我……不……不比了,算你……你赢!”

李菁噗嗤一笑,悄悄向刘驽传音道:“原来都不用我选,他们都怕我,看来咱们那天在伙食大帐里的一战算是彻底扬名了。”

两人走出人群,选了个僻静地而,你说我笑。刘驽将萧呵哒的事情略略讲给了李菁听,李菁白了他一眼,直道他脾气仍是不改,仍是钟情于做滥好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节 仆人无座

这时一名书记官冲两人走了过来,两人一问,书记官禀明了规矩,不肯让李菁未下场便轻易赢下一场比试,执意要让她下场比一比。(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李菁无奈地撇了撇嘴,她怎知是那喀巴用金宝财物贿赂了那书记官,一心要看她下场显露功夫。

李菁和刘驽一道回到场地中时,只见甲队戊组的人仅剩下一名来自白浪派的汉子,那白浪派的汉子见李菁归来,脸色随之突变。李菁翻身跳进场地等待比试,而那名白浪派的汉子却迟迟不肯进场。

那汉子抱拳道:“李必胜大侠的骁勇,前几天小可在伙食大帐里已经亲眼见过。李大侠为中原武林人士赢回了颜面,小可对李大侠佩服得五体投地,此番比武我愿意自动服输!”

李菁嘴巴一撇,看来自己今天是白来了一场,甚么都不用比了。她装模作样地跟那汉子行过礼,书记官见接连两人在她面前自动认输,也不好再说些甚么,只好默认下来。那喀巴见计策不成,只得罢手,心中暗思他法。

刘驽见李菁的比试已毕,想要去观摩其他高手的比试,如此方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说道:“你先去伙食大帐吃饭吧,回来的时候给我带条羊腿就行了!”

李菁不愿意,“你要是不去,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突然要和我比试怎么办。况且你也看得出来,今天这些家伙都在隐藏实力,你也未必能看出甚么门道来。(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刘驽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随她一同离开,临走前往擂台场中回望了一眼,恰好看见七伤老人将那名苗疆高手击得往空中飞起,接着一拳穿胸而过,场面十分血腥,不由地连连摇头。

两人来到伙食大帐时,发现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李必胜大侠的威名在营地中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有江湖汉子见李菁走了过来,连忙往旁腾开地方,热情地要将李菁请到上座。李菁毫不客气,一拂袍子,麻利地爬上了榻坐下。

刘驽本想和她一起上榻,却见别人没有给自己腾地儿的意思,只得忍住一口闷气,乖乖地站在李菁的身后,看着她一边喝酒吃肉,一边跟这些江湖人士吹大牛侃大山。这些江湖人士显然已将他当做李菁的跟班,直不将他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刘驽作为一个地位低下的小仆,本就没有资格与他们这些武林豪侠平起平坐。

刘驽无奈地朝众人龇了龇嘴,唇间粘上的假胡须随之松落,急忙用手拍了回去。李菁见刘驽被人冷落,心中暗爽。她见刘驽饥肠辘辘,眼睛盯着榻上的烤羊腿直放光,怕他饿了,便抓起一条最肥的羊腿递到他手里。

刘驽犹不满足,“还有酒!”

李菁鼻子一哼,“你个死奴才,有你喝酒的份儿么!”

刘驽不敢在众人面前与她顶撞,以免泄露了身份,只得忍气吞声地啃起羊腿来。榻上的众武林人士饮多之后开始有些醺意,不住地夸奖李菁起来,甚么神勇无双、武功高强之类的话说了一大堆,便连她训斥刘驽的这副架势,也被诸人夸成了“十分有做主人的范儿!”。

李菁一听哈哈大笑,刘驽站在她背后一声不哼,心中却是气呼呼的。群豪见李菁高兴,趁机向她敬酒,言语间虽是醺醉,其中暗含的讨教武功的意思却从糊涂过。李菁一听酒意顿时醒了几分,整个人警惕了起来。

她生怕露出破绽,便赶紧托言时候不早了,起身要与群豪告辞。然而刘驽始终不肯让她下榻,“给我再拿两壶酒,还有三条羊腿!”

李菁怒目一瞪,“你个奴才,反了你了,还给爷加码了!”嘴上虽是骂着,终究是照刘驽的意思做了。

这羊腿和酒皆是耶律氏所供,群豪也乐得送个顺水人情。

“李大侠,您尽管拿,尽管拿!”

“李大侠不要客气,这条羊腿比较大!”

“李大侠,这几壶酒您拿上!”

两人带着五条羊腿和三壶酒,在群豪的恭送声中离开了大帐。李菁没好气地说道:“你今天差点就损了大爷我的威名!”

刘驽颇不服气,“坐都没得坐,那我当然得吃得好一点!”

两人回到了帐篷,刘驽爬上榻盘起腿,接连啃了两条羊腿喝完一壶酒,方才停下嘴,“你注意到没,今天那个耶律选并没有来。”

李菁眉头一皱,“你这么说,我倒是也想起来了,今日确实没见过他的踪影。”

刘驽嗯了一声,复又开始他啃羊腿喝酒的大业。李菁见他无趣,索性爬上自己的榻,将羊毛毯子蒙到脸上倒头就睡。刘驽醉眼斜瞥,看见她秀美雪白的鼻尖从毯中露出,轮廓极其秀美,心中不由地一动。

到了第二日天一大亮,两人起床洗漱后,匆匆去伙食大帐吃完早饭,便随着人流赶往擂台场地参加组内次赛。此时武功低劣者已被淘汰了大半,剩下的人多半有些真本事。那些在初赛中输去的人并未急着离开草原,毕竟此番比武盛会乃是开拓眼界的难得机会,将来回到本门本派中后将这些见识向师弟师妹们吹嘘一通,也是件颜面上颇为添光的事情。

李菁趁着自己威风尚在,加上她本身武功也不弱,上场后只是三拳两脚,便将一名来自青鸟帮的高手打倒在地。别人见她没有使出那日在伙食大帐里的骇人武功,心中并不感到奇怪,只道她仍是在隐藏自身实力。

刘驽想着早点去观看他人的比试,便不等组内其他人拿定主意,自告奋勇地站出身来,在本组内选了一名来自翻鲸帮的堂主作为对手,此人在上轮比赛中武功最弱,选择此人不易引起他人的警觉。

众人见状哑然失笑,直到这个吐蕃小厮昨日侥幸赢了一场后,便有些不知好歹,皆是抱起双臂要看他的笑话。这名翻鲸帮堂主本就十分看不起刘驽这个吐蕃小厮,他听见刘驽点他为对手,随即翻身跳入擂台场地内,直催促他早点下场,好速速结束此番比试,赢得明日继续参与比试的资格。(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节 翻鲸堂主

他双拳护胸,摆开架势,一套四海拳使得呼呼生风,拳出脚踢间的架式极为地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若是以前的那个刘驽,即便能赢下他,恐怕也得费下九牛二虎之力,说不定还会两败俱伤。然而此刻的刘驽今非昔比,他憨憨一笑,摆开契丹散手的起手势“一字天马”准备迎敌。

那翻鲸帮堂主见后脸色十分不屑,凡是习武之人无不知晓,这契丹散手在武林中算是三四流的武功,哪里比得上中原武林底蕴深厚,各门各派的武功皆是大有出处。如他这般高手,又怎能将契丹散手这等武功放在眼里。

火头陀此前从未造访过草原,心中对契丹散手这门外族功夫生起了一点兴趣,于是笑吟吟地盯着刘驽与那翻鲸帮堂主看,至于两人之间的胜负,他却是一点也不关心。本组中人皆以火头陀为首,见他有意观摩这场比赛,直道其中有甚么奥妙,纷纷也跟过来观看。

刘驽见观看者众多,眉头微微一皱,眼前情形并不合他的本意,万一稍有不慎便会原形毕露,那时候想再隐藏自己势必难若登天。他正思索间,那翻鲸帮堂主已是急不可耐,挥着拳头向他冲了过来。

刘驽身子向旁微微一闪,看似凶险,却十分轻易地躲开了对方的拳头。他不欲轻易在众人面前显露雄厚至极的真气,仅以肉体力量使出一招“飞火流星”窜至其身后,挥拳捣向其后心。[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那翻鲸帮堂主本料能在一拳间胜出,此刻见形势陡转,急忙回身格挡刘驽的拳头。刘驽此刻对武学的理解,早已非当日的吴下阿蒙,即便是普通的契丹散手,在他手下也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那翻鲸帮堂主并未见他的拳头怎动,自己却始终闪躲不开,啊地惨叫一声,被他击中小腹,往旁退开数步。

刘驽这一掌仅用了极其微弱的力道,即便是站在一旁观看的火头陀等人也已看出,其实这一掌的力量并不甚重。那翻鲸帮堂主立稳足步之后,双手护在丹田,试着调理气息,觉察体内真气的流动丝毫无碍,便又放心大胆地向刘驽攻了过来。

刘驽见他攻来,急忙向前走出数步,见对方紧跟不饶,随即腰身后仰,使出铁板桥的功夫,身子往后倒仰,双拳向后急攻,使出遥辇泰所授的“倒灌天河”来。

那翻鲸帮堂主看见一团拳影直向自己面门招呼过来,连忙用手护住胸前,却发现自己无论怎样去护,刘驽的双拳总能寻得着空隙趁机打进来,星星点点地砸在他的身上。

刘驽未在拳头上使甚么力道,只是一双肉拳硬打,这翻鲸帮堂主已是叫痛不住,脚下步伐连连往后退去。他胸前肋骨虽是一根未断,却吃痛不过,几个纵跃跳至一旁,双手不停地在胸前揉搓消痛。

火头陀见状一笑,看着吐蕃小厮装扮的刘驽,心中暗道:“此人虽然武功不入流,倒是机灵得很,打人的机会一次都不会错过。只可惜其内力弱了些,否则这个翻鲸帮堂主恐怕早已被他打倒在地了。”

这翻鲸帮堂主此刻再也不敢小觑面前的这个吐蕃小厮,他大叫一声猱身直上,双拳挥得忽忽生风,直朝刘驽攻了过来。刘驽不欲再与他消耗下去,双手穿过对方的拳头接着一翻,紧紧掐住其两肩锁骨。

那翻鲸帮堂主痛得仰天大叫一声,刘驽趁机迈步直上,右腿勾住其膝弯一带,将其按倒在地,翻身骑在其身上,双拳连挥,使开本乡午沟村妇女在河畔洗衣吵架时最常用的“王八拳”,拳头如雨点般落在这位翻鲸帮堂主的身上。

这翻鲸帮堂主在地上挣扎不起,痛得接连求饶。刘驽松开手,从其身上站起,算是放过了他,如此又赢得了明日继续参与比试的资格。

这翻鲸帮堂主在众人的一片鄙夷声中站起身,直羞得面色通红。

“这都甚么人啊,也好意思来参加比武招亲大会,连王八拳都打不过!”

“是啊,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

“哎,翻鲸帮这下子在武林中丢大人喽,看他们的帮主吴黑子今后怎么见人,嘿嘿!”

他再也忍不住羞,转身冲入了人群之中,估计是这便要打道回府,再不好意思在这比武招亲大会上露脸了。

火头陀见比试已经结束,当仁不让地站出身来,跳入擂台场地之中,在场中大喊一声,“谁来与我决战!”

他武艺高强,众人昨日又见他出手辛辣,因此他连喊了数声,却是无人肯应他。最后众人不得不请来书记官,让他主持公道。书记官强行将一名通海门的少门主与火头陀安排在一起。

这通海门的少门主虽是世家子弟,却自幼习武,此番肯来参加比武大会,自然身怀不俗的艺业。他前昨两日的比试,皆是赢得十分漂亮,眼下虽是面对火头陀有些忐忑不安,但心想究竟不会差下太多,随即一跃跳进了场地。

身后几名随他跟来的几名仆人急得大喊,“少爷,你千万要小心!”那通海门少门主也不回头,答道:“放心,我没事,我们通海门也不是随便任人欺负的!”

他手使一柄三尺三寸长的长剑,剑身上青光流转,想是通海门不可多得的宝物。若不是他少门主的身份,又怎能得此等宝剑傍身。他使剑摆出一招“江门望天”,脚下碎步迈出,绕着火头陀打转,寻找进攻的机会。

他通海门的“通海剑法”讲究“守中有攻,以守代攻”,是一门十分缜密无缝的剑法,平时持剑防守,待得对手防守松懈,便挺剑反击,一剑定胜负。

火头陀站在场地中央抱臂而立,双目紧闭,对面前的这位通海门少门主手中的宝剑视若无睹。这位通海门少门主绕着火头陀转了数圈,始终不敢出剑,他见火头陀岿然不动,便一咬嘴唇,迈步挺剑刺了上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节 红色小轿

火头陀闻声后双目圆睁,直瞪瞪地看着那通海门少门主。(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那通海门少门主吓得身子一颤,连忙将刺出一半的剑收了回来,继续围着火头陀转圈子。

刘驽见状暗叹了一口气,此人武功低微,只怕远不是火头陀的对手,想要通过此人看出火头陀的真实武艺,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他不愿在此磨蹭下去,见那边青城派的笑沧澜大侠正与一名来自西域黑沙门的高手打得精彩,便欲从人群中挤过去一看,突闻声后传来一声惨叫,急忙回头望去,只见那通海门少门主被火头陀手中的铁链当胸穿过,嗷嗷惨叫着卷至了半空之中。

原来这火头陀因昨日杀人不成,一夜来心情十分愤懑,便狠下心思,今日定要杀个人过过瘾。他先前一直闭目不动,便是在寻找这一击必杀的时机。

只听他大喝一声,单手横拽铁链,链身上串着的镰刀随之片片立起,刀刃对准了那通海门少门主的身子。[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他手腕一翻,握着铁链运力拉动,裹住那通海门少门主的铁链随之一紧,几十柄镰刀同时嵌入了那通海门少门主的体内,一顿横刮竖切,发出吱吱格格的响声。那通海门少门主惨叫一声,身体被片片镰刀绞得粉碎,鲜血往旁四溅开来。

几名陪少门主前来的通海门家仆见状吓得面无人色,连忙冲进场地内,只见血泊中碎肉断指洒得满地都是,不知该从何处开始捡起,一个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们心知少门主既然身亡,自己此番返回门内后,老门主定然不会饶过他们几个,一场极重的惩罚看来是逃不过了。彼此坐在地上商量,却始终没个主意,只能一边收拾着少门主的残尸,一边哭哭啼啼个不停。

火头陀收起铁链,满意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这一日来心中的愤懑总算是一扫而光。刘驽本欲救下那通海门少门主,却未来得及施以援手,他见火头陀为人如此凶残,心中顿生愤怒,却又不得不强行压抑,暗自盘算待到组内终赛举行之时,必要将此人重重地惩处一番。

他转头再看那笑沧澜与西域黑沙门高手的决斗渐趋激烈,便从人群中奋力挤了过去,只见笑沧澜将手中一柄宝剑使得灵动非常,好似蛟龙出海一般。

他看得出那位西域黑沙门的高手虽是暂未显露败象,却难以支撑得长久。只见笑沧澜手腕一转,长剑倒削,那西域黑沙门的高手急忙向旁疾走躲开。

岂料笑沧澜掌心托住剑柄,往前平推,剑刃恰好挡在其胸前,若是其再往前多走一步,势必会被剑刃由胸一削成两半。那西域黑沙门高手直吓得脸色发白,连忙大声认输。

笑沧澜收剑入鞘,略略施礼道:“不敢!不敢!”转身向场边走去。

与残忍嗜杀的火头陀相比,这位颧骨高耸的清高老者实在是宽厚出太多,这让刘驽不禁对他生出好感。金顶道长见笑沧澜得胜,连忙哈哈大笑着过来,“恭喜笑兄得此一胜,贫道实在是佩服啊佩服!”

与这位圆滑过人的老道相比,笑沧澜实在显得有些拘谨,仍只是微微拱手道:“哪里,哪里!”

那边的玉鹤真人看见了,虽是端着架子不欲亲来,却也不欲坏了名门大派之间同气连枝的情谊,便遣了自己的徒弟龙一过来祝贺。

龙一不似他师父那般严肃,倒是把恭维的好话说了个尽。笑沧澜静静地听着,只是偶尔插上一句话。龙一直说得口干舌燥,觉着自己算是完成了师父所托,这才拱手与他告辞。

刘驽站在人群中默默地听着这些人说话,心道这中原武林名门大派之间的规矩可真是多,依自己这等驽钝心性,若是踏入中原,恐怕极难与这些人打成一片。

龙一挥舞着两只粗壮的臂膀,金刀大马地从人群中强行拨开一条道来。他路过刘驽身边时,目光偶然从其脸上瞥过,虽是不认识,却觉十分地熟悉,不由地又多看了几眼。

刘驽知他生疑,却面色不惊,神情十分泰然自若。龙一挠了挠头,心想自己与这吐蕃小厮并无仇隙,或许是有些人长得十分相似也不一定,当即迈步即走。

刘驽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心想刚才自己若是被龙一认出,那他便不得与其在众目睽睽之下决一死战,要是被有心之人趁机识破了自己的行藏,可谓是后患无穷。

他隐隐地觉着有人一直在注意自己,抬头目光一扫,望见不远处那喀巴正冷冷地盯着自己,心中不由地一凛。

这时李菁从他身后挤了过来,“哇,那个吐蕃格鲁派的根敦桑杰好厉害,凭着一身密宗大手印功夫,硬是打得黔南有名的双胞胎兄弟‘绿林双雄’还不了手,双双跪在地上求饶。”

刘驽碰了碰她的胳膊,“你看,那个达鲁尔派的那喀巴一直在看着我。”

李菁莞尔一笑,“别管他,估计是你和我都穿着吐蕃衣裳,因此惹得他注意了。”

刘驽听后点了点头,也不再管那个那喀巴,两人牵着手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在数十台擂台间逛了一圈。两人看见一个擂台场地中央摆着一顶红色小轿,心下顿生惊奇。

刘驽识得这顶轿子乃是归黄巢军中的“全忠门”所有,他从未见过这全忠门门主的真实面目,此时心中好奇,便想看看其人的真面目。

怎料这全忠门主始终未从轿子中走出,竟是要躲在轿中御敌。那名与他对阵的飞燕派的高手连喊了数声,也未将此人从轿中喊出。

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急躁,双脚点地一跃,身子飘飘然落入场中,看得出他的轻身功夫颇为高明。

他手持两柄分水刺,绕着红色小轿飞奔开来,身子轮转如影。与此同时,他将手中钢刺接连扎入轿身之中。一击之后,转身便走,直不给轿中之人留下任何反击的机会。未过片刻,轿身已被他扎得满是窟窿,那轿中人却仍不哼一声。(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节 组内终赛

他围着轿子连刺了半柱香的功夫,始终逼不出那轿中之人,终于按捺不住性子,一脚踏在轿沿木条上,翻身上了轿顶,手中的分水刺划破了轿顶绸布,朝轿中人直刺而去。[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突地,刘驽瞅见一只手从轿顶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那飞燕派高手的衣襟。那飞燕派高手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被那只手一把抓入了轿内,轿顶绸布随之“刺刺拉拉”地破开了一大片。

之后只听见轿内传出阵阵惨叫声,轿身不停地摆动。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轿帘飘开,一具人尸从轿中飞出,落在地上再不动弹。这人尸正是刚才那名飞燕派高手,整个头颅从脖颈处断裂开来,伤口却无一滴鲜血流出。

刘驽心中陡地一惊,想到这轿中之人莫非就是自己那喜吸人血的八师父――薛红梅,她藏在轿中,便是为了不让别人识出她的真面目?不过依薛红梅所言,她应是刚从虎冢中逃出不久,之后一直在草原上游荡,又是如何与那黄巢义军联系上的?此中详情着实令人难以猜透。

李菁看破了刘驽的心思,凑到他的耳边说道:“你别瞎猜,我刚看清楚了,那是一只男人的大手,绝不是薛红梅的?”

刘驽疑惑地问道:“如此说来,莫非此人就是那个朱温?”

李菁点了点头,“应该是的。(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这时有数名耶律氏兵士进场,将那飞燕派高手的尸体抬走。与此同时,只听那红色小轿中发出轰地一声震响,轿子竟自行飞起,朝着那些擂台场地旁的全忠门人们飞了过去,恰好落在了诸人的中间。全忠门人见状,赶紧个个转过身子,面朝轿身恭敬地弯腰施礼。

李菁惊得吐了吐舌头,“这个朱温的武功好生高强,呆子,依我看,连你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刘驽白了她一眼,“练这种有违人道的武功,我不稀罕,你也莫要想激我。”

李菁嘿嘿一笑,“你倒是变聪明了,不错不错!”

这一日比试完毕后,李菁生怕自己醺醉之后,在众人的逢迎之下露出甚么破绽,再不愿留在伙食大帐中进食,便由刘驽去大帐中取回了些牛羊肉和酒,带回自家帐篷中与她一同食用。那些武林人士皆是识得刘驽乃是李必胜大侠的随扈,是以也不怎地为难于她,凡是酒肉,尽随他拿。

后面的三日中,组内比试继续举行。崆峒派玉鹤真人、峨眉派金顶道长、青城派笑沧澜大侠、火头陀和根敦桑杰这些成名高手个个都是一路连胜,同组之内少有人是他们的敌手。至于所谓的组内头筹,于他们而言似是早已成了囊中之物。

与李菁同组的达鲁尔派宗师那喀巴,始终不愿选她作为对手。此人行止老辣,将她与别人的比试一场不落地全都看过,欲要从中摸出她的武功底细来。李菁的组内赛虽是磕磕碰碰,但她依仗着轻快过人的乾坤迷踪步法,直让对手摸不着她的边,终究还是一路挺了过来。

唯一令人不安的是,那崆峒派的玉鹤真人看见她使出乾坤迷踪步法后,目光便如刀子般割人,面色铁青得好似想将她吃掉一样。刘驽听她说过此事后,便想起当日陆圣妍曾向他提起过,这门乾坤迷踪步法乃是崆峒派的秘藏,乃是她伙同公孙茂一同上崆峒山偷盗得来的。如此想来,玉鹤真人愤懑的神情也就不难理解了。

李菁撅了撅嘴,“若是我不用这身法,怕是早已被人给打趴下了。那牛鼻子崆峒老道要是找上门来,你给我挡着他。”

刘驽憨憨一笑,“我连杀崆峒派两人,和他们结下了极深的仇怨,这梁子早就结下了,也不怕这老道再来寻衅。不过你接下来最难对付的人应该是那个那喀巴,他的功夫可比他的几个徒弟强多了。”

李菁低下头默想了一阵,“我知道,但我应该还有办法。不过万一我有个闪失,你定要帮我。”

刘驽握紧她的手,“一定的,你先拖住他,等我比试完就来助你。”

他自己的事情也不少,这几****仍用耍泼赖的方式连赢了几人,火头陀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火头陀也不是笨人,已是看出他在故意隐瞒自己的实力。明日将是组内终赛,他与火头陀之间的一场恶战势必难免。

这一晚两人心思忐忑,于是早早入睡,想要为第二日的恶战恢复些体力。天一亮,两人便起床洗漱,用昨晚留下的熟牛肉填饱肚子后,便匆匆往擂台场地的方向赶去。到场后才发现,到处已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起来今日的这组内终赛格外重要,任是个武林中人也绝不肯轻易落下一场的。

众人一直等到太阳东升,浑厚的铜号声响起,有大队耶律氏兵士骑马疾奔而来,大声呼喝着从人群中间拓开一条宽道。宣令官跟在这些骑兵后面,在几名书记官的簇拥之下,策马从道上疾驰而过,来到人群中央,宣示契丹可汗耶律适鲁的最新谕令。

群豪皆是侧耳认真倾听,不敢漏下哪怕一个字。根据可汗谕令,各组的终赛不再同时举行,为保比试公平公正,采用同一场地、轮流比试的方式。

众耶律氏兵士听令后,忙将原先的数十块擂台场地上的红绳尽皆撤去,又在人群中央围出一大块空地来,作为新的擂台场地。

紧接着书记官便开始安排各自比赛的序次,竟未按照“甲乙丙丁”的次序排下去,如此刘驽与火头陀的对决竟排在了李菁与那喀巴之前,位列第三,这让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个上午排在最前的,乃是金顶道长与一名岭南点苍剑派高手的对决。双方下场后互相作了一个长揖,礼尽之后便拔剑开始比武。

这位点苍派的高手的剑势十分凶狠,招招不离金顶道长的要害。金顶道长连连挥剑格挡,却掩不住败象连呈。点苍派高手几个鱼跃逼至金顶道长身前,双手握剑直刺其胸口。(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节 玉鹤真人

金顶道长急忙双脚挫地,身子往后仰倒,向后滑出了四尺多地,这才堪堪躲开了对方的剑刃,然而胸口衣襟已被划开了一长道的破口。mht.la [夜夜小说网]

李菁凑到刘驽耳边,“这个金顶老道还在隐藏自己的真实本领吗,再这样下去,恐怕他就要输了。”

刘驽摇了摇头,“此人看上去像是已经竭尽全力,不像是隐瞒了甚么功夫。”

两人正说话间,那名点苍派高手已经快步贴至金顶道长身后,使出一招回手剑直刺其后心。金顶道长右脚在地上一扭,身子打了个旋子,好容易错开了对方的剑锋,同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

那点苍派高手见状一楞,武林中人有一些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在比试时不慎摔倒,那可是件极其丢脸的事情,接下来就便要算自动认输了。他拨转剑锋只待金顶道长主动认输,怎料金顶道长在地上打了个跌绊,竟未跌倒。

他向前跨步挺剑直上,剑尖直指那点苍派高手的小腹。那点苍派高手见状嘴角轻蔑地一笑,他点苍派乃是岭南第一大剑派,对方如此平庸的剑招自然难不住他。他持剑在胸前一横,只听铛地一声,挡住了金顶道长的来剑,火星随之四溅。

刘驽鼻子忽动,似是闻见了甚么异味。与此同时,那名点苍派高手直直地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目瞳孔发散,直是痴呆无神。金顶道长趁机猱身直上,一道剑光闪过,那名点苍派高手莫名其妙间,已是身首分离,头颅滚出了两丈多远。[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金顶道长一甩剑身,将剑上残血悉数摔落在地,继而收剑入鞘,嘻嘻哈哈地拱手向擂台场地外的众多武林人士们施礼,算是赢得了本组比赛的头筹。

七伤老人枯瘦的十指如爪般紧扣场边红绳上,冷眼盯着自己的这位前大师兄,他冷笑一声,讥讽道:“呵呵!大名鼎鼎的峨眉派掌门金顶道长,你端地是好功夫啊,这比武赢得都让大伙儿看不懂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使的是甚么下三滥的手段呢!”

他的言语中分明是摆明了,金顶道长的这场比武得胜大有蹊跷。

崆峒派玉鹤真人站在离他不远处,随口接道:“七伤,金顶道兄的这场比试乃是以真气伤敌于无形之中,你个江湖野人看不明白也是常理之事。若是你有不懂之处,还请等到比试结束之后,再好好地向金顶道兄请教请教,莫要在这场盛大典礼中显得如此无礼,否则便连契丹大汗也饶不过你!”

七伤老人听后哈哈大笑,脸上满是嘲讽之意,“真气伤敌,哈哈!真气伤敌,哈哈!请恕老夫孤陋寡闻,还从未听说过这个金顶有这样的本领,哈哈哈哈!你们这些人真是会借势压人,厉害啊厉害,老夫倒是要看看,你们究竟还会耍些甚么伎俩”

他连连摇头,说完后便默不作声,毕竟他心中对玉鹤真人的话也有所估计,眼下群豪众人,他又形单影只。若是这些人伙同在一起与他作对,那可是大大地头疼。是以他强忍性子,不欲此时就与这金顶道长等人撕破面皮。

金顶道长见议论平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满脸堆笑道:“还是玉鹤道兄了解我,知道我为人素来正直不阿,得此知己实在是平生第一快事!”说完口念道号:“无量天尊!”他转眼望向人群中的青城派笑沧澜,意图向他寻求支持,怎料笑沧澜并不直眼看他,只得悻悻地收回目光。

李菁神情十分纳闷,轻声向刘驽问道:“我也觉得这场比试十分奇怪,这个金顶老道倒底是怎么做到的?”

刘驽用内力向她传音道:“刚才我问到了一股异味,据医书上说,这应该是来自天竺国的一种名叫金波旬花的花粉的味道,这种花粉中含有剧毒,若是有人不慎将其嗅入鼻中,只需短短一息时间,便会四肢麻痹难以动弹。”

李菁点了点头,“我算是明白了,这个金顶老道估计是在剑身中藏了毒药,刚才趁机激发了出来害人。他一个鼎鼎大名的峨眉派掌门人,竟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实在是可耻!”

金顶道长得胜之后,轻轻抬腿跨过场边红绳,脸上喜气洋溢。不断有中原武林人士上前来向他祝贺,他面上虽是得意洋洋,口中却是十分谦逊,直道“不敢,不敢,老道我只是侥幸赢了一场而已,嘿嘿!”看上去委实是一位颇得人缘的老道人。

紧接着书记官宣布下一场比试开始,乃是崆峒派的玉鹤真人与一位来自琼州飞舟帮的灰衣船夫。那灰衣船夫的身形极其精瘦,浑身好似皮包骨头。右脸上长有一块褐色胎记,使得他看上去凶气毕露。他的脚步间轻飘飘的让人难以听闻,其人能将脚步声克制得如此之轻,非有惊人的艺业绝难做到这般。

这时有人在人群中议论开来,刘驽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天沙门的胡三,此人早已在两日前的比赛中落选,一直不肯离开草原,估计是想多涨些见识,回去好与人吹嘘,“听说这飞舟帮原先不过是琼州当地的一个极小门派,数十年来从未被人看得起过。到了这个海二哥的手里才算是发扬光大了,可能你们没听说过,他的那对罗刹钩可厉害了。‘五指山四十六海匪’你们听说过没,这些曾经扰得半个琼州大乱,到最后就是被这位鼎鼎大名的海二哥带领飞舟帮众人剿灭的。”

只见那海二哥一双手在腰间倏地划过,一对雪白铮亮的精钢爪钩随即出现在他的手中,估计就是胡三所言的那对“罗刹钩”。他双钩交叉,向场外的玉鹤真人略略施礼,眼神却是锋芒毕露,直让人不寒而栗。

玉鹤真人脸上仍是铁板一块,只是朝那海二哥微微颔首示意。他脚下步履微抬,似乎并未用甚力,整个人已是轻飘飘地飞起,落在了场地之中。众豪杰见了他使出这等高超的轻身功夫,纷纷鼓掌叫好。(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节 半式秘剑

他双目微含,目光落在了自己腰间的剑柄上。(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剑柄由上好的松木制成,因为长年使用已是磨得光秃发亮。至于面前大名鼎鼎的海二哥,他却是一眼都未看。

海二哥见他看轻自己,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愤懑,口中喊道:“得罪了!”

他脚下飞步连踏,只听一阵蹬蹬响,整个人如风般直向玉鹤真人冲来。在将要近身时,他挥动手中一对罗刹钩,道道雪影将玉鹤真人的上三路笼罩其中,逼得其再无退路。

李菁不禁脱口而出,“完了,这个崆峒派牛鼻子先机尽失,看来是要输了。”

“未必,此人偷学了夔王的剑法,不是旁人能比的!”她听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男音,急忙回头一看,竟是铜马。

刘驽也被铜马的声音吸引了过来,“你来作甚么?”

铜马双眼犹自蒙着黑布,藏在宽厚的皮帽下,并没有抬头的意思,凡是妄图看穿他眼神的人只能是徒劳,“来参与比试,我答应过耶律适鲁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希望你我能够在接下来的比试中精诚合作,在草原上一扬我大唐子民的威名!”

刘驽并未接他的话茬,心生惊讶,“你并没有参加组内初赛,又怎能参加接下来的比试?”

铜马嘴角微微一笑,“这是耶律适鲁的谕令,除了我之外,耶律选应该也得到了同样的待遇。”

李菁冷哼了一声,“好不公平,我们这些人几场比试下来,个个累得半死不活。你们两个却在算计着要以逸待劳,真是好奸诈!”

铜马对她的冷讽不以为意,“那也得看自己的功夫怎样了,似刘驽阁下这等境界,即便轮战上三五场,又怎会惧怕我等?”

刘驽淡淡地说了声,“你过誉了,杀师之仇没齿难忘,还请阁下自重!”便转过身接着去看那玉鹤真人与海二哥的比试。

铜马的声音从他身后穿来,“你好像变了,不再像以前那般冲动。如此看来,你正是我们虎组想要的人,朝廷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若是杀了我,能换得你报效朝廷,在下乐意之至!”

刘驽头也不回,“一码归一码,你的仇我自然会报,却和那唐廷也没甚么关系!”

铜马冷冷一笑,笑声中带有怒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生于大唐,便是大唐的人,死了也是大唐的鬼。似你这等想法,又怎能做热血报国的儿郎?”

刘驽不欲回答,最后仍是开了口,“毕竟我没法像你一样乱杀人,所以我做不了你,也入不了你们虎组,对不住了!”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悲戚,任是谁在短短时间内像他这般经历了如此多的背叛、生死和决绝,也绝难恢复道以前的那副纯真模样。

苦难好比河滩上的沙子,若是落在闲逸无事的悠悠贵公子们的手里,只会悠悠地从他们的胖指间流过。但若是遇上了一位有心的铁匠,这些沙子会是打磨刀具的绝佳之物。刘驽将自己当作一柄刀具,做打磨自己的铁匠。

至今所经历过的苦难,好似让他从漫天沙海上走过。至于自己究竟被这些苦难的沙子打磨成何样,却只能让未来的人来看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会迎着这些苦难一直走下去。

他望向擂台场地中央,海二哥力压玉鹤真人的局面仍是没有改变。他的一对罗刹钩数番从玉鹤真人的脸侧肋间擦过,好几次差点便要了其性命。李菁想到先前的金顶道长,不禁说道:“这些个牛鼻子老道不会是个个都没用吧,看上去一个不如一个。”

她话音未落,只见玉鹤真人身形倏地倒转过来,一迈步便到了那海二哥的背后,至于他是怎地做到的,却是无人看得清楚。只见他右手挥剑,从海二哥头顶当空劈下。

那海二哥闻风后急忙回钩格挡,只听咔嚓一声,玉鹤真人的长剑削断了海二哥的一对罗刹钢钩,从其头顶一劈而下。那海二哥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已被活生生地劈为两半。

玉鹤真人脚下一跺,身形往后倒飞出丈许,躲开了飞溅的血迹。他手指一拨,长剑在手中一个盘旋,甩尽了残血,落回了剑鞘之内。场外围观的群豪原以为他迟早要落败,没想到只是顷刻之间,他竟突地扭转乾坤,斩敌于鬼神莫测之际,一时间喝彩声大起,掌声连连。

他古板的脸上肌肉微微一颤,任是他持重不肯轻易显山露水,但仍掩不住脸上的一丝得色。徒弟龙一见师父得胜归来,忙从他手中接过长剑,扶他跨过红绳,走出了擂台场地。

铜马呵嗤一笑,言语中满是讥讽之意,“‘秘剑.仙山’,可惜不到夔王他老人家十分之一的威力。”

刘驽从未见过夔王,是以对铜马的不置可否。他从玉鹤真人的这招剑式中,隐隐看出了一丝乾坤迷踪步法的影子,否则其绝无办法在瞬息之间绕到那海二哥的身后,施以突然袭击。

看得出来,此人为了创立此招花费了不少心思。并且这招剑法中所含的意境,要远远高于其先前所使的剑法,或许正如铜马所说,乃是借鉴了那“双玉二王”之一的夔王的剑法也说不定。

他转头向铜马问道:“这个玉鹤真人,他一共学了夔王多少招剑法?”

铜马冷笑一声,“估计半招都不到。当年夔王曾经驾临一场武林大会,他老人家使出一式绝世无双的‘秘剑.天山’,令无数英雄竞折腰。夔王他老人家当时并未刻意隐藏剑招,这些人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才有机会偷学了一点皮毛回去的。”

刘驽哦了一声,心中大感放心,然而此时铜马又补了一句,“夔王秘剑,天下无双!这个玉鹤真人能学会他老人家的半招剑式已属不易,足够他悟出十招非同寻常的剑法了。”

李菁直是不以为然,接道:“你莫要再替你们朝廷的人虚张声势了,大家都知道,夔王早在十二年前就已经被宫里的太监害死啦,他的剑法再厉害又有甚么用?”(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节 对阵头陀

铜马沉默了片刻方才启口,“夔王之威无人能比,你们这些小辈没有见识过他老人家的厉害才敢这样说。[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 ? ???.?ranen`”

李菁还欲与他争吵,刘驽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说了,该我下场了。”他刚说完,那边书记官已经开始念他与火头陀的名字。

崆峒七剑之首龙一,此刻正站在师父玉鹤真人身边,忙不迭地为其收拾先前因比试而有些散乱的衣襟。此时他听见“刘驽”这个名字,身躯陡地一震,转头望见一身吐蕃小厮打扮的刘驽,瞬间醒转过来。

他凑到师父玉鹤真人耳边,指着刘驽怒道:“师父,杀死我两名师弟的就是此人,上次我差点杀了他,却因为别人作梗失了机会。他身边的那个贵公子打扮的人,应该和他一伙儿的那个鬼机灵姑娘女扮男装的。”

玉鹤真人点了点头,“这个女子不简单,她竟然会使我们崆峒派的乾坤迷踪步法,而且我听人说,她曾在伙食大帐内击杀了吐蕃达鲁尔派的大弟子宗兰。”

龙一一听大惊,“啊,她先前的武功并没有这般厉害啊,难道是因为学了本派乾坤迷踪步法的缘故?可是这步法乃是不传之秘,本派中包括师父您老人家在内,会使的人可不超过十个啊,她又是怎么学会的?”

玉鹤真人捻了捻胡须,他心知龙一想趁机让自己传授其乾坤迷踪步法,却又不欲当面戳破其心思,“应该不会,这乾坤迷踪步法只能保命,若是单纯用来破敌却略显不足。[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我怀疑她与当年的黑白双煞有关,那二人曾杀死本派数名弟子,又夺去了本派的秘籍,乃是本派的血仇。这女子既然与他们相近,自然也不能放过。且看看她的这个同伙刘驽的武功怎样,咱们再作打算。”

龙一不屑地哼了一声,“不怎样,上次他和徒弟交手没两三招便一败涂地。”

玉鹤真人板起脸,冷冷地看着他,“龙一,你要收起自己狂妄自大的性子。即便是吴下阿蒙,也有让人刮目相看的一天。今日你小瞧了敌人,将来你就会栽在他的手里。”

龙一听了师父的训斥,紧张得脸上冷汗连连,“是,是,师父,徒儿谨遵教诲!”

两人望比赛场地中望去,只见火头陀早已站在场中等着刘驽。他火红的肩头上依旧挂着那副乌黑的精钢铁链,链身上串着的数十柄钢镰小刀在阳光下汪汪发亮,透着一股浓烈的火油味道。

火头陀右手轻拨,将铁链从肩上挥洒而出,带着片片钢镰在手中舞成一团影。他低下头,望着比自己矮得多的刘驽,恶狠狠地笑道:“小子,你隐藏得不错,不过你今天还能不能再装得下去,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他的话在人群中炸开了锅,天沙门的胡三作为江湖百事通,自然要事事料在人前,连忙说道:“不得了,不得了,李必胜大侠的这个随扈小厮要遭殃了。大伙儿且听我说,经过我胡三这几天的排名研究,这个火头陀的武功在诸多高手中至少能排进前五,加上此人出手又凶狠毒辣,没几个人能是他的对手。”

一旁的人附和道:“是啊,是啊,胡爷您说得太对了,这小子功夫不强,来参加甚么比试啊!”全然不顾自己也是功夫低微,连组内终赛也未能挨到。

又有人口中哼哧一声,“你们懂什么,人家有李必胜大侠罩着,谁敢真的拿他开刀。估计这火头陀看在李必胜大侠的面儿上,也不敢轻易伤他。”

“就是就是,人在江湖混,关键靠朋友。要是没有个好朋友,有个好主人也行啊,哈哈,不知道这李必胜大侠还收不收仆人。”

“美得你,尽瞎想,李必胜大侠神机莫测,岂是一般人能擅自揣测到的。”

场地中,刘驽面对火头陀的凌人气势面不改色,他依然摆出契丹散手中“一字天马”的起手势来迎敌。火头陀咧嘴一声冷笑,“依我说,这不入流的契丹散手怕不是你的真实功夫吧,还是不要使了,赶紧换你的看家本领吧,免得被我轻轻一链便取了性命。”

刘驽紧盯着他的眼睛,镇定地说道:“契丹散手入不入流,不是你能说了算的。功夫本无高低之分,只是人的眼界却有不同而已。”

李菁听后心中颇喜,暗道:“这呆子甚么时候也能说出如此有道理的话来了。”

火头陀知道刘驽是在讽刺自己没有眼界,顿时勃然大怒。他在武林中纵横跋扈,何曾有人敢这般羞辱自己,“你个泼皮小贼,拿命来!”话音未落,手中铁链已是横挥出去,直向刘驽身上裹来。这铁链的头部带着尾部联动,链尾又反过策动链头,直是令人避无可避。再加上链身上数十柄明光晃晃的钢镰,直是摄人心魄。

刘驽不慌不忙,他使出契丹散手中的一式“一拳扫七星”,手足齐动,将围来的铁链或推或踢,尽皆打开。那铁链受了他的拳上力道之后,转而向火头陀反卷了回来。

火头陀见自己如此精妙的一招,竟被刘驽以如此粗陋的契丹散手化解掉,心中愤怒更添一层。他右手一抖,铁链在真气鼓激之下笔直地向前射出,直刺刘驽的咽喉。同时他嘴角微微一笑,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招之中其实还伏有后招。若是刘驽单纯地以臂来挡,那么链身几十柄镰刀的刃口便会随之倒转,切入他的臂内,即便绞碎他的整条胳膊也不是甚么难事。

刘驽如今武学眼界大开,再加上已经观摩了数日火头陀与他人的比试,怎能识不破他的这点伎俩。他紧盯着空中卷来的铁链,瞅准时机已到,先是迈步向前,虚挥一拳,拳风打得铁链稍稍往旁偏歪,往前之势稍稍凝滞。

他借此机会伸手去抓那铁链,铁链还未还未触及他的肌肤,他便假装被那铁链击中,口中啊地一声喊出痛来,同时装模作样地弯腰窝了下去,将那铁链的端头迎进了自己的怀里,趁着众人无法清除地看见,不动声色地使出了一招“月照寂海”。(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节 飞火连环

因他不敢在众人前彻底展露出自己的实力,此招中只使出了三分力道。[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真气由他掌心向铁链上涌去,火头陀还未回过神来,那铁链便带着钢镰向他反扑了回来。他见状急忙一扯链尾,想要将仍在空中乱自舞动的铁链收拾住。

怎料铁链并不听他的驾驭,犹自往前直扑,破空之声中似有细弱的海潮之音。火头陀见情势危急,只得双手连舞,要将乱飞的铁链归拢在一处。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将铁链归拢到一起。正在此时,三股极强的力道从链身上前后相涌而来,一股强过一股,好似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般,震得他胸口直是发麻,脚下不住地往后连连倒退。

在场众人并未见刘驽使出何等精妙招式,这火头陀便在接连两招间被他打得找不着北,一时间惊愕不已。

“这李必胜大侠的仆人武功都这么高强,乖乖,他本人的武功得有多高啊!”

“依我看,肯定是李必胜大侠暗自传授了他高深的武功!”

“不错,兄弟你说得对,今晚咱们一定要厚下脸皮,说甚么也要拜进掌剑门!”

“就是,李必胜大侠就是赶我们,我们也不走,让他老人家看看咱们的诚心!”

达鲁尔派宗师那喀巴慧眼识珍珠,他对自己的徒弟吉摩德说道:“这个叫刘驽的人内力很强,当日李必胜杀害宗兰的时候,此人应该出过力。(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就在今晚,你必须带人好好地探探他的底细。”

吉摩德一听,连忙称是。

擂台场地中,火头陀收拢铁链后,好容易才立稳了脚跟,他连喘了数口气,气势汹汹地骂道:“呵,小子,你藏得真的好深。看来爷今天必须用真功夫和你比一比了!”

刘驽右手轻挥,口中道出一声“请!”心中却暗叹了一口气,刚才他那一击,本想将火头陀击成重伤,使此人不能再为害武林。怎料此人的武艺比宗兰那些人高出太多,加上自己仅使出三成力道。此人接招之后只是喘了几口气,浑身上下竟是一点伤也无。如此看来,自己若是不再加把力,想要击败他又谈何容易!

火头陀这次乃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他气沉丹田,缓缓鼓起一股真气,接着将铁链捏在手掌中一阵轻抚,忽地大喝一声,铁链带着钢镰如蛟龙般迅捷地扑出,直咬向刘驽的咽喉。刘驽本想用拳去挡,忽听有一阵急促的真气声从铁链上传来,心觉有异,连忙向旁躲开。

火头陀的这道真气从铁链上划过之后,凌人的攻势直如顽铁,擦在链身上溅出星星火花来。链身上早已涂好的火油被火星引燃,腾腾的火焰随之冒起,整条精钢铁链顿时变成了一条火龙。他手持链尾连连挥动,火龙带着炽烈的热浪朝着刘驽席卷而来。

场外围观的众人看见这等壮观的场景,口中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声惊叹。如果说火头陀先前展现出的武功还在一般高手之列,那么他刚才使出的这招以真气摩擦之法点燃火油,可是说是一般的武林高手绝难做到之事。

即便玉鹤真人、那喀巴和笑沧澜等人自忖在武功上造诣非浅,但让他们像火头陀这样用真气点燃火油,却是难如登天。如此看来,火头陀此人能在武林中纵横数十年,而无人敢得罪他,凭借的恐怕绝非仅是他蛮横凶残的个性,而是一身过人的本领。

刘驽见火头陀的攻势十分骇人,急忙往旁走出数步。然而那燃着熊熊的烈焰火链却紧追在他身后不依不饶。他一跺脚,索性不再逃避,使出一式契丹散手中的“飞火流星”来,快步窜至火头陀身边,想要一拳制敌。

怎料火头陀对他的近身早有准备,脚下一蹬,身子往后滑开了数丈,与他远远地拉开了距离。同时他双手交还着握住火链挥动,逼得刘驽不能近身。刘驽见他一意防守,索性也往后退出数丈,即便火头陀狂舞着手中火链,却也分毫都伤不着他。

李菁在场外看得心中暗笑,“这呆子倒也不笨,且看这头陀接下来怎么对付他。”

火头陀本想诱刘驽上来强攻,趁机用火链裹住他,将其烧成一团焦炭。此刻他见一计不成,便手舞火链,脚下一步一步地向刘驽逼近过去。刘驽在火链间寻着间隙,又一次使出“飞火流星”窜向其身前。

火头陀没料到他竟然还敢再冲上来,猝不及防间只得双手紧拉火链回防。通红的火链在他的驾驭之下,带着浓浓的黑烟向刘驽后背直咬而来。刘驽觉察到背后袭来的热浪,也不回头,反手一掌径直抓向火链。

真气从他的掌心中滋滋透出,向着火链直卷而去,链身上的火焰被他的真气激得左右摇摆。他掌心肌肤还未触碰到炙热的火链,掌间真气已经裹带着火链,转而朝火头陀反扑了过去。

火头陀吃了先前那次亏,哪里还敢硬接刘驽打回来的火链。他手腕顺着火链的飞势往前一送,火链在空中飞了一圈后又返了回来。他连舞火链,在自己周身形成一道火圈。借着火链的掩护,他往后连退出数丈,接着大嘴一张,将口中暗含的火油向火链上一阵喷吐,火势顿时又旺了几分,烧得那片片钢镰透红透亮。

他左手挥舞着铁链,右手一掌又一掌地往前推出。掌风忽忽,只见一柄柄通红带火的精钢镰刀接二连三地从链身上脱出,向着刘驽飞射而来,好似漫天火雨一般。刘驽此刻方才明白了火头陀这套“火焰连环刀”名字的由来,果真是“链带飞火,刀刀连环”!

场地外围观的武林人士看见此等骇人景象,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想来换作他们自己,绝难挡住火头陀的这一击。即便是一向冷静过人的吐蕃格鲁派宗师根敦桑杰,也觉着自己掌间开始沁出微微的冷汗来。在他看来,这个火头陀的功夫绝不弱于自己。(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节 掌定乾坤

宗海王子站在他的身后,心情十分地忐忑,“师……师父,这些人的武艺都如此高强,咱们还……还比下去吗?”

根敦桑杰冷冷地扫了宗海一眼,吓得他脖子一缩,“有为师在这里,你还怕甚么!务必沉静心神,准备好后面的比试!”

宗海懦懦地答了一声,“是!”之后再不敢言语。(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那边刘驽见火头陀一连串火镰刀射了过来,不知该如何抵挡,只得在场地中四处窜走。若是他愿意使出叠浪神掌,对付火头陀这一套“飞火连环刀”原本不是甚么难事,可如此下来,自己的底细算是彻底敞露在众人面前了。

幸得他身形敏捷,这才将袭来的火镰刀尽皆躲了过去,与此同时心中也有了对敌的主意。

火头陀见这一轮火镰刀齐射并未伤着刘驽,心中并不着急,这套飞火连环刀厉害的招式还在后头。

他横挥火链,接连拨打着空中纷飞的数十柄火镰刀。那些火镰刀受力之后,转头又飞了回去。他手上用力一震,铁链腾地一振而起,在他的驾驭之下从一柄柄火镰刀尾部的小孔中穿过,将数十柄火镰刀复又串在了一处。

紧接着他口中又是一口火油喷出,铁链和镰刀上本已见弱的火势为之一盛。这一次他变了主意,双手同时捉住火链尾端奋力一挥,气力比先前要大出倍许,将全身真气灌注在了链身之上。(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只是一瞬间,数十柄火镰同时被从铁链上甩出,齐齐地直奔刘驽而来,炽烈的火风燎得一旁围观的武林群豪个个面上滚烫,纷纷往后避开数步。在火风中,一柄柄精钢镰刀闪闪发亮,好似火的精灵一般在空中盘舞飘旋。

刘驽此刻已是胸有陈竹,他不慌不忙,双脚在草地上运力横扫,一大片浓厚的灰尘从干燥的草地上腾空而起,将他笼罩其中。在灰雾的掩护之下,他使出叠浪神掌中的一式“浪遏飞舟”。众人只听灰雾中有阵阵涛声迭起,数十柄火镰刀刚射入灰雾中便调转回头来,带着呼呼的风声直奔火头陀而去。

火头陀见状大惊失色,急忙收回铁链,好抵挡回射而来的火镰刀。数十柄火镰刀触及精钢链身,发出砰然声响,好似惊涛拍岸一般。火头陀双臂巨震之下受力不住,身子被往后击飞出丈许。

他本以为已经逃过一劫,怎料正在此时,数十柄火镰刀上又有第二股巨力涌到,强烈的气压压迫得他胸口直是难以喘息。他不敢就此束手待毙,口中大喝一声,拼劲全身力气,想要抵挡住数十柄火镰刀凶猛的来势。

此时他手中的精钢铁链开始发出吱吱格格的响声,再也承受不住袭来的巨力,瞬间崩飞成数截,带着碎火散落在擂台场地之中。数十柄火镰刀突破铁链的防线后,带着咆哮的烈风向他直刺而来。

原本魁梧高大的他,此时看上去好似无边怒海中的一叶小扁舟般孤独无助。人在危急无助的关头,心中常生出怯念,火头陀而是如此。他惊惶地大叫了一声,转身便想逃跑,然而已是悔之晚矣。

数十柄火镰刀带着阵阵劲风,好似一条肆意奔腾的炽热铁流,朝他席卷而来。刀上所携真气的威势好似冲天的海浪一般凌人,巨大的气压将他径直拍翻在地。紧随着,这些火镰刀同时插入了他的体内,刀身上附带的真气第三次激发而出。

只听涛声震天,场地外围观的武林群豪没有几个能忍受住这轰然巨响,纷纷掩住耳朵往旁远避。火头陀魁梧的躯体在这声巨响中裂成难以数计的焦黑碎块,洒得场地中到处都是。

在场的武林人士见此情形,多是吓得面无人色,生怕后面还会接着发生甚么惊人的事儿来,均是远远地躲开这场中央的擂台场地。

金顶道长从震惊中国回过神来,连忙回头向玉鹤真人问道:“我说玉鹤道……道兄,你看这比武招亲大会,咱们还要继续参与下去吗?不如……不如就此返回中原算了。”

玉鹤真人的武功远高于这个金顶,自然也不会如他这般惊慌。他紧盯着那团笼罩住刘驽的灰雾,冷冷地说道:“先看看再说!”同时悄悄用眼角余光去扫那青城派的笑沧澜。

笑沧澜对其余众人的比试并不放在心上,本已静静地闭目入定,直至这擂台场地中的轰然声响将他惊醒了过来。玉鹤真人看见他握剑的右手忽紧忽松,颇有些不自在,显然心中也颇受震动,方才知道原来担心的不止自己与金顶二人而已,这才放下心来。

达鲁尔派宗师那喀巴凑到徒弟吉摩德耳边低语道:“这个叫刘驽的小子,不知是用甚么武功击败了火头陀,他的武功可能不在我之下。你一定要想办法弄清楚的底细,若此人确实有些真本事,那么为师就得另想他法了!”

吉摩德面色沮丧,“师父的意思是,大师兄的仇这……这就报不成啦?”

那喀巴缓缓地摇了摇头,“非但报不成,或许为师还会有求于他,别忘了,毕竟格鲁派才是咱们最大的敌人。至于其余的人,哪怕再有甚么仇怨,都要尽力将他们拉到我们这边来。”

吉摩德连连点头,“师父好教诲!”

擂台场地中笼罩住刘驽的灰雾,这时开始渐渐宁息,慢慢地从中露出他挺拔的身姿来。他从灰雾中走出,朝场外的群豪连连拱手,群豪惧怕他还有甚么怪招,纷纷往后退开。群豪的这等态势大出刘驽所料,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掩饰得足够,未料仍是吓着了众人。

他脑中急转,想起之前闲时与李菁商量好的对策来,赶紧用眼神向李菁连连示意。李菁随即会过神过来,她迈步上前,指着刘驽大声骂道:“你个坏奴才,不过是比武而已,你干嘛要用火药将人家炸得粉身碎骨!不是说好了,不让你随便用的嘛!”(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节 霹雳惊雷

刘驽假装委屈,哭丧着脸道:“这霹雳惊雷十分宝贵,我也不舍得随便用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火然?文? ??? ???.?r?a?n ?e?n?`o?r?g我刚才要是不引爆身上藏着的‘霹雳惊雷’,怕是已经被这火头陀用飞刀割得粉碎,烧得漆黑乌焦啦!”

霹雳惊雷,乃是江南霹雳堂的独门秘器!乃是霹雳老祖于十八年前仙逝前所制,共有四十八枚。江南霹雳堂仅存有其中的三十二枚,其余的十二枚流落在江湖上不知所踪。“霹雳惊雷”中调配了威力极其强大的数种火药,凡一使出,炸死十来个人绝非难事。

群豪听刘驽说起“霹雳惊雷”,口中皆是哦了一声,心中暗道:“原来如此!”

这些人既喜又忧,喜的乃是,幸亏刘驽刚才是在用“霹雳惊雷”胜敌,否则若是他的真实武艺真的这般高强,自己将来遇上他,哪里还能有一星半丁点儿的胜算。忧的乃是,“霹雳惊雷”这种秘器虽然十分宝贵,但是保不准刘驽身上藏有不止一枚,自己若是在比试中如火头陀般逼急了他,必然也会被他炸得四分五裂。

有人此时已是暗下决心,今晚就去摸刘驽的底,看看他手里的“霹雳惊雷”到底还剩下几枚。若是多的话,那自己如果在接下来的比试中遇上他,还是主动投降为好。也有人的头脑比较灵光,随即向书记官反映――在比试中严禁使用火药,这场比试的结果应该被判为无效!

书记官连连点头,马上派人骑马去汗王大帐中向大汗禀报。不一会儿去报信的兵士带回了消息,伟大的契丹可汗示下,鉴于火头陀的那套“火焰连环刀”同样使用了火油,因此刘驽的本场比试结果被判有效,但在接下来的赛事中不再允许使用“霹雳惊雷”这类的火器。夜夜小说网WWW.mht.la

刘驽这才安下心来,跨过场边红绳,与李菁站在一起。李菁用内力向他传音道:“你不会将在场的人都当作傻子了吧,他们中间肯定有人能猜得到咱们说的是假话。”

刘驽叹了口气,“所幸的是他们此刻应该还无法确定事情的真相,不过就现在形势来看,咱俩今晚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李菁问道:“那咱俩还继续参加明日的比试吗?”

刘驽低头想了片刻,“这得看萧夫人那边怎么样了,我一直在等着她带来六师父的消息。”

或许是刘驽这场比试动静闹得过大的缘故,接下来的几场比试竟让群豪觉得有些平淡。七伤老人和根敦桑杰等人纷纷从本组胜出,与之相应的是,两名失败者分别成了他二人手底下的亡魂。

稍有不同的倒是那个生冷孤僻的青城派大侠笑沧澜,他的比试依旧是点到为止,又一次饶过了手下湘西麻衣派掌门。

轮到李菁下场时,刘驽隐隐地看见那只雪蛛正在她的袖笼中爬来爬去,忍不住低声向她问道:“你要用这雪蛛丝去暗算那个那喀巴?”

李菁白了他一眼,“不用这个还能用甚么?你想让我死啊!”

她轻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擂台场地中央,赢得群豪的众多中原武人掌声阵阵。

“李必胜大侠的武功世间无双,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依我看,那个吐蕃和尚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就是就是,他的大徒弟只不过挨了一招就死了,他自己估计也就能挨上个三招,哈哈!”

李菁在众多中原武林豪杰的拥护下,强行壮起胆气,双眼瞪向场外的那喀巴,“大和尚,你莫要害怕,快下来,咱俩比试比试。”

那喀巴微微一笑,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笑道:“李必胜大侠的威名,贫僧早有耳闻。这场比试不比也罢,贫僧甘愿服输。”

李菁见他主动服输,心中暗自惊讶,同时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暗道:得亏你个老儿识抬举,否则我的雪蛛丝定会将你切成好几段!

她朝那喀巴拱了拱手,接着离开擂台场地,返回了人群之中。这时人群又叽叽喳喳地讨论开来。

“我就说李必胜大侠的功夫世间少有,这个大和尚也是怕了!”

“这大和尚还算是明智,若是他敢下场,保准三招两式就被李必胜大侠打得满地找牙!”

更有人想得颇远,“下一届中原武林盟主,定是非李必胜大侠莫属!”

书记官连连摇头,这些日的几场“未比先输”竟都是发生在这个李必胜的身上,他悄悄向身边的随从吩咐了几句。那兵士随即跨上马,朝汗王大帐的方向直奔而去。

吉摩德见师父那喀巴如此轻易便认输,心中颇有不甘,便上前施礼后悄悄问道:“师父,咱们不是还没有摸清那个甚么刘驽的底细么,干嘛要向他同伙的这个李必胜认输。以弟子看来,您老人家的功夫绝不在这个李必胜之下,大师兄的这个仇咱们不能忍啊,否则回了吐蕃怎么和大王交代?”

那喀巴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们达鲁尔派逢此大劫,又在这陌生的草原上孤立无援,若是再惹上强敌,真可谓是难上加难了。我先前还不能断定这个刘驽的功夫到底是真是假,但是一听他说起‘霹雳惊雷’,便知道他所说的乃是假话了。

“我早年曾去过一趟中原,与江南霹雳堂的孙堂主有一面之缘,见识过‘霹雳惊雷’的威力,与他刚才杀死火头陀的方式截然不同,威力更要大出许多。是以可以断定,此人身上定是暗藏惊人的艺业,只是不欲为人知晓而已。我此番主动向李必胜认输,乃是让给此人一个大大的人情。

“将来我们达鲁尔派若是有求于他,他看在我不计较徒弟之死,还饶过李必胜的份上,说不定会帮我们一把也说不定,若是能为我们所用,那就更好了。今晚你对此人的调查就此停歇,他的武功远高于你,你弄巧不成说不定反倒会成拙。你现在就去他身边,替为师捎一句话。”

说着他凑到吉摩德耳边,与其密语了一番。(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节 金虎帮主

吉摩德连连点头,带着师父的口讯走到刘驽身边。夜夜小说网WWW.mht.la刘驽一眼便认出了他,知他乃是受那喀巴所派,问道:“阁下找我何事?”

吉摩德悄悄向他施以眼色,传音道:“遵本派上师之命,达鲁尔派愿意不计前嫌,诚心与阁下联手,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刘驽心思陡地一动,自己正需要人手帮忙寻找六师父的下落,若是这些吐蕃人肯帮忙倒也不坏,“阁下且说说,我们之间怎么联手?”

吉摩德道:“我师父说了,阁下的任何事情,只要是本派能做到的,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忙,只求阁下帮助我们灭一灭格鲁派的嚣张气焰。”

刘驽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格鲁派宗师根敦桑杰,发现他正警觉地看向自己这一边,随即向吉摩德传音道:“我与格鲁派无仇无怨,恕我不能答应帮你们对付他们!”

吉摩德听后沉默了片刻,咬牙道:“你若是肯帮我们,无论让我们达鲁尔派做甚么,我们都愿意。”他刻意压低了用来传音的内力,“哪怕是杀契丹可汗也可以!”

刘驽听后身躯一震,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到底是不是在试探自己,“我与契丹可汗向无瓜葛,为何要杀他?”

吉摩德嘿嘿一笑,“若是先前我们没听说你的名字还罢了,现在知道你叫刘驽,便想起那个草原上牧民们口耳相传的‘雄鹰’来。你就是契丹先粘珠可汗之弟遥辇泰的徒弟吧,曾经帮他打了好几场胜战。现在你的师父落在了耶律适鲁的手里,难道你就一点怨恨也没?”

刘驽心知他的这番话都是那喀巴的主意,他没想到这个吐蕃番僧看人的眼光竟是如此地狠准,一眼便看透了自己的心思。(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他刚要作答,李菁伸手止住了他。她已是注意到了这边他与吉摩德的谈话,虽是不知道他们在谈些甚么,却知刘驽已快要落进此人的彀中了。

她嘴角一撇,“哟,不知道吉摩德大侠来找我们谈何事?不过呢,刘驽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他凡事都得跟我商议方能决定。你还是先回去吧,等我们想好了再给你答复。”

吉摩德张了张口,还欲继续说下去,然而李菁冲着他连连摆手,而刘驽也是低头不再看他。他只得双手合十施礼,悻悻地回到了师父那喀巴的身边,将刚才的对话向其交待了一番,听得那喀巴连连点头。

书记官宣布,接下来的比试在宗海王子和金虎帮帮主罗金虎之间进行。这个罗金虎虽是口口声声地说着要“以德服人”,一副硬嘴鸭子的架势,手下功夫竟也不弱,否则也无法接连闯关,坚持到现在。

金虎帮一众弟子见师父踏进了场地,顿时欢呼声雷动。

“师父威武!”

“金虎帮无敌!”

“以德服人,以刀服‘不服之人’!”

最后这个弟子喊的口号倒是有几分意思,乃是对师父罗金虎的“以德服人”又添了几分演绎,听得刘驽不禁莞尔。

那宗海王子自持身份高贵,也不屑向罗金虎施礼,他双腿飞抬,跳入了擂台场地中,二话不说挥掌便向罗金虎攻来,所使的乃是师父根敦桑杰所授密宗大手印功夫。

罗金虎不敢怠慢,连忙挥刀迎了上去。刀掌相触之际,他陡感虎口一震,急忙往后退开数步。金虎帮的弟子们见状忙为师父掩饰,有人连忙喊道:“我师父这是看宗海年纪小,故意饶他一招,下一招就会要了他的小命!”

紧接着,宗海王子数掌接连劈上,逼得罗金虎往后步步倒退。那群金虎帮弟子见状哪里还坐得住,“我师父这是心地仁慈,想要再让他一招!”

“哎哟,不是一招,是两招!”

“三招!”

“四招!”

……

“让他十一招!”

……

这些金虎帮弟子本是一厢情愿地想给师父罗金虎助威,却成了在细数师父究竟输给了那宗海王子多少招,直气得罗金虎面色通红,他往前挺进一步,大刀挥出,稍稍逼退了宗海王子。

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朝身后的徒弟们骂道:“你们给我住嘴,我们金虎帮以德服人!再说一遍,以德服人!”

刘驽悄悄向李菁传音道:“我想送给达鲁尔派一份厚礼!”

李菁似是猜到了他要干甚么,嘟了嘟嘴,“你个呆子,越来越不学好了。”

刘驽呵呵地憨笑了一声,也不再说话,双眼紧盯向场中的罗金虎和宗海王子。只见宗海王子的攻势越来越盛,罗金虎手中的刀却是越来越沉。看得出过不了几招,他便要弃刀落败。

根敦桑杰笑吟吟地看着场中的宗海,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自己的这个弟子虽是十分地纨绔无行,以至于自己在教授他时费了不少周折,但到底总算是教出来了,此场比试竟为自己挣下了不少颜面。他得意洋洋地望向不远处的那喀巴,神情中颇有些向他示威的意思。

那喀巴脸色铁青,也不看根敦桑杰,而是紧盯着场地中的宗海,只见他一掌斜飞,劈向罗金虎头顶。罗金虎忙用双手托刀,只盼能架住宗海这声势迅猛的一掌。怎料他两只胳膊酸痛得厉害,刀还未托至头顶,宗海王子的肉掌已经劈到。

宗海脸上一阵狞笑,挥掌便要开这罗金虎的瓢儿。罗金虎呆立在原地,只能咬牙待死。刘驽将宗海的招式尽皆看在眼里,他右脚在地上闷声一跺,一道猛烈的真气朝宗海脚下滚滚而去。

宗海的肉掌还未落到罗金虎的头顶,突感脚下一软,竟双膝跪倒在地,劈向罗金虎的一掌由此落了个空。

罗金虎武功本也不弱,他刚被宗海那一掌惊出一声冷汗,得此机会好比天上掉下来的****运,连忙挥刀下砍,将刀刃架在了宗海的脖颈之上。此时他只需持刀轻轻一拉,宗海的喉咙便会开成辣酱铺。

宗海跪在地上,神情十分沮丧,他转头望向场外的师父根敦桑杰,脸上满是求助之意。根敦桑杰直觉面上无光,长叹了一口气,转头不再看自己的这个弟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节 利益权衡

宗海失去了师父的支持,原本好容易才攒下的的一点点心气,此时消失得无踪无影。mht.la [夜夜小说网]他高举起双手,惨然道:“我……愿意认输!”

场外金虎帮弟子们见状欢呼雀跃,“金虎帮第一!”

“金虎帮无人能敌!”

“柳哥大美人,是属于我们罗帮主的!”

“帮主威武!”

他们激动的喊声,最终被罗金虎一眼给瞪了回去。罗金虎神情和善,目送宗海王子离开了擂台场地,接着他收起大刀,向场外诸人连连施礼。罗金虎向来与人为善,这些人中有不少他相识多年的好友。

罗金虎绕场抱拳施了一圈礼,说道:“吐蕃国宗海王子武功高强,罗某人能赢下这一场比试实属侥幸。本派的宗旨一向是‘以德服人’。罗某人心知本事有限,接下来的比试就不打算参与了。在此恭祝诸位在接下来的比试中能够一往无前、马到成功!”

几个书记官听他赢得组内头筹之后,竟要放弃接下来的比试,一时间皆是惊讶不已。几人互相讨论了一番之后,其中一人上前来劝罗金虎继续参与接下来的比试,罗金虎却始终不肯,几人也只得就此作罢,将他本已列入的下一轮比试名单中划去。

刘驽倒是由此对这个罗金虎新添了几分好感,此人能有自知之明,这在一干利欲熏心的武林人士中实是难得。[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先前他听此人说甚么“以德服人”,总觉得不过是个可笑的借口而已,此时倒真觉得有那么一点意思在里头。在他看来,即便不是为了送给达鲁尔派的那喀巴一个人情,单纯去帮此人也是值得的。

他抬头朝远处望去,只见那喀巴微微地朝自己颔首微笑,显然已是领下了他的这个人情。再看那边的玉鹤真人,此人正警惕地望向自己,铁板的面孔上两只三角眼透着森森冷光。看起来,此人对自己的恨意不浅。

两人的目光对峙了良久,谁也不肯先撤下。玉鹤真人第一次听见刘驽这个名字的时候,便已知道此人便是本派的死敌,崆峒派的后起之秀――“崆峒七剑”中已有两人死在他的手下。

这种僵持一直持续到宣令官开始宣布下一组比试的人选,竟是崆峒七剑之首龙一,与黄巢义军麾下全忠门的门主朱温。刘驽这才明白过来,玉鹤真人是在担心,自己要在比试中对他的徒儿龙一暗中下手,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正思索间,李菁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哎,呆子,你就别乱动手脚了,那个玉鹤牛逼子的一双眼睛就从没离开过你身上。我刚刚略略扫了一圈,现在这里有好多人也都在注意你,万一露出你甚么马脚可是个麻烦事。”

刘驽嗯了一声,“不会再做了。”

两人静静地站在场地外袖手旁观,只见四名全忠门弟子抬着先前那顶红色小轿入了场。轿顶和轿面儿上的破损之处,早已换上了崭新的绸缎,看上去鲜艳透亮。然而轿子越是精美崭新,越是显得轿中人诡异非常。这次前来参加比武招亲大会的武林豪杰,少说也有数千人,单单只有他一人总是躲在小红轿里不肯露面。

龙一拔剑出鞘,围着轿子漫步了良久,见轿中人始终不发一声。他听人说起过这全忠门主朱温喜食人血之事,心生十分恐惧。他手提长剑,绕着轿子接连挥剑比划,却始终不敢靠得太近。

无意间,他与师父玉鹤真人凌厉的目光撞个正着,心中乃是吓了一大跳。为免让师父责怪,他连忙挺剑攻向那顶红色小轿,却被师父玉鹤真人用一阵咳嗽声制止住。

玉鹤真人不欲自己的徒弟因为鲁莽,贸然吃了这个全忠门主朱温的亏。他丹田运起真气,将声音朗声送出,“朱温阁下,你身为一门之主,躲在轿子里算是甚么英雄,不妨出轿一战,也让大伙儿看看你的真面目!”

他的声音极其洪亮,在场的众人直觉脑袋中嗡嗡发响。单是他这份深厚的内力,诸人中没有几个能够做到。刘驽本以为此人只是剑术精湛,没想到他的内力也是如此雄厚,心中因此对他又多生出了几分警觉。

那红色小轿仍是静静地立在比试场地之中,轿中之人似对眼下的一切都无动于衷。唯有耳尖的人听见轿中传出了三声极轻扣响,场外的全忠门人听见后,其中一名头目连忙跨过场边红绳,走到小轿之侧,耳朵附在车厢窗边。

轿中之人用手略略撩起窗帘,仅露出一条缝隙,向其低语密嘱了一阵。声音低不可闻,即便刘驽屏声静气去听,也难以听得清楚。只是不知不觉间,他心中竟莫名其妙地对这个吃人魔头朱温生出一丝亲近之感。这让他自己都感到骇异,不禁用手指连掐臂上皮肉,好警醒自己。

那全忠门头目听完门主朱温的训示后,转头向群豪拱手道:“全忠门朱门主示下,崆峒派的玉鹤真人既然已经赢得一个决赛名额,不妨将这剩下的一个名额让给我们全忠门。若是如此,黄王大军必将对崆峒派感激不尽,日后定当厚报!”

玉鹤真人听后心中一动,如今唐廷摇摇欲坠,而黄王大军气势正盛,攻占了多处州县,再如此下去,这天下恐怕就不姓李,而是姓黄了。崆峒派若肯在此时助黄巢麾下一臂之力,那么将来改朝换代之际,崆峒派也算得上是立国有功。

到那个时候,崆峒派得到了新朝廷的襄助,则中原武林尽在掌握之中,中兴之势必不可挡。即便是力压少林、龙虎山二派,也未必是什么难事。崆峒派若是真能在自己手中兴旺发达,那自己算是为本派立下了一大功劳,派中诸位师兄弟也会因此钦服自己,掌门之位指日可待。

是以在他看来,这场比武大会虽然重要,但比起本派的百年气运来说却是差得远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节 师父下落

况且自己弟子龙一的武功虽在诸弟子中算得上出类拔萃,但在这比武招亲大会上却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而已,比起眼前的这些高手来还是差得远了,自己何就势不送上一个顺水人情?

想到这,他庄严地咳嗽了一声,朝场中的那顶红轿子大声答道:“朱门主过谦了,阁下武功高强,老道已是早有耳闻。(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我徒儿龙一本非你的对手,这一场比试放弃也罢。今日之事,还请阁下早日向黄王禀报,贵我两派日后行走江湖之时还当多多互相扶助。”

他先前还在呵斥这藏在轿中的朱温,此刻语气却陡地反转,直让在场的诸人有些难以适应。然而他不管这些,毕竟比起本派大计和他个人的前途来,这都算不上甚么,他甚至隐约地觉得,自己已经一只腿踏在了飞黄腾达的青云之上。

那名全忠门头领又将耳朵附到红色小轿的窗沿旁,听轿中人耳语了一番后,接着向玉鹤真人拱手道:“这个还请玉鹤真人放心,我们朱门主说了,黄王手下个个都是重情讲义,答应过的事情绝然不会反悔。崆峒派对我们全忠门仗义相助,此事我们朱门主定会速速派人禀报于黄王,断不会负了玉鹤真人的一腔顺义之心。”

玉鹤真人嘿嘿一笑,他本对这“顺义”二字感到十分不快,毕竟他身为中原武林中成名已久的剑客,绝然不肯随便就让人将一个“顺”字扣在了脑袋上。[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甚么叫“顺”?被招安的绿林贼,或者投降的俘虏。

然而一想到还是要为自己还有本派在日后多留条后路,他便强忍了下来,不再理会那名全忠门头领,而是朝擂台场地中的徒弟龙一略略一招手,“你出来吧,这场让给朱门主好了!”

龙一巴巴地在等着师父召唤,一听他如此说忙不迭地跳出场边红绳,眼前这个全忠门的朱温门主实在是神秘莫测,自己断不能因为一个不慎栽在了他的手里。

然而众豪杰见一场好端端的比试就此看不到了,纷纷摇头叹息。在他们看来,这个朱温虽然为人古怪,让人摸不着底细,说到底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竟连一个崆峒派的龙一都不敢比,武功定然好不到哪里去。有些开始大胆地推测,莫非那个朱温的小轿子里藏有甚么机关,每次都是故意将人引到轿子里,再用甚么古怪机关杀人吸血?这些人刚想了一半,便连拍胸脯,直道太可怕了,倒不是怕这朱温的武功,而是怕他的狠毒算计和吃人名声。

书记官见又是一场“未比先赢”,也是和这些看客一样连连摇头。因为有李菁的例子在前,他们也只好勉强认下了这场比试的结局——全忠门主朱温获得下一场比试的资格。

刘驽目送那顶小红轿被四名全忠门人抬出了擂台场地,而后仍有十数场比试,他还待再看下去。无意中,他的目光穿过了嚣杂的人群,发现一个窈窕的红影正遥遥地望着自己,脸上神情似笑非笑。

他认出那人乃是萧夫人,迅即拉着李菁奔了过去。众人心惧这个身怀江南霹雳堂“霹雳惊雷”的小子身上带着什么炸药,连忙纷纷往旁让开一条道。两人跑至萧夫人跟前时,只听她莞尔一笑,说道:“你们俩不该如此大惊小怪的,你们看,这些人都注意上我们了。”

即便是责怪的话,从她的朱唇贝齿间吐出,让人听来也是说不出的舒服。她红袖一扬,便扭着腰肢,带着刘驽、李菁二人往人少之处走去。一路上她并不肯多说话,李菁若是问她甚么,她只是嗯嗯啊啊,含混地支应了过去。

三人直往前走了两里多路,路上遇见的人越来越少。然而萧夫人仍不放心,又带着刘驽和李菁往前走出了一里地,她方才停下步来。在距离三人不远处,她的一名奴仆早已牵着匹闲马在那里恭候。那匹闲马极其矫健,毛色金黄,惹得李菁不禁多看了几眼。

萧夫人转过身,笑吟吟地看着刘驽,“这一路上心里憋坏了吧,你有甚么问题现在就问吧。”

刘驽忍不住问道:“萧姐姐,你找到我六师父所藏之地了?”

“找到了,离这里不远。”萧夫人肯定地答道,与此同时却不自觉地埋下了头。刘驽无意间发现,她藏在红衣中的脖颈间,竟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丝极细的皱纹。看起来,失子之痛和流逝的时光,将这个可怜的女人折磨得不浅。

“那我今天晚上就去救他们!”刘驽捏紧了拳头。

“是的,夜长梦多。要是再过上几日,耶律适鲁说不定又把他们藏到哪里去了。”萧夫人颇为赞同他的方式,紧接着,她从怀中掏出一方绢布塞进刘驽的手里,“一定要等到晚上再去,白天那里人多。”

刘驽点了点头,“会的。”

萧夫人并不是气短情长之人,交待完该说的话后,她旋即便向二人告别,“耶律适鲁已经注意上我了,我还是早逃为妙。即便逃不了,我也可以自杀,反正总比落在他的手里结果要好。你要记得当初的承诺,帮我杀掉耶律适鲁。”

刘驽不记得自己曾有过这个许诺,但仍是答道:“我会尽力帮你的!”他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萧姐姐你不会自杀的。”

萧夫人愣了愣,仍是笑道:“你怎么知道?”

刘驽张了张嘴,本想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转而又想到那样太伤人,便说道:“我六师父曾经送了你不少人马,他们肯定会将你护送到安全的地方。”

萧夫人听后若有所思,接着说道:“你所说的那些人确实很有用,他们如今都忠心于我。承你吉言,但愿今晚过后你我还能平平安安地再次相遇。”

“一定会的!”刘驽答道。

萧夫人眼中满含泪水,声音有些哽咽,这对她这个素将生死看淡的女人来说,并不是件寻常的事情。她想再说点甚么,然而哽塞的嗓音不允许她再说下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节 那个奴仆

她擦尽眼角的泪水,又从怀中掏出一面小铜镜,粗略整理好自己的妆容,接着朝不远处自己的那名奴仆招了招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那名奴仆见她召唤,便赶紧骑着马,牵着那匹矫健的闲马奔了过来。她翻身上马,艳红的裙衫随风飘扬,临走之际不忘朝刘驽和李菁二人回眸一瞥。李菁看着她胯下矫健的金色宝马,眼神中颇含深意,“萧夫人,若是我没看错的话,你这匹马原是我的吧!”

萧夫人说不出话,只是连连点头,她扬手一鞭,与她的奴仆扬鞭而去。

李菁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嘟了嘟嘴,小声骂道:“真是不要脸,捡了我的马也不说还!”

刘驽打开萧夫人所赠的绢布,绢布上抬头一行写有,“世事无常,相聚之时还当割下敌首,弹冠相庆而歌!”

刘驽有些排斥此话中的血腥之意,只是在口上喃喃说道:“一路…保重!”

他与李菁目送着萧夫人带着她的奴仆在草原上策马驰骋,直至那一抹红色和其胯下的金色宝马,彻底地消失在了草原上茫茫的青色之中。

李菁有些不放心地向他问道:“这个萧夫人的话可信吗?我看她绝没有这么简单。”

刘驽叹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她终究没有害过我。不过我俩今晚入夜之前,我们怕是回不了营地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暗处盯着我们呢。”

李菁思索了片刻,道:“依我看,这个萧夫人是故意让我们与她一起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谁知道她是不是在打甚么不好的主意呢。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刘驽觉得她疑心过重,道:“你别瞎猜!”

他照着萧夫人所赠绸布往下读去,文字的下方是一副耶律氏营地的布局图,其中红笔所圈之处,便是遥辇泰等人的拘禁地所在。地方之偏僻,实在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既然此刻回去,可能会被耶律适鲁的耳目盯上。他与李菁商量后,当即决定留在这个无人的荒原上度过剩下的半个白天。两人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觉得颇有些无聊。李菁便无话找话,“你注意到萧夫人的那个奴仆没,长得很高大英俊啊!”

刘驽微微一笑,“这个我倒是没注意,萧夫人的出身豪族,她仆从自然也不是不是别人能比的。”

李菁耸了耸肩,对刘驽的迟钝表示无奈,“我觉得那个仆从是易容过的,他的身影很熟悉,你也肯定认识那个人。”

“谁?”

“铜马!”

“怎么会是他!?”刘驽心中一惊,他从未想过萧夫人和铜马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会搅和到一起。

李菁看见他吃惊的模样,暗自一笑,“所以咱们一定要加倍小心!”

“嗯!”刘驽缓缓地点头,“幸亏有你提醒我!”

他看见,不远处一只獐子迅疾地从眼前奔过,便疾步追上,赶至獐子身前,使出一式“碧波万顷”,真气澎湃,朝着那只獐子席卷而来。

獐子顿时陷入了十面埋伏,哪里还能躲得开,瞬即被掀至半空,落地时已是气绝而亡。李菁在旁看见,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这真是杀鸡用牛刀,抓个小獐子竟然也要用这叠浪神掌。”

刘驽被她嘲笑得脸色通红,他从地上捡起死獐子,答道:“力道好像有些大了,不知道獐子肉还好不好吃。”

两人将獐子拾掇了一番,将獐子皮剥去,将肉割成数块,照例用李菁的唐刀串起。李菁四处寻来了些树枝,用火折子点燃,生起了火堆。李菁负责添柴,刘驽负责握着唐刀转动烤肉。不一会儿,在火苗的烘烤之下,肥肉已经开始滋滋冒泡,獐子肉飘香四溢。

刘驽心知李菁不喜肥肉,便从中撕出最精瘦的一块递到她手里,却忘了烤肉正烫。

李菁被烤肉烫得大叫,急忙将肉扔开,怒斥道:“你个呆子,故意烫我是吧?”

刘驽慌忙用手一抄,将她扔出的烤肉接住,也顾不上烫不烫,直捧在手里,连连道歉道:“对不住,忘了,忘了!”他急忙将烤肉在空中抛了几抛,待到烤肉转温了才又递还给李菁。

李菁啃着烤肉,嘴中嗤嗤发笑,“呆子,要不是你刚才烫着我了,我真想说,其实这是我这些天以来,觉着最好吃的一顿肉了。营地里那些人没意思,饭菜又不好吃,我都不想回去啦。要么等你救出了遥辇泰,我们就去浪迹天涯吧,你天天做肉给我吃!”

刘驽憨憨一笑,挠着脑袋说道:“我娘亲做菜那才叫好吃,可惜你没有尝过。”

李菁歪过脑袋,“你娘亲,哈哈,我倒是想见见。不过以前韩不寿不是说过么,她和你爹现在都远在广州,怕是你一时半会儿见不着她了。”

刘驽咬了咬嘴唇,过了好久方才开口说话,“等眼下的事情都结束了,我就动身南下,到广州去找我父母。”

李菁笑道:“那我到时候陪你一起去!不过我听师父说过,那广州地处梅岭以南,乃是烟瘴之地,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父母在那个地方做营生,可保不准能有好日子过呢。”

刘驽放下口中的肉,“若是那样,我就带他们回中原。我现在岁数大了,也能保护他们了。”

李菁指了指他手中的烤肉,笑道:“别说话了,赶紧吃吧!别让肉凉了,吃吧!”

两人吃完烤肉后,踏灭了火堆,又回到耶律氏营地附近徘徊。一直等到夜色降临,两人决定潜回营地之中。李菁有些不放心,说道:“就咱们两个人,救人这么大的事儿,咱们能办成吗?”

刘驽想了想,说道:“那个达鲁尔派的那喀巴,他说是想与咱们联手,不如就此事试试他们的诚意。”

李菁点了点头,“不管怎样,你要小心行事。”

刘驽答道:“我知道。”

两人定下主意后,便趁着夜色的掩护潜回了耶律氏营地,发现一切如常,顶顶帐篷间少有人走动,更是未发现甚么可疑人物,这倒是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节 入帐详商

本来依照两人推想,萧夫人既然为耶律适鲁所忌,她四处活动的事情定然会引起其人的警觉。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即便没在营地内掀起轩然大波,营地内的警戒也必因此得到加强。

两人在星光下的顶顶帐篷间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发现营地中巡逻警戒的耶律氏兵士十分稀少。便连那些江湖人士,也极少有人在帐篷外出没,这彻底打消了两人心中的疑虑。李菁的神情有些惘然若失,“作为李必胜大侠被人关注了这许多天,突然没有人在身后出没,真是好不习惯!”

刘驽笑道:“你就嘚瑟吧!”

离两人不远处,一顶帐篷内喧嚣异常。这顶帐篷两人曾经和孙梅鹤一起来过,还曾顺走了好几件衣衫。从帐篷口站哨警戒的两名达鲁尔派弟子,刘驽推测出这顶帐篷是属于那喀巴的。细辩其声,他发现帐篷内虽是喧嚣,然而在说话的并非他本人,而是他手下的一众弟子。

两人虽是站在离帐篷仍有十多步远,也能清楚地听见吉摩德在大声说话,声音十分激昂,“师父,眼下稍有举动,都会攸关达鲁尔派存亡,您老人家真的定下来了吗?”听起来,此人对师父那喀巴决定与刘驽联手仍有不小的意见。

一名守在外面的达鲁尔派弟子警觉地发现了刘驽和李菁的身影,旋即撩开帘子,跑进了帐篷里禀报。李菁见状急忙拉着刘驽要走,“快走,别被这老和尚和他的一帮徒弟设计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

刘驽认同她的看法,两人随即快步走到帐篷间的阴影下藏好,静等时机的到来。在那名达鲁尔派弟子跑进帐篷后不久,大批弟子便从帐篷中走了出来,其中包括有那名放哨的弟子,还有紫衣碧眼的吉摩德。

李菁见状说道:“那喀巴估计是知道我们来了,刻意遣散了他的那些弟子。”

刘驽深吸了一口气,好抑制心中的紧张,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看来咱们得进那帐篷走一遭了。”

两人等到那些达鲁尔派弟子散尽之后,慢慢接近到那喀巴的帐篷旁边。李菁拔出双刀,用刀尖微微地挑开了厚重的毡帘,脑袋往里面张望。帐篷中传出那喀巴厚重的声音,“两位勿要担心,帐篷里仅有老僧一人而已,还请进来吧。”

他大步朝帘门口走了过来,将二人迎进了帐篷里。

“你这里可真是吵得很啊,刚才我们路过格鲁派根敦桑杰他们的帐篷时,那里真是一片安静!”李菁的言语中不无讥讽之意。

那喀巴微微一笑,“安静未必就好,安静的未必就是出家人,说不定是贼呢。况且若是太安静,只要你发出了甚么声音,别人便轻易能听到。”

李菁上前一步,“可是我们现在的声音,恐怕你必须得听,而且还得注意地听。”

那喀巴摊开宽厚的手掌,朝她微微一笑,“李必胜大侠有甚么话想说,还请悉数道来,老僧洗耳恭听。”

李菁朝刘驽微微施以眼色,“你来说!”

那喀巴的目光在她手势的导引之下,挪向了刘驽,他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位少年,“果不出老僧所料,你们两个人中,拿主意的人还是你。”

刘驽迎着他的目光面不改色,道:“上师过誉了,我和李姑……必胜大侠做甚么事情都是互相商量的!”接着他将谈话引回了正题,“今日白天比试时上师派弟子吉摩德像我们传消息,说是要和我们联手,不知此刻是否还有这个意愿?”

那喀巴哈哈大笑,他背着手在帐篷中的空地上走了几圈,“当然愿意!你白日里帮我挫败了根敦桑杰的锐气,老僧正不知该如何感激你才好呢。刘兄弟你若是有甚么要求尽管说来,达鲁尔派一定帮忙到底。”

只是片言只语间,他已经和刘驽扯上了“兄弟”的关系。

刘驽道:“请你帮我一起救人,我的师父遥辇泰。”为了充分打动那喀巴,他接着说了下去,“我师父身为遥辇氏的后人,他在契丹八部中有深厚的根基,他若是能得救,必会重重地感谢达鲁尔派。而达鲁尔派能在契丹得到这样重要的朋友,你们的大王也会因此分外地看重你们。”

那喀巴一边听着,一边不停地点头,不时用手指去扣响木案。刘驽清楚地看见,他的手指修长而枯瘦,却根根黝黑,看上去坚硬犹如百锻精钢。其人闻名天下的“火焰指”的功夫,想必绝非虚传。

那喀巴听刘驽说完后,随即回道:“刘兄弟,你说得不错。你若是准备好了在甚么时候开始行动,虽是可以派人来通知老僧。老僧一定率领门下弟子,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菁抢道:“那如果我们现在就要行动呢?”

那喀巴听后一愣,“现在?”他的目光转向刘驽,想从其口中得到证实。

刘驽点了点头,“是的,现在!”

那喀巴心中有些准备不足,他闷重地哼了一声,看上去似有所思,接着扬起两只宽厚的手掌,响亮地一鼓掌,一名达鲁尔派弟子随即撩开帘子走入帐内,朝他拜倒在地,“请问师父有何吩咐?”

刘驽和李菁见后一惊,两人都以为帐篷外的达鲁尔派众弟子早已散了个干净,没料到仍有人在。他们当时还仔细地检查一圈,确定无人后方才进帐的,直不知这个刚进来的弟子当时是藏身在哪里。

如此说来,估计他二人刚接近这帐篷时,便已被这个那喀巴发现。只是他的帐篷内实在太过于喧扰,即便有甚么议论,也让帐外的人难以从中发觉甚么异处。由此说来,那喀巴此人倒算得上是手段高明。

那喀巴朝地上那名的弟子下达命令,“传我意思,让本派所有弟子在半盏茶时间以内,速速回到这顶帐篷里,出发之前要带好他们的刀剑。”

那弟子听令后随即退了出去,无声无响地消失在夜色之中。(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节 开赴禁地

那喀巴见刘驽和李菁面色颇有些不自然,随即便猜中他二人心中所想,笑道:“两位武功高强,自然不需使老僧的这些小伎俩。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老僧远离吐蕃,身在异疆,为防有人在暗处加害,不得不如此,还请两位见谅!”

刘驽忙回道:“哪里,还是上师考虑得周全!”

不多时达鲁尔派的弟子们在师父的号召之下,重新聚集在帐篷里面。他们对帐篷里刘驽和李菁二人的突然出现并不感到吃惊,看来是早有所知。

那喀巴从榻上站起,开始筹划接下来的行动,“我们分头行动得好,这么多人在夜间同时出动,只怕是太惹眼了,到时候若是让那些心怀叵测之徒暗算了可不是件好事。”说完他抬起眼征询刘驽的意见。

刘驽否决了他的建议,“还是一起行动吧,万一遇上敌人的话,咱们人多胆气也足。”

那喀巴连连点头,“好,就这么定了,所有人现在就出发!”他大掌一挥,重重地拍在了案上,发出“啪!”地一声响。

接下来,他并没有急着说话,显然是在等着刘驽点明下一步的方向。

“跟着我们一起走。”刘驽说道。

“好,就如此办!”那喀巴答道。

一行人陆续走出了帐篷,诸多达鲁尔派弟子手中钢刀晃晃。刘驽望着身旁的众多达鲁尔派弟子,心中觉得命运真是奇妙,前几日还是仇敌的一群人,转眼间已是成了盟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这群人的声势很大,然而路过之处,却没有一顶帐篷里的人肯掀开帘子往外看。

李菁笑道:“他们都怕惹麻烦,其实都在毡布上钻眼偷窥呢。”

一路上,她觉察到,达鲁尔派的弟子不知不觉地少了三个,便连忙传音向刘驽警示,“这几个人会不会是偷偷去向耶律适鲁告密了?”

“那应该是那喀巴计策吧,他想作二手准备。只要咱们的计划顺利,那几个人就不会坏事。”刘驽回道。

此刻那喀巴正走在他的身后,犹如芒刺在背。若是不出他所料,只要己方的计划稍有挫折,此人便会在自己的肘腋间突然生变。

“率领一群吃人豺狼,总好过带着一群懦弱的绵羊。”他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

与此同时,他潜意识中一直在寻找萧夫人的身影,企图她能突然在夜色中出现,站出来帮自己打气。然后这黑夜沉寂得无声,除去他们一行人的足迹外,竟没有任何其他人的身影出现。

这种异样的气氛,开始在达鲁尔派众弟子中传播。除去那喀巴自始至终保持缄默外,其余人等已经悄悄议论开来。

李菁凑到刘驽的耳边,有些担心地说道:“萧夫人不会是伙同耶律适鲁,在前方设了一个大陷阱等着我们吧?她喜欢设计人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刘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否定了她的想法,“即便是圈套咱们也得钻,而且萧夫人也不会和耶律适鲁联手的,她爱阿保机胜过所有人。”

李菁跟着也叹了口气,“好吧,我都听你的。”

这位胡人姑娘从未像此刻这样顺从过,这让刘驽觉得这个夜晚更是分外地奇妙。

他抓紧了李菁的手,而李菁也是少有地没有往后抽出手指,“其实你不需要跟着我们一起去,我有个更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起做。”

“甚么事儿,你说!”李菁瞪大了眼睛,乌溜溜的眼珠在月光下褶褶生辉。

“你去铜马的帐篷那儿看看,此人心思古怪,他既然肯装扮成萧夫人的奴仆,肯定是有甚么打算,这件事儿他若是不参与那就太奇怪了。”

李菁听后抑制不住心中的担心,“可是铜马那里离咱们要去的地方太远,我怕你若是出了事儿,无法及时地策应你!”

只有她和刘驽才知道,按照萧夫人所赠绢布,遥辇泰等人的被拘之地应该位于营地的西北区域,那里距离铜马所在的帐篷足有数里之远。

刘驽叹了口气,双眼带着期待望着李菁,“可是这件事情我只能拜托给你,你看看这些人,还有哪一个是我能信得过的?”

李菁只得答应下来,一咬嘴唇,“好吧,那我去!”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刘驽目送李菁的背景消失在夜色中,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支开了李菁,这下子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大干一场了,即便接下来是一场豪赌,也不必担心将她的命给搭了进来。

达鲁尔派一伙人跟在他身后,满怀狐疑地来到了营地的西北区域,远远地望见一顶极大的帐篷,孤零零地立在夜色下的草原上。仅是目测便可以断定,在这顶大帐篷里藏百把个人绝不是甚么难事。

约莫二十多名耶律氏兵士手持长矛,护卫在帐篷的周围。从他们脸上困倦的神情可以看出,可供轮班的兵士应是极少。由此推断,耶律适鲁分配给这顶帐篷的戍卫兵士绝不会太多。

那喀巴远远地瞅着帐篷,不肯再往前再走一步,口中却是说得十分豪气,“刘兄弟,接下来该怎么做,你不烦说给我们听听。达鲁尔派听从你的号令,你指向哪里,我们就打向哪里!”

“冲进去!”刘驽的话直截了当。

那喀巴没想到刘驽如此直接,他这下子犯了难,心想白日间虽是承了此人的情,实际上却仍不能十分肯定,此人是否真的值得联手?

他顿了顿嗓子,说道:“刘兄弟,你的武功高强,不如由你来打头阵,我们跟在你后面冲进去!”

刘驽心知,那喀巴是不想轻易让自己手上沾上耶律氏的血,以免过早地与耶律适鲁结下仇怨,之后便再没有回头路。

他本想再逼一逼这个那喀巴,然而他的心地还是过于宽厚,像李菁那般将人逼迫到底的事儿究竟做不出来,于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那我们一起往前冲!”

那喀巴点头道:“好!”说着一抬手,示意达鲁尔派众弟子紧跟在自己身后。(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节 匪夷所思

刘驽见状暗自摇头,看起来这些达鲁尔派的人无论如何是不肯先出手的。[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他说不动那喀巴,只得硬起头皮只身走上前。那喀巴率领众弟子,远远地跟在他身后。

帐篷外警戒的耶律氏兵士们发现有一大队可疑人物在接近,便派出一人上前来问话。在那名兵士的身后,剩下的二十来名兵士已在弯弓搭箭,齐齐瞄向刘驽和那喀巴等人。

那喀巴不愿与这些耶律氏兵士发生正面冲突,便向刘驽让道:“刘兄弟,老僧我实在口拙,怕是说的不对了便会坏了你的大事儿,还是由你来应付他们吧。”

刘驽止步不动,他的回应似乎有些文不对题,“上师,你的人跟着我一起穿越了大半个营地来到了这里。到了明天,这个消息恐怕会传得所有人都知道。假如我真的犯了事儿,你和达鲁尔派真的能够幸免吗?”

那喀巴双手合十,用藏语轻念了一声佛号,“刘兄弟,你恐怕是误会了!老僧从来为人耿直,既然答应了跟你一起出来做事,那就不会再作他想。”

刘驽见他始终不肯承认心中藏有小心思,想来即便是再提起那三名突然在半路上消失的达鲁尔派弟子,此人也会出口抵赖,只得连连摇头作罢,心中十分懊恼。

那喀巴见他神色不快,这才狠下决心,大步走上前与那名耶律氏兵士交涉起来。那名耶律氏兵士见这伙人实在奇怪,于是盘查得甚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那喀巴只得耐下性子,一一对答。

两人正一问一答之间,一旁的刘驽突地一闪身,往那帐篷中直冲过去。那些手握弓矢的兵士原本见那喀巴在那边回答得十分地乖巧,以为没甚么要紧的事儿要发生,此时正累得松开拉弦的右手,见他冲了过来,忙不迭地重新开始弯弓搭箭。

然而已是晚了,刘驽早已只身冲入了帐篷之中。那些兵士见状变得气急败坏,大声喊道:“杀了,都杀了!”箭矢顿时如雨般往那喀巴等人倾射而来,十数名武功较低的达鲁尔派弟子随即被射倒在地。

那喀巴有些气急败坏,他没有想到,刘驽用这种鲁莽的方式破坏了自己的精心盘算,将自己与达鲁尔派置于与耶律适鲁生死对抗的前沿。他大袖一挥,挡开了几只射来的箭矢,口中骂道:“鲁莽小子,坏了我的好事!”

吉摩德急道:“师父,咱们就不该跟他一起来,快退吧!”

达鲁尔派的弟子不断地倒下,剩下的人只得抛下师兄师弟们的尸体,不停地往后退却。那喀巴望着地上的七八具尸体,知道自己此时若是下令后撤,那才会真的失去众弟子的人心,他随即咬了咬呀,喊道:“徒儿们,跟着我上!”

吉摩德在他身后,见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好,“师父,这……”转眼见师父已是冲了上去,不得不迎着头皮跟上。

几十名达鲁尔派番僧在宗师那喀巴的率领下,士气随即又涨回几分,纷纷吼叫着冲上前来。那二十名耶律氏兵士却似早先已约好了的一般,在又一番轮射之后,他们抛弃了守卫的帐篷,相互掩护着往后退去。

那喀巴挥开大袖,拨开了数十支袭来的箭矢,将身后的弟子们尽皆保护住,同时身形却为之一滞。那二十多名耶律兵士得此机会,渐渐地已是退得甚远。这时又有一队耶律氏兵士从远方策应过来,人人手中牵着一匹闲马。

那喀巴生怕其中有甚么陷阱,连忙约束着麾下的众弟子不要再往前追。那二十多名耶律氏兵士随即大迈迈地骑上了送来的马,在草原上打了个大圈,又往汗王大帐所在的方位奔去了。

那喀巴的目光落在了那顶孤零零的大帐上,他见刘驽自从冲进去之后再无声音传出,便示意吉摩德带领众师弟悄悄靠近那大帐。同时他自己走到大帐另一侧,右手使出火焰指,坚硬如铁的食指在毡布上迅疾地一划,厚厚的毡布随即冒着火星,呲呲地裂开了一长道口子。

他从毡布的裂口处瞅见帐篷里并无一人,心中不禁大惊,连忙身子一跃从裂口跳了进去。此时吉摩德也率领着众弟子从帘门口冲了进来,一群人站在帐篷里你看我,我看你,直是面面相觑。

到最后,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地上的一处深坑上。坑应是极深,黑黝黝的看不到底。坑口处是一堆未燃尽的焦木,犹自冒着腾腾乌烟。吉摩德走上前,尝试着用脚去拨了拨那火堆,只听砰地一声,火堆突然爆裂四散,丛丛火苗朝着达鲁尔派众弟子飞散扑去。

众弟子见状,慌忙转身要往外逃。这时那喀巴迎了上来,他大袖一卷,将火苗悉数笼于袖中。火苗在他袖中扑腾了几下,随即被强大的真气抑制熄灭。

众弟子这才心神稍定,纷纷走了回来,其中已有不少人的眼鼻被火苗烧伤,脸上红紫了一大块,却都摄于师父的威严,不敢擅自喊痛。

吉摩德瞅着坑口处尚有余烟的灰堆,心中犹有余悸,“刘驽这个人太蛮撞,实在不值得我们达鲁尔派结交。他肯定是被人暗算了,辛亏师父明智,没让咱们当时随他一起冲进来,这才逃过了一劫。”他话锋一转,“如此也好,咱们大师兄的仇算是报了。”

他转头望向师父那喀巴,却见那喀巴的脸色又黑又绿。那喀巴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你火速去汗王大帐里报信,你的几个师弟早已在那等着你。你就说刘驽想要造反,我们达鲁尔派想要阻止他,却被耶律氏友军误会了,请契丹可汗千万不要多想!”

吉摩德连忙跪地领命,接着站起身,匆匆地往帐篷外跑去。在他撩开帘子的那一刻,那喀巴突然隐隐地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喧嚣声,他心中觉得有些不对,急忙带领众弟子冲出了帐篷,只见远处汗王大帐所在的方位已是火光冲天。(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节 殊途同归

他急忙止住了正要离开的吉摩德,“你先不要去,咱们看看形势再说!”

达鲁尔派一行人随即在他的率领下,往火光所在之处慢慢走去。(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所过之处,一路上皆是人群熙熙攘攘。这些人都是江湖出身,甚么样的大阵仗没有见过,是以眼前的火光倒也吓不到他们。其中有些胆大之徒甚至想趁着这混乱的形势,做出点甚么大事儿来,日后也好在江湖上炫耀。

那喀巴路上遇见了峨眉派的金顶道长,结果此人朝着他只是嘿嘿一笑,随即隐入了人群中再也不见。

他率领众弟子冒着浓厚的火灰味往前行进,只听刀剑声越来越近。一队队耶律氏兵士与他们擦身而过,策马往火烟中疾奔而去,口中喊道:“萧夫人反了,造反了,快去保护大汗!”

那些仍旧藏身在帐篷中的人,此时被外面震天响的马蹄声惊得再也坐不住,纷纷走出来打探形势。

那喀巴深吸了一口气,似乎面前浓厚至极的火灰味道,于他而言比那新鲜的空气还要令人快活。他神情愉悦,转身向众弟子说道:“契丹既然大乱,那正好是咱们达鲁尔派为吐蕃为大王效力的好机会。走,跟着我一起活擒耶律适鲁,将他带回吐蕃献给大王!达鲁尔派要想翻身,就在此一战!”

他大步飞走,宽大的僧袍鼓起飞扬,吉摩德带领一众达鲁尔派弟子紧跟在他身后,往那烟火冲天的汗王大帐所在方位冲去。(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那喀巴率领众弟子冲进火场之后,只见眼前数千名契丹兵士在顶顶燃烧的帐篷间互相捉对厮杀,其中既有耶律氏的旗号,也有萧氏的旗号,心下觉着自己的这次决策真算是对了。如此混乱的情势下,他和达鲁尔派正好浑水摸鱼。

华丽至极的汗王大帐此刻火势熊熊,片片巨大的绣金毡布带着火焰从空中落下。帐篷地上铺设的名贵波斯地毯冒着腾腾火苗,催得火势愈加旺盛。

吉摩德心生踌躇,“师父,耶律适鲁他要是还在这个大帐里,怕是已经被烧死了吧?”

那喀巴摇了摇头,道:“不会的,他应是已经逃了。你带师弟们分散搜检,一有消息马上回来向我禀报。”

吉摩德听令后连忙开始安排众多达鲁尔派弟子,着其中精明强干者各率领数人,分赴火场中各处耶律适鲁可能选择的逃跑路径。

那喀巴目送吉摩德带领众师弟散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千载难遇的良机让他兴奋异常,以至于胸口起伏不定,竟有种异样的紧张。此举成败与否,将直接决定达鲁尔派日后在吐蕃的处境,这让他不得不担心。

突地,他望见两个人影从眼前熊熊燃烧的汗王大帐中缓缓走出。这两人中一个看似少年,另一个却是个侏儒。

“刘驽,是你!”那喀巴看清那少年的模样后不禁惊叫道,直惊得有些合不拢下巴。至于站在刘驽身边的那名侏儒,他并不认识,更不知道此人名叫越兀室离,乃是契丹草原上数一数二的陷阱机关师。

“上师,没想到咱俩会又在此地相见。”刘驽说道。

那喀巴干笑一声,“眼下契丹大乱,刘兄弟若是愿意助我达鲁尔派擒获耶律适鲁,达鲁尔派定会感激不尽,吐蕃王也会因此大大地赏赐于你!”

刘驽沉默了片刻,此刻他对那喀巴的看法已经发生转变,随即答道:“上师与我本非一路人,至于联手的事情,还是算了吧。况且你先前跟弟子们说的话,我也都听见了。”

那喀巴用哈哈大笑掩饰心中的尴尬,他没想到自己先前所说的话,会被这个刘驽尽皆听了去。他的回答有些避重就轻,“刘兄弟,莫非你当时并未离开那顶帐篷,老僧我可是找你找得好苦啊,门下弟子都死了好几人!”

刘驽哼了一声,他当然知道这些达鲁尔派弟子不是因为自己死的。他当时只身冲入帐篷中后,随即发现帐篷内空无一人,便知道自己中了计。他赶忙转身要出帐篷,却落入了陷阱机关之中,便连忙使出一式叠浪神掌中的“横流无忌”,真气随即鼓荡而起,紧紧护住他的全身要害。

在发觉陷阱中并无机关利器后,他的心方才稍稍安定下来。下一刻,一个矮矮小小的身影突然捧着一盏油灯出现在他的面前,此人正是好久不见的越兀室离。越兀室离向来甚得耶律适鲁的信任,此番他前来定是奉了耶律适鲁的旨意。

越兀室离将油灯放在地上,朝刘驽摊开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同时示意他不要作声。两人站在坑口下方,将帐篷里那喀巴等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刘驽强捺住性子听完后,对这个首鼠两端的吐蕃国大喇嘛心生鄙弃,直是后悔自己竟然无知到与这种人联手,实在是个幼稚至极的主意。

越兀室离见他恼怒,乃是微微一笑。在他瘦小的脸上,不多见的笑容乃是分外地诡异。他见已消除了刘驽的戒心,复又从地上拾起油灯,手指在坑上土壁上的机关处一按,暗门应声而开,一条极长的甬道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越兀室离告诉刘驽,若想救自己的师父遥辇泰,那便得跟着自己走。刘驽答应了他,跟着他走过了数里长的甬道。在甬道的出口处,他感到头顶上方的空气十分炽热,在跟着越兀室离走出甬道之后,方才发现此处竟是汗王大帐。只是不知为何,这华丽辉煌之地竟被人一把火烧了。

他唯一可以确定之事,便是这地下方的甬道应是耶律适鲁命令越兀室离秘密掘下的,好作狡兔之三窟。甬道内道路分布繁杂,四通八达,而眼下汗王大帐中悄无一人,显然耶律适鲁已是带着他的属下从甬道中的其他出口安然撤退了。

他和越兀室离从火烬中走出,将那喀巴命令众弟子搜捕耶律适鲁的话尽皆落入耳内,心中直恨那喀巴的冷酷狡猾。只是此人算尽了机关,却没想到耶律适鲁这等旷世枭雄,岂是他一个愚蛮的老喇嘛所能算计得到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节 滚滚东流

那喀巴见刘驽神色冷淡,显然没有与自己继续联手的意思。[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然而此人非友即敌,容他在此,随时会坏了自己还有达鲁尔派的好事。

他双手合十,朗声高念佛号,道:“既然阁下不愿与我联手,那依照江湖规矩,咱们只能遗憾地做敌人了。老僧虽是钦佩阁下为人,此刻却也只能忍痛出手,阁下也请出招吧。”

说完这些,他眼中傲色一现,“世事无常,然而佛理有常,愿阁下早登极乐,开蒙慧心,来生能投胎生于一个大富大贵之家。”

刘驽口拙,不似那喀巴这般能说会道,他知道自己若是开口,定是要说些粗鲁伤人之言,便只是点了点头,双掌向外伸展,摆开架势迎敌。

火场中的火势愈烧愈烈,而那些萧氏旗号下的兵士也愈来愈落于下风,开始不断地有人往火场外逃跑。

那些耶律氏兵士只想着乘胜追击,哪里还顾得上刘驽、那喀巴等人,一队队地与他们擦身而过。

越兀室离见那喀巴与刘驽要开始决斗,便悄悄地退至一旁观战。此地到处是他事先掘下的甬道,即便遇上甚么危险事,他也可以安然离去,不怕遇上甚么意外。

只听那喀巴大喝一声,真气随即盈身而起,僧袍鼓大如囊。他大步飞奔,右手精钢般黝黑的食指向前点出,带着呼呼风声向刘驽胸口疾刺而来,这正是他赖以成名的“火焰指”。[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在他指尖将要触及刘驽胸口时,陡地又是一热,炽烈的气浪蓬勃而出。

刘驽连忙侧过身子,与那喀巴的铁指错身擦过。他等那喀巴往前冲出数步后,右手一掌向其背后拍出,真气鼓荡而起,声势惊人,好似碧海中有浪卷潮涌。那喀巴急忙回过身,紧接着将右手无名指点出迎上。

他的一根铁指好似定海神针般,竟然平息了刘驽狂涌而来的真气之潮。好不容易逼退了刘驽的攻势之后,他气喘吁吁地说道:“阁下端地是好功夫,真是藏得深啊,竟连老僧我也差点看得走眼了。阁下若是愿意与达鲁尔派联手,此刻老僧仍是愿意答应。”

刘驽冷冷地答道,“此事就不劳上师费心了!”接着他一掌挥出,直向那喀巴面前攻来。掌风肆虐,犹如海浪滔滔,连绵不绝。

那喀巴本想再说话,却被他这一掌逼得直开不了口,只得运起火焰指谨慎应对。两人你来我往地又过了数十招,只见那喀巴双手十根铁指轮流向前点出,身子在刘驽磅礴厚重的真气间上跳下窜,一时间竟未落于下风。

刘驽见状手臂一振,掌上又多加了几分力道,掌间真气奔腾如潮,将那喀巴裹挟在其中无法得脱。那喀巴开始有些吃力起来,他十根黝黑的指头竟如架在火炉上烘烤的铁条一般,逐渐变得通红。指间所携劲风炽烈如火,看得出来,这已是他“火焰指”的最高境界。

可是他这般不停地在十指上灌以全身真气,时候一久,身体怕是难以承受得住。他十根手指虽然坚硬如铁,却也渐渐耐不住高温,烧焦的皮肉味道开始在空气中蔓延开来。他深知再这样僵持下去,自己这双手怕是要就此烧焦废掉,当即大喝一声,十指飞点,招招不离刘驽的周身要穴。

刘驽见那喀巴的招式虽渐趋激烈,气势却已衰竭下去,随即不避不让,双掌连出,强盛的真气带着潮音向那喀巴席卷而来。那喀巴招架不住,胸口肩头接连中招。

刘驽趁势快步逼上,掌收而肘出,肘回而掌发,攻势连绵不绝,好似一叠又一叠的怒潮在广阔无际的大海上奔腾不息。那喀巴此时哪里还有还手的余地,开始不住地往后退去。鲜血一口接着一口,不断地从他嘴中涌出。

刘驽收掌立定,他沉目闭眼,双手缓缓回拢于丹田。而那边,那喀巴遏制不住朝自己汹涌袭来的“三叠浪”劲力,只听砰地一声,他的身子往后横空倒飞出去,接着重重地摔落在地上,似麻包般将尘土从地上高高地激起。

他高举烧得乌焦的十指,直是无法相信自己这便已经落败。他强自撑住一口气,向刘驽问道:“你……你使的这招是什么武功?”

刘驽冷冷地回道:“‘滚滚东流’,卷尽天下奸邪!”

那喀巴口中溢着鲜血,周遭熊熊的火光映得他扭曲的面庞格外可怖,“奸邪,哈哈,奸邪……”

世事无常,然而佛法常在。在他看来,达鲁尔派是佛法在吐蕃种下的唯一种子。只要能让达鲁尔派复兴,即便是让他做一个再大的奸邪,打入那十八层阿鼻地狱,那又算得了甚么?

刘驽见他神情恣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知该如何说是好。这时吉摩德见他在发呆,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抱起地上的师父那喀巴转身便走。刘驽心下踌躇,不知是否该追赶,犹豫间吉摩德已是背着师父那喀巴疾奔而去,二人的背影随即融入了夜色之中。

越兀室离见刘驽的武功只不过是数月不见,已是如此高强,不由地十分心惊。然而他身怀契丹可汗耶律适鲁谕令,此刻却容不得他有丝毫退缩。他小心翼翼地慢慢向刘驽靠近了过来,第一句话却与可汗所交代的事情无关。

“我先前之所以对……薛红梅出……出手,是因为她对我大……大不敬,否则我也不会动她!”

刘驽低头不语,过了许久方才开口,“不管怎样,你不该那样对她。”

越兀室离见他站着不动,并没有上来抓自己,心中乃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当初在虎冢的那么多人中,只有你是一个好人。你看,我就没对你动手。”

刘驽不愿受他的吹捧,话锋一转,“只要你肯废去一身武功,从此不再害人,那你和我八师父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越兀室离听后一愣,“刘兄弟,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你我之间并无仇怨,况且当日在虎冢中,我还曾对你施以援手。此番我乃是奉大汗之命而来,你怕是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节 传递谕令

刘驽听后神情微微一顿,对越兀室离的狐假虎威开始有些反感,说道:“耶律适鲁让你来做甚么,你不是说要带我找师父,我师父他的人在哪里?”

越兀室离对他的不满置若罔闻,既然已经打算好和眼前这个人交涉,那索性就将一切的恐惧和担心都置于脑后。[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他耸了耸肩说道:“大汗让我来告诉你,让你专心地参加接下来的比试,不要去想其他无谓的事情。只要你肯按照他说的去做,那遥辇泰便不会有事儿。”

刘驽有些生气,他不愿意被别人随意左右,答道:“此事主意在我,由不得他来教。他若是不肯放人,那我便将契丹翻个底朝天!”

越兀室离嘴角抽了抽,“我劝你还是别这样,老是动怒可不是好事情。说实话,你虽然不肯听大汗的话,可是却非常愿意听萧夫人的话。萧夫人即便再精明强干,她也不过是个女人,与大汗无法相比。”

刘驽哼了一声,说道:“如果你是在说比谁的权力大,那确实是耶律适鲁。但权力再大的人,也不该对别人的事情颐指气使,更不该以别人的痛处为要挟。”

越兀室离连连摇头,“你看你,其实你这个人虽然不喜欢别人对自己指手画脚,却很容易受别人蛊惑。萧夫人虽然没对你颐指气使,但她告诉你遥辇泰的藏身之地,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她想借你去吸引大汗麾下人马的注意,再趁机偷袭大汗的营帐。然而她机关算尽,却这就要误了卿卿性命。(wwW.mht.la 无弹窗广告)她的这点小伎俩大汗怎能看不破,大汗早已调开了遥辇泰等人,又在这里设下了重重圈套等着她自投罗网呢。”

刘驽一听忙问道:“萧夫人怎样了,你们抓了她?”

越兀室离扬头望向四周纷扬的熊熊烈火,只见那些耶律氏和萧氏兵士仍激战在一起,这些人在火场中四处窜动。此时耶律氏的人马已经占了上风,而那些萧夫人的属下仍在负隅顽抗。不时有人被利刃刺穿,在地上惨叫着扭动。

他悠悠地说道:“或许眼下还未抓着,不过也快了。这个女人数次利用你,你还要为她担忧吗?其实不管你为她担忧也是徒劳的,一切都已在大汗的掌握之中。”

“既然一切都已经在耶律适鲁的掌握之中,那他还让你来找我干甚么?”刘驽问道。

“因为大汗看重你,他不愿意让你误入歧途。其实他根本用不着指使你,因为遥辇泰等人已被藏在一个秘密之处,那里布满了火药,你只要敢踏足一步,那里的火药便会尽数引爆,所有的人都会被炸得四分五裂,你谁也别想救走。你要是想救他们,那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乖乖地继续参加接下来的比试。”越兀室离答道。

刘驽深吸了一口气,“他这么做,还真有意思!”

越兀室离仰头望着他,绿豆般的小眼眨巴个不停,“大汗是怕你意志不坚,所以才让我来督促你。”

刘驽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其实布置火药这等主意,整个契丹恐怕只有你能想得到,是你向耶律适鲁建议的吧?”

越兀室离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恐惧,他往后退却数步,“不不,不是我。这种事你不应……应该乱猜!”

刘驽喝道:“事已至此,由不得我不猜!”说着他右掌倏出,越兀室离见他一掌呼了过来,啊地大叫一声,转身便想逃跑。怎料刘驽的手来得很快,他猝不及防间已被其重重地按住肩头,一股巨压随之传来,直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终于肯承认那些火药是自己布下的,“你即便杀了我也没有用,大汗从来不受任何人的胁迫。但你若是想救遥辇泰,那便不能杀我,因为只有我才知道怎样才能拆除掉那些布在暗处的导火线。”

刘驽手掌在他的肩头微微一用力,接着将他向前微微一推,“好,我不杀你,那你现在就带我去那个地方!”

越兀室离回过头,神情苦楚地望着他,“你的手上力道太重了,轻一点好不好。我只是个有……有缺陷的人,你这样继续压下去,我怕是全身骨头都要碎了。”

刘驽听后深叹了一口气,他松开了摁住越兀室离肩头的右手。越兀室离得此机会,身子在地上一滚。一处早已掘好的甬道入口随即弹开,他纵身跳入甬道内,冲着刘驽哈哈大笑,“大汗让我传给你的话我已带到了,至于你的师父遥辇泰,就让他在山洞里烂成渣渣吧!你们这些人都是死不足惜,在虎冢里的时候,你们都看不起我,欺辱我,我要让你们全都死光光!”

刘驽淡淡地看着他,样子并不着急,因为他想起了一件事情,“可是你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我二师父曾给你服下了三虫三尸丸,这种药的药性满了一年就会发作。你可以自己掰着指头算算,自己的寿命还剩下几个月吧。”

他的这番话应是戳中了越兀室离内心的痛处,越兀室离双眼怒眦,“这都是你们害得,你跟他们都是一伙的。你在虎冢里的时候之所以不和他们一样对我下手,不过是想利用我罢了。你要记得,我和你没完,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哪怕我会死,也会在那之前杀了你!”

说完他双臂举起,双袖中齐齐露出一对机弩,只听机括一响,十数支弩箭嗖嗖地接连向刘驽射来。刘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衣袖一拂,将这些弩箭尽皆卷入了袍中。

越兀室离见状为之一愣,他没有想到刘驽竟这般容易就破了自己的机关弩箭。然而他本就没有想着能如此轻易就杀死刘驽,更何况大汗还要留下此人别有用处。

想到这,他头往甬道里一缩,留下最后一句话,“遥辇泰的仇我要报,你的仇我也要报,你不要想着有好日子过,总有一天我会想办法杀了你!最后跟你说一句话,吐蕃格鲁派的宗师根敦桑杰已经答应了帮我驱毒疗伤。你们想让我死,我偏不死,哈哈!”(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节 死仇相遇

甬道口的机关在他的操纵下随之闭合,他的笑声也随之湮没在了地下。[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地面上预先刻意铺上的细沙此时簌簌地流将过来,将甬道的门口尽皆盖住。若是有人在此时过来,绝难发现其中的蹊跷。

刘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接着低下了头。面对越兀室离逃离时的那番刻薄的话语,他自始至终都未回过一句。与别人争口舌之快,辩一时之长短,本就不是他所擅长的。

他望着地上那喀巴留下的一滩血迹有些茫然无措,接着迈开步子,只身在火场中四处寻找,只盼能看见萧夫人的身影。至于遇见她后是该说些甚么,做些甚么,他心中却如一团乱麻,一点主意都没有。这个女人总能让他在绝望的时候让他感到一丝温暖,却又总在他最依赖她的时候抛弃了他。

此时,一道飞影忽地与他擦身而过,速度乃是极快。他急忙转头望去,只见那是个身穿红衣的女子,胯下所骑并非骏马,而是一个用四肢飞奔的黝黑汉子。他一眼便识出了,这女子便是自己的师父薛红梅。

薛红梅并未理他,而是骑着崔擒鹰在顶顶着火的帐篷间飞窜,口中厉声喊道:“越兀室离,小矮子,你在哪里,给我滚出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吃了你的肉。”

火场本应激战而人声嘈杂,但她尖厉的叫声却穿透了夜空,震撼了四周所有的人。(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即便那些激战的两军兵士,此刻也忍不住回过头来看她。

薛红梅是循着越兀室离的味道追来的,因为终日吸食人血,让她对不同人的味道异常敏锐。那种感觉就好似毒蛇在寻找田鼠,金钱豹在捕猎羊羔。她原先对越兀室离的味道并不敏感,然而这种味道却随着仇恨留在了她的记忆里,并随着她功力的增长越发明晰起来。

此时越兀室离早就躲到了甬道下面,即便听了她的声音,哪里会肯再出来。薛红梅如一头饥饿的野兽,鼻子使劲在这火场的空气中嗅动,而对周遭满天飞扬的火焰视若无物。突然她眼睛一亮,从崔擒鹰背上猛地探下身,右手直往脚下的地面抓去,。手指所触之处土碎石裂,好端端的一片地被她硬生生地抓出尺许深的洞来。

她貌似抓中了地下的甚物,手臂使劲往上一拔。紧随着一阵泥土飞溅,只见越兀室离好似一颗萝卜般被她从地下滴溜溜地拔出。

刘驽见状还未来得及反应,薛红梅已经提着越兀室离、骑着崔擒鹰跑得远了,然而她并未彻底地离开,而是在火场里四处飞窜。

刘驽的轻身功夫本非所长,而崔擒鹰自从被薛红梅用《温侯功》中的“赤兔诀”驯化后行动快如闪电。刘驽难以跟得上他的步伐,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薛红梅骑在他背上,在一堆堆的烟火中窜来窜去。

薛红梅似乎对他上次救走了粘珠可汗的遗孤颐敦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此刻故意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她提着越兀室离绕着火场飞奔不停,胯下的崔擒鹰时不时地踏垮了一顶顶的熊熊燃烧的帐篷,惊得一旁正在激战的耶律氏和萧氏兵卒目瞪口呆。

这个嚣张跋扈的女魔头此刻已经成为了整个火场中的唯一焦点,她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以及她将人当作坐骑的无道之举,使得即便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也恨不得能离她再远一些。

她一边骑着崔擒鹰狂奔,一边两只手不停地玩弄手中的越兀室离。这个前一刻还满口狠话的契丹侏儒,如今已彻底沦为了她手中的玩偶。她提着越兀室离东摔一下,西拍一下,疼得越兀室离嗷嗷直叫,口中不停地求饶,“薛姑娘,我错了,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罢!你要我干甚么,我就干甚么!”

“饶了?”薛红梅仰天长笑,她手上一使力,因为练习《温侯功》而变得墨黑的指甲嵌入了越兀室离脖颈处的皮肉中,一股血柱随之溅出。她熟练地伸过嘴巴,将血流接进了口中。

周围的一众耶律氏和萧氏兵士见她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吸食人血,哪里还敢在这火场中继续斗下,纷纷往火场外逃去。

刘驽虽恨越兀室离,却不肯眼睁睁地看着薛红梅如此为非作歹。更何况越兀室离若是着呢死了,那他设下的火药机关怕是没人能破得了,遥辇泰等人怕是永远都救不出来了。想到这,他朝薛红梅急追过去,企图从她手中夺过越兀室离。

薛红梅早已看破了他的心思,她策着胯下的崔擒鹰疾奔而逃,回头笑道:“没用啦,他的血已经被我吸干了,哈哈!哈哈!”话音未落,她双手抓着越兀室离的身子往旁使劲一分,越兀室离的尸体顿时四分五裂,碎肉五脏乱飞。

刘驽见状急忙止步,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呛得几欲呕吐。薛红梅趁着他一愣神的功夫,已是骑着崔擒鹰逃得无影无踪。刘驽望着她远去的方向,呆呆地站立。

他正心神正恍惚间,陡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身边擦过,转头去寻时,却再也不见那人的踪影。正在此时,一名萧氏兵士急匆匆地向他跑了过来,“萧……萧夫人让我告诉您,感谢您的此番相助。她要去吐蕃借兵攻打耶律适鲁,希望你到时候仍能助她一臂之力。”

刘驽听了兵士的这番话后方才想起,原来刚才与他擦身而过的那个人影正是萧夫人!此刻他心中有些哭笑不得,这个萧夫人利用完了他一次,竟还想着要利用他第二次。

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耶律适鲁这次事先觉察到了萧夫人的异动,从而派人调走了遥辇泰等人,萧夫人这次带给他的消息说不定还真的有用,而他此刻应该也已经救出了师父遥辇泰等人。从这个角度来说,萧夫人不算是在利用他,而是在计划要一箭双雕,与他实现一次双赢而已。(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节 夜下寻人

想到这,他又想起萧夫人在留给他的那一方绢布上曾写下的一行字来,“若有相聚时,还当割下敌首、弹冠相庆而歌。夜夜小说网WWW.mht.la

看来萧夫人这个女人在失去了爱子阿保机之后,是彻底地与耶律适鲁决裂了。即便是拉拢和投靠吐蕃这等异族,她心中也没有丝毫犹豫。至于所谓的在契丹人中留下千古骂名,想来她也并不在乎。

想到这里,刘驽心情十分沉重,他又想到不知李菁此刻如何,是否遇到了甚么危险,便急步冲出了火场要去找她,只看见眼前的态势越来越乱,那些败逃的萧氏兵士一路逃一路放火,营地中有数百座帐篷被他们点燃,熊熊的火光冲向天际,直有燎原之势。

数队增援而来的耶律氏兵士见状只得放弃追击那些败逃的萧氏残军,一个个地骑马提着木桶冲向河边,要提水回来灭火。其中有耶律氏兵士看见仆从打扮的刘驽从火场里冲了出来,便用契丹语向他喝道:“别走,快去提水救火!”

刘驽不愿理他们,扭头急匆匆地直往铜马所在帐篷的方向赶去。那兵士见状大怒,骑着马冲了过来,挥刀便要砍他,却被他一掌打得人仰马翻,难以从地下爬得起身。

此刻他心急如火燎,想到若是李菁在这场大乱中稍有差池,那自己真是要负疚终生。

一想到这里,他心中愈急,脚下越走越快,到后来直觉得自己这身吐蕃仆从的行头实在是个累赘,索性将袍子高高地撩起,用布带捆在腰上,又将唇间的假须撕了去。(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如此他好似换了一副模样,一下子上万人的营地中估计没有几个人能认出他了。

一路上,他只见到处都是腾腾的火光和冒着乌烟的灰烬,待他赶到铜马原先所在的帐篷时,看见帐篷完好无损,自思李菁应是无碍,心中乃是大大地缓了一口气。他挑开帘子冲了进去,却发现里面已是人去屋空,哪里还有铜马和李菁的影子。

他心觉不妙,急忙冲出了帐篷,往河岸边跑去,此刻从营地中逃出的人应该都在那里避火。当他赶至河岸边时,只见河岸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来自五湖四海的武林豪杰。这些人个个都是杀人放火的主,看见眼前这番情形后却也都惊得合不拢嘴,直不敢相信这样一场草原大乱就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他们倒也不害怕,一个个地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态度,笼着袖子远远地望向冒着火光的营地方向,等待好戏上演。其中有些地位的人,已经在弟子们的簇拥下在河边独占下一块好地,好乘凉观火。

在河岸的北边,熙熙攘攘地站满了崆峒和峨眉等名门大派的弟子,玉鹤真人和金顶道长站在众弟子中间谈笑风生,至于那个喜欢独来独往的青城派笑沧澜此刻却不知去了何地,却也没有人关心他的去处。

刘驽一心想找李菁,对这些人并不感兴趣,同时也将自己与这些人的恩怨瓜葛尽皆抛于脑后,直冲冲地从他们面前路过。“崆峒七剑之首”龙一最先认出了刘驽,他仗着师父玉鹤真人和众师弟在旁,拔剑便从人群中冲了出来,要拦下刘驽,“小子,你别走!”

刘驽见他冲了过来先是一愣,自思有急事缠身,便不愿与他纠缠,大声喝道:“滚开!”

龙一没料到他竟是这般地狠,心中一哆嗦,潜意识中打起了退堂鼓,脚下步伐为之一滞。就在他犹豫的片刻间,刘驽已与他擦身而过,远远地留下一个背影。他恨恨地一跺脚,将剑收入鞘中,为自己不自觉间的软弱感到汗颜,心中暗想来日必报此仇,一定要在师父和众师弟面前挣回颜面。

刘驽顺着河岸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路寻找,只见眼前的汉人越来越少,胡人却越来越多。他远远望见,一群身穿黄色僧袍的吐蕃格鲁派僧人与一群身穿红色僧袍的达鲁尔派僧人在河滩下的一片湿地中对峙而立。

格鲁派的宗师根敦桑杰此刻也不知去了甚么地方,空留下他的这些弟子无助地抱团聚在一处,警惕地望着不远处的达鲁尔派众人。而那些达鲁尔派僧人在吉摩德和哈普尔的带领下紧围在师父那喀巴的担架旁边,一个个面色凝重,目中含泪。

达鲁尔派宗师那喀巴躺在担架上昏迷不醒,鼻间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此刻格鲁派的人不上来找他们麻烦已是好事,他们哪里还顾得上主动出击。

吉摩德本在用棉布蘸上河水,为师父揩去脸上的血迹,他抬头突然望见刘驽从身边走过。他虽是对这少年的面目感到陌生,然而从其身上的衣裳仍是认得出,这便是先前那个贴了假须的李必胜大侠的仆从。

他一时间大惊失色,从担架上背起师父转身便要逃。恰在此时,刘驽身子一闪,已是挡在了他的面前。他面色一凛,缓缓将背上的师父那喀巴放回了担架上,冲着刘驽说道:“阁下若是有甚么恩怨尽管冲我来,事情的初始也是因我而起,还请阁下饶过我师父他老人家!”

他望了望一旁双手皆废的哈普尔,这个师弟已被面前的刘驽吓得面色苍白,连声都不敢出,哪里还有半点往日高手的样子。他轻轻叹了口气,朝刘驽伸出双手,“阁下若是不放心,可以像李必胜对待我师弟一样对付我,将我的双手也给废了去。”

刘驽第一次见到吉摩德时,只觉此人十分蛮横跋扈,对中原人存有极大的敌意,却没想到此人竟是对师父如此忠心耿耿的一个人,于是对其陡起好感,心中的敌意也好似退潮之水般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低头想了片刻,摆手说道:“不用了,你就好好照顾你师父吧。等那喀巴醒过来了,你告诉他,我和他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他心中盘算着要快些找到李菁,好确定她的安危,于是拔步便走,刚走了几步好似想起了甚么事,从怀中掏出两瓶药末,想了想,又将其中一瓶药末揣回了怀中。(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节 半路杀出

他将剩下的一瓶扔给了吉摩德,“此药专治跌打内伤,每日内服三遍,外敷一遍,可延你师父的性命数天。(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此药名为“损止散”,乃是他师从韦图南学来的精妙药方,在治疗内外伤症上颇有疗效。他先前想到自己和李菁既然来参加这比武大会,难免会惹下甚么伤病,于是便在比武的间隙里出去找草原上的牧民收了些药草,这才配下了这两瓶药,以备不时之需。

吉摩德接过药瓶后乃是一愣,他眼尖看见了刘驽收回怀中的那一瓶药,“感谢阁下不计前嫌,赠药于我等。只是阁下武功高强,尊师实在伤势严重,这一瓶药怕是不够,阁下不如将剩下的那一瓶药也送给我们罢!”说罢他竟要跪地磕头。

刘驽急忙托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跪下,“这药也非甚么稀奇物,并非我不想给你,只是……”他没想到合适的措辞,于是转而说道:“这些天我不会离开草原,尊师的药若是用完了,你尽可以随时来找我取。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他经历了这许多的劫难后,一腔忠厚的心思虽是没有变,却对复杂的人性多出了几分提防――这些达鲁尔派弟子终究是异邦人,心思实在难以揣测,况且他们的师父那喀巴乃是自己所伤,是以不得不对他们加上几分提防,以免反噬之患。

吉摩德心思机敏,在师从那喀巴之前已是西域有名的胡商,他听刘驽如此说,瞬即便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他朝刘驽微微一稽首,“若能如此,那便甚好,吉摩德在此谢过阁下了。”

刘驽朝他还过一礼,“好说,不用谢!”转身大踏步离去,继续在河边黑压压的人海中寻找李菁的下落。他走了不多远,总觉得有人悄悄地跟在自己身后,猛地一回头,吓得跟在他身后的那人也赶紧止步。

只见那人身著中原服色,看上去好似日间所见的那些全忠门人的打扮。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快步走上前,双手恭恭敬敬地将书信呈到刘驽面前,“刘驽先生,我们朱门主想请你去与他一叙。他就在不远处,在我们自己搭的一个简陋的亭子里,还请先生不要嫌弃。”

刘驽借着月光看清那信封上的字,乃是用工整的楷书写就,字迹颇有几分熟悉,像是他往日里的一位熟人。他心中陡地一惊,然而再一细看,字体的架构与那位熟人并不是十分相似,笔画间平白多出了几分凌厉之气,这才敢确定并不是同一个人,心中暗自安定了下来。

他看见信封上的几个大字乃是,“驽弟亲启!”叫得好生亲切,彼人这种莫名其妙地一上来就凑近乎的做法,让他心中生出几分反感。

他迟迟不肯从那人手中接过书信,沉吟了片刻后将书信推回,答道:“我并不认识你们的朱门主,况且我眼下还有要事,恐怕不能随你去见他了,实在是抱歉!”

那人听后犹不肯放弃,“我们朱门主说了,刘驽先生只要见了他,那肯定就认得他。眼下契丹人多眼杂,咱们自己人更得好好地抱团!”

刘驽听他又说甚么“自己人”,心中不以为然,他一摆手,“算了,若是我们真的有缘,那还是能见得着面的,今夜就到此为止吧。”说罢他大踏步走开,将那人直愣愣地扔在了身后。

他沿着河畔约莫又走出了二三里路,只见人烟逐渐稀少,清清冷冷的月光下,茫茫的野草被风吹得呼呼作响。他心想恐怕再难寻着李菁的下落,正叹气间忽然听见远处隐隐地传来刀剑相交声,便急忙快步追了过去。

只看见尺许深的野草间,有两个人正在月下打斗,遥遥望去乃是一男一女。那男子体格魁梧,手持一柄长刀左劈右砍,隐隐占于上风。那女子的武功不如这男子,只能边战边逃,将手中两柄唐刀舞成一团雪影,出招之际满头的小辫四散飞起。

刘驽一眼便认出这女子便是李菁,而追着她杀的男子便是那个仇人铜马。他心中大喜,喊道:“菁……菁儿,我来助你了!”

李菁远远地望见他冲了过来,本是极喜,然而听他喊自己菁儿却是头一遭,心中十分地害羞。她挥刀格开铜马的长刀,喊道:“你……你在喊我……甚么?”

刘驽听后一愣,莫非自己刚才叫得太亲热,惹得她生气了?他忙支支吾吾地应道:“没……没甚么,我来帮你了。”

此刻他离铜马只有二十多步远,于是在丹田中暗自运气,右手呈半出之势,只待一掌劈出。铜马见他攻了过来,急忙一个滑步往后退开数丈之远,与此同时他将手中长刀掷出,刀尖直指李菁。

刘驽看见铜马掷出的刀势沉重,以李菁的功力极难抵挡,心中大吃了一惊。他不敢再攻向铜马,转身向李菁身边冲去,要为她挡下这一招。岂料长刀在空中打了一个圈,竟复又返回了铜马的手中。

原来铜马担忧刘驽武功高强,于是跟他玩了一回围魏救赵的把戏,却没想真的骗过了他,乃是心中大喜。只是顷刻间,他已借此机会逃出了数十步远,刘驽想再追他却已是来不及了。

刘驽见李菁身上并无血迹,知道她坚持到现在并未受伤,这才暗感宽心。他快步向她走了过去,口中说道:“还好你没事,要不然……”

他还未说完,就被李菁的一声大呼打断,“快回头,小心你身后!”

他急忙转过头,只见不知何时薛红梅竟骑着崔擒鹰悄悄地从他背后攻了过来,两只厉爪离他的肩头只有寸许近。若不是他刚才得到李菁的提醒,恐怕此刻已经着了她的道儿。

薛红梅携着偷袭之势连连出招,刘驽武功虽然比她要高出半筹,却被她逼得一时间无法还手。她一边进攻,一边冲铜马喝道:“你还愣着干甚么,赶紧去杀了那个小妮子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节 两个僧人

刘驽这才反应了过来,原来这薛红梅一直在暗中跟着自己。[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此刻上前来干扰,不过是想借铜马之手杀了李菁,好报昔日之仇。

铜马原不知薛红梅的来路,这时明白她是友非敌,乃是大喜过望,“姑娘半路拔刀相助,田凤就不谢了。”说着他双手握刀,复又向李菁攻了过去。

李菁见状急忙在脚下施展开乾坤迷踪步法,往前逃了开去,口中喊道:“呆子,你快来救我!”

可是那边刘驽被薛红梅死死地缠住,哪里还脱得开身。这个薛红梅好似发了疯一般,直置自身安危于不顾,拼着命向刘驽进攻。只是顷刻间,她已是连出了十几招,声势好比狂风骤雨。刘驽的掌式虽然雄浑,但想在一时半刻间摆脱开她又谈何容易。

这边铜马的攻势越来越急,手中一柄长刀使得有雷霆万钧之势,招招不离李菁的脑袋瓢子。只要李菁动作稍有迟慢,顷刻间便会被他的一刀要了性命。李菁见刘驽无法脱身上来相助,此刻又别无他法可以保命,只得边战边逃。

铜马提刀在她身后紧追,两人你追我赶,约莫跑出了三四里路,只听身后刘驽与薛红梅的打斗声越来越远,渐渐地隐于夜风中。

铜马的脚上功夫不弱,追了李菁许久,他的速度竟未丝毫变缓。好在李菁在这些日里已将刘驽传授给她的“真气绵绵不绝之法”练得精熟,体内真气充沛,这才没有被他追上。[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否则以她的功力,今晚也活不到现在。

她回头望见铜马仍在紧追不舍,喊道:“铜马,你非杀我不可吗?”

铜马快步急追,口中哼了一声,“你与其跑得乏累而死,不如被我一刀结果来得痛快!”

李菁气急败坏,骂道:“姑娘我不就是撞见了你和那个柳哥私会么,你就要这样对我下狠手吗?”

铜马脚下运气,一步飞踏,落处仅距李菁数步之遥,吓得李菁拼命往前窜出,惊出一身冷汗。他冷冷地说道:“我的私事微不足道,但你窥听了朝廷的机密,那就非死不可!”

李菁撒开脚丫子拼命跑,再也不敢回头看。她口中仍是骂个不停,故意要激怒铜马,反正此人既然是死对头,那即便杀不死他也要气死他。

她口中喊道:“我偏说,偏要说!这下子我算是知道了,这个柳哥根本不是契丹人,她就是唐廷的奸细,名叫谢安娘。我一定要告诉耶律适鲁,让他把那个小贱人抓来杀了,坏了你们的好事儿,哈哈!”

她说的明显是气话,然而在铜马听来却是实实在在的威胁,口中狠狠说道:“如此我更留不得你了!”

他双手横握长刀,平平向前推出,刀上所附真气直袭李菁后心。

李菁直感背心剧痛,估计被铜马长刀上所携真气伤到。一股求生的本能从她心底涌出,她身上也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竟一下子突然往前窜出了四五丈远。然而她身子毕竟是受了伤,脚下步伐渐渐迟缓,只听得身后铜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拼尽全力在夜色下茫茫的草原上狂奔逃跑,又跑了一里多地路,远远看见有两个人影影绰绰地站在正前方的路上。这两人都剃着光头,在月光下直是隐约发亮。其中一人身材普通,另一人却颇为魁梧。

她也顾不上这两人是敌是友,能否帮得上忙,大声喊道:“救……救命,帮我!”

她一边呼救一边逃,又往前冲出了数十步,距离那两人仅有约莫十多步远,这才看见这两人都是中原僧人打扮,乃是一老一壮。其中那名老僧看上去貌不惊人,而他身旁的那位年轻僧人却身材粗壮,只是此人右臂齐肩而断,仅剩一只左手提着只流星铁锤。锤头大如巨斗,竟似有百斤之重。

铜马见李菁向路人呼救,生怕中间又会生出甚么乱子。他紧步赶上,又是一刀从李菁背后向她劈来,想要快速结果了她。李菁虽是来不及回头去看,却感到身后的刀风乃是自上而下地劈来,估计乃是当头一刀。

她急忙侧头弯腰,想要躲开这一刀。然而铜马这一刀乃是六合刀法中的精妙招式,名为“八佛升天”,将她的上三路尽皆罩住,直让她无路可逃。她眼睁睁地看着铜马的长刀当头劈下,心想自己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茫茫草原上,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然而她刚哭出一声,就听见“铛”地一声脆响,睁开眼睛一看,只见铜马的长刀竟被那独臂壮僧手中飞出的流星锤激荡得往旁偏开,没能砍中自己。铜马手握长刀,跳开到一边,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多管闲事的中原僧人。

李菁得了救后乃是破涕为笑,她见独臂壮僧身旁那个老僧长得颇为慈眉善目,急忙躲至他的身后,笑道:“感谢二位大师救了我!”

那老僧朝她微微一笑,双手合十,口中轻轻念了一声佛号,道:“女施主不必多礼。”

就在两人说话间,那独臂壮僧已大步走上前,护在了二人前方,直面不远处持刀而立的铜马。铜马对这名独臂壮僧的实力估摸不定,他手腕一转,长刀随之一抬,刀背落回了肩上。

他冷眼盯着面前这个独臂壮僧,“你个和尚不好好地待在庙里念经,出来到处乱闯,就不怕冷不丁被砍掉了脑袋吗?”

那独臂壮僧听他这么说乃是勃然大怒,“老……老子,不,贫僧!贫僧本就不喜欢念甚么劳什子经,你若是不服气,咱们就再打上一场!”

铜马嘴角一抽,讽刺道:“原来是个花和尚,还敢自称老子,你师父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那独臂壮僧原本还能强行按捺住心中怒气,这时听铜马话的意思,竟是在暗讽自己的师父调教无方,这还哪里能忍得住,大声喝道:“你找死!”说着左臂一挥,百来斤的流星锤应声而出,直奔铜马而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节 普真和尚

铜马急忙横刀来挡,他左手抵住刀身往前用力一挺,刀锤相撞后发出铛地一声,将那只流星锤给顶了回去。(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手腕发麻,接连往后退开数步,方才消除了锤上传来的劲力。

他生平难逢一敌手,不禁赞道:“阁下好强的膂力!”

那独臂壮僧一听哈哈大笑,“老子……不,贫僧跟着师父练了这年把时间的功夫,这下子终于算是能拿得出手了,嘿嘿!”

铜马听后乃是一惊,心中暗想道:“年把时间就能将功夫练到这等程度,他的师父该是何等人物?”

他的目光瞄向了始终静静地站在独臂壮僧身后的那位老僧。那老僧虽是一直沉目不语,此刻却似觉察到了他的心思,于是缓步走上前,缓缓地朝他施了一个僧礼,“老僧普真,在此见过朝廷来的大人了。”

铜马冷声一笑,“哦,普真和尚!你倒是有几分见识,还知道我是朝廷的人。”他指了指躲在二僧身后的李菁,“我皇在上,你既然只是一个平民僧人,又怎敢坏了朝廷的大事,还不快将这个小妮子交还给我!”

普真和尚的语气依旧温和,他不紧不慢地回道:“哦,朝廷的大事儿,不该是治国平天下么,甚么时候竟成了要杀一个弱女子了?”

李菁先前被铜马真气所伤,这时开始感到胸口有些刺痛。她强忍住疼痛,指着铜马骂道:“对,大师。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这个人名叫铜马,十分地不要脸,专门喜欢欺负小姑娘,我还撞见他还和一个叫谢安娘的搞破鞋!”

铜马一听气急,额头青筋暴起,“你……”

他出手向来令人难以预料,一言不合间竟突然挥起刀,朝面前的普真和尚当头劈了下来。独臂壮僧所使兵器流星锤十分沉重,每次发出前都需预先运气用力。他急忙提气掷锤,想要为师父挡下这一刀,然而哪里比得上铜马的刀快。他的流星锤刚飞至半途,铜马的长刀已快触及普真和尚的脖颈,一颗人头眼看就要落地。

普真轻叹一声,对铜马当头劈来的这一刀似是无知无觉,他转身便走,丝毫不作躲闪。铜马见他竟然不躲,心中乃是暗喜,于是索性又在刀柄加了一把力,刀势随即又沉重了几分。

刀刃剁在了普真和尚的后颈上,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闷响。若非侧着耳朵,绝难听得清楚刀刃上传来的声音。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刀定能让普真和尚人头落地,落刀处却柔滑得令他直是无法用无力,原先施加在刀柄上的劲力好似泥牛入海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长刀一晃,不肯再与独臂壮僧的流星锤硬撞,换了个角度,复又将长刀高举,朝普真和尚背后劈下。他接连追着劈了数刀,刀刀无声,连普真和尚的僧衣都未能划破。

这下子他算是彻底清醒了――江湖上有一种传闻中的绝顶高手,可以将内劲贯溢周身,直透于衣裳之外,令敌人无法下手,好似金刚不坏之体。眼前的这个普真和尚看似普通,却定属于这等人物无疑。

铜马身为朝廷大内虎组的顶级杀手已有近十年的光阴,他明白面对这等强敌要恪守“一击不成,全身而退”的原则,于是拔身便退,心里盘算着先找出这老僧的罩门所在,再谋划下一次进攻。

普真和尚回身一拂僧袍,口中轻道:“送你一程!”

铜马直感一股真气扑面而来,直让他避无可避。好在这股真气的底子温和绵柔,其中并无凌厉之气,这让他多少有些放下心来。他正觉无事之时,整个人已被这股真气席卷而起,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往后倒飞而出。

他在半空中急忙平衡,以免跌落摔伤,却发现这普真和尚并无为难自己的意思,真的仅是“送了他一程”。他稳稳地落地,发现自己距离前方三人已有十余丈之远,此刻方知,自己绝不是那普真和尚的敌手,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好比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然而他田凤乃生是朝廷的人,死是朝廷的鬼,即便知其不可为,也必须勉力为之。他怒吼道:“这女子攸关朝廷大事,我非要不可!”说着持刀向三人狂追过来。

老僧回首朝他叱道:“大人还不打算收手吗?”

声音听似平和,却带有莫大劲力向他传来。他直感胸口好似撞到了无形的甚物,五脏六腑激震之下再也站立不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睁睁地目送三人远去,背影渐渐地消失在夜色中。

李菁见铜马被普真和尚斥退,心中乃是大松了一口气。她已经看着这个老和尚武功高深莫测,于是紧跟在他身后,生怕自己离得他远了,又会被那铜马抓了去。她颇有些讨好地向普真和尚讨笑道:“我说大师,您的功夫可真是高哪,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强!以我看,您的武功比那少林寺的方丈估计也不差呢。”

普真微微一笑,“哪里哪里,女施主过誉了。”

他虽是谦逊,然而他的徒弟那个独臂壮僧却不一样。独臂壮僧鼻子哼了一声,颇有些不屑地说道:“少林寺的方丈算个屁啊,我师父他老人家,想当年那可是响当当的……”

普真和尚不等徒弟说完打断了他的话茬,朝他喝道:“敬思,不该说的话勿要多言,身为出家人更不该口出狂言!”

这个名叫“敬思”的独臂壮僧被师父骂得不敢说话,只是小声地咕哝道:“徒儿知道了!”说罢又停下步来,向西方佛祖所在之处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敬思和尚怕这普真和尚,李菁却不怕,竟噗嗤一声竟笑了出来。她眼下受了伤,处境又不妙,唯一可靠的办法便是和这两位武功高强的和尚师徒混个脸熟。既然这个敬思和尚爱说话,那索性就多逗他逗。

她转而向这个敬思和尚问道:“哎呀呀,僧人不是都应该有一个法名的么,你怎么还叫‘敬思’呢,这可是个俗名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节 普通的人

敬思和尚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他偷偷瞅了师父普真和尚一言,确定师父没有不许自己开口的意思,方敢说道:“老子……不,贫僧的俗家名字确实叫安敬思。(wwW.mht.la 无弹窗广告)因为我师父说了,说我身上戾气太重,还没悟得佛法中的真谛,只有等我的心境平和了,真心向善了,才算是真正的僧人。到那个时候,他才会给我取一个真正的法名。

“不过话说回来了,贫……贫僧也不缺名字,当年老子……不,贫僧在黄巢义军中混吃混喝的时候,自己还给自己取了个威风的名字,叫‘宋骑云’呢!”

李菁身为沙陀人与契丹人的混血,历来都对胡俗倍加注意,她听见敬思和尚这般说随即回道:“哦,你竟然姓‘安’,这可是沙陀人常用的姓。胡人在汉人群里不好混,容易被排斥,难怪你当年要取汉名了,不过这个‘骑云’有啥威风了?”

敬思和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个嘛还真不好开口。”

李菁假嗔道:“你就说嘛!”

敬思和尚于是凑到她耳边悄悄说道:“我们沙陀人管逛窑子叫作‘骑骡子’,贫……贫僧觉着那个骑骡子的感觉啊可真是飘飘欲仙,好似骑在了云端一般,所以就叫作‘骑云’,这还不威风啊!”

李菁一听“呸!”了一声,“难怪你师父不愿意收你当真和尚,别说是和尚,连沙陀人的脸都被你丢尽了。(wwW.mht.la 无弹窗广告)我听我师父说过,我父亲也是沙陀人,还是沙陀人中的大英雄。沙陀人就应该多一些他那样的人,少一些你这样的人!”

敬思和尚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你父亲是谁,有那么厉害么,不如把真名字报上来听听!”

李菁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真……名字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他是大英雄,只是……只是我打小就从没见过他。”说到最后的时候,她的声音越来越弱,令人难以听见,隐隐地竟有了点哭腔。

敬思和尚见这小姑娘动不动就要哭鼻子,而他最是讨厌女人哭。心想再说下去,这姑娘怕是要哇哇地哭出声了,自己那时候怕是哄不住,还是早闭嘴的为好。想到这便不再跟她争执,自顾自地咕哝了两句便了事。

普真和尚原本一直默默地走路,并不理会这两人说长道短,此时听见李菁刚才那番话后,竟突然扭过头来看她,盯着她的面庞怅怅地出神。

李菁见他长时间地盯着自己看,心觉有些蹊跷,问道:“大师,我……我脸上有脏东西么?”

普真和尚听见她的声音后,从遥远的遐思中醒过神来。他觉察到自己的失态,急忙停下脚步,向她双手合十施礼道:“抱歉,抱歉,女施主,老衲刚才一时想事儿出了神儿,还请你见谅!”

道完歉后,他恢复了一贯的沉默。这种沉默逐渐在三人之间蔓延开来,便连李菁也觉得此时若是再多嘴,乃是大大地不合时宜,恐怕还会惹得这两个和尚不高兴来。

她强忍后背上传来的刺痛,跟在二僧后面疾奔,一边暗自打量着跑在自己前面的普真和尚。只见这个老和尚身材普通,衣着不同,便连那颗光头也是圆得不能再普通。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人,不知怎地会有那样高深的武功来,连铜马也轻易被他逼退,这着实让她有些想不通。

二僧脚下走得甚快,她直感后背上的刺痛愈来愈剧烈,身子渐渐开始吃力起来,若是稍有松懈,便会跟不上这二僧的步伐。

如此她吃力地跟在二僧身后,不停地走了一个多时辰后,黎明渐渐来临,朝阳拂开了东边天空的云彩,照得大地一片温暖。可是她却再也走不动路,弯着腰直喘气,一边用手揉搓后背的刺痛处。铜马刀上传来的那道真气虽然未损伤她的肌肤,却给她造成不轻的内伤。

二僧见状停下了脚步,敬思和尚朝她喊道:“嗨,小姑娘,你还能坚持得住吗,我们可是还要再走大半天的路才能到地方!”

李菁连连摆手,“我后背有伤,再也走不动啦。咱们走了这么远,估计那个铜马也不会再追来了。要么二位师父先走吧,我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

敬思和尚一皱眉,“这怎么成?万一他追上来了,你自己一个人可没人帮你。”他朝李菁走了过来,俯下身子想背她走路。无意间目光落在了她秀美的脸庞上,一时间凡心大动,脑袋中满是意乱情迷,直是呆呆地站在原地,连两只手不知该往哪里放。

普真和尚看得明白自己这个师弟乃是又起了色心,正在欲海中苦苦挣扎,于是朝他高声大喝道:“敬思,敬思你醒一醒,务必要牢守出家人的戒律!”

敬思和尚听见师父这一声喊方才缓过神来,直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明白这女色乃是佛门第一大诫,自己若是敢犯这色戒,别说终身都难入佛门,便连师父也饶不过自己,于是连忙乖乖退至一旁,口中连念自己平素最厌烦的《楞严经》,好平复纷乱的内心。

普真和尚看见徒弟这副模样,不由地叹了口气,他走上前来,为李菁试了试脉搏,“小伤而已,并无大碍,还请女施主莫要担忧!”

李菁疼得眼泪都快流了出来,“大师,我这都快疼死了,你还说没事!”

普真和尚笑道:“没事,没事!”

他将李菁推转过身,使她背对着自己,接着轻轻一掌拍出,五指按在她的后背诸穴之上。动作之轻,直让李菁无知无觉。

李菁背对着这老和尚,也不知他在对自己干甚么。她屏声静气地仔细体察,也未感到他在给自己灌输真气疗伤。然而碍于情面,她强忍着心中的不耐烦,并未动弹,一直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

突然,她察觉普真和尚不知甚么时候从自己的背后转到了身前,有些惊疑地问道:“大师,这……?”(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节 滴水穿石

普真笑道:“无碍,无碍,你的伤已经好了!”

“真的?”李菁有些不信,她使劲拱了拱背,果然再无刺痛。[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又试着将丹田中的真气在小周天中运行了一遭,发现毫无阻碍,这才真的相信自己的伤好了。她高兴之余更是惊讶,“大师你这是甚么功夫啊,我感觉你甚么都没有做啊,怎么就把我的伤治好了?!”

本在一旁默念《楞严经》的敬思和尚,此时忍不住插道:“姑娘,这就是你不懂了。正所谓‘大智无痕,大象无形’?我的师父他老人家的‘滴水功’就是!”

“‘滴水功’?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江湖上估计也没有几个人知道!”李菁听了这门功夫的名字后,感到十分惊奇。

“那是当然,这可是我师父自创的武功,取自‘滴水穿石,有志竟成’的古训,意在以‘至柔’制‘至刚’,化腐朽为神奇!”敬思和尚一说到师父的武功,言语间不无得意。

普真和尚不欲自己的这个活宝徒弟再显摆下去,喝道:“敬思,说甚么话,好好念你的经去!”

“是,师父!”敬思和尚乖乖地答道,再不敢和李菁言语,继续咕哝着嘴念经。

李菁得普真为她医好伤势之后,精神乃是倍增。她开始运起乾坤迷踪步法,脚下跑得飞快,二僧见状也加快了行脚。(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普真和尚一眼便看出,她的这门步法乃是出自崆峒派,心中于是暗想道:“难道这女娃娃口口声声所说的那个师父,乃是崆峒派的人?”

三人连续在草原上疾走了两个多时辰未停,李菁依仗着步伐的优势,不紧不慢地跟在普真和尚的身后,一直不曾落后。反倒是那个敬思和尚开始气喘吁吁,渐渐有些跟不上二人的步伐。

普真和尚有意要试李菁的功夫,他脚下步子随即又加快了几分,与她拉开了几丈远。李菁自然不甘落后,她鼓起一口劲,复又加速跟了上来。普真和尚见状心中不由地大奇,回头一看,反倒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徒儿敬思和尚被甩得老远,追在后面急得哇哇大叫。

他暗思道:“这女娃娃的武功并不高,怎地真气如此绵长不绝?”于是边行边向李菁问道:“小施主,不知你师承何门何派?”

李菁傲然答道:“我师父啊,他老人家乃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九毒老怪!”她自小由师父养大,对师父的感情甚深,即便此时早已经知道师父并非江湖上的第一流高手,却仍为他感到十分骄傲。

普真听后喔了一声,心道:“原来这女子的师父不是崆峒派的,如此倒是也好!”他早年与崆峒派有些渊源,与崆峒派的靠山――白鹤真人之间的恩怨一直未了,是以每每想起这个门派,心中便会惊起一丝波澜。

他隐约好似听人说过九毒老怪这个名字,好像此人得武功并不怎样,为人倒是非常地心狠手辣,常常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只是钻营了很多年,在江湖上却仍不过是个四五流的小角色而已,实在是可悲可叹。

他望着面前活泼开朗的李菁,想到:“这女子看上去天真烂漫,倒是不像师父九毒老怪那样坏,如此真是幸运之至。”

他微微一笑,道:“九毒老怪这个人我听过,不过他武功稀松平常,不大可能有小施主这等绵长的内力,不知道小施主的内功又是谁教给的?”

“内功?”李菁一愣,随即想到普真和尚所指的,应该是自己修炼的“真气绵绵不绝之法”,随即答道:“噢,你说的这个啊,这个内功是呆子教给我的。”

“呆子,呆子是谁?”这回轮到普真和尚发愣了。

“呆子嘛……”李菁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说到底是不知道该怎样描述自己与刘驽之间的关系,“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最好的那种朋友,他差不多和我一样大的岁数。其实这门内功,是他受了‘北海苍熊‘索伦泰点化之后自行领悟的。”

“自行领悟,……”普真和尚点了点头,“此子的悟性倒是不小,那个索伦泰我曾听说过,据说此人曾习得半部《化瘀书》,在北地无人可敌。此子能够得到他的点化,也算是福缘匪浅了。”

说到这,他心中不禁暗想,“若是能得此子为徒,在自己百年之前,将一生艺业尽皆传授,也算是生平第一幸事了。可惜人与人之间的相遇相知,就在于一个缘字。佛家讲究凡事随缘而定,此事又怎能刻意强求呢。”

“哎!”李菁突然哀叹了一声,当她自己摆脱了危境,便开始担心起刘驽的安危,“也不知道呆子现在怎么样了,他先前为了救我,被一个疯女人给缠住了。那个女人好像练了甚么‘温候功’,专门靠吸食人血来提升内力,武功也是非常地厉害,一般的人还真制不住她。”

“温候功?”普真听后神色微微一动,“传说此功也是由半部《化瘀书》演化而来。当初开创这门武功的人,乃是三国第一勇将温侯吕布。只是吕布为人戾气过重,因此对《化瘀书》注解也囿于偏激。后来继承下他这门神功的人更是误会了其中的意思,好好的温候功,这才慢慢地沦落为了一门邪功。”

“不过即便这个疯女人练的是邪功,呆子应该也不会有事。大师不知道,其实呆子也练了一门由半部《化瘀书》演化过来的武功,名叫《大义武经》,还吃了很多能增加内力的怪鱼。若论起真本事来,他应该比那个疯女人还要高出半筹呢。”李菁说道,她的话有些自我安慰的成分,因为以她的眼界,还真看不出刘驽能比薛红梅厉害多少来。

普真一边听着她说话,一边慢慢思索。他减慢了自己的步伐,使自己能与李菁并肩而行,缓缓地点了点头,“大义武经,老僧可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节 潜龙九吟

李菁幽幽地叹了口气,这还是她头一次为自己的技不如人感到羞愧,“那门《大义武经》实在是怪得紧,好像是吕布的弟弟吕均所创。(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那个人是个书呆子,他创下的这门武功正好特别适合笨头笨脑的人去练。呆子练了这武功没事,可是我试着去练了一下,就……就练不了,一练就头晕。”

普真点了点头,“内功本由心相而生,同样的内功有人能练,有人不能练,这也是正常的。姑娘你试试将真气从丹田中运气,走巨阙穴,再走关元穴试试。”

李菁听后一愣,难道这位萍水相逢的老和尚竟要传授自己内功。既然是平白得来的好处,她李菁才不会傻傻地推却,笑道:“好,大师,我这就试试!”

她依法试了几次,丹田中却始终提起气来,脚下步伐也跟着慢了几分,不得不愁眉苦脸地说道:“我还道很容易,原来这关元穴和巨阙穴看上去只有几寸远,却属于不同的脉络,要想将真气在这**之间运行,简直是太难了。”

普真听后笑道:“那也未必。”他接着又口授了李菁几句口诀,并逐句解释给她听。

李菁听后慢慢开悟,依照普真所授之法吐纳呼吸,渐有一股暖意在她的小腹处流淌,导通了从巨阙穴运到关元穴的经络。她试着重新运行真气,果然真气顺利地通过了新拓出的经脉,在**之间来回流淌。[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由于**之间的距离极近,真气在**之间弹来弹去,进而竟要失去控制。她只觉腹中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直欲呕吐,即便停止运功后,症状也无减轻,遂惊道:“大师,你不会在害我吧,我怎么感觉体内真气在乱动,难受得紧。”

“老僧再教你几句口诀。”普真和尚道,说着又念了几句口诀于她听,并一一指教其中的精微之处。

李菁照他所述之法吐纳运气,不过一小会儿时间,体内原本乱窜的真气果然顺从了下来,虽仍在**之间激荡,却开始接受她的控驭。

紧接着普真和尚又传授了她“鸠尾”、“气海”、“檀中”和“中极”等穴的经脉疏通和运气之法。他所授的这门内功极为独特,竟能让人在奔跑的时候修炼,讲究的是宜动不宜静,若是人专门静下来打坐去练,反而可能会事倍功半。

李菁自从练了这门全新的内功之后,好似整个人也跟着踏进了一个全新的进境,眼界也跟着豁然开朗起来。原先不懂的一些武学道理,此时也开始身有体会。她不由地大喜过望,朝普真和尚施礼谢道:“感谢大师传我功夫,小女子学武至今,还真的就这门武功最适合我的了,一学就会。”

就在两人因为传功练功而步子减慢的这段时间里,敬思和尚已经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他早就听见了二人之间的谈话,冲着李菁说道:“小姑娘,你可是走大运了。你说自己一学就会,其实不过是我师父教得好。普天之下高手有千千万,可是好师父却只有我师父这么一个。”说罢他眼巴巴地望向师父,巴望着师父也趁兴传自己一套绝妙武功。

普真和尚轻念了一声佛号,却故作没有听到他说话的样子,对李菁解释道:“小施主生性跳脱,甚少有耐性,而一般的内功讲究夯实根基、循序渐进,并不适合你来炼。好在老僧年轻的时候曾修习过一门‘潜龙九吟功’,此功要求习练者心思灵活、生性机敏,正好与小施主的脾性相符,此时交于你来练却是再好不过。”

“潜龙九吟功!”敬思和尚的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师……师父,这可是您当年征服武林的……”

他还未说完,普真和尚举了举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接着对李菁笑道:“粗陋功夫一门,望小施主不要嫌弃。若不是老僧现修的滴水功过于艰涩难懂,且尚未创立完全,其实将这么功夫交给你也是可以的。”

“师父,你这!”敬思和尚越来越激动,他不知道师父今天是脑子里哪根筋抽着了,竟要将平生绝学一股脑地传授给一个素不相识的胡人小姑娘。

李菁此刻也感到受宠若惊,她自幼跟随九毒老怪闯荡江湖,打小就懂得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这个道理,心中暗想莫非这个老和尚教自己武功是因为有求于自己?若真是如此,那自己非得先摸透对方的盘算再说。

想到这,她说话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脚下差点打了个跌绊,小声地试探道:“大……大师,您之所以传我武功,是不是想让我帮您办甚么事儿,不妨现在就说来听听?”

普真和尚微微一笑,“我们师徒二人的人手有点欠缺,倒是真的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烦你与我们一起去做,否则也不会让你跟着我们走这么长的一段路了。”

李菁赶紧问道:“甚么事儿,大师请说!”

普真和尚将手中念珠连拨了数颗,又往前走过了数十步路后,他方才答道:“也不是甚么大事儿,我还是先接着传授小施主‘潜龙九吟功’的口诀吧!”

说罢他也不等李菁点头,便开始默念口诀,也不担心敬思和尚跟在旁边偷听。李菁哪里肯错过这提升武功的绝好机会,她赶紧快步紧跟过来,集中精神听他讲解,一边照着所述之法开始练习。她倒是学得很快,不一会儿体内的真气已渐有精纯之势,脚力竟越来越旺。

她笑道:“这门‘潜龙九吟功’比呆子学得那门《大义武经》简单多了,我一学就会。”

一旁颇有些嫉妒的敬思和尚忍不住白了她一眼,道:“哪里简单了,不过是我师父因材施教得宜而已。他老人家的内功传授之法因人而异,你可以这般练,别人却不能,必须改作另一种练法。因此麻烦的是他老人家自己,觉着简单的却是你这种人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五节 沙门关隘

李菁听了他的这番话后方才明白,为甚么普真和尚不担心敬思和尚刚才会偷听心法口诀了,原来是他即便偷听了也练不了。(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她由衷地赞道:“大师你的武功真是高深,小女子今天算是真的开了窍了。”

普真和尚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哪里哪里,姑娘生而聪颖,老僧不过是略加指点而已。既然你练功有成,那么我们三人就可以加快步伐直奔沙门关,去抵御那吐蕃大军了!”

“啊,抵御吐蕃大军,就我们三个人!?”李菁听后大吃了一惊,直不敢相信普真和尚刚才所说的话是真的,莫非自己是在做梦罢?

普真和尚朝她点了点头,击碎了她心中的疑虑。她开始有些绝望,早知道这普真和尚传授自己内功,是为了要办这么一件不要命的事儿,她死也不会答应。她开始自怨自怜起来,暗自哀叹自己刚逃过铜马那一劫,这便接着又要死于非命。

她一边跟着二僧疾奔,一边眼睛不住地向周围瞄去,想要寻找一个机会,尽快地从二僧身边逃开。敬思和尚见状噗嗤一笑,他早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姑娘,你怕个啥呢,又不是让你去送死,你就放下一百个心吧!”

李菁睁大了眼睛,既然已经被对方看穿,那索性就说个明白,“就我们三个人,还想要抵御吐蕃大军,你们在耍乐子呢?!”

普真和尚见她有些沉不住气,淡淡地说道:“小施主你不要急,我们也不是莽夫,不会做没有把握之事。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等到了地方,你就会明白怎么回事了。”

李菁无奈地点了点头,她算是明白了,这个普真和尚是铁了心地要带着她去那个甚么沙门关了。这两个和尚的武功都要比她高出许多,并且都已经防备上了自己。因此即便她想逃跑,恐怕下一刻就会像老鹰抓小鸡一样被抓了回来。

她心中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斗争,权衡利弊之后,决定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先老老实实地跟着这两个莽和尚一起走,去那沙门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普真和尚的葫芦里究竟藏着甚么药。若是彼地真的危险,那她李菁到时候必须再作打算,这两个和尚也不能怪她不仁义了。

与此同时,她在行路的途中开始加紧练那普真和尚传授给她的‘潜龙九吟功’,比她平时练功时多花了好几倍的心思。说起来倒也不是因为她突然变得刻苦了,而是她在想,“毕竟功夫若是好了,那将来在战场上也会多出一丝逃命的希望。”

普真和尚见她练功孜孜不倦,心中深感欣慰,见她练功有不恰当之处,便适时点出,并加以点拨。

倒是敬思和尚越来越不服气,他左手提着百来斤重的流星锤,气喘吁吁地追到师父身后,“师父,你看我的大锤这么沉,走路也跑不过你们。你老人家是不是也要传授我一套新的内功了,先前那套‘五元功’我都练烦啦!”

普真和尚僧袍一挥,一袭快风从敬思和尚脚下掠起,他顿觉脚步轻快了不少,“敬思,为人勿要贪多不化。五元功虽然看似枯燥,继续练下去却境界极深。若是你能练得好了,将来即便是纵横天下也不是甚么难事。”

说着他又将“五元功”中的一些诀窍向其解释,敬思和尚听后乃是大喜。他平日里天天在练这门功夫,****有所感触,听师父这么一阵讲解之后,便又领悟了不少。

他将大锤往肩上一挂,也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欢声喊道:“师父,我去也!”说着脚步蹬蹬蹬地往前急跑,竟跑到了三人的前头。只不过可惜无法持久,未过一盏茶的功夫,又被普真与李菁二人超过,再一次甩在了脑后。

三人如此你追我赶,脚力皆是快逾奔马。这门潜龙九吟功讲究玲珑八面,并不要求修行者专心致志,是以李菁练功之余又和二僧聊了些家常,顺便将自己的姓名告诉了他们。敬思和尚倒没说甚么,反倒是那个普真和尚听后直直地发愣,问道:“你的父亲是姓李吗?”

敬思和尚被师父的话提醒了起来,“对啊,如今沙坨人中姓李的只有镇守晋阳的河东节度使李克用一家子,他们曾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才被赐的国姓。”

李菁从未听说过李克用这个人,此刻听敬思和尚说起后不禁想入非非,心中暗想道:“难道师父九毒老怪当年让我姓李,真的是因为我和那个叫李克用的人有关?他就是我的父亲或者……?”

她望了眼普真和尚,想要听听他的意见。然而普真和尚并未理会她,僧袖一甩,大踏步往前走开,将两人在身后远远地抛开,再难以追得上。

在晚上太阳落山之前,三人终于到达了沙门关下。这座所谓的沙门关,原来并不是甚么真正的人建关隘。而是有两座绵延了数百里的砂石山脉在此地咬合在了一处,峻峭的山体缝隙之间堪堪留下了一条狭隘的小道,同时仅能容一名兵卒骑着马通过,因此若将此地称作一座天然的关隘并不为过。

这沙门关壁立千仞,惊险异常,可谓是兵家推崇的易守难攻之地,扼守着吐蕃人从河湟地入侵契丹草原的唯一要道。任何势力只需派上几千人马在这沙门关上驻守,便可以起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即使比起长城沿线的那些有名大关来也不见差。

李菁仰头望着面前的荒凉土山,乃是幽幽地说道:“要是耶律适鲁早点派人守在这里,哪里还用得着咱们来拼死。”

普真听后笑道:“契丹人向来骑马作战,善攻而不善守。况且此地到处是砂土,寸草不生,他们的人即使过来了,恐怕也养不活马匹。”

敬思和尚左拳一拍胸脯,“师父说得对,这个地方除了咱们,还真的是谁都守不了!”

李菁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吹牛!”

三人施展开轻身功夫,顺着寸草不生的千丈绝壁直登而上。只见普真和尚的身法也无甚特异之处,他僧袍一展,竟三下两下地就将李菁与敬思和尚远远地抛开,如履平地般地登上了沙门关之颠。(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节 拯救佛法

李菁生性向外,她见状便刻意想要露一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她脚下步伐随之加快,将一套乾坤迷踪步法换着花样使将出来。在快要踏上山巅时,她故意卖弄了下功夫,将脚尖在崖上浅坑中奋力一蹬,身子凌空一个倒转,连翻了好几个跟头,方才稳稳地落在了沙门关顶上的平地上。

跟在她身后的敬思和尚直看得目瞪口呆,乃是连连鼓掌,“好轻功!”

普真和尚见后叹了口气,然而接着仍是一阵微微笑,对此并未置片词。他走到山边上,俯视着脚下的羊肠小道,向二人说道:“此道同时仅能容一人一马通过,你们二人只需居高临下地扼守住这条要道,任凭他百万大军也不能过。”

李菁听他说“你们二人”,心中顿生警觉,“大师,我们二人在这沙门关上守着,那你去干啥?”

普真和尚捋了捋胡须,道:“到时候,我去会会彼军的主帅。”

“若是吐蕃人的主帅不肯见您呢?”李菁对他的话有些怀疑。

普真和尚面色从容,答道:“他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口气十分决绝,李菁一路上从未见这个慈祥的老和尚这般硬气过。

她心中有一个疑问已经藏了很久,此时忍不住问了出来,“大师,你此番甘冒奇险,难道是为了帮助契丹人吗,您可是中原人啊!”

普真和尚还未回答,他的徒弟敬思和尚已经抢过了话茬,“嗨,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我师父自从出家之后,乃是一心向佛。当年武宗皇帝在会昌灭佛中不知捣毁了多少名似古刹,我师父一想到这件事儿便扼腕叹息,直恨自己当年不明佛道,未能对朝廷的这件暴行加以阻止。

“前些日,我们师徒二人刚打听到,吐蕃老王要率领倾国大军来攻打契丹,说是要为自己死去的两个儿子报仇。实际上谁还不知道,他其实就是为了抢占地盘而已。但是他仅仅抢地盘倒不打紧,也不用劳烦我师父出动。关键是就因为他这件事儿,吐蕃国内的两个佛家流派都要遭殃了。听说吐蕃老王已经假借派人参加比武大会之名,将那格鲁派和达鲁尔派的高僧们都派到了契丹。”

“参加比武招亲大会,这和灭佛又有甚么关系,我还吐蕃的喇嘛们都可以娶媳妇呢,嘻嘻!”李菁格格直笑。

敬思和尚不满地白了她一眼,“喇嘛能不能娶媳妇是另一回事,但吐蕃老王派他们来契丹绝不是为了这件事儿。听说这两个佛家门派在吐蕃互相争斗得甚是厉害,不仅争信众、争地盘,竟然还掺和到了吐蕃国的皇嗣之争中了,双方各自拥护一名皇子,闹得不亦乐乎。那个吐蕃老王是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的人物,怎能让他们在自己榻边弄计,能容忍得了他们吗?

“此番他将这两派中的重要人物都派到了契丹,其实是想借刀杀人。你想想看啊,只要他率大军攻来,那么这些达鲁尔派和格鲁派的僧人势必都会被契丹人视作吐蕃国的内奸,哪里还会留下他们的活口。吐蕃老王如此不动声色地借敌人之手翦除了两派势力,进而将佛家从吐蕃国驱赶得干干净净,还不会惹起国内信众造反,真是手段高明呢。“

李菁对他的看法有些疑虑,“我曾亲眼看见吐蕃国的宗海王子也在契丹,前几日还刚刚参加完了一场比试。吐蕃老王若是在此时进攻契丹,就不怕契丹人顺带着也杀了他的这个儿子吗?”

敬思和尚故作神秘道:“看吧,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其实吐蕃老王的儿子有上百个之多,死个把两个他根本不会在乎。而且这个宗海向来是个纨绔子弟,留着他只能是吐蕃王室的后患。估计吐蕃老王巴不得他早点死,以免将来给国家惹下甚么祸患呢。此番契丹人若能杀了此子,吐蕃老王肯定高兴得不得了,到时候王后若是想为这个儿子找公道,他大可以杀一些契丹人偿命了事。”

李菁撅了撅嘴,道:“不过我还是不赞成你们舍命帮助那些吐蕃喇嘛,你们是没有见过那些达鲁尔派和格鲁派喇嘛的嚣张样,不知道他们有多么可恶。以我看哪,他们是死得越多越好!”

“阿弥陀佛!”普真和尚双手合十,朝她走了过来,“李施主若是你这般想,便是你的不对了。要知人性本恶,全靠佛法度化。那些人虽然此时嚣张跋扈,也只是因为他们还未懂得佛法中的道理。若是明白了,也就不会****在人前搞这些争权夺势的事情了。”

“可问题是,他们根本不明白甚么佛法道理!”李菁强辩道。

普真和尚凝思了片刻,答道:“佛法就在那里,他们时日一长,自然会明白的。但若是让佛法的种子就此离开了吐蕃,恐怕再想度化他们就难了。想我达摩祖师从西天而来,为度化我等中原众生经历了种种劫难。我等后人自当勉力效之,断不能见佛法遭难再次作壁上观!”

李菁见这老和尚态度决绝,面色坚毅,便将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没有再说。只见太阳渐渐落山,夜色开始笼罩这荒凉无人的沙门关。二僧并无生火的打算,李菁仅能就着他们带来的一些干面饼勉强填饱了肚子。

敬思和尚不满面饼的味道,皱着眉头向师父埋怨道:“师父,咱们下一次能不能在这面饼里放些蘑菇,这饼的味道都快淡出鸟来了。”

普真和尚听敬思和尚言辞无礼,眼中随即一丝厉色闪过,将他吓了大一跳。敬思和尚跟了师父这许多日,早已知晓佛法中有门学问叫作“当头棒喝”,意思是师父为了开蒙徒弟的智慧,即便是拿大棒子敲他的脑袋也是应该的。他直吓得不敢再说话,师父武功高深,随便一招一式都不是他能受得了的。

普真和尚长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敬思和尚与其说是想吃蘑菇,其实不过是在怀念与蘑菇相似的鱼肉味道,于是苦口婆心地训道:“敬思,你跟着为师的日子也不短了,早应该学会放弃这些口舌之欲。口舌之欲若是不除,你又如何能真正入得了佛门?”(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节 八十三式

敬思和尚低头小声道:“师父训的是,徒儿知错了。(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他埋头将手中面饼啃完,接着乖乖地盘腿坐在一边念经,再不敢多说话。

普真和尚目光落在脚下地面上,他原地踏了几圈,似是心绪难安。对于他这种出家多年的高僧来说,此事并不常见。在这荒凉的沙门关上,即便是春夜也寒气逼人。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了出来,乳白的雾气在他的须间缭绕不去,直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庞。

好在数十年的佛门修行已让他看破了世事,勘透了红尘,他沉目思索了片刻,决定将一切烦恼都暂时推至一边,睁眼时看见李菁正在月下舞刀,同时胸口一起一伏,乃是在修炼他所传授的潜龙九吟功。

他细观李菁的刀法,只觉狠辣有余,而灵动不足。这等刀法若是用来与平常武夫较量,自然可以占尽优势。但如果遇上一流高手,则在对方的眼里全是破绽,随随便便便会被取了性命。

李菁见普真和尚在看自己舞刀,于是舞得更加卖力,一招一式间有板有眼,全是她自己认为的上乘功夫,只盼普真和尚看过后,能就此指点她几招,怎料普真和尚只是看了她几眼,便扭过头去不再看。

她见计划落空,便主动向普真和尚凑了过去,“大师,你觉得我的刀法怎样。你老人家若是愿意,不妨再指教我两招。”

普真和尚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窄细的唐刀上,李菁知他是想要刀,便赶紧双手奉上。(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普真和尚接过双刀,借着月色看那青泓如水的刀锋,叹道:“舞刀者多以势取胜,是以刀客多性情狂悖,有失于平和。李施主不妨换一种兵器,如何?”

李菁一听连连摇头,“刀法,我还是想学刀法。这两柄唐刀是师父传给我的,我可不能随意将它们丢掉。”

普真和尚依旧握着双刀在月下细看,任是个武人也能看得出,这两柄唐刀乃是用上乘的精钢锻造而成,即便比起江湖上那些有名的神兵利器也不逊色,“你的师父很疼你,这样的好刀不是每个人都能有。”

李菁骄傲地扬起头,“那当然,师父向来最疼我了。”

“是吗?”普真和尚的目光闪动。

“是的!”李菁的回答毫不迟疑,“可惜老人家已经死了,就是被那个铜马杀的,总有一天我要杀了铜马为他老人家报仇!”

一想起与铜马的刻骨仇恨,她便满脸涨红。普真和尚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手腕一振,一道月芒从刀锋上划过,冲天而去,直看得李菁呆了,她还从未见过这般神奇的刀法。

“你看到了甚么?”普真和尚问道。

“杀气,能杀人的刀法!”李菁的回答十分肯定。

普真和尚转头望向她,“佛祖以不杀止杀,以不武止武,所以才有割肉喂鹰之举。李施主不妨仔细想想,你还看到了甚么?”

李菁见他否定自己的看法,于是有些不服气,也不将他的提示放在心上,气鼓鼓地说道:“就是杀人的刀法,刀除了杀人还能干甚么。佛祖若不是有无上佛法,他即便是割肉喂鹰,鹰肯听他的么,只怕会将他全身的肉都啄了个干净?”

普真和尚听后心中暗自叹息,本想拂袖而去,不再和她说话,刚要迈步却改了主意,“那老僧就将这刀法先传授给李施主,再由李施主慢慢体会。”

李菁一听心花怒放,“好啊,好啊,那就多谢大师了。”

敬思和尚一听师父又要教这个素昧平生的少女武功,猛地一睁开眼,脸上露出羡慕的神情。他舔了舔嘴,也不敢多说话,一边强捺着性子继续念经,一边悄悄听师父究竟要教这个李菁甚么刀法。

普真和尚连续在地上踱了半柱香的功夫,迟迟不肯出声。李菁见状有些急了,心想莫非这个老和尚临时又变了卦,不打算传授她刀法了?普真和尚将她的急切看在眼里,“李施主不要着急,容老僧慢慢思索出一套妥善的刀法来。”

李菁一听傻了眼,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凡武功套路莫不是千锤百炼而来,再经数代人的浸淫之后方能完善。这普真和尚竟想要在短短一夜之间拍着脑袋想出一套妥善的刀法来,即便不是天方夜谭,也差不远了。若不是她此前见识过这老和尚的真本事,恐怕此时已经嚷嚷出声了。

她强忍着内心的疑虑,望着普真和尚在眼前踱来踱去,不时用手指去比量刀身的长度,不时又十指轮掐,似在推敲些甚么。直至月亮斜坠西边,他方才停下步来。李菁知道他必然已是思索完毕,急忙屏声静气听他传授刀法。

“这是八十三式小招,还请李施主看好了!”普真和尚手持双刀舞将开来,月光下只见他身法灵捷异常,哪里像个年迈的老者。两柄唐刀在他的手中来回穿梭,星星点点的月芒在刀刃上忽闪忽耀,吐缩不定。

八十三式演毕之后,他收刀而立,“李施主看清楚了吗?”

李菁点了点头,“看清楚了。”她眼中难掩失望之色,这普真老和尚自创的刀法也不过如此,虽然灵动多变,但若是用来杀人,还不如她原先的刀法来得干脆,一刀便能削下一颗脑袋来。

普真和尚将她脸上的失落装作没看见,“既然李施主已经看明白了,那与老衲一起练习如何?”

一旁正在念经的敬思和尚听见心中一惊,暗道:“师父今天是在发甚么疯,平时别人磕头求他传授武功,他也难得教人家一招两式。怎地今天遇见这个李姑娘之后,一会儿传授上乘内功,一会儿又为她自创刀法的。”

李菁当然不知道敬思和尚的这些想法,她饱汉不知饿汉饥,直道普真和尚的这套刀法稀松平常,果然是即便武林高手临时抱佛脚,也创不出甚么好武功来。她本不想再练,但看在老和尚为了这套刀法思索了好几个时辰的份上,实在不好意思拒绝,于是勉强答应下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节 十二大式

普真和尚将两柄唐刀递还给她,教她拿捏姿势,以及运刀的快慢与力度。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李菁素来聪敏,兼之长于记忆,将这套多达八十三式的刀法练过数遍后已能初步掌握。普真和尚又向她解释刀法中的变式,如同一个耐心亲切的长辈。这让李菁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师父,鼻子不由地一酸,心中却格外地认真起来,再也没有先前的轻慢之心。

普真和尚见她已经将刀法尽数学会,遂笑着问道:“这套刀法,李施主觉着怎么样。”

李菁犹豫了片刻,道:“刀法好是好,可惜招式过于圆融,不够凌厉痛快!”她生怕普真和尚不高兴,又补道:“不过大师能在短短数个时辰里创出一套多达八十三式的刀法,也算是惊天地泣鬼神了,恐怕江湖上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普真和尚听后朗声大笑,敬思和尚听后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他还从未见师父如此开心过。普真和尚重新从李菁手中接过双刀,“刚才老僧演练的只是刀法中的八十三小式,还有十二大式没有练给你看。”

“十二大式?”李菁听后睁大了眼睛。

普真和尚双手持刀横挥,一抹青泓从刀身上流过,“这十二大式乃是老僧平日日积月累所得,与那八十三小式不同,并非今日一时心动才创下的,总共分为“正与反,左与右,上与下,平与斜,顺与逆,怒与非怒”这十二式。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李菁一听所谓的刀法大式竟有这么多花样,随即喜笑颜开,“大师您早说话啊,有好东西非要藏到后头才说。十二大式,很多很厉害啊!”

普真和尚微微一笑,“与其说是十二大式,不如说是十二层境界。你将那八十三小式练得纯熟了,自然就会明白这十二大式中的道理。”

李菁撅着嘴道:“是么?”

普真和尚知道自己若仅是空口说,这个女娃娃是不大可能相信自己的,便道:“不如老僧先使两招,让李施主先看看。”他迎风举起双刀,晚风掠过刀刃,发出一声轻吟,“所谓怒者,相由心生也。使刀者手动而刀出,刀出而身随,此乃刀中之怒。”

他双臂斜掠,两道银光从手中爆射而出。李菁只觉眼前一花,还未看得清楚,面前的普真和尚人已经不见了,只看见两缕刀光在夜色下远远地射出了十余丈,继而撞在一处,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柄刀相撞后陡地一翻,落在刀身上的月光随之暴射而起,令人见后心神为之激荡。反射在刀身上的月光瞬亮而瞬灭,原先消失不见的普真和尚竟此时从泯灭的刀光中现出身来,这让李菁不禁大吃了一惊,“大师,你刚才是躲到哪里去了?”

普真和尚用袈裟拂了拂刀身上的月光,“老僧一直和这把刀在一起,我就是刀,刀就是我啊。”原来他射出双刀之时,自己也猱身而上,随刀而出。夜色本就晦暗,加上他身形极快,这才让李菁突然找不见他。

李菁听后倒吸了一口气,如此惊人的武功恐怕没有几个人能会,这越发激起了她心中的好奇心,“大师,刚才这一式乃是刀中之怒,那请问何为‘非怒’?”

普真和尚微微一笑,“李施主看好了!”只见他挥刀疾行,身子晃为一团虚影,刀光连绵不绝而出。这一招既有绵密的攻势,又将周身防护的滴水不漏,端地是第一流的剑法。但见他刀越出越快,身影也越来越模糊,竟如一团轻烟要消散在这冷夜之中。

李菁见后不禁为之叫好。恰在此时,刀光忽灭,而那普真和尚似乎真的已经化烟而去。她正莫名其妙之际,只听见夜色中传来一声“阿弥陀佛”,急忙转头望去,只见普真和尚立在原地,竟好似从未动过。

李菁道:“大师,这……这……”她似乎有些明白过来,普真和尚从未动过,原先她看见的挥刀人不过是他的残象而已。这该是何等功力,才能将武功练到如此境界。她有些不敢相信,“刚才这难道也是这套刀法中的招式吗?”

普真和尚点了点头,“若是李施主能练到第十二层境界,‘非怒’,自然可以做到这一点。”

“甚么是‘非怒’?”李菁问道。

“这需要李施主自己慢慢去领悟了!”普真和尚朝她深深地施了一个僧礼,苍老的眼中露出一丝疲惫和泪光。泪光只是星星点点,此时乐得忘乎所以的李菁哪里看得出来。他一转身,袍袖微举,再次回过身时仍是那个庄严慈穆的老僧。

他将这十二层大式的练法逐一与李菁细细讲解,直至李菁记得一丝不差。此时月亮已落至西边,天空开始隐隐发亮,新的一天即将到来。与此同时,想必那吐蕃人的大军也距离沙门关更近了一步。

普真和尚究竟已经年老,精力不如年轻人,他似是有些困倦,冲李菁摆了摆手,“李施主,要么你还是回去吧,此地由老僧与徒弟二人镇守应已足够。”

李菁听后心中一喜,她虽是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两个和尚,但觉得以三人之力对抗吐蕃大军实在有些天方夜谭,况且刘驽如今身陷耶律氏营地不是是何状况,怎地不能让她心急。她心中正琢磨着该如何说话,好将这告辞的话说得得体些。

这时本在念经的敬思和尚忍不住开口了,他听到师父如此说便有些想不明白,“我说师父,咱们大老远的把她带到这里,又传她内功又教她刀法的,怎么现在说让她走就让她走了?”

他站起身指着沙门关下的地形,“这关下虽然只有一条小径,然而关后仍有一条小路,到时候师父你前去迎敌,徒儿我自己还真难保能守得住。”

普真和尚叹了口气,“敬思,若是我再传你一套新的锤法,你能守得住么?”

敬思和尚眼睛一亮,他扑倒在地,“多谢师父,弟子丁当竭尽全力,守住这沙门关。”(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节 袈裟之斩

他趴在地上磕头,无法看见师父普真和尚正盯着自己的后脑勺在暗自摇头。[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普真和尚暗自叹息,尽管已经收下了这个徒弟不少时日,但此人一直凡心难收。如此下去,他又怎敢将一身武艺尽皆传授于他。

他冲着李菁又是摆了摆手,又一次重复了自己的决定,“李施主,你去吧!”

李菁不知该对这老和尚说点甚么感谢的话才好,但感谢归感谢,该走还是要走的。她索性朝老和尚鞠了一躬,笑道:“多谢大师了,大师的授业之恩,李菁终身难忘。”

她本想接着说:“他日若是有能用到小女子的地方,还请尽管说来。”又想到万一自己如此说,这老和尚顺势让自己留下来守关那就不好办了,想了想最后撇撇嘴还是没说。

普真和尚冲她微微一笑,眼神中似有点点忧伤,他将双刀掷还给她,“李施主日后须当潜心修炼,平日里多行善事,少与人争执,灵台明净之日便是你刀法大成之时。”

李菁看见他忧伤的模样,心道:“莫非人年纪大了,就容易伤感,随便跟个陌生人告别就是这副模样。(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将来我若是老了,绝不会像他这样。”她伸手将双刀接过收入鞘中,问道:“若是真能将大师所授的这套刀法练到非怒的境界,那真是小女子生平幸事了。敢问大师,这套刀法叫甚么名字?”

普真和尚沉吟了片刻,他站起身遥遥地朝南方望而去,手臂轻挥,袈裟随之飘扬,叹道:“浮名三十载,落得一袈裟故人尸骨寒,菩提树难斩。善哉!恶哉!”

李菁不知他所言乃是何意,但取其所吟谒语中的“袈裟”与“斩”这三个字凑在一处,道:“既然如此,那这套刀法不如就唤作袈裟斩吧,大师?”

普真和尚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好……好!”他继而转过身不再看她,并无要送她离开的意思。

李菁心想:“如此倒好,我也不用假惺惺地和你说甚么不舍得的话了,还是赶紧回去找呆子的要紧。”她朝普真和尚的背影拱手略略施了一礼,纵身便跃下沙门关,身影自万丈绝壁上飞掠而下。

沙门关的山顶上,敬思和尚有些吃惊地看着自己满眶热泪的师父,经过这许多日的相处,他已经大体上明白,师父每次流泪之时必然是在想念自己那个失散多年的亲闺女。他想站起身来安慰师父,却又不敢随便乱动,于是张口问道:“师父,你又在想闺女了吗?之前韦图南先生派人前来报信,说是契丹的那个柳哥公主便是你的女儿,不如我们前去打探一番?”

普真和尚摇头道:“不用了,傅灵运派他的弟子左孟秋给我送过一封信,那天你刚好外出化缘不在,因此不知道。他的信中说道,他的弟子韩不寿曾经见过那个柳哥公主,而他根据弟子的描述揣测,柳哥应该不是我的女儿。而那个故意向外面放出这个消息的人,应该是别有用心。”

敬思和尚心中犹有疑虑,往日里的一些江湖传闻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师父,你不是说玉傅子那个人的性情十分怪异么,这样的人咱们能信得过他吗?”

普真和尚道:“傅灵运这个人虽然怪,但是他的话还是信得过的。若是换作王道之给我捎信,那就很难说了。”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干面饼作为这一日的早餐。敬思和尚虽是觉得面饼无味,却不敢说话,只是默默地吞咽,不是将两只眼睛瞟向一旁的师父普真和尚。普真和尚看得出,这个徒弟乃是念念不忘自己向他许诺下的新锤法,于是轻叹了一口气,边吃饼,边将一套共有三十七招的“水龙锤法”说于他听。

再说李菁自从离开沙门关后,便一路往回奔去。由于前一日里她一直与普真和尚等二人紧追慢赶,此刻只觉腰膝酸软,步子因此比昨日慢了好多。她连走了两天多,只见一路上所遇见的吐蕃人比先前多出了许多。

她心中暗想,“难不成这些人是为了他们的大军探路来的?”她寻着机会,在一队吐蕃人路过之时,瞅准队尾的最后一人,挥手便是一刀,将其斩下马来,夺了此人的干粮和马匹,随后快马加鞭扬长而去。一众吐蕃人见她下手凶狠,哪里还敢追,只得将自己的同伴草草埋葬。

李菁即便是骑在马背上,也不忘继续修炼普真和尚所授的“潜龙九吟功”。正如那老和尚所说,这门功夫乃是“宜动不宜静”。她骑在马上愈是动作剧烈,体内真气便运行得愈加自如。在运行了几个小周天之后,她体内的真气渐有增强之势。

她骑马又行了半日多时间,渐渐离那耶律氏营地越来越近,只见营地周围有形形色色的商贾、兵士、牧民在出没。这些人应该是来自于不同的部族或者国家,其中回鹘人、吐蕃人、契丹人和汉人不一而足。

这种诡异的气氛让她愈加担心起刘驽的安危来,心想:“呆子不会有事儿吧,也不知他降服了那个魔女薛红梅没有?这个女魔头实在是可气,竟然敢暗算我,若是见到她,一定要将她一刀两段。呆子看在这女魔头是他师父的份上定会阻挠我,到时候还需想办法把他给指使开。”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其实就在她被铜马追跑后不久,薛红梅便放弃了继续纠缠刘驽。这个女人自从重获新生后便惜命如金,但凡有一点不把稳的事儿她都不会轻易去做。比起与人正面决斗,她更喜欢背后暗算。如果打不赢,那就一跑了之。反正只要自己活得长,那机会便多的是,总有一天能够找到机会。

而刘驽自从摆脱了薛红梅的纠缠之后,便往铜马和李菁离开的方向紧追而去。他轻身功夫平庸,为了能够赶上前面的二人,不得不重金向路上遇见的牧民买了匹马急追。。

第三百六十节 何为丈夫

然而他刚追至半路,与独自归来的铜马撞个正着,从其落寞的眼神来看,想是并未能追上李菁。(wwW.mht.la 无弹窗广告)ran?en ???.?r?a?n??e?n?`他见状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即拍马直上,双掌迎风而出,直向铜马拍来。

岂料铜马眼尖,见他冲了过来,旋即在地上滚过,顺势一刀削断了马腿。趁刘驽从马背上跌落之际,快步逃了去。刘驽眼睁睁地看他跑远,接着又徒步往前寻了一段路,却没有发现李菁的踪迹,只得悻悻地回营。

在回营的路上,他隐隐地听见远处传来雷鸣般的铁蹄声,本以为是萧氏或者耶律氏的人马。他仔细听那铁蹄声,只觉整齐归一,并没有契丹人常见的散乱。他正在奇怪之时,只见远方的地平线出有数千玄衣黑甲的骑兵结阵而来,阵型前后相连,军容整齐肃穆。

他还未来得及让至一边,这支黑甲骑兵已经呼啸而至,为首的领军大将从阵中策马走出,向他奔了过来。他心中一惊,不由地掌心暗自运气。只见那将军掀开了熟铜面罩,竟是曾与他相熟的历城人秦峰,中原十四骑的头领。

将军秦锋紧盯着面前的刘驽,只觉少年饱经沧桑的面容有些陌生,然而其右颊上那道深刻的剑疤却让他再熟悉不过。他传令身后的大军停步,翻身下马走向了刘驽,下马拱手道:“阁下可是刘驽小兄弟?”

刘驽躬身向将军还了一礼,“小子正是刘驽,将军多日不见,不知此番领兵而来乃是为了何事?”

将军胸口的护心镜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小兄弟有所不知,吐蕃人即将攻打契丹。(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契丹若失,吐蕃人便可兵锋南指,威胁中原。皇上因此下了谕旨,令我率兵北上,断不能让吐蕃人的诡计得逞。”

刘驽望着将军的一身刚劲的戎装,立在草原的风中与巍巍群山相映,心底竟不禁生起艳羡之意,暗道:“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就当这般英武镇物,至于铜马那帮人虽然也归属朝廷,却个个只会勾心独角,暗地里搞些阴谋,与这等伟丈夫相比可算是差得远了。”

他说道:“将军大可不必担心,契丹可汗耶律适鲁是个十分狡猾的人,吐蕃人应该没有那么容易搞得定他。”

将军手握腰刀之柄,叹道:“边防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朝廷为了此番派军北上,于水深火热之际从国库中拿了二十万钱粮。这些钱和粮都是出自中原百姓的血汗,我等军人既领国家俸禄,必当竭死效力。若是不慎让吐蕃人入了长城,那可真的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刘驽遥遥望队伍的后面望去,只见这些中原兵士于马背上整肃而立,宛如一座座的石雕。草原的风从他们颧骨高耸的面庞上掠过,卷动他们黑甲之下残破的单衣。即便人瘦衣寒,他们手中所握的刀斧却在阳光下褶褶发亮,未有一丝锈迹。

这支军队透着令人无法言表的锐气,从他们的身上刘驽似乎遥遥地看见了那支已经湮没在了大唐历史尘埃之中的玄甲军。正是这支军队北破突厥,西破高昌,奠定了大唐的百世基业。

数百年之后,当太宗皇帝的子孙们逐渐溺于温柔之乡,朝廷重臣们开始拉帮结派、勾心斗角,这支玄甲军的精魂却从未失去。玄甲军乃是精选民间的贫苦子弟,这些农民子弟饱尝了民间的疾苦,深知百姓的苦难。他们为了护国而参军,为了保护家乡而奔赴远方。

与那些在朝廷中钻营的无耻之徒相比,这些贫苦的百姓子弟才是中原的脊梁,即便是五胡乱华,万里烽火,他们也从未在刀锋和箭矢下真正地低过头。如今他们又一次为了保护祖先留下的土地,背井离乡,开赴到了这片荒凉的草原上。

刘驽看见军中所携辎重极少,仅有数百匹骡马拉着粮草,便向将军问道:“大军在外,粮草为先。皇帝既然派将军北上抵御吐蕃人,就应多给你们一些粮草。这点粮草恐怕支撑不了多少时日,若是交战时敌人故意拖延,只怕于将军不利。”

将军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仰头望着天空中的流云,道:“如今国家局面困难,各地乱贼纷起,百姓本已食不果腹。我等若是再向朝廷索要钱粮,那朝廷必然会向民间征缴重税,到时候百姓恐怕就得易子而食了。身为军人,当以国家之忧为先,怎能因为这点困难而退缩。”

刘驽听后点了点头,他心中颇有些惭愧,与眼前的秦峰将军相比,自己的脑中所想不过是些小家子气的江湖荣辱和个人恩义罢了。所谓英雄者,就应该这般公忠体国,以百姓为己命,如此方能算作不枉活了这一世。

这般想来,又有多少所谓的武林高手终其一生生都在钻营私利。但凡江湖上有些争名夺誉之事,这些人一个个地蹦得比谁都高。可是中原大乱,百姓孤苦无依之际,他们中又有谁站了出来,为百姓做过一件事情?

那“双玉二王”不是名声响亮吗,便连江湖上也广为传播他们的令名,闻者莫不胆寒。当年吐蕃人率军东侵潼关,回鹘人火烧长安的时候,他们四个人应该正值壮年,可是他们那个时候又去了哪里?遍地寻访《化瘀书》,彼此争强好胜,可做过一丁点儿保家卫国的事儿吗?

这些人的武功即便再高,那也不过是红尘世间的一个名利之徒。泱泱中华的历史长流中,断不会留下这等人的名字。所谓侠者,当为国为民。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若是能为民请命,那也可以称为侠。而武功高绝的泰山北斗若是只会争名夺利,那也不过是一方毛贼而已!

刘驽心中想着这些正呆呆地出神,秦将军见他身单影只,便令人给他送过一匹马来,邀他同行。一路上他只见将军所率人马肃穆无声,所过之处对沿途牧民秋毫无犯。即便汲水止渴也是远远地避开牧民的帐篷,以免滋扰生事。

在连年征战不休的草原上,牧民们从未见过如此严于自律的军队。他们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纷纷走出帐篷对这支“天可汗”的军队躬身施礼。

注:天可汗,中国北方少数民族人民对大唐太宗李世民的敬称。时太宗皇帝控驭八方,威震四海。普天之下即便是四夷之民,莫不感服王化!(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节 绵薄之力

刘驽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感慨万千,“草原上已经混乱了许久,先是粘珠可汗暴政虐民,后来又是耶律氏和遥辇氏混战。(wwW.mht.la 无弹窗广告)百姓一看见军队就逃,哪里敢露面。将军能够得到他们的尊敬,可以算是开天劈地独一份了。”

将军微微一笑,他率领部属迎着牧民们的目光徐徐穿过,不时向他们颔首示意,“大唐不只是汉人的大唐,而是所有大唐子民的大唐。不管是沙陀人、汉人还是契丹人,他们都是大唐的百姓,理应受到我们军人的保护而非欺凌,秦某不过是在做些份内事儿罢了。”

刘驽点了点头,“如果朝廷都是将军这样的忠臣义士,那国家真的有希望了。”

将军深叹了口气,他看出了刘驽眼神中的落寞,道:“当今朝廷中确实有一些佞臣奸宦在勾心弄权,比如宋忠、田令孜之流。他们整日只会蛊惑皇上,以图把持朝政。但同样也有一批忠臣志士大公无私,终日在为国事奔走。若是这样的忠臣能多一些,那奸臣就不能得逞,邪恶必不能压正。是以小兄弟还需看得宽亮些,断不能因为片面的看法就对国家失去了信心。”

刘驽微微一笑,将军秦锋的话击中了他内心的软肋。他抬起头望着将军,郑重地说道:“如果小子将来要为国家效力,那一定也是投奔将军这样的忠臣!”他话锋一转,“不知将军是否听说过铜马这个人,听说他是大太监田令孜的干儿子。(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将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每当提起朝廷宫闱之事,他便不禁眉头紧皱,“铜马这个人我知道,他麾下统领的虎组由大太监田令孜直接掌控。虎组名义上负责纠察百官过错和铲除卖国通敌之徒,颇多时候却喜欢嗜杀乱来。因此全京城的官员百姓,没有谁敢说他们的坏话,否则怕是活不过第二天。”

刘驽又道:“恐怕就是因为这些虎组的人到处乱来,朝廷这才会渐渐失去了人心。若非如此,黄巢、王仙芝之徒怎能流寇天下,到处作乱?依将军看来,若是抓住铜马等人,该如何处置才好!”

将军摇了摇头,叹道:“铜马这个人向来滥杀,手中一把长刀造下的业太多,其人恐怕难以善终。我听说他平日里倒也是很忠君爱国,只可惜偏信了大太监田令孜的蛊惑,将力道用错了地方。若是能将他纠正过来,那也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子。”

说到这里,他似是想到了些甚么,转而向刘驽谢道:“小兄弟你年纪虽然小,但也是一条好汉子。当初若不是得你出手帮忙,秦某只怕此刻早已葬身黄泉了。”

刘驽摆手道:“小子哪里算得上甚么好汉,将军莫要折杀我了。但凡是好汉,哪有保护不了自己家人的。当初黄巢手下的人马将我们整个午沟村都烧了,我吓得和爹娘落荒而逃,从此散落天涯,再也没能见上一面。”

将军听后有些不解,“看小兄弟目前的状况,应该是已经逃脱了那个九毒老仙的管制了吧。不知你为何迟迟不返回中原,去寻找你的亲生父母?”

刘驽一想到远在广州的父母,眼眶便有些湿润,“是啊,九毒老怪早就死了,铜马杀的他。而我眼下之所以未走,乃是为了遵守与契丹可汗的约定。粘珠可汗约我参加一场比武招亲大会,耶律适鲁继承了这个约定。这场所谓的比武招亲大会虽然眼下眉目未显,其实不过是耶律适鲁为了他的侄子耶律选搭下的一架梯子,好送耶律选蹬着梯子上位。而他招纳那么多武林人士前来,一方面是为了凸显自己的威风,另一方面便是为了招纳贤才振兴契丹。”

将军听后点了点头,“这个叫耶律适鲁的契丹人听起来不简单,是有点来头。小兄弟你可要当心了,莫被他人从背后暗算了去。眼下时局混乱,不如你就此留在我的军中,哪里也不要再去了。”

刘驽沉默不语,随着将军一行人在草原的烈日下行进,心中已渐渐滋生起另一个想法。在路过一处水源地时,将军命令属下安营扎寨,准备生火做饭。

此时他突然起身向将军告辞,“今天听了将军一席话,好似醍醐灌顶。正如将军所言,倘若竭诚为国的人多了,那大唐必然还有救。小子练了许久武艺,却一直浑浑噩噩地度日,未有一日如今天这般头脑明朗过。

“小子心中已打下主意,决定回去继续参加那个比武招亲大会。只因耶律适鲁举行的这场比武大会中群雄汇集,五湖四海的甚么人都有,必将对眼下的时局产生极大的影响。一来能趁机从中打探消息好救出我六师父,二来也能找机会为国家效一份绵薄之力。”

将军听后眼神中有些不舍,沉默了片刻后点了点头,“小兄弟既然要为国效力,那秦某便不能拦你。但是你一个人路上多有不便,不如我派几名兵士与你同去。他们都是大唐最忠贞的将士,绝不会给你带来任何的麻烦!”

刘驽摇了摇手,准备与将军作最后的告别,“多谢将军美意,小子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人多了反而会引人怀疑。”

将军令兵士端来两碗清水,“军中明令不许饮酒,身为将官更不能以身犯法。今日以清水代酒与小兄弟告别,还请小兄弟千万勿怪!”

刘驽接过清水仰头饮尽,“将军不要客气,他日若有能用到小子的地方,还请不要嫌弃!”

他翻身骑上了马背,抱拳向将军告辞。

将军亲自手执马缰为他送行,“秦某由于军中的粮草不多,只能沿着长城一带巡视,好盼能沿途得到些朝廷的接济。小兄弟你若是有甚么事儿,不妨沿着长城一线前来找我们。想那些契丹人再胆大,也不敢轻易与我们交锋。”

刘驽点头道:“一定的!”

他在将军秦锋与七千大唐兵士的目送之下,快马疾奔,迎着落日火速往耶律氏营地所在的方向行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节 三更之约

在太阳落山之前,他终于赶回了营地。(wwW.mht.la 无弹窗广告)只见虽然大火的痕迹犹在,却四处秩序井然,到处是巡逻警戒的耶律氏兵士,看上去耶律适鲁已经成功控制住了营地里的局面。

只是顶顶帐篷间挂满了白绫,一片片的白色往远方绵延开去,看上去似无尽处。白绫上书写着越兀室离的名字和他生前的官衔,下方落款处的姓名乃是契丹各部显贵。这个侏儒生前卑微,仅凭机关陷阱之长在耶律适鲁面前谋得一席职位,也算不得甚么红人。

耶律适鲁从未将他看在眼里,除了需要他的时候。然而这个地位卑微的人,此刻却得到了他生前不敢想象的荣耀,竟连契丹九部的大汗耶律适鲁都在为他凭吊。

刘驽喜读史书,他不禁想起《燕策》“千金市骨”的故事。传说古时候有君王想求一匹千里马而不得,便以千金的价格买下了一匹死去千里马的骸骨。这让听到消息的人无不震动,于是一匹又一匹的千里马被送到了这位君王的面前。

越兀室离便是那匹死马,耶律适鲁在发挥他的所有剩余价值,将他用作诱饵,以降服招纳那些五湖四海的奇人异士。刘驽在穿过一顶顶帐篷时,只听见到处皆是激动的议论声,这位原先饱受争议的契丹可汗,眼下成功地赢得了大多数人的敬仰。

想到这他暗自叹息,倘若大唐皇帝也能如耶律适鲁这般厚待贤臣,那国家何愁不兴。他正低着头闷想,迎面与一个匆匆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夜色模糊,那人显然并未认出刘驽,正气急败坏地要骂出声,嘴刚裂开了一半却再也合不拢,“你……你是刘驽……刘少侠!”

说话的人正是峨眉派掌门金顶道人,刘驽借着月光看见此人的眼角处尚挂有丝丝泪痕,“哟,道长怎么哭了?”

金顶道长又用袍袖擦了擦眼角,悲悲戚戚地似要哭出声来,“越兀室离为契丹捐躯,其人其事让人伤怀,真可谓是死得其所,令人敬仰啊!贫道见后十分感动,便赶往王帐向大汗表明心迹。不知刘驽小兄弟是否有同样的想法?”

刘驽哼了一声,索性决定正话反说,“小子竟未知晓道长是如此至情至性之人,道长身为中原人,想必对大唐朝廷定是忠心耿耿,此番如此刻意地在契丹汗面前表忠心,可是要为朝廷打探出点甚么军机要密来?”

金顶道长听了他的话后乃是一惊,好似一只被踩中了尾巴的猫,“不不不!刘兄弟此言差矣,契丹大汗才是当今全天下的唯一明主,贫道和峨眉派只有跟着他才能成就一番事业。先是辅助大汗收服草原诸部,再随同大汗共破长城,直捣中原,不亦快哉?”

刘驽听后气得涨红了脸,挥起手一掌向他拍来,喝道:“滚!”他怒极之下,这一掌出得仓促,未能尽出叠浪神掌的神髓。

金顶道长只觉刘驽这一掌呼呼带风,是以不敢硬拼。他急忙跳至一边,边逃边骂道:“你个****的,看你还能嚣张多久,贫道明天就弄死你!”他一边逃一边向身后望,生怕刘驽追了过来,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远处的一堆帐篷中。

刘驽胸口怒气未消,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在鼓掌,“好,好,好!竟然连你刘驽都知道为朝廷锄奸杀贼了,大唐中兴有望啊!”

他眉头一皱,回头一看,只见那鼓掌之人乃是铜马。这个人好似只令人厌烦的苍蝇一般,始终不远不近地贴着自己,也不知心里在打甚么肮脏的主意。他冷脸回道:“阁下先前不战而逃,眼下怎地出现在这里风言风语?”

铜马哈哈大笑,“我田凤甚么时候风言风语了,赤胆忠心,报效朝廷,不知道我哪一点做得不对?”

刘驽怒视着他,“你若是个光明磊落的人,那为甚么要故意为难李菁,她现在究竟在哪儿!?”

铜马有些无所谓地摊开双手,“她窃听朝廷机密,其罪可诛。不过看在你如今有心为国的份上,我决定饶过她一码。”他笑着往后退出数步,以防刘驽突然向他冲过来。他脸上露出诡秘的一笑,“我有一个绝好的计划,既能杀死耶律适鲁,还能收服契丹八部……”

他还未说完,便被刘驽伸手打断,“你别不用说了!”

刘驽心知此人心思毒辣,其所言定然不会是甚么好主意,“你的所谓计划我也不想听,请你不要再说!若是你真的有胆量,今夜三更之时我们在河畔下游三里地老柳树下见,届时恩怨一笔勾销!”

“恩怨一笔勾销,从此只谈国事?”铜马收回了嘴角的一抹不合时宜的笑意,脸上现出几分认真。

“是的!”

“好,我去,你若是赢了,我还会额外告诉你一个消息,比如说李菁的下落。”铜马答应得很干脆,同时不忘故意卖下一个关子。他手腕轻动,肩上长刀出鞘,在现出第一缕寒光后瞬间又缩了回去,他似乎很喜欢玩这种刀剑游戏。

刘驽听他说到李菁的下落,心中不由地一动。他紧盯着铜马的眼睛,“请你不要食言!”他心中已经打算好,在问出李菁的下落之后,今晚就要为国家诛杀铜马这个奸贼,只有如此,像秦峰将军那样的忠义之士才能真正地在朝堂中立足,救大唐于水火之中。

铜马嘴角露出一丝怪笑,“田凤可以杀人,但绝不骗人。就如刘少侠所言,今晚三更河畔老柳树下见,你我二人只有一个能够活着离开。”

他身形一纵,跃上了旁边的一顶帐篷。三跳两跳,转眼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刘驽暗叹一口气,若是论轻身功夫,他无论如何也不及这个铜马。若是此人不肯心甘情愿地自己送上门来,自己想杀他只怕是万分艰难。

他仰头望向天空,只见月明星稀。他在北斗星的指引下,朝着自己和李菁原先所在的帐篷走去。他曾无数次地想象过,撩开那层厚重毡帘时的情形,只盼李菁此刻已经归来,正双腮气鼓鼓的看向自己,两只美丽的大眼透着阵阵怒意……(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节 匈奴不灭

他快步向自己的帐篷赶去,到达之后心急火燎地掀开了门帘,只见帐篷内空空如也,哪里有李菁的人影在,心中失落顿生。[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他彷徨地在帐篷里的空地上转了数圈,心中方寸大乱,一个不慎踩中了地上的火盆,盆中灰烬洒得到处都是。

他也无心收拾,见案上铜盆中尚有前几日两人吃剩下的残饼,便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囫囵呑嚼。吃完一块之后,又下意识地拿起另一块塞进嘴里,直至手伸进铜盆里三抓两抓发现再无余物,这才醒悟过来。

他在帐篷中一直枯坐到快近三更时分,估摸着李菁不会再回来,便拔腿冲出了帐篷,往河畔走去。波光粼粼的河畔,河水在低声地呜咽。在一棵刚透芽的小杨树下,他看见了铜马早已在那等着自己。

“你来了?”铜马一边说话,一边用一块硝制过的毛皮擦拭刀身。

“嗯,准备出手吧!”刘驽无心多话,他迎风摆开了架势,示意铜马进攻。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铜马双手紧握刀柄,脚下步伐带起一阵风,纵身向他冲了过来。

刘驽往旁一闪,与铜马的刀锋擦身而过,跟着一掌向其身后拍出。他生怕铜马落败后会寻机逃跑,便在这一掌中用足了十成力道。铜马大喝一声,转过身子后竟不躲不闪,接着又是一刀向他当头劈落。他赶在铜马长刀落下之前,窜步往前逼近了两尺多地,右掌直拍在其胸口上,涛声随之四起。mht.la [夜夜小说网]

他忽觉得有些不对劲,急忙向回猛收掌力。然而事已至此,却有些晚了。只听噼噼啪啪地一阵脆响,铜马胸间的肋骨已断掉了数根。他大口吐着鲜血往后退去,手中长刀下坠,插落在地。

铜马扶着长刀喘息不止,“为甚么不杀我?”

刘驽望着眼前的铜马,心中有些不解,“你为甚么要故意送死?”

“你的武功比我高,若是肯为国效命,那便是朝廷之福。我田凤区区一条小命,又算得了甚么?”铜马勉强一笑,接着又咳出一大口鲜血来。

刘驽看着眼前的这个大内虎组的头领,只见他的眼神疯狂而执拗,乃是暗自叹了口气,“只要你肯告诉我李菁的下落,还有我六师父遥辇泰的消息,那你我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铜马用袖子擦去嘴角不断渗出的血迹,“田凤从未在乎过甚么恩怨,至于勾不勾销那是阁下的事儿。你曾经答应过我,此战过后只谈国事!”

刘驽道:“我是答应过你,但是这一战还没有过,我还可以继续出招!”说着他冲铜马扬起了拳头。

铜马哈哈大笑,他一把将所柱的长刀拂落在地,踉踉跄跄地冲刘驽冲了过来,“我田凤就没怕过死,你想用死来逼我?”

“只要你肯告诉我李菁还有我六师父的下落,你我之间的这场比试就此结束,从此只谈国事。”刘驽发现眼前的这个人有些无法理喻,他不得不将自己的言语变得软和些,以免刺激到了对方。

铜马上前一把揪住了刘驽的衣领,刘驽并没有闪躲。

铜马道:“好,那我告诉你实话,说完之后我们从此只谈国事。李菁没有死,她跟着两个中原和尚走了。两个和尚我并不认识,但是武功都很高。那个老和尚的武功,和当年的夔王有的一拼。

“至于遥辇泰,据说耶律适鲁一直将他看得很严,即便他的侄子耶律选也不知道此人的下落。耶律选一直想和你比武,于是我就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以遥辇泰为诱饵,没想到你真的信了。”说着他口中淤积的血块逐渐变多,声音开始模糊起来。

刘驽紧握住铜马抓住自己衣领的右手,目睹其口中鲜血四溢,“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铜马呸地一声,吐掉了口中的血块。

刘驽听后一把将其推开,转身便要离去。铜马站在他身后吼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说过的话到底算不算话!”

刘驽回头冷眼看着他,“算话,从此我们之间只谈国事。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句私事想问问你?”

“甚……甚么话你说?”铜马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显得面色苍白,站在地上摇摇晃晃。

“柳哥公主到底是不是玉飞龙的女儿?她的真名叫作谢安娘?”刘驽问道。

铜马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此事乃是朝廷机密,恕田某不能告诉你。”

刘驽点了点头,他想起大师父韦图南生前托付给自己的事情来——让自己终其一生好好照料柳哥公主。他心想这个铜马为人虽然狂悖不堪,看上去倒也非浪情之人,既然柳哥公主对他钟情,那么让他照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只要柳哥公主过得好,自己也不算违背了和大师父的诺言。

他说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再问。那个女人好像对你情谊非浅,还请你莫要辜负了她。”

铜马连咳了数声,脚下血迹连连,他抬起头看着刘驽,“此事并非国事,阁下似乎并无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刘驽有些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你我终究并非一路人!”他转身便走,在听见身后的铜马仍是咳嗽不止后,他从怀中掏出那瓶余下的损止丸,头也不回地向他抛了过去。

“田某听说阁下喜读史书,可知道西汉武帝时的霍去病吗!”在他身后传来铜马的吼声。

“知道,怎么了?”他回过头,只见刚才那一声怒吼似是竭尽了此人的全身力气。此刻铜马站在风中摇摇欲倒,好似一只即将熄灭的风中之烛。

“匈奴不灭,何以家为?”铜马声嘶力竭地喊道,伴随着这声大喊,他再也无力站立,扑通一声扑倒在地。

刘驽听后心中一颤,他知道这句话乃是当年汉朝大将霍去病所说。当年汉武帝劝霍去病早日成家,霍去病便用这一句话回禀了皇帝。此后数年他英年早逝,汉武帝怜惜他孤苦无后,为其筑墓,墓的形状极似其当年曾大败匈奴的祁连山脉。

铜马是在用这句话表明自己的心志,以及他与柳哥之间的关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节 半夜来客

刘驽沉默了片刻后回道:“国家中兴在于众志成城,倘若所有人都像阁下这样心狠手辣,戕害大臣,欺凌百姓。(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那还有谁肯为国家做事,朝堂中哪里还有忠义之士的立足之地!”

他一掌拍出,巨大的气浪将铜马从地上掀起,跟着十指连挥,点中了其身上二十四处要穴,原本汩汩外流的鲜血随之顿止。他将几粒损止丸塞进铜马的嘴中,口中喃喃道:“你是个该死的人,我本应该杀了你……”

铜马突然从昏迷中醒转过来,睁大了眼睛说道:“那你可以杀了我!”

刘驽愤恨地回道:“我不杀送死之人!”说完转身便走。

“你站住!”铜马冲着他的背影大喊道:“明天的比武大会你不要去,耶律适鲁还有很多人都在等着算计你。你若是去了,就别想活着回来!”

刘驽听后心头一惊,却不肯回头。他径直往营地的方向走去,只听身后铜马的喊声越来越远,渐渐地难以听见。他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在掀开毡帘的那一刹那突觉有些异常。帐篷内烛火通亮,吉摩德不知甚么时候进了他的帐篷,一直在空地上踱步,看见他回来,便急切地往帘门口迎了过来,哀求道:“刘少侠,我师父……”

“你是怎么知道我回来的?”刘驽伸手打断了他的话。

“刘少侠勿惊,应该不止是我们知道了,营地里所有的人都应该已经知道了。[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怎么回事?”

吉摩德支支吾吾不肯回答。

刘驽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是不是怕我害怕跑了,不再给你的师父治病?”

吉摩德连连摆手否认,“不,不,刘少侠,我绝不是这个意思。我师父的伤已经请了十几位郎中看了,他们都束手无策,只有您送的那瓶损止丸还有些疗效,可眼下也用完了。我们还巴望您给师父治伤,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对我们也没有甚么好处,也不是我们想看到的。我刚才没有答话因为心里在想着一件事情,却又万分犹豫,不敢在刘少侠面前说出来。”

“甚么事儿,你但说无妨。”

“不瞒刘少侠,眼下营地里的局势于您万分不利,耶律适鲁谕令全营,说是您杀害了越兀室离,将你宣为契丹公敌。但凡击……击杀您的人,都赏黄金十锭,外加玉珠二十串,还能凭此功劳进入本次比武大会的优胜大榜,由大汗亲自加官进爵。营地里的那些人听了以后一个个都红了眼,都在满到处地寻找你的踪迹。你刚踏进营地的那一刻,就被很多人发现了,估计此刻帐篷外盯梢的眼线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既然局势对刘驽少侠如此危急,您不如同我们一起今夜偷偷离开契丹,我们定能保您能保您无虞。”

刘驽听后了吉摩德的最后一句话后微感惊讶,如今达鲁尔派在那喀巴重伤之后群龙无首,论武功这些人合起来也不是自己的对手,为甚么竟敢夸下能保自己无虞的海口。

吉摩德有着胡人商人的精明,他一眼便看穿了刘驽的心思,补充道:“事已至此,一切只好跟刘少侠直说了。我们达鲁尔派此番前来契丹绝不只是为了参加比武招亲大会,其实我们还肩负其他的任务。至于是甚么任务,眼下还不方便与您直说,总之不会对您不利。只要我们离开这个营地,就会有很多人马在外面接应我们,谅营地里的那些人也不敢追上来。”

刘驽点了点头,他上前捻灭了案上油灯的芯子,帐篷内顿时黑蒙蒙一片。吉摩德见状吃了一惊,不知刘驽此举何意。刘驽走向门口撩开了帘子,一缕星光从帘缝射入,映在他的脸上,“不知那喀巴先生现在何处?”

“就在营里。”

“请带我去看看他吧。”

吉摩德听后皱了皱眉头,“要么咱们先离开营地,我可以让哈普尔带人把师父也送出营,然后再与我们汇合。”

刘驽摇了摇头,“不用了,就留在这里吧。”

吉摩德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道:“好吧,不过刘少侠你千万要小心!”

“明白,多谢提醒。”刘驽率先迈步走出了帐篷,刚一出帐篷他顿觉不妙,虽是未发现人迹,却分明能感到阴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向自己投来。

吉摩德也感觉到了这种阴冷的气氛,他心中有些胆怯,先是紧跟在刘驽的身后。在走了一段路之后,他咬了咬牙,冲到了刘驽的前面,“刘少侠,我给您带路。”

他快步走在刘驽的身前,一边走一边探察前方的任何可疑之物。刘驽望着他的后背,喊住了他,“吉摩德先生,还是让我走在前面吧!”

吉摩德冲他一笑,“刘少侠尽管放心,当年我前往波斯经商的时候,一路上都是想打骆驼商队主意的马匪,可他们却没有一次劫中了我,因为我有一双比他们更敏锐的眼睛。”

刘驽心知他是担心自己受了伤,便不能再医治他的师父的伤。即便如此,他终究不愿受吉摩德在前替自己掩护掩护,“没事,还是我走在前面吧。”

吉摩德本想再争,他又往前快走了几步,把刘驽彻底地落在了后面。正在此时一道人影手中提着甚物从他头顶掠过,那人脚尖接着踩中旁边的一顶帐篷,跃身便要远去。刘驽心觉有异,冲着那人的背影大声喊道:“阁下是谁,还请留下姓名。”

岂料那人在半空一翻身落了地,竟真的停步转过身来。刘驽借着月光看见此人约莫有五十多岁年纪,面部颧骨高耸,正是那青城派的笑沧澜,而其手中所提之物竟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笑沧澜显然也认出刘驽,两人既然彼此相识,便不用再自报家门。然而这确实两人之间的第一次对话,他一拱手道:“此人乃是中原金猿门的余大通,向来贪花好色。他此次乘着营地混乱,玷污了数名契丹少女。在下实在看不过去,便替天行道取了这人的狗命。不料惊扰了二位,实在是抱歉!”(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节 袖底米斗

吉摩德本想再争,他又往前快走了几步,把刘驽彻底地落在了后面。[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正在此时一道人影手中提着甚物从他头顶掠过,那人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接着脚尖踩中旁边的一顶帐篷,跃身便要远去。刘驽心觉有异,冲着那人的背影大声喊道:“阁下是谁,还请留下姓名。”

那人闻声身子在半空陡地下坠落了地,竟真的停步转过身来。刘驽借着月光看见此人约莫有五十多岁年纪,面部颧骨高耸,正是那青城派的笑沧澜,而其手中所提之物竟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笑沧澜显然也认出了刘驽,两人既然彼此相识,便不用再自报家门。然而这确实是两人之间的第一次对话,他一拱手,指着所提头颅解释道:“此人乃是中原金猿门的余大通,向来贪花好色。他此番乘着营地中混乱,玷污了数名契丹女子。在下实在看不过去,便替天行道取了他的狗命去。没想惊扰了二位,实在是抱歉!”

刘驽听后暗道原来如此,他为自己的误会感到歉疚,“原来如此,打扰笑大侠了。”

笑沧澜听他如此称呼自己,微微一笑,“在下姓‘肖’,并非‘笑’。名字乃是苍天之蓝,并非沧澜江水。外人多有误传,还请阁下不要尽听。”

刘驽点了点头,“明白了,还请肖大侠不要见怪。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肖苍蓝摇摇手,“不怪,不怪!”他迈步便要走,临行前回望了刘驽一眼,用手作势去握了握腰间的剑柄,目光中满是深意。

刘驽明白他是在提醒自己,四周乃是危机重重,于是点了点头。肖苍蓝见他会过意,回身便走。恰逢一阵晚风迎面吹来,激得他袖袍鼓起。刘驽不经意间看见他右袖的里侧衬底上,用白线绣有一只极小的米斗,正诧异间,只见肖苍蓝冲着他一笑,三纵两跃后,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自始至终从未开过口的吉摩德目送肖苍蓝走后,这才放下心来。他始终对一般的汉人武林人士,怀有极深的戒意。

他冲着月光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他的口鼻间萦绕。他舒完气后发现刘驽正看着自己,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刘少侠或许不知道,在我们西域流传着很多关于当年西征的汉人们的故事。每当小孩子吵闹不肯睡觉,母亲便用这些凶神恶煞的汉人来吓唬他们。”

“汉人有这么可怕?”刘驽好奇地问道。

“当然,少侠听说过当年的安西副都护将军高仙芝吗,他屠杀了拓折城的整个石国,连老人和孩子都没有放过,鲜血染红了遥莎河的水,三个月都不曾散去。”吉摩德说起他童年记忆中最为深刻的一个故事。他记不清楚,自己的母亲曾多少次在自己淘气的时候,用这个故事吓唬过自己。

“所以你很恨汉人?”刘驽从他的解释里嗅出了一丝味道,开始明白他当初为何要在饮食大帐中故意向中原汉人寻衅。

“是的!”吉摩德并不迟疑。

“或许阁下并没有听说过,其实高仙芝不是汉人,他是个高句丽人。”刘驽解释道。

“哦?”吉摩德听后感到意外,在他看来――唐人便是汉人。

刘驽很想对他说,“大唐是所有人的大唐,并非只是汉人的大唐。阿史那思摩、契力何力这些大唐名将都出自胡族,便连大唐天子的体中也留着鲜卑族的血液。”

然而他明白,吉摩德并不关心这些。或许在此人看来,唐人和汉人都是一个意思,都是刀尖上沾满了西域人的血和泪的那个群体。

对于一场辩论来说,赢得了理由的人往往并不能说服对方。

刘驽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因为自打小起,他的父亲刘老学究便试图用一大堆孔孟的圣人之道来压服他,可他从来没有屈从过。与此相反,他还曾悄悄地冲着家中堂前所挂的圣人画像,狠狠地吐过几口唾沫。

两人就这么无话,一直默默地往前走了许久,这让刘驽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觉到,自己是如何口拙的一个人。最后还是吉摩德先开了口,“刘少侠,现在我觉得你和那些汉人不一样,你是一个好人。”

刘驽不愿接受他平白无故的赞美,况且好人这个词往往很廉价,“在你的眼里,我不该是个好人,你的师父那喀巴乃是我所伤。”

“伤了敌人后仍想继续置对方于死地的人,很多。但是像阁下这样愿意出手相救的人,很少,所以你是个好人!”吉摩德说道。刘驽惊诧地发现,这个曾经的胡商的想事方式与自己并不相同。

两人正说话间,已是到了那喀巴所在的帐篷。哈普尔等人早已等在帐篷外,只见他双手已废,再也无法用拳,因此腰间挂了柄刀作为防卫。哈普尔看见刘驽和吉摩德后便急忙冲了上来,目光中充满了焦虑。他先是看了眼吉摩德,接着眼珠子开始转向四周。

吉摩德点了点头,他明白哈普尔是在向自己示警――帐篷周围已经埋伏满了形形色色的可疑之人。

刘驽当然明白,这些人都是冲着自己来的。他对吉摩德说道,“走,进帐篷吧,先看看尊师的伤势如何!”

吉摩德点头答应,他快步上前撩开了毡帘,将刘驽迎进了帐篷。哈普尔与四名师弟留在帐篷外警戒,如有意外发生,他们可以随时会发出警示。

刘驽一踏进帐篷,便看见了被数十名弟子围在中间的达鲁尔派宗师那喀巴。那喀巴脸色苍白,神志不醒,口鼻间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刘驽上前试了试他的脉搏,只觉脉象紊乱,又要伸手去探其身上的几处要穴。

一众达鲁尔派的弟子以为他要加害师父,于是纷纷亮出兵器。吉摩德见状急忙上前制止,两只碧眼瞪得圆起,“你们住手,他要是想杀师父早就杀了,也不会给我们真的疗伤药。”(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节 帐外群刀

其中一名弟子应是曾替师父试过刘驽所赠的“损止丸”,他听到吉摩德话后觉得有几分道理,便将刀收回了鞘中,其余弟子见状也陆续收回了兵器。夜夜小说网WWW.mht.la

刘驽见状便将手指按在了那喀巴的檀中、巨阙等要穴探察,觉察出其体内有凌厉如刀的真气在四处飞窜,早已将其大小数条经络割得支离破碎。他明白过来,原来此人所修行的“火焰指”乃是一门极其霸道的功夫,修行之人一旦因为受伤等原因无法驾驭体内的真气,这霸道的真气便会反噬己身。

他思虑了片刻后拿定了主意,接着将那喀巴从背后扶起,又命几名达鲁尔派弟子从侧边将其扶稳,便施展开玄微指法,十指在那喀巴背后诸穴连点。在点完其背后穴位后,又将其转过身来,接着点其身前穴位。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喀巴体内乱走的真气在他指尖的引导下逐渐趋于正途。正在此时,一道极为清亮的剑光透过厚重的毡布映进了帐篷,同时帐篷外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又是哈普尔的怒吼声。

这一声惨叫刚歇下,又一道剑光跟着闪起,伴随着的是另一声传进帐篷的惨叫。

第三道,第四道剑光相继闪起,接连四人丧命。此刻帐篷外哈普尔的声音听起来已是彻底地疯了,他疯狂的吼声中带着极大的恐惧。直至第五道剑光打断了他的吼声,并在帐篷上划下了一道数尺长的破口。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吉摩德见状连忙率领众师弟,护在刘驽和那喀巴的身前。直至过了片刻,众人见迟迟无人从帐篷的破口处闯进来,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众人正准备散开坐下,一个圆球似的黑影从帐篷的破口处滚入,在地上转了三四圈后方才停了下来――是哈普尔的人头!

吉摩德想上前捡起哈普尔的首级,却被众师弟拦住――万一这又是帐篷外面那些人的阴谋,比如首级上涂了毒。

他回首看了眼刘驽,只见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烛光下莹莹发亮。他据此推测,师父的疗伤应该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他扯下榻上的薄被,扔了出去,正好盖在了哈普尔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和仍自张大的嘴巴上。他悄悄地对众师弟示以手势,安排众人各自拿好兵器,分散到帐篷内的各处,以防外面的人出其不意地从某个方位杀了进来。

然而帐篷外的人在杀了哈普尔之后,好似再无动静。吉摩德激动得冲着外面喊了数声,却始终无人答应。这些人的举止令他不寒而栗,让他不禁想起了早年经商的时候,在沙漠中遇见过的那一群群鬣狗。

那些鬣狗正如眼下帐篷外的这些人一样,从不肯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却将他的同伴一个个地陆续叼了去,撕开肚皮,将肠胃吞食个干净。

正在此时,昏迷中的达鲁尔派宗师那喀巴突然哼了一声,声音虽是十分低弱,却给了这些达鲁尔派的弟子们无尽的希望。在他们看来,师父曾经带着大伙儿走过了无数的劫难,其中包括格鲁派的暗算和吐蕃老王的刁难,这一次说不定醒来的他会又一次睿智地拯救众弟子。

然而众人的这丝希望却如风中的烛火一般,转瞬即灭。那喀巴在急促地咳嗽了几声之后,脑袋突然往旁一歪,嘴角开始往外不停地流着血沫子。

刘驽睁开眼睛,叹道:“你们师父的武功恐怕是保不住了……”

吉摩德不等他说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能保住性命也行,求求你,刘少侠!”

刘驽点了点头,他十指连挥,心中暗念自己曾经错练的那《化瘀书》总纲中的心法,将一缕缕的真气从那喀巴的体内抽出,剥离。渐渐地,一粒极细的血珠开始在他的十指间凝结。血珠越转越快,越转越急。虽是体量极小,却与空气摩擦发出鹤唳之声。

吉摩德竖起耳朵,他听见帐篷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近,便示意众师弟加紧防备。他焦急之下,眼睛四处扫动,无意间瞅见了扔在地上的褥子,中间凸起的地方便是哈普尔的头颅所在之处,心中不由地一凛。

在帐篷的毡壁外,一柄柄的刀剑似是约定好了的一般,同时由外向里刺入。在烛光的照耀之下,这些刀尖剑尖闪耀发亮,锋芒令人胆寒。

吉摩德大吼一声,“一起冲出去,保护师父!”众师弟纷纷领命,紧攥着手中的兵器,便要砍开帐篷,冲出去与外面的人决一死战。

“都过来,到我身后!”刘驽不知何时又一次睁开了眼睛,他的双手仍是在不停地挥弹,十指间的血珠旋转得令人看不清,快得好似一点红影。

他的声音不大,却似乎带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魄在里头,令达鲁尔派众人听见后,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看他。

吉摩德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亮光,早在他刚到草原时,便听说过一个被老兵们传颂的故事,说是有一名汉人少年曾经带领着遥辇氏的人马战无不胜,被草原人传颂为“雄鹰”。他原以为那只不过是一帮无聊的兵痞在没有酒喝、没有妞玩的时候,随意的一顿牵强附会而已,此刻却开始有些相信这话是真的。

眼前的这位少年黑发散乱,右颊的剑疤一直延伸到耳畔,在摇曳的烛光下看上去有点森然可怖。吉摩德心中暗叹一声,“难道就是他曾经率领过千军万马,以少击多,打败过耶律适鲁的大军?”

江湖与战场虽有所不同,却都在于首领的统御。好的首领,可以反败为胜,令局势转危为安。由这名少年来指挥达鲁尔派的众弟子,说不定今晚还真的会有一线转机!

帐篷外的几十柄刀剑,正在从不同的方位缓缓刺入,在这无边的黑夜里悄悄宣示着死亡的到来。

刀身和剑身一寸一寸地透进来,与毡布的豁口处产生摩擦,发出丝丝的响声。(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节 莫名闯入

吉摩德想起一个汉人的故事,说是汉初的大将韩信被吕后关在一个笼子里,吕后令十数名妇人各自手持削尖的竹刀,从不同的方位刺入笼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任凭韩信惨叫也不开笼,只管将竹刀抽出来扎进去。

据说最后打开笼子的时候,韩信已是体无完肤,肠子流了一地,死得不能再死。

想到这吉摩德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眼下他与众师弟所守的这顶帐篷,比起那韩信的竹笼好不到哪里去,说不定自己和众师弟下场还会不如那个韩信。

他又朝地上由褥子覆盖的哈普尔的头颅瞧了眼,心道:“师弟你倒是死得痛快,不必像我们这般担惊受怕!”

他冲众师弟招了招手,众人齐齐退后,围至了师父和刘驽的身边。

刘驽扭头向众人示意,让他们尽快聚至自己的身后。众人不约而同地瞧向师兄吉摩德,吉摩德点了点头,率先走到刘驽身后,众人见后于是跟着照做。

如此在正对帐篷帘门口的位置,徒剩刘驽与昏迷中的那喀巴挡在正前,面对着帐篷外那一群随时都可能冲进来的人。

而那些帐篷外的人似乎也觉察到了甚么,那一柄柄本在缓缓刺透毡壁的刀剑突然间停了下来。

一时间,帐内帐外无丝毫声音传出,呼吸声和心跳声清晰可闻。吉摩德紧张得攥紧了拳头,只觉手掌心里满都是汗。

时间慢慢流逝,帐内帐外的双方皆是僵持着不动。mht.la [夜夜小说网]过久的静止,再加上后半夜的疲惫,让众人的眼皮子开始打架。

突然只听见“刺啦!”一声,一道剑光从外向内划破了毡壁。一个身穿道袍的大汉手持长剑踉跄着跌进了帐篷。

刘驽认出,此人正是崆峒派的七剑之首――龙一。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刚才闯进来应该不是出于自愿,而是有人在他背后推了一把。

事情发生得令人猝不及防,包括龙一也是。他的眼珠通红血亮,像极了饥荒时节专门在荒郊野外吃死人肉的豺狼。

他啊地一声大叫,毫无征兆地持剑向刘驽冲了过来,鲜血从他两侧的眼角崩出,流满了脸庞。

两人实力相差悬殊,这对于他来说无异于自杀!

刘驽仍盘腿坐在地上,身前乃是昏迷中的那喀巴。此刻的情形容不得他闪避,更无法躲开龙一刺来的这一剑。

他只得将手一扬,掌心带着那一粒急速旋转的血珠推出,向龙一迎面拍了过去。

这一粒血珠中凝结了那喀巴毕生的功力,而他所修炼的火焰指真气又是凌厉非常。血珠在被推出的过程中,开始发出尖锐的嘶鸣,刺得人耳膜剧痛。站在刘驽身后的达鲁尔派众弟子闻声后,纷纷捂住了耳朵。

血珠嵌入了龙一的身体,在沉寂了片刻后,发出响彻夜空的巨吼。

“啊!”龙一在一声惨叫中化为齑粉。

强劲的气浪随即波散扩出,掀倒了藏身在刘驽身后的达鲁尔派众人,撕碎了众人藏身的帐篷四壁,继续奔腾着向帐外冲去,似要撕碎所过之处的一切之物。

夜色中,帐外有数十人猝不及防间被气浪击飞,摔落在四五丈地开外,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呼声。

在没有了遮掩的毡壁之后,刘驽将帐外的一切尽皆落入了眼内,一览无余。他看得清楚,这些前来围剿自己的人一个个地并未蒙脸遮面。他们敞露五官面目,本意就是要公开讨伐自己,好在耶律适鲁面前邀功。

只不过,他们的做法无疑可耻了些。

这些人中既有出身名门正派的崆峒派的玉鹤真人和峨眉派的金顶道长,身后跟着他们的徒子徒孙。也有七伤老人这样的旁门左道,虽是孑然而立,身旁也不乏仰慕他的诸多江湖武人。

他眼尖地发现,玉鹤真人满脸愤恨,他的剑尖正顶在金顶道长的肋下。据此推测,其徒儿龙一的死,应该是与这个金顶老道脱不开关系。

七伤老人抱着胳膊,乐呵呵地站在两人身后。若是玉鹤杀死了金顶,那绝对是他平生最巴不得看到的事情。因为当年的逐门之辱,他对金顶这个前师兄恨之入骨,****夜夜间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

在人群的稍后方,有一顶小红轿子屹立不动,血珠引发的气浪并没有给它带来一丝一毫的凌乱,看上去十分光净整洁。全忠门徒个个昂首挺胸,护卫在轿子四周,而那轿中人应该就是那全忠门主朱温了。

刘驽想起自己在前一夜曾经断然拒绝过朱温的联手之请,此人此番前来,或许就是为了报复自己的拒绝之辱吧。

不管你承不承认,在这诺大的江湖上,向来有一条血则――既然做不了朋友,那便只能做敌人了。

铜马捂着胸口站在人群的最后,远离玉鹤、金顶等人,也远离朱温那顶小轿。从他弓着腰的姿势来看,伤势应是不轻。然而即便是在如此重的伤势下,他右手中的那柄长刀仍是捏得紧紧的。

刘驽明白,如果自己铁定要死,并对朝廷无丝毫用处,那么此人绝对不会介意给自己再补上一刀。即便此人曾经和他妥协过,也不是为了友情。即便他曾为此人疗过伤,那也不是恩情。

他穷尽目力,在人群中四处寻找,盼望能找得到一个靠得住的人,比如曾经在耶律适鲁的宫殿篷车里对自己与李菁相救的耶律选。

然而事情总与愿违,他没有找见耶律选那张惫懒至极的脸,心想:“或许此人正在加紧练武,修习北海苍熊传授给他的半部《化瘀书》,只为了在接下来的对决中胜过我,好一洗刷那河边一战的耻辱吧。”

他发现在人群的最后方,在比铜马还要靠后的地方,孤零零地站着一个人,那人乃是青城派的大侠肖苍蓝。在清冷的月光下,此人青衫仗剑而立,草原的夜风吹得其花白的头发凌乱飘飞,散落在高耸的颧骨之上。其手中所提的那颗死人头已是不见,不知被抛至了何处。

他无法看清此人的眼神,心中却莫名其妙地笃定,此人一定也在看着自己。(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节 恰是时候

吉摩德站在刘驽的身后,口中喃喃地说了句,“根敦桑杰怎么不在?”在他看来,此时是格鲁派攻灭本派的最好时机,此人竟然没有出现,实在是有些异乎寻常。[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火然?文? ??? ???.?r?a?n ?e?n?`o?r?g

他看见外面有如此多的人将己方包围,自料难逃这一劫。他看了眼地上尚在昏迷的师父,心想无论如何也要给师父留个全尸,不能留给这些人糟蹋,于是迈步从刘驽背后的达鲁尔派众弟子中走出,想要从地上抱起师父逃跑。

刘驽轻声止住了他,“阁下先等一等吧!”

少年的声音轻微而有些颤抖,他有些害怕,却一如既往地固执。对于未来的生死无一丝一毫的把握,却只能硬着头皮挺下去。眼前的这些对手若是一一单独过来,他应该还能勉强应付。但要是同时涌上,恐怕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环视了一圈面前的诸多敌手,又回看了一眼身后的达鲁尔派众弟子。只见吉摩德站在他身后,双手紧捏拳头,骨骼轻轻地发响。

这时崆峒派玉鹤真人放弃了与峨眉派金顶道长的对峙,他仗剑大踏步走上前来,冲着刘驽喝道:“阁下要是害怕,就早早地投降,老道我说不定还会留你一具全尸。”

刘驽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这个与金顶道长同样机诈的老者,“阁下若是想杀我,那就请拔剑吧。”

鉴于自己的口拙,多余的话,他并不愿意多说。(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他将地上的那喀巴稍稍往后挪了半尺地,吉摩德上前蹲地扶稳了师父。他双掌运气真气,朝玉鹤真人逼近过去。这让吉摩德看得有些傻了眼,他本以为刘驽会带领达鲁尔派众弟子一起抗争,却没想到其人会独自走上前去。

玉鹤真人看着眼前的少年步步逼近,心中有些恍惚,这是出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这个少年不应该害怕的叫嚷,然后拔腿就逃么,怎地反而冲了上来?他大袖一挥,身后的诸多本派弟子齐齐涌来,皆是拔剑向前,直指向刘驽。

金顶道长见状,转头命峨眉派弟子也快步跟上。其余武林人士见中原武林颇负盛名的两大门派的人都上了,哪里还肯落后,一个个地手持兵器上前。数百人作半弧形,将刘驽挡在了前方。

此时攻守易转,反倒像刘驽是那个主动进攻之人,而这些武林人士在戚戚防守一般。

这令他不禁想起一句话,“是故善战者无前,怯懦者无生。”无论这句话是源于唐廷虎组的密训,还是出自两百年前李卫公的《六军镜》书,都曾无数次引领着他走向了胜利。

胜利最后往往并不属于强者,而是勇者。因为勇者以性命博弈,强者却只敢以大欺小。

他继续一步步地往前逼近,这时面前的诸多武林人士却不再退了,他们将手中明晃晃的兵器交织成一张密网,只等绞碎敢这个敢独身上前的蛮撞少年。玉鹤真人于人群中拔出长剑,远远地瞄向刘驽的眉心。

他的剑在月光下灵动闪现,令人捉摸不定。想是真如铜马所说,此人确实得了夔王秘剑的几分真义。先前帐外警戒的哈普尔等五名达鲁尔派弟子,应该都是丧生与此人之手。除去此人之外,在场诸人中没有谁的剑法能那般诡异惊人。

他握住剑柄的手稳定而干燥,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威仪好似一堵气墙,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凡胆小一点的人,绝不敢往他再靠近半步。

大部分的人会是这样,除了刘驽。

他走进玉鹤真人身旁两尺内,玉鹤真人的剑虽仍是对准他,但这么近的距离,长剑已经难以施展。玉鹤真人用后背挤开身旁簇拥的门下弟子,又往后退开两步,剑尖寒芒一闪,便要向刘驽的胸口刺出。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身后一道铜锣声响起,敲碎了这寂静的夜色。玉鹤真人闻声心知有变,于是讪讪地收回了剑,只待看那些人究竟是为了何事而来。刘驽双脚钉在原地,他心知自己不能退,一旦胆怯,这些欺软怕硬的豺狼便会泉涌上前,生吞活剥了他。

数十匹快马从王帐的方向疾驰而来,锦衣华服的契丹宣令官一马当先。一行人冲至武林群客与刘驽的面前,将双方隔离开来。

宣令官坐在马背上拆开一卷文书,大声宣读道:“奉契丹大汗之命,严禁营地内私斗,一切恩怨只在比武场上解决!”

在场的诸多武林人士一听议论纷纷,这个契丹汗的葫芦里究竟是在卖甚么药?明明说刘驽杀害了契丹臣子越兀室离,人人得而诛之,怎地突然又用这种方式来保护他?

金顶道长的嘴角张了张,他不欲如此的大好机会就此失去,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两腮挂满了泪痕,冲至宣令官马下施了一个大礼,道:“想越兀室离兄弟为了我大契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他被奸人刘驽所害,我们这些人替他报仇乃是出于义愤,更是奉了大汗的谕令,怎地大汗反而不许我们这些正义之士惩治奸徒了?”

“哦,是吗?在契丹究竟是你说了算,还是大汗说了算?”这时一人策着马从宣令官身后走出,他摘下脸上遮挡的面罩,一张颇为俊秀的面孔敞露在月光下,带着他特有的惫懒神情。

“耶律选,是你!”刘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

“怎地,我来得正好吧。我的救命大恩,你打算怎么报答我。”耶律选哈哈笑道,不等刘驽回答,他继续说道:“比如说,把李菁那个小姑娘让给我?我太喜欢她了,保证会对她好!”

“滚!”刘驽没有丝毫客气。

耶律选对他的愤怒感到不屑,鼻子里哼哧了一声,“你也别耍脾气,我也不是想救你,只是不能让你死在别人的手里。要不然我先前输给你的那一战,就没法扳回来了。”

铜马一直站在众人之后,暗暗地观察形势。他本打算在刘驽不敌众人之际,一刀削下此人的头颅,好报其一掌之仇。这时见情况有了转机,便收刀走上前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节 今夜有酒

他冲着耶律选说道:“阁下既然想比武,不妨再等两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今夜大伙儿都?7??得人仰马翻,没一个得到了歇息,只怕是比起来不够精彩。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刘驽一眼。两天,只需要两天,他便有办法带着其逃离契丹草原。只要刘驽有一线生机,他田凤便可以不顾及私仇,将其扳回朝廷的棋局上,收买其人心。

然而耶律选并未将他的话当作一回事,“哟,你这个跟随萧夫人造反的叛徒,怎地没有逃,还敢大言不惭地出现在这里?”

铜马不急不恼,“我身为大唐臣子,并不属于你们契丹人的哪一方,何来叛逆一说!况且当下吐蕃人进犯草原,契丹汗就不怕再与大唐为仇,就此会腹背受敌吗?”

他的话在人群中掀起轰然大波,这些武林人士一个个地每天在钻营怎样才能在比武招亲大会上获得更好的名次,至于外面的消息却不灵通,吐蕃人进犯的消息于他们而言却是第一次听说。

金顶道长开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人群中团团转身。他本是因为中原武林诸派林立,有少林寺和龙虎山在上头压着,想为峨眉派争取一席之地颇不容易,又见契丹汗耶律适鲁新近崛起,于是带领门下众人前来投靠,妄图能凭自己的秘技,在这场比武招亲大会中夺得头筹,赢得赫赫声名。

然而他怎能不知吐蕃人的强大,那可是自大唐太宗皇帝时便雄踞西陲的强大王朝。(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兵力之强,恐怕如今普天之下无人能敌。耶律适鲁即便再雄才伟略,毕竟是新起之秀,如何能是吐蕃老王的对手。到那时,吐蕃雄兵横掠草原,只怕自己要和契丹人一起灰飞烟灭了。

他的“前”师弟七伤老人,此刻就站在离他不远处,他看见这位前大师兄有些局促不安,冷笑道:“我说金顶大师兄,你诺大的一个峨眉派掌门,在担心个甚么。难道是你觉得契丹人不行了,现在就琢磨着要投靠吐蕃人吗?”

“你胡说些甚么?!”金顶道长指着七伤老人跳脚骂道,只恨此人其心可诛。他即便再有带领峨眉派投靠吐蕃的心思,也不敢在这么多契丹人面前表露出来。否则吐蕃没有杀他,契丹人已经万箭落下,将他射成了刺猬。

七伤老人自然不服他的呵斥,正待还嘴,却被耶律选止住,“好了,好了,你们这些人都别吵了。”他转头看了眼铜马,“阁下惹的乱子已经够大的了,还是赶紧退下吧!”

他翻身下马,朝远处的黑暗中一挥手,紧接着上百名铁骑的轰鸣声从黑暗处骤起。

众人听后心中一惊,皆是没料到外面竟然还藏有伏兵。心想自己刚才若是不小心间表露出一丝一毫的背离契丹之意,此刻只怕已是没了性命。

众人眼瞅着那些铁骑奔来,待走得近了,只见这些铁骑人人手中捧着一个酒坛,方才稍稍放下心来。然而众人仍是不敢乱说乱动,万一远处藏着的铁骑远不止眼前这些,而是千军万马,那自己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耶律选令众铁骑将酒坛放在地上,继而往外散开,在武林群豪之外围成一圈,道:“你们这些人,若是想留下来继续比武的,那便请喝酒,喝到天亮了就开始比武。不想比武的,现在就可以走!”

众人中有人听他这么一说,心思活动,转身便想逃,其中以天沙门的胡三为甚。

然而他刚走出几步,那些围在外面的铁骑们嗖地一声,齐齐从腰间拔出马刀,横眉怒视着他。

胡三吓了一跳,强颜笑道:“我……我想找个地儿方便,耶律公子莫要见……见怪!”

这若是在平时,众人听了他的这般滑稽的借口必会哈哈大笑出声,然而此时此刻却没人能笑得出来。

耶律选冲他厌恶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胡三不敢走远,找了个人稍少的地儿,撩开裤子蹲下,也不知真有尿了没有,估计即便没尿也吓尿了。

刘驽至此已经沉默了许久,他走上前,弯腰从草地上拎起一坛酒,回头掷给了身后的吉摩德,自己又抓起一坛,走到耶律选的跟前,“我愿意陪阁下喝这坛酒,只怕阁下的酒量不如我。”

耶律选哈哈大笑,“我只喜欢比武,不喜欢比试酒量。你要喝就自己喝,不用管我!”

刘驽没想到他竟会这般地耍无赖,白了他一眼,径自仰头要将坛中酒倒进嘴里。

耶律选伸手道:“且慢!我有美人助兴!”

他拍了拍手,一名铁甲卫士从诸人旁的包围圈中走出,摘下了面盔。

众人看见此女的真面目后,无不又惊又喜,不约而同地噢了一声,便连娶了数房美妾的玉鹤真人也愣住了神,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一动不动。

今夜月光明亮,却比不过此女的一双美目夺人。

草原夜风长起,吹得她满头黑发如乌云般飘飞。

这是天底下最美的乌云,而乌云中的女子,凡是个正常的男子,哪怕身死也愿意拜倒在她的裙下。

柳哥公主盈盈地朝刘驽走来,青葱般的十指轻扣在酒坛的边上,笑道:“今夜,就由我来替草原上的雄鹰斟酒。”

她轻轻用力,将酒坛从刘驽手中剥离,原地曼舞了一圈,酒水从坛中洒出,在月光下点滴晶莹,唱道:“巍峨的白音罕山白雪皑皑,无垠的乌兰达坝林涛万里,滔滔的乌尔吉木伦河奔流不息,茫茫的契丹草原绵延无际,嗬……咿……,我的族人们啊,你们骑着骏马在追赶落日……”

她一边唱一边轻舞,整个人宛如月光下的精灵。

月光如水,照此佳人。

众人为她的美貌和歌声所打动,竟不约而同地用手打起了拍子,口中跟着轻唱了起来。

铜马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中不禁渗出了泪水,他转过身去用袖子抹泪,无意间抬头看见身后的青城派大侠肖苍蓝。

肖苍蓝身形枯瘦,拄剑迎风而立。面对眼前的此行此景,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若不是他身穿大袍,但看他面容枯槁,脖间枯筋一收一缩,像极了饱经劳苦的田间老农。

肖苍蓝回望了铜马一眼,并不作声,而是握稳了手中的剑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节 小人心思

铜马暗叹了一口气,“这草原上甚么人都有。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是的,甚么人都7有,连不解风情的人都有。就在柳哥公主深情歌舞的时候,刘驽已经从地上抓起了另一只酒坛,汩汩地饮将起来。

柳哥公主托着手中的酒坛望着他,有些不知所措。但她很快便回过神来,转头笑盈盈地将酒坛端向身后的众多武林人士。与此同时,早有契丹兵士将酒碗送来,一一派分给众人。

众人被她的美貌所迷,纷不迭地举着碗挤将过来。

柳哥公主笑道:“大家稍安勿躁,每一个人都有份儿!”说罢,她用眼角瞟了眼站在不远处的铜马。

铜马眼角残留泪痕,生怕被她看见,于是低下头去不愿看她。

柳哥瞅见了他胸口的血迹,神色微微一动,手下一颤,不慎将坛中酒浇在了面前七伤老人的身上。

七伤老人咧嘴一笑,满脸沟壑拧在了一处,看上去煞是吓人,“没事没事,公主若是将来嫁给了老夫,天天这样洒酒给我喝,哈哈!”说着便用嘴去吸衣袖上所沾的酒水。

柳哥公主掩嘴噗嗤一笑,“那您老人家得有这个本事才行!”一边说,一边将他碗中的酒斟了个满,转身的时候低头滴下了几颗眼泪。

七伤老人端着酒从人群中走出,冲着正在自顾自地捧着坛子大口喝酒的刘驽喝道:“不知你这姓刘的小子,敢不敢和老夫喝下这一碗酒?要知道,等太阳出了山,你我过招之时,你若再想和老夫喝酒,那只能等下辈子了!”

刘驽放下酒坛,抬起头看向他,“我这是一坛酒,不是一碗。[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阁下若是真心想喝酒,还请用坛子来。”

七伤老人听后有些犹豫,他的酒量本不大,不过是想趁众人威压之际杀一杀这少年的锐气,但嘴上犹不肯认输,“喝酒就应当一碗碗地来,你提着酒坛子就和牛喝水一般,又算得上甚么规矩!”

刘驽提其一坛新酒,醉醺醺地走至他跟前,“阁下若是能喝,那便喝,不能喝的话,还请速速退下吧!”

七伤老人纵横江湖数十年,还从未这般被人看扁过,气得一张老脸通红。他不相信眼前这个区区少年,能饮下一整坛酒,莫不是在吹牛逞强?他怒道:“那你先喝,你若是能喝得下,我便也喝!”

“好!”刘驽托起酒坛,将坛中余酒咕咕倒进嘴里,不过片刻便饮了个干净。他抹了抹嘴角,“该你了!”

七伤老人没想到这少年竟如此能喝,嘴巴惊得直是合不拢。

他正出神之际,柳哥公主已将一坛刚启封的新酒塞到了他的手里,笑道:“七伤老人武功高强,这喝酒的功夫想来也不会比刘驽差,我们大家都等着看你的能耐呢。”她转头向众武林人士笑问了一声,“是吧?”

众武林人士哪肯让己方的气势被刘驽这就压过,均齐齐喊道:“就是,就是!”

七伤老人一听,这哪里还能吓得了台!?他抖抖索索地托起酒坛往嘴里灌。刚灌下第一口,他便辣得直吐舌头,粗喘了好几口气。然而众人仍在起哄,他只得继续强忍着将坛中酒都喝进肚子里。

好不容易将坛中酒喝干,他的一条老命已去了半条。他再也抑制不住肠胃中的翻江倒海,“砰”地一声,手一松,酒坛摔碎在地上。紧接着,他捂着嗓子眼,拨开人群,往后冲了去,估计是找地方吐酒去了。

刘驽冲着他的背影哈哈大笑,“有酒都喝不了,不是好汉!”

玉鹤真人看见眼前情形眉头一皱,随即计上心来,心想在场的武林人士足有数百成千之多,一个个地上前和这刘驽喝上一碗,不怕喝不倒他。到时候太阳一出,大伙儿群刀落下,宰了此人便可,倒还省了不少事儿。

想到这,他走出人群,上前从地上提起一坛酒,冲刘驽说道:“来,老道也愿意和你喝一坛,不知你刘少侠还敢不敢!”

耶律选见状连连阻止,“你们这么干可不成啊,把他灌醉了,接下来还怎么比武!”

他想光明正大地赢下刘驽,然而玉鹤真人并不是。

在玉鹤真人看来,能杀人的法子都是好法子。如果喝酒能杀人,他愿意破除道教的清规戒律,“还请耶律公子不必担忧,刘少侠若是不敢喝,他自然是不会喝的,恐怕老道再劝也是没有用。”

他故意将“不敢”两个字说得很重,想要激将眼前的少年。

刘驽即便再憨傻,怎能不明白此人话中的意思。然而喝酒这件事儿,他从未怕过任何人。他从指着地上的酒坛,向玉鹤真人问道:“不知真人又敢和我喝几坛?”

玉鹤真人心中踌躇了一下,“两……两坛!”

“那好!”刘驽从地上抓起两只酒坛,掌力一振,封泥尽皆四散落下。单是他的这一手掌力,便让众人心中暗暗吃惊,自思单打独斗决不是其对手。

他举起左手所抓酒坛,坛倾酒出,“我这第一坛酒,乃是为了敬道长你武艺高强!”

他大口吞咽,饮尽坛中之酒。

“这第二坛酒,是愿道长勿要辜负自己的一身好武艺,能为天下百姓做点善事儿!”

须臾之间,两坛酒毕,他双手一撒,砰声齐发,坛碎于地,并无余酒洒出,可见喝得十分干净。

玉鹤真人冷哼一声,他在崆峒山养尊处优数十年,何时沦落到被一个少年人说教的地步。

他右手轻动,剑光脱鞘而出。众人还未看得清楚,酒坛口已连着封泥一道被剑刃削下,断口处平滑整齐,可见其剑法之高超,一时间喝彩声大起。

玉鹤真人举起坛子,皱了皱眉头,花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方才将坛中酒喝尽。待用剑削开第二坛酒时,他的手法已不如第一坛时干净利落,坛口被削得豁下了一小块。然而瑕不掩瑜,仍是博得众武林人士的满堂彩。

他强忍着喝完了两坛辛辣的酒水,学着刘驽的样子故作潇洒,将酒坛双双提起往地上一掷。岂料他因喝多了酒,手劲不足,其中一只坛子摔在地上后竟没有碎。(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节 揭破老底

他顿觉脸上无光,上前一脚踏碎了那酒坛,随即返回人群之中,暗自用真气将体内的酒水从指尖逼将出来。[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金顶道长明白,在场的诸多武林人士中,除去玉鹤真人外便属自己的辈分最高。既然玉鹤真人已经出马与刘驽拼酒,这种事儿他自然也不能落后。

峨眉派众弟子身受本派千年古训熏陶,本隐隐觉得师尊身为道家之人,若是当众饮酒颇为不妥。然而这时由于玉鹤真人早已以身作则,而本派师尊又跃跃欲试,是以也不好开口劝说,以免削了师尊的脸面,让外人以为峨眉派内部不和,只得任由师尊大笑着从人群中走出。

金顶道长的自信当然有他自己的道理,他从来不做任何没有把握的事情。否则他也无法走到今天,成为峨眉这种千年古派的至尊掌门人。

先前围困达鲁尔派帐篷之时,他趁着崆峒七剑之首龙一不备,在其身上施加了一味“见血馋”,并将其推入了帐中。

见血馋,是一味极其少见的江湖邪药。药品中含有剧毒,被下了药的人会神智不清,性情凶残似兽,只想杀人舔血。

他为自己睿智的举动感到幸运,即便是玉鹤真人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他也在所不惜。若不是自己主意绝妙,将那傻傻的龙一推入帐篷作替罪羊,先前被那一声强劲气浪撕碎的人,说不定就是自己。

行走江湖一定要小心,若是自己无法小心,那就让别人大胆一些!

这是金顶道长的座右铭,向来无往不利。(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他用袖中掩住口,趁人不备,掏出一粒淡红的药丸塞进自己的口中。

此药名为“护灵丸”,有安神补体之大功效。

乃是将刚出生的婴儿用烈酒溺杀,再加付龙子、金钱蛇和辽西血参等数味药材一起炮制。数月后,婴尸融化成泥,便可取出捏制成丸,于阴凉处晾干制成丹药。

他服下此丸之后,经脉中真气运转顿时快出数倍,浑身各大穴道贲张,烈酒入肠后即化为水。这种宝药,他花费了数年时间方才配制下十枚,今日却为了和刘驽拼酒,而服下其中一枚。

他心中暗想,“今日一定要多喝上三五坛,灌醉这个小子。待会儿日头出来了,便一剑捅了他!”

他大胆地走上前,从地上拎起两坛酒放在手里掂了掂,发现一坛酒约莫十二两左右,自己尚可承受,心里这才有些放心。

他大摇大摆地走到这个身上已是酒气冲天的少年对面,大喝一声,“刘驽,你要是真有胆,就和老道我比一比,看看到底谁能喝。谁要是输了,那就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如若不然,那就得割颈自杀!”

他特意将手中的两只酒坛提至刘驽眼前晃了晃,以便彻底地刺激眼前的这个少年。

刘驽跟随韦图南习医经年,对各类药材颇为熟谙,是以他一闻见金顶道长口中传出的药味,心中便觉有异。

他猛然抬起头,两只虎眼直瞪瞪地看向他,“喝酒的人就和比武一样,应该光明磊落。你这个歪门邪道的老道不配与我喝酒!”

金顶道长两只手举着酒坛僵直在半空中,他想放下酒坛,去拔腰间那柄藏有金波旬花之毒的佩剑。然而理智告诉他,这不是最好的办法,至少现在不是。

他两排牙紧咬,神情扭曲地笑出声来,“你不过是怕了,不敢和本道喝酒,就这么污蔑本道。”

刘驽望见此人邪魅的笑容,心知其必是服用了某种邪门丹药所致。他想起韦图南生前曾跟自己说起过,道家有一种邪派炼丹师,人称“黑丹士”,专门以处女、婴儿和各种毒物炼制丹药,血腥残忍无比。此人服用丹药后,口中隐隐透着一股血腥味,想来必然与那黑丹士有些瓜葛。

他没有直接回答金顶道长的话,而是问道:“敢问道长究竟是何方神圣,你怎么会有黑丹士的药?”

在场的峨眉派和崆峒派道士加起来少说也有上百名,这些道家弟子听刘驽说起“黑丹士”后,都是大吃了一惊。

黑丹士作为悖离人道的邪门道士,为道家名门正派所不容。若是有哪门哪派的道士胆敢偷偷炼制黑丹,定会被逐出师门,严惩不贷。轻则革除道籍,重则处以极刑。

他们纷纷扭头望向金顶道长,其中要属峨眉派诸弟子的心情最为紧张,若是本门师尊真的做下这等事儿,是那甚么黑丹士,那峨眉派的千年清誉可算是要在江湖上丢尽了。

金顶道长被刘驽戳破奸计之后,心中顿生惧意,然而他怎敢承认自己就是那见不得光的黑丹士,只得硬着头皮否认,“刘驽,你害死了契丹大忠臣越兀室离不说,现在还要污蔑本道,你究竟是何用意!”

他将两只酒坛往地上一摔,啪地一声,酒水流得满地都是,吼道:“你简直是欺人太甚,这酒本道不喝了!”

他转头拔腿便往人群中奔了回去,脚下步伐溜得极快,直不敢在众人的目光下停留半步。

刘驽怎肯容他这般轻易便离开,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且慢,不要走!”

话音未落,他飞脚踏地,已追至金顶道长的身后,继而一掌拍出。

金顶道长忙不迭地急要拔剑回挡,怎料刘驽掌未到,真气已至。

真气击中了他的后心,此后绵绵不绝,汹涌如浪。他一个立足不稳,往前踉跄出几步,胸口一阵翻恶,嘴巴一张,一颗淡红色的丹药从他口中吐出。

他正要用手去抢那丹药,刘驽已转至他的身前,将那粒丹药抄在手中。

刘驽用衣袖擦尽了丹药上的污物,凑到鼻下闻了几闻,脸色陡地气得血红,冲着金顶道长怒道:“护灵丹,这种邪药你个贼老道也制得出来!”他拳头捏得嘎嘎响,掌力一振,掌心中的那颗护灵丹随即化为齑粉。

众武林人士听见“护灵丹”这个三个字后,脸色均是突变。(。)

第二百七十二节 自作自受

但凡持有此丹之人必将遗臭武林,即便不被众人追杀,也必遭万人唾骂不可。[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金顶道长怎肯承认自己服下的药丸便是那护灵丹,他指着刘驽张口骂道:“姓刘的奸贼,你血口喷人,分明是你做下的手脚,还要诬赖于我!”

他朝众人喊道:“你们还等甚么,一起上前宰了他。这个兔崽子才是那个真正的黑丹士,护灵丹就是他练的!”

峨眉派弟子一听纷涌上前,毕竟不管掌门师尊说的是不是实话,维护本派的声誉乃是第一重要的。只要杀了这个刘驽,任谁也别想查出其中的真相来。

至于在场的其余武林人士,对他的话皆是心怀疑虑,皆是踌躇不前。玉鹤真人更是恨他害死了自己的徒儿龙一,巴不得他早点死。

金顶道长见情形不妙,自己若是再不出头,今天这场风波恐怕是逃不过了。到时候江湖上再流传自己炼制护灵丹的事情,恐怕不少人都会找上门来挑衅。毕竟为武林除去大奸大恶之徒,历来是新起后辈上位的最快途径。

一想到这,他咬了咬牙,看见峨眉派众弟子已经冲上,便伸手去拔腰间那柄藏毒的佩剑,欲要杀死眼前的少年。同时他右手拇指暗摁剑柄上的机括,随时准备将剧毒的金波旬花之粉从剑身中弹出。

然而两人的实力差得实在太远,他的剑还未拔出,刘驽已从地上抄起两只酒坛,喝道:“你个牛鼻子不是耍诈么,爷现在就喂你喝酒!”

他左手轻甩,手中酒坛将金顶道长的右手磕离了腰间剑柄,跟着右手酒坛飞起,直奔其面门而去。[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只听“啪”地一声,酒坛碎裂,酒水带着碎瓦片浇了金顶道长一脸。

金顶道长胡须衣裳淋了个透湿,样子狼狈不堪,他急要转身抽空拔剑,然而身子还未来得及转动,刘驽左手的酒坛已经举至其面前。

“刚才的酒你没有喝,这坛给你补上!”

酒坛应着刘驽的掌力片片碎裂,坛中酒水却未泼洒出来,被刘驽掌中真气卷起,径直往金顶道长的面门灌去。强劲的酒柱冲落了金顶道长唇间数颗牙齿,直灌了进去。

金顶道长惨吼一声,满嘴是血,嗓子鼻子被酒水呛得直说不出话来。身子僵直在地上难以动弹,步伐不停地往后倒退。

刘驽故技重施,接连从地上抄起酒坛,将烈酒从其喉咙灌了进去。一旁峨眉派的弟子若是胆敢上前阻挠,均被他用掌力远远地震开。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金顶道长的一副肚皮被灌得好似皮球般滚涨,脸上五官皱在一处,神情十分地痛苦。

他想呼救,但嗓子眼里的酒水不停地往外冒,哪里还发得出声来。

没有了护灵丸的庇护,烈酒流经了他的四肢百骸,直让他头疼欲裂。

这个峨眉山的老道士这么一会儿功夫喝下的酒,恐怕比他之前半辈子喝下的还要多。

耶律选见状吃了一惊,这天还未亮,莫非这个刘驽现在就要开打不成?如此可算是违背了可汗的谕令。

他耶律选谁的话都敢不听,唯独最怕这位对自己管教甚严的叔父,是以他觉得自己此刻有必要出言阻止。

“刘驽,现在太阳还未出山,你不能比试,更不能伤人!”

刘驽道:“不伤人,请他喝酒而已。”他怒喝一声,冲着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金顶道长吼道:“既然喝饱了,那你就回去吧!”

他瞅准了金顶道长浑圆的肚皮,铁拳挥出,刚刚正正地击在其肚皮上。

金顶道长一声惨叫,身子被击飞到了半空,酒水从口中漫天喷洒开来。跟着他摔落在地,抱着肚皮惨叫不已,真真切切地体会到所谓“肝肠寸断”的感觉。

峨眉派众弟子哪里还敢找刘驽算账,急忙抢起地上呻吟不止的师尊,往人群中退去,生怕刘驽追上前来。

刘驽目送他们逃回人群,并未出手阻止,他又从地上抓起一只酒坛,震开了坛口封泥,指着站在面前的众武林人士道:“现在,你们谁要和我喝酒!”

他连喊了数声,皆是无人敢答应,于是提着酒坛步步紧逼。

他每进一步,群豪便往后退一步,连退足有数十步之多。

这时候那金虎帮帮主罗金虎突然从人群中站出身来,一旁的柳哥公主见状笑盈盈地将一坛酒递至他的手中。

金虎帮众弟子见帮主竟然敢于在危急之时挺身而出,纷纷出言喝彩。

“帮主威武,得草原第一美人赠酒,美谈流传天下,从此世间无双!”

“帮主武功无敌,酒量更是天下无敌!”

甚至有人开始向刘驽挑衅,“我们罗帮主乃是酒神再世,刘驽你要当心了,赶紧认输吧!”

罗金虎捧着酒坛走到刘驽面前,心情有点忐忑。他怒视了一眼身后不知好歹的众弟子,这些个乌鸦嘴们方才不甘心地停下声来。

他双手捧着酒坛,朝刘驽稍稍弯腰一施礼,“帮中弟子皆是粗陋之徒,还请阁下勿怪!”

刘驽素来对他印象不错,还礼道:“不怪不怪!”

罗金虎自从前几日在比试中赢过宗海王子之后,一直觉着自己赢得蹊跷。过后他思来想去,又对当时的情形细细推敲,认为必是有高人在暗中帮了自己。而那个高人,很有可能便是眼前这个不起眼的疤脸少年。

他将酒坛高高端起,“罗某打小没读过书,却明白一句话。秀才喝茶,好汉喝酒,还请阁下陪我饮了这一坛。”

刘驽心知他话中暗含的意思,乃是敬佩自己是条好汉。

在耶律适鲁宣布自己是众矢之的的此刻,此人终究不敢将话中钦佩的意思表露得太直白,可见其生性谨慎,却又并非忘恩负义之人。

两人用酒坛干杯,各自饮将开来。

罗金虎将坛子一举,酒水汩汩流出。他大嘴张开,接住坛中酒水,不住地吞咽。饮完之后,他摔碎了酒坛,向刘驽拱了拱手,接着便返回了人群之中。

众武林豪杰见罗金虎敬完酒后,竟安然归来,于是一个个地都有了底气。(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节 循环报应

有些自忖酒量大的人,纷纷走上前向刘驽敬酒,其中多是暗藏鬼胎之徒。[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那些崆峒派门人奉师父玉鹤真人之命,想要趁机灌醉刘驽,一个个地捧着酒坛挤了过来。

刘驽来者不拒,管他来者是敌是友,他皆以酒坛相饮。

草原春夜风寒,正当铁拳配烈酒!

过了不多会儿,他已不知饮了多少坛酒。肚皮却如无底深洞一般,无一丝一毫鼓起。他直感四肢经脉温热通泰,真气在体内流转如鸿。那些酒水从他的肠胃中散入经络之后,随即化气而去。

他一人独饮众豪杰,愈饮胆色愈壮,体内真气越转越快,隐隐中竟觉得自己内功也跟着深厚了几分――这门《大义武经》中所载的内功着实有些让人理解不透。

想那位撰写下《大义武经》的吕均生前乃是个儒生,定是读过孟子的书,并以孟子的格言为他的毕生武学著作命名。依孟子所言,所谓的大义便是,虽千万人在前,赴汤蹈火而不惧!

刘驽独醉千人而不惧,他此时此刻的心境,正与那《大义武经》的主旨不谋而合。就在他自己无知无觉间,所习《大义武经》中的内功已经被发挥得妙到巅峰。

七伤老人望着被峨眉派众弟子抬回的“前大师兄”,不住地冷笑。自己虽是也被刘驽逼着喝了一碗酒,但好歹挺了过来,没有想这位前大师兄竟这般丢人现眼。[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玉鹤真人运了许久的功夫,方才将体内的酒意逼尽,他异乎寻常地撇开了武林人士之间有关所谓正邪的门户成见,破天荒地走至七伤老人的身边,向他耳语了几句,“七伤兄,高兴归高兴,大汗的命令可别忘了!”

七伤老人听后面色一凛,低声道:“大汗的命令不敢忘,一会儿大伙儿一起办了那个小子,看他还能嚣张几时!”

玉鹤真人点了点头,笑道:“七伤兄还需多尽一点力,如此大的功劳也不是谁能独占得了的。待事成之后,大伙儿可一起找可汗领赏。”

七伤老人将拳头捏得嘎嘎作响,“这个还请真人放心,老夫虽然喝酒不如那个小子,但若是论起真功夫,十个他也不是老夫的对手。”

玉鹤真人向他拱了拱手,“贫道素闻‘七悲拳’威力无比,其中玄妙难以尽言。今日还待见七伤兄一展风采,为可汗立下汗马功劳!”

七伤老人仰头大笑,“好说,好说。真人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两人有的没的又说了几句,玉鹤真人转身朝峨眉派众人走去,嘴角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

金顶道长被刘驽重伤之后,峨眉派弟子们正手足无措,他们看见玉鹤真人走了过来,知道这位崆峒派的道长武功高强,想来定是有救命的法子,皆是扑倒在地,求他救一救师尊。

玉鹤真人大口应承,又命众峨眉派弟子背朝里围城一道人墙,他要在人墙内施展崆峒派秘法,为金顶道长疗伤。、

金顶道长的伤势其实并不甚重,主要是被刘驽揭破了老底,打击了气焰,一时间气急败坏,内火外攻,这才卧底不起。

他正闭目养神时,突然听见玉鹤真人的声音,心知不妙。他自己害死了人家的徒弟,人家这是寻机上门报复来了。真可谓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可这时候来得也太早了些,龙一的魂魄估计还在周围游荡,他的祸事却已经找上门了。

他想开口大喊,自己的伤势并不严重,只需要稍微修整便可恢复,不需要这个玉鹤真人为自己救治。

可是玉鹤真人哪里肯给金顶道长这个机会,一掌将其按倒在地,在其刚刚开口之际,便一指点中了其哑穴。他凑到金顶的耳边,狠狠地说道:“金顶,你杀我龙一徒儿的时候,可想过有今天?”

金顶道长拼命地挣扎,两只脚将身下草地直蹬出了两个大泥坑。异样的声响,便连背对着他围成人墙的众峨眉派弟子也不时回头来看。

他神色焦急,直盼哪位弟子能识破玉鹤真人的奸计。可是玉鹤真人三言两语间,便将其的所有努力投诸东水。他对峨眉派的众弟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刘驽那个奸贼刚才与你们师父比酒的时候,偷偷用掌力震伤了他的经脉。看你们师父这般挣扎的模样,形势不容乐观哪!”

峨眉派众弟子一听皆是慌了声,求道:“还请真人救救我们师尊,崆峒派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无法说话的金顶道长一听急了,自己带来的这帮弟子竟全被玉鹤真人的话给迷惑了。他使劲在腰间憋了一口气,欲要坐起身来反抗。

玉鹤真人早就将他的心思看在眼里,貌似不经意地一掌拍在他的肩头上,暗地里却运足了真气。金顶道长直感肩头一震,剧痛彻骨,体内好不容易聚起的一点真气顿时散了去。他目带凄色地望向玉鹤真人,只盼其能饶了自己一命。

然而玉鹤真人怎肯放弃如此大好机会,自己的徒儿被眼前这个人害得死无全尸,那他必定要让此人死得比自己徒儿还要惨。他将金顶道长扶起,假装为其疗伤,一掌重手法拍在其檀中大穴之上,将其体内的真气拍得游离四散。

他暗运“小玄玉功”,将金顶道长溃散的真气纳入自己的体内。这门小玄玉功乃是崆峒派的不传之秘,可以将敌人的真气吸入体内,纳为己用,直至数个时辰之后,这些异种真气方会自行散去。

被这门小玄玉功夺去体内真气之人,不仅难逃一死,还要忍受抽筋刮骨般的剧痛,那滋味比入了十八般地狱还要难受。

金顶道长大声惨叫,碍于哑穴被点,声音含糊不清。众峨眉派弟子望着师尊受苦,面露哀戚,皆是低吟道号无量天尊,只盼玉鹤真人能够速速为师尊遏制住伤势。

玉鹤真人额头上汗珠粒粒,表面上看上去,他已经为了救治金顶道长尽了全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节 为你收尸

金顶道长的生命随着那一丝丝被剥离的真气逐渐远去,眼睛越正越大,眼球几乎要从眼眶中窜将出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玉鹤真人突然长啸一声,惊得背对着他围成人墙的峨眉派众弟子纷纷回过头来,随即啸声转为一声哭腔,“金顶兄,你死得好惨啊。贫道一定要杀掉刘驽那个奸贼,替你报仇!”

原先那个不苟言辞的板脸老道玉鹤真人,转瞬间变成了一个比优伶还会演戏的人,他抱着金顶道长的头,干嚎不止。

峨眉派众弟子看见师尊瘫在玉鹤真人的怀中,瞳孔已经发散,鼻间气息丝毫也无,应是已经仙去了,顿时哭声响成了一片。

玉鹤真人强自按捺住心中的笑意,他瞅见落在那金顶死老道身旁的佩剑,伸手便取了过来,对着峨眉派众弟子道:“贫道要用金顶道兄的这把剑替他报仇,用刘驽那奸贼的血来祭奠他,如此他的在天之灵方能安息!”

峨眉派众弟子冲他拜倒在地,“此事就拜托给真人了,真人但有差遣,峨眉派上下在所不辞!”

玉鹤真人道:“应该的,我与金顶道兄同气连枝。奸贼既然害了他,那就是我玉鹤的第一大仇人此仇非报不可!”

他带着金顶道长的遗剑告别了峨眉派众弟子,衣决飘飘地回到了本派弟子中。他手指摩挲着金顶道长这柄遗剑柄上的机括,嘴角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笑意。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他早就看破了金顶道长这柄佩剑的玄妙所在,并想将其夺为己有,只是一直寻不着时机。如今他毒剑在手,兼之身具两派高手的内力,想那刘驽必不是自己的对手。崆峒派有两名弟子曾丧生与这个刘驽的手下,今番此仇必将得报!

他转头看向不远处正在与群雄对酒的刘驽,见其犹然不倒,不由地脸色一凛,心底生起一股凉意。

目下草地上皆是摔碎的酒坛碎片,余下未开封的酒坛已经不多。群雄与刘驽越喝越错愕,直不敢相信这少年的酒量怎地是如此之大。其中仍有人不信邪,越发上前来敬酒。

吉摩德站在刘驽的身后,望着他的背影,心中颇觉忐忑。万一这个少年喝得酩酊大醉,那达鲁尔派在失去此人的护佑之后,全派上下所有人必将不保,便连师父的性命也保不住。

此时恰逢又一名崆峒派弟子恶狠狠地上前与刘驽斗酒,吉摩德生怕刘驽出甚么意外,连忙命一名师弟帮他扶住地上的师父那喀巴。他自己捧着刘驽扔给自己的那坛酒走上前,道:“刘少侠,您就别喝了,这坛酒让我来替您敬他们。”

他酒量虽然不大,但是绵薄之力还是有的,能替刘驽挡下一坛便是一坛。

怎料刘驽回头冲他哈哈大笑,“不用,不用。这坛酒你先留着,别有用处!”

吉摩德听了他的话后,满怀狐疑地抱着酒坛退回了达鲁尔派众弟子中,眼睁睁地看着刘驽继续与众人斗酒。

渐渐地太阳自东方升起,照耀在清晨的草原上。不见牛羊,但有一大帮来自五湖四海的武林人士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上,皆是酩酊大醉。

刘驽指着地上仅剩的六坛酒,道:“马上就要比武了,谁还想和我喝酒?”

耶律选看见眼前的情形直是有些痴了,幽幽地说道:“别说,你小子还真能喝。幸亏我只比武不喝酒,否则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他向来不服刘驽的武功,认为此人上次在河边能胜过自己,不过是靠着敢拼狠而已。然而在喝酒这件事儿上,他却不得不佩服他,估计全契丹上下最能喝酒的男儿加在一起,也比不过此人。

刘驽连喊了数声,剩下的那些清醒着的人,再也没有谁愿意上来与他喝酒。七伤老人已经吃过他的亏,欲要在接下来的比试中,用拳脚上与他一分高下。玉鹤真人同样也是,他自持有两大高手的内力在身,这个疤脸少年绝然不是自己的对手。

铜马满身血迹,他抱着长刀,冲着刘驽努了努嘴,接着将刀拄在地上,冲其摊开了双手,“你知道我有伤在身,不能喝酒,否则我会陪你喝完剩下的这些。要知道,我也是个很能喝的人!”

柳哥望着他,目光透出一丝哀怨,心道:“你不喝还好,若是你有个甚么三长两短,恐怕我也是不活了。”

刘驽眼中醉意游离,他的目光落在了被全忠门人团团护住的那顶红顶小轿上。轿前一名头目模样的人看出他的意思,上前抱拳道:“刘少侠,我们门主素来不喜饮酒,还勿见怪。我们门主说了,一切都在比武场上见真章!”

正当场面冷清之际,一直站在人群最后方的青城派大侠肖苍蓝突然仗剑走上前来,“在下愿意陪刘少侠喝完最后这几坛酒!”

他掌心发力,剑鞘突地向前伸出,从地上挑起一坛酒,落于手中,长声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入海不复还!”

刘驽听后心神一振,此乃诗仙李太白的《将进酒》,辞意苍迈悲雄,堪称千古绝唱,遂回道:“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两人举坛相饮,那位生性素来内敛的青城派肖苍蓝,此刻竟似换了一个人,面上红光焕发。刘驽伸掌在他肩头拍了一下,他竟也未回避。刘驽道:“今日喝了这么多酒,唯有肖大侠您算得上是个人物!”

那《将进酒》中唱道: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只是须臾之间,地上的六坛酒饮尽,其中刘驽喝了四坛,肖苍蓝两坛。刘驽转头望向东方天空中流离的云彩,口中道:“今日一战,生死但凭天意,还请肖大侠多多保重!”

肖苍蓝向他拱了拱手,袖底中所绣白线米斗若隐若现,“刘少侠放心,即便旁人不会,在下也会替你收尸!”(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节 比武终决

收尸!

在场的众多武林人士听见肖苍蓝这般说后,顿时哗然一片。mht.la [夜夜小说网]莫非此人自恃武艺高强,铁定能降服这个叫刘驽的小子不成?

天沙门胡三见机决定显露他作为江湖第一消息灵通人士的能耐,开始向众人宣传“笑沧澜”大侠的生平事迹。

刘驽对此微微一笑,他此番受秦锋将军所感,决定回来继续参加比武大会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并不会讳言生死,是以对肖苍蓝的话并不在意。

他昂声道:“男子汉大丈夫,马革裹尸而还,正是死得其所。肖大侠愿意为我收尸,那再好不过!”

肖苍蓝点了点头,又朝他拱了拱手,仗剑便要返回人群。转身时,他忍不住摇了摇头,未再有只言片语。

他回到人群后方,凝眼看着站在众人前方的刘驽,视线有些模糊。

他喜爱这个慷慨而激昂的少年,似乎从其身上看见了昔日里那个自己的影子,耿直,倔强,不服人言。

只是这少年竟打算以一己之力对抗大众,实在是有些蚍蜉撼树。

尽管如此,他仍佩服这少年的为人。若是其凛然身死,那自己即便拼了这条老命,也会将其尸身夺回,好好地安葬。

这是他真正想说的话,却没有几个人懂得他的意思。

肖苍蓝一如以往地寂寞,真真深刻的话往往只能憋在心里。

耶律选望着面前满地的醉汉,不由地皱了皱眉头,这可不是他设想中的比武大会终试时该有的场面。(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他迎着朝阳举起了右手,大声!道:“比武大会终试正式开始,只有具备资格的人才能参加接下来的比试。规矩嘛,每个人先选一个对手捉对厮杀……”

“且慢宣布,公子!”一直默默地站在他身后不出声的宣令官,突然策马走到他的身旁,“大汗有令,今天这一仗的规矩要改一改,谁要是能杀了刘驽,谁就赢得了这场比武招亲大会的头筹。”

耶律选一听惊得合不拢嘴,喊道:“这不合规矩,车轮战不公平!”

他虽如此想,却无力反抗。在草原上,契丹可汗的谕令如有九鼎!

宣令官敬他是大汗的亲侄,朝他稽首道:“可是……这是大汗的命令,还请公子多多体谅!”

耶律选不敢不听自己这位叔父的话,他撇了撇嘴,乖乖地说道:“好吧,那就依你说的办。”

他转头望向刘驽,“哈哈,既然如此,那我就第一个和你比试。如果赢了你,那后面的那些人也就不用再来了,这样也算公平,你说呢?”

刘驽还未来得及答应,那个宣令官又慌慌张张地插话道:“公子,大汗让我给你捎话说……你只能最后与刘驽比武。如果刘驽输了,你就不能…下场了。”

耶律选气得差点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怎么能这样,我昨晚刚刚见过叔父一面,他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宣令官低头道:“这是最新的谕令,还请公子遵守。”

耶律选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问道:“是不是王帐那边发生甚么新的变故了?你一个字不落地告诉我,否则要你的小命!”

宣令官吓得抖抖索索,“有……有一个身穿黑色绣鱼服的中原朝廷模样的人,在公子你走了之后就进了王帐,大汗听了他的话之后,这才改了主意的。”

铜马和柳哥听见他的这番话后,均是心中一动。

黑色绣鱼服,乃是唐廷大内隐卫的服色。这些隐卫终日不见阳光,向来少在人前活动,怎地突然出现在了草原上?

铜马心中一动,“难道……难道是义父他老人家掌握了甚么新的消息,这才必须置刘驽于死地?若真如此,我也不能饶了这个小子。”

耶律选将宣令官撇在了一边,“我不信,刘驽身为叛贼迟早要死,但是他必须先与我比武,其他的事情只能靠后。就这么定了,比武大会先行暂停,我这就去禀明叔父!”说着他拨转马首,便要往王帐方向奔去。

宣令官突然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双手抱住了他的马腿,跪在地上求道:“公子,您万万不可冲动。大汗在我临行前特意嘱咐过,他的命令无人可以违背,否…否则格杀勿论!”

无人可以违背!耶律选听了这句话后,不由地软了下来。

他叹了一口气,冲着刘驽无奈地说道:“你看见了的,我已经尽力了。尽管你身为叛贼必须得死,但是我愿意与你一战,如此你死后也不会遗憾。希望你能打败在场的这些人,再与我一决雌雄。我也不会占你便宜,会先让你三招。当然了,若是你做不到,那我就只能替你将李菁那个小妮子收了,你死了之后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放心好了。”

他耸了耸眉毛,“做兄弟就得这么义气!”

刘驽一听冷着脸说道:“如果我死了,说不定遗憾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反正我早已已经赢了你的,不需要再来一次。话说回来,头一次见到你这么做兄弟的。”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君子不夺人之美,兄弟之妻不可欺”。

他与李菁并无确定的名分,若将这番话说出来难免让人议论,是以吞回了肚里。

耶律选见自己的一番好意被他生生地挡了回去,心中十分地恼火。他不耐烦地冲宣令官摆了摆手,“比武大会就这么开始吧!”

刘驽望向眼前的众人,此间堪与自己较量的人只剩下四个,身怀秘剑之法的崆峒派玉鹤真人,善于江湖邪功“七悲拳”的七伤老人,身份透着团团迷影的青城派大侠肖苍蓝,以及那个一直躲在红绸小轿中不肯现身的全忠门主朱温。

至于吐蕃格鲁派那位将密宗大手印功夫练到第十层的根敦桑杰宗师,这两天竟然和他的弟子们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寻不见踪影。

伴随着一声锣鼓声响和宣令官的长声吆喝,比武招亲大会的终试正式开始。没有萨满祭司主持奠仪,再加上地上的醉汉们躺得横七竖八。眼前的这番场景,让这场所谓的比武招亲大会终试,显得实在有些冷清。(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节 七悲拳法

众人纷纷往旁散开,叫醒在地上酣然大睡的同伴,并扶至一边。[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如此滑稽的场面,恐怕与耶律适鲁原先预料相差甚远。一场威尔皇之的、奉契丹大汗之名举行的比武招亲大会,竟会落到这般境地。

柳哥公主跟着众人,悄悄地退至一旁。这场比武大会名义上乃是为了她选招夫婿,此刻却似乎离她越来越远,渐渐地与她没了关系。而她自己,只不过是被契丹汗作为给那夺得头筹之人的赏物罢了。

她感觉身上有点冷,似乎心中也是,于是想站得离铜马近一些,说不定还能趁此机会,好问一问他身上的伤势如何。然而众多武林人士投来的倾慕的目光,就像绳索和蛛丝一般将她牢牢地束缚住,使得她不敢轻举妄动。

铜马抱着刀蹲在了地上,用从地上捡起土块擦拭刀刃。细细的沙土堪称打磨刀刃的上好材料,这是他自小就发现的,从未告诉其他人。他从头至尾低着头,将刀刃擦得发亮,似乎从未觉察到柳哥投来的目光。

柳哥呆呆地看着他蹲在地上的身影,忽然咧嘴笑了,露出贝壳般洁白的牙齿。十年过去了,铜马依然不变,一如十年前那个喜欢蹲在地上擦刀的少年。她笑得春风荡漾,眼眶温热。

忽地一滴泪珠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她掏出一方绣有碧丝鸳鸯的手绢,在眼角微微地擦拭,叹道,这草原的风太烈了!

正当她出神之际,七伤老人从她身边走过,悄悄将枯瘦的十指探了过去,想要摸她绸裳下翘起的蜜臀。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铜马本在擦刀,这时突然停了下来,右手握向刀柄。

柳哥公主一下子惊醒过来,连忙将手中的马鞭挡在前方,阻止了此人恶心的举止,“七伤老前辈,你这是想要做甚么?”

她刻意将“老前辈”三个字说得很重,提醒此人勿要为老不尊。

七伤老人听后不以为意,他嘻嘻一笑,“老夫是想告诉你,等这场比武大会结束之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早点让我摸摸和晚点让我玩玩,又有甚么区别!”

柳哥公主强自按捺住心中的厌恶之意,朝他盈盈一施礼,道:“那还要等到七伤老前辈赢下了这比武大会的头筹,再由大汗亲自颁令,方才能作得了数。”

七伤老人悻悻地缩回了手,“好说,好说,老夫这就去会会那个小子。”

在离其不远处,铜马又一次埋下头,继续擦他的刀。

七伤老人在千人瞩目之下,直朝着站在人前的刘驽走了过去,丝毫未觉察到身后玉鹤真人投来的带有一丝冷意的目光。

刘驽远远望着这个枯瘦的老者朝自己走来,他曾听师父陆圣妍说起过,那七悲拳乃是江湖上别具一格的邪功。

此功修行极难,回报却也极大。凡修行此功之人,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从此丧失神智,沦为疯癫之人。但若能修行成功,则必能在江湖上占据一席之地,便连武林中有名的泰山北斗也不敢对其轻视。

他摆开架势,以一式“万流归海”迎接朝自己缓缓走来的老者。只见这七伤老人似乎毫不着急,每一步都迈得慢吞吞的,似是没有生气,便连一旁观战的耶律选也看得有些不耐烦,“七伤老人,你这是在比武还是在散步?”

七伤老人咧嘴一笑,没有回话,依然我行我素。他将两只拳头藏进衣袖里,脚下步伐似乎故意又慢了几分。

刘驽紧盯着他的步伐,以防他随时冲过来发动攻击。两只眼睛盯得久了,竟开始有些眩晕。他急忙伸手捂住额头,不知这眩晕从何而来,却总觉着与那七伤老人脚下的步伐有些关系。

只见那七伤老人脚下的步伐忽快忽慢,一步慢接着三步快,一步快跟着三步慢。这异乎寻常的步法节奏,竟能对人的神智产生影响,犹如那西域的催眠术。

在场感到头晕目眩之人,绝不止刘驽一个。那些原本就喝得醉醺醺的汉子,这时竞相吐将开来。满地狼藉,一时间臭气熏天。即便那些没有喝酒的人,身子也开始摇摇晃晃,只觉头昏眼花,脚下站不稳当。

玉鹤真人伸手将毒剑拄在地上,这才撑勉强站稳了身躯,心中暗道:“好邪的功夫!”

他心中隐隐产生一丝不妙之意,似乎这个七伤老人一直在隐藏自身的实力,其真实功夫远在刘驽之上。

此人先前并未在众人面前显露真实武艺,是以他越是嚣张,众人越是觉得他虚浮,到没有几个人相信他是有真本事的,便连玉鹤真人也只是将他当作一块垫脚砖,用以消耗刘驽的实力而已。

“好一个扮猪吃老虎!”他玉鹤真人心中暗暗骂道。

刘驽眼睁睁地瞅着那七伤老人越走越近,他想将目光从其身上挪开,却觉得眼珠好似被锁牢了一般,丝毫无法挪动。

高手比武,差之毫厘便会溃堤千里,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如今他连眼睛都无法挪开,又怎能观察对方的拳法来路,可算是已经未战先输。

况且这个七伤老人一上来就对他恶意满满,见他落于下风,又怎肯不下死手!?

他心中暗叹一声,“难道我今日便这般不明不白地死了。”

他本想和武林群豪大战一场,即便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却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个不起眼的七伤老人面前输得这般窝囊。

他只觉眼前越来越花,渐渐仅能看见白茫茫的一片。他感觉一阵倦意朝头上袭来,便想要睡去。隐隐中似乎感到七伤老人正在向自己走来,却无论如何也提不起精神去应对。

正在此时,他突然听见不远处的人群后方传来一声清啸,“灵台清明兮照四方,魂魄归兮心敞然。”

声音洪亮而振奋,他听后顿觉神识清明,陡地睁开眼睛,正好看见七伤老人挥掌向自己脑门拍来。

情急之下,他也不再隐瞒自己的功夫,使出一式“涛卷孤筏”。(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节 七种情绪

此招乃是叠浪神掌中仅有的一式擒拿手,与江湖上的擒拿手法往往以手法取胜不同,这招“涛卷孤筏”以内功为主、招式为辅,是以雄浑强劲无比。(wwW.mht.la 无弹窗广告)火?然 ?文? ? ???.?r a n?en`

只见他十指间的真气浪卷而出,直向七伤老人裹去。七伤老人手腕被真气卷中,他啊地惨叫一声,跟着身形陡地一转,竟以不可思议的手法将手腕从刘驽的十指间挣脱开,接着往后倒跃出丈许远。

刘驽心中长舒了一口气,他虽未能制住这七伤老人,好歹逃过了一场生死大劫。他向人群中望去,想要寻找刚才那位发出清啸之人,目光正好与肖苍蓝撞了个正着。

肖苍蓝朝他微微颔首,他刚才所吟的正是青城道派的不传之秘――《青城诀》,此诀素有道家第一素净心法之称,乃是七伤老人这等邪功魅法的顶头天敌。

有数名武林人士已经看出他在暗中相助刘驽,便对他虎视眈眈。

帮助刘驽,那便是与契丹大汗作对,那就是与银子过不去,与倾国倾城的美人过不去!

他们纷纷亮出兵器向肖苍蓝围了过来。肖苍蓝见形势不妙,只得拔剑迎战。一伙儿人团团迎上,将肖苍蓝围在一片刀光剑影之中,再难发出声音遥相援助刘驽。

刘驽远远地望见肖苍蓝被众人围斗,他想冲过去阻止那帮人。怎奈自己身在擂场,七伤老人一直如影随形地跟在自己身后,只要自己胆敢跨出一步,此人必定会趁机攻击。

高手对决本就在于一线之间,如今他已经看出这个七伤老人的功夫非常独特,绝不在自己之下,又怎敢对其轻视。夜夜小说网mht.la

好在肖苍蓝剑法卓绝,在一群人的围攻之下竟未落于下风。刘驽见状方才稍稍放下心来,将心思放回与七伤老人的对决中,凝聚心神,准备迎接此人随时可能发出的一击。

七伤老人自从刚才吃了刘驽一次亏之后,再不肯轻易上前。他开始围着刘驽溜溜地打转,双拳忽伸忽缩,忽吐忽闪。看得刘驽眼花缭乱,却又觉得对方的这拳法尽是花花架势,并无甚么威力。

陡地,他想起刚才差点被七伤老人催眠的教训,连忙避开了他的拳影,转过头去,望向一边,不再看此人的拳头。

七伤老人要的就是这个局面,他得着机会,扑身朝刘驽身后攻了过来,拳势如风。刘驽闻见风声后,急忙挥掌迎向他的双拳。七伤老人诡然一笑,脚下一蹬,身子随即往后退了回去,双拳犹然曼舞似花。

刘驽不慎将这些拳花落在眼里,突地只觉胸中真气来回激撞,顿感恶心无比,哇地一声,竟开始呕吐起来。

七伤老人的这套“七悲拳”,暗合伤、恨、愁、情、欲、嫉、贪,分别对应人的七种坏情绪。通过这套拳法招式,他可以潜移默化地影响对手的心智。每调动对手心中的一种情绪,便能给对手造成一层牵制。

正所谓“情生则悲起,悲及则身杀”!

当对手心中所有七种悲情都被成分调动,便只能沦为他砧板上的鱼肉。到那时,他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便连享誉天下的“双玉二王”也在所不惧!

趁着刘驽呕吐之际,他又一次趁机迎上,一拳正正地砸在刘驽的胯上。

幸好刘驽反应机敏,急忙使出一招“横流无忌”,身子裹着涛声,往旁撤开了数丈远,这才将七伤老人的拳劲从身上卸开,堪堪避开了此人的一记重手。即便如此,他仍是感到胯上一阵火辣辣地疼。

这个七伤老人的“七伤拳”着实让他苦恼无比。

看,不行;

不看,也不行!

他强打起精神与七伤老人周旋过招,思绪渐渐地开始随着七伤老人的拳花而舞动。

他不禁想起了那条结冰的黄河,以及河畔大雪纷飞的午沟村,想起那冲天的火光,还有在午夜里与自己失散的双亲。心中思念随之顿起,如泉涌而出,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这种情绪正合七悲拳法中的“离别之伤”,他心中顿感大痛,这种痛感随即散入了他的四肢百骸之中,让他的身子开始不停地颤抖。

朝阳和煦,他的体内却如寒冰般彻骨!

七伤老人见已得计,嘴角露出一丝邪笑。他的拳影开始有意地变得急躁,逼迫着刘驽的意识也随之舞动。

一股怒意如火山爆发般从刘驽心中升起,漫天的怒意湮没了他的本心。

他开始恨那唐峰和薛红梅,就是他们带人夜袭了午沟村,并用大火烧了自家的房子,逼得自己从此离开午沟村,与父母失散后再难相见。若不是他们,自己怎会落在遥辇泰的手里,怎会留在这草原上怅惘不归!

尽管那薛红梅后来成了自己的师父,却丝毫不妨碍他此刻想杀掉她的心情!

此乃“家破之恨”!

那些原本已经散入他四肢百骸中的痛感,此刻似乎化作了千万只小虫,纷纷钻入他的五脏六腑之中,开始蚀骨钻心。

他啊地惨叫一声,跟着一声怒吼,想激发起全身真气来护体,并逼退这无尽的痛感。然而涛落处无声,浪卷处无影,所有力气好似都使在了空处,竟无一点功效。

他双掌齐挥,口中痛苦地喊叫,好似一匹在垂死挣扎的伤狼。

七伤老人见状咧嘴一笑,他手中招式一变,拳式转而舒缓了下来,着意于调动刘驽的眼珠跟随他的拳头慢慢转动,从东头移动到西头,再从西头移动到东头。

刘驽毫无反抗之力,他孤苦无助地大喊一声,似乎看到了远在广州的父母已经被人戕害,而李菁失踪之后最终摔进了深谷,在万丈悬崖下摔得尸骨无存。

如此他的心境正合七悲拳法中的“思人之愁”,身上好似又多了一层枷锁,动作愈发地缓慢。他开始挡不住七伤老人的拳头,步伐不住地往后退去。七伤老人一边用拳头引导刘驽的目光,一边用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偷袭其空门。(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节 只欠东风

不过片刻,刘驽已是遍体鳞伤。[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整个人已被七伤老人玩得团团转,直似一只提线木偶。即便练得天下第一等的功夫,那又算得了甚么,总有人超过自己。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冥冥中感觉那个自小就有的江湖大侠梦,似乎正在慢慢地远离自己。与之相随的乃是自己的意识,似乎正在逐渐脱离这具肉体,距离面前的这些所谓的武林群豪越来越远。而头顶上方的天空中,慈祥的母亲和古板的父亲,他们的面孔似乎在云彩中若隐若现。在二老的身旁,李菁正在那里调皮地眨着眼。

耶律选看着眼前的情形,神情有些错愕。他没想到这个刘驽刚遇见第一个对手便急速败下阵来。此人乃是如此地不禁打,这让他着实有些失望,心中与之比试的热情随之褪去,并逐渐转移到了这个七伤老人的身上。

他是个武痴,但并不是个笨人,一眼便看出这七伤老人的拳法有古怪。他人不在擂场上,不用似刘驽那般得随时提防着七伤老人的攻击,是以常常看一眼七伤老人的拳法,便连忙转过头去。(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即便如此,不过一会儿他已感到头昏眼花,不敢再看眼前的这两人比武。他灵机一动,转身去唤身旁的宣令官,想命其帮自己记下七伤老人的拳法招式。怎料连唤了数声,此人仍然木然不觉。

他一时火了,策马上前伸手推了推此人。怎料此人竟然一个倒栽葱便摔下了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原来这名宣令官先前一直在观看七伤老人和刘驽的比赛,他不会丝毫武功,心神却被七伤老人的拳头引了过去。不过一会儿功夫,他已彻底地丧失了意识,坐在马背上昏迷不醒。

耶律选命人将宣令官抬走,口中骂了一声倒霉。他开始编排剩下的随从,每人负责记录七伤老人的一式拳法,然后便转过头,换成下一个人。如此循环往复,必不会被此人的拳法蛊惑而失去心智。

震惊的人绝不止他一个!所有在场的武林人士都本以为七伤老人武功虽强,却未必能强过这个名叫刘驽的小子,毕竟这个小子可是曾经击杀了大名鼎鼎的火头陀的那个人。

他们总觉得七伤老人先前口口声声地喊着要夺取比武大会的头筹,不过是个笑话而已,然而此刻却觉得这个笑话正在逐渐变成现实。

玉鹤真人气得在地上直顿足,他原本只想让七伤老人替自己打头阵,做一个炮灰而已。怎想到此人将自己的实力隐藏得如此之深,这套七悲拳竟是如此地邪魅,能打得那个刘驽毫无还手之力。

若是这个七伤老人能击杀刘驽,则比武招亲大会的头筹非此人莫属。那他自己和崆峒派众弟子可算是白来了一趟草原,正所谓费尽了百般心思,到最后却为他人作了嫁衣裳。

他握紧了手中的毒剑之柄,想道:“如此也罢,待你七伤赢下了那个小子,我再杀你也不迟!契丹大汗只是想招揽有才识之士,若是我能杀了你,那说明我的武功胜过你,大汗必然不会怪我,反倒会加意笼络于我。”

他自恃有秘剑之法傍身,盘算着将来要让门下弟子从正面围攻这个七伤老人,自己则趁其不备从背后突袭,以秘剑之法杀了此人,不让其拳法有丝毫发挥的余地。盘算定后,他觉着计划周密无缝,刻板的嘴角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

然而既然他玉鹤真人有自己的底气,七伤老人同样也有自己的底气。他已活过六十载寒暑,早年被逐出峨眉派,早已惯见江湖行众生的冷眼。他能活到现在,绝不是靠着别人的悲悯,而是自己的实力。

一个又一个江湖好手在他玄奥无双的七悲拳法下败退,其中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逃离。他杀掉第一个人的时候,江湖上并无甚么震动。可当他杀掉第七十七个人的时候,消息在几天之内便传遍了江湖。

普天之下,他的仇家们越躲越远,越躲越偏,恨不得携家带口都搬进深山老林里去。可是他并没有放过这些人,他遍访天下州郡,将这些仇人们的家族屠杀殆尽,将头颅悬挂在房梁上,再用一把火烧得精光。

眼下刘驽已经被他调动了“离别之伤”、“家破之恨”、“思人之愁”三种情绪,接下来便该是“情”和“欲”了。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个懵懂少年又怎能逃得过。想到这,他咧嘴一笑,露出几颗沾着黄垢的牙齿。

他的拳式又一次变动,忽而如蝴蝶纷飞,忽而如惊蝉振翅。

刘驽双目逐渐变得迷离,整个人仿佛大醉了一场一般。他确实饮过很多酒,却从未大醉过。他似乎看见李菁正款款地向自己走来,满头的小黑辫调皮地随着她的步伐在一扬一跳。

李菁走到他身边,挽住了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歪着头,用她那双美丽而迷人的大眼使劲盯着他看,看得他浑身都不自在。

他感到李菁的鼻息在自己的脖间游动,便忍不住伸手去抱她,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宛如暖玉在怀。

他喜欢她,并曾无数次地对她想入菲菲,譬如月光下的秀美脸庞,小河畔的窃窃私语。可那些时候,他都克制住自己退缩了。这让他为了自己的理智感到高兴,同时却又无比滴失落。

只是这一次她主动靠着自己的肩上,他不用再克制了,他可以做真的自己。他胸口开始粗粗地喘气,目光落在了她湿润的红唇上……

……

正在此时,他脑中忽然好似响过一声焦雷,炸得他头脑发蒙,四肢酸木难忍,双手如提千钧之鼎,挪动一寸都是极难。万般刻骨的痛楚,如蚁虫般在他的身上攀爬,噬咬着他的肌肉骨骼。

七伤老人脸上现出一丝邪笑,如今“男女之情”和“美人之欲”已经调动,只剩下最后的“嫉”和“贪”两种情绪而已。正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节 怒海连涛

七种情绪齐备之时,便是如来佛祖、太上老君降临凡世,也救不了这个叫刘驽的小子!七伤老人心中开始有些得意,他想起自己当年只身灭掉除州万氏,夺得七悲拳谱后初次修炼时,在拳谱的扉页处记载着的一句话来,“七悲所在,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他的拳式开始发生第六次变化,盘算着怎样调动刘驽体内的“嫉”和“贪”。[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嫉妒是人的天性,正如贪婪一样。众生生而不平等,有人生于富贵之家,有人产于漏风草屋;有人状元及第,有人寥寥此生。同样生而为人,为何有如此大的不同,怎能不让人心生嫉妒!?

他右拳引导刘驽的心神,左拳从旁挥出,逼得刘驽手忙脚乱地抵挡。然而十几招过后,这种“嫉妒”的情绪,却并未能从眼前的这个小子身上调动起来,反而惹得其两眼神光明明,竟越发清澈起来。他见状十分惊骇,心中大感诧异。

刘驽有千种万般的缺点,譬如顽皮、贪玩、蛮撞、憨直,但嫉妒却从来不属于其中的一种。他喜欢荒凉破败的午沟村,胜过耶律适鲁那铺有昂贵波斯地毯的华丽王帐。

比起跟眼前的这些武林豪杰们争强夺胜,他更喜欢爬树抓知了和下田捉蚯蚓。

可惜这些日子都一去不复返了,少年已经长大,再难踏上以前的路!

七伤老人将七悲拳法中的“嫉”式使完,发现刘驽并未受丝毫影响,急忙又将这式拳法从头到尾使了一遍。(wwW.mht.la 无弹窗广告)然而刘驽已渐渐从先前的迷离中缓过神来,不断开始出手反攻。

七伤老人见此“嫉”式不成,急忙再换下一路“贪”式。凡人皆贪,这个小子又怎能例外!?昔日天竺高僧入中原传法时曾言:“人皆因贪生恨,因贪成痴,只因贪欲乃是人之第一大欲矣!”

故此,贪乃是人七情中最重的一欲,也是七悲拳中最厉害的一式!

他双拳如影,看得在旁围观的众武林人士如醉如痴,一个个好似跌落进了自己那纸醉金迷的梦里。玉鹤真人知道此人拳法的厉害之处,急忙用袖子遮住双目不敢再看。他听见就在不远处,被几十名全忠门人团团护住的那顶红绸小轿中传出异样的声响,随即转眼望去。

只见那顶小轿竟开始有些上窜下跳起来,逐渐变得不安稳。轿中人估计是观看了七伤老人拳法中的“贪”字式,心神受到了影响,这才会作出这般举动。

众全忠门人见状,脸上均露出惊慌之色,纷纷上前拼命将轿身按住。其中那名曾与刘驽搭过话的头领模样的人物,急忙撩开帘子,将头伸进轿中,想要劝说本门门主。

“啊!”

只听一声惨叫,他的身子被人一推,往外跌了出来。玉鹤真人看见他的脖颈上光秃秃的,一颗脑袋早已被轿中人拧了去,鲜血喷薄而出。

有些离得不远的江湖人士,虽是自己也杀过人,却从未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皆是吓得嗷嗷叫,急忙往旁躲开,直不知这个全忠门主朱温乃是来自何方的杀神!

几十名全忠门人在头领死后直是胆战心惊,纷纷面朝小轿跪倒在地,也不敢去收拾地上那头领的尸首,只是软声向门主求饶。

玉鹤真人微微一笑,暗道这全忠门主的贪欲还真是炽盛,竟能被七伤老人的一套拳法撩拨得作出如此激烈的行径。

他忍不住又往那擂场上望了一眼,只见那七伤老人将七悲拳中的“贪”式使得酣畅淋漓,招式连绵,拳意幽远。

他不敢久看,急忙转过头来,面上露出一丝狠色,已然将这个七伤老人当作了接下来的第一大敌。

然而七伤老人心中却在暗暗喊苦,他的这路“贪”式已经使了大半,面前的刘驽仍似置若罔闻。

只见刘驽的目光越来越盛,眸子越来越清澈,直看得七伤老人胆寒。突地,他大喝一声,犹如狮吼,响彻了云霄。

那些原本正在做黄粱美梦的武林人士,顿时被他的这一声怒吼惊醒。梦里的万贯家财,温香美人一下子都消散得干干净净。众人揉了揉眼睛,心中不无落寞,乃是说不出的懊恼。

柳哥公主醒转过来后,直是满面羞红。也不知她是做了甚梦,只见全身香汗淋漓,脖颈后方的纱衫已经湿透。她慌乱地用十指梳理了一下胸前垂下的乌发,抬眼向铜马望去,只见对方也正在看着自己。

两人相视一眼之后,急忙都将目光缩了回去,心中乱敲着小鼓。她心思纷乱,暗道:“若是真如梦里那般,才是真的好!”

随即转过头去,看向台上相斗的两人。只见刘驽双掌鼓劲而出,掌间真气滔滔如万顷怒海,不绝于耳。

七伤老人竟开始败退,不住地往后闪步腾挪,在刘驽声势浩荡的掌法间求得一时苟活。

刘驽大喝一声,双掌连续攻出,使出叠浪神掌中的一式“怒海连涛”,口中喊道:“无耻之徒,让你再用这等邪门的拳法害人!”

七伤老人的这套七悲拳本非凭借硬力与人相拼,这时哪里还能抵挡得了刘驽连绵不绝的攻势。他直感眼前这少年掌间的真气汹涌袭来,好似滔天巨浪一般,逼得他躲无可躲。

只听“砰”地一声,刘驽一掌击中七伤老人的胸口,鲜血自其口中点点洒出,紧跟着他又是一掌推在其肋间。“咔咔咔”三声脆响,三根肋骨齐齐断裂。他一气贯如长虹,随即又是数掌连出,将那七伤老人击得从平地上飞起,在空中轮轮直转。

他长喝一声,一记铁掌挥出。七伤老人啊地惨叫一声,平平地往后飞出了五六丈远,重重地摔落在地。

众人本以为这老儿要死,下一刻他竟好似没事儿人似地,突然坐了起来,笑道:“哈哈,老夫现在是峨眉派掌门了,金顶你个混蛋处处加害于我。老夫今天要把你开除出峨眉派,再施以十大酷刑,扒你的皮,吃你的肉,让你魂飞魄散!”(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节 真人上场

他狂笑着向金顶道长的尸身扑了过去,峨眉派众弟子见状急忙拔剑来挡,却都被他用掌力震飞。(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众人见状皆是吃了一惊,没想到他重伤之下,功力竟好似突飞猛进了一般,比之先前,还要刚猛数分。

原来七伤老人所练的这门七伤拳向来是“只能赢、不能输”,倘若是输了,那么功法便会反噬修炼者其身,导致其神智昏乱,比起三岁孩童也是不如。

也是他凭着此功邪门,加上为人十分小心,这才行走江湖数十年而不败,并未受到功法反噬。未曾想他今日竟会败在刘驽手里,恐怕从今往后再无好转之日。好处是全身穴道随之封闭,遍体经络跟着凝固。

他整个人变得好似苗疆蛊尸一般,斧砍不死,刀削不亡。只是断掉了区区几根肋骨,或是被击碎了几处脏器,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甚么。[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他发疯之后,头脑里的那些往日的逐出师门之恨、被金顶道长陷害之耻一起涌上了心头。他抓住金顶道长的尸身使劲地撕扯,又往地上连连惯摔。金顶道长好好的一具尸体,不一会儿便没了人形。

那边原本正在围斗肖苍蓝的五名武林人士,这时看见七伤老人落败,己方的围攻已然失去了意义,随即骂骂咧咧地收起兵器走到一边,留下肖苍蓝一个人空落落地仗剑立于原处。

有峨眉派弟子见己方这些人打不过七伤老人,慌忙过来向玉鹤真人求助。玉鹤真人将头扭至一边,对来者不予理睬。

他接下来还要与刘驽决一死战,怎肯将功力浪费在一个死人身上!

那峨眉派弟子见他坐视不理,便上前扯住他的衣袖哀求。他袍袖一挥,震得那名峨眉派弟子七窍流血倒地。接着,他手握毒剑,迈步向擂场中央走去,眼睛紧盯着正气喘吁吁的刘驽。

擂场中,刘驽解开衣裳检视自己身上的伤势,发现光是淤青处就达十二块之多,可见那七伤老人拳法之阴狠。耶律选有些愕然地看着他,喃喃地说道:“你小子还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么着你竟然都没有死。”

在他身后,那些个书记官正在认真地记录自己刚才所看见的那一部分七伤老人的拳法。他不耐烦地将这些人都喝止住,“还记甚么记,人都已经疯掉了!”

玉鹤真人走至他的面前,抱拳略略施过一礼,道:“耶律公子,既然七伤老人已经落败,那下一场便该是贫道与那刘驽比试了吧?”

耶律选冷哼了一声,“你个牛鼻子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刘驽那个家伙现在遍身是伤,气力已经耗去了大半,你估计是想上来捡现成的吧?”

玉鹤真人笑道;“不敢,贫道绝不是那种人。江湖人哪有不受伤的,刘驽他身上的那点淤肿算得了甚么。依贫道看,他是太娇气,这点小伤少绝对不会影响比试的。”

耶律选摇了摇头,心中觉得这个玉鹤真人一口的光明堂皇,腹中却尽是歪心思。他叹了口气,道:“哎,好处都被你们这些精明人捡走了,我自己啥也没落着。真不明白叔父为甚么要作出这般古怪的决定,我真想去王帐问他一问。”

一旁的书记官们听见他质疑大汗的谕令,惊得皆是在一旁连吐舌头。在如今的草原上,还没有几个人敢在明里非议可汗的。

耶律选其实也不敢,他的不满更多地只是在口头上。

他转头朝不远处望去,只见有几名侍从正扶着先前那名被他拉得栽下马的宣令官,不停地为他掐试人中。在用水囊往其口中灌下好几口水后,宣令官已然醒转过来。他望着擂场中央昂然而立的刘驽,一切如此熟悉,一切又如此陌生,仿佛恍若隔世。

耶律选命人将仍在发蒙的他扶了过来,将他带到擂台中央。他摇头晃脑地想了许久,终于想起自己该做些甚么,颤颤巍巍地宣布完下一场比赛正式开始,接着便被人扶了下去。

玉鹤真人一直皱着眉头,好不容易等到这个踉踉跄跄的宣令官被人扶下场之后,他衣袂飘飘地走上前,当着刘驽的面拔出那柄原本属于金顶道长的毒剑。

他迎着阳光抚摸剑背,只见剑刃上青光闪耀。应该是在锻造剑身的时候,就已浸入毒液中浸泡过。因此即便不打开剑柄上的机括放出金波旬花之粉,单是这剑刃上的毒素已是十分地厉害。

只要在对手的身上划下一个小血口,毒素便会随着血液流进五脏六腑,中毒的人不过片刻便会气绝身亡。

他对这柄剑颇为满意,然而初得之剑往往并不服主。最好的办法便是杀一个人,用那人的血来喂养这柄剑,如此宝剑方才不会妨主。

他斜眼看着面前的刘驽,已经将其当做第一个饲剑的人。

刘驽扯下捋起的衣袖,遮住胳膊上的淤伤,平静地望着他,淡淡地说道:“这柄剑好像不是你的,拿在手里不觉得烫吗?”

玉鹤真人冷冷一笑,“你颈上的头颅也不是你的,我照样能拿得!”他话音未落,手中毒剑寒芒一闪,已经向前刺出。

刘驽看着迎面刺过来的剑锋,心中陡地一惊。来剑虽非极快,剑势却十分地诡异难测。

他看见剑身上绿光一亮,随即剑尖闪烁不定地向自己上半身笼罩了过来。他右掌挥出,想将那剑刃击开。然而他右掌刚递出一半,便觉着有些不对劲,自己似乎是上了当。

玉鹤真人身形一闪,凭空从他面前消失。他只觉背后有一股劲风袭来,急忙回身去防,却哪里还来得及。玉鹤真人一剑自上而下挥出,划透了他身上皮袄的后背,剑尖深入肌肤直达寸许之多,鲜血顿时喷将出来。

他忍痛怒喝一声,右掌向玉鹤真人胸口拍去。

玉鹤真人本以为他被毒剑此中之后,随即便会中毒倒地不起。没想到他竟是未受丝毫影响,反倒越战越勇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节 双方鏖战

他脚下一挫,由于长期习练乾坤迷踪步法的缘故,身形乃是异常地敏捷,不过须臾之间便已往后倒射出了数丈之远。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此时他身兼金顶道长的内力,单是正对面地硬拼,也绝不会惧怕眼前的少年。即便剑上的毒素没有生效,他依然可以轻易地打败此人。

他冷笑一声,轻挥手中毒剑,在空中划下一道绿色的弧线,剑身上附带的鲜血由于惯性被甩落在地。他瞅着地上的血痕,冷道:“这一剑是替我的徒儿青泓子还你的,他是你害死的第一位崆峒派弟子。在你进入阴曹地府之后,第一个要赎罪的人便是他。”

刘驽将这个老道的话尽皆当作屁话,他已经经历过一场生死,即便再来一场又如何?

他怒道:“除了那个青泓子,青旭子和龙一也是我杀的。你不是想报仇吗,那就继续比试!”

玉鹤真人对面前少年的蛮撞有些嗤之以鼻,他在阳光下将剑身凑到鼻子下方,用绢布仔细地擦拭剑刃上的赃物,直是未将刘驽的话当作一回事儿,“你不要急,我需要慢慢地来。一剑又一剑,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刘驽冷笑一声,道:“出家人慈悲为怀,你这哪里是出家人的话!”

玉鹤真人冷哼一声,并不答话。他当初是想报复仇家,这才为了学武上的崆峒山,至于所谓的道家学问,从来都不是他关心的事情。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武艺学成之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儿便是下山将仇家全家老老少少杀了个干净,便连三岁孩童都没有放过。从此方圆十里地的人都知道了他的威名,即便整个崆峒派上下,也少有人敢当面惹他。

他看似闲庭信步地在擂场上跺了几圈,草原上风向忽变,他突然转过身来乘风刺出一剑,直向刘驽眉心攻来。

刘驽没有忘记刚才吃下的教训,他格外留下一个心眼,以防此人又来一次声东击西。他一边用右掌格挡玉鹤真人刺来的剑刃,一边左掌仍然收在肋下,随时防备其从背后何处发起偷袭。

玉鹤真人见他如此动作,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轻笑。随即身形一摇,果然又一次从他的面前消失。

他以为玉鹤真人会再一次转到自己的身后,于是急忙转过身。转身的同时,将双掌发出向背后推出,却发现背后空空如也,哪里有人在。

正在此时,他发觉左侧身有破风之声传来,心知不妙,慌忙收掌回挡。双掌还未收回,玉鹤真人已经轻轻一剑斜掠而出,从他双掌间的空隙穿过,刺入了他的肋下,深深地划开了一道血口,鲜血汩汩而出。

这一次玉鹤真人决定不再后撤,他一剑得手之后,紧接着又一剑刺出,口中喝道“刚才那一剑,是替我徒儿青旭子还给你的!”

怎料他因为这颇为豪气的一喝,体内真气微微一滞,剑招竟随之变缓。

刘驽见状一愣,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此人身为道家玄门正宗人物,内功本应该十分地精纯,怎么在真气运行上露出偶尔停滞的这种毛病来。

他得此机会,双足在地上用力一顿,身子直往后滑出了四丈多远,远远地避开了玉鹤真人的剑锋。玉鹤真人本想继续追击,却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脚下微微踉跄,就此与刘驽拉开了距离。

刘驽已经看出,这个玉鹤真人的内力,看上去比之以往似乎要强出不少。唯一值得安慰的一点是,此人似乎并不能灵活驾驭自己的内力。

他觉察出其中的异处,却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身受两处剑创之后,鲜血已经湿透了他的皮袄,将外翻的皮毛染成了鲜红色,风吹干后,呈褐色地粘结在了一处。

他在草地上绕着玉鹤真人缓缓移动,观察此人的一举一动。既然此人总喜欢从旁偷袭,那他索性以静制动,说不定还真的能够守株待兔,让其自己送上门来。

玉鹤真人早已看透了少年的心思,在他看来刘驽的举止不过是在浪费两人的时间。若是这少年爽快点,他倒是不介意给其一剑来个痛快地解决。可惜刘驽不听话,这让他尤为恼火,更加决定要狠狠地折磨于他。

他手臂一振,紧跟着第三剑已经刺出,口中喊道:“这一剑是替我的徒儿龙一还给你的!”

刘驽面对着他垂臂而立,鲜血自他身上滴下,噼噼啪啪地落在脚下的草地上。站在一旁围观的众人,即便是他的死对头,此刻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毅力。吉摩德紧张地抱着手中的酒坛,只差将酒坛捏碎。似乎自己每多用一分力,场地上的刘驽便能多占一分上风。

玉鹤真人一剑刺到了刘驽的鼻前,见他不避不闪,心头不禁一愣。他疑心向来极重,见这少年无动于衷,便以为其必然在动什么歪心思。他将剑尖在刘驽面前一晃,见其痴痴呆呆地仍然不动,索性没有再变招,将剑往前继续递了出去。

刘驽心道:“如此正好!”

他右掌向前拍出,半途突然变向,五指直抓向玉鹤真人刺过来的剑身。

玉鹤真人心知这少年的内力颇为了得,是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肯与其硬拼。他急忙运力要往回收剑。

刘驽发现就在此人收剑的瞬间,其手臂又是微微地一阵一抖。他因为习过玄微指法,因此通晓人体内经络中真气流转的气机,明白这个玉鹤真人体内的真气乃是又一次发生了凝滞。

两次真气凝滞之间,隔了约莫三招!

这个发现或许很重要,或许不重要。

他怎肯容玉鹤真人如此轻易地将剑撤开,于是紧跟着猱身直上,双掌直奔其胸口空门而去。若是玉鹤真人不欲受伤,那便只能双手回防,到那时他仍能与其来个硬碰硬!

玉鹤真人吃了一惊,随即明白了少年的心思。他老谋深算,怎肯轻易就让刘驽稚嫩的计策得逞,于是使开崆峒派正宗的乾坤迷踪步法,瞬即绕到刘驽背后。(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节 绝艳一剑

刘驽知道此人又是想从自己背后偷袭,可见狗总改不了吃粪,王八总上不了路。夜夜小说网mht.la他随即屏声静气,凝神静气地细察玉鹤真人的剑式来路。

两人接连过了几招,他发现这个玉鹤真人最喜欢趁着自己出招的空档施以偷袭。只要自己不出招,对方便不肯轻举妄动。自己前面两次中剑,更多地是因为少年人冒失轻进的缘故。

他因此将双掌蓄力而不发,果然那玉鹤真人见他不出招,于是也不出招。

玉鹤真人又一次施展开乾坤迷踪步法,身形顿时化为虚影,极快地绕到了刘驽的身侧。既然对方始终不动,那他便需要通过主动出招,来引出对方的破绽。他手腕轻摇,剑光一闪,直朝刘驽胯下斜撩过去。

如此阴毒的“撩阴剑”本不是一位出自名门大派的有名道士会使的,但玉鹤真人却不在乎这些。如果能够让眼前这个少年断子绝孙,好出一出此子连杀他三名徒儿的恶气,他并不介意将这件事儿做得再过分些。

就在他刺出这一剑的瞬间,刘驽又一次从他的吐息中发现了真气的迟滞。

三招,果真是三招。这个玉鹤真人只要接连变招三次,体内真气便毫无置疑地会发生一次凝滞。

尽管如此,真气凝滞持续的时间极短,令人难以捕捉,更别说反败为胜。

刘驽决定继续观察,他将左腿向后撤开,堪堪地避开了玉鹤真人这极其阴狠的一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玉鹤真人见偷袭不成,随即闪身再次不见。当他重新出现的时候,已是身处刘驽的右后方身位。

刘驽已然吃准了他的武功路数,虽然身上伤口刺痛,鲜血越流越多,心中却越来越有把握,只要自己沉得住气,这个玉鹤真人绝然无法从自己身上讨得了甚么好去。

玉鹤真人见无法得手,身形仍是一晃,消失得无影无踪。刘驽不关心玉鹤真人躲到了哪儿,只是沉目待敌。

按照他的算法,当玉鹤真人再一次出现时,刚好又是其第三次变招之时。在此人第四次变招之前,其体内的真气必然会再一次凝滞。

深思熟虑之后,他决定出招试一试。

他身受两处剑创,鲜血汩汩往外流淌。若是再不能抓准这次机会,再耗下去,恐怕只会因为失血过多而身亡。

然而玉鹤真人并未如他所预料般再一次出现,此人果然是老奸巨猾,估计是躲至一边换气去了。当他再一次出现的时候,真气凝滞的气机早已过去。

他叹了口气,若真是如此,此人连最后的破绽也将消失,他恐怕再无反击的余地。

正当他苦思之时,玉鹤真人突然身形一晃,不知怎地竟然出现在了他的头顶正上方。围观的众武林人士看见这令人惊骇的一幕后,一个一个地看直了眼睛。

玉鹤真人手中的毒剑自上而下地朝刘驽卤门刺来,这一剑若是刺进了泥瓦宫,少年再无活路!

这端地是匪夷所思的一剑,大大出乎刘驽的意料之外。他大吼一声,挥掌迎战身处半空的玉鹤真人。

然而事与愿违,玉鹤真人手中的毒剑极其巧妙地避开了他的双掌,轻轻一绕,又是刺入了他的肩头之中,鲜血随之喷薄而出。

他忍痛怒喝,伸手去抓刺入肩头的长剑。玉鹤真人早已料定他的举动,不等他出手,便已极快地将剑从他肩头拔出。他身形一转,人已经出现五丈开外。

刘驽身受三处剑创,其中以肩头的伤势最重。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血迹,俨然成了一个血人。

耶律选见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完了,完了,这个小子真的要死了。恐怕接下来,我只能和这个崆峒派的老道比试了。”

他因为不能再次与刘驽比试而感到伤怀,为了能与刘驽一战,他曾经不惜得罪于崆峒派的七剑之首龙一,并在叔父的宫殿篷车中与其正面对决。

然而眼下看来,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或许只有从刘驽手中接过那个名叫李菁的可爱姑娘,方能稍稍缓解他心中的伤痛。

想到这,他为自己完美的计划满意地龇了龇嘴,接着抬起头,有些同情地望向浑身是血的刘驽。

刘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随着血液的流逝开始变冷。而那个玉鹤真人始终不远不近地贴着剑,这次换作此人不肯出剑了,想来必是在等着他自己血尽身亡。或许在此人看来,这才是折磨自己的最佳手段吧。

在最重要的生死关头,他生平头一次破天荒地开始思考,用心分辨起敌我之间的长短来。他明白自己在轻身功夫上并不占优,若要拖着血躯去追那玉鹤真人,无疑没法实现,反倒会被像遛狗一样杀死。

眼下可行的计策只有一条,那就是诱惑玉鹤真人自己寻上门来。他索性盘腿在地上,从怀中掏出一瓶自配的疗伤药,打开瓶塞,将药末均匀地涂抹在肩头的伤处。接着又从袖口撕下布条,要对伤处进行包裹。

玉鹤真人见少年竟开始自行疗伤,自己的待敌自毙的计策已然失效。他哪里还忍得住,急忙持剑攻了过来,身形快似闪电。

铜马望着玉鹤真人手中粼粼的剑光,心头不由地一惊,暗叹道:“此人真乃习武奇才,他的这式‘秘剑.仙山’,怕是已经悟得了夔王秘剑的七分诀窍。”

他的话没人能听见,却抵达了最近心灵的最深处。能够发出一式完美的“秘剑.仙山”是他毕生的追求,只可惜这个追求离他越来越远。学武有时候是需要天资的一件事情,并非努力就能解决。

肖苍蓝同样也是用剑大家,他一眼便看出玉鹤真人如今使出的这一剑,与其前面的几剑气势有着截然不同。这一剑疾快如风,却又含有令人难以道尽的渺渺之意。

好似将剑藏在东海的蓬莱仙山之中,有终日缭绕的氤氲雾气遮掩住剑身。除去具有大智慧眼的仙人外,凡人绝难识透使剑者的奥义所在。

肖苍蓝垂下了双目,不欲看接下来的血腥场景。或许自己马上就要兑现诺言,为那个名叫刘驽的少年收尸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节 死地求生

柳哥公主幽幽地望向擂场中间得意非凡的玉鹤真人,她想过很多关于自己的结局,却不敢相信自己接下来便要嫁给这样一个整日里板着脸的崆峒派老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假若铜马愿意,她愿意不计生死地追随他而去,哪怕在这草原上留下一个大大的烂摊子也在所不惧。管他甚么朝廷大业,还是皇家之命,都不如自己的安稳日子重要。

她经历过太多的男人,却从未品尝过爱情的滋味。她徜徉在纸醉金迷的日子里,契丹人的八部献上的牛羊肉和马奶酒随她品尝,可她却更想念中原时的一碗淡粥。

耶律选索性命令身边的宣令官,准备着宣布下一场比试开始。

在他看来,刘驽既死,那自己便需和这个崆峒派的老道比上一场。

只要能赢了此人,那么自己先前输给刘驽的那一场,自然也可以顺理成章地抹去。

如果说在先前刘驽与七伤老人的比试中,众人对整场比试的输赢尚有犹豫,那么这一次,没有人认为刘驽可以在玉鹤真人的剑下存活。

便连那顶全忠门人团团护住的红绸小轿,此时也从里微微地撩开了帘子,轿中之人应该也是被眼前玉鹤真人神妙的武功所所震动。

任是谁,也无法在夔王秘剑下保持泰然自若,更躲不过夔王秘剑的一击。

虽然玉鹤真人只是目睹了一次夔王秘剑,并用数十年时光方才习得七分相似,然而用来对付眼前这个疤脸少年却已足够!

刘驽并未打算躲,因为他根本就躲不过。(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他已准备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迎接玉鹤真人当胸刺来的一剑。

在全场的众武林人士看来,玉鹤真人的这一剑直是石破天惊。没有人认为自己能敌过这一剑,其他人也不可能。

剑尖自刘驽的胸膛穿过,又从他的后背露出。他全身已经满是血迹,不在乎溅出更多一些。

“第一招!”这是他心中唯一冒出的念头。

所有人看见眼前这一幕后,接下来的反应都是,这个少年必死无疑。

不仅是旁观者,便连玉鹤真人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他手握剑柄陡地旋转,想要用剑刃在刘驽的胸口剜出一个窟窿来,让脏器的碎屑和着鲜血一起流出。

然而他刚动此念,刘驽右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刺入其胸口的剑身抓了过来。

剑身深陷在刘驽的胸口,被肋骨卡住,玉鹤真人想要拔出已是来不及。他索性掌心发力,在剑柄上一推,剑身随即又前深入了半尺,鲜血顺着剑身上的血槽飘洒出来。

刘驽皱了下眉头,强忍痛楚,心中暗数道:“第二招!”

他强忍胸口的剧痛,左手抓住住剑身,向前猛跨出一步,使得剑身进一步没入他的胸膛,直至剑柄处。

所有在场的人看见这情形后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少年真的不要命了!?

只有耶律选早已习惯,这个刘驽本就是个亡命之徒!

玉鹤真人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少年竟是这般的狠角色,他正惊得目瞪口呆时,刘驽沾满血迹的右手直向他胸口抓去。

他猝不及防间,只得以守为攻,左手直拍向刘驽的天灵盖,企图一掌震碎这少年的天灵盖,彻底解决祸患。

刘驽口中一股鲜血喷出,心中数道:“第三招!”挥掌震开玉鹤真人拍下的左掌。

玉鹤真人见一计不成,右手中剑又拔不出,于是连忙打起刘驽下三路的主意。他右腿飞起,直撩向刘驽胯下。

趁此机会,他右手用力一按剑柄上的机括,金波旬花之毒随即从剑身上喷出,融进了刘驽伤口处的血液中。

他为自己的计策暗感得意,无论是碎其肾囊,还是金波旬花之毒,都足以杀死眼前这个愚蠢而莽撞的少年。

他了解自己的弱点,比如由于用小玄玉功吸入金顶道长内力而导致的真气迟滞,然而眼下并不认为这是个问题,因为他没有输的理由。

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莫过于认为自己最聪明,而其他人都是蠢蛋。即便是老谋深算的玉鹤真人也不例外。

刘驽没有老道士的机敏狡诈,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玉鹤真人体内的那一丝真气迟滞,即将到来!

他曾服用万毒之王金鳞河豚的毒囊,从此百毒不侵。眼下这金波旬花之毒对他并无丝毫效用。

鲜血中怒吼的少年稍稍弯过腰,掌带雄雄烈风,击向玉鹤真人的右上腿。

玉鹤真人没有想到,这个少年竟然还能反击。他宁愿失去一臂,也绝不愿失去一腿。乾坤迷踪步法乃是他得以炼成夔王秘剑的根本,若是没了腿,哪里还使得出快如鬼魅的身法!

他一边收腿,一边将右手从剑柄上撒开,挥掌击向少年的面门,就不信他不防!

然而刘驽真的没有防,他一掌击出,真气滚滚如江海波涛。他已出尽全力,没有留下一分。

涛声如雷!

只听“喀嚓”一声响,他一掌劈碎了玉鹤真人的右大腿骨,白生生的断骨刺破了腿部皮肉,又从道袍下透了出来。

玉鹤真人惨叫一声,单腿跪倒在地。这下子他别说“蜜”剑,就是“咸”剑都使不出来了。然而他不愧是久经江湖的人物,即便是身处逆境仍不慌乱,将两只手掌舞得密不透风,直不让刘驽有机会攻将进来。

他一边顽抗,一边向人群中仍在糟蹋金顶道长尸体的七伤老人喊道:“快过来,你真正的大师兄在这里,杀了他!”

七伤老人神智不清,听见他这般喊后,端详着手中早已被糟蹋得面目全非的金顶道长的尸身,自言自语地摇了摇头,喃喃地说道:“果真有些不像!”

他一挥手,将金顶道长的尸身往旁一抛,摔得个稀巴烂,转而向刘驽冲了过来,吼道:“你就是金顶,我不能饶你,咱们一战到底!“说着他一拳攻向刘驽后心。

玉鹤真人趁机抽身而出,瘸着一只腿,与七伤老人合战刘驽。(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节 群起围攻

这两人一个神智不清,一个腿脚不灵便,是以十几招过后,刘驽犹然占于上风。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正在此时,只听一声凄厉的女子喊声从人群后方传来,“哈哈,要杀刘驽,必须还要算我一个!”

众人抬头望见一名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子骑着一个面目漆黑的中年男子直奔而来,两人从众人头顶上方飞窜而过,那女子行态狂恣,神情更是十分地可怖。

薛红梅驭使着崔擒鹰,她得意地摇了摇手中的缰绳,缰绳的末端连着亮晃晃的新铜环,正好穿在崔擒鹰的两侧鼻翼上。

她冲至刘驽身后,双手如爪般接连抓出。顿时间形势骤变,刘驽在三人前后夹击之下落为守势。

玉鹤真人感到自己的压力舒缓了许多,胸中终于喘过一口气来,他向薛红梅谢道:“多谢女侠出手相救,贫道不甚感激!”

薛红梅不肯领任何人的情,她冷哼了一声,与刘驽又拆过一招,道:“我只管杀人,管你牛鼻子是死还是活,滚一边去!”

玉鹤真热一张老脸忽红忽白,没想到自己想要讨好此人,结果却落了个闭门羹。

在场的武林人士原本对玉鹤真人大有崇敬之意,这时也开始有些看不起他。只因为原本一场好好的单打独斗,竟由于此人的缘故沦为了混乱的群殴,此人哪里还有一丝半毫的中原正派武林人物的形象。

然而玉鹤真人对此并不是十分地在意,他心中盘算着此刻只要能杀了刘驽,逃得一条性命就好。mht.la [夜夜小说网]至于名誉这东西,迟早还是能挣回来的。

只要自己每逢春秋佳节记得派弟子们下山走一趟,将那些江湖上的武林名宿们尽皆请上崆峒山茶叙寒暄,趁机请他们下山之后在武林中为自己多多美言,下山临别之时再赠以美玉珍宝,将来这“玉鹤真人”的鼎鼎大名必将又一次响遍天下。

既然盘算已定,他决定继续用自己的老脸去贴那薛红梅的冷屁股。他先是向刘驽虚晃了一掌,赢得机会后赶紧向薛红梅靠近,建言道:“女侠,这个小子受伤颇重,身上还插着剑。咱们只需缠住他,不让他逃脱,他早晚会鲜血流尽而死,不用咱们亲自动手。”

薛红梅格开刘驽探来的左掌,格格地笑道:“你这倒是个好主意,没想到你一个出家人心思竟然比我还毒辣。咱们这就慢慢地折磨死这小子,如此方能平息我心中之痛!”

她转身拍了拍手,朝后喝道:“唐峰,你快出来,今日也让你耍一耍,玩个痛快!”

“好嘞!”回答她的那个男子的声音高亢而尖锐,紧接着众人看见一名精瘦的白衣男子从人群中跑出,挥剑向刘驽冲了过来。

刘驽从围斗自己的三人的掌影爪隙中远远地望见,冲来的那名精瘦男子正是唐峰,只是此人下颌上原本还有的几根稀疏胡须,如今竟全不见了踪影,下巴上又光又滑,和女人一般。

他挥掌使出一式“碧波万顷”,想要以汹涌蓬勃的真气将这围攻上来的五个人尽皆震开,怎料薛红梅冷冷一笑,伸指在她胯下崔擒鹰的脑后风池穴上一按。崔擒鹰嗷地惨叫一声,张口便朝刘驽小腿咬来。

刘驽提起腿,一脚踹在崔擒鹰的面门上,数颗白牙随之而落。然而崔擒鹰竟好似不痛不觉,乱叫着朝他继续疯咬过来。

他同时被薛红梅、玉鹤真人、七伤老人、唐峰和崔擒鹰五人围攻,加上连番轮斗造成的身上伤势沉重,一时间渐渐落于下风。

铜马提着长刀蹒跚着走上前来,笑道:“如此好事,必须算我田凤一个!”他带伤之际,长刀挥得十分缓慢,刀头被刘驽低腰躲开,接着从其头顶上斜斜掠过。

如此,围斗刘驽的人增加到了六个。六人紧逼着刘驽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去,刘驽身上伤口处流出的鲜血点点滴滴地洒遍了所过之处的草地,渐渐靠近围在擂台场地周围的人群。

众武林人士见状连忙往后退了开去,让开一大块空地,将刘驽始终保持在场地圈子之中。

按照比武的规矩,参加比试的人只要出了圈子那便算是落败,对手不得再继续对其进行攻击。但若是离不开比武场,那只能继续接受对手的挑战,即便投降也不行。

刘驽看出众人似是早已约定好地这般做,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想让自己即便身上的血流干了,也无法离开这个画地为牢的圈子。

一想到在场的众人都想让自己死,他心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为何随波逐流者竟如此之多,他们中这些人的良知又去了哪里,难道心中真的只有自己那可笑的名和利?

众人见刘驽步步后退,已是笃定处于下风,均暗想道眼下局势正好捞一把油,痛打落水狗。一个个地捞起袖子,拎着兵器紧张地站在一旁,欲要等刘驽一倒地就冲上前,管他是好是赖,先在其尸体剁上两道口子再说,等到时候给契丹可汗报功的时候,自己好歹也是出过力的人。

此刻,那顶被全忠门人团团围定的红绸小轿的帘子突然透开一丝缝隙,站在旁边的全忠门弟子们知道门主这样做的意思是是有话要说,于是急忙都凑了过去。他们听完门主的吩咐之后,一个个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紧紧地盯着擂场上的局势,估计也是要有所动作。

仅有金虎帮的众弟子被罗金虎严厉地约束住,没有一个人敢擅自上前。罗金虎在一名不安分的麻脸弟子的额头上,狠劲儿地来了两个蹦脆的爆栗子,以此对众弟子进行威慑,“我们金虎帮‘以德服人’,以德服人!你们懂了没。谁敢不听话,本帮主第一个就打断他的狗腿!”

“打断……狗腿,帮主,你不是要‘以德服人’么?”

“滚!”

肖苍蓝独自一人站在人群的最后方,他一双枯瘦的大手摩挲着剑柄,心中似是想着甚么重要的事情,乃是犹豫万分。他看着场上的局势,想要上前,走出三步后却又停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节 他在战斗

他远远地盯着铜马的后背,好似此人的后背出也生着一只眼睛来,直看得他全身不自在。mht.la [夜夜小说网]

果真铜马没有忘记他,此人向刘驽劈过一刀后,转头向他吼道:“米斗米斗,百姓有米有面不愁!阁下若是愿意顺应朝廷,川西州郡粮仓即日放粮万斛!”

在场的多数人听见铜马这般喊,皆是面面相觑,不知他的话中乃是作何含义,更不明白他何以想着能凭借仅仅一句话,让朝廷以开仓放粮为代价来邀请这位青城派大侠共战刘驽。

众人正生疑间,肖苍蓝听见铜马这一声喊后已经不再犹豫,竟挺剑发足向刘驽背后飞奔而来。他不愿意做一个从背后出剑偷袭的小人,竟又绕了几步,转到刘驽身前方才递剑出招。

在场众人心底疑惑之际,皆是将目光转向了天沙门的胡三。胡三得意于自己江湖百事通的名声已经渐渐传开,他摇头晃脑地说道:“这个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个米斗指的乃是川西的‘米斗会’,是这几年才在川西兴起的一个组织,是由当地失地的流民聚在一起组成,中间不乏有江湖成名的江湖好汉。这些年来,米斗会在一位袁姓舵主的主持下,不断地在川西各地攻破官府衙门,开仓放粮赈济穷苦百姓,救下了不少人的性命,由此在川西闯下了大大的好名声,不过也因此得罪了官府,成为了朝廷的眼中钉。朝廷曾经先后发兵数次讨伐米斗会,不过这些米斗会的人个个都是英雄好汉,将前来讨伐的官兵首领杀了不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从此朝廷将川西各地官府的粮仓都以重兵加以把手,米斗会的人想要再得手就比以往困难了许多。眼下看来,这位青城派的笑沧澜大侠必然是川西米斗会的成员。而这个铜马又是朝廷的人,他若是能让朝廷自愿放粮赈灾,那对米斗会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事,笑沧澜大侠没有理由拒绝他,即便是为此出剑杀几个人,那也没甚么好说的。”

有人听了他的话后提出了异议,“你说得不对,刚才笑大侠还口吟‘青城诀’策应那个刘驽来着,怎会因为这样一件事儿就反过来与他为敌呢?”

胡三笑呵呵地指着远处战成一团的八个人,其中就属那个米斗会的‘笑沧澜’大侠看上去最卖力。他说道:“这个你们人就不懂了,事实就摆在眼前,即便是朋友的命,哪里能比得过本门派的大业重要?这一点别说笑沧澜大侠,就连我们大家也都再也明白不过。我曾听人说起过,笑大侠最厉害的一式剑招名叫‘一剑长笑澜沧江’,今日这一战怕是定要使出了,众位就等着一饱眼福吧!”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皆是赶紧转头望向擂场中的‘笑沧澜’大侠,期期艾艾地盼他使出那招“一剑长笑澜沧江”。

肖苍蓝并不想使甚么“一剑长笑澜沧江”,他在围攻刘驽的六人中间打开一条缺口,好不容易将自己的长剑隔着人墙递了进去。这场面看上去颇有些讽刺,为了杀一个少年,大家竟是这般争先夺后。

他一剑看似刺向刘驽,却挡住了玉鹤真人拍过来的右掌。若不是玉鹤真人反应得快,急忙将手缩了回去,这一下怕是要将他手掌剖为两半。

他怒道:“肖苍蓝,你这是帮敌人还是帮我们!”

肖苍蓝不应,仍兀自舞着剑,将旁人逼开老远。刘驽已经看出他在暗助自己,但碍于形势却又不能明说。他趁着肖苍蓝一剑挥出替自己掩护之际,右掌平平推出,啪地一声,将七伤老人左臂击了个粉碎。

七伤老人在地上滚出一丈多远,竟好似没事儿人似的又爬了起来,口中喃喃道:“这不是我师兄,不是我师兄,我师兄没这么厉害。”

他返身冲回了人群,冲向金顶道长遗体所在的方位。峨眉派弟子好不容易将师尊惨不忍赌的尸身收拾了干净,这时又被他夺了去。他用仅存的右臂挥舞着金顶道长的尸身,连杀三名企图阻拦他的峨眉派弟子,接着朝刘驽冲了过来。

刘驽眉头一皱,没想到这个失去神智的七伤老人竟是如此地难缠。正当他苦思如何对付七伤老人之际,玉鹤真人趁他不备,猛然伸手抓住了深深插入了他胸口的毒剑,一把抽将出来。

这一招造成的损害是致命的,大量的鲜血从刘驽的胸口汩汩涌出。在场所有人产生的第一念头是,着少年怎么还没有死?即使没有死,接下来也该死了!

刘驽没有死,他靠得不是侥幸。

他师从韦图南有过不少时日,在习得精妙医术的同时,他了解到了人体脏器的分布。当时他故意以自己的身体迎合玉鹤真人刺来的一剑,使得剑刃透过他的胸膛,从自己肺叶和心脏之间的间隙穿过,却没有伤及任何脏器。

虽然这是个鲁莽而冒险的决定,却符合他热爱冒险的性格。若非如此,他早已丧生在玉鹤真人的剑下了,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玉鹤真人虽然输在了他的手下,并废去了一条腿,但究竟还是个厉害人物。此人一眼便看出这次对决的关键所在,那便是“耗”。此人的所有举动都是在围绕着这同一个目的进行,同时不服气地倒是要看看,这个倔强的疤脸少年究竟还能在众人的围攻之下挺多久。

刘驽向后翻滚避开了众人的攻击,他一掌拍在自己胸口的檀中穴上,以精妙的手法辅以恰到好处的真气运用,令胸口伤口处往外涌出的鲜血变得滞缓,不过片刻血液已经开始在伤口处凝结。这一招看似是掌式,其实暗用了玄微指法的功法,故而起到了止血的功效。

玉鹤真人见这一招没有奏效,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好在他已经有长剑在手,实力顿时提升了许多。他先是三剑分向刘驽上中下三路刺去,接着使出一招崆峒派的成名绝技“三清化一气”。仗着他体内身兼自己与金顶道长二人的内力,这一剑刺出之后,声势端地十分惊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节 生死之间

剑势与刘驽的掌风相激,放出金石之鸣。[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激烈的罡风震得除了薛红梅和她胯下的崔擒鹰外,其余人等尽皆往旁四散而开。唐峰在地上打了个滚,与仍在挥刀的铜马擦身而过,他先是一惊,接着歪歪扭扭地从地上坐起身来。

他还想在地上偷懒喘息片刻,却见七伤老人挥舞着金顶道长的尸体为兵器,也不管对面站得是谁,随手横掠了过来,便急忙就地一滚,让至一边。

七伤老人手中的金顶道长尸身砸落在地,金顶道长脑袋在地上磕了个粉碎,**红浆流得满地都是,一众峨眉派弟子见状哭倒在地,齐齐喊着师父。七伤老人嘿嘿大笑:“师父,我才是你们师父,我才是峨眉派掌门,哈哈,哈哈!”

刘驽趁众人四散之际愈战愈勇,他接连四掌向着玉鹤真人的上三路推出,掌间澎湃的真气中隐含涛声。四掌毕后,他紧跟着使出一招“东海潮来”,右掌正正地拍中了玉鹤真人的右胸。

涛声震天而起!

玉鹤真人惨叫一声,毒剑脱手而出,身子往后跌飞出了三丈多远,将他身后的崆峒派弟子们压倒了一片。待众弟子将他扶起时,被他压于身下的三名崆峒派弟子早已是气绝身亡。原来是他为了活命,借机将刘驽攻来的掌力卸至这三名弟子的身上。

他自己虽然逃得了一条性命,却以三名弟子的性命作代价,并且没有丝毫迟疑,端地是好不很辣!

众崆峒派弟子哪里能知道得这般仔细,他们直道是那刘驽出掌太毒,这才又害死了本派的三名弟子,心中对刘驽的敌视之意由此又更盛了几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众弟子急忙将几名死伤的师兄弟抬至一边,有纷涌上前查看师父的伤势。

玉鹤真人躺在一名弟子的怀里,胸口一起一伏,忽快忽慢地喘着粗气,哪里还能够站得起身来。薛红梅回望了他一眼,口中骂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她转身提拎起缰绳,胯下的崔擒鹰随之一跃而起,同时她抄起手,从半空中自上而下地抓向刘驽的头顶卤门。

刘驽心知她乃是众多围攻之人中的最强人物,他虽是受伤颇重,神智却犹然清醒,决定先避开强敌,一低头让过薛红梅的双爪,转向那些功力稍弱一筹的对手。他见铜马举刀挥来,抬腿一脚,将其踹飞两丈开外。铜马一屁股坐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柳哥公主见铜马受挫,心中暗暗大起疼惜之意,却碍于众目睽睽,不便上前搀扶,但目光仍旧间或地投了过去。铜马却始终低着头,目光不肯与她接触,似乎是在说,一切都是朝廷之命要紧,至于其他的儿女私情都算不了甚么。

一想到这,她便心中怆然,头脑中没有了头绪,整个人好似在草原上乱闯的小羊羔,早已失去了前行的方向。

十几年前,当她还叫谢安娘的时候,一个叫田凤的少年将她从抄家灭族的劫难中救出,并处处呵护于她,将她带入了大内。十几年后,她为了报答这个少年的恩情,情愿带着重大的使命出使契丹,即便付出再大的代价她也在所不惜。因为她觉得,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个人,这一切都值得!

然而此时此刻,这个叫田凤或者铜马的人,却越来越让她看不明白。难道岁月不仅能让人成长,更能让人变得痴离?她痴迷于当年那个叫田凤的少年,并暗地里发誓对他不离不弃。而这个叫田凤的少年却始终听命于他的那个干爹,对那个她恨透了的、抄了她的家的朝廷忠心耿耿,并不时劝自己也要效忠于朝廷。她本就是个耳朵根子软的人,听了田凤的话后,一不小心就答应下来。

有时候她会偶尔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想着是否九泉之下的爹娘双亲能够原谅现在的自己的所作所为,原谅自己不仅没找当今的皇帝报仇,反而帮着朝廷做事。若真是那样,她觉得自己死后一定要向爹娘解释,所有的一切只是因为自己爱上了一个叫田凤的男儿,而同时这个人也爱自己,只是囿于朝廷之命,不敢显露罢了。

紧接着她的念头又转了回来,爹娘怎么会怪罪自己呢?他们是那么好的人,向来疼爱自己,不管自己犯了甚么样的错,他们都肯原谅自己,即便是摔碎了沉香雕螭案上的金丝琉璃瓶,或者是玩丢了琉球国进贡的八颗夜明珠,他们都不曾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

况且父亲又是那么忠心耿耿的那么一个人,他身处高位十载有余,曾赢得了天下百姓爱戴,有青天之名。他为朝廷鞠躬尽瘁,但大太监田令孜却忌惮他的为人,竟以赈灾不力为由,将他诬陷打入大狱,全家抄没。即便如此,他自始至终也没有说过当今皇帝一句坏字,可见他的心还是向着朝廷的,又怎会因为自己替朝廷效力而怪罪自己呢?

她痴痴地想着这些,目光却从未离开地上的铜马,便连旁人也都看得出她有些失神。铜马拄着长刀吃力地站了起来,眼望着刘驽在肖苍蓝的策应下,一掌将唐峰击飞,似是喃喃自语地说了句,“这年头想办成甚么事儿,还真得凭自己的实力说话!”

柳哥公主听后似有所悟,转身挤出人群,不知往何处去了,留下铜马一脸惊讶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他轻轻地说了句,“你怕是误会了我的意思。”

话虽是如此说,他却不肯出声喊一声,更不肯动身去追。他转身朝向吃里扒外的肖苍蓝,吼道:“肖苍蓝你个叛徒,你究竟是向着朝廷的,还是向着这个奸贼的?你们米斗会难不成就不想朝廷放粮了?”

肖苍蓝冷冷地答道:“就你们这么个朝廷,还有几个人的话是值得相信的。米斗会的人要是信了你们的话,那只怕太阳要从西头出来了。”

眼下玉鹤真人和铜马已被刘驽用掌力震伤,坐在一旁没有还手之力,唐峰又趁机躺在地上装死,实际上参与围攻刘驽之人只剩下骑着崔擒鹰的薛红梅,和那个失却神智的七伤老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节 全忠门主

刘驽看出薛红梅喜欢一味取巧,只有七伤老人在实打实地猛打猛攻。mht.la [棉花糖小说]是以他使出一招“涌浪噬月”将薛红梅远远逼开,趁机专攻七伤老人。

七伤老人神智大失,七悲拳法早已没有了先前的奥妙。若论起硬碰硬的功夫,他哪里是刘驽的对手。

刘驽一掌平平推出,正中七伤老人的右肩,顿时骨裂筋离。七伤老人也不感到疼痛,啊啊地大声喊叫,张嘴竟向刘驽咬来。

薛红梅噗嗤一笑,“快咬,快咬,如此最好!”

她猱身直上,掩护着七伤老人向刘驽咬来,乃是存心要看戏的意思。

刘驽当然不肯让她得逞,挥手一掌将七伤老人震得多远,正好与不远处坐在地上的铜马撞在一处。

肖苍蓝见刘驽威胁已除,遂收剑立至一边。

这边的薛红梅见场上刘驽的对手仅剩下自己一人,她哪里还肯再拼命,伸手一拨缰绳,乘着胯下的崔擒鹰狂奔而逃,边逃边狂笑道:“今天玩得很痛快,本姑娘很是高兴!”

她玩得确实很高兴,以至于忘记了身后的唐峰。唐峰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脸色吓得惨白。也不知他是经历了甚么事儿,竟变得没了一点脾性,见人便点头哈腰。

众人见他是个庸俗人物,声音又高亢尖锐,不男不女,是以也不肯理会他。他得此机会,悄悄从人群中溜了去。

有人看见他逃去,正待大声呼喊,却被场地中央发生的事情将目光吸引了过去。

七伤老人和铜马撞到一起之后,他竟用两只腿蜷住铜马不放,张口在他身上便咬。mht.la [夜夜小说网]

铜马重伤之下哪里能躲得过,不慎间竟被他咬中了脖颈大脉,发出啊地一声惨叫。

铜马盛怒之下抽出刀,拼着伤口崩裂的危险,将七伤老人拦腰一削两段。断截处无鲜血流出,只见乌黑瘪干的血肉,可见着实异于常人。

七伤老人的两只腿连着腰,在失去上半身之后仍然能独自行动,竟迈开步子在人群中狂奔开来,惊得人群纷纷远避。

他的上半身连着脑袋,在地上到处乱滚,又喊又叫。

众人见后心道:“这哪里还是活人,分明是见鬼了。”

耶律选见好好的一场比试竟被搅和得如此乱七八糟,他一皱眉头,飞身下马,抓住那七伤老人飞奔的两只腿后,用力合握,竟将其化为齑粉。

他这一手功力惊世骇俗,吓得场上众人目瞪口呆,即便是仍在场中乱滚的七伤老人上半身似乎也被他的气势给吓住了,转身滚向一边,朝峨眉派众弟子的脚下滚去,口中喊道:“我是掌门,快来帮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并不巅疯,但峨眉派众弟子已被他杀了数人,又见他如此惊异,哪里还有人敢将他当作正常人来看,纷纷拔出佩剑,指向地上的七伤老人,生恐他张口咬了过来。

耶律选见大事儿已了,转头望向场中正在包裹伤口的刘驽。他很想与其比试,然后终究不愿意赢得不光彩,于是悻悻地说道:“你今日受了很重的伤,我不打算与你比试了,还是改天吧!”

刘驽从衣上撕下一根长布条,解开衣服,低头包扎肋下的伤口,“不了,还是现在就比吧!”

耶律选听后有些吃惊,“为甚么,以你现在的伤势,断难赢得过我!”

刘驽头抬起头,两眼望着他的脸,“那可不一定,我听说若是能夺得比武大会的头筹,便有机会面见耶律适鲁,有这回事儿吗?”

耶律选听他直呼叔父的名字,心里有些不适应,但仍是回道:“是的!”

刘驽从地上站起身,冲耶律齐摆开架势,“来吧,即便输给你,我也甘心,至少你是在光明正大地比武。”

耶律选嘿嘿一笑,“这句话你可算是说得对了,在其他事情上我未必是光明正大的,但是在比武这方面,我绝对是!”

两人绕着场地开始转圈,准备伺机出招。正在此时,那顶由全忠门人团团守护的红绸小轿中突然传出洪亮的声音,“你们两个这就比起来了,不如带上在下一起比试一番如何?”

刘驽听见这声音后只觉再熟悉不过,他转头望向了那顶红绸小轿。耶律选跟着也停下手来,朝那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刘驽刚转过头,便看见红色小轿的帘子被从里掀开,守护在一旁的全忠门人见状齐齐跪倒在地行礼。

那人走出轿子,只见他身材魁梧,体格壮实,竟是他的师兄朱旬!

朱旬面色青白,脸上隐隐带着一股煞气。

刘驽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面前的师兄朱旬,与那个吃人魔王朱温联系起来。他有些迟疑地说道:“师兄……是你!”

朱旬,或者说现在的朱温,笑着向他走来,“师弟,正是我。我可是想你想得好苦啊,前些天我派人去请你,可是你总不肯与我见面。”

他所过之处,所有人尽皆往旁散开,生恐惹得他不高兴,除了那个不知好歹的半个身子的七伤老人之外。

他顿时勃然大怒,好似蹴鞠一般,竟一脚将七伤老人的头颅踢飞,仅剩下半个身子在地上如蠕虫般扭动。

七伤老人的头颅滚落到一边,犹然不肯住嘴,只是口音越来越含糊。

朱旬一脚踏碎了七伤老人仍在扭动的半个身子,笑着从地上捡起七伤老人的头颅,凑到那个早已脑碎浆离的金顶道长身上,道:“绝配,正好,正好。”

七伤老人的头颅一口咬住金顶道长断掉的脖颈,口中呜呜呼呼地吼道:“杀了你,杀了你!”

朱旬连连摇头,“没有出息的人,永远忘不了以前的一点小事儿!”

他大步朝刘驽走了过来,而刘驽已被他的所作所为惊得目瞪口呆。他如此行事方法,哪里还有往日半个书生朱温的影子在?

朱旬伸手要搭在刘驽肩上,一如往日在午沟村的时候对待那个小师弟一般。刘驽有些抗拒地往旁让开,道:“师兄,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朱旬无辜地耸了耸眉毛,“我都做了些甚么,竟让师弟你如此误会与我?”

刘驽两眼紧盯着他,也不顾旁人在场,直接问道:“我听别人说起师兄你吃人,此事是真的吗?”(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节 长风破浪

(最近这两天很多事儿,因为昨天断更了,在此向大伙儿说声对不起,还请大伙儿勿要见怪!我会尽快让生活恢复正常,每天按时按量地更新,为大伙儿好好服务。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朱旬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似是受了很大的冤枉,“师弟,旁人乱说这些事情你怎么能随便相信?别人信不过师兄我,你是我的亲师弟,难道也信不过我么?”

刘驽点了点头,“好吧,不过师兄你怎么改名字了?”

朱旬朝其笑了笑,意思是让其稍等。他走上前对耶律选说道:“耶律公子,我们师兄弟好久不见,你不介意让我们单独聊一会儿吧?”

耶律选收拳笑道:“当然不介意,你们聊多久都行!”

朱旬哈哈大笑,“不会太久的!”

他拉着刘驽走至一边,觉着旁人再也听不见两人说话,他方才说道:“师弟,你还记得陆圣妍那个贼婆娘么?她欺负得我好惨,可是我也不吃亏,最后拿了她一本名叫《温候功》的秘籍。

“这门温候功端地是天下第一等的功夫,其他武功根本没法比。师兄我是由衷钦佩当年创下这门武功的温侯吕布,所以特地取了一个‘温’字为名,改名叫作朱温了。”

刘驽听后不以为然,“师兄,名字是爹娘取的,你干嘛改来改去?”

朱旬瞅着他的脸,面生异色,“师弟,你是不是还在恨我?你脸上这一剑,当年可是花三娘逼的,师兄我也是有苦难言。等我找到了那个老妖婆,一定要给你报仇!”

刘驽叹了口气,“算了,花三娘已经死了,况且我也不怪你。[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朱旬笑道:“这就好,我就知道师弟胸襟广阔,不愧打小就立志要做游侠的人。

“其实师兄我也早已看出来了,你现在练得这门功夫和我的温候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好像系出同源。就连那个耶律齐刚才镇住七伤老人残躯的招式,也好像和我们同出一脉,却又大有不同,可着实奇怪了!

“据温侯吕布在《温候功》中所言,他的这门武功乃是乃是出自半部《化瘀书》,师弟你的武功和我的温候功应该是出自同半部,而那个耶律齐的武功应该是出自另外半部。”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贪婪的神情,好似一只看见羊羔的饿虎,“不如咱们师兄弟俩联手,假装比武,将那耶律齐制住,逼问他那半部《化瘀书》的详情。咱俩武功合在一起远高于他,他若是不答应,咱们就……喀嚓!”

说着他做了一个用手拧断脖子的姿势。

刘驽听后煞是为难,“师兄,比武本来就应该光明正大,你这么做是不是不大好?”

朱旬鼻中哼哧一声,“这有甚么不好的,江湖上本来就是强者为尊,大吃小,小吃弱,没有甚么道理和规矩好讲的。”

他这么说的时候,刘驽竟已迈步走开,对他不管不顾。他一时间愣住了,望着刘驽的背影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个师弟,性子还是这么倔!”

刘驽抛开了朱旬,径自返回了擂场中,朝耶律选一拱手道:“来,咱们开始吧!”

耶律选一愣,“这么快?”

刘驽道:“嗯!”

耶律选摆开架势,冲着他笑道:“你的武功太堂堂正正,一点阴谋诡计都没有,怕是打不过我。”

刘驽道:“不打怎么知道!”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感觉全身的伤口都在收紧。他丹田中提起一口真气,这才立稳脚步,同时将双掌从肋下探出,含而不发。

在场的上前武林群豪,这时不管醉的还是不醉的,都睁大了眼睛。在刘驽以不可思议的毅力击败了一个又一个对手之后,没有人再敢轻视他。

玉鹤真人有气无力地躺在门下弟子的怀中,牙齿咬得格格响,恨不得刘驽下一刻就被耶律选活活打死。

而铜马自从被七伤老人咬过之后,便躺在地上一直没有醒来,随身携带的长刀也罕见地撒落在一边。

朱旬见识了刘驽的冷脸之后,识趣地没有上前凑热闹,他颇有趣味地望着地上七伤老人的头颅。

只见七伤老人虽已失去神智,早年的仇恨却记得煞是清楚,两排牙齿紧咬着金顶道长的尸身不肯放。

朱旬走过去将七伤老人的头颅正了过来,凑在金顶道长没有头的脖腔上。七伤老人的头颅因此咬不着金顶道长的身子,气得啊啊大叫。朱旬却不管,玩得十分起劲。

吉摩德或许是场上这些人中心情最沉重的一个,他双手捧着刘驽递过来的一坛酒,直至此刻都不知道该拿该放,再看地上躺着的师父那喀巴仍没有醒来,也不知道刘驽的治疗有没有效果。

若是师父的伤还没有治好,刘驽在被耶律选打死了,那接下来的事儿可就麻烦了。

他正发呆的时候,觉着人群中开始轰动,便抬头往场上一看,只见刘驽和耶律选已经打了起来。

耶律选自从上次吃了刘驽能拼命的亏之后,这次比武和他比武便格外留了个心。每次出招只有七分力,剩下的三分力用来防守刘驽随时都有可能的拼命。

而刘驽看上去却似拼尽了力气,每一掌一拳都用足了力气,虎虎生风。今天的这几场比试,他已经留了太多的血,没有精力再和耶律选消耗下去,只能选择速战速决。

耶律选看出刘驽心情急切,直道他已经落入了自己的彀中,乃是大为得意。他故意放出一个空门,只待刘驽攻将进来,便反手拿他腕上的大脉,就此确定这场比试的最终胜利。

他是个热爱胜利的疯子,此刻似乎忘记了赢得了头筹就必须娶柳哥公主的烦恼,每一拳一式都极尽心思,想要将刘驽逼进死角里。

刘驽被他昂扬的斗志所感染,疲惫的身躯似乎也生出一股力气。他见耶律选胸间空门大开,也没有多想,径自一招“长风破浪”攻了过去。

耶律选见状大喜,急忙转身避开刘驽的一掌,顺势去擒拿他的手腕。他这一招乃是索伦泰所授半部化瘀书中的精要所在,招式极其精妙。

岂料他五指刚要触及刘驽的手腕,便被其肌肤上紧裹的一层真气荡开。紧跟着刘驽猱身直上,双掌灌耳而来。

耶律选大吃了一惊,急忙往后退了数步,道:“你这一招挺厉害,看上去也是后发制人的招式!”

刘驽笑道:“你的也不错!”(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节 人上之人

两人互斗了三十多招,耶律选毕竟以逸待劳,渐渐占了上风。[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他掌风密不透风,将刘驽的上三路团团罩住,只差找出破绽,再行一招致胜。

刘驽因用力过猛,本已包扎好的伤口又一次崩开,鲜血往外丝丝渗出。他腿脚一软,绊在了地上的一块石头上,身子往前一个踉跄跌出。

这本是耶律选一击制胜的最好机会,他却倏地往后跃开,袖手望着刘驽重新站稳了脚步。

刘驽有些不解,“这是你取胜的最好机会,为何不下手?”

耶律选笑道:“我要赢的是你,不是一块石头。你若是准备好了,咱们继续比过。”

刘驽没有多话,“来吧!”

两人的身影又一次交织在一起,二十多招过后,两人同时出掌,对在了一处。耶律选身躯一颤,直感三股巨力从刘驽掌上接连涌来,逼得他步步倒退,不禁赞道:“好功夫!”

刘驽回道:“你也不赖,一般人都接不住这一掌。”

耶律选咧开嘴正想笑,他突然用右手捂住了额头,似乎有些头晕。然而他迅即恢复了清醒,纵身向刘驽扑了过来,两人愈打愈起劲。

而刘驽自从使出刚才那奋力一掌之后,体力已有所不支,只能勉强抵挡住耶律选递来的招式。

耶律选一拳带风击出,刘驽急忙往后使出一个铁板桥,耶律选的拳头擦面而过,直刮得他面上火辣辣地疼。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紧跟着,他脚尖在地上打了个旋子,倏地转身,竟一头撞向了耶律选的小腹。

耶律选一直在小心提防着他双手和双腿的动向,却没想到他竟会用头来攻。他急得大喊道:“等!等!你这个不合规矩!”

头槌,是刘驽早在午沟村的时候就最喜欢使用的打架招数。虽然学武之后已好久没有用过,却从来没有生疏过。

眼看下一刻他便可一头将耶律选撞倒,确定这场比试的胜负。他竟突然中途变向,从耶律选身侧窜了出去。

耶律选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刘驽为何会放过自己,难道是因为自己刚才对他手下留情的缘故?他觉察身后有异样,急忙回过头去看,只见刘驽已与朱温双掌对在了一处。

刘驽掌间的真气咆哮如海浪,三叠浪接连澎湃而出。而那朱温的掌力却好似饕餮怪兽一般,发出尖锐的怪音。

两人双掌相碰之后,迅即都往后退开。刘驽退出了十一步,而那朱温竟退出了十五步之多。

刘驽眼望着朱温,怒道:“师兄,你为何要从背后偷袭他?”

朱温搓了搓手,他对这位师弟掌力中的奇妙法诀惊讶不已,他自己所学的《温候功》虽说好似与师弟的武功系出同源,其中并没有这种将三股力道接连发出一并御敌的法门,这让他心底不禁生起一股嫉妒之意。

他揉搓着尚自血红的手掌,故作遗憾地说道:“师弟,既然你不答应师兄的建议,那师兄只能自己做了!”

他本想继续往前走,却被刘驽伸掌阻住,“师兄,你要是想赢他,等我输给了他,你再和他比试不迟,何必从背后下手呢!”

朱温听见自己的这位傻师弟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揭自己的短,不禁皱了皱眉头,“师弟,不管你怎么说,你都是我的师弟。今日之事,还请你也不要传出去。”

刘驽本想说,“今日有上千人在场,即便我不传出去,其他人还是会传出去,你封住我的嘴又有什么用?”

然而他一转身却发现,那些武林群豪们脸上均露出异样之色,站在地上颤抖不已。再一细看,他们的脖子上不是被刀子架着,便是背后被匕首顶着。

至于那些将他们制住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些日来一直相谈甚欢的武林好友。这些人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怎么刚刚还谈笑风生的好朋友竟然会齐齐拔刀指向自己。

那些守护在场的耶律氏兵士见气氛不对,纷纷拔出刀想要冲上来。然而他们还未动,那些全忠门人不知甚么时候已经悄悄地绕到了他们的身后,袖间刀光一闪,这些耶律氏兵士脖间鲜血喷出,一个个如麻袋般栽下马来。

吉摩德见情形有异,急忙将酒坛扔至一边,他抱起师父那喀巴就想和众师弟一起冲出人群,半路上却被三名全忠门高手挡住了去路。

肖苍蓝本想拔剑,却发现早有五名全忠门高手将自己团团围住,只要自己胆敢拔剑,下一刻便会人头落地。

玉鹤真人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事情竟是现在这么个结局。好在他的崆峒派众门人向来组织甚密,这才未被江湖上的人混进来。他急忙命门下众弟子摆出“星罗万象”大阵,将自己保护在阵中央。

这星罗万象大阵虽然防守严密,然而阵型转移起来甚难。是以玉鹤真人虽然一时半会儿之间不会有虞,却无法逃走,更别说反击了。

在场诸人之中,最淡然的要属铜马。他不知甚么时候醒了过来,盘腿坐在地上数着在场的诸人,“五百零四,五百零五,……五百一十三。”

忽地他的目光落在了七伤老人的头颅上,他笑着点着头颅数道:“五百一十四!”

七伤老人的头颅也不知道听懂了他的话没有,嘴巴里含糊地发出了一声,扭过头便向金顶道长血肉模糊的脖腔咬去,恨不得即刻咬下一块肉来。

朱温见一切局势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随即哈哈大笑,“师弟,以后就跟着师兄干吧。只要有师兄我一口吃的,绝不给你喝稀的。这次比武大会的头筹你来当,那个柳哥公主也归你!”

一想到那个柳哥公主,他嘴角一翘。此女虽美,但是比起张惠小姐来,不管是智慧还是气度都差得太远。若是此生能得到张惠小姐,那么即便失去全天下其他所有的女子又算得了甚么?

他静静地望着师弟,期待刘驽能够聪明地审时度势,勿要再于众人面前顶撞自己。

刘驽望着眼前的师兄朱旬,思绪好似回到了从前。那个时候朱旬文章诗词都写得好,父亲对其赞叹不已,一向认为其必将有一日能够出人头地,做那人上之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节 顺风之烟

每当此时,朱旬必会将刘驽一把揽过来,笑说一声,“师弟,以后有师兄一口吃的,绝不给你喝稀的!”

刘老夫子听后都会哈哈大笑,“旬儿,我这个儿子跟你差得太远,只怕将来给你牵马都不配啊!”

朱旬虽然心中深以为然,嘴上却仍旧回道:“哪里!哪里!师父言重了!”

刘驽望着眼前的师兄,不知他是否还是从前那个朱旬,但有一件事儿却越来越明确,师兄的野心越来越大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以前的师兄只想着中举做官,如今却连杀人也在所不惜。

他转过头,不愿再看眼前的师兄。他的鼻翼扇了扇,似是闻见了甚么味道,目光随即落在了被吉摩德放在地上的那坛酒上。

耶律齐不惧朱温的威胁,他上前搭住刘驽的肩膀,“兄弟,今天哥们感谢你救了我一命。这个……这个比武大会的头筹就让给你吧!”

他这个人最看重比武名誉,肯将这个头等宝座出让给刘驽,乃是十分地痛惜。

刘驽动了动嘴唇,“不用了!”

他没有哪一刻如此时一般,觉着这比武大会的头筹是这般地不值一提,到最后竟成了互相转让的礼物。

朱温眼看自己要是再不使出点颜色来,自己的这个师弟和那耶律选怕是不会明白自己的手段了。

他手在脖子上一横,做出一个处决的手势。

那些全忠门人,和那些被收买的武林人士马上会意,纷纷动手,要处决手中的羔羊。mht.la [棉花糖小说]

正在此时,一阵黄烟顺风弥散过来,闻者皆倒。

朱温见自己的计划还未实施,手底下的人就已倒成了一片,心中乃是大惊。他刚想转身看看,到底发生了甚么,只觉身子一阵酥软,不禁坐倒在地,再也无法站起身来。

铜马迎着黄烟大声地笑,他笑完之后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趴在地上不停地喘息。

耶律选看着他连连摇头,“没想到前一刻还那么嚣张的人,现在竟成了这样,到底是造了甚么孽!”

铜马无法站起身,他勉力朝七伤老人的头颅爬去,七伤老人的头颅一笑,就地翻滚,藏到了金顶道长尸身的背后。

铜马感觉眼皮沉重,再也无法往前爬动。自从被那七伤老人的头颅咬中一口之后,他便感一股腥恶之意从伤口处侵入体内。他心里明白,定是中了那七伤老人的邪毒。

七伤老人的毒性由他所练的“七悲拳”邪功而来,此功强行炼化人之七欲,在功法反噬之后,七欲便会化作乖戾之毒。

眼下铜马也被这种乖戾的毒素所侵染,他感觉胸口一阵发颤,眼前模糊成一片,遥遥地似是有一个红影走来,他吃力冲着那红影招手,“安娘,是你,你快过来,我感觉好辛苦!”

那个红影果然好似走近了几步,他又赶紧拼命地摆手,“不,不!你别过来,朝廷大业要紧,铜马死不足惜!”

无数种不同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翻腾,不停地来回倾轧。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幻觉而已,所谓的红影当然不存在。所以耶律选看着地上怪异的铜马,觉得有些不知所谓。

他回头看周围所有的人都倒在地上躺成了一片,唯有自己和刘驽还在站立,不禁大感得意。

他伸手要去拍刘驽的肩膀,正好感叹一番,却突感手臂如灌了铅一般地沉重,身子失衡,往前扑倒在地,嘴巴里吃了一大口泥。

堂堂耶律公子,比其他所有人摔倒的样子都要难堪。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他惊恐地喊道,抬头望着兀自站立的刘驽。

刘驽的目光既不在耶律选的身上,也不在朱温的身上,他透过那浓浓的黄烟望向远方。

只见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从黄烟中走出,身后跟着约莫四十多名喇嘛模样的人物,此人正是吐蕃格鲁派的宗师根敦桑杰。

根敦桑杰本以为能毕其功于一役,他看到刘驽竟没有倒下,不禁大吃了一惊。然而在看到其胸口染着斑斑血迹,知道其必然受了不轻的伤,这才放下心来。

他一挥手,四十多名格鲁派喇嘛朝着刘驽围了过来,淡然地问道:“怎么,你竟然没有中毒?”

刘驽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乃是百毒不侵之体,他双目含电,紧盯着根敦桑杰问道:“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根敦桑杰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是契丹可汗让我们这么做的,格鲁派为契丹立下了大功劳!若不是我们及时行动,在场的所有人怕是都已经被朱温杀了。”

刘驽惊异地问道:“你早就知道朱旬……温要出手?”

根敦桑杰目中露出钦佩之色,“契丹大汗神机妙算,早已探明那黄巢的军师王道之,秘密派遣了大量投靠自己的武林人士混入这场比武招亲大会之中,而这个朱温不过是他整个计划的引子罢了。”

刘驽听后大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此事竟然和那远在南方的王道之有关联。

他转头朝坐在地上的师兄朱温问道:“师兄,他说的是真的吗?”

朱温低头不语,他怎会告诉刘驽,自己乃是向王道之立下了军令状,这才获得此番前来草原立功的机会,却没想到事情竟会在最后关头意外地办砸了。

王道之想破坏这场比武招亲大会,是为了趁机削弱契丹人的锐气。而功成之日,他和黄巢义军的名声必然在中原大涨,十分有利于收买人心。

只是此人动辄为了自己的计划,便要杀去数百上千人的做法,着实令人不寒而栗。

朱温也曾胆寒过,但当他想明白只有杀越多人的,自己才能活得更安逸,便不再害怕了。更何况他所修炼的温候功乃是靠着吸取他人鲜血来进补内力,多杀几个人也没甚么不好的。

耶律选吃力地从地上抬起头,吐掉了口中的泥巴,冲根敦桑杰怒视了一眼,恨他让自己出了这样大的丑。

根敦桑杰既然为契丹可汗办事儿,怎敢轻易怠慢了他的侄子。他急忙将耶律选从地上扶起,满怀歉意地说道:“耶律公子,实在是抱歉,我来迟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节 底牌亮出

耶律选白了他一眼,“不迟,不迟,正好看到了爷们我摔了个狗啃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根敦桑杰知道他是在揶揄自己,脸上红了一片,也不说话,从怀中掏出一颗黄色的解药塞进了耶律选的嘴里。

耶律选服下解药之后,身上的麻稣之感渐消。他向根敦桑杰问道:“我叔父之所以能知道那王道之的计划,是不是有人特意透露给了他?据我所知,他的势力目前并未能渗透到中原。”

根敦桑杰结结巴巴地说道:“此事……不是小僧敢做主……”

耶律选不等他说完,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是不是昨晚那些身穿绣鱼服的唐廷人告诉我叔父的?不然我叔父不可能在一晚之间连变了数个主意,又是改变比武规则,又是派你来放毒烟的。”

根敦桑杰面上甚是难为情,道:“这个……”

这次他仍是没有说完,刘驽身形一闪已晃至他的身前,双手紧抓向他的肩头。他猝不及防之间,正待要缩身,却哪里还来得及,肩头已被刘驽牢牢拿住。

刘驽盯着他问道:“说!那些身穿绣鱼服的唐廷人都是干甚么的?”

他心中隐隐觉得这些唐廷人来到草原,必然身怀极重要的干系。既然身穿绣鱼服,那想必是唐廷的内侍。唐廷宦官向来与边关将士不和,这已是公开的事儿。

这些宦官们是不是又觉得地位不保了,所以才派人来搅和。mht.la [夜夜小说网]他们来到草原是否就是为了掣肘秦锋将军等人?想来秦将军忠贞爱国,断然不能被这些人所害!

想到这,他紧抓住根敦桑杰肩头,十指又往里紧了紧,吼道:“说!”

根敦桑杰吃力不住,肩头的骨头咯咯直响,貌似要裂开。他疼得额头上渗出一颗颗豆粒大的汗珠,却始终不肯松口,“格鲁派的命运系于契丹大汗的一念之间,让老僧出卖大汗,却是万万不能!”

耶律选瞅见他僧袍中露出一封黄色书信的一角,便伸手扯了过来。根敦桑杰想要抢夺,可是双肩被刘驽拿住,哪里还能动弹得了。

耶律选从信封中抽出书信,背对着夕阳念道:“大唐夔王拜见契丹可汗耶律适鲁兄,近日,黄贼之伪军师王道之秘密派人潜入贵部,心怀叵测……”

读到这他惊得十指一松,书信飘落到了地上,“夔……夔王没死?”

根敦桑杰见自己偷去耶律适鲁的书信一事儿已经露陷,顿时眼露凶光。

他之所以投靠契丹可汗,不过是因为早就打听到吐蕃老王想要灭佛,因此这才委身于契丹可汗帐下。可是他又担心着哪一天契丹可汗会突然变卦,便趁机偷了这一封十分重要的书信,好在将来作为要挟。

若是吐蕃老王哪一天真的征服了整个契丹草原,那自己将这封信呈上,告诉他大唐夔王还活着,这也算是奇功一件,说不定还能由此保住格鲁一派的法脉。

他见眼下情形不妙,并且最大的一块底牌已经露出,耶律适鲁若是得知真实情况定会派人杀了自己,是以除了当即逃离契丹之外,自己和格鲁派别无他法。

他不顾双肩被刘驽所制,手臂一绕,双掌从肋下推出,直拍向刘驽的胸膛。他这一招既出,已是存了要与刘驽拼个你死我活的意思。

岂料他甫一出招,内力便不可抑制地从丹田中汹涌而出,顺着肩头上刘驽紧扣的十指直奔而去。他大惊之下,急忙一低肩头,想要甩开刘驽的双掌,没想到对方的十指却好似粘在了自己的肩头上一般,哪里还能挣脱得开。

刘驽得了他真气之后,仰天长啸一声,精神顿时倍长。他双掌平平一推,推得根敦桑杰往后退开十数步,差点摔倒在地。

耶律齐深忌刘驽吸人内力之法,不无妒忌地说道:“乖乖,又使这等不要脸的招式了!”

而那朱温坐在地上则是看得两眼放光,他心想自己平时修行内力时还需饮食人血,不仅名声不好,还甚是麻烦。若是能得到师弟刘驽的这等精妙招式,平日里尽抓些江湖高手来吸取内力,那自己的功夫必能一日千里。

只见刘驽双手一扬,两股真气从掌间激荡而出,轰然作响。看此情形,他已是将体内所吸属于根敦桑杰的异种真气尽皆释放了出来,并未有要化为己用的意思。

群豪中毒之后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看到他这副架势之后,均是吓得吃惊不已。玉鹤真人更是以为他要来杀自己,铁板的面孔上不禁肌肉一抽。

他想伸手去抽腰间的佩剑,可原本用小玄玉功从金顶道长身上吸来的内力已在渐渐散去,他中毒之后胳膊更是酸软无力,却哪里还动得了,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刘驽这小子在众人面前“嚣张跋扈”。

刘驽没有看他一眼,直向根敦桑杰面前逼去。根敦桑杰内力大失之后锐气尽丧,他不住地往后退开,口中道:“你……你究竟要做些甚么!”

那些格鲁派弟子们见状急忙冲了过来,将本派宗师团团护住。

刘驽毫不畏惧,他轻咳了一声,一丝血迹从口中带出。此时根敦桑杰再也不敢因为他的伤势而轻视于他,直直地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个潜力莫测的疤脸少年,揣测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刘驽走至他的跟前,朝他展开掌心,“把解药交出来!”

众豪杰听见刘驽原来是想替自己要解药,除去玉鹤真人脸上疑云更盛之外,其他人皆是大松了一口气,乐得直是开怀,纷纷跟着扯着嗓子喊道:“根敦桑杰,交出来,快把解药交出来!”

根敦桑杰见自己若是不肯交出解药,自己和格鲁派众弟子必难得脱,说道:“除非你答应放了我和本派众弟子,否则老僧抵死不交!”

刘驽不应他的话,将手径直伸入他的怀中,他也不敢反抗。总共五个瓷瓶一起被掏了出来,刘驽一一打开瓶塞闻味,最后取了其中一瓶。至于其余四瓶,他掌力一震,尽皆化为齑粉,都是些害人的毒药!(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节 冲天焰火

他展开左手掌心,将剩下那个瓷瓶中的丸药全数倒出。[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黄橙橙的药丸,数一数总共只有十三颗,不够救这么多的人!

众豪杰一见哗然,心想必然只有那些跟刘驽关系要好的人才能得救,于是纷纷出声邀宠。那些曾“有幸”与刘驽这个吐蕃小厮坐在同一张榻上吃饭的人,此刻都将这当作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刘英雄,咱们曾经聊过天,这个解药求您给我一粒吧!”

有些人更是添油加醋,无中生有。

“刘英雄,吃饭的时候我就坐在你旁边,还……还给您夹过菜,求求您也给我一粒吧,求求您了!”

其中要属天沙门的胡三叫得最为响亮,“刘英雄,你给我一粒解药,我送你侠义天下的好名声。只要胡三我能够活过今天,今后必会将您的美名传遍天下!”

吉摩德期期艾艾地望着刘驽,道:“刘少侠,我……我自己不要解药,只求您能给我师父一粒就行!”

刘驽点了点头,却没有朝他走来,而是从地上拾起了那坛他丢下的酒。刘驽右掌轻轻发力,击碎了坛口的封泥,将瓷瓶中的药丸尽皆倒入了酒坛之中。

众豪杰见解药就这么没了,一时间慌乱成一片。若不是他们躺在地上不能动,恐怕早已经上来抢药了。只是人人都觉得这少年的所作所为必有玄机,这才勉强压住性子,没有开骂。(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刘驽随便从地上拢了些枯草,用火折子点燃,火苗在血红的夕阳下显得孱弱。他又将坛子架在了火上,不过一会热,酒坛被煮沸,药味的力道随着酒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根敦桑杰见状忍不住惊讶地问道:“你怎地会这般巧妙的方法,你是出生医家?”

刘驽从地上拾起一个柴棍,挑挑了酒坛下的草火,使它烧得更旺些,“不敢,这都是先师韦图南先生所教。”

根敦桑杰点了点头,“韦图南这个人我听说过,乃是苗疆有名的毒师,没想到你会是他的徒弟。难怪你好像对我的毒烟早有准备!”

刘驽埋着头也不看他,“自从越兀室离和我说,你能解去他身上三虫三尸丸的毒,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曾经和我的二师父花三娘有瓜葛。她曾经说过自己有一个最钟意的吐蕃大喇嘛,每年三番五次地从吐蕃过来寻她,想必就是你吧!”

花三娘的淫声天下皆知,根敦桑杰见自己和花三娘的陈年旧事都被刘驽翻了出来,他作为一派之主,面子上哪里挂得住,怒道:“刘驽,你勿要含血喷人!”拂袖转身便要率领格鲁派众弟子离开。

吉摩德见格鲁派的人要逃,冲刘驽大喊道:“刘少侠,千万别让他们走。他此番一走,只因草原上没有了立足之地,必定要重新投靠吐蕃老王。等吐蕃老王的大军开来,我们这些人都要被碾为齑粉了!”

宗海从格鲁派一众弟子中站出,他持刀冲吉摩德吼道:“你再不闭嘴,我就杀了你!”

宗海虽然纨绔,却从来都不是个笨人。他早就知道父王想要假借他人之手除去自己,好为哥哥将来继承王位创造便利。此番他得母后相助,逃出了吐蕃,便早已存有借契丹人之手夺回王位的意思。

眼下虽然原先的计划已经泡汤,但他在耶律氏营地里呆了这许多日,早已将营地内各处虚实摸了个清楚。只要将这些情报禀报给父王,想必父王也会对自己另眼相看,或许就不会执意杀了自己。

是以他今日表现得格外凶狠,乃是一心一意要离开此地,再为吐蕃立功的意思。

吉摩德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他生恐惹怒了宗海,对方便会上前来为难自己的师父,便住口不肯说话。

宗海身为吐蕃王子,向来趾高气扬。此番他见吉摩德示弱,又见其余人等皆不说话,便以为自己的气势镇压住了全场,转身收刀便要随师父根敦桑杰等离开。

刘驽飞步挡至他的身前,喊道:“哪里逃!”右手一掌拍出。

宗海想要拔刀抵挡,却哪里还来得及,肩头中掌,惨叫一声倒飞而出,跌落在地上再也爬起不来。一众格鲁派弟子赶紧跑了过去,将他从地上扶起。

刘驽不再看他,转而紧盯着根敦桑杰的眼睛,道:“今日谁也别想随便离开。”

刚说完话,他痛苦地皱了一下眉头,原来是身上的又一处伤口崩裂开来。他伸手探进衣服内一摸,满手是血。随即从怀中掏出一瓶金创药末,当着众人的面在伤口处擦敷。

根敦桑杰默不作声,他示意众弟子将宗海王子扶了过来。一众格鲁派弟子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刘驽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些甚么。只是这些人再也不敢随意离开,倒是让他暂时省了点心。

空气中酒的味道越来越浓,与之混合的是一股辛辣的药物味道。众人吸入这股味道之后,直感身上的酸软渐去。

此时远处传来薛红梅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刘驽,你到底是个老好人,一辈子都是个老好人,至死都是老好人,老好人最是害人精!!!”

刘驽听后心中不禁一动,暗想道:“八师父的话固然是有失偏颇,可是我到底还要继续做那个不分好坏的老好人吗,这样真的会对所有人都有好处吗?”

朱温正襟危坐在地上,目光闪闪,心想只要自己所带领的这些人身上的毒素一解,到时候他率众大战一场,今天这一战未必就会输了去。

他固然有这样的想法,但别人也并非猜不透。

耶律选见刘驽正在低头思索,便冲他大喊道:“我说兄弟,你这样解去所有人的毒,反而会害死大家,倒还不如让他们都好好地躺着。”

他伸脚便要去踢那煮沸的酒坛,刘驽转身一掌将他逼开,“你不要动,我自有主张!”

正在此时,一团焰火突然从那些聚在一处的格鲁派弟子们中间窜天而起。即便是在白昼,焰火的光辉也映透了半边天空,比那晚霞还要红。(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节 师兄师弟

原来在根敦桑杰的授意之下,这些格鲁派众弟子以身体作为掩护,点燃了焰火,想要向吐蕃大军通风报信!

吉摩德见状大喊道:“杀了他,赶紧杀了他。夜夜小说网WWW.mht.la吐蕃大军看见了焰火,转眼便要来了!”

宗海见状骂道:“吉摩德,你个吐蕃人的叛徒!”

吉摩德正色道:“我是西域人,本就不是吐蕃人,是吐蕃人侵占了我的家乡。他们砍伐树木,填塞河流,毁坏了属于我们祖先的绿洲!”

宗海威胁道:“待回了吐蕃,看父王怎么收拾你们这些西域的杂狗!”

吉摩德望了眼身旁仍在昏迷中的师父那喀巴,没有再说话。

耶律选对两人的争吵不以为意,他哈哈一笑,“昨晚我刚听叔父说起过,探马回报,说是吐蕃人的百万大军都被两位突然出现的中原和尚挡在了沙门关外。这百万人除非都长上了翅膀,否则根本无法出现在这里!”

根敦桑杰听后脸色一变,这么紧要的消息自己怎么不知道?

他示意宗海王子噤声,强作镇定道:“吐蕃老王神机妙算,他的百万大军向来所向披靡,相信这一次也没有人能挡得住他!”

他虽然心惧吐蕃老王,始终怕他在吐蕃行灭佛之举,却始终对这位老王的文治武功充满了敬仰之意。

耶律选根本不理他这一套,笑骂道:“狗屁!”

然而他声音刚落,一阵隐隐的铁蹄声从远方隐隐地传来,震得众人脚下的大地微微颤动。[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蹄声显得沉重而紧凑,与契丹人快活而轻松的马蹄声殊不相同。

身为一个草原人,他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有外敌来侵!

众人此时身上的毒素若需彻底解尽,仍需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一个个惊得身上冷汗直冒,心道难道今日竟真的要丧命在这蛮荒的草原上?早知如此,也就不会来参加这个劳什子的比武招亲大会了!

根敦桑杰见自己的话果然被验证,顿时底气涨了不少。吐蕃大军即将降临,谅这些乌合之众也不敢拿自己和格鲁派怎么样,他哈哈大笑道:“你们这些人若是想在吐蕃人的马蹄下活命,现在就全都乖乖地听我的,马上就放我们走!”

刘驽对这老喇嘛的话不置片词,此人的话虽然充满威胁,细想起来却充满了虚弱无力,说到底还是想逃跑而已。既然敌人自己都在害怕,那他有又有甚么理由饶过他们!?

他用手遮住刺眼的夕阳,踮脚向远处眺望,喃喃自语道:“只好如此了!”

声音不大,根敦桑杰听后却吓了一跳,以为这少年要作甚鱼死网破之举,大声道:“刘驽,你要做甚么!”

刘驽不理他,冲耶律选说道:“耶律兄,还请助我一臂之力!”

耶律选不明白他说的是甚么,脸上却充满了笑意,说道:“没有问题!”

他刚说完,刘驽已纵身往根敦桑杰冲了过去。他心意刘驽必是要和格鲁派为难,对于这些两面三刀的喇嘛,他早就有些看不惯。刘驽这样做正合他的心意,于是他施展开轻身功夫紧随了过去。

格鲁派众弟子以宗海王子为首,纷纷亮出兵器,朝刘驽围了过来。耶律选双手齐出,从后方掩护刘驽,将这些格鲁派弟子尽皆打倒在地。

与此同时,刘驽已经趁乱稳稳地擒住了想反抗的根敦桑杰,施展开自己错练的《化瘀书》总纲,一只手紧紧扣住老喇嘛的手臂,往那仍在舞刀抵挡的宗海王子身上搭了过去。宗海王子猝不及防间,肩头被师父的手臂搭中,顿感丹田中的真气顺着师父的手臂汹涌而去。

他惊惧之下想要挥刀反抗,可浑身上下却使不出力气,便连喊出一声也极为困难。刘驽趁宗海王子瘫软之际,将其右臂又搭在了另一名没有防备的格鲁派弟子的身上。如此他将格鲁派众人的手臂与肩头相连,不一会儿已搭起了一张传输真气的“人网”。

格鲁派众人身处“人网”,一个个地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四肢瘫软无力,哪里还能有逃跑的机会。

耶律选见状吓了一跳,急忙退至一边,远远地躲开这张人网,说道:“我说刘驽,你这功夫可真是不要脸,我算是怕了!”

刘驽朗声大喝,他扯着这张由格鲁派众弟子组成的人网,往草地上躺得横七竖八的武林群豪们走去。

根敦桑杰、宗海王子还有那些格鲁派弟子们拼命地挣扎,却无法摆脱这种由真气彼此黏附而成的网络,六十多人只得任由刘驽在草地上拖来拖去。

刘驽在人群中首先瞅见了崆峒派的玉鹤真人,毫不犹豫地将他搭在了人网之上,至于其余的崆峒派弟子也一个没有落下。

玉鹤真人全身内力急褪而去,急得大声喝骂,甚地脏话也骂了出来。

刘驽听后十分恼怒,喝道:“你这只老狗,让你嚣张!”啪地一巴掌呼在其脸上,打得其金簪落地,发髻蓬散。

此时,这张人网已有上百人之多。而那远处地平线上传来的铁蹄声也愈来愈响,来敌应是已经不远!

刘驽继续拖着这张由上百人组成的人网,在武林群豪中寻找目标。他敏锐地发现,那些早就投靠了王道之的武林人士,一个个地在衣领口处暗插了红色的羽毛,此时竟成了他鉴定敌我的最好办法。

这些心狠手辣的人,当然一个都不能放过!

他左搭右拉,不一会儿这张巨网上已有五百多人。

朱温见自己的人都被他控制,自己的算计是彻底地落了空。他脸色阴沉,朝这位昔日里甚是听话的师弟喊道:“刘驽,你不能这么做!”

他的喊声颇为洪亮,或许是刘驽听见了他的声音缘故,竟转身朝他走了过来。他以为刘驽是准备要将自己搭上人网,脸色转如死灰,眼望着刘驽,“你是我的亲师弟啊!”

刘驽与他擦身而过,叹道:“是啊,谁让我们是师兄弟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节 一只手掌

他放过了朱温,却将他手下的全忠门人一个不落地搭上了人网。[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六百多人的真气在这张巨大的人网之上游走,最后都往刘驽的掌心汇聚而去。

刘驽瞥一眼地上痴痴呆呆的铜马,此人向来作恶多端,还害死了自己的两位师父和李菁的师父。他本想也将此人也搭上人网,最后却念及此人忠义,于是叹了口气,放过了此人。

他五指齐张,一滴血珠从指尖渗出,滑落进了掌心,被掌中真气托起,团团地旋转了起来。

耶律选虽然不明白刘驽在做甚么,然而他自己也修炼过《化瘀书》,对这种事情多少能见解一二。他惊道:“刘驽,你是疯了吗,你浑身经脉能禁得住这许多人真气的灌输吗?”

刘驽眺望向远方,只见一大片黑压压的人马已从地平线的尽处涌出,向着众人狂奔而来。

他冲耶律选吼道:“你别废话,赶紧去给耶律适鲁报信,让他带人前来迎敌!”

耶律选听后一愣,在草原上还没有谁敢这么对自己吼。他先是怔了怔,接着马上收起了一贯的懒散模样,回道:“好!”

在场所有的马匹均已被根敦桑杰的毒烟药倒,他只得凭着两只脚,施展开轻功,往耶律适鲁王帐的方向风一般地狂奔而去。

刘驽目送耶律选离开,他手中加紧运功,心想若是耶律适鲁此战大败,那么吐蕃人必将夺得北方草原,从此便可以自北南侵,直接威胁中原。[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吐蕃人**杀戮,到那个时候,中原的百姓们恐怕是真的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他远远望见吐蕃人的阵型极为紧致,前后相连,看得出对方的领军大将是个百战之人。

黑压压的吐蕃大军如潮水般纷涌而来,荒茫的草原大地开始微微震动。众武林人士心中惊骇万分,只盼身上的毒烟之效能够尽快褪尽。

他们急切地望着面前的刘驽,心中暗盼这位少年能够救下所有人。对于少年身后的人网,他们感到恐惧,同时却也充满了希望。

正如耶律选所言,这六百多人的真气齐聚在一起,没有一个人能经受得住,刘驽也不例外。

他直感经脉中胀痛欲裂,却只能强行忍住,使用玄微指法,将一股又一股的真气经由自己的身体,汇聚到了掌心之中。

掌心中的血珠越转越快,渐渐模糊成了一团红影。这团红影随着一股股真气的灌入,开始急速地膨胀,虽是托在刘驽的掌心之中,却又比他整个人高出了数倍,夕阳之下,映得他的身影分外渺小。

红影直往苍穹中升起,好似凭空出现的又一轮夕阳,带起阵阵疾风,扫得周遭地上的青草寸断。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些吐蕃人的铁骑已经冲至众人面前三里地以内。即便离得仍远,众人已能听见那些吐蕃人因发现猎物而发出的欣喜的呐喊声。

空气中弥漫的药味逐渐浓郁,不少人身上的毒素已尽数褪去,除去四肢仍虚弱无力之外,已能勉强站起。肖苍蓝情不自禁地捏紧了拳头,发现手心中尽是汗水,不得不在衣衫上擦了擦。

他望见朱温身上的药效已经解除,此人十指不断伸握,接着开始活动自己的手腕。他以为他要从背后向刘驽发难,急忙伸手去摸腰间剑柄。那边的吉摩德也发现了异状,两眼也紧盯向朱温这边。

朱温见自己被诸人防备,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无谓。他站在原地也不动弹,任凭其他人盯着自己看,却貌似无知无觉一般。他眯起双眼,望向奔腾而来的吐蕃大军,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夕阳下的草原空气干冷,使他感到肺腑中寒冷逼仄。他抬头望向师弟刘驽的背影,只见其掌中所托红影越来越大,竟开始泛起光来。

刘驽整个人被映在巨大红光之中,他只觉自己胸中翻腾似海,经脉剧痛欲断。除去勉力运功,将真气继续灌输到这团巨大的红光之中,别的事情却再也无法分心了。

正在此时,薛红梅骑着崔擒鹰不知从甚么地方冒了出来,狂笑道:“你们这些人还痴心妄想要活着,本姑娘偏不让你们得逞!”

她飞速窜向刘驽背后,双手十指直抓向他的背心。

刘驽若死,那么在场的所有人都会失去最后的希望,在吐蕃人的铁骑之下遭殃。

肖苍蓝与吉摩德见状,不约而同地从两侧分别攻向了薛红梅。薛红梅本拟一招杀死刘驽,这时见有人来攻,不得不回爪提防,心中乃是勃然大怒,口中怒喝连连,与肖、吉二人战在了一起。

二人中以肖苍蓝的武功为高,然而即便是他,四肢身体也仍未从浓烟的毒素影响中恢复过来。二人与薛红梅连过十数招后,渐渐已是支撑不住。

在场的其他武林人士虽然有心相助,但自忖身体虚弱,再加上武功远不如二人,上去帮忙反而可能是拖了后腿,都在原地踌躇,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中有些人目光转向那不动如山的朱温,心想此人刚刚还想杀了所有人,自然也不会存有帮忙的意思。并且他的武功如此之高,即便吐蕃大军来袭,依此人的功夫,想要找到逃走的机会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薛红梅迫得肖、吉二人连连后退,她纵声大笑,“就凭你们这些废物也想拦住我!”

她右手一爪扬出,正中吉摩德的右肩,顿时抓出五个血孔,鲜血涌将出来。吉摩德惨叫一声,跌向了一边。仅剩下的肖苍蓝一人,自然无法挡住她。

她策动胯下的崔擒鹰,直奔刘驽的后背而去。而刘驽此刻正在潜心运功,哪里能分神抵挡。她嘴角现出一丝狞笑,右手直抓向其背后脊柱第三节,心想这一招即便不能要了这小子的性命,至少也能将他击瘫在地,再也难站得身起来,从此就是一个废人!

就在她右爪距离刘驽的背部尚有半尺地时,一只宽厚的手掌突然挡在了她的面前。只见那只手掌运力一震,将她从刘驽边避开,又往后连退出了四五步路。(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节 其利断金

即便是朱温的身体还未完全从毒烟中恢复过来,但对付薛红梅仍是绰绰有余!他忽拳忽掌,拳掌间虎虎生风,将薛红梅步步远远逼离刘驽。[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薛红梅认出了朱温,惊道:“朱旬,是你!”

她没想到就连午沟村畔的那个书生朱旬,此刻也拥有了高超的武艺,不仅和自己的武功似乎路数相近,并且似乎看上去法门更为齐全。

朱温用自己魁梧的身躯挡在了身后的刘驽,面朝薛红梅,说道:“薛红梅,你练的温候功残缺不全,心脉已受震动。若是胆敢再来送死,我马上就送你上西天!”

他犹然记得当年在黄河畔,这个叫薛红梅的女子曾经对自己的百般凌辱。是以在面对此人时,他言语间毫不客气。

薛红梅被他道中了心中的隐事,顿时底气大失。她当时在虎冢中翻遍了各处,也没有找到那根缺失的骨棒,更不知道那骨棒已被刘驽带出了虎冢,并交给了李菁。此后她虽然四处寻找,但终究没有那缺失的温候功心法的结果。

她恶狠狠地瞪着朱温,只觉自己平生所遇之事竟无一处顺畅,心中委屈之意大起。mht.la [棉花糖小说]她见自己的武功看上去连这个十分平庸的书生朱旬也有不如,感到分外地屈辱,带着哭腔喊道:“好,好,好!你们这些人都欺负我,都欺负我!”

说到最后一句“欺负我”的时候,她的吼声分外地高亢尖厉,“你们这些人都不得好死,都必须是!”

尖厉的喊声,直让在场的所有人听后都感到心惊。

她策动胯下崔擒鹰,向着朱旬猛冲过来。

朱温见她攻来,嘴角掠过一丝隐秘的笑容,如此正合自己心意。他迎着薛红梅迈步上前,一掌向她胸口推去。

薛红梅心神激荡之际,对他的掌法来路观察得不甚仔细,被他一掌拍中胸口,与胯下崔擒鹰一起倒飞出丈许远,口中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大惊之下好似仓皇之兔,随即头脑也清醒了过来。既然此刻已经没有希望杀了这刘驽和朱旬,那留下一条性命,再伺机报仇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她边逃边喊道:“朱旬,不管你是朱旬还是朱温,我一定要杀了你,绝不会饶了你,本姑娘决不食言!”

朱温冲着她的背影笑道:“想报仇就尽管来,别尽耍嘴皮子,到时候还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他大步走上前,护在刘驽的身侧,以防还有其他不轨之徒上来偷袭。

刘驽目光仍旧不敢偏离前方奔来的吐蕃人骑兵,他稍稍偏过头向朱温问道:“师兄,你大可以自己一个人逃离的。我坏了你的好事儿,你何必还要帮我?”

朱旬一只手搭在了师弟的肩上,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管咱们之间有多少误会,总归是师兄弟啊。我只有你这样一个兄弟,其他的人不管怎样,我都不犯不着为他们卖命。若是不帮着你,我还能帮谁呢?”

刘驽虽然觉着自己并没有做错事儿,却从心底对朱温生起一股歉意,“真的对不住了!”

朱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甚么,等这事儿过去了,将你那三叠浪的气劲教给我就是了。”

刘驽听后一愣,但略作权衡后仍是回道:“好!”

朱温听他这么说本该开心起来,然而神情陡然变得十分紧张,他眼望着前方,喊道:“别楞了,那些吐蕃人冲过来了!”

这些吐蕃人的驭马之术极其娴熟,转眼之间便已经冲至距离众人一射之地以内。彼军中有人已经开始弯弓搭箭,朝众武林人士这边射了过来,群豪见状急忙舞剑格挡,但仍有数人被箭矢射中身亡。

朱温双掌挥舞,将射往自己和刘驽的箭矢尽皆挡落。

肖苍蓝见自己已染帮不上太多的忙,于是一纵身往后倒射了数丈远,离开了彼军弓箭的射程。而吉摩德则急忙奔回了师父那喀巴的身边,命众师弟将师父抬起,往人群后方逃去。

而在刘驽织就的那张由六百多人构成的人网之上,已有数十人被弓箭射中。即便是垂死之际,这些人仍然无法从网络上脱离。但是网络上真气的传输却因此显得艰塞,汇聚到刘驽掌心中的真气愈来愈慢,愈来愈少。

刘驽直感掌心中高托的红影晃了几晃,顿时大吃了一惊。若是没了此物,那己方这几百人也就再没有了对抗吐蕃人的底气。

他原先还对遍身膨胀欲裂的经脉显得顾忌,这时候见吐蕃人群涌冲来,热血上头,便再也管不了这么多。他大喝一声,强运功法,大量真气汩汩而来,涨得他经脉寸寸欲裂。

他忍住痛,将这些真气灌入了红影之中。原先摇摇欲坠的红影重新坚挺了起来,放出道道红光。

那些吐蕃人哪里见过这等异象,心中稍显惊讶。然而他们纵横西域数十年,何曾遇见过对手。往日里的傲慢轻大,胜过了他们心中的惊疑。在彼军将领的指挥之下,这些人抽出马刀,朝着刘驽等人猛冲过来。

刘驽由于强运功法的缘故,脸色愈来愈红,体力似有不支之象。数颗汗珠从他的额头滑下,落进了他的眼睛里,火辣辣地直让他看不清前方,眼前模糊一片。

朱温见状道:“师弟,你潜心运功,让我来给你报对方的距离!”

“好!”刘驽勉强撑开嘴唇,回道。

朱温紧盯着那些越来越近的吐蕃人,伴随着马蹄声,地上的尘土冲天而起,将这些吐蕃骑兵湮没在其中。

他心脏震动不已,强行抑制住心中的惊惧,大声喊道:“一百步!”

“八十步!”

“六十步!”

……

“十步!”

他刚喊完这一声,那些吐蕃骑兵已经冲了上来,马刀快要掠至他的头顶。他急忙伸出手,要去夺那骑兵的刀。

正在此时,他只感眼前红光一闪,一声轰然巨响似是震透了他的脑壳,令他两耳嗡嗡直向。他站在地上晃了几晃,转瞬便晕了过去。在晕倒前的片刻,他似乎看见了无数吐蕃人和他们的马匹翻天而起,惨叫声此起彼伏……(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节 纷乱之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在自己仍躺在草地上。[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夕阳西下,草地冰冷,他伸手摸了摸头皮,发现掌心里全都是血。而周围的草地上,则皆是吐蕃人和马匹的尸体。

他心中暗自嘀咕道:“好强的功法!”

如此看来,自己的这位憨师弟的武功着实惊人,让他分外艳羡。

他放眼四周,发现战斗仍未结束。剩下的吐蕃人溃不成军,在众武林人士的反击下勉强支撑。其中不少人的坐骑已被群豪砍倒,只得下马步战。

但论及单打独斗,这些人怎能是武林群豪的对手!

金虎帮帮主罗金虎表现得犹为勇猛,这位素来敦厚寡言的汉子,率领着他帮中数十名子弟挥刀向前,所过之处鲜血飘洒,吐蕃人的尸体倒成了一片。

朱温急要寻找师弟刘驽的身影,在刀山剑海里寻了数番,却哪里能找得着。他心中暗叫不好,“这下子师弟不见了,将来可怎么跟师父交待?!”

他心中一阵犯急,如无头的苍蝇般四处乱跑起来,脚下不慎踩中了一名被“人网”吸干了内力的全忠门弟子。那弟子痛得“哎哟!”叫出声来。[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朱温听后心中一阵气恼,索性足底运力,又是一脚往那弟子胸膛踹了上去。那弟子顿时骨断胸陷,气绝身亡,再也难发出声来。

他看见青城派肖苍蓝正在与十六名吐蕃兵鏖战,便遥遥向其大声问道:“肖大侠,你可曾看见了刘驽?”

肖苍蓝挥剑沿圈一荡,将十六名吐蕃兵尽数逼开,趁此间隙回道:“没有看见,肖某也是刚刚缓过神来。”说完他向朱温求救道:“朱门主,快来助我杀敌!”

朱温没有理他,继续寻找刘驽的下落。他推断这个憨师弟和达鲁尔派的人走得甚近,莫非是跟着那些人走了?

他在战场上拼命寻找,看见吉摩德等人就在不远处的后方,并未跑得远,而是在地上围成了一圈,便赶紧跑了过去,只见这一群达鲁尔派的弟子正在围着地上昏迷不醒的那喀巴哀嚎哭泣,便问道:“你们看见刘驽了吗?”

吉摩德哭得眼睛血红,抬头答道:“没有看见!”他见朱温武艺高强,想来在疗伤方面也有独特之法,便求道:“朱……朱门主,您能帮忙看看我们师父的伤势吗?”

他话音未落,朱温的人影已经不见。

朱温翻遍了尸堆,击杀了数十名挡了他路的人。至于自己杀死的人是武林人士还是吐蕃兵,他一点也不关心。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匹马尸之上,马尸被那血色红影炸得四分五裂,四只腿早已不见了去向,仅剩下光秃秃的躯干和到处流开的五脏六腑。

一只属于少年的、黝黑的手臂,从马尸下伸出,像极了春天里杨树透出的新芽。

他急忙上前将马尸掀开,发现下面被压着的人正是刘驽!

刘驽人事不知,干燥的嘴唇显得灰白而无血色。

朱温将他半抱起来,搂在自己的怀中,轻轻地晃了几晃,“师弟,师弟,你醒一醒?”

无论他怎样呼喊摇晃,刘驽在晚风中禁闭双眼,始终不肯醒来。

他急得赶紧将其背起,往耶律适鲁汗王大帐的方向奔去。

若是不出他所料,那个地方应该有草原上最好的医生和药材!

……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当刘驽再一次睁开双眼时,他发现周遭富丽堂皇,角角落落里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脂粉气。

帐篷壁上挂满了金丝绣成的画毯,毯上所画女子极尽妖娆,像极了那位柳哥公主。

他急忙转头寻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朱温那张欣喜的脸。

朱温一只手将他扶起,在榻上半坐起身,另一只手从榻边的案上取了水囊,将水囊的嘴儿对准了他的口,“师弟,你总算是醒过来了!我找了草原上最好的郎中给你治伤,那家伙一开始还不肯答应,他只愿意给可汗治病,可看见我钵大的拳头还是屈服了,哈哈!”

刘驽浑身疼痛难忍,他发现自己遍身散发着浓郁的药味儿,伤口处都裹上了布条,便问道:“师兄,是你救了我吗?”

“除了师兄我,还有谁会救你?”朱温的脸色有些不高兴。

刘驽并没有理会他的话,他想到了另一个人,李菁!李菁也会救他!

然而直至此刻,李菁并没有出现在他的身边,也不知道她眼下到底怎样了。铜马说她随两个中原和尚走了,那么她眼下的处境安全吗?

他向朱温问道:“师兄,我睡了多久了?”

“一个多时辰!”

“还好,没有耽误太多的事情!”他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纵使你想耽误事也耽误不了,为了救你,我惹了不该惹的人,现在他正等着见你呢。”朱温笑道。

“让他进来吧”刘驽回道。

“恐怕得是你去见他,而不是他来见你,因为那个人是耶律适鲁!”说到最后耶律适鲁的名字时,朱温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接着说道:“我会派几个人抬着你,送你到他那里去。并不远,就在隔壁的帐篷,你现在的这顶帐篷是属于柳哥公主的。”

“我怎么在这里?!”刘驽惊道。

“此事稍后再说。”朱温微微一笑。

“好的,那现在就送我去见耶律适鲁吧!”刘驽想尽快离开这个别扭的地方,哪怕是去见那个不苟言笑的契丹可汗耶律适鲁。

“好……”朱温答应的口气有些犹豫。

刘驽立刻想了起来,自己曾经答应过要教师兄“三叠浪”的法门。思索了片刻之后,他将整套法门向他托盘而出。

朱温自从练过温候功之后,对武学的见地早已今非昔比。他听刘驽讲解完整套心法之后,便试着运气去练。

奇怪的是,他第一次便可顺利地练到“二叠浪”的境界,也就是与“连珠劲”相同。但若是再往上练,却艰辛无比,直是无法寸进。

他感到丹田中真气乱窜,头疼欲裂,身子站在地上摇摇晃晃,直是无法立稳,便赶紧停止运功,不敢再将这门“三叠浪”的功夫练下去。

刘驽安慰道:“师兄,说不定是有些细微的地方你还没有练到。当时我练这门功夫的时候,可是练了好几个月。”(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七节 有价交换

朱温点了点头,“你讲的这些心法口诀,我听后总觉得有些似是而非,和我所练的温候功颇有相似之处,但微妙的地方又大为不同。[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这门“三叠浪”的功夫,我开始练的时候还行,练到后来就头晕脑裂,估计是和我的温候功互相克制,不能再练下去了。”

刘驽听后说道:“确实有这等事儿,当时这门功夫,我是和其他两人一起练的,只有我一个人练得下去,他们二人只要一练,就像是马上就要走火入魔的样子。”

朱温眼珠一转,“师弟,既然这门武功我学不了,不如就将你那门吸人真气的功夫教给我吧!”

直到此刻,他仍为刘驽那崩飞千军万马的骇人武功所震惊,心想若是能学到这等武功,比起那三叠浪的法门可是要厉害得多。

刘驽听了他的话后,心中生起一个想法,“师兄,我若是将这武功教给你,你以后能不能不再吸食人血,也不再乱杀人?”

朱温听后心头一愣,他自从练了这温候功以后,每日间若是不吸食人血,便会感到心烦气躁,随时会有走火入魔之危,但眼下为了让师弟安心传授自己功夫,只得勉强骗他一次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师弟,师兄我向你保证,只要我学会了你这门吸人真气的武功,从此往后就再也不吸食人血了!”

“也不能乱杀人!”刘驽补充强调道。

朱温听后沉默了片刻,他双手握住师弟的肩膀,“师兄我杀的这些人其实都不是好人,普通的老百姓我一个都没有碰。就说我全忠门下的这些弟子吧,其实都是些市井里的纨绔泼赖,或者是些滥杀无辜的兵油子。他们得我调教之后,方才显得规规矩矩,如若不然不知会害了多少人。然而他们再听我的话,也不能赎清他们身上的罪孽。因此该杀的时候,我还是得杀,否则他们不听话,又去做坏事了!”

把纨绔泼赖和兵油子调教成规整肃穆的全忠门弟子,中间需要耍多少冷酷残忍的手段,这些他都没打算和师弟说,而自己的这位憨师弟当然也意识不到。

“那好吧!”刘驽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先送我去耶律适鲁那里,回头我再教你武功!”

柳哥公主的这顶闺房帐篷,他再难待得下去。帐篷里两盏静静的烛火,反而让他更加心烦意乱。每多待片刻,他就觉着自己似乎和那柳哥公主发生了甚么,便越加觉着自己对不起李菁。

朱温一摆手,几名江湖武林人士上前将刘驽从榻上抬起,放到了一张软床上。

他手底下可供差遣的人还有很多,这些人平时都隐藏着真面目,若非有他的命令,绝不会在众人面前暴露出来。

刘驽看着这些人的面孔,其中颇有相熟之徒,不禁觉得心惊。

他的浑身经脉先前被六百多人的真气膨胀撑裂,便连五脏六腑也受到极大的冲击,此刻内伤相当严重,丹田中提不起半点真气。若是这些人想对他不利,他恐怕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朱温看破了他的心思,笑道:“师弟勿要惊慌,这些人不敢害你,只会拼命保护你的周全,否则他们活不到明天!”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格外加重了语气,那四名抬着软床的武林人士听后身子一凛,心中应是极为害怕。

他一扬手,四人抬着软床走出帐篷,在夜色下护送刘驽往耶律适鲁的王帐而去。

待软床走得远了,柳哥公主不知从甚么地方冒了出来,她一撩帘子进了帐篷,双膝一软,便要跪倒在地。

朱温双手托住她的身子,将她扶起,“还请谢姑娘不要跪,你求我的事儿我办不了!”

柳哥公主一惊,“你……你知道我的真实姓名?”

朱温背着手在帐篷里踱了两步,“王道之先生的眼目遍布天下,武林之中皆是他的信徒。他若是想要了解你的底细,你即便再想隐藏也只是徒劳而已。”

柳哥公主沮丧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也不再隐瞒了。我谢安娘别无所求,只求朱门主能够救救田凤!”

朱温不肯答应,也没有能力答应,“他得的是疯病,好像和被那七伤老人咬了有关。若是想救他的伤势,恐怕只有我师弟刘驽才行。我也是最近才打听他的医术精进,技艺着实不同凡响。”

谢安娘咬了咬嘴唇,“可是他和我们的怨隙很深,恐怕不会答应。那个叫李菁的女子向来心狠手辣,肯定会从中作梗。”

朱温一声冷笑,他倏地转过身,宽袖带起的风掀得烛火一晃,“要说起心狠手辣,你谢安娘恐怕也不差。虽然朱某看不出你在想甚么,但你眼下肯定在谋划一件大事儿!”

谢安娘不怒反笑,“朱门主是不是在这乱世间倾轧得久了,所以见到所有人都会疑神疑鬼,否则你干嘛总是躲在那顶小轿里不给人看。”

她刚说完便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唐突,生恐激怒了朱温。但说出去的话好比泼出去的水,再想收回已是来不及了。

她暗自叹了口气,即便家破人亡已有十载,自己仍是那副大家闺秀的脾气,总也改不掉。自己此番本是想求朱温救助铜马,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和此人杠了起来。

没想到朱温竟没有被激怒,反而笑道:“放心,我也不管你谋划的是甚么事儿,也不会去打听。既然你求我帮忙,我自己也帮不上,但还勉强能给你出个主意。”

说到这,他招手示意谢安娘走过来,与其轻声耳语了一阵。谢安娘听完后惊道:“朱门主,这样能行吗?”

朱温冷冷地看着她,“若非如此,你怎能逼开那个叫李菁的小妮子,我师弟又怎会帮你医治田凤!”

柳哥十根手指拢在一处,互相绞得青白,“你为甚么要帮我?”

朱温走近床榻,安逸地坐下,“朱某知道,你们谢氏族门庭虽灭,但余威犹存。朝堂江湖之上,不乏你父亲生前的门生……”

“你是想让我用这些本家的旧人助你驰骋天下。”谢安娘不等他说完抢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节 终究会面

朱温心中暗自赞赏这个女子的精明,“不错,你能这么快领悟我话中的意思,很好!”

“可是家父生前的故人挚友多是朝堂之士,朱门主身为江湖中人,这些人对你恐怕并无太大的助益。夜夜小说网WWW.mht.la

每当提起当年的父亲,谢安娘的心中便升起隐隐的骄傲。她话中称呼朱温为“江湖中人”,但在她心目中,此人不过是一介草莽而已,又有何资格与大唐最为尊贵的门阀士族们结交。

只是为了救助铜马,她才勉强收起轻蔑的神情。

朱温何尝又不明她话中潜含的意思,他很想说“你不过是一群契丹贵族的玩物而已,又有何资格与我较劲!”,但他终究是一个沉稳的人,仍是笑道:“不管是朝堂上的人,还是江湖中的人,都是‘人’!只要是‘人’,那我们应该就有很多事情可以谈得拢!”

谢安娘点了点头,“那我明白了!”

她转身便要出帐,烛光下她风姿卓越,依然是那个倾国倾城的柳哥公主。

朱温冲她的背影喊道:“我虽教了你那般做,但是不许你伤了我师弟半根汗毛,否则我绝不会轻饶了你!”

柳哥公主回头轻笑道:“朱门主在乎的人,好像只有一个师弟而已。”

朱温阴恻恻地回道:“你想多了,别妄想着拿任何人来要挟我,到头来只会害人害己而已!”

柳哥公主愣了愣,留下一句,“我明白!”

她放下帘子,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

虽说耶律适鲁的王帐距离柳哥公主的帐篷并不远,但仅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刘驽又一次陷入沉睡。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他太累了,身上沉重的伤势让他难以抵挡阵阵袭来的倦意。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一根手指在戳自己的肋下,只得强行睁开沉重的眼皮。一名负责抬软床的武林人士紧张地看着他,这让他立刻明白了此时此刻的处境。

辉煌华丽的汗王大帐内,毡布壁上的琉璃灯明亮清澈,耶律适鲁半躺着身坐在他的宝座上,眼窝深陷,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他挥了挥手,四名负责送刘驽前来的武林人士识趣地退出了帐外。

刘驽躺在软床上不能动弹,眼看着耶律适鲁从其宝座上站起身,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他伤势沉重之际,心底里不由自主地对这位草原上最有权势的人物产生一丝畏惧,但这丝畏惧转瞬即去。

“耶律适鲁,如果你想杀我,还请尽快,不用耍甚么幺蛾子!”

耶律适鲁在他的头侧停下脚步,咽喉处吞咽了几下。他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早已过了少年郎爱耍脾性的年纪。虽然眼前的这个疤脸少年曾经一度毁掉了他精心安排的各种计划,成了他的眼中钉,但是这少年能活到现在,必然有其过人之处,也因此有了与他谈话的资格。

他蹲下身,目光落在少年的脸上,“你身上的伤势怎么样?”

“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刘驽没有好气地回道。

耶律适鲁嘴角扯动,“受点伤,未必不是件好事!人若是擅长于某一物,便会忽视其他可以借用的力量。譬如说力士们都喜欢耍横,而谋士们常囿于诡计。你现在躺着连拳头也挥不动,或许只有这样,我们之间才能交心交肺地谈一谈!”

“吐蕃人退了吗?”刘驽问道,这始终是他醒来之后最关心的事情,而从耶律适鲁这里无疑能得到最真实可信的答案。

“退了,你功不可没。”耶律适鲁淡淡地回道,“那不过是一支先遣军,大队人马还在后头。是萧夫人带着他们绕过了沙门关,由北袭来,直插我们契丹八部的腹地。”

“大概有多少人?”

“号称百万,其实六十多万。”耶律适鲁的声音依旧很淡,但若是仔细分辨,能够发现其中极其细微的颤抖。

“如此之多!”刘驽惊道,若不是他此刻身受重伤,已是挣扎着坐了起来。

耶律适鲁点了点头,“你和唐廷的人接触过,他们的人准备得怎么样了?”

刘驽这才明白在草原上耶律适鲁的耳目无处不在,原来他与秦锋将军等人相遇之事,此人早已知晓。

他明白耶律适鲁问这话不过是想消除自己心中的忐忑,由此对即将到来的大战多上几分把握,于是照实回道:“不怎么样,粮草不足,人马也不够多。”

耶律适鲁见他没有说谎,眼中流出满意之色,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若是他们的粮草不够,契丹人可以伸手接济。只要他们守住草原南方、长城沿线一带,不让吐蕃人绕过来攻打我们的侧翼即可。”

刘驽听后有些发愣,草原上的游牧部落历来是中原人的死敌,耶律适鲁竟要反其道而行之,与中原人结成同盟,这让他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耶律适鲁看出了他的疑虑,“但凡是真英雄,都能抛弃旧恨新仇,一切以家国为重,这点事情又有甚么奇怪的!”

刘驽躺在软床上,艰难地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会托人去通知唐军那边,但是你我之间有些帐现在必须要算清楚……”

“遥辇泰我会放,萧夫人我也会宽恕,但都不是现在!”耶律适鲁不等他说完,如此回道。

“为甚么?”刘驽听后神色中有一丝恼怒。

“若是我现在放了遥辇泰或者赦免了萧夫人,那草原上的契丹人就会又一次大乱,到头来我们都只会成了吐蕃人马刀下的羔羊。契丹各部数百年来分崩离析,先是成了突厥人的奴仆,好不容易有了喘息之机,吐蕃人又要来奴役我们。换作你是契丹人,你会愿意吗?”

“不愿意!”刘驽诚实地答道。

“契丹若破,中原也势若危卵,大家的情形都差不多。”耶律适鲁站起身,稍微活动了下酸麻的膝盖。在闪烁的琉璃灯火下,他的眼窝显得忧郁深沉,“所以你是不是可考虑帮我?至于我答应你的事情,不会食言,遥辇泰现在很安全,没有人能害得了他。”(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节 他的杰作

刘驽明白契丹和中原现在是唇寒齿亡的关系,但他心头仍有疑虑,不明白耶律适鲁所言的“需他帮忙”乃是指的何事,“我现在连站起来都困难,不知阁下为何还需要我这样一个人?”

耶律适鲁眯眼看着他,幽幽地说道:“你是个能打仗的人,或许受伤躺着会让你的头脑更加清醒。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只可惜我们从前不是一路人,直到现在才有机会联手。”

刘驽摇了摇头,“你手下有那么多的精兵强将,八个部落的夷离堇都听命于你,怎会缺我这样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人。”

耶律适鲁的神色转瞬变得灰暗,眼中黯淡无光,沉默良久之后,他将一些到了嘴边的话吞回了腹中,只说出下面这些,“这是我们契丹人的宿命,从来都是一盘散沙!接下来你就知道,马上会发生甚么样的事儿了。”

两人在帐篷里枯等,空气异常地静谧,好似停止了流动。琉璃灯中的火苗依旧在闪烁,映得灯芯下方的油色晃晃发光。

帐内的人沉默不语,帐外的人也绝不敢贸然闯进来。毕竟没有谁的脑袋上长着两颗脑袋,即便有,那也只是两颗而已。

刘驽盯着自己身上干涸的血迹,道:“我考虑了数番,你是契丹人,我是汉人,恕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更不会成为你的属下。但是该做的事情我仍然会去做,明日我就动身去打听吐蕃人的消息。(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至于我六师父,你若是不肯放,那我便自己来救,到时候我们之间就没甚么好谈的了。”

耶律适鲁没料到自己会如此的回复,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悠长的叹息穿过了漫漫的长夜,“你且再待一会儿,多考虑考虑总是没错的,就当陪一位老朋友坐一坐、聊一聊天吧。”

刘驽没有这样阴险狡诈的老朋友,更不愿意陪着这样的人聊天。但他仍然没有开口要求离去,因为他隐约中感觉到,耶律适鲁似乎在等着向自己展现某件事情,而这件事情或许就是此人的杰作。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刘驽判断帐外此时应该已是夜深。此时隐隐地有一阵喧嚣从远处传来,声音越来越来越响,应该是距离王帐越来越近。

耶律适鲁听见声音后拍了几声手掌,一名守在帐外的兵士赶紧拂帘而入,跪倒在地。

“四十口大锅准备好了吗?”耶律适鲁问道。

“禀报大汗,准备好了!”兵士趴在地上,头又往下低了低。

“点燃柴薪!”耶律适鲁命道。

那兵士领命后,赶紧从地上爬起身退出了大帐,去做大汗吩咐下的事情了。

阵阵清晰的喊杀声和刀剑相击声传进了王帐,但好似那些没有耐心的夜虫,叫了几声后,复又归于沉寂。

耶律适鲁面朝他的汗王宝座而立,留给刘驽一个背影,自始至终从没有动过。刘驽看不见他的表情,更猜不透他在想甚么。他的心里生出一丝沮丧,或许自己与此人相斗,永远只会落下个失败的境地。

耶律适鲁麾下亲卫们的马靴踩在门外的梯板上叮咚作响,打破了帐篷内令人尴尬的沉默。

帐篷的门帘被拉开,这些亲卫们押着一百多号浑身鲜血淋漓的人陆续走进了帐篷,将帐篷内挤得满满当当的。此时耶律适鲁方才转过身来,用冰冷的目光从这些人的脸上逐一扫过。他看上去并没有一切尽在预料之中的满足,更不显得快乐,忧郁的脸上又平添了几分灰暗。

刘驽勉强从软床上转过身,将这些被擒之人的面孔映入眼中。其中首当其冲之人竟是柳哥公主。柳哥公主脖颈上溅满了鲜血,但并没有伤口,这些血多半不是她自己的。如此看来,即便是生死关头,愿意为她献出生命的男人依旧不少。

她利用自己的魅力,成功地煽动了八部中的不少勋贵子弟,其中包括有品部和乙室部的两名夷离堇,趁着吐蕃人入侵之际一起反叛耶律适鲁。她想夜袭汗王大帐,杀死耶律适鲁,由此翻云覆雨,一举颠覆草原上的格局,实现铜马心中一贯以来为朝廷解决北患的夙愿。

此事若是能成,那她便算是为朝廷立下了一大功,可以由此向大太监田令孜邀功,请他成全自己与他干儿子铜马之间的姻缘;若是此事不能成,那反正铜马现在也疯了,自己大不了一死,临死前带他一起共赴黄泉。

然而在她看来,赢面终究占了绝大部分,耶律适鲁眼下被吐蕃人的压得喘不过气来,直是焦头烂额,肯定无法防备麾下这些最亲近之人的倒戈。所以她并没有将铜马一同带来,也因此丧失了最后一同赴死的机会。她甚至准备好了在此战告捷之后,按照朱温建议下的法子拿下刘驽,到那个时候铜马的病被医好,两人在草原上威莫能挡,可算是诸事大吉了。

除了她之外,还有另一个人引起了刘驽的注意,那便是萧夫人的族弟萧呵哒。萧呵哒身材文弱瘦削,他哆哆嗦嗦地站在一群浴血的壮汉之后,显得颇为异类。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的嘴巴不知被谁用一块毛皮紧紧塞住,直是无法开口。

这个倒霉的家伙自从因为那个同族堂姐的缘故被耶律适鲁强行抓来参加比武大会后,运气就一直没有好过。他期期艾艾地望着耶律适鲁,挣扎着想要取出口中所塞毛皮,出声向伟大的可汗求饶,却被耶律适鲁厉声喝止。

“萧呵哒,你停手!整个草原上的人都知道你这张嘴巴厉害,没有人能够听了你的话后还能不改变主意的。”

耶律适鲁早就知道这个萧呵哒是草原上有名的说客,十分会蛊惑人心,一张伶牙俐口没有人能挡得住。所以当初他派人去征召此人的时候,刻意派了几个聋子过去,并让这几个聋子在比武大会的时候一直看押着此人,这才没有让此人逃脱。

(未完待续。)

第三百节 左边右边

他刻意下了死命,若是萧呵哒敢开口,那便就地处决!

萧呵哒憋着一肚子话,被吓得愣是没敢开口。mht.la [夜夜小说网]后来他在比武大会中得刘驽相助,这才好不容易活下了性命,本想凭伤耍赖,却又被几名聋哑人押往了汗王大帐。

耶律适鲁自恃甚高,一时大意间与此人亲自见了面,却终究没能敌得过此人的一副如簧妙舌,被说得动了心,这才将此人放了去。

他放走萧呵哒后,转身后便后悔,连忙派人去追,却翻遍了整个营地也没有找到此人的踪影。估计又是某位达官贵人听了萧呵哒的蛊惑,给他提供了藏身之所。

耶律适鲁没想到此人逃脱之后,不知甚么时候竟投靠了柳哥公主,竟要趁夜来杀自己!

对于此事,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大感庆幸!

这个萧呵哒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却是蛊惑人心的毒药。此人不除,草原上一日不得安宁。

耶律适鲁指着萧呵哒也不说话,似是在为先前的失策感到羞愧,他往左摆了摆手。那些亲卫马上明白了可汗的意思,押着萧呵哒走到帐篷的左边角落。

左边的角落,意味着不同的命运。

萧呵哒是个聪明人,怎能不明白。他百般挣扎,两名壮汉上前将他强行捉住,他挺了几下之后,这才再无反抗之力。

处理完萧呵哒之后,耶律适鲁方才走到柳哥公主的身边,伸出他干瘦的右手,摸向柳哥公主细腻如雪的下巴。[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他十指用力,强行抬起了她的脸庞,将自己冷冷的目光逼进她的眼眶。

“你究竟还是反了我!我原以为一个女人如果肯在床上百依百顺,那她应是已经收了心。”

柳哥公主强行将头扭到一边,摆脱开耶律适鲁的双手,她无比地讨厌此人这双曾无数次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枯手,若是有机会,她恨不得将它们都剁得稀碎。

“耶律适鲁,你不必再侮辱我,要杀便杀就是,我谢安娘不怕!”

既然已是临死之际,她不愿再湮没自己的姓名。

柳哥这个名字自从她来到草原之后,便如割不断的梦魇般一直缠着她。与之伴随的是种种令她难以想象的侮辱,直让她痛不欲生。

她曾是多么纯洁的女孩啊,便连多看一眼男人都会害羞。可落在了这些契丹贵族们的手里之后,她却明白了世间最肮脏的事儿和最下流的玩法。

她有时候甚至会去想,铜马总是拒绝与她在一起,是不是在嫌弃她脏,不是个好女人了?

今日她谢安娘就要死了,自从家破人亡的那些日开始,她一直不曾按自己的意愿活过一天。但今日她要做真的自己,死又算甚么,死了一了百了!就让草原上的秃鹫苍蝇食尽自己肮脏的身体吧,留下一个清洁的灵魂即可。

耶律适鲁笑了笑,对付这种视死如归的女人,他向来不缺手段。

他冲守在门帘旁的一名亲卫招了招手,四名等在帐外的兵士得令之后随即抬着一个铁笼子走进了帐篷,笼子里囚着个痴痴呆呆的汉子。

汉子情绪急躁,不停地用头去撞笼壁,额头都渗出了血。口中咿咿呀呀地喊叫,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铁笼中的汉子便是铜马,比之白日里他又疯癫了几分。耶律适鲁走上前,用手拍了拍铁笼。笼杆发出轻微的颤动声,惊得铜马嗷嗷直叫,哪里还有往日那个满身傲气的大内虎组杀手的半点影子。

耶律适鲁故作思索道:“要不要让他出来跳个舞,给大伙助助兴?”

谢安娘明白,对于自尊的铜马来说,人身的侮辱比杀了他还要难受。若是哪一日他清醒了过来,绝然无法忍受眼前的这一幕。

原先仍兀自不屈的她,眼泪夺眶而出,冲着耶律适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吧,你要我做甚么我都愿意!”

耶律适鲁看着她屈服的样子,略略点了点头。他抬起右手,指向萧呵哒的身旁,“走,你站到那边去!”

谢安娘咬了咬嘴唇,“好,我去!”

迈步前,她瞥了眼躺在地上软床中不能动弹的刘驽。她的眼神中并无轻蔑的意思,此刻她觉得自己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

转身时两滴眼泪从她的眼中洒出,奔着地面飞去。虽是极不起眼,刘驽却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的心中不由地一痛,耳边响起韦图南的那句话:“你要保护柳哥公主,答应我,照顾她一辈子!”

然而同时他的心中又充满了犹豫,这是一个做事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女子,她是唐廷的人,背后是深宫大内,是那些令人切齿痛恨的专权太监。自己真的应该救她吗?

救,或者不救,这两个主意在他的脑海里来回打架,他的心情也因此好似一团乱麻。他闭上眼睛,对眼前的一切都不闻不问。

耶律适鲁站在离他身边不远处,继续处理余下的反叛者。

这些反叛者一个个地被强行拉到了帐篷左边或者右边的角落里。站在右边角落里的人,暗自庆幸自己终于逃过了一劫。站在左边角落里的人,面如死灰,恨不得没有来到这个世上。

耶律适鲁点了下左边角落里的人数,满意地说道:“正好四十个人。”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汗王宝座,等坐下身后,他往前伸直了双腿,向守在门口的亲卫问道:“锅里的水都烧开了吗?”

亲卫匍匐在地,“禀报大汗,都烧开了,水泡直滚,咱们用的是最好的干柴!”

“不错,将这些人都押下去!”耶律适鲁指着左边角落里的四十个人,往外摆了摆手。

那四十人中除谢安娘外,其余的人皆是没想到等待自己的是如此残忍的刑罚,于是嚎啕大哭,拼命反抗着不肯离开。

此时刘驽突然猛地睁开了双眼,“慢着,耶律适鲁,我愿意做你的属下,只要你答应放了柳哥公主还有萧呵哒!”

他说完之后觉得仍有些不周全,于是补道:“还有铜马!”(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一节 如簧之舌

谢安娘本已被两名壮汉押着往帐外走去,听见刘驽为她辩解之后只是轻声一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痴情的少年何其多,她早已见得惯了,不在乎再多出一个。直到刘驽出声为铜马求情,她的眼神中方才流露出一丝感激之意。

耶律适鲁坐在汗王宝座上,正了正身子,将两只往前伸出的腿收了回去,“柳哥和铜马可以放,但是萧呵哒不可以!”

帐中诸人听见他的这番话后哗然一片,柳哥公主是此番反叛的首领,可汗连她都能饶过,可为甚么偏偏不肯饶过这个地位甚微的萧呵哒呢?

萧呵哒此时已被两名壮汉拉到了帘门口,他两只手死命地抓住了门帘不肯松手。任凭两个壮汉怎么用力去掰,却直是徒劳无功。两个壮汉生怕弄坏了汗王的名贵帘布,是以不敢强迫于他。

人在临死前激发的求生欲望,果然是强大的!

耶律适鲁叹了口气,他决心向刘驽解释,语气却异常地鉴定,“萧呵哒不能放,草原上没有一个人能够驾驭得了他,留下他只会是祸害,怪就怪他没有遇上一个能晏服他的主子。”

刘驽毕竟阅历太浅,且他因为萧夫人的缘故心底里总对萧氏族人有某种偏向,他对耶律适鲁的话不以为然,“萧呵哒不过是一个孱弱之人而已,他又能作出甚么祸害?”

耶律适鲁摇了摇头,“你不是草原上的人,可能不知道,阴山脚下曾经有大乙、小乙和白乙三个部落,加起来有上万人之多。[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这三个部落之间原本和和气气,却突然在两年前的一个夏天里接连火并。两个月后,三个部落活下来的人加起来不到两百个。这件事就是萧呵哒挑唆的,当时我看在萧夫人的面上才没有处置他。”

刘驽对此无法理解,为何萧呵哒要挑唆三个部落血并,其中必然有某种缘由!

耶律适鲁看透了他的想法,补充道:“这件事情的起因,不过是萧呵哒想练练自己的嘴皮子。这样的事情他干了不止一件,如果有时间,我可以慢慢说来给你听。”

刘驽看了眼帐篷门口处犹在挣扎的萧呵哒,没想到此人竟然是如此可怕,便连他也不敢再为其说情,于是将头扭向一边。

萧呵哒趴在地上耍赖,到处乱滚。草原上的男儿即便是死,没有像他这般不要脸的。即便是帐篷中的其他人,看见他此刻的行止也不禁为他感到脸红。

萧呵哒是个想活命的人,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众壮汉见带不走萧呵哒,于是又有两人上前帮忙,其中一人被萧呵哒用手挠中了眼睛,鲜血直流,顿时勃然大怒,一巴掌向其嘴巴上呼了过去。只听啪地一声,萧呵哒嘴巴里被塞的毛皮被打落。

萧呵哒趁机赶忙喊道:“我是为萧氏人造反,可汗要是杀了我,接下来就要杀了所有的萧氏族人。”

一旁的壮汉见他开了口,赶忙从地上拾起毛皮重新塞入他的嘴里。四个人分别抓住他的手和脚,往帐篷外冲去。

正在此时,耶律适鲁突然下令道:“放他回来!”

萧呵哒的话果然厉害,无论他造反的真实心思是甚么,却成功地利用了自己姓氏作为救命的理由。

契丹人中,萧氏虽不是最多,却是最有权势的一个氏族。萧氏族人多居高官显位,是历代契丹可汗的心腹之患。每一代可汗都想除去他们,可总找不到足够的理由,因为这些萧氏族人都在他们的职位上尽职尽力。

如果哪一位可汗终于找到了足够的理由来处理萧氏,那么他离死也不远了。他可能死于某一次狩猎,也可能是某一次酗酒。在他死后,萧氏族人会哭得比谁都要悲恸,绝对是草原上对可汗最忠心的氏族。

耶律适鲁当然可以继续杀了萧呵哒,可如果萧呵哒刚才的这几句话传了出去,那些萧氏族人为了自保也必然会蠢蠢欲动。毕竟双方之间已经互相猜疑了这么多年,只要有一点小的风吹草动,便会惹出大的祸端。

吐蕃人的大军好似一柄利刃,始终高悬在耶律适鲁的头顶上,让他在做出每一个决定时都不得不格外地小心。

契丹八部不能乱,否则等吐蕃人攻过来,后果将不堪设想。这些吐蕃人比当年的突厥人还要凶残出许多倍,等待契丹人的将是灭族之灾!

他有些无力地坐在汗王宝座上,努力地直起腰,如此看来这个无法控制的萧呵哒是杀不了。他望着被四名大汉擒住的萧呵哒,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割了他的舌头!”

一名亲卫听令后忙去拔腰间的佩刀,萧呵哒被四名大汉合力扭住手臂,他吓得面色惨白,死命地挣扎,孱弱的身躯拼尽全力在乱扭。他想开口说话,可那四名壮汉自从有了刚才的教训之后,拼命摁住他口中的毛皮,不让他有机会开口。

四名壮汉将他摁倒在地,分别按住他的一只手臂或者腿,直到汗王的亲卫持刀走了过来,他们这才将他口中的毛皮拽出,要用刀割他的舌头。

萧呵哒趁机竟又喊出声来,“加刑萧氏,不能见血!”

他这句话在刘驽听来直是没头没尾,但耶律适鲁和一众在场的契丹人却明白不过。

所谓的“加刑萧氏,不能见血”是历代汗王对萧氏族人的恩遇,但凡有萧氏族人犯了罪,可汗不能用刀去砍他们的头,也不能用弓箭射死他们,只能闷杀或者缢杀。至于一般的轻罪,则是更加不能见血了。

萧呵哒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给耶律适鲁出了一道难题。

那四名壮汉见他又一次成功说话,生怕可汗责怪下来,直吓得面无人色,连忙又将毛皮塞回了他的口中。至于割舌头的事情,只能再放一放了。

根据他们的经验,可汗听了萧呵哒的话后必将又一次犹豫。

耶律适鲁心中好似有一百只爪子在挠,他十分想杀了这个萧呵哒,却又无计可施。(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节 求生之赎

萧氏不可见血,是历代可汗定下的老规矩。mht.la [夜夜小说网]他自己这个可汗刚上位不久,且有篡位之嫌。很多人惧于他强大的势力,并不敢站在明处反对她。他若在此时用刀子割了萧呵哒的舌头,那便是授人以柄,让更多在暗中反对他的人有了起事的理由。如此下去,不知会生出多少意想不到的事端来。

他用右手食指在汗王宝座上敲了几敲,宝座由玉石砌出,外面镶了一层金,指尖落上去发不出丝毫声响。他终于拿定了主意,朝身旁的亲卫道:“去,把根敦桑杰带过来!”

片刻之后,根敦桑杰趴在一名汗王亲卫的背上,被带进了汗王大帐。原先魁梧高大的老喇嘛,眼下瘦得只剩下骨头,脸上腮帮深陷。

他的数十名弟子在被“人网”吸尽了内力后,就没能从吐蕃军的马刀下活下来。除此之外,其中还有一部分人虽然躲过了吐蕃军,却最终丧生在了达鲁尔派弟子的手下。

至于吐蕃王的军队和达鲁尔派的弟子谁欠他的血债更多,年老无力的喇嘛已经不去想这些,眼下他只想活下去。他年长智多,将几具弟子的尸体压在自己身上,闭眼装死,这才逃过了第一劫。

眼下,他即将迎来自己命运的第二劫。

那名汗王亲卫将他放在地上,令他坐下。老喇嘛坐在地上,直是气喘吁吁,肩胛骨从脊背出高高戳起,不断地起伏。他明白自己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是因为在契丹可汗的眼中,自己还有利用价值。(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他已在来的路上,用金银向背他来的汗王亲卫打听到事情的原委,于是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有气无力地说道:“禀报草原上最尊贵的可汗,将这瓶中的药都倒进萧呵哒的口中,绝不会流血。并且即便是如来佛祖降世,也没法再令他开口说话了。”

交代完后,他又咳嗽了几声,刻意地向面前的契丹可汗展露自己的虚弱。他是一个老年人,功力已经全废,门下弟子皆以死去,他本人再无法对契丹造成任何威胁了。虽然他引来了吐蕃人,眼下却在用最恭敬的姿态赎罪。

他身子向前匍匐在地,将药瓶呈出。一名汗王亲卫走上前来,从他手中接过瓷瓶,拔开瓶塞闻了闻,不禁皱起了眉头。

药液呈黝黑之色,气味十分地刺鼻,想来药效定是十分地迅猛。亲卫在征得了可汗的同意后,手持药瓶往萧呵哒走了过来。

萧呵哒见这次怕是逃不过了,但他犹不肯信命,复又耍开无赖,在地上到处乱滚,拼命地挣扎。四名壮汉加上一名亲卫将他死命按住,这一次连他口中的毛皮也不打算取出,径直把瓷瓶口塞了进去。

须臾之后,瓶中的药液尽皆灌入了萧呵哒的口中,一滴也没有剩下。萧呵哒躺在地上,再也没有动弹。双目眼白直翻,好似一只出水的死鱼。

应该说,没有了舌头的萧呵哒,连一条死鱼都不如。

刘驽目睹耶律适鲁对待萧呵哒的方式,心中泛起一丝寒意。他心想此事若让自己去做,要么就一掌将萧呵哒劈杀了事,要么就重重地警告此人,谕其不可再犯。至于耶律适鲁这样的残忍行径,他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出。

耶律适鲁远远地望着地上静如死鱼的萧呵哒,冷冽的目光不再锋芒毕露。他示意四名亲卫上前检视萧呵哒的伤势,几名亲卫齐齐向萧呵哒走去,如临大敌。其中两个人负责按住萧呵哒的腿和手,以防其挣扎。一个人负责取出其口中毛皮,检查其伤势。另一人在此过程中掐住萧呵哒的脖子,令他无法说出甚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当萧呵哒口中的毛皮终于被取出时,他的双唇直哆嗦,口中透出一股恶臭。他奋力将手往嗓子眼里伸,想要取出甚物,却无丝毫作用。张大了嘴巴,想要大声呼喊,可哪里能发出一丝声音。

也许是他再也忍不住那痛苦的煎熬的缘故,竟使劲一咬牙,一条焦黑的舌头带着黑水从口中流出,落在了地上。果然不见丝毫血迹,耶律适鲁很满意,他命人将萧呵哒押下去,令郎中替其疗伤。

一个没有了舌头的萧呵哒,就好比没有了牙齿了老虎,不足为惧。让其活得久一点,一来可以向那些萧氏族人展示自己的慈悲,二来对萧呵哒而言,做哑巴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折磨,得让这种人知道蛊惑人心的后果。

这时根敦桑杰为了邀功,从地上勉力抬起头道:“大汗,此人虽然不能再说话,但是他还可以写字蛊惑人。依臣之见,不如断了他的双手,刺瞎他的双目,如此方能绝了后患。”为免可汗疑虑,他特地补充道:“臣仍然有方法,能够废去他的双手双目而不流一滴血,若有丝毫纰漏,臣愿意以死谢罪!”

只是一日的功夫,带头反叛的老喇嘛已经成为草原上最赤心可鉴的忠臣。

刘驽听后心中一紧,若是耶律适鲁真的照根敦桑杰的建议行事,那萧呵哒的惨遇可就堪比“人彘”了。他读过《史记》,知道汉初吕后对高祖宠妃戚夫人因嫉生恨,在高祖死后毁其耳目,剁其四肢,将其制成了“人彘”,生不如死。

耶律适鲁眉头一皱,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扫视了一圈帐篷里的角角落落,无论是那些反叛者还是他手下的亲卫,其中都有不少萧氏族人,转而改变了主意,冷冷地对根敦桑杰说道:“这是我的事情,还用不到你拿主意。”

根敦桑杰将耶律适鲁的神情变化尽皆瞧在眼里,正暗自窃喜立下了一功,没料到一瓢凉水当头泼下,吓得惊慌失措,“贫……贫僧绝没有这个意思,一切但凭大汗定夺!”

他再也不敢擅自称“臣”,他感觉眼前坐在汗王宝座上的那个中年男人心机深不可测,其人心中的那道天堑鸿沟令他难以逾越。他不禁想到了威武雄健的吐蕃老王,不知此人与其相比,谁又会更厉害一些。(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节 孟德云长

耶律适鲁也不理会趴在地上的根敦桑杰,他摆了摆手,命人将萧呵哒带了下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隐隐地,他似乎听见一些人为了他的宽恕之行暗自松了一口气,于是闭目不语。

无论如何,他耶律适鲁都没有与所有萧氏族人为敌的想法。即便他有能力根除萧氏,也绝不会这样去做。

萧氏族人多智,灭除了萧氏,那就相当于抽掉了契丹八部的脊梁。而没有了头脑的契丹人只会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境地,永远无法成为这片草原的真正主人。

他摆了摆手,几名亲卫明白了他的含义,赶紧放开了柳哥公主。

柳哥公主本也没有挣扎,她伸手搓了搓手腕上的勒痕,抬眼望向耶律适鲁,目光中闪现着哀求之色。

“把铜马也放了吧!”耶律适鲁对亲卫们说道,他转眼望向柳哥公主,“谢安娘,这一件事情你一定要跟田令孜说,说是我饶了他的干儿子!”

他的这句话里有三层含义,第一层是愿意放人;第二层是允许柳哥带着铜马回到中原;第三层便是要与大唐太监总管田令孜隔空喊话了。

至于话中的含义,则需当事人自己去体会。夜夜小说网mht.la正所谓居其位,明其义。没有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永远无法领会某些话中的真正含义。

只听叮当一声,铁锁被取下,铁笼门被打开。铜马痴痴呆呆地蹲在笼子里,竟无丝毫要出来的意思。

刚才那个像野兽一心要冲出牢笼的汉子,如今任凭三名汗王亲卫上前拉扯,仍兀地不肯挪地,竟赖在笼子里不再出来。

三名汗王亲卫生怕办事不力,汗王会因此见怪,于是拼命卖力地去拉他。他一拂手,三人受不住力,齐齐往后跌倒。

他傲然地抬起头,“我田凤赤胆忠心,一心只为朝廷办差,你们这些贪官污吏纵使将我关入天牢,又能奈我何!?”

所谓的“天牢”不大,只是一个简陋的铁笼,却囚住了铜马的灵魂。

柳哥公主听完他的话后泪水磅礴而出。她在泪光中,依稀看见了那个红墙绿瓦、树木成荫的皇宫大内。景色绚丽迷人,可那里每个人的心思却都难测似海。

她曾多次想过,像铜马这样的人是否真的适合那个地方。在那里,每一张笑脸的背后都可能是算计。

铜马太单纯了,或许连他自己都知道这一点,所以才用强扮的冷酷去掩饰自己的单纯。

她走至铁笼旁,将半个身子探进了笼内,伸手去扶铜马,“凤哥,我们该走了,不要再耍了。”

铜马抬头问道:“你是谁,快去通知我义父,将这帮乱臣贼子杀个一干二净!”

柳哥公主听后伤心地扭过脸,铜马连那个田令孜都记得,却把她给忘了。她好容易稳定住情绪,这才回过脸说道:“我是安娘啊,来,我带你一起回中原。”

铜马甩开她的手,“不,奸党一日不除,我一日不离开此地。将来朝廷处置奸臣之时,我此刻的处境便是明证!”

柳哥蹲在地上手足无措,无论她如何解释,如何劝说,铜马从不肯挪开半寸地儿,到得后来已是低着头不再理她了。

刘驽看见铜马落到现在这步田地,心中悲喜交加。喜的是铜马恶人有恶报,花三娘和九毒老怪若死后有知,也必含笑九泉了。悲的是,这个人无论怎样残忍嗜杀,可对大唐而言却是个耿直不屈的忠臣。

他心中斗争了好一会儿,决定出声打破这尴尬的局面,“铜马,你义父派我通知你,说是北陲告急,让你速去支援。”

铜马听后面露惊诧之色,窜身出了笼子,“北边告急,是不是契丹人入侵了。你派人告诉我义父,说我这就出发。若不能斩尽来犯的契丹人,田凤誓不回京!”

耶律适鲁听见他说要“斩尽契丹人”,面色微微一变,却也没有开口说话,毕竟他堂堂契丹大汗犯不着跟一个疯子计较。

刘驽吃力地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柳哥公主,对铜马说道:“你义父说了,如今你身上带伤,必须先跟这位姑娘回去疗伤,将身体养好之后才能去北边。若是你不肯听他的,那这件事情就另派别人去了。”

铜马一听赶紧道:“我听,我听,这件差事千万不要派给别人。男子汉大丈夫若不能精忠报国,这辈子就算白活了!”

铜马转瞬间变得服服帖帖,任由柳哥公主扶着自己,也不再将她的手甩开。柳哥公主望着刘驽,心怀感激。她扶着铜马从刘驽身旁走过,轻轻地说了声“谢谢你!”,两人转而向帐篷外走去。

刘驽望着远去的柳哥公主和铜马,心中百感交集。李菁或早或晚都会回来的,她迟早会知道自己救了铜马和柳哥的事儿,依她的暴烈脾性,不知会做出甚样的事儿。一想到这事,他便脑袋生疼,不知该如何是好。

耶律适鲁目送二人出了帐篷,颁下谕令道:“赐汉人田凤黄金百两,老山参两支,着萨满祭司为其祈福疗伤!”

他语惊四座,帐内诸人听后纷纷侧目。这个铜马刚才还说疯疯癫癫地说要杀尽契丹人,可汗不与其计较已是幸事,此人何德何能竟还得到了可汗的赏赐!?

耶律适鲁目中含笑,望向地上躺着的刘驽,“我虽是契丹人,却也略通汉人书籍。昔日曹孟德敬关云长之忠义,虽此人心中另怀其主,却始终以礼相待。我今夜这般做,可比得上曹操?”

刘驽心中微撼,“比得上!”

耶律适鲁右手一拍汗王宝座,站起身来,“那好,我也不逼着你屈从与我,更不会让你背叛自己的国家,只请你与我一道抗击吐蕃,不知你可否愿意?”

刘驽心情激越,“好,我愿意跟着你干!”

这注定是个令人难忘的夜晚,刘驽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是真的,他不仅救了自己的杀师仇人,还投靠了草原上最大的枭雄。若是在往日,他肯定会认为自己是疯了,不然绝对做不出这等事儿来。

但是今日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男子汉大丈夫,死后当马革裹尸而还!与其像现在这般软弱无力地躺在软床上,在伤病中蹉跎光阴,他宁愿少活三十年,也要风风光光地去死!(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节 寂寞可汗

帐篷外,惨叫声连天。[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人肉煮熟的味道趁着帘缝钻进了帐篷内,说不上难闻,甚至透着几分香气,却分外令人作呕。

帐篷右边角落里那些苟活着的造反者们,站在地上战战兢兢。他们皆是低头看着地面,生怕一抬头便引起了耶律适鲁的注意。

要知道耶律适鲁赦免了萧呵哒、柳哥公主和铜马之后,帐外架起的铁锅便空出了三口。

而依耶律适鲁的性格,他绝对不会让这三口锅空出来。

根敦桑杰见耶律适鲁对他不冷不热,也不知其人心中正在想些甚么。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他还是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

他强撑起老迈无力的身躯,气喘吁吁地从地上站起身来,要向伟大的契丹可汗告辞,好下去调养他虚弱无比的身体。

耶律适鲁对他的辞别不置可否,这让他心中更觉留在此地不妥。他顾不上请人在旁搀扶,趁着契丹汗还没有出声阻止之前,拼掉老命也要赶紧逃出这个可怕的地方。

他刚一转身,耶律适鲁便在他身后冷道:“站住!”

紧接着,两名汗王亲卫拦在了他的面前。可怜的老喇嘛一身武艺已经不在,只能束手待擒。

他转头向耶律适鲁求饶,“大汗,我帮你对付了那帮武林人士,还帮你处置了萧呵哒,我可是有功之人哪,您不能这样对我啊!”

耶律适鲁冷冷地看着他,“大师在吐蕃与契丹之间做顺风草,不知还想出卖我契丹几回?”

根敦桑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汗,饶了我吧。[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老僧一时糊涂,这才做下了错事,从此必会对大汗忠心耿耿!”

耶律适鲁不愿再与他纠缠,冲着两名亲卫摆了摆手,“带他下去!”

两名亲卫听命后将根敦桑杰强行从地上揪起,又用绳索将其五花大绑。

根敦桑杰望了眼地上软床中躺着的刘驽,心有不服,喊道:“大汗,要说该死,此人比我更该死!他不仅带着遥辇氏作乱,还破了你的军马。而老僧我,从未对契丹造成半丁点儿损失,还颇有功劳,甚至将一支吐蕃人马诱进了您的埋伏,供您一网打尽。”

他为了求活,竟将引来吐蕃人马这事儿都涂黑为白,说作自己的功劳。

耶律适鲁目闪寒星,“刘驽虽然曾是我的敌人,但他从未反叛于我。我信任可敬的敌人,胜过一个两面三刀之徒。”

根敦桑杰被拉出了帐篷。片刻之后,他的哭喊声与帐外的那些惨叫声融为了一体。

耶律适鲁心中产生一个古怪的想法,这个老喇嘛为何临死之际竟不念一句佛经?

或许人只有到了死的时候才会发现,平日里那些所谓的修行品行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只有活下去才是实实在在的。

人只有活着才有意义,而他耶律适鲁将要带领契丹族人在这草原上活下去,无论对方是凶残的吐蕃人,还是阴险狡诈的汉人。

耶律适鲁走到帐篷右边的角落里,冰冷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吓得这些人心脏扑通直跳,好似待宰的牲畜一般。

品部和乙室部的两位夷离堇原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这时皆是脸色煞白,汗流浃背。

没有人敢出言为自己申辩,根敦桑杰的例子就在眼前,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被扔进沸水中的倒霉鬼。

“还得从你们中再挑出两个人来!”耶律适鲁幽幽地说道。

品部和乙室部的两位夷离堇原本心里还绷着一根弦,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这时听到可汗如此说后,自料再难幸免,顿时齐齐跪倒在地。

“还请可汗饶过我的族人,此事他们概不知情!”品部的夷离堇求道。

“巍峨的白音罕山在上,既然可汗让我去死,我便不会再苟活下去!”乙室部的夷离堇表现得像个慷慨赴死的忠臣。

耶律适鲁看破了乙室部夷离堇的心思,他哼了一声,道:“你们不是比干,我也不是纣王,莫要再说这些了。”

这两人本都是他的心腹大将,没想到临事却为了一个女子背叛了他,这让他尤其寒心。

只有一件事情让他感到欣慰,那就是这两个曾经的下属都不是孬种,没有一个人向他死乞白赖地求饶,到底没有丢了他的颜面。

他仰天叹了口气,“眼下大敌当前,我不想杀你们二人,但必须有人替你们去死!”

两人听后心中一松,皆是明白需要选择一个有分量的人代替自己赴死,否则难消可汗心中之气。

两人领兵打仗多年,手下不乏忠心耿耿之人,于是赶紧转身物色。

耶律适鲁显然看透了他们的心思,冷道:“没这么简单!“

依他的意思,品部和乙室部的夷离堇只能在对方的部落里指定一人替自己赴死。

两名夷离堇听后心中一惊,此事若行,必然在对方的部落中惹起极大的怨恨。虽然命令乃是可汗所下,但行事的究竟是两名夷离堇本人。

草原上的人素来喜欢以仇报仇,以血还血,没有人愿意为素不相识的人赴死,如果因此而死,那就视同谋杀。如此看来,品部与乙室部往后必然势同水火,再难合在一处了。

二人暗叹可汗行事的毒辣,但为了保命,却又不得不从。

不一会儿,两名替死鬼被选出,送往了帐外,紧接着尖厉的嚎叫声传回了帐内。

二人听后如芒刺在背,此刻的心情比起将他们自己放在进汤锅中煮,好不上几分。

渐渐地,帐外的哭喊声越来越弱,帐内的幸存者们脸上冷汗涔涔。没有人敢想象可汗接下来会怎样处置自己,或许生不如死!

耶律适鲁感觉无比的疲倦,他往自己的汗王宝座走了回去,弯腰坐下身来。宝座冰凉而坚硬,远不如他的卧榻舒适,硌得他的腰背有些不舒服。

他不禁皱了皱眉头,丢下一句,“好了,我累了,你们都走吧!”

众人听后一愣,亲卫们不敢相信可汗如此轻易便放了这些反叛之徒。而那些站在右边角落里的人更不敢相信,可汗这便饶了自己,丝毫刑罚也无。

没有人敢动,每个人都明白,到了眼下这个地步,走错一步便是死亡!(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节 月圆之夜

耶律适鲁仰起头,将脖颈处垫在宝座上端的边缘,那里正好是一条黄金铸就的蛟龙之首所在的位置。mht.la [夜夜小说网]龙首顶在他的脑后,微微的刺痛让他感到清醒。

他重复道:“你们都走吧,大战在即,契丹的勇士们都应该死在沙场上,而不是我的锅里。”

这些幸运的反叛者们方才敢确认,伟大的可汗是真真正正地宽恕了自己。他们纷纷跪倒在地,感谢可汗的不杀之恩,哭泣声响成了一片。

这哭声中既有大难不死的庆幸,更有直击人心深处的恐惧。

耶律适鲁不再说话,他无力地做了个手势,送这些人出帐。片刻之后,连那些亲卫们知趣地退出了帐篷,不再打扰可汗休息,又悄悄地将帐外的那些大锅和死人撤了去。至于是埋是烧,还须听大汗明日的吩咐。

一切都恢复了夜晚该有的静谧,草原上夜虫的啼鸣声又一次清晰地传来。

耶律适鲁仍然仰头靠在他的汗王宝座上,原本困倦极了的他,突然睁开了双眼,望着地上的刘驽,精神得像个夜猫子。

他悄悄走到刘驽身边,只见这个伤重的少年不知何时已酣然睡去,于是幽幽地说道:“本想再和你聊两句,没想到你这就睡着了。”

没有人能明白一位可汗的寂寞,特别是在后半夜的草原上。

他咳嗽了一声,一名汗王亲卫听见声音后急忙撩开帘子进了帐篷,跪拜在地上。

“把他送回去吧!”耶律适鲁指着地上酣睡的刘驽说道。(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那名亲卫赶紧向帐外喊了声,又有三人急忙进了帐,四人将软床从地上抬起,将刘驽交给了一直帐外等候四名武林人士。

这四名武林人士吓得面无血色,早已被耶律适鲁烹杀叛党之行吓坏了。若不是害怕全忠门主朱温会事后追究,四人恐怕早已跑得远了。

四人抬起软床,也不敢多说话,抬着刘驽一阵风般逃也似地离开了汗王大帐,不过一会儿,便回到了柳哥公主帐篷的门口。

朱温一直在帐外等候,今日是二月十五,他望了眼天上的圆月,突然心中一阵翻呕,差点吐了出来。自从他修炼温候功之后便有这毛病。月圆之夜这病便会发作,非吸人血不可缓解。

若是今夜无事,他本该待在自己的轿子里,享受手下献上来的活俘。可是如今手下全都死光了,能用的活人更没几个。

他见四人抬着软床奔来,急忙用真气强行镇压住体内的翻腾之意,故作威严道:“你们四个人在路上没有偷奸耍滑吧?”

四人恭恭敬敬地抬着刘驽上前,“禀报朱门主,一切都办得妥妥帖帖的,您老人家就放一百个心好了。”

朱温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师弟没事儿就好,谅那耶律适鲁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这时其中一名武林人士多嘴道:“刘少侠不仅没有事儿,耶律适鲁还要拜他为将军呢。”

朱温听后眼中直冒光,这事儿柳哥可没跟自己说,“哦,还有这等好事?”

想来自己的师弟若是当了契丹可汗的麾下大将,那他朱温相当于在契丹也有了势力,真可谓好事儿一桩!

四人见他高兴,赶紧将先前在帐篷外偷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朱温点了点头,先前柳哥公主扶着铜马归来时,他已经将事情猜中了个八九分,这时听了四人争先恐后地说起,心中乃是更加明晰。

他长叹了一口气,“耶律适鲁这个人还是太心慈手软了,如果是我,那些反叛之徒一个也活不了。”

四人听后吓了一跳,敢情这个朱温比契丹可汗还要残忍,如此看以后还是少惹此人为妙。

朱温撩开了帘子,四人赶紧抬着软床进了屋子,心中皆是打定了主意,放下刘驽就与朱温告辞,早些远远地避开这个危险人物。

然而四人迈进了帐篷之后,两只腿便如灌了铅一般,愣愣地站在原地,“……柳……柳哥公主!”

帐篷里油灯闪闪,灯芯已然燃去了大半,剩下的一点灯芯浸在油中,滋滋地发响。

灯昏烛暗,更显美人明媚。

柳哥侧身坐在榻边,玉腿微露,看得四人直是发了痴。四人小心翼翼地将软床放下,眼睛盯着面前的柳哥公主直冒光。

朱温看不惯他们这副惫懒模样,不耐烦地说道,“跟我出去!”

四人哪里敢违背他的意思,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出了帐篷。

月光落在了朱温的肩头上,巍巍如山。四人抬头望着他,只觉自己如蝼蚁般渺小。

朱温转过身,脸上原先的厉色如云烟般消去,他的神情温和而亲切,“今日之事,四位都是有大功之人,不如去我的帐篷一叙如何,朱某存了少许珠宝,只有四位这样的壮士配得到它们。”

四人挠了挠头,怎么也不明白自己只不过来回抬了趟伤员,怎地就立下大功了。不过朱门主既然有赏赐,那再好不过,“岂敢,岂敢,为朱门主效命,是我四人来之前王道之先生早已吩咐好的。”

他们抬出了王道之先生来为自己壮胆,这样朱温便不敢小瞧了自己,其实他们饯别之时只是远远地望了王道之先生一眼,哪里轮得到和先生开口说话。

朱温心中暗自冷笑一声,也不戳穿四人的谎言。他强自按捺住胸口的呕吐之意,一想到马上就有新鲜的人血喝,他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四位请跟我来,再走不远路便是在下的帐篷!”

他的身段柔和而低调,与四人印象里的那个杀人狂魔判若两人。四人直感受宠若惊,面面相觑,又觉四人结伴在一处,这个朱温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于是放心大胆地跟着他向其帐篷方向走去,只等着领那份属于自己的赏赐。

五个人刚走了不远路,这时一道瘦削的身影从旁略过,惊起一阵疾风。朱温见情形不妙,急忙双拳横挥,向那人迎了过去。那人身形一晃,躲过了他的拳头,转身时一道寒光现出,刺向他的脖颈。

他勃然大怒,一张脸涨得紫红。双手向那道寒光捉去,岂料寒光忽灭,竟让他扑了个空。

(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节 袁氏舵主

他悻悻地收回了手,“肖大侠,果然是好剑法!”

站在他面前的瘦削身影正是青城派的肖苍蓝,他愤愤地想道:“此人早不出晚不出,偏偏在这时出现,分明是想坏了我的好事儿!”

肖苍蓝右手紧握剑柄,往后退开数步,以防朱温上前突袭,“不敢当,朱门主的武功更是炉火纯青。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他虽是十分警惕,却并无离开的意思,分明是要和朱温继续耗下去。

朱温心中十分恼怒,莫非此人知道自己武功的死门不成?这温候功全天下也没有几个人练过,据他这些日子以来打听到的消息,相传这门武功虽是三国吕布所创,最后却落入了那袁绍后人的手中。

而他得到的这本温候功应该是不知甚么时候从袁氏后人手中流出来的,除去他自己之外,从来没有人参透过书中的真义,便连公孙茂和陆圣妍都将这本宝典当作了伪书,更别说其他人了。

而那个疯子薛红梅,虽然此女不知道从哪里偷学来的温候功,但分明残缺不全,更不可能明白此功中的真义了。

因此,若是说有人能明白他这门温候功中的缺陷,那也该是那江湖上神秘的袁氏后人才对。而眼前的这个肖苍蓝,此人姓肖,不是姓袁,绝不可能是那个知道秘密的人。

若非他在月圆之夜的到来之际身体大感虚弱,定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杀了这个碍事之人。[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然而他自己也明白,眼下这样做并不明智,到头来顶多只是个两败俱伤而已。

他换成了一副笑脸,“不知朱某在甚么地方得罪了肖大侠,还请肖大侠见谅。今日还请肖大侠放我等离去,改日朱某一定登门谢罪!”

肖苍蓝不吃他的这一套甜言蜜语,拱拳行礼道:“哪里,朱门主笑话了。只是我们米斗会的总舵主袁先生知道朱门主在练温候功,于是命在下与朱门主谈一谈,这才不得已前来叨扰一番。”

朱温听后脸色一变,他怎么没有想到那个川西米斗会的舵主也是姓袁,莫非那人真的是袁绍后人,难怪会知道自己武功中的缺陷。

肖苍蓝静静地望着他,眼神淡定,这让朱温心中平添了一份紧张。朱温想道,看来自己猜的没错,这个人就像故意耗着他,让他没有机会吸食人血。

他依然清晰地记得,自己半年前曾在一个月圆之夜未能找到人血喝,最后自己吐血三升,差点没了性命。人血于他而言,不仅是练功的神丹,更是救命的药物。这个肖苍蓝故意耗着他,不让他有机会杀人吸血,那便是想要了他的命!

他一咬牙,心中生起冲动,想与此人争个你死我活,可是心中明白地知道并无十分把握,若是自己不慎吐血,那只能束手待毙了。

他再怕死不过,如果让他在晚死一点和早死一点之间作出选择,他宁愿多活上一盏茶的功夫。

他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恐惧,故作平静地说道:“此时夜色已深,肖大侠早该回去睡觉,这个时候出来谈事情是否有些不妥?契丹可汗还未以为我们在密谋造反呢。”

肖苍蓝摇了摇头,“草原上的武林人士早已死的七七八八,哪里还能造得了反。来了那么多的崆峒派弟子,到最后只活下来玉鹤真人一个人。肖某年纪大了,晚上总也是睡不着。若是朱门主不嫌弃,我俩可以一边下棋,一边谈正事,如何?”

下棋……朱温可没这个闲工夫。估计一局棋毕,他也离死不远了。

他明白,这个肖苍蓝是彻底地与自己耗上了,若是自己不再往后退让一步,此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他怒气冲冲地望了眼身后的四人,“你们几个,都走吧,赏赐的事儿明日再说!”

那四人都是江湖上的老油子,早已从朱肖二人的谈话中觉察出几分不妙,也不敢再向朱温讨要甚么赏赐,眼下能活得性命已是万幸,于是转身便溜之大吉。

朱温眼睁睁地望着四块到了嘴边的肥肉就这样飞了,心中十分无奈。他气狠狠地望着肖苍蓝,“肖大侠,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他心想此人若是仍然纠缠不休,那自己只能以死相拼了。真到那个时候,谁死谁亡还不一定呢!

他朱温今天就要尝尝鲜,喝一喝川西人的血。

肖苍蓝识趣地往后退开两步,“既然朱门主今日确实有事儿,那肖某就不再打扰了。还请朱门主早些休息,肖某改日再来登门造访。”

朱温一甩袖子,冷哼了一声,大步往柳哥公主的帐篷方向走去。肖苍蓝见他走得远了,方才松开右手的剑柄。剑柄上汗渍淋漓,浸透了柄梢处的流苏。

他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幸亏这个朱温没有想要和自己硬拼,否则论及真功夫,自己还真没把握能赢得了此人。

早在十几日前,他自从注意到草原上突然出现的全忠门和那顶红色小轿之后,便觉察出其中的异状,于是赶紧将此间情形用飞鸽传书告知了远在川西的袁总舵主。

袁舵主果然足智多谋,神通广大,一眼便猜出这朱温练得是温候功,并在书信中将此中关窍告诉了他。袁总舵主早就听说这个朱温在黄巢义军中混得风生水起,于是有心将此人纳入麾下。他命令肖苍蓝使计降服此人,若是降服不了,那便杀了。

肖苍蓝依照袁总舵主所教之法,推算出了今日这一天便是朱温练功犯病之时,结果真的赶上了朱温想要吸食人血。朱温若是想缓解病症,那便只能吸活人的血,至于死人的血则是无用的。

他本可以悄悄地将那四人都杀了,并不露出行踪,令朱温无血可吸。然后再一路消耗,直至朱温吐血身瘫为止。到了那一刻,朱温只能听从他的命令,非带着他的全忠门降服于米斗会不可。

他明知道这样做才是最明智的,可是事情走到了最后一步,他却身不由己地选择了救下那四个人,在露出行迹后,不得不放那朱温离开!(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节 终要相遇

他长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这趟草原之行又要无功而返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到时候回了川西总舵之后,大不了和总舵主解释一番,就说自己武功不行,远不是那朱温的对手。虽然免不了会有人在旁揶揄,但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其实,他肖苍蓝对这一切早已经习惯了!

十年前,他与九名老弟兄一起投在了米斗会袁总舵主的门下,誓要对抗朝廷,为百姓做主。

如今十年过去了,当时的那九名老弟兄经过多年经营之后,都已当上了米斗会在各地分舵的舵主,过上了呼风唤雨的日子。

可他肖苍蓝却因为行事过于鲁直,每次外出行事不先想着米斗会的利益,反倒数度为了无关之人,坏了本会的大事儿。

袁总舵主因此多次震怒,看在多年共事的情分上这才没有处罚他。然而一切的提拔也因此成了梦幻泡影,他不得不久久屈居于人下,目睹身边的人一个个地直升青云,而他则是原地不动。

此番袁总舵主看准了朝廷在与黄巢大军激战之际自顾不暇,于是想要趁机攻进成都。他生怕耿直的肖苍蓝坏了自己的大事儿,恰好此时耶律适鲁比武招亲大会的征召令传到了中原武林。他便借此机会,将肖苍蓝远远地支开。

其实肖苍蓝心中也明白总舵主的意思,只是不愿说出口而已,于是默默地收拾起包袱向北出发。

他已是年过半百之人,早已看透了世事沧桑。若说他对那个貌美如花的柳哥公主没有一星半点儿意思,那是假的。可于他而言,却也只能是看看而已,若想要再多出半分,只会是力不从心了。

肖苍蓝抬头望着草原上墨青色的夜空,冲着那轮皎洁如银盘的圆月叹了口气,转身快步离开。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他时不时地转身回看一眼,以防那个朱温仍然藏在附近,趁己不备发起偷袭。

然而他实在有些多虑了,因为在朱温心中,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这一件。

朱温强自按捺住胸中剧烈的呕吐感,撩开了柳哥帐篷的帘子。

在望见眼前如画般的美人后,他心中为之一轻,“谢姑娘,根据我手下的探子回报,你需要开始着手准备了。”

柳哥望了眼地上软床上昏睡的刘驽,少年先前的出手相救,让她心中生出一丝犹豫。

她问道:“确实需要如此做吗?”

朱温弯下腰将刘驽从软床上抱起,向她走来。她赶紧往旁挪开身子,为这位重伤昏睡的少年腾开了地方。

朱温掀开了她的锦褥,盖在了刘驽的身上,“好好待我师弟,不然……”

他想了一下,把“不然”之后的话又咽了回去。

保持神秘的恫吓,远比看得着的威胁更有威慑力。

柳哥公主沮丧地低下了头,“铜马都在你的手上,我还敢做些甚么,他现在还好吗?”

一想到铜马况,她眼中便闪出一丝光来。

朱温点了点头,“他很好,你明白其中的利害就好!”

他胸中血气涌动,感到十分地难受,是以每句话都是越简短越好。

说完他不再管柳哥公主,转身出了帐篷,皎洁的月光射在他的脸上,使得他脸上的肌肉不由地一抽。

他需要尽快去寻找一个血食,否则一来,若是吐血则身体不堪设想;二来,还可能会耽误了接下来的事情。

两种结果中的每一种,都让他不想承受。

……

李菁紧赶慢赶,本以为能够在日头落山之前赶回耶律氏营地。虽然有几个人一直鬼鬼祟祟地跟在她身后,若即若离,不远不近,但她并不以为意,若是这些人胆敢靠近,正好试试自己新学的“袈裟斩”刀法。

在她路过一处坡地时,一大片黑压压的吐蕃大军铺天盖地而来,瞬间充满了她的眼帘。坡地造成的地形障碍,让她没能及时地发现敌情,眼下再想逃跑已是有些来不及。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已被困在了吐蕃人的汪洋大海之中。这些桀骜不驯的吐蕃人骑着马绕着她嘶喊,已然将她当作了自己的战利品。

她双手紧握刀柄,却又不敢抽出,心知即使负隅顽抗,能够杀死数十人,终究还是落在这些人的手中,到时候下场只怕会更惨。

背井离乡的日子和契丹草原上别样的风情,让这些吐蕃男人对异性充满了渴望。他们存心要戏弄她,一个个地将手中马鞭抽得啪啪响,想要将面前清秀的小姑娘吓哭。

李菁也不管这些人能不能听得懂自己的话,扯起嗓子大声地怒斥,却惹来一阵哄笑。

这些不怀好意的男人们紧盯着她微微隆起的胸脯一直看,不怀好意的目光如刀子般似乎能穿透她的衣裳,令她愤怒不已。

时间就在双方的僵持和戏谑中一点一滴地流逝,直至血色的残阳落满了大地,映得这些吐蕃人盔甲绯红、刀刃闪着红光。

这时,她远远地望见一袭紫衣从千军万马中间穿过,策马直奔她而来。

当她看清那人的正脸时,不禁喜出望外。

萧夫人!

她心想,无论这个萧夫人是好是坏,刘驽曾帮了她那么多次忙,她总该回报一次了吧!

那些原本对李菁垂涎三尺的吐蕃人在看见萧夫人后,皆是乖乖地退到一旁。

萧夫人对此早已习惯,她策马来到李菁的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菁妹妹莫要害怕,有姐姐在此,没有哪个男人敢对你不怀好意!”

李菁撅起嘴,“哼,我料他们也不敢!”

即便是虎落平阳,她也是不肯看人脸色曲意奉承。

萧夫人哈哈大笑,似乎早已将丧子之痛抛于脑后,“走,姐姐带你出阵!”

她调转马头在前面开路,所过之处闲人远避!李菁紧随在她的身后,也不知走了多久,却始终没能逃离吐蕃人的汪洋大海。

她望着萧夫人依旧迷人的背影,有些紧张地问道:“萧姐姐,草原上怎么有这么多吐蕃人,他们不应该在沙门关外吗?”(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节 计谋得逞

萧夫人掩嘴一笑,“你个小妮子知道的还真不少,你还真别说,沙门关的那两个中原和尚还真是厉害,愣是将百万大军卡得前后动弹不得。[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还好吐蕃老王英明睿智,另在沼泽地间选了一条险道绕行,这才能到达这里。”

李菁听后一愣,“绕过沼泽地?那需要有契丹本地人带路吧,不然怎能识道?”

萧夫人回过头,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有些事儿你心里知道就行,不要说出声来。要知道,耍刀子的人最终都死于刀下,会游泳的人最后都死在了河里。”

不知怎么回事,她虽是投靠了吐蕃人,却始终无法正视这个事实。她感觉丈夫耶律巴亥和公公耶律匀德的灵魂就在九霄云上默默地注视着她,观察着她的所言所行。

她望了眼天边,火烧云,绚烂如血。

她心中暗叹道:“巴亥,你莫要怪我。我现在如此做,都是为了我们的孩子阿保机啊。孩子现在已经去见你们了,你们该知道他死得有多惨。”

直至深夜时分,两人方才彻底地走出了吐蕃人庞大军阵。李菁第一次在草原上看见如此多的外族兵马,若非亲眼所见,她绝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抬头望了眼天上闪烁的繁星,此刻宁静的夜空,与刚才吐蕃人大军中千军万马的喧嚣,形成了鲜明对比,让她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萧夫人勒住了马缰,道:“到了此处,依你的本领不会再有危险,我就不再送下去了。[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李菁抱拳向萧夫人告辞,“今日之事得亏萧姐姐相救,等我见到了刘驽,一定将此事详细转告于他!”

萧夫人噗嗤一笑,“你个小妮子,难道连自己欠下的人情也需要别人来替你还吗,是不是欺负我们刘驽人太老实?”

李菁忙道:“哪里,萧姐姐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说。”

萧夫人笑道:“我逗你玩呢,其实…我只拜托你做一件事儿。”

李菁问道:“甚么事儿?”

萧夫人沉默了片刻,道:“你帮我看着耶律适鲁,兵败之时别让他痛快地自尽了,我要亲自来到他的面前,挥剑斩下他的人头。”

李菁一扭头,扬声说道:“萧姐姐,要不我替你杀了他,这样岂不是更方便?”

“不,我要亲手杀了他!”萧夫人重复道。

两人约定完后,就此告别。

萧夫人拨转马首,纵蹄南去。李菁眼巴巴地望着她胯下那匹原本属于自己的汗血宝马,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心道:“今日你救了我一命,这匹马就暂时借你骑一骑,以后终归还是要还给我的。若是耍赖不还,哼,那我就抢!”

她拖着疲乏的身躯,骑着那匹从吐蕃人手中抢来的劣马在月夜下狂奔,终于在后半夜赶到了耶律适鲁的营地。

营地中星星点点亮起的灯火,令她心中倍感温暖。她早已盘算好了,要给呆子一个惊喜,并且向他炫耀自己新学来的刀法,好馋他一馋。

“哼,你不是会叠浪神掌么,我也会袈裟斩!”想到这,她心中大感得意。

她赶回了两人原本住下的帐篷,翻身下马,冲进了帐内,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哪里有刘驽的人影在。于是转身出帐向人打听,却发现营地里的江湖人士少了许多,不少原先住满人的帐篷已经空下,也不知是发生了甚么变故。

她瞅见一队夜间巡逻的耶律氏游骑徐徐地走了过来,于是放过前面的大队人马,将队尾的一名倒霉鬼从马背上揪下,同时捂住了此人的嘴巴。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以至于竟无人发觉,那队游骑竟继续往前巡逻去了。

她将那名倒霉鬼扯进了旁边一座无人居住的帐篷,用刀抵住了他的脖子,“快说,你知道呆……刘驽在哪里吗?”

那个倒霉鬼起初不肯说,但看见她目中凶光逼人,有杀人之念,只得照实说道:“刘……刘少侠他在柳哥公主的帐篷里,姑娘……你……你饶了我吧!”

李菁一听勃然大怒,刀光一闪,那名倒霉鬼捂着流血的脖子瘫软坐倒在地,转眼便见不活了。

柳哥公主的帐篷她曾经探察过,位置很是熟悉。她冲出帐篷,一阵小跑,朝那柳哥公主的帐篷奔了过去。

“柳哥,你要是敢害了呆子,我宰了你!”她心中咬牙切齿地想道,“这呆子也太笨了,果然只要我不在,他就会被人骗!”

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后,她已经站在了柳哥公主的帐篷外。她本想就这么直截了当地闯进去,前思后想之后,为防遭人暗算,她还是决定拔出双刀,蹑手蹑脚地慢慢靠近过去,并用刀尖慢慢地挑开了门口的帘子。

眼前的一幕直让她吓了一跳,她感到措手不及、有些无法接受,泪水随即夺眶而出。

帐篷内烛火微摇,柳哥公主与刘驽共拥在同一床锦衾内。从两人光露在外的肩头来看,这两人竟是甚么衣物都没有穿。

刘驽双目紧闭,躺在床上酣然大睡。柳哥公主神情迷醉,娇细的身躯紧紧地依着他。

她肩头的肌肤洁白如浅雪,胸口一对饱满的乳鸽从被褥中呼之欲出。

李菁看见眼前这不堪的一幕之后,立马闭住了眼不去看。与生俱来的羞耻感随即涌上她的心头,让她无法再在这里待下去,转身夺路而逃。

她哭着冲出了帐篷,“你们都是坏人,呆子,亏我对你这么好,你也不是好人,竟这样对我!”

她转念一想,不对,自己不该轻易饶了这对狗男女。不杀了他们,难消自己心头之恨!

想到这,她转身又往帐篷内冲去。正在此时,一对大掌从帘内探出,虎虎生风,如一对铁钳般直逼她咽喉而来。

她不及思索,脚下急点,一扭身,往旁滑开数丈远,这才堪堪避开了那双可怕的大手。

幸亏她得到普真和尚亲传“潜龙九吟功”,身法之矫健与往日已不可同日而语,否则早已被那双大手拧断了脖子。

那双大手的主人缓缓地从帘后走出,这是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男子,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年纪,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她,直让她不寒而栗。(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九节 昔誓难守

吸食人血之后,朱温精神十分饱满。[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按照他的计策,李菁看见柳哥公主和师弟刘驽的那一幕之后,必将深自怀恨,从此不再亲近于刘驽,由此一来可以按照他与谢安娘的约定,刘驽可以潜心给铜马治病;二来没有了这个胡人女子在旁干扰,师弟必然对自己言听计从,这对自己的乱世大业会大有裨益。

当时李菁第一次冲进帐篷时,他本躲在帘后。只是李菁心烦意乱之际,竟没有发现他。他有自己的盘算,乃是存心要放李菁离开,否则早已对其下了重手。

只不过李菁跑掉也就罢了,竟还要回头来杀谢安娘,这无疑是要坏了他的大事,他这才不得不出手阻止。

他魁梧的身躯站在帐外,将帘门口挡得严严实实,直让李菁无法冲入。他大声呵斥道:“你一个小姑娘家的,怎么如此不知羞耻。我师弟他们小两口子行恩爱之事,你为甚么偏偏要来捣乱?”

夫妻!?

李菁一听愣了,脑袋里好似打了一个闷天焦雷,两只腿一软,差点没有站稳,气得连道:“我……我……我……”却始终说不出话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朱温看出她眼中的愤懑,故意说道:“小姑娘,你还不知道吧,我师弟得了此番比武招亲大会的头筹,契丹大汗已经将倾国倾城的柳哥公主赏赐给他作为妻子,并且封他为麾下领兵的将军。你一个平头百姓,还是少在这勋贵之地出现的好,免得别人还以为你要攀龙附凤。”

李菁气得双唇发抖,“不……不可能,呆子说他不会娶柳哥的,他不会的!”

朱温冷笑一声,“刚才的那些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被你瞧去了,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李菁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懑,她啊地大喊一声,竟舍命挺刀向朱温冲了过来,一副要搏个你死我活的样子。

朱温一侧身,放过她的半只刀身,右手横挡,中途变招拍向她的肩头。她大恸之际竟不设防,被朱温一掌重重地拍中肩头,惨叫一声往后倒飞出数尺,落在地上后连吐鲜血数口。

剧烈的痛觉让她清醒了过来――她还如此年轻,长到这么大,不仅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爹娘,便连含辛茹苦地将自己养大的师父的仇也没有报。因此,她绝不能如此轻易就死去!

她从地上爬起身,翻身跃至一顶帐篷之上,飞身逃去。她一边逃一边哭,“呆子,你太对不起我了。我对你这么好,你却和柳哥作那下流的事儿!我恨你,我一辈子都恨你!”

或许是连老天爷也听懂了她心中的苦痛,后半夜的天空突然阴黑了下来,月光与星辰隐去不见。转眼天空中电闪雷鸣,一场磅礴大雨铺天盖地落下。她一路狂奔,跑出了耶律氏的营地,到了那大河之畔。

大雨在河面上飞溅,激起茫茫的雨花。她沿着河岸边哭边跑,只觉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她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错了,竟听见前方有人在雨中歌唱,望那人的身影,像是个中原衣冠的女子。

春雨随河东流,

妾心愁,

意难收,

只恨那薄情少年郎,

当日誓难守!

女子的唱腔悲戚而温婉,恰好符合她此刻的心境。于是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与雨水,往前走了过去,果然看见是一个貌美的宫妆女子在雨中曼舞。

飞溅的雨水,竟沾不湿此人身上的薄衫。此人一扬手,轻袖飞扬,落下的雨滴竟在空中倏地拐弯,往旁落去,一点也没粘在她的身上。

那女子接着唱道:“意难收,只恨那薄情少年郎,当日誓难守……”

李菁听后心中哀恸,哭道:“你不要唱了!”

那女子望见她后,身形一晃,也不知怎地,转瞬到了她的身边。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已被那女子轻轻搂在怀中。女子的胸口平平如也,直接告诉她,这是个男人!

只是此人的嗓音如此甜美,姿容如此秀美,直让她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她想摆脱开这男人的怀抱,然而男人不等她挣扎便松了手,笑道:“你爱做甚么,便去做甚么,孤绝不会强迫于你。”

李菁没想到这个自称“孤”的男子竟如此温文尔雅,于是心中戒意大去,暗道:“此人喜欢作女装,他大概喜欢的是男人吧,对我并无加害之意。”

男子伸出右手,葱白纤细,直如女子。他轻轻地抚摸向她的头发,行止间没有丝毫猥亵的意思。她潜意识中竟没有要躲开的意思,只觉面前这人温暖无比,于是一动不动,顺从地让他的指尖在自己的发辫间缓缓梳理。

男子轻声问道:“受委屈了?”

李菁使劲地点了点头,“哼!”

她扑在男子的肩上,放声大哭。自从师父不幸遭难之后,还没有人对她这般好过。

“你带我走吧,离开这个地方越远越好!”她哭道。

“好的!”男子答道。

他右手携在李菁腰上,一闪身,竟如一道飞箭般穿透了磅礴大雨,身影转瞬不见。

……

朱温放走了李菁后,看见夜空阴沉,风势忽地转急,便知一场大雨欲来。他皱了一下眉头,转身进了柳哥公主的帐篷。看见柳哥公主已经穿好了衣裳,从被衾中爬起身,不禁瞅了眼她饱满的胸口,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笑着问道:“动作这么快?”

柳哥公主玉手盈盈,利落地束好了自己的衣带。她望了眼床上依旧酣睡的少年,心中竟生起莫名其妙的情愫,这是她与那些契丹贵族男人们在一起时从没有过的。她的思绪漫无边际地往前飘,突然铜马的脸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这让她不禁吓了一跳。

她抚着胸口叹息,心道:“田凤,你放心,我终究是不会负你的。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你。只要你能好,让我去做甚么都愿意!”

她抬起头,发现朱温正盯着自己,原来是自己没有回答他的话,于是迎合地笑道:“不用服侍男人的时候,我一直都很快。”(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节 曲身服侍

朱温假装惊讶地说道:“哦,原来谢姑娘是此中老手?”

柳哥公主故意将肩头倚近了他,“朱门主想试试?”

朱温只觉喉头涌起一阵燥热,开始有些把持不住自己,他急忙向后退开一步,连道:“不敢,不敢,朱某不过一时妄语而已,还请谢姑娘勿怪!”

柳哥公主借着烛光真真切切地看见,这位传说中残忍嗜杀的朱大门主竟然羞得满脸通红。(wwW.mht.la 无弹窗广告)凭着她对男人的丰富经验,很快就推断出,“朱门主心中有喜欢的人了。”

朱温将头垂得很低,目光落在地面上,“是的。”

他难以忘怀张惠小姐那双深如碧渊的秀眼,自从见过她一次后便再不能自拔。

“做官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张惠小姐,你到底在哪里?此生除你之外,朱某一概不娶!”朱温在心中默默地立誓道。

柳哥公主见他脸色十分窘迫,不欲为难于他,便有意将话题移开,同时探一探他心中的真实想法,“眼下事情已成,不知朱门主何时能将铜马交还给我,好让刘驽醒来以后替他医治。”

朱温对那个疯疯痴痴的田凤并无半点兴趣,此前他将此人押作人质,不过是怕谢安娘趁机害了自己的师弟而已,“不用担心,朱某向来说话算话,明日我就将人交给你。”

他深自叹了一口气,想在谢安娘面前“交一回心”以示诚意,“只是田凤的伤势沉重,很难治得好。我师弟人也不错,他又赢了比武招亲。谢姑娘,你不如就此嫁给他……”

“不管能不能治得好,我都会给田凤治下去。[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柳哥公主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你的想法我明白,等我回到中原之后,自会拜托我父亲的那些生平故旧帮你出谋划策,到时候你就能困龙得水了。其实,你不用想着法子将我束缚在你的身边。”

朱温听后尴尬地笑了笑,“谢姑娘,你还真是不肯给朱某面子。不是我说假话,我师弟为人确实敦厚朴实,你跟着他不会吃亏的。”

“我知道他是个好人,但我心有所属!”柳哥公主坚定地答道。

即便她的身子已不再干净,心里那片最柔软的地方却始终属于那个名叫田凤的男人。

朱温见她不肯答应,心想铜马已疯,此事不必操之过急。日后与她慢慢相磨,她必会软口答应下来。

她只要肯跟了刘驽,而刘驽又是自己的亲师弟,如此转圜,谢攸之生平的那些势力必将都归了自己。

他走到榻前,见刘驽睡得酣熟,便道:“谢姑娘,我师弟伤势沉重。在他伤势未清之前,你不许逼他为铜马治病。”

柳哥公主一听急道:“那铜马的病怎么办,一日不治便会重似一日,可拖不得!”

朱温冷眉盯着她,“郎中若是没了,病人还能有的救吗?”

柳哥公主咬着嘴唇不肯作声。

朱温转身往帘门口走去,临别留下一句,“朱某的话还请谢姑娘记在心里,莫要忘记,免得朱某回头翻脸不认人!”

他右手在帘门口的木柱上狠狠一掐,木头发出吱吱的怪叫声,惊得柳哥公主心里一跳。

她直等到朱温走得远了,方敢凑近那木桩细看,只见五根粗大的手指印深深地陷进了褐色的木柱里,只差半分就要将木柱给整个儿捏断了。

“好狠的功夫!”她心中惊道。

如果朱温刚才这下掐的是她的脖子,恐怕早已断了。

她幽幽地叹息了一声,望了眼榻上犹自沉睡的刘驽,接着自己靠在帐篷的一角里,也跟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已是晌午时分,睁开眼睛后发现刘驽正吃力地伸手去够案几上的一碗水,却始终够不着。

于是她走了过去,将水递至刘驽手中。

刘驽接过水,吃力地说道:“多谢!”

他努力地将嘴巴凑到碗沿上,却因手指无力,碗往旁一斜,水洒掉了大半。

柳哥公主看见后皱了皱眉,刘驽眼下这样子连自顾都不暇,又怎能给铜马治病?

她从刘驽手中抢过碗,道:“我喂你喝吧!”

刘驽摇了摇头,“没事,我自己来吧!”

柳哥公主见他如此执拗,索性将碗递还到他的手中。他一个没有接稳,碗往旁边滚开,剩下的半碗水全洒在了褥子上。

他大感懊恼,身体一松劲,复又软软地睡倒在榻上。他强忍着口渴,继续闭眼睡觉。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用舌头去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舌尖却触碰到了一只冰凉的勺子。

勺中温热的清水缓缓地流进了他的嘴里,直如甘泉。

他睁开眼睛,发现柳哥公主正在用勺子给自己喂水。他正想说些甚么,却被柳哥公主用勺子压住了舌头。

柳哥公主笑道:“你别说话,赶紧喝水。”

或许是因为他太饥渴的缘故,一碗水很快见了底。

柳哥公主问道:“还喝吗?”

他眼中直发光,狠狠地点了点头。

如此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接连喝了五碗水下肚。

末了,他张了张嘴,柳哥公主以为他又要说感谢的话,听到的却是,“谢姑娘,你见到李菁了吗?”

柳哥公主见他如此问,直吓了一跳,莫非昨晚的事情被他察觉到了?心中一想又觉得不对,他若是真的知道,哪里还会向她问询,早就翻脸了,于是镇定地答道:“你是说李菁吗,我连她的影子都没见到过。听说她自从离开营地后,就一去不复返了。”

刘驽听后大感失望,只是哦了一声。接着转过身,面朝榻的里侧,复又沉沉睡去。

他多么希望自己下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李菁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柳哥公主见他仍睡,又想到他刚刚喝了多达五碗水,待会儿肯定会便溺,心中暗道:“不好,我可没法服侍你到那个地步,到时候只能叫个仆人过来帮忙了。”

只不过她现在是叛逆之身,所有的仆从都已经被耶律适鲁收走了,又到哪再去寻个仆从来使唤,倒真是个麻烦事儿。

正在此时,她发现有丝丝的白色氤氲从刘驽身上腾起,从褥子里透出。她用手去摸,指尖微感湿润,原来从其体中透出的都是水汽。

水份依此法从体内排出,便溺大约是不会有的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一节 仓惶岁月

到了傍晚时,她听见营地中鸣金声大起,急忙出帐一看,原来是吐蕃大军已经离此地不远,可汗下令所有人拔营远行。(wwW.mht.la 无弹窗广告)一顶顶的帐篷被放倒,物什被装上了牛车。她见状有些手足无措,她只不过是个弱女子,空守着这顶华丽的帐篷,若是无人帮忙,又怎能将其搬得走。

她正彷徨之际,一名汉人模样的武林人士拜倒在她的裙下,此人脸色皆是痴恋之色,“启禀柳哥公主,朱门主让我转告您,眼下乃是多事之秋,他决定替你继续照料铜马,还请你也照顾好他的师弟。”

她一听急了,“不行,我必须先见一见田凤再说!”

那人指了指远方,“公主请看,人就在那!”

她往前又走出几步,顺着此人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铜马被两名大汉搀扶着手臂,跟随着帐篷牛车一道前行。她看见那两名大汉对其颇为顺从,并无欺凌之意,方才有些放下心来。

她心想,“朱温武功高强,眼下兵荒马乱之际,由他来看管铜马确实比我要安全得多。”于是说道:““好吧,你回去告诉朱门主,就说他若是能照顾好铜马,那我也能伺候好他的师弟,请他放一百个心。”

她说完后,便决定回帐篷收拾些金银细软这就上路,只听见身后传来甚物倾倒之声,转身一看,原来是一群耶律氏兵士奉可汗之命,前来拆卸她的帐篷。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其中四名兵士闯入帐内,小心翼翼地将刘驽抬出,放在了一辆早已备好的宽大的牛车上。牛车上铺有两层羊皮,躺在上面极为舒适。至于帐篷中的金银细软以及一切贵重器物,都被这些兵士收缴了去,一两银子都没落在柳哥公主的手里。

她眼睁睁地望着自己华美的帐篷和历年来所得名贵器物都被这些耶律氏兵士卷了去,嘴角无奈地撇一撇。

她的思绪回到了十年前,那是个中秋节的晚上,数千名官兵将谢府团团围住,火把照亮了半边天空。数百名兵丁砸开大门,闯进院来抄家,将府内的一切值钱器物和字画都搬得精光不剩。当时她紧紧地抱着一只高句丽国进贡的金丝娃娃,哭着不肯松手,却被一名豁牙的老兵啪地一巴掌打倒在地。

她摸了摸自己的右颊,十年后似乎仍感火辣,心道:“该经历的我都经历了,现在这点小事儿又算得了甚么。”

她没有抱怨,而是径自爬上了刘驽的那辆牛车,如一只小猫般蜷缩在角落里。若是她没有猜错,尊贵的可汗应该不会阻止她这般做,否则也不会默许她昨晚将刘驽留在帐内。

她闭上眼睛刚要养神,车轱辘便已开始动了起来。车夫扬着鞭子,噼里啪啦地打在牛身上,那牯牛哞地大叫了一声,拉着大车拼命地往前跑。

她坐起身,往车外看了看,不仅她与刘驽坐的这辆车跑得如此急,营地里的大车皆是跑得一辆比一辆快。数百名耶律氏游骑绕着这些行进的牛车来回奔跑,口中催促这些车夫将车赶得再快些,再快些!

她瞬即明白过来,吐蕃人的大军定是快追上了,否则耶律适鲁绝不会这般着急。危险时刻,她又第一个想到了铜马,于是急忙从摇晃的牛车上站起身,扶着车沿站稳身,寻找铜马的身影,直至发现他与另外七八名中原汉子同坐上了一辆牛车,这有些才放下心来。

或许此刻纷乱的场面中,最扎眼的要属一顶红绸小轿,猩红的颜色比夕阳还要醒目。四名中原汉子抬着轿子跑得飞快,突地轿子的窗帘被从里撩开,朱温从窗户探出头来,冲着她喊道:“谢姑娘,烦请照顾好我师弟!”

柳哥公主回道:“明白!”

正在此时,二十多名耶律适鲁骑兵朝她所在的大车围了过来,都是些魁梧挺拔的健儿,个个身穿皮铠,手握马刀,紧跟大车而行。

放眼整个草原之上,这可能是最安全的一辆牛车了。若是没有耶律适鲁的亲口谕令,一般人绝对得不到这般妥善的保护。

她望了眼身旁沉睡的刘驽,只见沉睡中的少年长着浓眉大眼,一道极长的剑疤划过了整个右颊,令人触目惊心,心道:“此人究竟有甚么过人之处,竟能让耶律适鲁那样的人如此看重于他。”

她深知耶律适鲁的为人,一般的人绝对入不了他的法眼。

这是十分慌乱的一天,数万契丹人拖家带口地在草原上赶车策马狂奔,拼命逃避吐蕃人的追杀。她躺在牛车中,隐隐地听见后方传来厮杀声,料想必是耶律适鲁的人马在与吐蕃人交战。

厮杀之声忽有忽无,有一阵,歇一阵,而后再来一阵,直至后半夜方才停歇。然而所有的契丹人都不敢歇脚,仍是继续往西奔逃。直至第二天晌午,所有人都到了一处山麓下,方才敢稍微歇息片刻,给牲畜喂喂草,牵马饮饮水。

她见状于是赶紧下了车,在一处水源旁将自己收拾了个干净。即便局势如此慌乱,她仍不愿意自己显出一丝一毫的邋遢。她柔媚的身姿映在水中,宛若神女,惹得旁人纷纷投来目光。

休息了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一队耶律氏游骑带着可汗的谕令疾驰而来。

所有的人必须立即开拨!

她赶紧爬上了牛车,继续颠簸前行。果然过了不多一会儿,后方又传来厮杀声,应该是可汗的军队又一次与吐蕃人交战了。

到了傍晚时分,刘驽苏醒了过来,照例向她要了五碗水喝,又照例想她追问了李菁回来了没?在得到失望的答案后,少年复又昏昏沉沉地睡去,身上仍是冒着丝丝的白汽。

如此在牛车上逃命的日子,连续过去了十七天。

每一日都过得艰辛无比,是以她心中记得清清楚楚。刘驽每日除去醒来喝水之外,照旧都在昏睡中度过,只是每次喝完水后,他身上冒出的白汽越来越淡,到了今日,竟已隐隐难见。(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节 艰难时节

草原上,残阳斜落,牛车颠簸。(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她望了眼身旁双目紧闭的刘驽,见其嘴唇动了动,心道:“他该醒来喝水了吧?”

对此她早已形成习惯,于是转过身子,从身旁的水坛里取水倒进碗里,要喂给刘驽喝。此时她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谢姑娘,把碗给我,我自己来喝吧!”

她回头一看,刘驽正朝她伸出了右手,不颤不抖,颇为稳当,于是赶紧将碗递到他的手中,欢喜地问道:“你的伤好了?”

一想到刘驽的伤若是好了,铜马的疯病便也有救了,她便打心眼里高兴。

刘驽咕咕地大口喝水,没空回她的话。喝完一碗之后,她又为他接了一碗。如此五碗水过后,刘驽对她说道:“我好饿!”

她在牛车的角落里翻了翻,仅剩下一块干透的牛肉。于是使劲掰下了一小块,递到了刘驽的手中。

刘驽将坚硬的牛肉放进了嘴里,使劲嚼了嚼,竟没有咬动。他扑地往后倾倒,竟又一次睡着了。

柳哥公主无奈地摇了摇头,将他手中的那小块牛肉取回。这本是她十分不屑去做的事儿,可是在这兵荒马乱的时节,一丁点儿食物换回的可能就是一条命。

她转身望了眼那二十多名随车的耶律氏游骑,只见这些精壮男儿强忍着不去偷窥她的美色,直憋得脸色通红,于是幽幽地一叹,随即也倒头睡下,静静地看着身旁的刘驽,细察他脸上的那道长疤。夜夜小说网mht.la

此后几日,刘驽醒来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手脚慢慢地开始能够动弹。他除了喊饿之外,几次三番地向她问起了李菁的消息,都被她含含糊糊地挡了回去。

耶律适鲁从这些随车而行的游骑们口中得到了消息后,派人给刘驽送来了羊奶。在战乱的时节,羊奶是十分珍贵的东西,量很少,仅够刘驽一人饮用,没有柳哥公主的份儿。

对于这个发起叛逆的女人,他的不管不问已是最大的恩慈。

柳哥公主甚至觉得,这个男人其实知道是自己害死了耶律小花,只是一直不说而已。

她心中生起一股寒意,害怕这个高深莫测的男人虽然在明面上饶恕了自己,但暗地里却将自己封得没有活路。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藏下的那块干牛肉越来越少,即便是省吃俭用,到了第二十六日,已经是吃了个精光。

她强忍着饥饿,窝着身子在牛车的角落里打盹,只觉有人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拍,转身一看是刘驽将装着羊奶的皮囊递了过来,“谢姑娘,感谢你这么多天来一直照顾我!”

谢安娘强忍着咽了咽口水,“其实你不用谢我,这是我跟朱门主之间的约定。他帮我照顾铜马,我帮他照顾你,交易而已。”

刘驽捏着皮囊的手僵直在半空,这些天他的伤势好了不少,手臂已能自如地伸直,“你不用太客气,如果把你换作萧夫人,她会毫不犹豫地接过皮囊,并一饮而尽。”

“可惜我不是萧夫人!”谢安娘正色道,她似乎很有些瞧不起那个曾经与自己为敌的女人,“她没有底线,我有!”

此时与她说话的人若非刘驽,而是换作另外一个人,肯定会反讥道:“可是你做过的事情,可比那个萧夫人下流得多了。”

柳哥公主是个被男人耍得不能生育的女人,此事在贵族圈里传得沸沸扬扬。因为这个原因,她虽去勾引那些八部的达官贵人,但那些达官贵人的家人却个个默契地不管不问。

一个不能下崽子的女人,好比不能下驹的母马,是不值得饲养的,同时也无法登上大雅之堂。这个女人终究只是个玩物,她不会留下任何的子嗣来争夺财产,也无法依靠子女来巩固自己年老时的权势。

刘驽望着因为饥饿而有些虚弱的她,略微点了点头,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些甚么。似乎经历过这番生死之后,他对一些事情开始看得透了。

有些人的成长是依靠时光,有些人的成长是通过磨难,刘驽属于后一种。

他复又将皮囊递到柳哥公主的面前,“谢姑娘,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你既然饿了,那就该吃东西。以往我们之间虽有嫌隙,但经历过这一番事儿之后也该一笔勾销了。”

谢安娘听后有些犹豫,她不知从何时开始,心中便拧起一股劲儿要和这个刘驽作对到底。

或许是因为铜马的缘故,或许是奉朝廷之命,或许是她本人就很讨厌这个粗鲁的小子。

这些事情若是理起头绪来,直是无法说起。她爱铜马,但经常违背他的意思。她效忠朝廷,却因为家破人亡对其产生深深的怨恨。她讨厌刘驽,或许只是害怕自己会接近他,从而背叛了铜马。

最后这一点,若是在以前她绝不会承认。但是自那一夜共衾之后,却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里。

在她初懂事儿的时候,她那位高权重的父亲曾在一次与达官贵人们的酒宴上带着醉意抱着她说道:“你看,这些人都是为自己活着的,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别人流半滴血。”

她当时抬起小脑袋,天真地望着父亲,“爹,如果我被坏人带走了,你会救我吗?”

“当然会,哪有爹不救闺女的!”谢攸之假装生气地在她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这种不吉利的话以后可不许乱说!”

幼小的谢安娘嘻嘻直笑,在心里她已否定了父亲的观点,“这世上还是有好人在的,爹爹就是!”

可是当她经历家破人亡的那些日子之后,一切都变了。她甚至一度觉得这个世界变了颜色,便连日头也不再从东边升起。

她差点被官府卖入勾栏,后来又被送入大内,接受田令孜最严格的训练。在那些最难熬的日子里,她遇上了铜马。

这个表面上冷酷,心里却十分幼稚的少年,在她最困难的时候给予了帮助。他护在她的身前,为她拔出了刀,隔开了那些对她不怀好意的少年。这些不怀好意的少年中甚至有他的好兄弟金龙、银虎和竹鸡等人,但他一概不认。(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三节 朱温盘算

而她也因此在心底认准了他,暗暗发誓,此生此世非田凤不嫁。mht.la [棉花糖小说]

她一直在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的誓言,哪怕是在别的男人的床上,在他们的身下哭喊时也从来没有忘记过。

她多么期望铜马也能对自己抱有同样的期许,如果有可能讨得他的欢心,她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这些日子里,她渐渐地明白了过来,铜马似乎一直活在自己的梦里。他虽是护着她,心里却没有她。

他一直都在为自己的梦活着,他愿意做那涕血的忠臣或裹革的死士,却不愿意为她一个弱女子在心中腾出一寸地方。

她直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刘驽,心道:“你是个好人,愿意替别人着想。可惜你并不属于我,而我也不属于你。我的心儿早随那个叫田凤的少年去了,从来不曾为他人留下半分。”

她叹了一口气,从刘驽手中接过了皮囊,小口小口地抿着细细品尝。羊奶醇厚中却不带有膻气,确实属于上乘,非一般牧民可得。

刘驽见她终于肯喝,微微一笑,他冲着车旁的耶律氏游骑招了招手,“这几位兄弟,麻烦给送点肉来,实在饿得受不了了!”

其中领头的那名游骑与几名属下交头接耳一番后,其中一人策马飞奔而去。

刘驽冲着谢安娘憨憨地笑了笑,压低声音道:“今晚有肉吃了!”

高兴的样子,好似是打了个很大的胜仗。

谢安娘将头埋得很低,“你吃吧。[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即便如此落魄,她仍不愿放弃心底那份矜持。可以交易的是身体,灵魂却永远是属于自尊的。

自从刘驽彻底醒过来之后,谢安娘终于觉得有人可以与自己说说笑笑了,原本寂寥无比的逃难生涯开始鲜活了起来。而刘驽也发现,这位原先令人退避三舍、不敢仰视的倾国倾城的大美人,骨子里其实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少女。她的冷冽和狠辣,更多地是因为生活所逼,或者出于对所爱之人的执着。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盘起腿,试着调动体内的真气,却发现丹田中虽是气海磅礴,经脉中却是丝毫气息也无。他无奈地将双手举到面前,莫非这身武功真的废了?

日子又过了两个多月,他养伤的同时,和谢安娘一起随着契丹人从草原的东头一直逃到了西头。期间有几次差点被吐蕃人追了上来,却都侥幸躲过。

耶律适鲁用兵确实有他的一套,契丹人的兵力相比吐蕃人虽是远远地落于下风,他却始终能笼住下面的人,败而不散,仍保有与吐蕃人一战的实力。

这些日子刘驽虽然功力仍没有恢复,却已经逐渐能够下车行走。中间朱温前来探视过他几趟,劝他早些去见耶律适鲁,省得偌大的将军肥差最后落到了别人的手里。

刘驽便问他,“师兄,你就不怕契丹人败了,我这差事再肥也没有用吗?”

朱温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弟,这你就不懂了。输的是他们契丹人,又不是咱们。能赚咱就赚,不能赚咱就走!”

刘驽对他笑道:“师兄,你当年就不该读书,应该去做生意。”

朱温听后连连摇头,“不,不,有的东西你必须读书才能明白,人心都在书里边。”说完,他的眼中露出一丝狡黠,“师弟,你答应我的那门吸人内力的功夫现在可以教我了!”

刘驽真诚地看着他,“师兄,其实这门功夫你最好不要练。”他将虚弱无力的双手伸到朱温面前,“你看,若不是用了这门功夫,我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朱温不以为然,“好好的一门功夫,我可不会像你那般乱用,这种神功就应该细水长流。”

刘驽叹了一口气,“好吧,不过师兄你得答应我,不能拿这门武功去干坏事。”

朱温连拍胸脯,“放心吧,这功夫我只会用来对付那些歹人,好让他们再也无法作恶。”

刘怒点了点头,凑到他的耳边,将心法口诀托盘而出。朱温听得极仔细,一边听一边心里直痒痒,恨不得马上就回去试试这门武功的效用,然后再找一个人开刀。

而那个肖苍蓝明显是最合适的人选,武功在他之下,内力修为又颇为深厚。但这个人曾数次帮了刘驽,眼下若是对付他,势必会激起师弟心中的反感。

刘驽向他口述完心诀之后,他趁机说道:“师弟,肖苍蓝曾经有一次在营地里杀了人,这事儿你知道吗?”

刘驽想起那夜与肖苍蓝相遇的情形,道:“我知道,当时我还碰见了他。”

“可是你知道,他为甚么会杀人吗?”朱温追问道。

“听他说,是那个人为非作歹,在营地里到处掳掠、欺辱妇人。”

“不不,其实那个人干的坏事很小,比不上芝麻粒大,若说惩奸除恶也轮不上他。坏就坏在‘楚虽无罪,怀璧其罪’,谁让他家里有钱呢,这才被肖苍蓝盯上了。肖苍蓝想要挟他,夺了他的家产,好运往南方献给米斗会,作为日常支度。没想到这人爱财如命,一分钱也不肯掏,肖苍蓝这才气极杀了人。”

刘驽睁大眼睛看着他,“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朱温一字一句地说道,“没有半个字是假的,难道你还信不过师兄我么?”

刘驽低下头,“我回头当面问问他。”

他仍是有些不信,除非当面与肖苍蓝对质。如果连肖苍蓝也是个杀人夺财之人,那么这草原之上也没有几个好人了。

朱温说完便要走,谢安娘喊住了他,道:“朱门主,你甚么时候把铜马给我送过来?”

朱温笑道:“再过几日,等我师弟的伤彻底好清了!”

他已打定心思,要故意拖着铜马不还,好让这谢安娘与刘驽有机会继续厮守,以便生出些感情来。到时候谢安娘若是成了他的弟妹,那整个谢家的人脉还不都得归了他。

朱温告辞离开,谢安娘盯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对刘驽说道:“你要多小心你这个师兄,他可不是甚么好人。”

刘驽心中苦恼无比,口上却道:“不管他对别人怎样,对我总是好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节 派人捎信

他决定去见一面耶律适鲁,而谢安娘每日都听他哀叹李菁的下落,已是烦得不行,便催促他赶快前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她的心里也存有小心思,只要刘驽能够自如行动,那他便能凭借耶律适鲁的赏识找到药物,也就能给铜马治病了。

只是此事眼下还不便出口,等他从耶律适鲁那里回来之后再说。

临别时她想到另一件重要的事情,“知道为甚么那天比武大会前夕,耶律适鲁突然改了注意,不让你有机会和耶律选决战吗?”

“你知道?”刘驽心中有些激动。

“那几个夜入王汗大帐的中原大内人士,应该和夔王有关。所以这次你仍然要小心,耶律适鲁是个深藏不露的人,他越是想杀你,越不会表现出来。”谢安娘说道。

刘驽听后有些吃惊,“那些大内人士不该是田令孜的人吗?”

“田令孜听命于夔王。”谢安娘干脆地答道。

“可是夔王已经死了!”刘驽不肯相信。

“那是‘别人说’他死了!”谢安娘故意强调了语气。

刘驽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像夔王那样的大人物,想要在江湖上传一条假消息实在太容易了。只是此人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甚么?

谢安娘无法给他答案,他也想不通。

他从随车的游骑那借来一匹马,向这些人问过汗王所在之后,便策马而去。(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他一路上发现,有不少的中原武人竟在契丹人中从了军。耶律适鲁竟然真的通过一场比武招亲大会,将这些人成功地变成了自己的属下。

他路上碰见了罗金虎,两人互相拱手打了个招呼。

罗金虎也带着金虎帮的众弟子在契丹人手下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照他的话说,“金虎帮是个小帮派,在中原立不住脚,只能来草原上碰碰运气了。我们一不偷二不抢,三也不出卖中原做汉奸,旁人没有由头说我们坏话。”

刘驽自思心中有事儿,便没有与他多聊,告辞之后径直奔汗王所在而去。他在一大片黑压压的兵马中瞅见了耶律适鲁的宫殿篷车,依旧金碧辉煌。

他下马走近,将马匹交给了一名汗王亲卫,只身入了篷车。

他对耶律适鲁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可汗,时至今日,你的宫殿依旧是这么金碧辉煌!”

依他的意思,这些金银珠宝、奢侈物什若是都换成军资该有多好。

耶律适鲁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我旁的东西都可以丢,包括性命,唯独这顶篷车不能丢。”

“没想到,可汗是个爱财如命的人。”

“不,可汗就必须有可汗的样子。若是可汗和普通人一样,那么普通人也会想着做可汗。那契丹就会大乱,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刘驽虽不认同他的说法,却也无法反驳,只得点了点头。

耶律适鲁又道:“不过我还真是个爱财的人,眼下军中缺少粮资,我不得不想些法子。”

“比如?”

“那个崆峒派的玉鹤真人能换些银子,我让崆峒派派人来赎他,否则这种断了一只腿的人,我没理由白养着他。”

“原来他还没有死。”刘驽暗叹这个玉鹤真人生命力的顽强。

“不过这也是他唯一有用的地方了,和死了没有甚么区别。”耶律适鲁笑道。

刘驽见他不慌不忙,便问道:“既然军中缺少粮食,咱们还能和吐蕃人耗多久?”

耶律适鲁从他的宝座上站起身来,意味深长地望着刘驽,“我打算拖延到今年的冬天,再和吐蕃人决战。”

刘驽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冬季的草原乃是茫茫荒野,吐蕃人若是得不到足够的粮草,必将处于被动的态势。而契丹人在这片草原上生活了几百年,他们熟知哪里有水源,哪里可以牧马,到时候必能一转颓势。

然而现在尚且是春季,离冬天草木凋零的时候至少还有八九个月,契丹人靠着眼下这几万人马,怎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他向耶律适鲁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耶律适鲁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我需要有中原人的帮忙,只要他们能帮我们在南边咬住吐蕃人的尾巴,我就能将吐蕃人的大军拖进腊月里。”

刘驽明白他的所指,“你是让我托人去通知秦峰等人?”

耶律适鲁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并且你告诉他,他若是粮草不够,大可派人向我们索取。八部中尚且有些牛羊,足够养活他们。”

刘驽听了他的话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耶律适鲁真是个敢想的狂徒。自己的粮食已经不多,竟然还敢援助别人!

他明白此事的紧要,转身便要离去,“这件事情,我现在就去办。”

“你有合适的所托之人吗?”耶律适鲁问道。

此事十分重要,必须托付给一个十分信任之人才行。

刘驽点了点头,“我有!”

他心目中的最合适人选是肖苍蓝,此人与自己非亲非故,却帮了自己数回,可见并非是个势利之人。

当他找到肖苍蓝的时候,肖苍蓝一脸的错愕,他并不想此刻就返回中原,因为还没有找到理由给袁总舵主交差。

然而当刘驽告诉他,是拜托他去见唐军大将秦锋时,他立刻认识到这是一个跟袁总舵主交差的绝好机会。

米斗会在川西苦苦经营数年,虽然会中有颇多武林高手,却始终只是乌合之众,从未和边关大将搭上半根线。若是他能说服秦锋反唐,那可谓是为米斗会立下了汗马功劳。

想到这,他痛快地答应了刘驽的请求,急匆匆地收拾行囊便要离开草原。刘驽看着他欢快的背影,想起原先朱温跟自己说过的话,于是问道:“肖大侠,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儿吗?”

肖苍蓝的两只手本在给包袱打结,听见他如此问后不禁停了下来,转过身道:“没事,你说!”

“记得有一天夜里,你在营地里杀了个人,恰好被我碰上了。当时你说那个人为非作歹,你这才杀了他,可是总有人绯言绯语,说你杀了那人其实是为了劫财,有这回事儿吗?”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五节 误打误撞

刘驽的话简单而直接,听得肖苍蓝脸上绯红,同时他也明白有些事情再隐瞒下去,或许只会弄巧成拙。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那个人素来为非作歹,他即便死一万次也不足惜。不过那人有钱也是真的,米斗会的人毕竟不是神仙,我们也需要吃饭,也需要军饷粮饷。”

“假如他给了你钱,你还会杀他吗?”刘驽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肖苍蓝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诚实地答道:“应该不会,肖某会给他一次改正的机会。”

他见刘驽一直看着自己,以为是自己的回答中有不妥之处,引得对方不甚满意,于是心怀惴惴。

未料刘驽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那好,假如你这次见了秦将军后没能说服他投靠米斗会,也请你不要杀了他,你还可以回来跟我谈。”

肖苍蓝一愣,他没有想到自己心中所想竟被刘驽猜中。他直愣愣地看着刘驽,叹道:“你比我想的要聪明。”

刘驽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心中想道,“只是你们经常把我想得太笨罢了!”嘴上却没有说出来。

肖苍蓝在包袱上打了最后一个结,继而背在了肩上,这便是他的全部身家。在战乱时节携带太多行李,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转身便要离开,临别时回头问道,“你真的有想法要加入我们米斗会?”

刘驽不想把话说得太死,“至少可以谈一谈,因为米斗会有你这样的正人君子。mht.la [夜夜小说网]”

肖苍蓝点了点头,他不想告诉刘驽,其实自己在米斗会算是个异类,“好的,你的事儿我记下了。”

刘驽拍了拍手掌,一名耶律氏马奴牵着匹黄骝子马来到肖苍蓝面前。马匹高大而健壮,拥有这匹马的人定然也身份不凡。肖苍蓝不用想也知道,这匹马背后的主人定是耶律适鲁。此番刘驽请他去给唐军捎信,背后必然有耶律适鲁在谋划。

他从那马奴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与刘驽略一抱拳,“刘少侠,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能相见,还请你多多保重!”

刘驽回礼道:“你也是!”

肖苍蓝一抽马鞭,很快人与马消失在了茫茫草原的尽处。

刘驽伫立在原地,直至再也看不见肖苍蓝。他遣回了耶律适鲁的马奴,一个人独坐在草原上。在战火纷飞的草原上,这样安宁的时光已不多见。

直至太阳落山方才返回了自己的牛车,发现耶律适鲁派人送来了一套盔甲。盔甲约莫有三十多斤重,用料都是上等牛皮和精铁。他试着将盔甲穿上,只觉颇为合身。如今他武功全废,这套保命的物什正好派得上用场。

谢安娘笑道:“看来耶律适鲁真的希望你替他卖命了。”

刘驽摘下头盔,抚摸着崭新的红缨,道:“我这条命只剩下半条了,能出去也算不错。”

当晚斥候来报,吐蕃人计划夜袭,耶律适鲁当即决定拔营继续西行。而后的两个多月里,契丹人和吐蕃人在偌大的草原上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吐蕃人虽多,却始终吃不准契丹人主力所在,是以也只能干着急,没有更好的办法。

耶律适鲁虽是决意重用刘驽,起初却只让在麾下做一名牙将。直至刘驽率队在赤龙峡一役中阻击了吐蕃人,为契丹八部的转移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他方才将其擢升为右军统领。

当晚,刘驽与属下畅饮了一番,没有了武功的他照样酒量惊人。宴饮结束之后,他策马返回自己的营帐,要在临睡前为铜马做一轮针灸。

朱温早已将铜马还给了谢安娘,谢安娘又将其安置在了刘驽的麾下。疯癫的铜马名为他的属下,其实不过是他的病人而已。

他凭着自己的军职博得了一些契丹贵族的巴结,这些人向他献上了不少名贵的熊胆、山参等药材。他一一收下,估算着要价,派属下封上数帖银子给那些贵族送了回去。那些贵族哪里肯收,皆是拼命拒绝。他仍是派人送了数回,这些人方才肯收下,并托人来告,日后若是有危急之时,还请刘英雄能拔刀相助。

他将这些珍贵的药材都用在了铜马的身上,经过这半个多月的调养,铜马已不是整日里疯癫,总有一时半刻清醒之时。每当此时,谢安娘总是欣喜上前找铜马说话。铜马却总将头扭向一边,直是不肯说话,急得谢安娘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驽醉醺醺地骑在马背上,只觉清风徐来,胸腔里一股热意涌上了脑,四周的景物晃动了起来。他遥遥地望见不远处的一星灯火,觉着是自己的营帐所在,便策马奔了过去。他翻身下马,将马拴在了一边的木柱上。

他刚要撩开帘子走进帐篷,却觉帐前的物什摆设颇为陌生,心知走错了地方,转身便要离开。

此时帐篷中传出一声,“刘少侠,既然来了,不妨进来坐坐!”

他听见声音觉着颇为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是何人。酒气壮人胆,他也没多想,回身撩开帘子便闯进了帐篷,看见达鲁尔派宗师那喀巴恭敬地站起身,双手合十向他行礼,神情慈祥,不似往日那个声色俱厉的老喇嘛。

他回了一礼,“上师有礼了,不知大师乃是何时醒过来的,为何不派吉摩德来告知我。”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喀巴的手上,只见烧伤的痕迹犹在,十指上虽然长出了粉红色的新皮,但弯曲变形的骨骼再难恢复到从前。

吉摩德站在那喀巴的身后,他上前走出一步,道:“恩师早在两个多月前已经醒了过来,只是他认为你要重任在身,是以一直不肯让我去打扰你。”

刘驽听后点了点头,他伸出手要为那喀巴把脉,那喀巴没有躲闪。两个失去了武功的人,任凭谁把住了对方的脉门,也绝难要去其性命。

那喀巴的脉象平稳而温和,这大大出于刘驽的意料之外。他不禁脱口而出,“没想到上师的伤势好的这么快!”

那喀巴微微一笑,并不答话,低头开始念佛。(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六节 午夜梵声

吉摩德在旁帮忙答道:“这些日有一位中原高僧带着弟子,夜夜都来与恩师坐席而谈。(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恩师从中受益匪浅,心境由此大变,不知不觉间伤势竟好了大半。”

刘驽曾经听铜马说起过,李菁乃是跟着两名中原和尚去了,此时听吉摩德说起有两名中原僧人经常来访之事,心中乃是大喜,暗想莫非这两位中原僧人便是铜马口中的那两个和尚,若是能碰上这两人,说不定就能得知李菁的下落。

他捉住吉摩德一只手,急道:“那两位僧人如今在哪,可否帮忙向他们引见我?”

吉摩德心中估算了一番,道:“刘少侠莫急,看现在这时辰,那两位高僧该是快来了。”

刘驽听后忙道:“那我就在这里等着!”

帐内的达鲁尔派弟子先前都受过他的庇护,对他心存感激,因此赶忙起身让出席来请他坐下。

一时间,帐内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那喀巴的诵经声。

那喀巴口中诵念的是楞严经,“,首楞严三昧如是无量,悉能示佛一切神力,无量众生皆得饶益……”

经声如水,温润了这个令人心情忐忑的夜。

刘驽心中本十分急躁,听见这经声后竟也不知不觉静下心来。他闭上双眼,感受这慈悲的佛声。时间徐徐逝去,竟令人无知无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帐篷的帘子忽然被拉开,一老一壮两位和尚不请自进。(wwW.mht.la 无弹窗广告)其中那位老僧对着那喀巴笑道:“老衲在帐外听了许久,你的佛法又有精进了!”

那喀巴停止诵经,扑倒在地,“一切有赖大师教诲!那喀巴空活了这么多年,所作所为即便下阿鼻地狱也不冤。直至遇见大师,我才算是窥见了佛法的门径!”

达鲁尔派众弟子状连忙也跟着跪倒在地,口念佛号。

那老僧伸出枯瘦的手掌,轻抚那喀巴的头顶,“阿弥陀佛,你能明白这些尚为时不晚,善哉善哉!”

他将那喀巴从地上扶起,而后走向床榻坐下。那喀巴和达鲁尔派众弟子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准备聆听老僧讲法。

而那跟着老僧进来的壮年和尚却无这分意思,他放下手中的大锤,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甚物,口中低声埋怨道:“这许多天没吃过肉了,嘴中简直淡出个鸟来!”

他的话惊醒了悄然入定的刘驽,刘驽闻声睁开双眼,目光落在了壮年和尚的脸上,惊道:“宋骑云,是你!”

他话还未说完,目光已转向了那坐在中央榻上的老僧,惊得直是合不拢嘴。原来那壮年和尚正是当年在黄巢军中当兵的宋骑云,现名安敬思,而那位老僧正是普真和尚,当年曾在午沟村外的破庙中长驻。村里都知道那里有个老和尚,却不知道他的法号,便连刘驽也是如此。

这两年来,刘驽的外貌变化颇大,加上右颊上长长的一道剑疤,是以普真和尚和安敬思都未认得出他来。这时听他发声,方才回想起当日的情形。

安敬思在师父面前不敢放肆,他悄悄朝刘驽凑了过来,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他的肩上,咬着耳根对他说道:“就是你小子害得我当了和尚,嘿嘿,快去找肉来给我吃,不然今天和你没完!”

刘驽痛得叫出声来,“和尚也吃肉?”

他喊得颇为大声,安敬思直是吓了一跳,生怕师父怪罪自己,急忙拽过他,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帐篷中原本静寂肃穆的氛围,因为这两人搅和,变得有些滑稽起来。

那喀巴、吉摩德以及达鲁尔派众弟子虽然对刘驽心存不满,但碍于他对达鲁尔派有大恩,是以不好发作出来。

普真和尚却没有动气,他冲刘驽招了招手,“孩子,你过来!”

敬思和尚见师父召唤刘驽,便不敢再对他用强,连忙将手松开。

刘驽摆脱了敬思和尚的双臂,走到普真和尚面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小子拜见大师!”

普真和尚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当年午沟村被烧之后,你们一家人都失踪了。老衲还以为你们被匪人害了,没想到你们竟是在契丹活得好好的。很好,很好,真是善人有善报!”

刘驽听后赶紧纠正道:“大师,就我一个人因故被掳来了契丹。我爹我娘先去了江南眉镇投靠了我舅舅,而后不知为何,两人又南下去了广州做小本生意。”

他遇见故人之后,心中豁然开朗,便不再隐瞒,将事实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普真听后心中一惊,“江南眉镇,你娘姓啥?”

“姓傅!”刘驽老老实实地答道。

普真和尚缓缓地点了点头,转而对一旁的敬思和尚问道:“上次傅灵运给咱们送信是多久以前了?”

敬思和尚答道:“师父,大约有两个月了。当时是他的大弟子左孟秋送来的飞鸽传书,告知咱们吐蕃大军的踪迹,咱们这才能赶到这里。”

普真和尚笑道:“很好,明日你给傅灵运飞鸽传书一份,告诉他,老衲找到他的亲侄儿了。”

敬思和尚连忙答是,普真和尚心思一转,又道:“还是不要送信了。”

他望着刘驽,低声叹了口气。作为与玉傅子有数十年交情的人,他深知此人生性怪癖,平生只爱风雅,对凡夫俗子鄙弃如粪土。刘驽长相虽然算得上也阳刚硬朗,却远非儒雅英俊一流,加上有脸上的一长道剑疤,更显得有些粗俗狰狞。

玉傅子若是得知自己有这样一个“凡夫俗子”的徒儿,恐怕不仅高兴不起来,还会因此发怒。到头了,他普真和尚不仅未做成好人,反算做了件坏事儿。

与此同时,刘驽心中也有自己的盘算。他对那个素未谋面的舅舅并无甚么感觉,反倒是心中一直牵挂李菁的下落。他见普真和尚既然是熟人,那还是开门见山地有事说事比较好,于是问道:“大师,我有一个朋友叫李菁,是一个扎着满头发辫的小姑娘,长得很……很美,你见过她吗?”(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七节 大内高手

“李菁?”普真和尚的语调虽然沉稳,神情却有一丝惊慌。(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敬思和尚跟了师父这么久,从未见他这般失态过。

普真和尚竟有些坐不住,他从榻上站了起来,向刘驽问道:“你就是那个呆……”他觉得“呆子”说出来不好听,且有侮辱人的意味,是以说了一半又停住了。

刘驽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看起来李菁果然和这位普真和尚见过面,“是,是的,李菁怪我笨,经常骂我是呆子!”

普真和尚似是觉出一丝不妙,“她早在数个月前就与我们告别了,难道她没有回来找你吗?”

“没有!”刘驽惊讶得合不拢嘴巴,他没有想到事情竟是这般结果。

这下子他与普真和尚二人都有些坐不住了,普真和尚拍了拍那喀巴的肩膀,面露歉意,“老衲今日心情杂乱,实在无心讲法,不如过几日再行来过。”

那喀巴连忙答道:“无妨,无妨,大师若是有事儿,还请自去。”

普真和尚转头道:“敬思,跟我走!”

敬思和尚连忙提起了搁在地上的铁锤,跟着师父出了帐。

此刻刘驽的酒醒了大半,与那喀巴、吉摩德等人略一施礼后,便赶紧追随二僧离去。

三人在营帐中如无头的苍蝇般闯来闯去,在吐蕃人大军压境的敏感时节,他们的异常举动不过一会儿便引来了营中游骑的注意。[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上百名游骑兵吹着口哨蜂拥而来,将三人围在垓心。

敬思和尚近来习练水龙锤法大有心得,正欲一开杀戒,试一试新练的锤法,却被师父大声喝止。

那些游骑兵中恰巧有人识出了刘驽,便策马上前问道:“刘将军,天色如此之晚,你们三人在此作甚,不知道大汗是否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

刘驽此刻心中只想着李菁,直如乱麻,于是开口向众军士问道:“你们这些天见过李菁吗?”

众军士听后面面相觑,直是摇头。

刘驽脑中一激灵,又补充道:“李必胜,你们见过没?”

李必胜大侠的威名在比武大会时传得沸沸扬扬,耶律氏兵士多闻其名。

众军士仍是沉默了很久,无人应答。

刘驽正大感颓丧之际,一位身处众游骑最后方的小卒突然答道:“大约三个月前,那时候吐蕃人正要打过来,那晚下着很大的雨,我刚好在营地里的岗楼上值勤,不经意间往下看见一个长得很像李必胜大侠的姑娘。她一路上边哭边跑,也不知道发生了甚么,再后来她就跟着一个人走了。”

“跟谁走了,那个人长得什么样?”刘驽激动地冲上去,拽住了那小卒的马缰。

小卒忙道,“是谁不知道,那个人一身打扮好像是中原皇宫内的宫女。她在雨夜里唱着歌,歌声很好听。武功又很高,一纵身便带着那姑娘不见了踪影。”

普真和尚此前一直没有插话,此时忍不住问道:“那你听见那人唱得是甚么歌吗?”

那小卒挠了挠头,努力地回想当晚的情形,断断续续地说道:“春雨随河东流……只恨那薄情少年郎,当……当日……誓……誓难守!”

普真和尚一听脸色突变,“夔王,是夔王,他没有死!”

那日刘驽曾得柳哥公主提醒过,说是夔王的人来见过耶律适鲁,此时听说是夔王带走了李菁,心中便相信了几分,“那个夔王为甚么要带走李菁,李菁有何瓜葛?”

他口中默默念道:“只恨那薄情少年郎,当日誓难守,难守。”他努力推想小卒所说的那个雨夜,自己究竟身处何处,最后恍然想起自己乃是在谢安娘的帐篷里睡了一觉,心想糟糕,难道是李菁误会了自己和那谢安娘有甚么,这才气得走了?

普真和尚站在一旁也是痴痴地出神,“夔王,他带走了应该是为了我,否则他绝对不会这么做。”

刘驽一听忙问道:“大师,难道你和那夔王也认识?”

普真和尚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何止认识,陈年旧怨还不少。当年老衲身在红尘中,做了一些荒唐事,让此人引为终身大耻。”

敬思和尚听得心里聒噪,喊道:“师父,那夔王若是对咱们不利,我们这就返回中原,杀进那夔王府找他算账去!”

众游骑见这两位僧人虽然说的话让人听得摸不着头脑,但看上去并不像是吐蕃人的奸细,于是纷纷散去。

刘驽与普真和尚站在原地,宛如迷途的羔羊,不知该往哪里去。敬思和尚觉着百般无聊,于是四处张望。这时不远处的角落里突然闪出一个人影,他大声喝道:“是谁?”

他声音未落,左手中的流星锤已经飞出,朝那人砸了过去。刘驽和普真和尚被他的喊声惊动,也跟着往锤子飞出的方向望了过去。

只见那人身形一闪,出现在了月光下的亮处。只见他身穿唐廷大内的绣鱼服饰,脚踏一双皂靴,右手轻动,腰间剑光出鞘。只听叮叮叮数声,竟将敬思和尚势大力猛的一记飞锤挡了回来。

敬思和尚大怒,正待再次出锤,却被师父止住,“住手,此人的武功绝不在你之下!”

普真和尚缓缓走上前,向那人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夔王的人?”

那人见自己被识破了行藏,便道:“正是,当日夔王殿下离开之日,曾给小的留下一句话。说若是能碰见玉飞龙,必当相告。”

普真和尚叹了口气,“果然如此,有甚么话你尽管说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刘驽听见两人的话后直是惊得合不拢嘴,他虽早已想到普真和尚定是大有来历之人,却从未想过他就是那“双玉二王”中大名鼎鼎的玉飞龙。师父韦图南曾经说过,柳哥公主乃是玉飞龙大侠的亲生女儿。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将这件事情告诉他。

他静下耳,只听那夔王手下的大内高手说道:“殿下谕令中说,‘公等当忠心报国。功成之日,天下皆安,何愁家室不能团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节 彻夜闲谈

普真和尚听后仰天念了声阿弥陀佛,“他何苦如此做,老衲若是知道他尚在人世,即便他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wwW.mht.la 无弹窗广告)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与他之间的,又何苦将其他人牵扯进去。”

那大内高手在鼎鼎大名的玉飞龙面前也不敢放肆,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道:“此事小人就不知道了,若是大师心有疑问,不妨去问殿下本人。”

他脚下一点,纵身跃入了无尽的黑暗中,再也看不见身影。

刘驽双足发力想要去追他,怎奈丹田提不起真气,追了两步便只得停下步来。普真和尚见状面露异色,先前他曾听李菁说起刘驽曾练过大义武经中的武功怎么此刻看上去反像是个没有丝毫内力的普通人。

他叹了一口气,低声念佛。敬思和尚不耐烦地对刘驽说道:“别追了,就凭你这样,不敢想李菁当初是怎地好意思将你吹上天的。”

刘驽心中懊恼,冲他吼道:“你武功好,你怎地不追?”

敬思和尚理直气壮,“我轻功不好,当然不追。”

普真和尚冲徒弟喝道:“敬思,住口!”继而看着刘驽说道:“孩子,介意让我试一试你的内力吗?”

刘驽自思以“玉飞龙”这般的大人物不会把自己怎么样,老僧想试自己的内力,无疑是想给自己疗伤,于是他伸出胳膊道:“大师但试无妨。”

岂料普真和尚竟没有伸手去搭他胳膊上的脉,而是兀自闭目养神。mht.la [棉花糖小说]他以为老和尚是心中改了主意,便欲缩回胳膊。

正在此时,普真和尚双目突睁,眼中精光四射。只见他双手齐动,朝刘驽罩了过来,姿势十分美妙,宛如白莲盛开。

刘驽直感一股热意滚滚而来,将自己包裹在其内,温暖却不燥热。那股热意透过他的毛孔,渗入他的四肢百骸。

忽地这些热意如潮汐一般尽皆退去,那边普真和尚凝神收招,须臾后他长舒了一口气,道:“孩子,你是怎么受了如此重的伤,经脉寸断。”

他这话好似晴天霹雳一般将刘驽击得楞在原地。刘驽虽然知道自己伤势不轻,但这些日来身体在慢慢恢复,他以为只要假以时日,自己的武功定能恢复到往日的地步,却没想到自己竟是经脉寸断。

但凡懂一点武功的人都知道,经脉寸断相当于从此成为废人一个,再无继续练功的可能。一想到这一点,他心中万念俱灰浑身上下提不起一点力气。

如今李菁被奸人掳走,而自己竟连去救她的能力都没有,简直是废物一个。

普真和尚看透了他心中所想,“孩子,你不用着急。如果你今晚无事,跟老衲住一宿如何?”

刘驽听他这般说,好似看见了希望的明灯,忙道:“好!”

普真和尚突地用右手抓住他的胳膊,使出轻身功夫往前飞奔,敬思和尚见状急忙迈步跟上。三人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远离了耶律适鲁的大军营地,来到一处无人的静谧之地。原来三人竟是要席天盖地而眠。

敬思和尚对此早已习惯,他从背上包袱里取出两块破旧的棉被铺在地上,自己径自在其中一块上躺下,不过一会儿就呼呼大睡。

普真和尚看着徒弟这副不争气的模样,摇了摇头,他招呼着刘驽一起在余下的那块棉被上坐下,双眼盯着他问道:“孩子,你为何在这里?”

刘驽听后一愣,“大师,是你让我来的。”

普真和尚笑道:“不,是你自己想来,然后我喊你来的。”

刘驽摸了摸后脑勺,“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普真和尚伸出右手掌,接着翻过,平平往下压,示意他凝神静气,继而说道:“其实凡事莫过如此,仔细想想,那些看起来对的事情往往似是而非。”

刘驽听得脑子有点糊涂,“大师为何和我说这些,小子有些不明白了。”

普真和尚闭上眼睛,说道:“你有甚么想问老衲的吗?”

刘驽道:“这个……”他想了许久也不知道问甚么是好,于是答道:“没有。”

普真和尚道:“不是的,应该是你的问题太多,不知道该问哪一个。”

刘驽一愣,同时心中好似触见一丝灵光,“大师,我好想开始明白你说的话了。”

这一夜,两人皆是未眠,从市井俗事聊到王公贵族,从江湖轶事谈至家国情怀。到后来,刘驽自觉与老僧熟了,便向他讨教起武功来。他虽是经脉寸断,不能再习武,但是往常练功时遇见的一些疑问,因为没有明师解答,是以一直存在心里,今日遇见鼎鼎大名的玉飞龙,当然是不吐不快。

普真和尚知无不言,刘驽听后好似醍醐灌顶,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普真和尚这些年沉浸于佛法之中,向少与人长时间地讨论武道,如今夜这般还是头一遭。渐渐地,他开始讲起自己的武学见解,每一条都是鞭辟入里,让刘驽心中豁然开朗。

两人这般聊到第二天天明犹未尽兴,由敬思和尚从包裹中随便取了些干粮吃了之后,两人又继续交谈了起来。刘驽也是无丝毫倦意,将老僧的每一句话都刻在了心里。敬思和尚觉着二人聊得甚是无聊,他吃饱之后在自己的棉被上了打了几个滚,不一忽儿又是酣然大睡。

普真和尚也不看他,继续沉浸在与刘驽的交谈中,好似遇见了一个难得相逢的忘年交一般。

刘驽明显地感觉到,普真和尚似是在看似平淡的交流中穿插了非常艰涩的武学道理,只是这些道理由他讲起来以简化繁,在刘驽听来头头是道。他将老僧讲的这些道理穿插在一起,隐隐觉得这竟是一门极高深的武功。

到了第二天晌午,契丹八部拔营而去,刘驽急要去追。普真和尚止道:“不急,等事情完了,我送你回去。”

他口中所谓的事情,只是两人之间的闲谈而已,只是连刘驽自己都觉得,这“闲谈”越来越不简单。(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节 一份心境

两人如此不睡不眠地谈了三天三夜,期间敬思和尚也睡了三天三夜。(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直至第四天太阳从东边升起之时,两人遥遥看见吐蕃人的大军滚滚而来,黄尘扬天,这才决定离开。

刘驽道:“大师,你带着我南下吧,我想去救李菁!”

普真和尚念了一声佛,道:“夔王这个人你不了解他,他想做到的事情,别人很难拦得了他。况且你现在……”

他想说刘驽现在武功全废,却又不忍出口,于是停顿了下来。

刘驽明白他的意思,沮丧地说道:“可是人就在那儿,我总不能不救吧。”

普真和尚沉声道:“孩子,此事你且放心,老衲自会去想办法。那夔王的心思千变百幻,没人能猜得透。既然你知道半部《化瘀书》的秘诀,谁知道他有没有将你算计进去。你且留在草原上做些自己该做的事情,切莫要打草惊蛇。”

刘驽无奈地点了点头,心中有苦难言。从另一方面说,他既然应承了耶律适鲁的所托,答应做他麾下的带兵之将,如今临危弃他而去,也着实有些不义。

普真和尚携着他,足不点地,直追契丹人的军队而去。他只觉两耳呼呼生风,眼前景色模糊成一片,速度之快直是无法形容。敬思和尚跟不上二人的步伐,于是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急追。

到了晌午时分,二人已能远远看见契丹人的马群,再往身后看,则不见敬思和尚的身影。普真和尚笑道:“老衲这徒儿还需一会儿才能到,时间不等人,孩子,我们就此告别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刘驽心中有些不舍,“大师,一路保重。”

普真和尚哼了一声,“你也是!”

刘驽瞅着他的侧脸,轮廓刚雄,隐约中,他似乎看见了数十年前那位叱咤武林的一代大侠的身影,于是心中顿生敬畏之意。他毕恭毕敬地向老僧鞠了一个躬,转身便要向契丹人的大军追过去。

普真和尚道:“老衲再送你一程!”

他右手袍袖一扬,刘驽直感一股劲风将自己托起,直往远去的马群飞去。待他自半空落下时,已是稳稳地坐于一匹马的背上。

普真和尚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良久不语,如此一直在草原的风中伫立。

约莫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敬思和尚方才赶了过来,大声喘着气。好歹他行路时经常被师父甩于身后,因此对这般紧追慢赶已经习惯,不过一会儿功夫,他的气息已经恢复了平常。

他小心翼翼地向师父问道:“师父,这几日里,您老人家表面上是在和刘驽那个小子谈天论地,实际上是不是将您老的毕生所学‘滴水功’都夹七夹八地传授给他了?”

普真和尚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敬思,原来你这几日都是在装睡。我们在那说话,你究竟听了多少去?”

敬思和尚忙道:“没听多少,没听多少,我困得不行,大多数时间都在打盹来着。”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按捺不住性子问道:“师父,这门滴水功好练吗?”

普真和尚抬头望着空中流转的云彩,吐出两个字,“心境。”

心境到了,自然就好练。

他传授这门武功的时候故意将敬思和尚留在身边,便是在盼望着他终有一日也能够修得那分心境。

然而人随机缘,机缘却不等人,心境能够修到哪个地步,需要看个人的造化了。

滴水功,取自“滴水穿石”之意。

水者,可坚可柔。

冻,则结成彻骨寒冰;暖,则化为三江春水;腾,则飞天为雾;落,则怒潮磅礴。

这水的冻、暖、腾、落,于人来说,指的便是一份心境。

……

刘驽策马赶回了军中时,发现有不少人在等着自己。其中谢安娘已是急得团团转,没有他在,铜马的疯病似乎又加重了几分。在朱温的号令之下,数名大汗将铜马绑上了一辆牛车,这才勉强随众前行。

朱温对刘驽这两天的失踪似乎并不着急,他骑着马与刘驽并肩而行,凑到其耳边低声笑道:“师弟,你这几天又得了不少机缘啊,是否要分给师兄一些?”

刘驽听后心生警戒,“师兄,你派人跟我?”

朱温哈哈大笑,“你看,你小子还真嫩了点,这么轻松就被我诈出真相来。不瞒你说,我去见过那喀巴等人,他们告诉了我真相。听说那两个中原僧人修为颇为高深,并不是另有所图之辈,你跟着他们去不会有甚么问题,师兄我自然放心。”

此时大军后方吐蕃人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刘驽有些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好应承朱温颇为自得的话语。

他策马向着铜马所在的牛车跑了过去,接着爬上了牛车,为铜马查看病势。

谢安娘默默地为他递过来一碗水,他接过来饮尽,道:“这几日我尽在外面耽误了,实在不好意思!”

谢安娘对他的道歉不置可否,问道:“铜马的病怎么样,还能治好吗?”

刘驽重重地叹了口气,对此他也是束手无策,“治着总比不治要好吧!”

他将水碗递还给了谢安娘,一边偷偷地瞟了了她一眼。这位草原上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此刻看上去竟比大家闺秀还要娴德。

不,或许他的这个想法从根本上就错了!谢安娘本来就是一位大家闺秀,若不是谢攸之被朋党构陷,以致于抄家丧命,她或许还在过着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每日里叹些闲愁哀怨,再和闺中密友话些家长里短。

谢安娘从他手中接过碗,有些黯然地说道:“前些日铜马偶尔清醒过来的片刻,他显得很可怕,也不理我,看我的眼神如刀子一般。”

对于铜马这个人,刘驽心中百味掺杂,“或许他在怪自己吧,你对他这么好,他没有理由恨你。”

谢安娘的声音中带着哭腔,“你不知道,他一直都想为朝廷建功立业。而他那位干爹田令孜从来只教他这一件事儿,他便真的都印在了心里。他心里肯定是在怪我拖累了他,以至于朝廷在草原上的数年经营都付诸东流,连他自己也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节 兵出子午

正在此时,疯癫的铜马竟瞪着她嗷嗷叫了起来。夜夜小说网mht.la她见状幽怨的说道:“你看,他还是在怪我。”

刘驽稍稍挪动了身子,将手伸向牛车的一个角落里,在那里放着数味他为铜马配好的药粉。他抓起一把药粉,塞进了铜马的嘴里,呛得铜马连连咳嗽。

谢安娘忙道:“你轻点。”

刘驽拍了拍手,将手上残余的药尘擦了个干净,“我在想,其实他是不想活了。像他这种人,要么活得风风光光,要么就死得轰轰烈烈,似现在这般疯疯癫癫的样子,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这时铜马从一阵强烈的咳嗽中恢复了过来,他兴奋地冲着刘驽叫喊,似是遇见了知音。

刘驽道:“你看,他也是这么想的。”

谢安娘对刘驽的臆测有些生气,“你不是他,你怎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刘驽本想反唇相讥,想了想又是住了嘴,过来一会儿,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有所缓解,他起身准备爬下牛车,“我必须得去见一见耶律适鲁,今日吐蕃人在后面咬得这么紧,看起来要有一场大战。”

他骑着马往可汗行进中的宫殿篷车奔去,路上他闻见一处聒噪声,似是有兵士哗变。在这吐蕃大军紧追不舍之际,有些兵士已经忍受不住恐惧的煎熬,互相通窜着要投降吐蕃人。

如果他的料想是真的,那么这算是本月的第四次兵变了。[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先前,耶律适鲁为了避免打击士气,仅杀了其中的一些领头之人,却将余众尽皆赦免。但这些兵士们似乎铁定了心要造反,军中仍是流言不断,再这样下去,恐怕耶律适鲁也不会再有容忍的耐心,总有一天要大开杀戒。

于是他循声策马朝那聒噪之地奔去,只见里一层外一层足有上千名耶律氏兵士手持兵刃将那些哗变的兵士围在其中,气氛颇有些剑拔弩张。他喝开了这些兵士,策马从人群中穿过,直向那些被围之人冲去。

经过这些日的领兵打仗,以及耶律适鲁的言传身教,他早已知道这些哗变之徒多是些懦弱的人,只需对他们假以稍稍的严厉辞色,这些人便会失去底气,伏地投降。

然而眼前的一幕着实有些令他猝不及防,这次的情形与以往大有不同,造反的人并不是契丹八部中的人,而是那些滞留在草原的中原武林人士,其中很多是群龙无首的峨眉派弟子。他们个个手握长剑,口中激动地大喊。

“我们要回去!”

“我们要回家,不要当你们契丹人的替罪羊!”

“这是你们契丹人与吐蕃人的战争,与我们汉人无关,快放我们走!”

那些围在外圈的契丹兵士虽然听不懂这些人的汉话,但从这些人激动的神色也大致推测出事态不妙,他们齐齐开始弯弓搭箭,几千根箭矢对准了垓心中的一百多名中原武林人士。

刘驽眼看这些以峨眉派弟子为主的中原武林人士就要被射成刺猬,急忙伸手用契丹语向这些兵士喊道:“住手,不要射!”

但是这些兵士没有一个听他的,仍是将弓弦拉得嘎嘎作响。这是因为当初大战初启之际,耶律适鲁趁着锅烹叛逆之际立下君威,将八部军权尽皆收入了自己手中。八部的兵士除了可汗之命外,谁的命令都不能听。

刘驽明白自己再耗下去也无济于事,此刻即便他去调自己的右军来保护这些中原武林人士,也已经来不及。退一百步讲,即使他想去调动这些属下,这些属下也未必听他的。没有可汗的兵符,谁也别想调动一兵一卒。

他策马向这些契丹兵士中的首领奔了过去,对其说道:“能不能劝你手下的兵士先不要开杀戒,我去向可汗请命。”

那名首领识得他是可汗麾下的右军统领,这才勉强答应下来。他见状心中稍稍一松,快马加鞭,往汗王宫殿篷车所在飞奔而去。

到达之后,他急匆匆地将马匹和腰刀交给了车外守护的汗王亲卫,只身进了帐篷,“大汗,能不能饶了那些中原武林人士?”

耶律适鲁正在案前研究与吐蕃大军之间的攻防地形,听他如此说头不抬地问道:“你为甚么要救他们,据我所知,他们中间有些人曾经对你不利。”

刘驽听了耶律适鲁的话后心中砰地一动,想道:“是啊,为甚么我想都不想就要救他们?”沉默片刻之后,他叹了一口气,“或许是因为他们是我同胞的缘故吧,不愿看见他们惨死在这草原上。”

耶律适鲁从案上的地形布防图上拣起一块石头,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可是你知道,我不能随便放这些人走。他们在军中已有数月,知道我们的虚实。万一他们投靠了吐蕃人,领着他们来打我们,这对我们来说将是灭顶之灾。”

刘驽跟着走到案前,双手支在案沿上,目光注视着案上代表千军万马的石子和山川河流的沙堆,“可汗,卑将不求你放了他们,只请你允许他们跟着我戴罪立功。”

这是刘驽第一次在耶律适鲁面前自称“卑将”,耶律适鲁听后心中不禁一动,但是他脸上犹不动声色,“这些人若是单打独斗尚可,但若是行军大战恐怕只能算是乌合之众,与罗金虎的金虎帮的差得远了。”

金虎帮是耶律适鲁唯一看得上的汉人属下,而罗金虎近来立功颇多,因此很得他的青睐。

刘驽盯着案上的一处地形沙丘,狠狠地咬了咬牙,“可汗若是肯饶恕他们,我带着他们从这处峡谷绕到吐蕃人背后。吐蕃人后方若是受到牵制,应该能可汗的压力。”

耶律适鲁顺着刘驽的手指望向那处峡谷,深陷的眼眶里目光有些灼热,“此地甚是凶险,不亚于三国时蜀国魏延的兵出子午谷之计,你真的愿去?”

刘驽郑重地点了点头,“愿意!”

“需要多少人!”

“出去这些中原武林人士外,再调给我三百弓骑!”(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节 狡猾的人

“好,我这就给你兵符!”

“不急!”刘驽伸手制止道,他眼角露出一丝困意,“卑将太困了,需要睡上一觉,晚上再来领兵符,那个时候正好出兵夜袭。(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耶律适鲁点了点头。

……

这一觉,刘驽睡得很香。睡梦中,他仍在与普真和尚谈武论道,探讨那些往日里对自己来说遥不可及的玄奥真诀。

由于他心中一直惦记着与耶律适鲁之间的约定,是以脑袋虽然仍有些发沉,却依旧醒了过来。他试着运气于丹田,发现仍提不起丝毫真气,看来自己即便明白再多的武学道理,却终究只是废人一个,于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从颠簸的牛车中坐起身来,发现谢安娘抱着腿坐在一旁发呆,便问道:“敢问谢姑娘,我睡了多久?”

“不长,两个时辰。”谢安娘望了眼西坠的斜日,淡淡地答道。她不知道刘驽先前已经三天三夜未眠,否则神情绝没有这般轻松。

刘驽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错过时间。”

恰在此时,一队三百人的轻骑呼啸而来。他明白是自己的兵符到了,于是命令车夫停下牛车。

在这三百轻骑后面,还跟着约莫两百名中原武林人士。(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这些人或是坐着牛车,或是骑着马匹。从他们闪烁的眼神来看,绝非心甘情愿地跟了过来。

耶律适鲁信不过这些中原武人,因此除去那些计划逃跑之徒外,他将其余所有的中原闲人也都送了过来,其中包括疯疯癫癫的铜马,只有那个全忠门主朱温不知何故没有出现。

三百轻骑的首领是个个子中等的契丹汉子,他下马走到刘驽跟前,双腿因为常年骑马而有些向外呈八字。他恭恭敬敬地双手向前呈上兵符,兵符是一块陈年的玉螭,温润而晶亮,在草原上算是不多见的精致物。

他转头一声呼喝,命令所有人下马向刘驽跪地行礼。那些中原武人心中虽是不忿,却没有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当刺儿头,毕竟没有谁的脖颈上长着两颗脑袋。

就在所有人准备跪下的时候,刘驽出声阻止,“从今天起,大家都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当以拔刀为礼,以敌首为贺,至于跪地这种事儿就不用再做了。”

通过这些日与耶律适鲁的相处,他学会了不少驾驭人心的方法。他曾问过耶律适鲁,为何人与人之间不可以坦坦荡荡地相处?耶律适鲁眨巴着眼睛答道,虽然你自己可以坦坦荡荡,但是别人未必会将你想得坦坦荡荡,所谓你之“坦坦荡荡”,未必就是他人眼中的“坦坦荡荡”。

当所有人都工心于阴谋诡计时,你若想驾驭他们,就得变得比他们更加狡猾。刘驽虽然没有学会狡猾,但他已经懂得如何能让众人更愿意服从自己。

果然这些契丹轻骑听了他的话后显得非常激动,他们的头领在夕阳下抽出明耀耀的马刀,回道:“左将军不让我们磕头,这是真正地将我们当兄弟看。我们若是不能奋勇杀敌,那真是枉为人了。”

噌!噌!噌!那头领身后拔马刀的声音响成一片,顿时刀光耀眼。

刘驽微微点头示意,不管这些人心里在想些甚么,在场面上他们已是在表态效忠了。当然,除去在场的那些中原武人之外。

汉人最爱排资论辈,那些中原武人中的大多数人都比刘驽年纪要大,他们原本就不大乐意给一个少年磕头行礼。这时听说不用磕头,个个心中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然而他们仍是不肯拔出自己的兵器以示效忠,一个个地低着头恍若没有听见刚才发生的一切。

刘驽见所来之人神情轻松,随即眉头一皱,向那三百轻骑的头领问道:“可汗是否告诉过你们,今夜我们要去的是甚么地方?”

那头领一愣,“尊贵的可汗哪里会召见我这种卑微的小人物,他只是派人向我下令,命我带着这柄兵符前来见右将军,其余的话再没有多说。”

刘驽拍了拍自己额头,他确实有些疏忽,竟将所有人都想得和自己一般,那么轻易就能见到耶律适鲁本人,“今夜之行凶险万分,或许我们都活不过今夜,你们会怕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热血上涌,盼望着自己能够一呼百应,没想到却惹来议论纷纷。这些契丹人都是普通的牧民子弟,他们当然想建功立业,为家族挣下一份大大的荣耀。然而当危险远远地超过了荣耀本身时,任是谁也会不自觉地往后退缩。

那些中原武林人士本就不愿给给契丹人卖命,此时他们个个将头低得更深,不肯吱一句声。刘驽眼看一场好端端的战前激励,陷入了如此尴尬的境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如此早就告诉这些兵士事情的真相。

或许真如耶律适鲁所言,他缺少一种驾驭众人必需的狡猾。耶律适鲁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他深深地铭刻在了心里。

“如果你自己没法成为一个狡猾的人,那就想办法找到一个狡猾的帮手。”

谢安娘见这些兵卒一个个吱吱呜呜地不肯应声,她腾地从牛车中站起身来,“众位可知道,小女子身为戴罪之身,却能活到现在,此事是为何?”

这些轻骑兵卒和中原武林人士早就听说过军中的一些风言风语,是刘驽向可汗大人求情,这才救下了柳哥公主和铜马等人。然而这种话又不能明着说出来,他们抬头望着眼前的草原第一美人,宛如梦幻般地揉了揉眼睛。美人的话,身为男人当然必须得回。

“公主得贵人相助,这才能幸免于难!”

“公主命好,旁人比不得!”

“公主容貌倾国倾城,想必可汗也不忍下手。”

谢安娘轻笑着摇了摇头,道:“诸位想错了,或许你们在你们看来,我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刘驽为我求情,同时可汗仍念旧谊。可事实却是,我虽然造过反,却从来没有悖逆过可汗之命。可汗痛恨抗命之徒,胜过造反之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节 毒蛇难驯

她的话虽不重,却带有凛冽的寒意,听得这些轻骑兵卒和中原武人们瑟瑟发抖。mht.la [棉花糖小说]

抗命,这是谁也担负不起的罪名。

他们一个个地吓得面色惨白,匍匐在地以表忠心,大呼自己并无抗命之意。

谢安娘见状满意地对刘驽笑了笑,意思是,“看吧,一切我都为你办得妥了。”

她的笑容很短,随即转头盯向了人群中的一辆牛车,面露忧愁之色。车上坐着疯疯癫癫的铜马,而这辆牛车即将奔赴前线。四名大汉强摁着铜马,铜马趴在车板上呼呼地喘着粗气。自从失去神智以后,他原本精妙的武功不再能运用自如。

刘驽向那三百轻骑的头领下令道:“你带着这些人前去右军,与我的属下们汇合,我稍后就到。”

他看见谢安娘面露焦急,心知其意,便将铜马从众军士中点了出来,连同照顾他的那四名大汉一同留下来,“你们几个与公主同行,今晚就不用和我们去了。”

四名大汉见自己侥幸逃得一条生路,心中大喜,于是赶紧命车夫赶着牛车从人群中脱出,跑到谢安娘所在的牛车边上。

只有铜马自个儿不依不饶,“不,不,我要去,男子汉大丈夫,当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马革裹尸而还!”

可惜他嚷得再大声,也没有人肯听他的,都将他的话当作了耳旁风,好似没有听见一般。mht.la [夜夜小说网]

剩余的那些轻骑兵卒和中原武人望着不用参战的铜马等人,面露艳羡之色。可众人因为吃了先前的教训,生怕柳哥公主又将一顶大罪名扣到他们头顶上,是以没有人敢明言反对。

谢安娘见刘驽为铜马解了围,低声向他谢道:“今日之恩,我必不会忘,将来定有答谢!”

刘驽目送三百名轻骑与两百名中原武人绝尘而去,他走到铜马的牛车旁,扶着车辕对谢安娘说道:“多亏你刚才为我解了围,至于你的答谢甚么的就免了,如果我能活过今晚再说吧。”

谢安娘咬了咬嘴唇,“眼下时节,一切概是凶险万分,若是你想要甚么,我尽可以给你。”

此刻的她,一无所有,唯剩下风姿卓越的身体。这是她的工具,也是唯一的利器。

然而刘驽心思显然并不在这一块儿,他在想耶律适鲁所言的“狡猾的帮手”。

刚才的这一幕危机,让他更加意识到了“狡猾的帮手”的重要。谢安娘虽然算是能帮得上忙的人,但是她离狡猾还差得很远。她在契丹潜伏数年,积累了足够的人脉根基,可是却没能善加利用。

耶律适鲁轻易便看透了她的底细,并在弹指间挫败了她声势浩大的起兵。

在刘驽看来,耶律适鲁是衡量一个人是否足够“狡猾”的标尺,能与契丹可汗过招,而最终没有输得太惨的人,才有足够资格称为狡猾。

在他认识的所有人中,够得上这一条的,或许只有萧夫人一人而已。然而萧夫人眼下已经投奔了吐蕃,成为了他的对阵敌人,从此再无共同联手的可能。双方若是能在战场上互相放过对方一马,那已经是天大的情分了。至于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帮手,只能是白日做梦而已。

一想到萧夫人,他脑中一闪,突然想起另外一个人来。此人的狡猾绝不在萧夫人之下,他就是她的堂弟――萧呵哒!既然这个人的三寸不烂之舌能令耶律适鲁都闻之色变,在谈笑间挑拨得三族互斗,势力俱灭,那么此人的头脑一定不会差。

萧呵哒的舌头虽然没了,但是头脑清醒,因此其狡猾的资本犹在。只是耶律适鲁深恐其再惹出乱子,虽是饶恕了他的性命,却派重兵时刻看紧了他,不许他与任何外人接触。因此刘驽若想见到他,那就必须得到耶律适鲁的恩准。

耶律适鲁的心思,旁人无法捉摸,刘驽也一样。但他和别人不同的地方是,至少他敢去试一试。若是耶律适鲁肯答应,那再好不过。若是不肯,自己也算是尝试了一番。

时间不等人,想到这,他决意马上付诸实施,于是牵过一匹马,翻身上了马背,向谢安娘告辞,“这些人兵卒虽然听了你的话后勉强屈服于我,但是他们仅是因为害怕而已。若想在战场上立功,他们就必须勇敢起来。”

“所以你想去找人激励他们?”谢安娘一语中的,敏锐地猜中了他的心思。

“是的。”刘驽表现得很坦白。

“你要去找谁?”谢安娘有些惊奇地问道,她明白这件事儿但凭刘驽自己很难做到,毕竟不是甚么事儿都可以靠喝酒来解决的。

刘驽犹豫了片刻,决定将萧呵哒的名字托盘告知。

谢安娘听了这个名字后,低叹了一声,“我想你是疯了,那是个连耶律适鲁都无法驾驭的人,难道你不害怕吗?”

刘驽叹了口气,道:“是的,我害怕萧呵哒,但是我更害怕吐蕃人。害怕他们吞并了草原之后便会南下,到那时中原也会遭殃了。”

谢安娘低头想了片刻,她拔出腰间的佩剑,扔给了刘驽,“如果你见到那个萧呵哒,一定要小心。此人心术不正,为了磨砺口才,可弃阴山三族的数万生灵性命于不顾,这不是一般人能忍下心去做的。万一他出言蛊惑你,你便用这柄剑杀了他。”

刘驽接住剑,又策马走近几步,给她递了回来,“没用的,若是他真的说服了我,我又怎肯使这柄剑。”

谢安娘的手来回在自己的剑鞘上摩挲,却始终也未能想出个妥当的法儿来,“为了你的安危着想,我想你最好还是不要去见这个人。这个人就是毒蛇,没有人能驾驭它,稍微疏忽大意,便会受他蛊惑,落得死无葬身之地。”

刘驽认同她的看法,可是自己别无选择,“今夜这一战,我们必须士气高昂,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谢安娘不知道他所言的“一战”细节若何,但心中也能猜到定是险恶无比,“其实你不用去冒这个险的,你可以继续待在军中,安逸地做你的右将军。”(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节 未料之事

刘驽握紧了马缰,双脚踩着马镫死死往下撑,“堂堂一男儿,总不能躲起来苟活吧。(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他的目光越过马首落在了地上,略微显得有些呆滞。

谢安娘见后竟然噗嗤一笑,“是不是李菁不见了,你就不想活了?”

刘驽脸一红,“这是两码事,你误会了。”

谢安娘不依不饶,“可在我看来,这就是一回事。别忘了你自己还有爹娘,对他们来说,你能活着比甚么都重要。”

说到“爹娘”,她眼睛一红,想到了自己坎坷的身世。

刘驽虽是个在儿女之情上颇为愚笨之人,但也看出了她脸上的忧伤。他想出言安慰,却又不知该说些甚么才好。

“你看太阳就要落山了,我得快点去见耶律适鲁。”他找了一个理由想要逃跑,对于这种场面,他实在没有应付下去的能力。

“你去吧!”谢安娘低头道,两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眶里滑出,落入了脚下的尘埃之中。

夕阳灿烂,映得她略红的眼角分外妩媚。

刘驽一扬鞭,胯下骏马如一支箭般射了出去。他人虽已逃离,心中却依旧有些歉疚。

在与普真和尚相处的那几日里,他曾试探着向老和尚说起谢安娘的事儿。他心中怀中几分侥幸,总觉得韦图南所言有几分可信,万一这个谢安娘不是那谢攸之所生,而是鼎鼎大名的玉飞龙之女,那她在这世上就不算是孤苦伶仃,至少还有亲人可以依靠。[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可每当他提起这个话茬,普真和尚总是笑着摇头,“韦图南或许是认错了,那个女子我曾经遥遥看过,绝不是我的女儿。”

老僧的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也打消了刘驽心中最后的疑问。

或许这世上有些人注定是要孤独的,在他看来,谢安娘就是。老天爷既然给了她此女旁人无法企及的绝世容颜,那必然也会夺去她的另外一些珍贵之物作为弥补。

可是这种理由,他可以用来说服自己,却无法用来宽慰谢安娘。

他望着西坠的落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比起同龄之人,他经历了太多的无奈。随即他快马加鞭,往耶律适鲁宫殿篷车的方向疾追而去。

当他再一次觐见耶律适鲁时,对方正坐在自己阔大的宝座里静心养神。一名亲卫小心地咳嗽了一声,提醒尊贵的可汗有人来见。

耶律适鲁睁开眼睛,与刘驽的目光恰好对视,“你还没有去右军,今晚的事情妥当了吗?”

“正因为不够妥当,所以又来找你。”刘驽沉着地答道。

“哦,你还需要多少人马?那些轻骑不够吗,他们可都是骑射的一把好手。”耶律适鲁从宝座里站起身来。

吐蕃大军在后方紧追不舍,不断有契丹人伤亡。他必须考虑,怎样才能尽快摆脱眼下的困境。面对诸多臣下献上的方略,刘驽的建议看上去最为可行。因此即便刘驽再要多一倍的人马,他也愿意答应。

“不,不用很多人,我只要一个人。”刘驽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有些忐忑。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是否是在请求放出一只无人可以驾驭的魔鬼。

“你想找我要萧呵哒!”耶律适鲁不等他说出人名,便已猜了出来,“这个人是魔鬼,我劝你不要去招惹他!”

“可他是个‘狡猾’的魔鬼,对我来说是最好的帮手。”刘驽见耶律适鲁反对,他出于天性中的执拗,竟抛开先前的忐忑,愈发坚持起来。

“你说个其他人的名字吧,除了萧呵哒之外都可以,我甚至可以让耶律选去帮……接应你。”耶律适鲁本想说,让耶律选带人跟刘驽一起去,可一想到此行凶险,便改变了主意,只答应让耶律选去“接应”。

刘驽认准了萧呵哒,对于其余人选一概不认,“不行,没有他,今晚我就没有把握能赢吐蕃人。”

他抬眼望着耶律适鲁,“再往前走两百里路,就是茫茫的乌兰达坝林海。对于骑兵来说,那里不利于展开,也没有足够的牧草。若是我们现在无法摆脱吐蕃人的追击,被他们堵在了乌兰达坝,那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的话击中了耶律适鲁内心的要害,耶律适鲁拧着眉头来回走了几圈。这时,宫殿篷车的轮子可能是压上了一块凸出地面的石头,车身轰地剧震了一声。他猝不及防间一个踉跄,身子往前直扑了出去。

刘驽想要伸手去扶他,怎奈自己武功全失,动作出奇地慢。是以他刚伸出手,便已与耶律适鲁擦身而过。

好在汗王宝座正好挡在了耶律适鲁的前方,耶律适鲁急忙伸出手,抓住了宝座的扶手,这才勉强站稳,大口地喘着气。

片刻后,两名汗王亲卫押着闯下大祸的车夫进了殿,“大汗,此人该如何处置?他是乙室部的人,是否要乙室部的夷离堇将他全家抄斩?”

车夫吓得冷汗淋漓,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求大汗饶过小人的家人,怎么处置小人都行。”

耶律适鲁抚着自己的胸口,惊魂未定。他摆了摆手,对两名亲卫说道:“算了,将他送去做马奴吧,再换一名车夫!”

车夫见自己和家人逃过了一死,连连磕头,感激涕零,两名汗王亲卫将他拉了出去。不过一会儿,篷车又重新动了起来,估计是又换了一名车夫。

刘驽望着耶律适鲁身下的宝座,道:“你这个宝座是个好东西,救下了你一次。”

耶律适鲁哈哈大笑,“是啊,我也是第一次觉得权势是如此地美妙。”他转念一想,“不对,这好像是你第一次愿意与我开玩笑。”

“是啊,你没有杀车夫,这让我觉得你还是个不错的人。”刘驽答道。

耶律适鲁抬头望着殿内金碧辉煌的穹顶,“眼下是契丹人的大难关,草原上每多一个活着的契丹男儿,那都是件大好事儿,我又怎能随意夺去他们的性命。”

经历了刚才这一点小的波折,他的主意有所变化,“就像刚才这事儿一样,很多东西总是会出乎预料地发生,并不总在我们的盘算之内。你可以去见见萧呵哒,结果或许并不是我想的那样。”(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节 方中附子

他唤过一名亲卫,命他带着刘驽去追那关押着萧呵哒的囚车。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临行时,他特别叮嘱道:“虽然这个人不能说话,但是他的每一分心思里都浸透了毒药,你要加倍地小心,千万不可落入了他的圈套。”

刘驽点了点头,“我明白,多谢可汗提醒。”他转头对那名亲卫说道:“如果你觉得我受了萧呵哒的蛊惑,可以立刻将此人带走。”

耶律适鲁听后追加了一句,“若是萧呵哒有异想,那便……”

他横起手掌,在脖间做了个抹刀的动作。

那亲卫听后赶紧恭敬地道了一声“遵命!”,一边领着刘驽出了殿。

殿外晚风徐吹,一抹紫色的霞光染上了金碧辉煌的宫殿篷车,巨大的车轱辘在所过之地留下两道深深的刻痕,一直往远方延伸而去。

刘驽盯着地上的巨大轮印,迟迟不肯动身。如此与众不同的轨迹,连他都能发觉,吐蕃人又怎能意识不到?

他忽然不顾身边的那名汗王亲卫,只身又闯入了宫殿篷车之中,对着正在闭目养神的耶律适鲁喊道:“你是在以自己作诱饵,故意要将吐蕃人引到这里的!”

耶律适鲁似是十分疲倦,过了半晌后,他方才重新睁开双眼,眼圈处黑晕重重,“你知道就好,这事儿不要宣扬出去。”

“可是,为甚么?”刘驽明白,若是耶律适鲁有个三长两短,那契丹八部便真的成了一盘散沙,再无吐蕃人一战之力。[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你们中原人有一句话说的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耶律适鲁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在用这种方式舒缓自己的情绪。

“乌兰达坝是个好地方!”刘驽冷不丁地说道。

“是的,乌兰达坝是个好地方。”耶律适鲁原字原句地回道。

乌兰达坝是令所有骑兵心生恐惧之地,而吐蕃人与契丹人一样,他们的大部也是以骑兵为主,他们同样会害怕那绵延无尽的乌兰达坝。

“若是无法占据天时地利,那便将敌人拉入同样糟糕的境地!”

这是刘驽心中想到的第一个念头,但他不敢肯定耶律适鲁的心中是否也存有同样的想法。

当他再想说话的时候,耶律适鲁又一次合上了眼睛。他明白,自己若继续打扰下去,已是显得有些无礼,于是默默地退出了帐篷,与那名帐外守候的汗王亲卫同去寻那萧呵哒。

“右将军,你刚才入帐的时候该告知我们一声。还好刚才大汗没有震怒,否则你的脑袋已经不在脖子上了。”那名汗王亲卫脸上的惊吓未消,他将刘驽扶上了马,自己也跟着跃上了另一匹马的背脊。

“嗯。”刘驽羞愧地地哼了一声,勉强算是回应。他右手轻轻挥了一鞭,策马前行。

他明白,由于耶律适鲁的仇敌着实不少,因此这些亲卫们每日都生活在提心吊胆之中,谨防着有人前来行刺。刚才这名亲卫对他说话的口吻已经算是客气,换作其他人闯进帐,恐怕早已是刀剑前来伺候。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无奈地笑了笑,自己这愣头青的毛病是该改一改了。

自从他与普真和尚有了那几日的长谈之后,便不时依照普真和尚所述之法暗运丹田中的真气,虽不见成效,但心中的一片灵台竟明静了不少。

此时,往日里自己的一幕幕莽撞行止,逐次映入他的脑海之中,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幼稚不堪。

他似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在跟那名汗王亲卫说话,“人总是这么爱冲动,是么?”

那汗王亲卫不知他是否在跟自己说话,但出于礼节不便保持沉默。为防触怒右将军,他不偏不倚地回道:“有时候冲动也是未必是坏事,三年前我一时冲动去抢了别人的亲,于是才有了我现在可爱的妻子。”

一说起自己的妻子,这位汗王亲卫黝黑的脸庞上现出了一丝柔情,那是家才能带给男人的感觉。

刘驽听后心中激起一丝波澜,“是啊,当初我也应该这么冲动一次。”

他,想起了李菁。

两人交谈了数句之后,关系随之融洽了许多。那名汗王亲卫带着刘驽轻车熟路地在行进中的兵马间穿梭,不过一会儿来到了一辆囚车之前。

囚车上的铁笼里,孤零零地坐着一个蓬头垢面之人,据看守们所言,此人便是萧呵哒。

那名汗王亲卫命令看守们打开了铁笼,两名大汗上前将萧呵哒从中拉了出来。萧呵哒看着那名汗王亲卫和刘驽,眼中露出极度的恐惧,拼命地摇着头。

他没有了舌头,只能发出一些含糊的声音,却没有人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刘驽上前安抚他,“萧公子,你不用担心,我们是来找你帮忙的,并不会害你。”

萧呵哒一听原来是有求于自己,顿时镇静了许多,他眼珠一转,心中也不知在想些甚么。

刘驽示意他张开嘴巴,他乖乖地就范。片刻后,刘驽皱着眉头向两名看守问道:“三个多月过去了,他的嘴巴里怎么还在流脓,没有郎中来给他看过吗?”

其中一名领头的看守连忙回道:“有郎中来过,还开了药方,我们天天照方给他服药。”

“药方能给我看看吗?”刘驽问道。

“当然可以。”那名看守头领毕恭毕敬地将药方从怀中掏了出来,呈给了刘驽。

刘驽接过药方,细读了数遍,越读越觉着怪异,心中暗想,“这药方中怎么会有附子,难道是嫌萧呵哒的舌头烂得不见根么?”

附子,热药之最,而萧呵哒的舌头腐烂,明显是中了根敦桑杰的热毒所致。将附子这种药用在他的身上,只能是伤上加伤。他服用之后虽然暂时无性命之危,但是寿元必然因此大减。

刘驽甚至能从这份药方中判断出,那开药的郎中绝非等闲之辈,定是奉了上头的命令方敢这样做。他向那名守卫头领招了招手,“将这药方中的附子换成马钱子,每一分汤药中加半钱。”

“马钱子?那可是有毒的东西!”那名看守首领睁大了眼睛,显然他并不敢作出换药这般大的重要决定。

马钱子,味寒,虽是毒物,却能消肿止痛。似萧呵哒这般严重的伤势,只能用猛药来治。加入马钱子后,整张药方随之一变,此举实有画龙点睛之效。(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节 笔墨伺候

萧呵哒是个聪明人,他早就知道郎中给自己配下的这药方有问题,每次饮下药汤后,他口中都有如刀割。(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只是他舌头被割之后,整个人万念俱灰,又怕若是拒绝喝药,会遭到看守打骂,是以破罐子破摔,只要那些看守捧了药来,他便忍着饮下,心想反正能多活一日便是一日。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话被萧呵哒奉为圭泉,他从来没有违背过,也从未这样想过。

他用手指了指自己,又向刘驽比出三根手指,意思是自己欠了他三次人情。比武大会和耶律适鲁锅烹叛逆时,刘驽都救了他的性命,这次又替他换了药方。

刘驽明白他的意思,他脸色凝重地握住萧呵哒的双手,“萧公子,我这次来找你,只请你能帮我出个主意。”

随即他凑到萧呵哒的耳边,将所求之事简略地说了一遍。萧呵哒含混地喊了几声,却没有人能明白他的意思。他有些焦躁地摇了摇头,用手比划着作出写字的姿势,众人明白他是想要纸写字。

给萧呵哒笔墨,相当于给了他第二副舌头。

这种事没有人敢干,即便是那名已刘驽甚是热络的汗王亲卫,此刻也低头表示沉默。众守卫见他不说话,更是装作没事儿人一般,豪无动静。

刘驽有些无奈地说道:“给萧公子拿些笔墨纸来吧,若是出了事儿,所有的后果由我一人承担!”

片刻后,纸墨送到。萧呵哒握着笔正要写字,那名汗王亲卫抽出腰刀,瞪着他,一字一眼地说道:“萧呵哒,你要是敢乱写一个字,我便亲手剁下你的脑袋。(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萧呵哒吓得立马住了手,两眼期期艾艾地望着刘驽,只盼他能为自己做主。

此时刘驽心中也是七上八下没个底,他强作镇定道:“你在一个字写完之后必须停下,得到我的允许之后,方能接着写下一个字。”

萧呵哒连连点头,眼中竟放出光来。在他看来,只要有机会表达,那便相当于有了逃出生天的机会。

他写出的第一个字是,“我”。

刘驽摇了摇头,“不行,不能说你自己的事儿。”

他伸手将萧呵哒笔下的纸扯过,揉成一团丢到了一边,又重新为他铺上了一张新纸。

萧呵哒皱了皱眉头,写下一个,“君”。

刘驽不知萧呵哒欲要表达何意,他压抑住内心的紧张,沉声道:“请萧公子接着写。”

萧呵哒笑了笑,笑容中透着难掩的得意,他接着写下一个“若”字。

“君若……”,意思便是,“你要是能……”

刘驽本以为他写下的第一个“君”字可是指耶律适鲁,这才允许他继续写下去,可这两个字连起来读,这个“君”字明显是“你”的意思,他明白萧呵哒这是要将话转到自己的身上,心想果真是一个好生狡猾的人。

萧呵哒两眼忽闪忽闪地望着他,期待着继续写第三个字。刘驽复又将他笔下的这张纸揪起,揉成团后丢至一边,“萧公子还是重新写吧,还请帮我出个主意,怎样才能度过这次的难关。”

萧呵哒见自己两次盘算遇阻,有些哭丧着脸,一脸满肚子话倒不出的痛苦神情,迟迟不肯落笔。

刘驽接着说道:“还请萧公子三思,事不过三。若是在下败了,恐怕再没有人会救萧公子。”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睛紧紧地盯着萧呵哒。

萧呵哒听后神情一动,想是刘驽这句话入了他的心坎。他想了半晌,这次他自己铺上了一张新纸,并在纸上歪歪斜斜地画了一个圆。他竟是不想再写字,而是以作画代替。

刘驽望着纸上的圈儿琢磨片刻后,始终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便示意萧呵哒继续画下去,同时他心存警惕,以防此人再耍甚么新花样。

渐渐地,萧呵哒在刘驽的允许之下,给那个歪瓜裂枣的圆圈依次添上了眼睛、耳朵和鼻子。此人的字迹颇为秀丽,可画出来的画简直不堪入目,令人看后直想发笑。

刘驽看着纸上依稀乃是一个光秃秃的人头,有些不知所云。萧呵哒在人头下方歪歪扭扭地画了一个人的躯干,又在脖颈上添上了另一颗人头。

“一个人长了两颗脑袋,这是甚么意思?”刘驽心中犹疑地问道。

萧呵哒得意地笑了笑,在纸上打了一个大大的黑叉。他想说的是,人只有一条命,不可能活两次。

刘驽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心中却有些急了,“是的,人只有一条命,所以凡是人会怕死。可是我现在不想让他们害怕,而是要他们鼓起勇气,共同对抗吐蕃人。”

萧呵哒抛下了笔,在昏暗的天色下,他带着镣铐开始跳舞,气氛显得着实有些诡异。众人看得有些不知所谓,那名汗王亲卫手中的腰刀一会插入了鞘中,一会儿又拔出一半来。

萧呵哒忽而畅怀大笑,忽而作饮酒醺醉态。一会儿以大迈迈的姿势走路,好似平步青云,下一刻又哭丧着脸,好似丧家之犬。

“真是个好戏子!”刘驽心中暗叹道,同时他也明白了萧呵哒的意思。人只能活一辈子,哪怕死后只有杯土覆身,但活着的时候却务必风风光光。

人生苦短,所以机会甚少。在落魄或者风光之间,每个人一辈子能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已是不易。

对于那些契丹人来说,他们要么选择奋死抗争,做本族的英雄,保护全族老幼的安危;要么放下兵器,举手投降成为吐蕃人的走狗,整日里惴惴乞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儿女被吐蕃人凌辱奴役。

而对于那些中原武人来说,他们要么各逞绝技,在草原上立下汗马声威,将来成为中原武林中的耀眼传说,要么就如同猪狗牛马一样在契丹人和吐蕃人的夹缝里苟活,最终被这场浩大的战争碾压成泥。除了他们远在中原的亲人外,没有人能记得他们曾经活过。

所以,人的欲望可以很多,温香暖玉,秋风化雨,但很多时候却比不过一次风风光光地活着。(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六节 雷厉风行

然而刘驽明白,仅凭这些主意想要激起那些部下心中的斗志,乃是千难万难。(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没有人能如此轻易地被说服,他们需要眼见为实。

他想屏退那名汗王亲卫和众看守,独自与萧呵哒交谈一番。毕竟这等军机秘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那名汗王亲卫迟迟不肯离去,“大汗命我看紧了萧呵哒,我不能辜负了大汗的信任,还请右将军见谅。”

刘驽见他抵触,只得作出妥协,“你们不需走得多远,可以远远地看着我们,容我们单独说会儿话便可。”

那名汗王亲卫抽出了刀,朝萧呵哒直冲了过来,萧呵哒吓得啊啊直叫,急忙躲到刘驽身后。

刘驽伸手阻住那亲卫,怒道:“你这是要做甚么?”

那亲卫道:“大汗的意思,若是你落入了他的彀中,那我便要杀了他!”

刘驽将萧呵哒从自己身后拽出,“你要杀便杀,你看,我并没有受他蛊惑,否则绝不会容你杀他。”

那亲卫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儿,萧呵哒若是没能蛊惑刘驽,那自己确实没有理由杀了他。

他收刀往回退出数步,打算给刘驽一个面子“给你们俩半盏茶的功夫,不可以再长。”

说着,他大步往远处走去。(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众看守见连汗王身边的亲卫都同意了,他们哪里还有何反对的理由,于是赶紧跟着那他一起走得远远的,装作在嘻嘻哈哈地聊天,眼睛却一直往萧呵哒和刘驽这边看。

他们只见萧呵哒又铺上一张新白纸,似是和刘驽交待些甚么。刘驽看着连连点头,时而紧锁眉头,时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那名汗王亲卫紧盯着刘萧二人,嘱咐众看守道:“一会儿上去查看那纸,看萧呵哒究竟写了甚么。若是他敢使坏,那便杀了他。”

岂料刘驽突然揪起被萧呵哒涂抹过的纸张,揉成一团后便丢进了一旁的水沟里。

他也不走过来与那汗王亲卫以及众看守告辞,便只身上马,往他的右军方向去了。

那亲卫和众看守见追不上他,于是急冲到水沟旁,捞起那团纸,打开之后发现纸上的墨已尽数绽开,直是无法确认纸上究竟写的是些甚么。

“让萧呵哒再写一份,若是他敢作假,那就杀了他。”其中一名看守献计道。

“算了,若是给了萧呵哒笔墨,你觉得我们几个能顶得住他的花言巧语吗?”那亲卫颇有自知之明。

众看守听后不敢再啃声,于是将萧呵哒锁进了铁笼内,命车夫赶着牛车继续前行。

夜色渐深,若在以往,萧呵哒本当在此时获得每日里唯一的一顿吃食,虽是难以下咽,却能勉强保得性命。可是今日看守们却故意折磨于他,将稀薄的半盆肉汤尽数都倒进了路旁的沟里。

萧呵哒见后不以为意,他咧了咧嘴,似是想笑,之后歪着脖子靠在铁笼边上,便打起鼾睡着了……

刘驽赶到属下的右军之后,只听见嘈杂声一片,原来是刚到的这一百多名中原武林人士不服管,竟和右军将士们起了冲突。

那三百名轻骑看在大汗的面子上,并未参与这场纠纷,却个个都抱有隔岸观火的心态,在笑着看戏。

这时众人听见右将军归来,方才纷纷住了嘴。刘驽望着这些人心离散的属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若在以往,他定会对此灰心散气,可是今日听了萧呵哒一席话后,他心中颇有信心。

他策马在众人面前兜了一圈,命他们上马,跟随自己开赴战场。众人虽心存疑虑,但谁也不敢当众顶撞右将军,于是强忍着停止了争吵,翻上了自己的马匹。那些中原武人虽是心中各怀鬼胎,却也跟着开拨。

此番离开耶律氏大军单独行动,在刘驽看来,即将面临的是一场艰苦作战。在契丹兵士们看来,不过是一场难以逃脱的厄运而已。与他们有所不同的是,在这些中原武林人士看来,这是一次不错的夜间逃跑机会。在苦陋的草原待了这么久,他们早已在怀念中原的繁华。

刘驽的右军人数本就不多,仅三千有余,兵卒中多是老弱病残之辈。加上这新进的两百轻骑和一百多中原武林人士,也仅是杯水车薪而已。没有人认为这支四平八凑的乌合之众会在战场上能够虎虎生威,即便此军以往有过数次战功,但也不过是侥幸得胜而已。

那些中原武人跟着众契丹人身后前行,两眼不停地往四周瞄去。刘驽分明发现,这些人中有个领头的人,此人颇为奸猾,正计划着带领众人脱离大队,欲要逃窜而去。一行人在夜空下的草原上蜿蜒前行,人心惶惶,很少有人发觉有一匹快马从刘驽身边悄悄脱出队伍,往耶律氏大军的方向回驰而去。

刘驽以天空中的北斗为指向,率军往东疾奔。行至半道后,他突然又命令众人转向南方,直让众人有些摸不清头脑。众人士气低下,是以行得十分之慢,刘驽竟也似没事儿人似的,毫不催促。对于那些想要逃跑的中原武人,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时却派数名信任的属下带着弓箭,去那些中原武人面前绕了数圈,这些人方才有稍稍收敛。

大军继续往前行出了三里多地,月光下,点点火光将远方点得透亮。前去探察的两名斥候归来向刘驽回报,应该是吐蕃人的营地所在。

刘驽紧盯着两名斥候的眼睛,“那火光直冲天际,吐蕃人生火做饭用得着这么大的火吗?”

两名斥候支支吾吾,“右将军,吐蕃人应该是在围着篝火跳舞,所以才将火生得如此之大。他们人数必然众多,我们还是不要硬碰硬得比较好。”

刘驽听后轻轻一笑,他与吉摩德近来交往非浅,早已明白吐蕃人的一些习俗。这围着篝火跳舞乃是契丹人的习俗,吐蕃人少有这般做的。这两名斥候分明心中胆怯,没有敢靠近那火光所在,仅仅是远远地绕了一圈,便回来谎报军情。

他强忍住心中的怒气,向那两名斥候问道:“你们可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该当何罪?”(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节 吐蕃来使

两名斥候一听,便知主帅心中起了疑心,慌忙翻身下马,齐齐跪倒在地,“小人探察未明,还请将军恕罪。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他们虽是不停磕头,心中却不甚害怕,毕竟右军之中谁人都知道,这位少年右将军乃是心慈手软之人。

刘驽默默地盯着地上磕头求饶的二人,也不作声,他踌躇半晌之后,他转头向身旁的行刑官说道:“这两人都斩了吧,将他们的头颅带回去,交给他们的族人,就说是阵前胆怯,所以该杀。”

行刑官听后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这位向来仁慈的右将军突然转了性,竟要大开杀戒?

他朝身后招了招手,没有兵士愿意上前行刑。他们一个个地在原地踌躇,远远望着地上的两名获罪斥候,显得无动于衷。

毕竟这两人一死,那接下来的规矩便会严了,他们接下来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这样的蠢事谁都不会干。

刘驽心知他们所想,于是说道:“斥候乃大军耳目,他们谎报军情,那么大军便好似瞎子一般,随时会陷入危险。众位若是不肯杀他二人,那便等着自己被吐蕃人砍掉脑袋吧。”

众将士一听,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没有人会为了别人的脑袋,宁愿让自己的脑袋冒险。

紧接着,有数人从队中走出,将那两名斥候死死按在地上,任由两人哭天喊地,拔出腰刀割断了两人的喉咙。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不过一会儿,鲜血在月光下淌得满地,两颗头颅被从躯干上割下,挂上了刘驽的马鞍。头颅的脖颈处犹滴着血,润湿了马胸脯处的软毛。

刘驽暗叹了一口气,想道:“若不如此整肃军纪,众将士恐怕难以驾驭。萧呵哒的计策即便再好,恐怕也得落空,此行非败不可!”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右将军斩杀怯阵之徒的消息传遍了这支三千多人、良莠不齐的队伍。

刘驽策马在军中来回巡视,只觉众人投来的目光中充满了畏惧。所有人都对他恭恭敬敬,同时也远避三尺。

他感到了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孤独,站在权利巅峰的孤独。

他从未真正理解过耶律适鲁,直至眼下这一刻开始。耶律适鲁的某些所作所为,在他原先看来,充满了残忍与狡诈,然而在他此刻改变了看法,此人的所作所为中或许有着许多不得已的无奈。

他唤过传令官,命令本军继续前进,朝那火光所在之地开拨。众将士虽然心存惧意,却不得不勉强跟上队伍,毕竟谁也不想做那会掉脑袋的逃兵。

军士们虽肯听命,士气仍然低落。他叹了一口气,照眼前这般情形,自己非身先士卒激励士气不可。

他呼地挥出一鞭,纵马驰骋在本军之前,直朝那火光冲去。兵卒们见主将奋勇在前,胆色顿时壮了不少,齐齐驭马紧跟。

然而那些中原武林人士仍心存侥幸,他们不紧不慢地跟在队尾,装作无意地朝四周张望,瞧见有数百名契丹兵卒不时投来警惕的目光,这些人个个手中的木弓都已经上了弦,乃知己方这伙人被刘驽看得死死的,恐怕暂时没有逃跑的机会。

他们期盼着一场激战的来临,到那时,这些奉命看守的兵卒们自保都来不及,哪里还能顾得上他们,而凭借他们的武功,逃得性命并不是一件难事。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刘驽率领右军距离那火光所在之处仅有两百多步。他命令众军士勒马驻足,细听片刻后发现前方并无异响,这才继续领军前进。

到达后发现,除去熊熊燃烧的数辆大车和帐篷之外,仅有十几具烧得焦黑的尸体。看样子是吐蕃人劫掠了沿途的牧民,将他们杀害并焚烧。

他翻身下马,用佩刀的刀鞘拨动地上焦黑的尸体,发现其中一具尸体犹然保持着临死之前的跪姿。

他转身向身后的契丹副将们说道:“看吧,即便是投降的人,吐蕃人也不会留给他们一条活路。”

众副将点了点头,脸上阴晴不定。想来他们对眼前的这一幕仍有些不以为然。毕竟有萧夫人投靠吐蕃人成功的先例在前,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不会认为自己比一个女流之辈还要差。

刘驽见此甚是头疼,他无法想象耶律适鲁是耍了些怎样的手段,才能将这样一些各怀鬼胎之徒安抚招纳于自己的麾下如此之久的。

他脸上装作不动声色,命人在地上挖下了几丈宽的方坑,将那些仍在燃烧的辕木帐篷推进了坑内,这时火势竟更加旺盛了起来,火星顺风四飞,逼得众兵士无法靠近。另外数十名兵士抬起地上的焦尸,齐齐用力,扔进了火坑之中,

刘驽从怀中掏出一包药材,叹道:“带兵在外,连一炷香也没有带,就以此祭奠死者吧!”

药材落入火中后,发出吱吱啪啪的爆裂声,浓郁的药香随风远飘。

大火烧了许久后方才弱了下来,坑中的尸体与那些木头一道成了灰烬,难分彼此。刘驽命众兵士上前将坑填平,新土高高堆起,权作坟丘。

事毕之后,他率兵正要离开。只听远方传来稀稀落落的马蹄声和粗野的嚎叫声。右军中的将士们一下子便分辨出,这是吐蕃人的声音,这种声响他们已听了数个月,绝不会出错。

从马蹄声来听,对方顶多只有数十人,却敢在三千多人的右军前嚣张,定是身后有极大的倚仗。

刘驽拍了拍脑袋,对身后的副将们喊了声:“不好,定是我刚才扔进火堆中的药材引来了吐蕃人。”

他命众将士驻马听命,只见那几十名吐蕃人举着火把一路冲进了三百步内。他听见身后传来吱吱的弓弦拉满声,回头一望,乃是将士们引箭待发,便出声喝止,“或许他们是吐蕃人的使者,先听听他们的来意再说。”

那几十名吐蕃人甚是警觉,他们齐齐在两百步外勒马停下,恰好位于本军的弓箭所及之外。(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节 沉浮人心

那些吐蕃人商量片刻后,其中一人策马上前,走进刘驽与众将士五十步内,用带着吐蕃口音的契丹语大声喊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契丹人,竟然闯到了这里?我们的将军有命,若是你们肯下马投降,那不仅会饶了你们的性命,将来还要一个个地加以重用,美女珍宝应有尽有,赐给你们的美酒三天三夜也喝不完!”

众将士骑马站在刘驽身后,听得眼中直是发亮。夜夜小说网mht.la这些人本就来自一些小的部族,不属于耶律氏八大部中的任何一支,所以在投靠耶律氏后,便沦落进了这最不为可汗所看重的右军。吐蕃人的招降,于他们而言诱惑极大,毕竟这是一次翻身的好机会。

那一百多名中原武林人士,原本跟在队尾。在刘驽命令本军停下之后,他们觉察出了其中的异样,于是纷纷策马冲上前来,恰好听见了吐蕃来使的劝降。

其中不少人心花怒放,他们有吐蕃人作为倚仗,哪里还会将刘驽放在眼里。

“刘将军,我看咱们还是投降吧,这样大家的日子都会好过!”

“就是,你和我们一样都是中原人,为啥要给契丹人卖命。”

“契丹人已经不行了,耶律适鲁独自死撑而已,他早晚要败。咱们不如跟着吐蕃人干,说不定还能立下一番赫赫功业!”

刘驽为这些没有骨气的同胞感到悲哀,但转念一想,若是这些人真有些能耐,能在中原混得风风光光,当初又怎会来草原上讨出路。mht.la [夜夜小说网]

他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愤怒,目光在这些中原武人之间扫动,一眼瞅见了天沙门的胡三,“胡先生,你可以过来一下吗,我有事儿想向您请教?”

胡三有些受宠若惊,急忙拍马来到刘驽跟前,“不知刘少侠有何吩咐!”

尽管他现在已经归属右军统领,但仍习惯用江湖上的名号来称呼刘驽。

刘驽冲他招了招手,“麻烦胡先生再走近一些。”

胡三听后赶紧又策马靠近了几步,“刘少侠有事儿但说无妨?”

刘驽凑到他的耳边问道:“你们这些人都想投诚吗?”

胡三一听皱起了眉头,“要说都想回家,这倒是真的。至于投诚吐蕃人,却不一定了,只有那几个家伙叫得最响。毕竟谁也不知道吐蕃人甚么习性,万一他们待我等还不如契丹人呢。”

他念及刘驽当日救命之恩,将其中闹得最凶的几个人的名字悄悄交待了出来。

刘驽听完他的这番话后,心中略略一松。果然如萧呵哒所言,人心都不是铁板一块。

只是有人爱嚷嚷,有人却喜欢待在静处不说话。那些爱嚷嚷的人的声音,最容易被听见,也常被误会为民意。而他也差点犯了这个错误。

他心中略一沉吟,对着这些中原武人和众将士说道:“既然人各有志,那我也就不再强求。你们这些人中,若是有人愿投降吐蕃的,现在就骑着马离开。从此往后,我们不再是兄弟,战场上也不必再留情面。”

他话音刚落,军中便骚动起来,然而并未有人肯站出来。毕竟谁都无法确定,这是不是右将军设下的一个圈套。也许前脚刚表态想投降吐蕃人,后脚就被右将军剁了脑袋也说不定。

刘驽见状心中更加有了数,与萧呵哒料想的一样,平时敢言敢说的人,未必就是敢出头的人。

眼下,他只差最后一步棋。

他假装咳嗽了几声,“既然你们大家主意未定,那就由我来替你们拿主意好了。”

那些心思松动之人听后欢声大起,他们心想若是右将军肯带头投降,那再好不过,自己也就不用再承担甚么干系。

他们望见右将军拧起粗眉,似是在细细思量,便聒噪道:“将军,只要您发一声号令,我们所有的人都跟着你干,绝不反悔!”

刘驽将手中的马鞭圈起来团在掌中,而后又松开,如此反复数回,他心中的主意方定。

他点了十个人的名字,其中有七个契丹人,两个中原人。这十人皆是刚才军中聒噪得最响的人,心中无疑也是最向着吐蕃人的。

“你们几个上前去,代表我去跟那些吐蕃人谈条件!”

这十人一听,乃是十分欢喜,通常来说,带头投降和过后投降的待遇乃是天差地别。此番他们带头上前与吐蕃人交洽,将来功劳也必然是头一份。

刘驽挥了挥马鞭,“你们去吧!”

这十人心急火燎地策马直朝那名吐蕃人围了过去,马匹刚一靠近,这十人便不约而同地翻身下马,拜倒在地。

刘驽远远地望着他们在吐蕃人面前卑躬屈膝,心中怒火渐生,脸上却不得不保持平静,“真是些没有骨头的王八犊子,他们就不配活着。”

那名吐蕃人的首领也不知说了些甚么,这十人便如鬼迷了心窍一般,齐齐上马随他返回了吐蕃人的本阵。

此时,刘驽感到自己身后的人群又开始骚动了起来,有人悄悄地说道:“看吧,他们要去吃香的喝辣的去了。”言语中不无羡慕之意。

自从与吐蕃人交战这数月以来,耶律适鲁麾下的契丹人生活愈发艰苦,军中牛羊渐少,只得杀马食肉。只是马肉粗糙,哪里比得上牛羊肉肥美。军中将士因此起了怨言,甚至有谣传说可汗本人每日里锦衣玉食,苦的却是下面的将士。

就在众将士艳羡之时,那些吐蕃人突然亮出了刀,纷纷架在了那十人的脖子上。其中那为首之人喊道:“你们所有人都往后散开,不许轻举妄动,否则我们就砍了他们的脑袋。”

众将士一见傻了眼,有人心眼儿比较活,瞬即恍过了神,喊道:“原来那些吐蕃人在骗我们,他们乃是落单了,怕我们上前攻打,这才想抓了人质逃跑,他们背后根本就没有甚么大军!”

有人听后吓出一身冷汗,拍着膝盖大感庆幸,“还好这些吐蕃人露陷得早,否则我们这许多人被他们裹挟了去,不知道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只是片刻之间,军心陡地又是一个大转弯。有人失落,有人愤怒。失落的是,吐蕃人原来也不可靠。愤怒的是,吐蕃人骗了他们。(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节 痛恨欺骗

刘驽见军中激昂,预料时机已到,便道:“这些吐蕃人如此狡猾,我们不可放他们轻易离开,上去抓住他们!”

他分遣众牙将,从三面向那几十名吐蕃人包抄过去。[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那些吐蕃人见状赶紧挟持着十名人质激窜逃跑。这些人的武艺看上去很好,不像是普通的吐蕃兵士,任凭刘驽麾下的将士左右包夹,他们仍能从军阵中寻出一条缝隙,鱼脱而去。

刘驽振臂一挥,率领众将士紧追不舍。他听见背后的马蹄声轰轰作响,这些将士或是因为失望,或是因为愤怒,已经放弃了心中对吐蕃人的幻想,将眼前这一小撮吐蕃人当作了撒气的对象。

双方一前一后在草原上纵马疾驰,约莫狂奔了十多里路,那些吐蕃人见久久甩脱不开,其头领便急道:“你们若是敢上前,我们就杀了这些人质。”

只见那头领揪住其中一名人质的脖颈,挥手就是一刀,好大一颗头颅在月光下带血落地。他扬臂将那无头的尸身掷出,正正地朝刘驽这边飞来。刘驽本想躲开,奈何功力尽失,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无头尸身迎面砸来。

幸好,那无头尸身在快要接近他时,突地往下一坠,在马前三尺处落地,这才让他免去了尴尬。那头领竟朝他嘿嘿一笑,眼神中似有话要说,紧接着靴尖点刺马腹,马匹嘶叫一声,复又向前狂奔而去。(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吐蕃人斩杀人质的行为,激怒了这些契丹人和中原武人。他们虽与吐蕃人交战日久,但真正照面的机会并不多。没想到第一次真心实意地想向吐蕃人投降,便吃了如此大的一个亏。此事虽然仅是一小撮吐蕃人的所作所为,但可以想见他们的大将军只会更狡猾、更无义!

草原上有句老话说得好,“发怒的羊羔猛过狮子”。刘驽听见身后众将士愤怒的叫喊声此起彼伏,他回头朝众军士怒喝,“这些狡诈的吐蕃人,他们竟敢当着我们的面屠杀我们的同胞。今晚不能抓到他们,我们有何面目回去向可汗交差!?”

当投降吐蕃人的美好愿望成了泡影,在这些朝秦暮楚的右军将士和中原武人的心目中,耶律适鲁的地位又一次重要了起来。

“抓住这些吐蕃人,绝不辜负大汗!”

“魏巍的白音罕山作证,草原上的苍狗,今夜就要捕猎这些狡猾的吐蕃兔子!”

众将士群情激昂,三千名契丹骑兵紧紧咬住前方的几十名吐蕃人,死死不肯放松。月光下的草原上,铁骑纵横。

天沙门的胡三触景生情,心中豪迈之意骤生,他大声喝道:“中原武林的弟兄们,咱们个个都是有武艺伴身的好男儿,怎能输给了这些契丹人,跟着我一起冲啊,杀了这些吐蕃崽子!”

胡三在投靠天沙门前,曾经在西口一带做过马贼,是以他御马之技甚佳,一骑当先冲在了众人之前。在他背后,十数名中原武林豪杰紧跟而上,他们各施绝技,胯下的马匹逐渐超过了那些契丹人,渐渐已能看清那些吐蕃人的脑勺与后背。

那些吐蕃人见己方被咬得越来越紧,惊惧之下为了立威,竟将剩下的九名人质逐一砍下了脑袋,将尸身往后抛掷了过来。他们的这一行径,彻底地惹恼了这些契丹人和中原武林人士。

这些人不再需要刘驽在后面催喊,一个个地策马狂奔,恨不得肩上能生出一对翅膀飞过去,下一刻就能抓住这些吐蕃人,把他们宰了泄恨。

望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刘驽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萧呵哒的可怕。此人对人心的洞悉之深,绝非他人可比。数个时辰之前,他与萧呵哒笔谈时的情形,又一次映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萧公子,仅仅让这些人有机会立功名,恐怕不能让他们在战场上一往无前。”

“是的,你得让他们先恨起来。”

“吐蕃人肆虐草原,杀害了不少契丹人的父母妻子,并且他们随时会入寇中原,难道这些事儿还不足以成为他们心中的深仇大恨吗?”

“其实,人最恨的是自己!”

“哦?此话该如何说?萧公子,恕我驽钝,竟有些听不懂你话中的含义了。”

“人与其说是‘恨自己’,不如说是‘恨自己付出的太多,恨别人回报的太少’。”萧呵哒写到这一句的时候,向刘驽眨了眨眼睛,嘴角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笑意。

刘驽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人最在乎的东西,便是自己曾经付出的;而人最期待的,便是自己的付出能够得到回报。所以,人最难接受的事情应该是背叛,当满腔真意付诸东流时,那种感受是无以言表的。”

这样的背叛他曾经经历过数次,所以心中感触颇深。

萧呵哒兴奋地点了点头,在他看来,这位少年将军还算是孺子可教。虽然与他算不上同道中人,但总还算能聊到一处。

他洋洋下笔,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写满了大半张纸,字迹密密麻麻。刘驽通读一遍后叹道:“好狠毒的计策,可我不想用!”

萧呵哒听后眼中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无法容忍自己苦心思索的一条妙计就此流产。

他自幼便受到曾经入质大唐长安的儒雅父亲的熏陶,饱读汉人诗书经典。对于先秦战国时,张仪、苏秦仅凭三寸不烂之舌便能连横合纵、俾睨于七国的事迹,他十分地向往,畅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在草原上做出同样的事儿来。

因此在他辩术小成之际,便盯上了那阴山脚下的三个小部族,打算在他们身上小试牛刀,却没想到惹下了弥天大祸,从此成为了耶律适鲁的眼中钉。

舌头的失去,曾经一度打击了他的信念,甚至让他看不见活下去的希望。然而在刚刚跟刘驽的一席话后,他心中雄志竟又渐渐升起。因为他找到了有一条支撑自己继续活下去的路,隐在人后,照样可以操控天下。

这世上有极少的这样一种人,他们毕生只为自己的信念而活。为了伸张一己抱负,他们不惜让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萧呵哒,便是这一种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节 目的之地

他简短地在纸上写下四个字,墨迹甚重,“非此必败!”

刘驽默不作声,他盯着纸上看了片刻之后方才问道:“能不杀人么?”

萧呵哒写道:“不能,否则死的人更多。[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刘驽伸手按住他笔下的纸张,“好吧,我再想想。”

他准备将纸揉作一团,却心念一动,“萧公子,你帮了我这回。我该怎么回报你?除了眼下我还无法帮你摆脱困境,其他的事情,我都会想办法帮你。前提是,不能害人!”

萧呵哒的眼睛闪了闪,竟微微有些晕红,他笔下落字成句,“有空看看我的母亲!”

原来他并非其父的嫡子,而是由一名奴隶身份的侍妾所生。其父临幸过他的母亲后,便将此事忘到了一边,便连他这个儿子出生之后,也甚少过问,常常记不起他来。

由于母亲身份卑微,连带着他也在族中受尽白眼。自小到大,除去母亲的关怀外,他没有享受过其他任何人给予的一丝温暖。

他自幼体弱不堪,四肢细得跟杨树枝条一样。而他的那四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却个个都身高体壮如骆驼,他们常常嘲笑他为草原上孱弱的土狗。

他本想靠着自己灵活的脑袋拼命读书,好借机接近自己那儒雅的父亲,初始也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可是自从他数年前在阴山脚下撺掇出三族残杀的惨事儿之后,父亲便将他视作家族的煞星,给他看尽了冷眼。[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父亲逢人便说:“可怜我萧氏,莫非要葬送在了此子的手里了!”

他心中感到委屈,自己不是嫡子,地位上更无法与其他兄弟相比,萧氏的将来由不得他来左右,为何父亲偏偏要将这坏名声强行扣在他的脑袋上?他可以用自己的辩术说服所有的人,却偏偏不敢在自己威严的父亲面前施展。

草原上的人常在马驹幼小的时候,便将它拴在一根牢固的木桩上。刚开始马驹会拼命地挣扎,直至挣破了鼻子也无法得脱,慢慢地也就不再反抗。到后来,等马驹长成高大雄伟的骏马,即便人们悄悄地这根木桩换作细木棍,马驹也不会再挣扎,因为它的信念已经消失。

在萧呵哒的心中,父亲的冷漠,早已成为束缚他的那根木桩。面对这跟木桩,他害怕到战栗,根本没想过去挣扎。

恰逢此时,耶律适鲁遣人来向他的父亲索要萧夫人之子阿保机,同时兴师问罪。其父磕头磕得头破血流之后,顺便将他作为人质交了出来。萧呵哒顺从地跟着那些耶律适鲁专程派来的聋哑人走了,甚至没有一句辩白。

临行时,他仅是要求见一见自己那可怜而卑微的母亲。

他担心自己此行的命运,但更担心自己那懦弱的母亲被人欺负。以往,他凭着自己的一张嘴巴,往往能博得他人对母亲的出手照顾。但此番他一走,他的母亲便失去了最后的依靠。这个可怜而没有主见的女人,不知会过成甚么样?

她是否会因为儿子的年少轻狂而受到了主人夫君的虐待,还有其他正室妻妾的欺辱?他们有没有故意让她做些重苦力活,或者在她重病的时候不派郎中前来诊治,又或者让她饥饿的时候没有食物可以填腹?

萧呵哒想都不敢想,每忍不住想一次,他都要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他痛不欲生。他的笔尖犹在纸上颤抖,刘驽却一把将纸抽了出来,揉成了一团,丢进了一旁的水沟里。

“萧公子,你的事儿我都记下了,我定不负所托!”

萧呵哒点了点头,眼中晶光闪亮,似有泪光。

刘驽望着他的神情,心中为之动容,然而他没有忘记以往在萧夫人那里吃过的亏。在这个关键时刻,以往受过的那些背叛给他提了个醒。这个萧呵哒的也姓萧,两个人会不会有着类似的秉性?

他有些不放心地向萧呵哒问道:“萧公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教给我的这些计策里没有藏甚么后招吧?”

萧呵哒听后脸色忽青忽白,接连变幻了数次,接着他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

刘驽叹了口气,心中仍是不敢确定,“但愿如此!”

……

此时此刻,他眼望着那些在本军前方逃窜的吐蕃人,心中仍是那句“但愿如此”,但愿萧呵哒没有算计自己。可那毕竟那是个狐狸样的人,始终让他放不下心来。

那些逃跑的吐蕃人应是相约好了,竟突然齐齐熄灭了火把,令众将士失去了追踪的目标。众将士手持火把急追,怎奈夜色甚重,再也寻不见那些吐蕃人的身影。与此同时,他们发现自己身陷一处峭峻幽长的峡谷之中,峡谷两侧群山如墨,石壁如刀砍斧削,高达千仞。

有些急脾气的人气得在喊爹骂娘,只恨没有抓住那些狡猾的契丹人。另一些老成持重者心中已升起一股惧意,他们明白此地是绝好的伏兵处,若是吐蕃人此时一涌而出,整支右军将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纷纷望向己方的主将,只见刘驽的脸色十分淡定。

刘驽当然淡定,因为这一切都是他早已策划好的。他正要从此处峡谷出兵,直捣吐蕃人的后方。

早在队伍刚出发不久,他便已悄悄派出一名值得信任的亲随,去通知吉摩德和达鲁尔派众弟子,请他们假扮作吐蕃人的兵卒。这些达鲁尔派弟子本就以吐蕃人为主,此事由他们来做直是天衣无缝。

而先前刘驽遇见的那些被吐蕃人残害的契丹牧民焦尸,只不过是一场巧合,却也令他心生一计。他在火葬这些可怜的牧民同时,往火中投入了味道颇重的药材。浓郁的药香,为夜色下的吉摩德以及他的师弟们提供了精确的指引。火葬结束后不久,吉摩德便不负所望地带人赶到,并上演了之前的那一幕。

这一切都是萧呵哒的计策,然而刘驽已经在尽可能地少杀人。换作其他任何一位忠心于耶律适鲁的将领,死的人只会更多。他沉浸在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中,毕竟自己从未以这样一种诡异的手段成功过,而这也有违他敦厚的本性。(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节 不期之遇

他心中生出一丝忐忑,同时却又无比地坚信此行必果。mht.la [夜夜小说网]吐蕃人绝不会料到,他会带兵从这黑风峡经过,直扰其后方。

除非,他们是神仙!

然而就在此刻,或许神仙真的出现了。就在众人前方,传来阵阵人咽马嘶,数不清的兵马将峡谷堵得水泄不通。看大氂,乃是吐蕃人的样式。

夜色苍茫,即便有星光照耀和火把闪烁,也无法分清对方的来路。

悲观的情绪在右军将士中弥漫开来,低语声嗡嗡一片。经过先前的教训之后,这些人不再认为自己能够在残忍的吐蕃人手下乞得活路,他们纷纷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准备作赴死一战。

刘驽眉头紧皱,遇此危机时刻,他作为主帅当然不能畏缩。他回首望向身后,目光落在了耶律适鲁拨给自己的那三百名轻骑的身上。

唯有这三百人一路上没有起过投降吐蕃人的念头,他们骑射娴熟,是他此刻唯一可以凭借的依仗。

至于那一百多名中原武人,虽然也开始变得乖乖听话,但江湖人究竟是散漫惯了,难以经得起训练有素的吐蕃人军队的大阵冲击。

他思索片刻后,命那三百游骑持弓在前,钉住了阵脚,又将那一百多名中原武人唤到了身前,命他们随自己一同掠阵。毕竟这些人自身武艺还不错,作为奇兵尚有可用之处。

这些人虽然心中犹有疑虑,却不再如先前那般坚决地抵触他的命令。他将三千大军留在了身后,只身率着这一百多名中原武人前行。

其中天沙门胡三一骑当先,他持刀挡在了刘驽身前,煞是神勇。(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他策马小跑了几步后,悄悄地凑到刘驽耳边,“刘少侠,你端地是好主意,留下这些契丹人在后面垫背送死,咱们正好开溜。您说,一会儿开战了咱们往哪边跑?”

打不过就溜,这是他当了多年马贼后攒下的宝贵经验,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笨蛋,才会和人死拼到底。

刘驽铁着脸回道:“怕是跑不掉了,胡先生留好手中这柄刀。到时候持刀自刎,总比落进吐蕃人的手里要好。”

胡三的脸红了一阵,他咬了咬牙,“要真是那样,老子杀一个回本,杀两个就赚,跟他们拼了!”

他握了握手中的刀柄,似是真的捏得紧了。

前方的吐蕃人纵蹄冲锋过来,同时口中吹着尖锐的口哨声。

这是契丹人才有的习俗!

令刘驽听后不禁一愣,难道这些吐蕃人竟是契丹人扮的?投降吐蕃的契丹人,非萧夫人和她的部下莫属!

刘驽心中一沉,萧呵哒究竟还是算计了他,抢先将他从黑风峡行军夜袭的消息通知了自己的这位本家姐姐。

如果是这样,那事情便真的糟了。刘驽虽是抹灭了麾下这些将士心中的投降吐蕃之念,却抹不去萧夫人身为契丹贵族在这些犹豫的右军将士心中的威信。

果然,他身后的马蹄声开始减弱,并逐渐消散在了这令人绝望的晚风之中。他回头一望,只见那些属下纷纷放下了兵器,仅剩那三百游骑手中犹握着弓弩,却也未弯弓搭箭。

天沙门的胡三惊喜地说道,“萧夫人这个人我见过,她可是位大名鼎鼎的巾帼女英雄。即便吐蕃人不肯收留咱们,只要她愿意,咱们照样有活路,不用跟着那个耶律适鲁送死,哈哈!”

刘驽沉默不语,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一场未战已败的行军,令他心中感到分外地耻辱。

时至此刻,任何的说辞已没有意义,他索性将腰刀收回了鞘中,面朝众人说道:“既然诸位心中已有筹划,不妨在此再等片刻。刘某人头落地之时,你们想做甚么便作甚么!”

留下背后一片鸦雀无声,他独自策马往那些冲锋而来的萧氏军卒迎去,这些人看见他后,默契地往两侧分散包抄过来,将他团团围在垓心。同时有人拨转马头,回本阵报信。

不一会儿,这些人突然往旁分开,留出一条路径。月光下,一个身着轻盔的窈窕身影骑马穿过这些人,来到了刘驽的面前,“驽弟弟,可真是巧了,怎会在此地遇见你?”

刘驽沉声应道:“萧姐姐,难道不是有人给你报了信,让你过来埋伏我的了吗?”

萧夫人掩嘴细笑,“不错,仓嘉措大将军确实给我下了军令,让我彻夜巡视黑风峡一带,没想到竟遇见了你。”

刘驽心中一沉,自己的计策究竟还是让人给料中了,那个仓嘉措果真是非常之人。

与此同时,让他稍感欣慰的是,萧呵哒并没有背叛他,此事与其无关。

他叹了口气,将左手中的火把丢在了地上,火焰在草中扑腾了几下便灭了。

他向萧夫人摊开了双手,“萧姐姐,我此番乃是为耶律适鲁而来,你尽可以杀了我。”

萧夫人低头不语,她一双桃眼在刘驽身上瞄来瞄去,“驽弟弟,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杀你?”

刘驽虽心怜她的遭遇,但对她投敌之事一直耿耿于怀,“反正你连族人都可以背叛,杀一个如我这般的无名小辈又算得了甚么?”

萧夫人惨笑一声,“是啊,我杀了你一个又算得了甚么。只要耶律适鲁一日不死,我的复仇之心便如呜咽的达翰河水,绝不会停息!”

她扬手一声呼喝,数名兵卒涌上前来,要将刘驽拉下马。

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萧夫人,你要拿我的师弟开刀,那也得问问我朱温同不同意!”

那人话音未落,已纵马飞驰而来。在他身后,紧跟着三十多名同样骑马的人。他们乃是从萧夫人本阵方向冲来,所过之处,惨叫声接连不绝,直是无人可挡。

萧夫人见此情形脸色一变,慌忙命那些涌向刘驽的兵卒撤了回来。

刘驽见状心中大喜,他没料到师兄朱温今夜行踪不见,竟是一直在率人暗地里保护自己,他大喊道:“师兄,我在这里!”

朱温紧率三十骑,喊道:“师弟莫怕,师兄救你来了。”

月光之下,他与麾下的三十多人连成一线,奔袭而来。

萧夫人心中大惊,此刻她远离本阵,极难凭借众军的掩护趁机开溜。她不知刘驽已经武功尽失,复又急命众军士涌上,将刘驽团团围定。她自己则脱身在外,随时寻找逃跑的时机。

她命众兵卒张弓搭箭对准了刘驽,向冲来的朱温等人喊道:“朱温,你莫要靠前,否则于你师弟不利!”(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节 额外收获

她话音刚落,那边朱温已经从马鞍上一跃而起,在空中接连几个纵身,落在了她身后的马背上。(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她未及反抗,便已被朱温一只大手拿住了脖子。她麾下的众兵卒虽想护驾,却投鼠忌器,一个个地不敢动手,只能将原先瞄向刘驽的弓矢对准了朱温。

朱温捏紧了萧夫人的脖子,刻意地将她往高处提了提,只差将她的身子提离马鞍,“萧夫人,对不住了,还请你赶紧放我的师弟离开。”

萧夫人大声地喘着粗气,她无法扭头望见朱温的面孔,便瞪大了眼睛向刘驽问道:“你还有个师兄?”

刘驽脸上露出喜色,他望着朱温说道:“是的,他是我亲师兄!”

他将一个“亲”字说得很重,听得萧夫人的煞是绝望,她没想到这个憨憨的驽弟弟身后竟然还有这种好手师兄相帮。

她双手用力去掰朱温的大手,怎奈朱温的大手好似铁钳般牢固地掐住她的脖子,令她无法得逞。(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她绝望地叫道:“朱门主,请你把手松开。我们并非敌人,你又何必如此对我一个小女子!”

朱温略微松了松手,许她喘上几口气,笑道:“你先前要抓我师弟,怎地还不是我的敌人?”

他情不自禁地将鼻子凑近了萧夫人的领口,月光下瞅见她衣领处雪白的肌肤,似乎闻见了血液的芬芳。

他带着迷醉的神情嗅了嗅鼻子,似乎闻见了蜜桃成熟的醇香。与萧夫人的血相比,那些处子之血仅能算得上是青涩的幼梨。

萧夫人对他的行止感到不适,挣扎着将身子往马前挪了挪,“朱门主,驽弟弟,我们大可以精诚合作,一起攻向仓嘉措的大营。”

她生怕朱温不信,又补充道:“这些将士都是我麾下的亲兵,对我绝无三心二意,我让他们打谁,他们就打谁!”

朱温嘿嘿一笑,“这就不用劳烦萧夫人了,听说你与耶律适鲁有杀子之仇,又怎肯真心倒向他?”

萧夫人叹了口气,示意众兵卒放下手中对准了朱温的弓矢,她眼中隐隐有泪光,“小女子的命只有一条,但孩儿还可以再生。既然事已至此,我已是尽力了,算是对得起我的阿保机了。”

朱温犹不肯撒手,“不行!若想谈联手,那你就得先让你的这些属下都下马,并且放下兵器!”

萧夫人满脸无奈,“非如此不可?”

朱温一脸坚定,“非如此不可!”

萧夫人见事情再无转机,只得向身边的一名亲随下了命。那名亲随赶紧策马回到本阵,向众将官通报主帅的命令。

只是顷刻之间,一大片哗哗啦啦的声音响起,数万萧氏将卒们顺从地翻身下马,将手中兵器弓矢放在了地上。

朱温见状放声大笑,“萧夫人果然是言出必行之人,既然如此,我们不妨一同进军,攻打那仓嘉措。”

他说后面半句话的时候,转眼望向了刘驽,意在征询其意见。

刘驽收刀入鞘,“师兄,你守着她就行,剩余的事情还是我自己去做为好。”

朱温听后一愣,“为何?有师兄在,这娘们不敢闹事。”

刘驽瞥了眼萧夫人,“她麾下的人少说也有两万,都跟过去的话,动静太大。恐怕我们还未接近,仓嘉措便已发现了我们。”

朱温恍然大悟,他盯着萧夫人意味深长地说道:“萧夫人,你的头脑不简单啊!”

萧夫人脸上冷汗淋漓,急道:“哪里,是驽弟弟他想多了。”

刘驽也不应她,准备策马回到本阵。时移势易,萧夫人的麾下没有人再敢拦他,皆是静悄悄地往旁让开一条道。

他刚拨转马首,似是想到了甚事,回头向朱温问道:“师兄,你怎么知道我会从这条黑风峡出兵?”

朱温笑了笑,“不瞒师弟你说,前些日师兄我早已与耶律适鲁定下了盟约,答应让全忠门帮他牵制吐蕃人的兵力,本就打算就在这几日里出动。恰逢此时,你赶了回来,向耶律适鲁提出了迂回峡谷夜袭之计。他料定你此行必定不顺,因此请我终止原先的安排,一路上保护你。因此,早在你出发之前,我已率人在这黑风峡中藏匿好了。”

刘驽点了点头,“究竟是他料定得周全。”

朱温嘴角上翘,“他耶律适鲁若不是个狐狸般狡猾的人,又怎能成为万人之上的契丹可汗?”

狡猾,朱温无意中说出的这两个字,好似铁槌般重重地落在了刘驽的心坎上。他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是啊,我并不是一个狡猾的人。”

朱温听后哈哈大笑,“师弟,你这个人岂止不狡猾,甚至太老实了。等眼下事毕之后,你跟着师兄一起回中原。有师兄一口粥喝,就绝不让你饿肚子!”

说完,他真诚地望着刘驽,目光中皆是年长兄长对弟弟的关怀与期望。

刘驽对自己的将来颇为迷惘,因此没有接他的话,仅说了句,“师兄,那我走了!”

萧夫人见他要走,便有些急了。凭着女人的强烈直觉,她已料定这个朱温乃是心狠手辣之徒。若无刘驽在旁,此人不知会作出何等事儿来。

她冲着刘驽的背影急喊道:“驽弟弟,你不要走。你要是不放心我属下的这些人,那就让我自个儿陪你去好了。我认识路,能带你直奔仓嘉措的中军所在!”

刘驽头也不回,“萧姐姐,你放心吧,我师兄他是个好人,你跟他在一块儿不会有事儿的,我们战后再会!”

萧夫人仍不肯死心,“前些日,有一男一女两个人突然来到了仓嘉措的军中。不知为了甚么缘故,这两人竟答应帮仓嘉措杀一个人。这两人据说武功极高,你若在此时率军去袭扰吐蕃人的后方,仓嘉措定会派这两人来刺杀你!”

刘驽听她提及“一男一女”,心头剧震,他想到了随那夔王李滋远去的李菁,急问道:“那男的长得甚么样,女的又长得甚么样?”(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节 投鼠忌器

萧夫人一见有戏,赶忙答道:“男的长得容貌极美,竟似妇人,身带一把……”

“那定是夔王无疑了!”刘驽不等她说完便打断,“萧姐姐,你告诉我,那个女的是不是李菁?你见过李菁,你认得她!”

萧夫人愣了愣,她先是有些迷惘,但很快反应过来,“是,就是李菁!她是被那个貌美男子卷携来的,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那个男的可是非常厉害,武功异乎寻常地高,一招一式间便能取你的性命。[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刘驽并未被她的话吓着,他心中一阵狂喜,“那就是了,我更要去会会那些吐蕃人。”

他没想到此行竟能有此额外的收获,届时若是能遇上李菁,他定要向她解释清楚当日的误会,说明自己与谢安娘之间并无任何瓜葛。至于那个夔王,想来此人身份崇高,位列“双玉二王”之中,必然不会跟自己这种小辈一般地计较。话再退一万步,即便此人要杀他,却也是顾不得了。反正即便是死,他也要将李菁救回来!

萧夫人见他的眼睛发亮,便以为自己的话起了效果,赶紧说道“驽弟弟,你还是别自己去,让我给你带路……”

然而刘驽究竟有些忌讳萧夫人的为人,“萧姐姐,李菁若是见我需要他人相帮方可救她,定然会怪我软弱不能自立。你还是留在这儿吧,我自个儿去就好了。”

他不给萧夫人再说话的机会,落手一鞭,胯下的马匹箭一般地冲了出去。(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他一边向本驰骋阵,一边遥遥冲着那些右军将士和中原武林人士招手。

三千多人马看见主帅的召唤后,顺从地狂奔而来。这些人亲眼看见如今连萧夫人被降服,他们心中投降吐蕃的最后一丝期望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无侥幸之念。

天沙门的胡三贴在马背上前行,他努力地往回收了收凸出的小腹,接着勒紧了裤带,冲着刘驽喊道:“刘少侠,今夜月朗星稀,乃是大吉征召,我军此番必然大胜。您说往西打,胡三就往西冲;你说往东打,胡三就往东赶。刀山火海,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刘驽不想打击他的信心,调转马头与他同行,两匹马靠近时拍了拍他的肩头,“多谢胡先生不弃!”

他明白这些江湖人多是在刀口上舔血,是以往往会行些见风使舵之事。与有些狡猾无良之辈比起来,胡三的这点变色龙伎俩实在算不上甚么。若往深处看,其实此人的心眼并不算太坏,有时候反倒有些古道热肠。至于此人先前想抛开右军的那些契丹人于不顾,更多地是出于中原人心底那份对胡人的根深蒂固的敌意与排斥吧。

胡三听刘驽仍然称呼自己为“先生”,脸上大感有光,心知他没有怪罪自己,乃是哈哈大笑。他愈发卖力地表现了起来,往后纵臂一挥,“兄弟们,都跟着我走。往后咱们都听刘少侠的话,为刘少侠誓死效命。只要咱们肯吃苦,不怕死,那么好日子就在前头,吃香的喝辣的,小老婆大老婆,一切应有尽有,哈哈!”

那一百多名中原武林人士中约有半数人嘻嘻哈哈地应了几声,其余的人默不吭声,只是静静地跟在刘驽的马后。这些不肯说话的人多是幸存的峨眉派弟子。他们出身中原名门大派,本就看不起天沙门这样一个江湖上的三四流门派。

面对胡三的颐指气使,他们心中很是不服气,只是本派师尊金顶道长在比武大会中稀里糊涂地丧了命,令他们群龙无首,这才不得不憋了一肚子的气不敢发作。即便如此,他们也是脸色铁青,绝不肯说一句奉承胡三或者刘驽的话来。

刘驽望着这一支由来自五湖四海的各族人等临时凑成的杂牌军,心中乃是百味交集。经此一行,他倍感收复人心之难,直恨先前没有想办法将萧呵哒带在身边,随时问策。

他传下命令,全军全力开拨,速速通过这夜幕下让人难以放心的险峭的黑风峡。传令官得令后飞马在军中前后驰骋,敦促着众将士快速前行。一时间,马蹄声大作,在峡谷中荡起阵阵回声。

刘驽目光注视着前方,他迟迟未再回头去看自己麾下众将士。面对错综复杂的军心,他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耶律适鲁的话又一次响在了他的耳边,“你不是一个狡猾的人……”

先前,他只想做一个赤诚之人,胸怀大义,替天行道,走遍天下。然而命运与现实的残酷撞击让他明白,这一切想法只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你可以选择做一个好人,但必须狡猾,否则在这乱世中难以行得动半步。

怎样做一个“狡猾”的好人,这个想法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令他头痛欲裂。

萧夫人麾下的两万大军见刘驽率军冲来,皆是不知所措。朱温又一次捏紧了萧夫人的脖子,喝道:“让你的这些部下都散开,给我的师弟让路!”

萧夫人不敢硬顶,慌忙想身边的亲随下命。一时间,萧氏众将士纷纷往旁散开,队形贴着两侧山崖,给这三千人腾开了一条道路。

朱温看见萧夫人被自己掐住脖子,直是有些喘不过气,却犹然不肯松手,“命你的属下都点亮火把,为我师弟送行!”

萧夫人痛苦地喘息了几声,冲亲随吼道:“快……快去,点……点火把,都……点……亮!”

在拼尽全力吐出最后一个字之后,她已然再难发出声。朱温这才将掐住她脖颈的右手稍微松了松,萧夫人得此间隙,大声地喘息起来,与此同时,鼻涕眼泪一顿乱流。她模模糊糊地看见,属下众将士都高举火把,逶迤数里,连成了一条火链长龙,一直往峡谷尽头延伸而去。

峡谷中,火把通亮,照得道路辉煌,两侧石壁泛光。

萧夫人眼睁睁地望着刘驽率军远去,直至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她眼巴巴地望着朱温,求道:“朱门主,这下子你该放开我了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节 预料之外

朱温感觉到萧夫人脖颈处细腻的肌肤沁出的冷汗,这些冰凉的汗水带着成熟女人的芬芳,浸得他的掌心透湿。(wwW.mht.la 无弹窗广告)ranen ? ?. r?a?n??e n `o?rg

他将脸凑近了萧夫人的脖子,贪婪地张开了嘴巴,只需再靠近一点,他的牙齿便可轻轻咬破萧夫人那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

然而他强忍住了心底的那一份嗜血的渴望,凑到萧夫人的耳边问道:“难不成萧夫人还想回头去追我师弟不成?”

萧夫人不敢与他强拧,停止了扭动脖子,紧张地回道:“哪里,小女子一切都听从朱门主的安排!在场的这三万多萧氏将卒尽皆愿意听从阁下的吩咐。”

朱温听后有些心动,三万人可是个不小的数目,他若是能将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的骑兵带回中原,定会成就自己的一番势力。到时候即便是黄巢、王仙芝两位义军大首领也绝不敢小看他,凡事也必会看他的几分眼色。

然而他仍不啃声,在等待萧夫人作出更大的让步。

萧夫人看出了他的心思,“朱门主,小女子这就向众将士下命,令他们从今往后只听从您一人的指挥。”

说到这,她面露哀求之色,“小女子的要求只有一个,只请朱门主能在可汗面前多替我说说好话,好免除我的死罪。”

朱温哼了一声,“此事不成问题,你下命吧。”

萧夫人显得有些为难,她显然觉得这样做有些仓促,“大军易帅非平常之事,还请朱门主与小女子一同往军中走一趟,令众将士识下你的面孔,往后也好效忠与您!”

朱温听后心中一凛,想道:“这娘们故意引我到她军中,莫非是想害我不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然而三万骑兵对他来说诱惑极大,此事一旦错过便再无别的机会。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与将士们熟络不在于这一刻,往后的日子多得是,还请萧夫人跟我一起回去见可汗吧,让这三万人跟着我们一起走!”

萧夫人颇为难受地扭了下被朱温紧紧拿住的脖子,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吧,既然朱门主如此说,那小女子也不再勉强。”

她向身边的一名亲随拍了三声掌,命他回阵中传令,让众将士紧随她而行。那名亲随得令后,策马飞奔回阵内。不过一会儿,阵中三声鼓鸣响起,三万萧氏将卒纷纷结成行军之阵,只待主帅下命,便开拨前行。

朱温望着这些即将属于自己的精悍兵马,心情十分地激动,“萧夫人不愧是女中豪杰,将这些人马都驯服得妥妥当当!”

萧夫人耸了耸肩,“朱门主过誉了,其实这些将士只是眼热我萧氏的名号,否则哪里肯跟着我一个弱小女子出生入死。”

她冲着那些结成行军之阵的萧氏将卒招了招手,未料这些人竟纹丝不动。她连招了数次手,这些人仍是相同的反应。

她顿时面色大惊,喃喃道:“都反了,反了……”

朱温一听,好似被焦雷劈中了脑仁,他绝不肯看见到手的鸭子就这样轻易飞了,他拿住萧夫人脖颈的右手又紧了紧,“萧夫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些兵卒都想造反不成?”

萧夫人的脖颈被他拿得差点喘不过气,“他……们……都是……契丹子弟,只敬佩勇武果敢……之人。我被你……制住了,在他们……心里,我也就……不配做他们的…主帅了。”

朱温赶紧松开了右手,但仍虚作拿势,以防她趁机逃脱,“好,我已经放开你了,你赶紧跟他们下令,让他们都跟过来!”

萧夫人丝毫没有逃跑的意思,她明白以自己的低微能耐,想从朱温这样的功夫高强之人手中逃脱,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顺从地向身边尚有的十多名亲随下命,“你们都听朱门主的,赶紧……”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这十多名亲随便一哄而散,丝毫不给她留下份薄面。那些结成行军之阵的三万将士远远地看见,连萧夫人的亲随们都已叛乱,他们立刻掉头分散逃去。

这些人纷纷灭掉手中的火把,身影瞬即隐匿进了晦暗的夜色之中,茫茫如潮水般向峡谷的尽头退去。

朱温一看急了,“萧夫人,你有甚么办法可以把他们追回来?”

萧夫人带着哭腔喊道:“追上他们,杀掉领头的人!你带上我,咱们一起追!”

朱温眉头一皱,这娘们为甚么三番两次想要跟着自己一起走,她心中究竟在计划些甚么。他生出了戒备之心,“萧夫人,你就留在此地歇息,朱某这就带人追上去看看。”

萧夫人听后一愣,仍答道:“如此甚好,还请朱门主多加小心,务必严惩那些带头叛乱之人!”

朱温冷冷一笑,“这个是自然的,还请萧夫人放心。至于罪魁祸首,朱某会抓回来带到你的面前,由你亲手砍下他的脑袋。”

萧夫人听后吓得身体发软,差点在马背上坐不住,“小女子素来心慈手软,朱门主既然是这支大军将来的主帅,那您自己杀了他们便可,不必带回来给小女子看了。”

朱温不肯相信她的话,“萧夫人过谦了,旁人女子皆会小心胆小,唯独你不会。还请萧夫人心中勿起他念,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他留下十名全忠门人将萧夫人团团围定,看守着她,自己则率领剩下的二十人,朝那些逃去的萧氏军众们急追而去。

萧夫人眼望着朱温率众追得远了,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环视了一圈,对那紧紧围住自己的这十人说道:“诸位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即便你们放我逃,我也未必能逃得去。”

那十人的首领向她拱了拱手,“不好意思了,萧夫人。门主的命令我们不敢稍有违背,否则必受三刀六洞之刑。”

萧夫人听后有些惊讶,“哦?何为三刀六洞?”

那首领解释道:“那是一种极为残忍的刑法,受刑者需身插三柄钢刀,每一柄务必都要穿透身体,这样前后两个血洞,加起来就有六个洞了。受刑之后,即便能活下来,也必然会去了半条命。”

萧夫人点了点头,似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请问与三刀六洞相比,各位怕不怕“万箭穿心之苦”?”

她话音未落,突地双足在马镫上奋力一踏,身子借力从马背上跃起。那首领与九名部下随即觉察出她的异样,急要抽刀攻上。

正在此时,她身下的马鞍倏地弹起,数不清的墨雾般针影从马鞍下纷射而出。

第三百三十五节 网彀之中

这些人的刀还未出鞘,便都一声不啃地中针落马,一个个地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不停地抽搐痉挛。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燃 文小说 ???.?r?a?n??e?n?`o?r?g?

仅剩的那名首领,因为身处萧夫人坐骑之前,此方位被马首所阻,并无墨针射出,他这才得以幸免一死。他深知萧夫人若是逃脱了,等门主归来之后,自己的下场定是极惨,到时候非但要受惩处,还会生不如死。想到这,他大喝一声,挺刀纵马向萧夫人刺来。

萧夫人身子重新落回了马鞍,她急忙拨转马首,与那全忠门首领刺来的刀尖擦身而过。紧接着,她挥鞭急抽马臀。她胯下所骑的,乃是先前李菁所有的那匹汗血宝马,这马长嘶一声之后便撒蹄狂奔,片刻后便将那名全忠门首领远远地抛开。

她策马狂跑了一阵,直奔出了黑风峡。在确认安全无虞之后,她驻足在一处土丘上,遥望着朱温等人追去的方向,嘴角露出一丝妩媚的笑意……

……

朱温眼下身处绝地,他望着眼前茫茫的箭矢之海,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在他身后,二十具全忠门弟子的尸体早已冰凉,箭矢穿透了他们的喉结、左胸,甚至贯脑而出,徒剩二十匹无主的马匹在夜色下的草原上惊慌地来回奔跑。这些人临时之际,神情都甚为惊愕,看上去他们对死亡的突然降临并无充分准备。

朱温的坐骑已被射死,他背靠着万丈石壁,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自从踏入这乱纷纷的乱世之后,他虽然吃过不少亏,却从未如眼下这般窝囊过。若是再让他碰见那个姓萧的女人,他会毫不犹豫地咬断她的喉管,吮吸她芬芳的鲜血。

面对三万萧氏大军的步步紧逼,他毫无胜算。他气急败坏地大喝一声,惊得那些萧氏将卒一阵犹疑,下意识地停下了脚下的步伐。他趁此机会,丹田中提起一口真气,鱼跃转身,飞步踏上了背后的石壁,凌壁疾走。身后,劲矢之声不歇,却多数被他闪身躲过。箭头击中石壁后,在寒夜里溅起星星火花。

借着夜色的保护,他终于攀上了万丈石壁的最高处。他抠住石壁上的一处凸石,借力翻身上了崖顶。直至此时,他方才觉察到背后传来一阵刺痛,伸手一摸,全是血。原来有数支箭矢射中了他的肩背,箭头勾在血肉里,非用刀,难以剜得出来。

他站在山巅,冲着峡谷中的三万萧氏将卒吐了一口血痰。总有一天,他要让这些人死无葬身之地。

他艰难地折断了背后的箭杆,乘夜徒步往南走去。

在那遥远的南方,中原大地上烽烟迭起,民不聊生,同时却也给了他千载难逢的出头机会。

与其莫名其妙地死在了这荒凉无人的契丹草原上,到死都没人收尸,他还不如回中原,跟着黄巢、王仙芝两位义军大首领踏踏实实地干一番事业,将来不愁没有出头之日。

至于萧夫人的算计之仇,他绝不会忘记,终有一日,他会加倍奉还!

他走了一段路后,在一块矗立的巨石旁停了下来,运真气于指端,想要在石上给师弟刘驽刻下一段话来,作为临别时的留言交待。可转念一想,草原如此之大,师弟未必能发现这块石头。若是因此不慎被萧夫人等人发现了自己的行踪,那可真的算是坏事了。想到这,他便将手缩回了袖里,忍着背上传来的痛楚,继续往南赶路。

星光闪耀,月色柔和,然而这美妙的夜景却勾不起他心中的半点波澜。此时此刻,他只想着能在天亮之后尽快找到一位郎中,好剜出肩背上肉里的三块铁箭头来。

……

萧夫人在峡谷外兜了半天的圈子,不经意间竟回到了原地,惊得她起了一身冷汗。她坐骑的马蹄似是踩中了甚物,颠得她身躯颤了一下。她心起疑惑,急忙点亮了火把,照着地上细眼一看,发现草丛中仰脸躺着一具尸体。

她识得发现那名尸体的模样,正是先前紧追自己不放的那名全忠门首领。此人的脖间全是血,在其手旁不远处落着一柄马刀,看上去像是自刎身亡。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心想此人追丢她之后,居然宁愿自己死,也不肯等待那门主朱温的处置。如此可以想见,那朱温御下的手段该是何等地残酷。

她从马背上弯腰,垂下手中的火把,点燃了草丛中那名全忠门首领的衣袍。不一会儿,尸体已被几朵火焰包围,浓烟渐起。

她扬起马鞭,策马复又驰入了黑风谷中。此马的脚程极快,没过多久,前方一大片火把的亮光映入了她的眼帘,好似星空中的银河一般壮观。她眼中涌出泪光,这些人都是她麾下最可信赖的将士,是她在这契丹草原上的生存之本。

她不幸失去了阿保机,却有幸得到了这些人。无论他们是自己的族人,还曾经是遥辇泰、耶律适鲁等人的手下,此刻却只忠于她一人。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她向耶律适鲁复仇的希望方能不灭。也因如此,她方能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四名眼尖的亲随早已望见了她,纷纷驰马前来迎接,并向她禀报,“禀报夫人,众将按照您给出的暗号,设下了埋伏,杀得朱温他们人仰马翻。只有那个朱温本人武功实在太高,竟攀上崖壁逃离了。属下们有亏职守,还请夫人治罪!”

四人翻身下马,跪倒在地。

原来萧夫人平时甚为谨慎,为防不时之患,她特意与属下约定了许多暗号,其中那三击掌的含义便是“撤退、埋伏”。朱温不懂她手势中的含义,这才中了她的计策,落得个人马折尽的屈辱下场。

她朝地上跪着的几名亲随微微一笑,“都起来吧,此事也怪不得你们。等回去只有,我个个有赏!”

四人起身上马,试探着向她问道:“敢问夫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追!赶紧追上刘驽,绝不能让他坏了事儿!耶律适鲁是死是活,就在此一举!”说到这,萧夫人的神情颇为激动,她情不自禁地捏紧了马缰。

……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节 怪异响声

刘驽率麾下众人一阵疾奔,终于安全地穿越了漫长曲折的黑风峡。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他抬头望着天边遥遥西坠的月亮,便知黎明已是不远。这一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此刻的情形与他原先的计划偏差甚远。

胡三紧跟在他的身后,“刘少侠,咱们这就要去夜袭那些吐蕃人的后方吗?”

经历了今夜如此多的事情,凡是个稍微聪明点的人,都已能够猜出几分刘驽此行的目的所在。

刘驽沉吟了片刻,他远远瞅见一处坡地。地势起伏颇大,实为伏兵上选。他命令三千多人尽皆转移到坡地的背后,并向下传令道:“队伍不再往前走了,所有人都在此下马稍作休整。人含草,马衔枚,绝不许发出一丝声音,否则以军法处置!”

他自己也跟着翻身下马,抚了抚马鬃,那坐骑似是通人性,温顺地俯下身子,腹部贴地,躺在了打着露水的草地上,一声也不吭。

他欣慰地拍了拍坐骑的脑袋,遥遥地望向远处黑风峡的方位所在,心中的忐忑愈来愈剧烈――即便师兄朱旬已将萧夫人牢牢地掌控在手里,他仍然不敢彻底放下心来。

他熟知萧夫人的为人,了解她的诡滑机警。以此人的聪敏头脑,若真想向那位吐蕃大将仓嘉措通风报信,并不是一件难事。

为今之计,他只能改变原先的计划,另做打算。他企盼着吐蕃人不要发现这处坡地,更不要发现这坡地背后的他以及三千部下。(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只有如此,他才能重新拥有一丝渺茫的成功机会。

他背靠土丘,将头枕在一块稍微平坦些的圆石上,疲倦地合上了眼睛,想要休息上片刻。怎奈他心中愁绪纷乱,一会儿想到此战的后果,若是失败,恐怕会对耶律适鲁的大战局产生不小的影响;一会儿想到待会儿若是碰上了李菁,该怎样向她解释,自己并没有对不起她的事情;一会儿想该怎么对付那位武功高强的夔王殿下,自己如今武功尽失,恐怕远不是此人的对手。

他心中烦闷,复又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悄悄地在军中巡视。大多数的兵士已经闭上的双眼,酣然入睡。他走到了那群中原武人中间,只见四十多名峨眉派弟子聚成一圈,中间似是围着甚物。这些人显然并未入睡,而像是在警惕地护着甚么珍宝。

他走近细察,竟听见这些人中间传出有节奏的咚咚声,似是甚物撞击发出的声音。他用刀鞘拍了拍几名峨眉派弟子的肩膀,命他们往旁让开。怎料这些人竟如见仇寇般齐齐瞪着他,只差拔出腰间的长剑。

在离他不远处,一名右军头目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欲要叫醒所有右军将士,为主帅保驾。刘驽做了手势,示意其不要作声。值此敏感之际,他不愿在军中惹出大的动静。

他压低嗓音对这些峨眉派弟子说道:“既然你们都跟着我征战,那便该听我的命令行事。”

一名胆大些的峨眉派弟子走到他的面前,敷衍似地鞠了一躬,神色间不无名门大派那种特有的倨傲,“刘少侠从耶律适鲁的手里救下我们的性命,我们峨眉派师兄弟们没齿难忘。然而眼下乃是我们的峨眉派的自家事,与刘少侠并无关联,还请您不要过问的好。”

正在此人说话的时候,不远处被众峨眉派弟子围住的那阵咚咚声愈加激烈了起来,惹得这些人脸上神色十分慌乱,由此更加引起了刘驽心中的疑心。

他盯着那名胆大的峨眉派弟子,强忍着说道:“你该是知道的,军中无小事。如此大的声音,吐蕃人随时会发现……”

他这边正在说话,那边围在一起的众峨眉派弟子突然哇哇大叫着往旁散开。他终于看清,原来这些人所围的乃是一只约莫一人高的木匣。木匣的盖子突然被掀开,大量石灰粉末到处飞溅。七伤老人的头颅咬着金顶道长的身躯从木匣中艰难地滚了出来,所过之处,石灰撒得满地都是。

那名胆大的峨眉派弟子见状,急要扑上前去按住那头颅。

刘驽急拽住他,“你不要命,被他咬一口,你还能活吗?”

那名胆大的峨眉弟子急道:“师尊的遗体,我们不能不顾,否则武林中的人都会笑话我们峨眉派弟子不忠不义!”

七伤老人的头颅自从滚出了木匣之后,愈加放肆起来,他咬住金顶道长的尸身,大快朵颐了几口,又十分安逸地在地上打了个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打了个喷嚏,石灰粉末呼哧呼哧地从他的鼻孔里喷将出来。

之后他紧拖着金顶道长的尸身在地上到处溜,竟要用头顶在地上钻洞,看上去是在盘算将这金顶道长的尸身当作过冬的存粮。

峨眉派众弟子见师尊尸身被辱,哭声响成了一片,纷纷拔剑上前要剁那七伤老人的头颅。怎料七伤老人的头颅由于这些日里被装在那盛有石灰的木匣里,皮肉中的水分已被吸干,是以显得十分坚硬。他头中峨眉派弟子数剑,竟毫发无伤。

或许是他被这些峨眉派弟子惹得脑了,于是在地上乱滚,到处撕咬,逼得这些峨眉派众弟子纷纷后退。由此产生的大动静,将周围的一些右军将士和其他武林人士也吵得醒了。众人也不敢靠近,却都在远远地静看热闹。

刘驽没有慌,他蹲下身子,从地上捏了些石灰粉末,放到鼻下闻了闻,问道:“石灰是生的吧?”

那名胆大的峨眉派弟子赶紧回道:“是生的,是生的,这些石灰本就是用来作尸身防腐的!”

刘驽拍了拍手上的生石灰,“拿几壶水来!”

几名峨眉派弟子赶紧将水囊奉上,他拔开水囊的塞子,将水倒在了沾满生石灰的七伤老人的头颅上。一时间热浪涌起,金顶道长的头颅疼得啊啊大叫,终于松齿放开了金顶道长的尸身。崆峒派众弟子趁机上前,抢过师尊的无首尸身,装殓回了木匣中。

七伤老人的头颅眼见金顶道长的尸身被夺,急得喉咙中发出囫囵的声音,似是在喊“师兄!师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节 我要吃肉

他在地上一阵急旋,竟追过来要钻进那木匣,好继续啃那金顶道长的尸身。[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

峨眉派众弟子好容易才将他与师尊的尸身分开,此时说甚么也不肯让路。他们纷纷扑倒在木匣上,竟是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护师尊的遗体。

刘驽心中暗叹了口气,这金顶道长生前奸猾无比,未曾想养了一群好徒儿。他眼疾手快,摘下头上的金盔,正正地将七伤老人的头颅扣在地上。

七伤老人的头颅在盔内拼命地蹦跶,气力十分之大。刘驽只得将整个身子都压在了盔上,这才勉强将其按住。

此时数名峨眉派弟子上前帮忙,齐齐将那金盔摁在地上。过了一阵,盔内的动静越来越小,渐渐地没了动静。

刘驽估摸着那七伤老人的头颅已是累了,便命兵士取来旧甲衣,将扣着七伤老人头颅的金盔包裹在其中,并用铁链死死地绑紧,由一匹马专门驮负,待此战过后再行销毁。

那名胆大的峨眉派弟子此时收起了脸上的傲色,走上前来,弯腰向刘驽长长地施了一礼,“刘少侠救了本派师尊的遗体,本派上下不甚感激,从此愿听刘少侠的号令!”

在他身后,四十多名峨眉派弟子也跟着齐齐施礼。

刘驽忙向他还了一礼,“敢问阁下姓名?”

那名胆大的峨眉派弟子赶紧回道:“在下苏铭,刘少侠可有话要跟我说?”

刘驽微微一笑,“你们把我当兄弟,愿与我一起做事,我心中甚是高兴。[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既然你们千里迢迢来到了这草原,我就不能让你们空手而回。只要你们肯在阵前出力。”

他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我愿委人向中原武林宣扬———峨眉派金顶道长,是在与吐蕃人的激战中力尽身亡的,他是我们中原人的英雄!”

到时候,他请耶律适鲁亲自下一道诏令,盖上契丹可汗的大宝,由不得那些武林中人不信。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答应别人撒谎,但心中却隐隐地觉得,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有些内疚,又有些无奈,同时也深深地明白非如此做不可。萧呵哒的计谋中满是骗术,若不照着做,根本走不到下一步。

正如萧呵哒所言,人一辈子无非就想风风光光地活一场,然而这种机会不多,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碰上。

金顶道长就是这种倒霉的人,他好不容易来了一趟草原,本想风风光光地赢个比武大会的头筹,一显峨眉派的威名,未曾想却莫名其妙地死了。

他的死让峨眉派众弟子受尽屈辱,这些弟子的心中正晦暗一片,不知回中原后该怎么向本派师尊以及武林同道们如是好。他们听见刘驽的话后,乃是眼前一亮。

若真能如此,峨眉派的数百年清誉可望得保,他们也不至于愧对本派列祖列宗了。

苏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刘少侠若真肯答应这般做,这便是我们峨眉派的大恩人。我峨眉派师兄弟愿为刘少侠效尽死力,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莫有不从!”

他转身望向身后的众师弟,“你们还不跟着一起跪下!”

四十多名峨眉派弟子在地上跪倒成一片,齐声喊道:“峨眉派愿誓死跟随刘少侠!”

刘驽心底生起一丝欣慰,赶紧请他们起身。他发现这些峨眉派弟子的喊声惊醒了不少右军将士,便笑道:“你们都别出声,小心吐蕃人下一刻就到了。”

最后又吓唬了一句,“再说话,小心军法处置!”

这边的事情一完,军中终于恢复了宁静。他心头倦意渐起,便随意找了块斜坡躺下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马蹄声惊醒。他环视一圈,发现众将士与中原武人皆已被惊醒了过来。所幸众人有军令约束,这才静悄悄地没有发声。

彼军的马蹄声离得不远,直震得这边的斜坡微微颤动。他爬起身,从坡地背后探出头。此时天色渐明,他能够清晰地看见不远处的人脸,来的人竟是萧夫人麾下的那些兵马。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待彼方前锋人马过后,他遥遥地望见萧夫人窈窕的身影夹在中军之中,骑着她胯下的汗血宝马疾奔而来。看彼军的阵型,乃是在急行之势,似是要追击甚人。

他当然明白,萧夫人要追的不是别人,正是准备偷袭吐蕃人后方的他。

他心中沮丧,果然师兄并不是这萧夫人的对手,还是让她逃脱了。他回身向麾下诸将士急做手势,命令他们拾起兵器,准备上马作战。

苏铭带着四十多名峨眉派弟子,悄悄地爬到他的身后,低声道:“刘少侠,有甚么最凶险的活儿,你就交给我们峨眉派师兄弟吧,我们万死不辞!”

刘驽按下了他的肩膀,“再等片刻不迟!”

他心中在做一个激烈的盘算,是否要等萧夫人的军队大部过后,斩去其尾。如此突施袭击,砍下对方千把人头并非难事。

然而若是真的这般做了,那己方的行踪必然暴露,也就再无悄悄攻打吐蕃人后方的机会了。

他心中踌躇万般,终于咬了咬牙,下了最后的决定,命令众将士不得妄动。

那些萧氏将卒马蹄所过之处,灰尘扬起,直扑得他与麾下众人满鼻子满脸。彼军行得甚是匆忙,并未发现坡地背后有人,一路疾驰而去。

刘驽望得他们走得远了,便向下传令,“通知所有将士,生火做饭。吃完饭后,准备上路打战!”

他决定对自己的作战计划作出调整。若是他没有料错,耶律适鲁与吐蕃人的大战即将展开。既然他已经夜袭不成,那便索性突袭其后,搅乱其军阵后方,这样也能帮耶律适鲁牵制住一部分吐蕃人的兵力。

不一会儿,坡地背后,一堆堆篝火迎着东方初亮的天空点起。这些契丹兵士个个都是天生的烤肉行家,他们将牛羊肉串在刀上,烤得滋滋冒油,煞是喷香。

有兵士给刘驽送来了一只焦香流油的羊腿,他转手将羊腿送给了苏铭,又命兵士再送来一些牛羊肉和马奶酒,务必让这些峨眉派弟子个个都能吃饱喝好。

天沙门的胡三等其余中原武林人士,见此情形异常眼热。这些日,他们在耶律氏军中饱受歧视,已很久没见过油星,一个个苦得肠子直冒清水。

他们看见这些峨眉派弟子个个吃香的喝辣的,便再按捺不住,商量后,由胡三牵头,过来向刘驽抱拳施礼说道:“刘少侠,峨眉派能帮您出力,我们这六十多人也绝不是吃干饭的。今天,我们也要吃肉!”

刘驽将手中刚要啃的一只羊腿掷给了胡三,“好,凭你这句话,你就配吃这个肉!”

第三百三十八节 魏巍男儿

站在胡三背后的一众中原武林人士当然不服,这个天沙门的胡三儿不过凭着一张嘴皮子瞎砸巴,就能得到一只羊腿吃,凭啥他们就不能?

这些人纷涌上前,群情激昂。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给我一块肉,我也要!”

“就是,我也来一只羊腿!”

“要吃大家一起吃,不能不公平!”

刘驽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他指着身旁盛肉的大铜盆,对这些人大声说道:“看,这里都是肉,你们若是想吃就尽管来拿!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一斤肉须拿一颗敌人的首级来偿还,就不知你们敢不敢!”

他说完这番话后,这些人开始变得静悄悄了。毕竟为了一顿肉食豁出性命,是很不值当的事儿。原先的聒噪,化作了一片沉默。再也没有人肯出头,仅剩胡三自个儿拿着羊腿在旁发呆。

他有些后悔拿了这只三斤重的烤羊腿,毕竟吃完之后可是要用三颗敌首来偿还的。望着手中这羊腿,他有些难以下咽。与其说这上一只烤羊腿,倒不如说是一只烫手山芋。但此时若让他将这羊腿还回去,却也实在说不出口、豁不出这个面子来。

刘驽叹了口气,“看来,你们都不敢吃这个肉!”他转向身旁的亲随,“来,把这些肉都分给峨眉派,给他们加餐!”

这些剩下的心有不甘的中原武人们,只得眼睁睁地望着一大盆牛羊肉被送到峨眉派弟子那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他们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又无精打采地坐了回去。

刘驽故意对他们视若不见,他转身对一旁的亲随说道:“传我的命令下去,军中存粮已是不多。消极怠战者,今晚不再有饭食。”

这道命令传下之后,军中哗然一片。任谁都知道,在这广阔荒凉的契丹草原上,若是没有吃食,那无疑于等死!

那名亲随传令归来之后,眼中带着一丝恐惧,不无忐忑地悄悄禀报道:“主帅,这样下去,兵士们恐怕会哗变!”

刘驽低头思索了片刻,他想起萧呵哒的建议,心中安定了不少,“不会的,告诉下面的人,此令不容更改!”

哗变是死罪,投降吐蕃人也没有好下场!

这些将士都是明白人,他们该清楚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便是顽战到底。如此即便是死,那名声也好过前两者,不会殃及他们的妻儿家人。同时,死之前至少有顿饱饭可以吃,免了做饿死鬼。

当阳光洒遍草原、大军再次开拨时,刘驽命令亲随们押上辎重,紧跟在他的身后,如此便能断了那些既不肯拼命、还想美美地吃上肉的兵卒和武人们的念想。

由于此番行军乃属突袭,因此军中的存粮肉干并不多,仅够三日之耗。三日之内若是不能破敌,局势将难以预料!

根据耶律适鲁先前对战局的布置,刘驽率领人马先是西行了一段路,转而又向北,直奔吐蕃人的后方。如此曲折迂回的行军路线,本来吐蕃人绝不会料到,然而眼下因为与萧夫人偶遇一事,却变得前景晦暗不明。

行军布置并没有变,迂回敌后奔袭的性质却已大有不同。这不再是一场蜻蜓点水般的夜袭,而是要如刀子般彻彻底底地插入敌军后方,与其正面厮杀。

总之,这将变成一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残酷战斗!

三千多人策马驰骋了约莫一个半时辰,此时已近晌午。刘驽隐约听见不远处传来战鼓声和厮杀声,便命两名斥候上前打听。

一个时辰后,两名斥候回来禀报。三里地外,伟大的契丹可汗耶律适鲁正在与吐蕃人交战。听说可汗本人百年难遇地亲自策马上阵,大大鼓动了士气,处于劣势的契丹八部竟与吐蕃人战了个难分难解。

两名斥候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他们微微地挪动了所跪的方位,正正地对准了刘驽的马前,姿势毕恭毕敬。有两名斥候被斩杀的事例在前,他们显得有些过分小心。

刘驽打心眼里不喜欢将自己凌驾于旁人之上,更不忍心将属下们如奴才般使唤。他认为,都是娘胎里生下来的人,没有谁比谁更高贵一些。

他抬了抬手,命这两名斥候起身上马,接着勒了勒马缰,双眼紧望着远方冲天扬起的尘土。

苏铭以为大战在即,便策马冲了过来,“刘少侠,我们这些人从哪个方位发动袭击,还请您下达军令!”

刘驽侧耳静静地听了片刻远处战场上传来的动静,仅有零零碎碎的兵器相击声和箭矢的呼啸声,双方的主要兵力并未出动,“不急,还要等些时候。”

他在契丹已是日久,打不过少仗,熟谙吐蕃和契丹这些草原民族的战法。在双方的重骑兵没有发动冲锋之前,一场战事的走向很难看得明朗。耶律适鲁或许真的上战场了,并没有使用替身,然后并不能说明决战已经到来。

苏铭拱手施礼,想要退回到峨眉派众弟子中去,他嘴角动了动,似是有话想说,却又憋回了腹中。

刘驽看了出来,示意他尽说无妨。

苏铭的眼角有些红润,“此战结果难以预料,我和众师弟想将师尊的遗体先行埋葬在这里,若是我们战后能侥幸活下来,那便由我们自己送回乡。若是……不能,还请刘少侠帮我们送回峨眉山!”

他已经有了死的觉悟――如果他与师弟们的战死,可以为峨眉派换来赫赫声名,那这一切便都是值得的,终不至于辜负了本派师叔们二十多年来的抚育之恩!

刘驽为其所感,声音微微颤动,“放心,最艰难的任务会属于你们。我早已数过,你们共四十三人。若是战死,四十三具棺木会一同送回峨眉山,一具都不会少!”

死,不再是一个晦气的字眼,它饱含着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和壮士临别时令人侧目的慷慨雄心。

苏铭翻身下马,向刘驽长长地作了一揖。这并不是武林人士惯用的拱手礼,而是蜀地士子们常持的礼节。素来高傲的他,用这种平时难以得见的姿态,表达对刘驽最隆重的敬意。然而,他的话却只有一句。

“如此便谢过刘少侠了!”

战场才是男儿最终的归宿,过多的话反倒显得有些腻歪多余。

第三百三十九节 岚楼雪寺

他翻身上马,姿势颇为潇洒,一甩鞭,回到了四十二名师弟当中。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这些峨眉派弟子齐齐地解下腰间长剑,在地上掘出两尺宽、七尺长的方坑,小心翼翼地将盛有金顶道长遗体的木匣放入坑中。

他们一边填土掩埋,一边伤心洒泪。苏铭心中百感交集,然并不愿作女儿态,他忍不住说了句,“都别哭了,大伙儿一起再唱首家乡歌吧!”

众师弟举起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花,齐声唱道:

峨眉朝霞如飞绮,

八十四盘入云端。

日出东方照群山,

习武子弟练剑忙。

皂衫芒鞋走四方,

岚楼雪寺入梦长。

那“岚楼雪寺”乃是峨眉山有名的风光,其绮丽的景色早已融入了每一位峨眉子弟的血液之中,刻在了他们的心田之上。

刘驽本也是至情至性的男儿,他明白自己身为主帅,大战之前不宜动情,强摁住内心的激动说道:“若是你们真的都死了,我会拜托贵派中的长辈,将你们都安葬在那岚楼雪寺之旁!”

苏铭拔出腰间长剑,深插于地,大声道:“如此甚好,还望刘少侠切莫失言!”

刘驽拔出了腰间马刀,掷地有声地道:“若有失言,我用此刀自刎!”

三千多人静驻在原地等待战机,那边峨眉派四十三名弟子已经安葬好师尊,紧接着翻身上马。正在此时,远方传来重甲骑兵冲锋的蹄声,轰轰地震撼着大地。[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这响声好似平地一声惊雷,唤醒了刘驽胸中的热血。

耶律适鲁与仓嘉措这两人中的一人终于按捺不住,出动了决胜的重甲骑兵!

他双脚紧踩马镫,绷直了身体,发出了压抑许久的嘶喊,“准备作战!”,随即鞭马在阵前驰骋。

在他身后,三千人马脸上皆是绷得通红!

他给四十三名峨眉派弟子安排了最为艰巨的任务,直击吐蕃人的中军,寻找敌方大将仓嘉措所在!

苏铭默默地拔出剑,向身后招呼四十二名师弟。这些峨眉派弟子一扫往日的阴郁,个个眼中闪耀着光芒,追随师兄绝尘而去。

刘驽目送这些峨眉派弟子走得远了,他心中微微颤动,竟有些微痛。久经战阵的他怎能不明白,此行必定有去无回。

然而战场并非儿女情长之地,即便再滚烫的泪水,也无法改变一丝一毫的残酷事实。

与视死如归的四十三名峨眉派弟子相比,他身后的三千多属下显得异常沉默。一切都是静悄悄,没人往前踏出一步。

没有人能够驱散这些人心中的惧意,然而萧呵哒曾经说过,害怕有时候是最可靠的勇敢。

刘驽定了定心神,冲着这些人大声喊道,“在场的诸位都知道,今日形势与往日不同。吐蕃若胜,那契丹人与中原人都将处于危难之中。”他顿了顿嗓子,“因此,军中原本的将官位阶不再,一概作废!”

临阵换将,乃是军中大忌。三千多人,顿时哗然成了一片!

刘驽轻轻一笑,眼前的这一幕早在萧呵哒的预料之中,他开始依计宣布新的命令,“从即始起,前三名敢于出阵冲锋的壮士,担任新的千夫长!”

众人一听傻了眼,这简直是开玩笑,好似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有些老兵打了一辈子的仗,也不过混上个伍长。千夫长这等大将官,岂能说废就废,说任命就任命?

军中那些猝不及防间被解职的将官,心中虽充满愤恨,然而官职毕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重要。从头到尾,也没有人愿意出来说一句抗议的话。

前方战阵轰轰,这边却死寂如水。

刘驽看着眼前这一切,心如明镜,果然一切如萧呵哒所料。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有三个犹犹豫豫地策马上前,表示愿意出阵。众将士见状,顿时议论之声大起。

质疑、鄙视、惊讶、称奇,该有的声音,一样都不少。

三人见此情形,面上潮红,好似做错了甚么大错事,只敢低头看着马蹄下的草地。

刘驽策马走至三人跟前,问道:“敢问三位尊姓大名?”

三人中间的一个黑脸魁梧大汉忙答道:“我叫噶尔海,这两个都是我的盟兄弟。”

在他左手边时是一个长得白净、下巴尖细的汉子,名叫乃木器;在他右手边是一个麻脸汉子,鼻头长个黑瘤子,名叫呼威。

噶尔海见身后议论纷纷,心中乃生退意,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兄弟三人都出身低贱,从未在军中担任过一官半职。右将军若是觉着我们哥仨不合适,那我们就回本队去了。”

刘驽圈起手中的马鞭,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军令如山,不容更改。你三人只要肯出阵,那便是我的千夫长!噶尔海前往策应苏铭等人,乃木器和呼威分别率兵攻打吐蕃人的左右翼。若战事至今夜仍未结束,我们回到此地碰头!”

此话一出,军中哗声更响。没人能料到,噶尔海、乃木器和呼威这三名最低等的兵卒竟真的成了千夫长。然而事实摆在面前,每个人都不得不相信。

噶尔海心神激动,他眼中泛光,招呼着身边的乃木器和呼威,“兄弟们,既然右将军有言在此,那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乃木器附和道:“效忠右将军,不得军令,绝不后退!”

呼威道:“我听大哥的!”

三人依刘驽直命,往前骑行一百步,身后空空如也,并无寸兵,端地是光杆儿千夫长!

刘驽右手横刀,左手举起握住自己头顶一缕黑发。刀光过后,黑发飘飘落地。他厉声吼道:“自今日起,怠战者无食,胆敢临阵脱逃者,有如此发,绝不轻饶!愿跟随噶尔海等三人上前者,前三十人为百夫长!”

众兵士好歹终于看清了,主帅是在动真格了。既然怯战必死,而勇敢冲锋有将军可当,那何乐而不为!

一时间,动者如蜂拥。

刘驽挥手道:“不急!”

他命人从辎重车里取来一袋红豆,一袋黑豆。他将三十粒红豆放入前三十名冲出者的手心之中,挥刀指向前方,“以此红豆为证,战后由书记官登记在册,你们就是新的百夫长!”

第三百四十节 欺人太甚

这三十人听后血脉贲张,赳赳向前。夜夜小说网mht.la在刘驽的分派下,十人为一队,分至噶尔海三兄弟的麾下。

刘驽再一次吼道:“三百名十夫长何在!?”

军中应声如雷!

“我!”

“我!”

“我!”

……

“还有我!”

他的声音还未落下,三千将士已纷纷拼了老命地往前冲。

他微微一笑,命亲随们发下三百粒红豆,同时不忘下令,“其余将士未获官职者,若得敌首,亦能封赏!”

此话一出,军中欢呼声如雷,兵卒们纷纷将弓上弦,拔出明晃晃的马刀。自有军中的书记官加他们分成队列,呈三股之势,追随三名千夫长往前驰骋冲去,直杀向吐蕃人的大军后方。

由耶律适鲁临时派给他的三百游骑,见状也是跃跃欲试。如此大的好处,当然不能落下他们,其首领上前道:“刘将军,你说说我们该打哪儿?”

刘驽笑了笑,手指远方道:“你们负责扰乱吐蕃人的后方,如有追兵来袭,马上撤回,不许纠缠!若有杀敌,首级不得割取,以免贻误战机。然每人归来后,可得二十两白银封赏。”

三百游骑听后欢声大作,高举手中的木弓,将弓弦拉得啪啪作响。刘驽抬起马刀,指向前方,“想来诸位身为可汗麾下的精兵猛将,必不会辜负这二十两白银!”

那首领欢呼一声,“当然不会,呜咽的乌尔吉木伦河母亲作证,我们将杀得吐蕃人屁滚尿流,哈哈!”

三百右骑紧随他们的头领,呼啸而去。(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时至此刻,仅有那六十多名中原武林人士不听使唤,迟迟不肯动弹。胡三捧着只羊腿骑马站在他们中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刘驽明白,这些人的人数虽少,却是最难应付的一群。他们来自江湖上的三教九流,形形色色,各种人应有尽有。凡是应付人的手段,只有他想不到的,绝没有这些人做不来的。

他心中有些后悔,为何要从耶律适鲁手中救下这些人。当初若是不救,或许只是有愧于良心。但如今真的救了,却惹来了实实在在的无穷麻烦。

他还未开口说话,这些人已经推举出一名首领。此人头上长着寸发,看上去像是还俗不久的和尚,拍着马朝他走了过来,大大咧咧地说道:“刘少侠,你的救命之恩,我们大伙儿没齿难忘。但我们对这场战事并没有兴趣,还请你放过我们一马!”

刘驽心中有些泄气,干脆放这些人离开算了,留下他们只会扰乱军心。届时耶律适鲁若是问罪下来,自己索性硬下头皮来担责。

他叹了口气,“你们走吧,草原上乃是雄鹰高飞之地,本就不属于你们。”

岂料那名短发还俗和尚竟仍不勒马,兀自朝他走了过来,口上却在说着,“嘿嘿,那我们这些人就谢过刘少侠了。”

刘驽警惕地捏紧了刀柄,双眼紧瞪着他,“你要做甚么!?”

那短发还俗和尚一手扣住了他的铠甲领口,“我们怕刘少侠等我们走后向契丹人通风报信,因此只得委屈你了。”

他挥起一掌,要击向刘驽的天灵盖。

此事,并不在萧呵哒的预料之内。他断然想不到,这些江湖中人竟敢如此胡作非为,不照规矩办事。

刘驽怒喝一声,“你个奸贼,我放你们离开,你敢如此对我!”

或许是为他的怒喝所震慑,这短发还俗和尚的右掌当空停了下来,一双眼睛却厉色愈显,“或许旁人不知道,但是我们这些江湖中人都看得出来,刘少侠你的武功尽失,绝不是我们的对手。在下奉劝你一句,若是不想受太多的苦,还请闭上双目。在下保证,只是一掌,便让你魂归极乐!”

刘驽心有不甘,“死之前,我想问一句,你是谁,叫甚么名字?”

那短发还俗和尚嘿嘿一笑,“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法名于我已如过眼云烟,俗名又不堪提起。少林寺像我这样的和尚还有很多,数不胜数。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在少室山上做一辈子和尚的,学了一身武艺,自然要下山在江湖上行走。”

那短发还俗和尚笑说一声,“对不住了!”,复又挥起右掌,呼呼带风地向刘驽脑门灌来。

刘驽怎肯束手待命,他挥起马刀,向其手腕削去。

然而两人出手间的快慢差了甚远,他的刀还未递出一半,那恶和尚掌上的蒸蒸热气已经透至他的颅顶。

他心底发出一声叹息,难道自己年纪轻轻,太多的好年华未曾度过,就要这般死了?

他想起了爹娘,想起李菁,这些人如浮光掠影般地从他的眼前掠过。

再见吧!

再见时,或许已是来生!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短发还俗和尚的右掌即将拍中他的头顶之际,其人突然软软地垂下手臂,松开他的领口,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颇为沉重的身躯落在草地上,溅起一阵灰土。

余下的那些中原武人惊得合不拢嘴,眼前的情形和他们原先的盘算绝不一样。一股恐惧从他们的心底升起,凉意浸透了他们全身。若是能肩生双翅,他们恨不得下一刻就飞走。

只有刘驽自己明白,是有人救了自己。至于此人是谁,他却没有发觉丝毫的迹象。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死去的短发还俗和尚的身上,其脑后隐隐有血迹透出,也不知施袭者使的是何种功夫。

胡三手捧羊腿,骑着马战战兢兢地向刘驽走来,“刘少侠,我……我本想救你的,奈何……本领不济!”

他说此话的同时,身后的一众武林同道趁机一哄而散。这些人拼命鞭马,在草原上四奔而逃。

然而,他们皆是往前逃出了不远,身躯便软软地从马背上栽下,落地时已是气绝身亡。

没有一人幸存!

胡三见状吓得面无人色,他身子一颤,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接着扑倒在地,“还请刘少侠饶了我的性命,我跟那些人不是一伙的,绝无伤害您性命的意思。”

刘驽默默地听着他说话,许久后方才回道:“起来吧,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第三百四十一节 兵势如潮

他环视四周,却始终无法找见那暗助自己之人的身影,心知那人既然存心藏匿,那么自己此举纯属白费时间,便拍拍了马首。[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坐骑煞是听话,温顺地向前走去。

他想看一看,远方的战况已是如何。

胡三爬上马背,心惊胆战地跟在他的身后。大气不敢喘,小气不敢出,生怕惹恼了这位“杀人不见痕迹”的刘少侠。

眼下跟随刘驽的,只有数名书记官、一队斥候和一众押着辎重的亲随而已。一行人骑马拉车,走了两里多地,在一处小山丘上驻马停下。

不远处,厮杀震天的战场映入了眼帘。

吐蕃人的骑兵大军如同漫天潮水般无穷无尽地涌来,往前呐喊厮杀。而耶律适鲁率领的契丹八部则如怒海中的一座孤岛,缩在角落一隅作最后的顽抗。

契丹人环成一圈,以篷车为墙,朝四周支起了长槊。在防卫森严的车城中央,耶律适鲁金碧辉煌的宫殿篷车巍然耸立,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吐蕃人如草原上恋肉的鬣狗一般,被这光芒所吸引,他们嗷嗷大叫着往前冲锋。在他们的后方,弓手们发箭策应。不少箭矢落在契丹人车城外围的皮盾上纷纷落地,另一些却穿过了皮盾的间隙,射中了契丹人的脑壳、胸膛和咽喉。

吐蕃骑兵在弓箭的掩护下,挥刀接近了契丹人的车城。(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这时,那些凭车支起的长槊突然伸了出来。一时间,马血、人血纷飞,凡是碰槊者无不坠马。

然而同伴的死去,并不能填灭这些吐蕃人内心嗜血的渴望。他们挥动着马刀,继续前赴后继地发动冲锋。在离契丹人的车城三百步外,一支铁甲骑兵已经集结完毕。他们如洪流般向前缓慢而有力地向前推进,所过之处土崩瓦解,直朝契丹人的车城冲来。

那些藏在车城内的契丹兵士奋力挺槊来扎,槊杆的折断声和马匹倒地的惨叫响成了一片。在这些铁甲骑兵的强大冲击之下,契丹人的车城开始有松动的迹象,不断有篷车被击碎,同时又有新的篷车补充上来。

胜利的迹象让这些吐蕃人颇为兴奋,他们已经彻底地掌控了战场上的局势。胜利迟早属于他们,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胡三为眼前的景象所撼,他身子贴紧了马背,生怕一不小心便滑落下来。刘驽见他偌大一个汉子竟吓成这副模样,不禁问道:“胡三,你不是当过马贼吗,怎么会怕成这般模样?”

他不再称呼其为“胡先生”,而胡三也自知担当不起这个名号。

他羞红了脸,说道:“马贼都是欺负老实人的,遇见难敌的硬手,我们多半会逃跑,哪里会跟别人硬碰硬。”

刘驽叹了一口气,“若是我能掌控天下,那定会让穷苦百姓有饭吃,让老实人不受欺凌。”

他自己刚说完便觉有些不妥,自己不过是个没名的小子,素来的想法也不过是能做一名行走江湖的游侠而已,何来吞并天下之志。他沉下目光,望向胡三,“或许没派你上前是对的。”

他的那三千属下,如今好似沧海之一粟,早已在这吐蕃人的海洋中湮没得不见了身影。至于他们的命运,或许只有天知晓了。

胡三赶忙附和道:“是啊,咱们的人实在太少了,简直不够吐蕃人塞牙缝的。”他说话的同时细察刘驽的脸色,见其面无怒意,便又接着说,“刘少侠,恕我说句直言。您临阵换将虽有奇效,然而一时间‘兵不识将、将不知兵’,恐怕会惹出大乱子来。”

刘驽笑了笑,他曾经问过萧呵哒同样的问题。

萧呵哒只写下一句话,“三千人而已,拧成一股绳便可,无须他顾!”

他心中细思萧呵哒的这段话,以期消除心中的忐忑,却发现自己竟愈加地不安。他有些痛恨自己的无能,若是他武功仍在,大可以策马直入吐蕃人的中军,去擒杀那大将仓嘉措。眼下这等艰巨的任务却只能交给苏铭等人,成功的机会渺茫得好似在茫茫草原上的寻找一粒砂砾。

他没有回胡三的话,而是闭目细思。武功尽失的他,如今唯一可以依靠的,便是这颗被外人评为愚笨的脑袋。或许真如耶律适鲁所说,当一个人失去自己擅长的本领之后,方能挖掘出自己另一方面的潜能来。――将错综复杂的思绪理清之后,刘驽隐约看见了事情的一些真相。

正在此时,一阵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归来的人,是耶律适鲁派给他的那三百游骑。

这些人不愧是耶律适鲁的嫡系麾下,战场上的生存本领颇为出色。他约莫数了数,三百个人,一个都没有少,然而箭囊中的箭矢却少了一半。

那为首的头领拍马上前,向他禀报战况,看上去,他已是自觉地承担了本来该属于斥候的职责,“吐蕃人发动攻击的兵力不到三成,大多数人仍在阵中等待。”

胡三听后十分讶异,“吐蕃人如此之多,他们还在等甚么?”

那头领显然看不上胡三的身份,将脸彻底地朝向了刘驽,“吐蕃人好像仍在防备,生怕有人对他们突施袭击。”

刘驽长舒了一口气,他已经看清了眼前一切的关键所在――耶律适鲁藏起了他的骑兵,仅以篷车临时搭成的矮城消耗吐蕃人的精力。他的目的非常明显,是要在吐蕃人猝不及防之际,再施以痛狠的一击。

而吐蕃大将仓嘉措也非常人,他显然已料中耶律适鲁的意图所在。于是大部分兵力含而不发,只待被困车城之中的耶律适鲁等人抵抗不住,继而自动投降。到那时,再多的契丹骑兵也无用武之地了。

刘驽凝目望向远方的战场,口中念念有声,似在清点甚物。片刻后,他停了下来,转头向那三百游骑的头领说道:“吐蕃人派出冲锋的铁甲骑兵不到一万,以他们百万大军的声势,少说也得有五万铁甲才对。”

第三百四十二节 日落之约

那三百轻骑的头领是个聪明人,明白主帅接下来定是有任务要派给自己,“铁甲骑兵?右将军的意思是要让我们去骚扰他们吗?”

“是的,不过时间不能太短,必须要熬到日头落山以后!”

日头落山,是他与麾下众将士以及苏铭等人约好的碰头之时。届时他麾下能剩多少人,自能一目了然。

减少的是人马数目,失去的却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这些人每一个都有父母兄弟,任是谁死去,都会有一大家子人在事后嚎啕大哭。

他叹了口气,战事原本就极为残酷,容不得妇人之仁。他挥了挥手,命令亲随们从辎重车上搬下一捆捆箭矢,分发给这三百人。这些人每个都身负足足六筒箭,在告别主帅后,他们又一次奔赴战场。

胡三讨好地恭维道:“刘少侠,您如今是越来越有大将风范了。‘运筹于帷幄之中,决战于千里之外’,说的就是您这种人啊!”

刘驽嘴角抽了抽,若是他武功仍在,定会第一个冲向敌军,又怎会在此地闲待?胡三的话虽是在夸他,然而在他听来,却好似最刺耳的讽刺。

他没有接胡三的话茬,而是转向另外一个问题,“胡三,你觉得苏铭他们今晚能回来吗?”

胡三细思了片刻,“照说峨眉五派的武功一直与少林寺不分伯仲,这两大派数百年来在中原武林中堪称日月双辉。怎奈早在数十年前,金顶道长还未合并五派之时,这峨眉派五派中的各大名宿竟不约而同地归隐进峨眉后山的洞穴之中,这才给了金顶道长合并五派的机会。

“与此同时,那峨眉五派的名宿们归隐时带走了大量的武功典籍,门中不少绝技因此失传。因此苏铭这代弟子的武功,恐怕是数百年来峨眉弟子中最差的。他们此番独入吐蕃人的中军,到处是刀山箭海,能留得个囫囵尸首已是万幸,想回来恐怕……很难。”

刘驽的目光黯淡了下来,“那就等吧!”

战场上,吐蕃人的攻势依然凶猛,契丹人的抵抗仍旧顽强。谁也没有注意到,日头在缓缓西坠,拉长了人影,映红了鲜血。

日头还未彻底落下,然而刘驽已远远地看见一支人马从潮水般的战场上撤出,朝他奔来。为首之人,正是他新任命的千夫长乃木器。乃木器翻身下马,施礼道:“禀报主帅,我等依约回军,不知有无迟误。”

刘驽见他身上并无片伤,反倒是手下将士衣甲上带有些许血迹,便知此人并未亲自厮杀,自始至终应该都是在吩咐手下办事。

他心中暗想,此人倒是会享福,第一次带兵就将自己护得如此周全。然而身为将军,能够毫发无伤地出入敌阵,本就是门本事。他无法依次为凭据,对乃木器加以指责。

“回来的有些早,总共牺牲多少将士?”

“二十三人阵亡,两百七十八人负伤。”

乃木器头脑极其清楚,一五一十麻利地答了出来。

刘驽见伤亡不多,心下松了一口气,“不知此战成果如何?”

“还请右将军查看,这是我率军骚扰吐蕃人右翼时斩获的!”

乃木器手一挥,身后众将士纷纷从马鞍上解下斩获的敌首,扔至地上,垒成了一堆,足有两百颗之多。

刘驽点头称许,此人能在己方伤亡甚小的情况下,斩获如此之多的敌首,堪称是个将才,“不错,初次领兵打仗,能有这等成果委实不易。”

乃木器见主帅称许,悬在半空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白净的尖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多谢主帅夸奖!”

没过多久,噶尔海也跟着率军归来。他负责骚扰的中军乃是仓嘉措防备最严的方位,其麾下阵亡者约莫两成,受伤者超过四成。同时,他带回的敌首也要多过乃木器,有四百之多。

刘驽见状颇为满意,“噶尔海不愧是三兄弟中的大哥,你的战功也使其千夫长之位名副其实。”

噶尔海一听,面露喜色,“一切都是托右将军的福!”

刘驽见他脸上有轻伤,便命其下去处理伤口。与此同时,他心中盘算着,既然这两支军马都回来得如此之早,那么三名千夫长中仅剩的那个呼威也该回来了。

时间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夜色渐渐浓了起来,然而呼威和他麾下的人马迟迟未归,这让刘驽有些心急。跟在他身边的噶尔海和乃木器也是急得团团转,为这位义弟担心不已。

他们远远地看见一支人马呼啸而来,以为是呼威,便策马急马急迎了过去。然而来者并非呼威的人马,而是那三百轻骑。

这三百人射空了六捆箭,脸色皆是疲惫不堪,再没有先前的神采奕奕。据其首领所言,再不回来,恐怕连弓弦都拉不动了。

“你们看见呼威和他的人马了吗?”刘驽问道。

“呼威在战场上并未执行右将军的骚扰之策,径自率领他的人马冲进了吐蕃人的右军。”那三百轻骑的头领答道。

“怎么办,二弟?三弟定是被吐蕃人困住,出不来了!”噶尔海急道,他想请主帅下令,允许他与乃木器率军返回战场,好营救回呼威。

乃木器迟迟不吭声,待噶尔海催得急了,他方才说了一句,“大哥,让我们听听主帅的意见吧!”

“再等等吧!”刘驽翻身下马,他为呼威的临阵违命感到不快,然而眼下刚刚临阵换将,若是再杀新任命的将领,自己必然会声望大落。

他转过脸,不欲让噶尔海和乃木器等人看见自己的脸色,接着叫过一名亲随,“吩咐下面的人,准备晚饭吧。”

不远处的战场上,厮杀声依然激烈,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他心中暗暗祈求,但愿呼威所率的这一千人马千万不要折去太多。他格外珍惜麾下的这点人马,若是没了这些人,他将在这场吐蕃人与契丹人的大战中无丝毫作为,更别提击败吐蕃人、拱卫中原了。

第三百四十三节 新的冲突

就在刘驽快要不再抱有希望时,呼威竟出人意料地率队归来。他人还未到,便老远地嚷嚷开他特有的大嗓门。

“右将军,我带回了六百敌首!”

刘驽见他身上鲜血淋漓,甲胄零落成片,麾下的将士也不足两百,不禁皱了皱眉头。而呼威显然未觉察到刘驽眼中的不快,他哈哈大笑着翻身下马,兴奋地冲过来施礼,脸色十分兴奋,颇有些邀功的意思。

“嗯!”呼威这种杀敌六百,自损六百的打法,让刘驽有些无可奈何。

“右将军……”呼威仍有些不甘心。

“看你身上的伤不少,赶紧让郎中来给你处理伤势。”大战之际,刘驽不便出言伤及士气,只得唤来随军郎中,为呼威以及其残存的一百多人马处理身上的伤口。

至于赏功的话他一句未提,呼威见状颇为失望,小声嘀咕了一句,“赏赐没有,人马总得再补充些吧”

噶尔海见义弟安然归来,煞是开心,“兄弟,你的人马折了没关系,大哥我把自己的人匀些给你!”

乃木器捣了捣他的肋下,提醒道:“大哥,这人马都是右将军的,你不能擅自做主。”

噶尔海醒悟过来,身为将领若自作主张,军令会有严罚,忙道:“就是,就是!”

刘驽默默地遥望向远方,并未将这三兄弟的对话放在心上。他在等待苏铭等人归来,尽管这种等待显得遥遥无期。

不远处的战场上,吐蕃和契丹两军的火把已经点亮,焰光如海,一场夜战已经展开。

吐蕃人剧烈的攻势没有缓减,他们的阵型行止有素。这让刘驽不得不相信,彼军大将仓嘉措依然好好地活着。反过来想,苏铭等人定已失手。此时此刻,他们的尸首也不知散落在何处。

刘驽心情沉重,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诺言,一定要找回这些峨眉弟子的遗体,将他们归葬于那风景秀丽的岚楼雪寺之旁。无论这件事儿要耗费多少时力,只要他还活着,就必须做下去。

夜空中,一群黒鸦飞来,在空中盘旋。这些草原上的黒鸦酷爱食用动物的尸体,它们在等待战场上的死尸不断积聚,届时便可成为它们口中的美餐。

将士们痛恨这种鸟,这是他们面对死亡的恐惧之一,任谁也不想在死后,眼珠子被这黒鸦叼得挂出眼眶外。一些兵卒悄悄地弯弓搭箭,想射夜空中乱飞的黒鸦。

刘驽下令喝止,理由只有一个,所有的箭矢必须都留给吐蕃人。与此同时,他为自己的理由感到可笑。

多么好笑的理由,他没有珍惜苏铭那样真正的战友和勇士,却偏偏去珍惜这些毫无生命的箭矢。

他仰脸注视中空中的黒鸦,望着这些食尸鸟肆意地朝自己呱呱乱叫。猛然间他注意到,这些鸟看似在空中乱飞,实则在缓慢地朝己方移动过来。

他睁大了眼睛,向远处眺望。在火光冲天的战场之外,原本黑暗的地方显得更加黑暗。他终于看清,有一小队人马缓缓朝己方走来,无声无息。从这些人骑在马背上的姿势来看,似是透着说不尽的疲劳。

刘驽难掩心中的激动,急忙翻身上马,冲了过去。他看清了那些人的脸,为首之人正是苏铭。

“你还活着!”刘驽脱口而出。

“嗯,死了二十七位师弟!”苏铭说这话的时候波澜不惊,似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儿。

就在他马鞍的前方,相叠横放着两名师弟的遗体。遗体上皆是伤痕累累,想必是力战而亡。他翻身下马,开始搬运师弟们的遗体。

刘驽这才注意到,苏铭的右手少了三根手指,皆是从根部断去。其余十五峨眉弟子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他们跟着将同门师兄弟们的遗体从马背上搬下,齐齐摆在了一处。

刘驽的目光落在几十名阵亡的峨眉弟子的身上,这些人远少于呼威损失的人马,然而他的心情却异常地难过。他试图对苏铭说几句安慰的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是好。

正在此时,胡三点亮了火把,十分热络地迎了上来,“哟,苏少侠,您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苏铭不理他,仅回了声,“嗯!”

他有些像自顾自地说道:“我想架一堆火,焚化掉师弟们的遗体,好方便将来带回中原!”

刘驽点了点头,“烧吧,吐蕃人和契丹人自己也在点火夜战,他们应该看不见这边。”

他命令众兵士遍寻柴枝,架成高高的一堆,又将二十七位峨眉弟子的遗体置于柴堆之上。苏铭亲手点燃了柴堆,转脸对刘驽说道:“若是我死了,也请右将军将我烧掉。把我的骨灰和师弟们的在一起。”

“骨灰不用分开放吗?”刘驽问道,时至此刻,身后事不再是顾忌的话题。

“不用,我们本就是师兄弟,发过誓一生不分离的。”苏铭答道。

他见身后的十五名师弟颇为伤怀,便说了句,“都别哭了,很快我们也要过去陪他们了。”

“一切都听师兄的!”一名师弟擦干了眼泪回道。

呼威包扎好了伤口,见这边架着火烧得正旺,便走过来凑热闹。他见这些尸体烧得甚旺,心觉有趣,不识时务地插了一句,“嘿嘿,我怎么没想到将手下那些兵的尸首也带回来烧掉呢,失算失算。留在战场上可算是便宜了那些吐蕃人,他们能割了头颅邀功呢。”

苏铭脸上闪过一丝寒色,“你说甚么?”

呼威见他跟自己耍狠,当然不肯示弱,“我说了啥就是啥,你个中原汉人,还敢在我们草原上耍横不成?”

苏铭左手剑光一闪,呼威的脸上瞬即飚出血来。只是一剑,他便刺瞎了呼威的左眼。呼威招呼着手下的兵,喊道:“给我上,杀了他,杀了他!”

那边噶尔海和乃木器见呼威为人所伤,也赶紧率人冲了过来。刘驽的目光从这些人的脸上扫过,“我看你们谁敢乱动?”

第三百四十四节 阴奉阳违

千夫长终究是新任的千夫长,兵却一直是他的兵。这些兵顺从地放下了手中的兵器,乃木器见状也赶紧将刀收回了鞘,又强迫噶尔海将刀放了下来。

刘驽盯着呼威的脸,心中生出一丝厌恶,便连此人脸上的麻子和鼻头上的黑瘤,也是看上去分外地碍眼,“呼威,去找郎中看个伤!”

“右将军,你不能偏袒他!”呼威捂着流血的左眼喊道。

“从现在起,解除你的千夫长之职。所剩一百多名兵士,归入噶尔海的麾下。”刘驽容不得他得寸进尺。

乃木器见状赶忙招呼着噶尔海一起上前,两人摁住呼威,将他拖了下去。

刘驽冲着众兵士摆了摆手,“都退下吧。”他闻见烤肉的香味,“饭好了,你们快去吃吧!”

苏铭收剑入鞘,他拨了拨柴堆,使得火势更旺,低头说道:“多谢右将军为我解围!”

刘驽默默地站在熊熊燃烧的柴堆旁,许久后说了一句,“苏少侠,你能活着回来,甚好!”

苏铭面无表情,他转头望了眼身后的十六名师弟,“人总是要死的,若是我与众师弟的死,能将峨眉派发扬光大,便也值得了。”

刘驽拿起一根柴,添进了火堆,“峨眉弟子众志成城,发扬光大是迟早的事情。”

苏铭叹了口气,“是啊,就是冲着这个愿望,我们才来到这草原的。那个柳哥公主确实漂亮,可她并不是我们千里迢迢过来的目的。”

刘驽点了点头,“我有个朋友说过,人生一世,无非是想风风光光地活着。”

他没有打算告诉苏铭,这个朋友便是萧呵哒。

火光映着苏铭清秀的脸,他浅浅一笑,“你这朋友说得对,说得也不对。若是我没有加入峨眉派,在家读书写字度过一生,也是极好的事情。”

“可你终究没有待在家里。”刘驽抓住了他话中的梗。

“是啊,我家虽然富裕,但终究抵不过天下大势。若是国家亡了,我这小家也过不下去。正好那时候,我的师尊金顶道长下山招徒,说要以峨眉派之名匡扶朝廷、普济苍生,我头脑一热,便入了峨眉派。”

“看你的言行举止,就不是普通世家的人。”

“家父名讳苏墨山,是前宰相谢攸之的门生,曾官至大理寺少卿。谢大人含冤身亡之后,家父便也辞官回乡。在下身上若沾染了点文气,多半是家父熏陶的。”

这是刘驽第一次从除谢安娘之外的人口中听说谢攸之的名字,心神不禁为之一动,“尊父身体还好吗?”

苏铭哀叹一声,“家父每日躺在病床上,就差一口气了。他每天都在哀叹,说是谢大人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得到那般悲惨的下场。”

“你得活下去,回去照顾你的父亲!”刘驽脱口而出,甚至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已经违背了他激发众将士不畏死的初心。

苏铭摇了摇头,“其实我当日上峨眉之时,其中也有家父的原因。家父说,谢大人一家都为国而死,而他的儿子却每日里在家中优哉游哉。他恨不得早点将我赶出家门,不想让我在家多待一日。”

刘驽闻言不禁一笑,与眼下哀戚的氛围有些不合,“苏公子确实也实现尊父的愿望了,咱们现在做的事情于国于民都颇为有益。”

苏铭耸了耸肩,“我现在的所作所为,与其说是为了国家,不如说是为了峨眉派。你知道吗,峨眉派的师父们都是极好的人。”

刘驽听了他的话后不以为然,他目睹过金顶道长的为人,那是一个奸诈透顶的小人。然而死者为大,他更不能在其亲传弟子面前数落此人的不是,只得“嗯”一声,“凡大门大派,必有其过人之处。”

苏铭见他不应自己的话,便转了话题,“你的这三个新千夫长,其中只有呼威的功劳是实实在在的。

“我在敌阵中看得清清楚楚,乃木器只是率兵在吐蕃人的后方捡漏。吐蕃人中有些抓来的劳役,这些人不愿意打仗,一打仗就跑,乃木器专门寻这些人杀。

“那个噶尔海比他的这个义弟稍微要老实些,然而也只是在吐蕃人的外围绕着转,并没有真打的意思。他带回来的那些头颅,三分之一是斩杀的,三分之二……恐怕是乃木器匀给他的。”

刘驽听后心中一惊,这两人刚新任千夫长便敢私自串通,简直未将他这个主帅放在眼里。如此让他们继续胡作非为下去,可如何是好。

他脸色铁青,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处置乃木器和噶尔海二人。

苏铭看出了他脸上的不快,“别想着再撤这二人的职务了,右将军以后心中多加小心就是了。这千夫长也算个不小的官,若真让个老实人来做,恐怕也压服不了众人,打不了甚么胜仗。乃木器和噶尔海还是能用的,只是你得防好他。”

刘驽叹了口气,“你说的对,我有一个朋友说过,想在这乱世中生存下去,自己就得是个非常狡猾的人。”

苏铭听后脸色很怪,“你的朋友都很爱说话?”

刘驽又从地上捡了枝,添进了犹烧着的火堆里,“或许是因为我太笨,所以格外会注意别人说过的有用的话。”他转而说道,“呼威今晚得罪了你,你还能替他说话。”

苏铭淡淡地回了句,“秉公直言而已,若是我真想帮他,便会在先前你要撤他职务的时候说这话。”

刘驽决定将心底的话说出,“呼威这个人不恤人命,不是好将官。即便不是因为你这件事,我也会找机会撤掉他。正好也给噶尔海和乃木器这两个人一个教训,告诉他们,这兵马并不是他们家的,由不得他们乱来。”

柴堆渐渐烧尽,火势渐熄。苏铭招呼着众师弟,一同上前收拾骨灰,装殓于布囊之中。二十七人的骨灰,仅仅装满了一只布囊。

苏铭用右手仅存的两根手指夹着着布囊,不无自嘲地说道:“没想到人死之后,就剩这么一点儿东西。”

第三百四十五节 寒冰神弩

刘驽又一次注意到他的伤势,“苏少侠,你的手成了这样,还能握剑吗?”

苏铭浑不在意地笑了笑,“我本就是个左撇子,只是师尊一直命我右手持剑。如今恰好有了正当理由,可以重新拾起我的左手剑法了。”

刘驽知道他在强作欢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人无言。

就在这时,一支吐蕃人的骑兵举着火把奔袭而来,这些人的嘶喊声和马蹄声打破了这深夜的寂静。

军中将士皆被惊醒,慌乱中只管抓起地上的兵器,也不知是你的我的。

一切皆是惊慌失措,想要正常迎敌已是不可能。

纷乱间,刘驽连下数道军令,命将士们赶紧列阵以待,切不可慌乱失措。

苏铭翻身上马,带着十六名师弟请战。照他的说法,此事是因他峨眉弟子火葬遗体、惹来敌军的注意而起,就该由他们来承担。

刘驽不允,着其留下迎敌。

兵士们慌乱的叫喊声此起彼伏,他拔出马刀,握紧马缰,眼望着前方的吐蕃人越来越近,其中有些人甚至已经点燃了火箭,准备搭弦射过来。

正在此时,那些冲在最前头的吐蕃人突然纷纷跌落下马,他们手中的火把随之散落了一地。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间发生,没有人知道是谁动的手。

剩下的那些吐蕃人不信邪,仍继续往前冲锋。然而冲过来多少,便死多少。前后死去的人马加在一起,足有数百之多,在地上垒成了一座小山。

死亡,犹如鬼魅一般到来,令人不寒而栗。

刘驽见此情形,不禁想起了那个曾经从还俗少林恶僧手中救下自己的神秘人。眼下出手之人,莫非就是他?

那些吐蕃人显然没有见过眼前这番恐怖情形,他们面对如山一般的尸堆,开始感到畏惧,不断地往后退却。

直至其中一人吓得大叫一声,拨转马首开始逃跑。其余人跟着再也绷不住脑中那根弦,啊啊大叫着狂奔而去。

然而死亡仍在继续,不断有吐蕃人落马,火把沿着他们逃跑的路线丢了长长的一条道。

刘驽见吐蕃人已完全退走,乃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直至此时,他方才发觉自己握刀的手心里全是汗。

他率领数十名亲随,赶至那些吐蕃人的尸体旁,只见每具尸首皆在脑后渗出一丝鲜血,却不见任何致命的利器或者箭矢。

胡三也夹在这些亲随中看热闹。目睹眼前的景象后,他瞪大了眼睛,直是有些不敢相信。

刘驽觉察出他脸上的异样,便问道:“胡三,你知道这救我们的人是谁?”

胡三不停地摇头,“不大可能,万里之遥,他们怎么也会凑热闹来到这草原上。”

“到底是谁?”刘驽瞅见胡三激动的神情,心绪也跟着起伏。

胡三挠了挠头,“胡某在武林中早有耳闻,这人应该是江南……”

胡三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黑夜中的一句男声打断。

“刘驽,听人说你在契丹惹下了挺大动静,没想到你也不怎么样啊!”

随后一个年轻男子从黑暗中走出,月光下依稀可见此人的姿容十分秀丽,只是其满眼睡意,似是刚从长梦中醒来。

在刘驽看来,此人的英俊潇洒仅稍逊于他的不寿哥哥而已,绝非常人可比。

这美男子的手中端着一支精致的短弩,却未携带任何的箭矢。说完这句话后,此人就紧跟着打了个哈欠。刚才的一番杀戮,似乎分毫没有影响他的心情。

胡三看见此人后,惊得嘴巴直是合不拢,“果然是您老人家,寒冰神弩――余大侠!”

余大侠,真名余小凉,乃是鼎鼎大名的“玉傅子”的第二位高徒,得其传授机关秘要,以一柄寒冰弩惊绝武林。

此人修炼有一身寒冰真气,挥手间便可轻松地凝汽为露、结露为冰。坚硬的冰梭由他手中特制的寒冰弩射出,在钻进敌人的身体后,便为其体内尚有余温的血液所融化,直是无痕无迹。

余小凉收起了寒冰弩,目光在面前的这些人中扫了圈,片刻后张了张嘴,又打了个哈欠,“刘驽,我跟了你好几天,见你做事再糊涂不过,若是家师见到你这样,定会气得要死!”

“多谢余少侠的救命之恩,敢问尊师是哪位?”刘驽恭恭敬敬地问道。

“家师人称‘玉傅子’。”余小凉的语气十分骄傲,只有在提及师父时,他才勉强忍住了不打哈欠。

刘驽听后一愣,惊道:“原来是舅舅……”

他的语气极低,直让人难以听闻。这或许源自他内心中的自惭形秽,觉着自己配不上那么鼎鼎大名的一个舅舅。

然而余小凉却听见了,并伸手打断了他,凑到他耳边轻轻说道:“慢着,家师可从来没认为你是他的侄儿!”

余小凉上下将刘驽打量了一番,目光最后定格在其右颊的一长道剑疤上。他不禁皱了皱眉头,这样的侄儿,恐怕师父一辈子都不肯认。

刘驽的口气依旧恭敬,“不管怎样,还是感谢你救了我们。”

余小凉收起自己惫懒的神情,从怀中掏出一册书,“其实这次家师叫我来,乃是有要事嘱托于我。他说你挺身而出抗击吐蕃,乃是利国利民的一件大好事,因此必须出手帮你一帮。”

他转首环顾,见众人皆是盯着自己,于是斥道:“你们这些人都走得远些,秘要之事,闲人不得听闻。”

说完,他眼中露出一丝狠色。众人眼看先前那个瞌睡的美男子转眼便要成为杀人狂徒,直吓得身子一抖。

刘驽扬了扬手,“所有人即刻起行,后退三十里,避开吐蕃人的锋芒。你们在前头先行,我跟余先生先慢走一程。”

他命人牵来一匹骏马,赠与余小凉。苏铭找了个机会与他擦身而过,并留下一句话,“你小心点,听说江南眉镇的人都邪里邪气,随意间便把人给杀了。”

他点了点头,“我明白!”

他说完这句话后,心里中满是苦酸,觉着自己那个怪脾气的舅舅直让人琢磨不透,恨不起,却也亲近不来。

他当然知道玉傅子不是派人来杀自己的,否则余小凉也不会保护了他一路。但谁能保证,他说出的话从头到尾都不会惹恼了这个爱打瞌睡的余小凉,以至于遭至杀身之祸。

毕竟,不是每一个玉傅子的弟子,都似他的不寿哥哥那般耿直。

第三百四十六节 师父之命

他手握火把,小心翼翼地看着余小凉,望着此人一直在打哈欠。

直至所有人都远离后,余小凉方肯向他展露手中那册书的封面。火把光下,“六军镜”三个大字颇为夺目。

“这本书原本是铜马从韦图南手中夺走,并准备送回中原交给朝廷的。半路上又被我大师兄左孟秋夺了去,并带回江南交给了家师。家师读后觉得此书于你大有用处,便命我将此书给你捎来,并让我向你面授家师他老人家的读后心得。”

“没想到,傅大侠也懂兵法!”刘驽脱口而出。

余小凉听后不以为然,“家师说过,这世上懂兵法的人不过两个而已。其中一个,是与他有一面之缘的落魄书生,另外一个便是他自己。”

接着他开始纠正刘驽,“你称我为‘少侠’也罢了,往后你千万别称呼家师为甚么‘大侠’之类的,家师听后会非常生气。他老人家常说,大侠是这世上最蠢的一种人,害人害己,还自以为是在替天行道。”

刘驽听后赶紧答了句,“我知道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舅舅竟是如此狂妄自大的一个人,连“天下懂兵法的人加上他只有两人”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可让他不明白的是,舅舅说这话时明明是在自抬身价,却又偏偏将一个不知名的落魄穷书生与自己相提并论,直是让人不知所云。

余小凉见他一副痴痴呆呆、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道:“时间不多,我给你传授完家师的心得秘要之后,还要找个地方赶紧睡一觉,所以你得抓紧。”

刘驽一听,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还请余少……先生指教!”

他拙于处事,“先生”,是他除了“少侠”之外唯一能想得出的敬称。

余小凉显然对“先生”这个称呼颇不适应,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好罢,咱们也不用再客套下去了,这便开讲。”

两人骑马并肩缓缓而行,余小凉记性颇好,将师父所交待的《六军镜》心得一字不差地转述出来。

刘驽听后若有所悟,脑中茅塞顿开,不时下意识地点点头。原来兵法竟是如此地神奇奥妙,他的面前恍惚如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照书中说,行军打仗有正奇两道,正为主,奇为辅。然而正不掩奇,奇也不能压正……

两人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余小凉也说了一路,直觉口干舌燥,他猛地打了个哈欠,“好了,家师交代的事情我都讲完了。你可还有没有记住的地方,我跟你再说一遍。”

刘驽又问了些细节方面的疑问,琢磨一番后答道:“都记牢了,没有忘记的。”

余小凉听后颇为惊讶,“哦,我以为你要听好几遍才行。”

刘驽憨憨一笑,“此书于我非常重要,即便熬尽脑汁也得记牢呢!”

余小凉伸了个懒腰,将手中那本《六军镜》递到刘驽面前,“如此甚好,我也该去睡觉了,这本书你要不要?”

刘驽从他手中接过书,借着火把光略略一览。书中的意思,与玉傅子所述心得一般无二。只是经过玉傅子的讲述之后,书中原本艰涩的文义顿时豁然开朗。行军打仗绝非纸上谈兵,非经历丰富之人,难以明白其中的真义。若让他自行去领悟,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方可明白那么一丁点。

他翻完之后,将书交还给了余小凉,“书中的精要我已尽皆记下,这本书还请返还给尊师,聊作一个念想吧。”

他心中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竟想经由此书,与自己那传说中的舅舅建立某种冥冥之间的联系。

岂料余小凉接过书后,手中略运真气,书册顿时化作片片纸蝶在夜风中翻飞。刘驽见状大吃一惊,“余先生,你为何毁了此书?”

余小凉的哈欠似是打不完,张了张嘴又是一个,“家师交代过,此书你若是不要,那就必须得毁掉。他老人家曾说,兵法这东西既可以救世,也可以毁灭苍生,因此绝不能落到居心叵测之徒的手里。”

刘驽这才明白,余小凉毁书不是因为嫌弃自己,心里这才松下一口气。他望着一地的纸屑,颇觉可惜,“一本几百年的老书,便这般毁了。”

余小凉哈哈大笑,“好啦,别再纠结了,快去追你的人马吧。”他又伸了个懒腰,“我该找个地方去睡觉了,困得不行。”

刘驽盯着他,思虑半晌后方才说道:“余先生,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余小凉勉强睁大了惺忪的眼睛,“有甚么话,你快些说。”

“你的瞌睡,可是因为修炼寒冰真气的缘故,让寒气侵入了耳垂和枕骨之间的‘安眠穴’所致?”越说到后面,刘驽的口气愈为坚定。

“哦,你怎么知道的,是韦图南传你的医术吗?”余小凉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确实如刘驽所言,他当初刚修炼这寒冰真气之时,师父曾一再叮嘱,这寒冰真气乃是柄双刃剑,可以伤人,亦可伤己。然而他天性贪玩好动,在一次修炼这寒冰真气时,还是不慎走火入魔,幸得师父想救,方才保住了一条性命。可是终究让这寒气侵入了他的“安眠穴”中,从此留下了嗜睡的毛病。

刘驽叹了一口气,“可惜我眼下功力尽失,不然还能想办法帮你将穴位中的寒气驱除。”

他颇为无奈地放下马缰,撒开双手,并试着提了提丹田。

丹田内安静得如一池寒水,没有丝毫真气腾起。

余小凉有些不信,他伸手抓住刘驽的手腕,运气来探其经脉。片刻之后,他脸上露出沮丧之色,“筋脉寸断,你怎会如此倒霉?”

刘驽低下了头,“命吧!”

余小凉见此事攸关自己的嗜睡之症,便绞尽脑汁给他出主意,“你听说过‘玉飞龙’吗,听家师说,此人这些年修成了一门‘滴水功’,可将体内真气运出各种各样的变化,极尽其妙。

“这经脉只是真气通过的一座‘桥’而已,没有了桥,一般的东西自然难以穿过。但若是真气能变化为另一种形态,比如天上之云彩,亦或空中之游龙,那这座桥也就无所谓有没有了。”

第三百四十七节 无望之望

刘驽听后心中一震,脸色为之一变。他与已经出家改号为普真和尚的“玉飞龙”大侠确实有过一面之缘。虽是没有得他传授甚么滴水功,但武学方面的教诲却听了不少。若其中万幸也含有一些真气变化的道理,那他这身功力说不定真的有救。

他想将此事告诉余小凉,却又担心自己到时候无法做到恢复功力,却给对方留下了难以实现的期望,因此还是先不说为好,于是说道:“若真能如此,那便好了。”

余小凉此刻的心思都放在自己的病症上,并未注意道刘驽脸上的变化。他有些丧气地冲刘驽摇了摇手,“好啦,我们这就再会。但愿再次相见之日,你老弟能恢复功力,帮我将这睡症治一治。”

他飞身下马,踏步远去,“这马我用不着,带着它还不好找地方睡觉,所以还是留给你吧。”

刘驽冲着他的背影喊道:“替我向舅……尊师问好,多谢他的雪中送炭!”

余小凉头也不回地摇了摇手,“不用了,凡夫俗子的一两声谢谢,家师怕是看不上!”

刘驽骑着一匹马,牵着一匹马,直是有些哭笑不得。与此同时,他的心情却轻松了不少。他心中已做好打算,要将玉傅子传授的这《六军镜》兵法好好地消化一番,今后与吐蕃人对阵之时必将能派上用场。

他并不急着赶路,此时夜静无声,远离人群嚣杂,正好可以仔细思考分析一番眼前的局势。

渐渐地,他心中开始有了主意,觉得自己先前的做法着实有些欠妥。那萧呵哒虽然精于人情,却不懂军阵,并未能帮他指点清楚这战场上的形势。

他约莫往前行了二十多里路,看见前方有两个人影晃动,原来是在接应他的斥候,于是跟随斥候一路回到了军中。

此时东方已见鱼肚白,众将士却一夜未眠。任谁经历昨晚那场惊险之后,也不会再有睡觉的心思。

他招呼过来一名亲随,命其传令下去。命令无外乎两条,生火做饭,吃完后继续睡觉。

军中将士一听议论纷纷,前方战事正急,这边却要安逸地吃饭睡觉,主帅心里到底在想些甚么?

饭后,刘驽将那三百游骑的首领叫了过来,对于这些名义上并不属于他的将士,他的口气颇为客气,“帮我一个忙,找到吐蕃人藏起的那些重甲骑兵的下落。”

他已经考虑清楚,自己麾下的三千人如今仅剩下两千,即便派到战场上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若真想起到逆转乾坤之效,法子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那些吐蕃人赖以决胜的重甲骑兵,并拖住他们。

那三百游骑的首领听后面露难色,“侦查的事情,派斥候去最好。我们这么多人,只怕是动静太大,惹起吐蕃人的注意反倒不美!”

“若是分成数小队,分别行动呢?”

“主帅,我们这些兄弟都在一起久了的。若是分开,恐怕战力愈弱,见到吐蕃人后怕是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那首领死活不肯答应。

刘驽只得又将噶尔海和乃木器叫了过来,“你们有办法能探听到吐蕃人重甲骑兵的方位所在吗?”

噶尔海望向了乃木器,向这位义弟问计。乃木器思索片刻后答道:“右将军,我们这些人打仗尚可,侦查这种事儿真做不来。”

他和三百轻骑兵的首领一样,将这项任务推给了斥候。

一想到手下这些不成器的斥候,刘驽便不住地想摇头,让这些人打探点普通消息尚可,如此重大的任务,他们恐怕担当不起。届时若是出了差错,即便砍下这些人的脑袋,又有甚么用。

苏铭一直在旁边静悄悄地听着,右手的断指处已经裹上了棉布。他放下手中尚未吃完的肉干,“此事就派给我们峨眉派吧,我们都会武功,想那些吐蕃人也难不住我们。”

刘驽点了点头,“那此事就交给苏……兄了!”

苏铭听候一怔,“一定的,你放心好了。”

他带领了仅剩的十五名师弟上马,习惯性地用右手去抓马缰,直至抓不稳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已经残疾。

他将缰绳在仅剩的两根手指上绕了数圈,这才算抓得紧了。与此同时,他微微一笑,想掩饰方才的尴尬,“今晚若是能活着回来,你请我喝酒!”

“酒?辎重车里好像还剩着几坛,等你回来咱们一起喝。”刘驽承诺道。

“好。”苏铭淡淡地应了一声,率领众师弟策马远去。

胡三目送这些峨眉派弟子走得远了,不禁叹道:“饶是九命的猫也没有次次逢凶化吉的道理,他们此行凶多吉少啊!”

“胡三,丧气的话就别说了,跟我还有将士们说说你所知道的那些武林轶事吧!”刘驽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半闭着眼睛说道。

“好,好!”胡三赶紧应道。

……

直至太阳落山,苏铭等人仍没有回来。

“胡三的话难道真的验证了?”刘驽心中不安地想道。

噶尔海和乃木器一直忙着劝诫仍在发牢骚的呼威,期间除了几次例行的禀报,他们并没有来找过刘驽。

刘驽对此不以为意,他的烦恼已足够多,不想因为那个蛮汉呼威再增添一些。他有时会忍不住去想,若是萧呵哒在这里,他会怎么对付这盟兄弟三人。

时间过得缓慢,令他十分煎熬。他眼望着月亮升至半空,深夜已至三更,便再也按捺不住性子,翻身上马,跑至附近的一处山坡,想要努力地在夜色中发现一丝苏铭等人的痕迹。

然而,一切皆是徒劳。

混混沌沌中,他竟趴在马背上睡去,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白天。

胡三骑马一路小跑了过来,“刘少侠,那边的兵士们已将早饭做好啦,咱们快回去吃吧。”

对于这种跑跑腿的小事儿,胡三一直很乐意去做。

刘驽不肯回去,“你回去随便拿上块肉和一些水,给我送过来。”

他要在这里等待苏铭等人的归来。

胡三嘴里嘟囔了几句,也不知发了甚么牢骚,但仍是去了。

第三百四十八节 相互制衡

就在他刚转身离开时,刘驽突然喊了起来,“苏铭,他回来了!”

胡三急忙转过头,果然看见远处一个人趴在马背上缓缓而来,看那身衣服,不是苏铭是谁。

刘驽策马迎了上去,只见苏铭趴在马背上,满脸是血。

此外,他的右眼瞎了。

苏铭吃力地将马鞍上的布囊交给了刘驽,若是刘驽没猜错,这里应该装的是那二十七名峨眉弟子的骨灰。

“吐蕃人果然藏了些重甲骑兵,约莫四万人,离此地不远,就在四十里地外的山谷里。只须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便能到达战场,并在适合的时机击溃契丹人。”苏铭努力地打起精神说道,一边不断用衣袖擦拭嘴角渗出的血。

刘驽翻身下马,亲自为他牵马,一边查看他的伤势,“苏兄,你的伤怎么样?”

苏铭吃力地一笑,“死不了。”他指了指刘驽手中的那个布囊,“这里面不仅有我二十七名师弟的骨灰,还有我十五名师弟的头发。战场上太匆忙,我一个人又无法带回他们所有人的遗体。”

刘驽停止往前走,回头看着他,认真地说道:“我会想办法,把他们所有人的遗体都找回来。”

苏铭笑道:“算了,我当时就那么一说,你千万别当真,还是战事要紧。忘了跟你说,这布囊里,我还放了一张绸布,上面是我的四十二名师弟的名字,当然,也有我的。”

刘驽听后只觉手中的布囊愈发沉重,深叹了一口气,“他们都是好男儿,死后名字不该被遗忘。”

苏铭点了点头,“是的,我也不远了。”

说罢,他嘴角的鲜血越渗越快,直是有些止不住。

刘驽见状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包止血药末,掰开他的嘴巴,用水喂了下去。待两人终于返回军中时,苏铭的脸色已是好了许多。

呼威看见苏铭也瞎了一只眼睛,顿时哈哈大笑,“王八犊子,活该。你刺瞎我的一只眼睛,老天爷也饶不过你。”他高举右手食指发出诅咒,“巍巍的白音罕山作证,你这个汉人将死无全尸!”

刘驽听后心中愠怒,“呼威,你的意思是让我再砍下你的右手吗?”

乃木器一看情况不对劲,急忙过来劝和,“右将军千万不要动怒,呼威他就是个混人。我和噶尔海一定会好好地教训他。”

刘驽清了清嗓子,向身边亲随吩咐道:“向全军将士下令,所有的人即刻启程出发!”

说完他拍了拍苏铭的肩膀,“苏兄,对不住了,只能让你在马背上歇息了。”

苏铭也不愿给别人添麻烦,“没事,我扛得住。再过几个时辰,等身子缓过劲儿来,就能继续杀敌了。”

刘驽命亲随取来一些马奶和碎肉喂苏铭吃下,同时招呼着众人上马。两千多人在烈日下的草原上驰骋,在苏铭的引领下,往那藏有吐蕃重骑的山谷疾奔而去。

一路上,他不忘向噶尔海和乃木器这两名千夫长下令。他先是叫来噶尔海,“今天这一战由你来负责统领所有人马,杀敌越多越好。少于五千,我找你问罪。”

“五千?!”噶尔海听后吓了一跳,这可比己方人马总数的两倍还多。

“是的,五千。”刘驽确认道。

噶尔海头痛无比,却又不得不领命。噶尔海刚走,那边亲随就引着乃木器骑马赶了过来。

“乃木器,今日这一战,由你来监督全军。若是兵士伤亡超过五百,我便拿你问罪。”刘驽下令道。

乃木器尖脸上的白肉微微抽动,“主帅,战场上死伤难免,何况是眼下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大战。”

“不行,最多只能伤亡五百人。”刘驽不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

“遵命!”乃木器领命后一脸的凝重,紧锁的眉头再未展开过。

刘驽见他走远,方才暗暗舒了一口气。他心想,若是萧呵哒在场,也会赞同自己的做法,用噶尔海来约束乃木器,用乃木器来制衡噶尔海。

噶尔海行事慎重,单是他自己,绝不敢轻易违背军命。他命此人务必杀敌五千,那么此人绝不敢只杀四千九百九十九个。委任他为主将,可以将本军的战力发挥到最大。

而那乃木器却与他的义兄相反,此人智计百出,并且喜欢走捷径,并非容易约束之人。但用他来制衡噶尔海,却再好不过。以他为督军,能在最大程度上减低本军的伤亡。

“就让这两个盟兄弟领着相反矛盾的任务头疼去吧!”刘驽想道,他的心头闪过一丝快意。

大军狂奔了一个时辰,终于到达苏铭所说的那个山谷。刘驽站在山顶上,勒紧了马缰,看见谷中隐隐藏着些人马,偶尔传来极其轻微的马嘶声,很快又被谷里的人按了回去。

他命亲随们从辎重车上搬下所有的箭矢,分发给二千多名兵卒,每一个人的马鞍上都是满满的数捆。

他策马在阵前驰骋,鼓舞士气,“大战在即,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已吃饱喝足,每一匹马都已喂得膘壮体肥。今日这一战,将决定这草原是属于你们的还是吐蕃人的!将决定你们的妻儿老小会继续在自家的帐篷里喝酒弹琴,还是沦为吐蕃人的奴隶!”

军中沉默了片刻,终于有兵士呐喊道:“呜咽的乌尔吉木伦河母亲作证,我们契丹人将在吐蕃人面前战至最后一人,寸土不让!”

紧跟着,所有的兵士都喊了起来。谷地中潜藏的那些吐蕃重甲骑兵听见山顶上方传来的声音后开始坐不住,纷纷爬起身准备作战。

刘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好,既然你们都有必死的决心,那就扔掉你们的马刀。用契丹人天生擅长的箭矢,和他们决一死战吧!”

噶尔海听后吓了一跳,他本已为杀敌五千的目标伤透了脑筋,这边主帅竟又下令要扔下所有的马刀,这简直是不给他留活路。

然而刘驽却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照着做!”

第三百四十九节 与敌死缠

他心里明白,重甲骑兵最害怕的便是擅长骑射的游骑兵,这也是他先前找耶律适鲁借用三百游骑的原因。

然而眼下看来,三百游骑远远地不够用。若是两千人,那还尚可。

让这些兵士扔下马刀,可以彻底断绝他们用刀近战的想法,并让他们能够自觉地自始至终与吐蕃重骑保持开距离,以弓箭决胜。

就在兵士们不舍地扔下跟随自己作战多年的马刀的同时,大军后方的辎重车已着了火。

众军士见状大惊,若是没了这些辎重,恐怕连今晚的吃食也没有了着落。

刘驽拔出自己的腰刀,掷之于地,“跟吐蕃人拼个你死我活吧,要么被他们杀掉,要么从他们口中夺得吃食!”

在离他不远处,噶尔海开始下令,命令众兵士拉满了弓弦,将箭矢瞄准向谷地中的吐蕃重骑。

这些吐蕃人个个身穿四十多斤重的铁制铠甲,必须由两人同时在旁搀扶,方能吃力地爬上马去。

就在他们中间绝大多数人还未来得及上马之时,山顶上已是箭如雨下,中箭身亡者不下数百。

噶尔海见状大喜,照这样下去,五千敌首不成问题。他将兵卒分成数批,依次搭弦、朝山谷中射箭,箭雨连绵不绝。

那些吐蕃人经过一阵混乱之后,逐渐冷静了下来。他们在山谷中寻找地形遮挡,并借机上马,紧接着一队接一队地冲出了山谷,直奔山顶而来。他们一个个眼睛通红,要找山顶上这些杀了他们兄弟的契丹人报仇。

刘驽居高临下,将局势看得明白,他赶紧叫来那三百轻骑的头领,“你们弓马娴熟,由你们在前面寻找有利地形,我们跟在后面。”

那三百轻骑的头领得令后,率队策马疾奔,直冲那些吐蕃人而去。在距离那些吐蕃人仅有百步时,他们突然转弯遛开,同时手中不忘弯弓搭箭,瞄准了这些冲上来的吐蕃人的马匹下肢射去。

这些吐蕃重骑马匹的甲衣呈片状,仅护及马腹,马的下肢显露在外,无法抵挡弓箭的袭击,不断有马匹中箭倒下。坐在马鞍上的重甲骑兵也随之落地,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身来。

噶尔海见状大喜,命令众兵士跟着学。两千多人纷纷有样学样,凭借地形之利,遛起这些吐蕃重骑来。

与此同时,乃木器紧张地观察着四周的敌势,一旦有吐蕃人接近过来,他便赶紧发出了警讯,提醒兵士们避开。

四万多吐蕃骑兵彻底被激怒了,他们分成数队,直朝刘驽本阵包抄了过来。刘驽耐住性子,等至敌方接近至一百余步时,命令众将士往与战场所在相反的方向撤退。

这或许是噶尔海从军以来所获战果最大的一次,他显然是已经杀出兴致来。他自告奋勇地要求负责断后,同时不停地组织兵卒弯弓搭箭,瞄准向那些追在最前头的吐蕃人射去。

不断有吐蕃人的马匹被射伤倒地,将它们背上穿着重甲的主人重重地摔下,人嚎马嘶声此起彼伏。

噶尔海望着这些落地的吐蕃人,只恨得拍大腿,“右将军若是让我们留下马刀,我们定能冲上去割了这些人的脑袋!”

乃木器及时地给他泼了冷水,“大哥,若是你冲上去割那些人的脑袋,那你的脑袋马上也会被紧接着冲上来的吐蕃人割掉。”

噶尔海听后醒悟过来,他哈哈大笑,“二弟,你何必认真,我只是说说而已。”

他转头看见呼威跟在身后并不射箭,便问道:“三弟,你不想立功了?”

呼威的瞎眼上已经蒙了块布,然而仍能看清他满脸的横肉在抽动,鼻头上的黑瘤子竟有些发红。他愤怒地说道:“哼!立功有个屁用,主帅还不是只听那些小人的!”

乃木器一听忙道:“嘘!三弟,你小点声,若是让主帅听见了可不得了。”

呼威浑不在乎,“他听见便听见了,反正老子说的是实话!”

那边刘驽在紧张地观察战场上的形势,他见追上来的吐蕃人越来越少,心道:“不好,吐蕃人定是识出我们的计策了。他们只派出小队人马来追,大部分人应该已经回去了。”

如此,他牵制的意图便已失效。

他迅速作出决定,命令噶尔海带领将士们往旁散开,呈月牙之形回头推进,将追过来的那些吐蕃人包围在其中。

这些吐蕃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没有想到这些契丹人竟然敢回头反扑。很快,这些人毫无还手之力的近战铁骑纷纷被射落坠马。

噶尔海见周围再无吐蕃人,便拔出腰间的匕首,欲下马割这些人的脑袋。

乃木器见状急忙制止,他指了指远方,“大哥,你看,主帅似是有事儿要找你!”

那边刘驽果然冲着噶尔海吼道:“别放过那些逃跑的吐蕃人,带兵追回去!”

噶尔海听命后急忙率领众将士快马加鞭,向那些撤回的吐蕃人急追过去。

那些吐蕃人没有料到,这些契丹人竟是如此地难缠。一来二去之间,损失了不少马匹。

如此一来,他们可以冲锋的铁骑损失了不少,竟有千许。

然而对于一支多达四万人的吐蕃铁骑来说,这个数目仍是九牛一毛。

吐蕃人对这支“打了就跑、撤回又追”的契丹小股人马直是无法。双方你来我回地玩着猫捉耗子的游戏,直是持续了数个时辰。

刘驽的目的只有一个,他要牵制住这支吐蕃人的致胜利器,让它远离战场之外,最大程度地为耶律适鲁创造翻盘的机会。

在与吐蕃人你追我赶了二十多里地后,他又一次等到吐蕃人往回撤去,属下的噶尔海便习惯性地下令兵士们回头追赶。

只是这一次,这些吐蕃人学得乖了。他们不再想着回头反击,只顾蒙着头往前逃。刘驽在追出十几里地后,便觉着有些不对劲,便赶紧命噶尔海停止追击。

正在此时,上万名吐蕃弓骑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将箭头对准了他们。

乃木器见状大吃了一惊,喊道:“有包围,大家赶紧往后撤!”

这确实是个聪明的人,将一场后撤组织得井井有条,从头到尾并未有大的慌乱发生。

刘驽策马在军中驰骋,命令后方的兵士不断射箭,掩护前方的兵士后撤。如此依次轮替,全军人马陆续往后撤去。

乃木器皱着眉头,一边撤退,一边清点人数,生怕超过了五百,以至于被主帅问罪。

第三百五十节 局变如棋

正在此时,不远处的几里地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鼓声,三紧两慢。而那里,应该是吐蕃人与耶律适鲁大战的主战场所在的方位。

刘驽听过这种鼓声,它来自于吐蕃人的军阵中。早在他们发动第一次铁骑冲锋时,便响过这种熟悉的节奏。

仓嘉措终于要召唤这支杀手锏重骑了!

而刘驽的念头只有一个,那便是拖住这些铁骑,他转头对噶尔海下令道:“回军,去追他们!”

噶尔海一脸为难,“右将军,他们有埋伏!”

刘驽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斩钉截铁,“不行,那也得追!”

噶尔海无奈之下,只得命将士们回头猛追。这一次,他不再担心自己能不能完成五千敌首的任务,而是在担心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

然而他终究不是个孬种,否则当初也不敢从三千人中站出来,带头视死如归地冲锋。

两千多兵士在他的率领之下绕了个圈子,避开了吐蕃人的弓手包围圈,复又朝那些铁甲重骑追了过去。

那些吐蕃弓骑见状一愣,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些好不容易才逃脱的契丹人竟又不顾死活地折了回来。他们醒悟过来后,纷纷吼叫着急围了过来。

刘驽命令乃木器负责断后,噶尔海率军在前,而他自己则在密切地观察着战场上瞬息万变的形势。

他命乃木器设了一次伏兵,以牺牲二百多人为代价,围歼了一次追击的吐蕃弓手。

一路上,乃木器又故设疑兵,终于与后方的追兵拉开了距离。

刘驽这才能又一次集中精力,紧赶慢赶,终于追上了前方的吐蕃重骑。

然而时候已是有些晚了,这支吐蕃人的重骑正在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已经到达战场的边缘。

战场中,耶律适鲁已经按捺不住,那座摇摇欲坠的由篷车拱卫的孤岛中,苍凉的军号声阵阵响起。

刘驽听出这号角声的含义,明耶律适鲁在召唤他所有的人马参战。

不过一会儿时间,潜藏在草原各处的契丹人马从四面八方赶来,向战场中央的吐蕃人大军发动冲锋。

即便如此,这些衣甲单薄的契丹人远不是吐蕃重骑的对手,面对一路推进的吐蕃铁甲,他们手中的马刀失去了用途。这些吐蕃重骑个个手持数丈长的长矛,借助马匹的冲劲,将沿途遇见的契丹人刺起,横挑至半空。

骇人的景象,惊得不少契丹将士大为失色。这些八部人马开始退却,往战场中的那座金碧辉煌的孤岛退了回去。

与此同时,吐蕃人的战意却愈加旺盛,耶律适鲁贴满金箔的宫殿篷车穹顶,已经被他们视作囊中的战利品。

这支吐蕃重骑的介入,急剧地改变了战场上的局面。形势立刻变得对耶律适鲁极为不利,在大多数人看来,吐蕃人称霸草原或许只是明日的事情了。

“不,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刘驽用左手抹了抹额头,满手是汗,接着回头向乃木器询问,“咱们的人还剩多少?”

“禀报右将军,损失了四百七十八人。”乃木器小心翼翼地回道,若是再死二十二名兵士,他便不再能完成主帅下达的命令。

“很好,你的任务已经达成。”刘驽毫不犹豫地说道。

乃木器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主帅这么轻松地便让自己交了差,“多谢右将军!”

“先别忙着高兴,继续往前冲,死多少人都没有关系!”刘驽命道,他竟下达了与先前截然相反的军令。

“右将军,前方可是主战场,咱们就这么点人……”乃木器十分地为难,噶尔海在他身旁更是不作声。

“不要顾忌,咬住这些吐蕃人的重骑,不给他们进攻的机会!”刘驽没有注意到,因为一腔战意,他的脸色已是涨得黑中透红。

他明白像乃木器、噶尔海这样的人,只要给足够的好处,还是能够效死力的,于是说道:“你们也知道,此战的胜败对可汗来说有多重要。若是能胜,你们的前途绝不是一名千夫长而已,便连万夫长也是有希望的。”

噶尔海和乃木器满脸兴奋,然而他二人还未说话,一边的呼威听后竟热情高涨,“我,我也要去!”

他心中只有一个目的,这次若是能立下汗马功劳,将说不定真能被可汗封为万夫长,。身为万夫长,他麾下的将士会比这个右将军还要多出一番有余,到时候他定要狠狠地羞刘驽一羞。

只是此等粗人的一切心思都放在脸上,刘驽经过耶律适鲁和萧呵哒等人的熏陶,虽说远不是人精,但怎能连呼威这点小算盘都看不破。

然而他对此并不介意,恰好相反,呼威的这种热情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宛若饥渴时遇上甘泉,正是他所需要的。

他当即应允下来,“呼威,给你五百人马。不管你想甚么办法,只要能拖住这支吐蕃重骑便成。”

呼威皱了皱眉头,“五百人太少,我要一千!”

刘驽见他犹不满足,心中十分生气,“你干脆将所有的人都带走算了!”

呼威没听懂他在说气话,大喜着说道:“好,那我这就带人去!”

刘驽扭过头,不肯再看他。他心中好生后悔,自己不该说这气话,毕竟主帅当为将士们的表率,一言得有九鼎之效。

苏铭见他为难,便默默地策马跟了上来,“派我去吧,我只要五十人。”

刘驽听后非常吃惊,“五十个人怎么够,况且以你的伤势,恐怕做不到这些。”

苏铭笑了笑,指着身后的一匹孤马,马背上仅驮着一件中间圆圆地隆起的甲衣,“有它在就可以!”

刘驽当然知道,甲衣中包裹的是七伤老人那刀砍不烂的头颅。他的眼睛顿时瞪得很大,“你的意思是要拿它……”

“是的。”苏铭不等他说完便答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那五十名兵卒只需护送我到那些吐蕃重骑的阵前即可。之后便可以撤回来,无畏的牺牲没必要去做。”

刘驽心中犹豫不决,“你真的要去?你的伤可没有好。”

苏铭灿烂地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即便瞎了一只右眼,他的笑容依然明媚,“难道不真去,还开玩笑不成?反正要死的人,一点伤算甚么”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遗憾的事情只有一件,最终还是没能和你喝上一坛酒。”

第三百五十一节 今生太短

“其实,烧毁那些辎重车的时候,我特意留下了几坛酒。”在苏铭面前,刘驽不打算藏私,一切托盘而出。

“来生吧,来生我们可以做兄弟。”苏铭笑道,“今生太短,做不了这许多事情!”

“好!”刘驽朝他伸出了右手,心中热烈地期待着他的回应。

苏铭伸出仅有两根手指的右手,与刘驽握在一起,“我是讲信用的人,说话算话。”

刘驽的声音不禁有些颤抖,“我的话也从来都算话!”

两人在阵前告别,刘驽命五十人送苏铭远去。只觉眼眶有些发热。

“将士们,跟我一起上!”他的神情变得坚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所有牺牲者的血决不能白流。

夕阳下的广阔草原上,大地在流血,契丹人在失去他们的儿女,而刘驽已经彻底变成一头凶猛的野兽。

他快马加鞭,冲锋在阵前。兵士们在他的感召之下无不用力,他们一边冲锋一边弯弓射箭,竭尽全力地骚扰那支前进中的吐蕃重骑。

那边苏铭也已赶到这些吐蕃铁甲怪物的前头,他胯下的骏马被吐蕃人用长枪捅倒,于是迅疾地跳到另一匹马的背上。

他吐了一口血,双手毫不停歇,快速地解开了包裹有七伤老人头颅的甲衣。

七伤老人的头颅已经数天没吃过肉,迫不及待地想要张口咬他。苏铭急忙转过七伤老人的头颅,将其面朝下按在了马鞍上。

七伤老人的头颅急得其哇哇直叫,竟开始啃噬起马鞍来。

苏铭趁机将捆绑甲衣所用的长铁索,系在了其残存的一点颈骨上,飞手向将其扬起来。

怎料七伤老人的头颅竟咬穿了马鞍,咬住了马匹的后背不放。尸毒瞬即渗透到马匹的全身,那马匹好似疯了一般,也不管后背被七伤老人撕下一大块滴血的鲜肉来,直冲了出去,扑向了那些吐蕃重骑。

那些吐蕃人见状大感奇怪,他们见过厉害的老虎和狮子,可从来未见过这般凶狠的马。

一杆杆的长枪刺透了马匹的胸腔,接着往旁一分。好好的一匹马,顿时被撕得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马血洒得那些刺出长矛的吐蕃铁骑们满身皆是,他们隐约闻见马血中透着一股奇怪的腥味,却并不以为意。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继续冲锋时,竟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双眼变得血红。片刻间,这些人都变成了疯子,挥矛到处乱扎。

他们的目标不再是耶律适鲁,而是所过之处的一切生灵。

苏铭趁乱手提用铁链系紧的七伤老人的头颅,飞奔进这些吐蕃铁骑的阵中。他将七伤老人的头颅狠狠地掷出,直奔这些吐蕃人而来。

七伤老人的头颅着实吓了一跳,他急忙吐出了口中的马肉。可下一刻,他又闻见了人肉的芬芳,原来是与一名吐蕃骑兵碰了个照面。

这名的吐蕃骑兵虽然面部被铁片笼罩,可终究没有护住脖子。七伤老人的头颅就势一滚,锋利的牙齿立刻咬住了他的喉结,死死不肯松口。

这个吐蕃可怜虫当即便疯了,竟调转马首将长枪向他的战友刺了过去。

这七伤老人的头颅之厉害,远远地超出了苏铭的想象。他原本只欲凭着这怪物尽量拖延吐蕃人的进军,却未曾想这怪物如此凶猛。

猝不及防间,一支长矛从背后扎穿了他的胸膛。他盯着胸口滴血的矛尖愣了愣,紧接着大呼一声,抓紧铁链的一端,猛地一扯,那七伤老人的头颅衔着一块人的喉骨又一次飞起,朝那名背后暗算的吐蕃兵士扑去。

这七伤老人的头颅毫无例外地对新鲜的活人更感兴趣,于是哈哈大笑着吐掉口中的碎骨,张口便咬住了其咽喉,不停地吮吸鲜血。

只是半盏茶的功夫,已有不少吐蕃重骑中招。这些中了尸毒的人开始反噬他们的同伴,他们的鲜血在空中飞扬,比瘟疫还要可怕。

瘟疫只是让人死亡,这毒血却能令人疯狂。

惧意迅速地在这支铁甲骑兵中蔓延,加上刘驽率兵在外围不停地骚扰游击,这些吐蕃人渐渐地开始失去战意。

应该是受仓嘉措之命,数万名吐蕃弓手被从各处阵线上抽调过来,意图从四面八方将这支失去战力、开始反噬的吐蕃铁骑合围。

空中箭如雨下,刘驽身边不断有将士中箭死去。他明白若是再不撤退,那么所有的人马都要折在这里。

眼下即便是战场上的一个小失误,也可能会影响到战局的最终走向。他绝不能因为一己义气,结果却成全了吐蕃人。

他下令所有人马尽数撤退,快速离开吐蕃人的包围圈,拱卫到耶律适鲁的车城外围。

他远远地望着被吐蕃人围在了垓心的苏铭,苏铭也看见了他。

两人对视一笑,苏铭的身影瞬即不见了。

胡三一直紧跟在主帅身边撤退,身为老油子的他,知道如此最为安全。

他见苏铭深陷入敌阵,面露忧色道:“刘少侠,苏铭这次不死也会疯的。他遍身是血,其中肯定也有沾了尸毒的血。”

刘驽闭上了眼睛,任凭草原上的风在耳边倒灌,“不,他不会疯的。他宁愿死,也不会疯的!”

……

在经历了两日的鏖战之后,吐蕃人的大将仓嘉措终于决定派出麾下的所有人马,一起朝耶律适鲁富丽堂皇的宫殿篷车发动冲锋。

而所有的吐蕃人也相信,即便他们的铁甲骑兵眼下已乱成一片,他们依然胜券在握。

鏖战两日后,吐蕃人马仍有五十万之多。而耶律适鲁已经派出了他所有可能调动的人马,契丹八部人马加在一起也仅有十余万,也绝不是吐蕃人的对手。

上天是眷顾吐蕃人的,草原即将属于他们,而中原也不远了。

数十万吐蕃人从不同方位向契丹人的孤岛发动轮流冲锋,刘驽的两千人马好似螳臂当车一般,迅速被击溃,湮没在了吐蕃人的海洋当中。

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或许这要真的要死了。死亡,总是来临得让人没有防备。

死之前,他转头望了眼身后耸立的宫殿篷车。篷车内,契丹人的可汗耶律适鲁也即将迎来属于他的末日。

不少吐蕃骑兵已冲开契丹人的防线,到达宫殿篷车旁边。他们翻身下马,眼露贪婪之色,纷纷持刀往殿中杀去。

第三百五十二节 一战乾坤

这已经是一场没有悬念的较量,即便吐蕃人的重骑已经瓦解,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铁骑踏平契丹的帐篷,砍掉他们男人的脑袋,将他们的妻子和儿女俘虏作奴隶。

然而就在这一刻,契丹可汗恢弘巨大的金色宫殿篷车突然朝四周崩塌,将刚冲至宫殿篷车下方的那些吐蕃人压倒在地,四处翻滚的圆木砸得他们脑浆迸裂,来不及哼一声便气绝身亡。

刘驽细眼一看,宫殿篷车的外墙倒塌之后,内部粗壮的骨架犹然耸立。

骨架分为五层,每一层皆是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契丹人的重甲骑兵,加起来约莫有两千余人。

草原上本不产铁,更无足够的铁匠,能够凑齐两千套钢盔铁甲来装备这些人,对于耶律适鲁来说已经实属不易。

血红的夕阳照在这些钢铁盔甲之上,耀眼刺目。

耶律选身穿银铠,手持双枪,骑马傲然立于两千重骑中间,煞是显眼。

在五层宫殿篷车的骨架上,设有层层转梯。他率领着这两千多契丹重骑顺着梯子整齐有序地冲下,惊得那些杀将过来的吐蕃人目瞪口呆。

这些吐蕃人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带着这些契丹铁骑从高处冲下。众兵士手中三丈多长的铁矛,如丛林般向前方齐齐刺出,枪尖雪亮如银。

所过之处,人撕马裂!

耶律选武功高超,身上的铠甲虽然十分沉重,但他并不以为意。他不持马缰,仅用双腿夹紧了马鞍,双手持枪来回攒刺,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契丹八部的牧民与贵族们本以为此战必败,在看到可汗的这支精锐之师后,他们的精神随之大振,接着紧随这支两千人的重骑往前冲锋。

两千人的铁骑虽然不多,然而在此刻的战场上并无可以匹敌者。他们已经成为十万契丹部众的刀尖,直刺进吐蕃人的肺腑里。

这些吐蕃人本以为此战志在必得,在朝耶律适鲁的宫殿篷车冲锋时,他们早已得意忘形地不再维持阵型,人马乱成了一锅粥。此刻他们想再重新往四周散开布阵,已是万分之难。

吐蕃人的阵中开始有鸣金声响起,这是撤军的信号。

与此同时,不断有吐蕃弓手骑着马从八方支应过来,对着这支契丹重骑放箭,企图延缓这支人马的冲锋速度。

怎奈战场上人数众多,这些弓骑并不能自如地向四周驰骋展开,发挥自身游击的优势。

一些弓手还未来得及搭弓射箭,就已被契丹重骑的长矛从马背上挑起身亡,紧接着惊起一片纷乱。

另一些弓手虽然成功地将箭射了出去,但收效甚微。与吐蕃人不同的是,耶律适鲁用锁子甲护住了契丹重骑的战马周身,便连马匹的小腿也包裹在内。

他以减慢行军速度为代价,打造了一支千军难破的钢铁洪流。

在武艺高强的耶律选的率领下,这支铁骑依序往前推进。屠杀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稳定而不失速度。

面对这支无坚不破的精锐之师,恐惧的气氛开始在吐蕃人中蔓延,战场变得十分混乱。抵抗的、逃跑的和撤退的吐蕃人互相践踏,他们开始分不清方向,甚至于慌慌张张地闯进了契丹人的行伍中,接着稀里糊涂地被砍掉了脑袋。

在吐蕃人不断败退的同时,契丹八部的人马跟着己方重骑不停地往前冲杀。他们在吐蕃人的汪洋大海中纵横驰骋,从背后用马槊将那些吐蕃逃兵刺下马,再追上去用刀砍下那他们的脑袋,挂在鞍边以证战功。

噶尔海的脸色兴奋得通红,他率领右军将士四处冲杀。所斩敌首愈来愈多,五千之数绝不成问题。

然而刘驽心中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苏铭的下落。

壮士的遗体,绝不能丢在这荒芜人烟的草原上任其腐烂。苏铭,他该有自己的归宿,在峨眉群山的岚楼雪寺之畔享受自己应得的荣光。

刘驽给乃木器下令,“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苏铭的下落。得之者,赏金三百两!”

乃木器得令后,与义兄噶尔海一阵商议,旋即分出一支人马,在战场上四处找寻苏铭的下落。

苍天之下,一场以小搏大的屠杀仍在继续。吐蕃人的鲜血在夕阳下飞溅,落下。

直至夜幕降临之后,他们方才趁着夜色的掩护,在付出无数将士的性命为代价后,狼狈地逃离了战场。

刘驽站在夜间冰冷的草地上,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吐蕃人殷红的鲜血。他迎着晚风站立,在等待乃木器带回苏铭的消息。

在离他不远处,得胜的契丹人已经架起了篝火。兵士们带着身上的累累伤痕,围着火堆开始跳舞,歌声在夜空中回荡。“巍峨的白音罕山白雪皑皑,无垠的乌兰达坝林涛万里,滔滔的乌尔吉木伦河奔流不息,茫茫的契丹草原绵延无际,嗬……咿……,我的族人们啊,你们骑着骏马在追赶落日……”

刘驽望着那些跳动的火焰,眼睛开始有些模糊。虽然眼前欢歌笑语声此起彼伏,火之精灵在夜色中跃跃闪动,可那些死去的人儿再也听不见、看不见了。

死者已逝,留下了无尽的伤痛,不停地敲打着生者的内心。

期间,耶律适鲁曾两次派人来请他入汗王大帐一叙,皆被他摇头拒绝。

他遥遥望见,汗王大帐内灯火通明。他不用去也明白,此刻耶律适鲁应是在举行一场浩大的庆功宴席。

以耶律适鲁的一贯作风,座次将依战功排定。而刘驽自思凭借在此战中成功地牵制了吐蕃人铁骑的功劳,他定能赢得不错的席次。

只可惜,他对这一切都没有兴趣。

直至午夜子时,乃木器方才带着人回来。一行人身上血迹斑斑,倒不是杀了多少人,而是因为翻遍了战场上的尸体。

他从马背上解下一个包裹,放到刘驽的面前,“右将军,苏公子…没能活着回来。这里面是他的遗体,我们在战场的西北角找到的。那个古怪的头颅实在太厉害,一直守着他的地盘不肯离开。我们死了十几个人后,方才侥幸地将苏公子夺了回来。”

第三百五十三节 草原可汗

包裹团在一处,显得棱棱角角,不似人的形状。刘驽不用打开,便判断出,苏铭的遗体,定已是碎得不成样子。

然而乃木器执意要打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带回的确实是苏公子的遗体。

他命手下兵士将火把凑近,亲手解开了包裹口上的布结。一张年轻的面孔从包裹中露了出来,在火光下愈显清秀。面孔的右眼是瞎的,更加坐实了这首级是苏铭的无疑。

在首级下端残存的一段脖颈上,有一条刀口直深入骨。

刘驽的嗓音有些颤动,“苏铭是自杀的,死后是那些吐蕃人又毁了他的遗体。”

乃木器见主帅确认这是苏铭的遗体,顿时松了一口气,“那些吐蕃人被怪头颅咬后,个个疯癫若狂。苏公子不幸落在了这些人中间,能寻回遗体已是万幸了。”

刘驽叹了口气,“有劳乃木将军费力了。”

乃木器忙道:“哪里哪里!右将军,苏公子的遗体既然已经找到,那您赶紧歇息吧。安葬苏公子的事儿,我明天一早就安排将士们去做,保证办得漂漂亮亮的,您就放心好了。”

刘驽点了点头,“可汗赏我的金银,我都存在了柳哥公主那里。你派人去尽数取了,然后分给众将士。你们也辛苦了一晚上,分完赏银后都早些歇息吧。”

“是,右将军!”

乃木器小心翼翼地重新裹好了苏铭的遗体,带着众人退下。

刘驽因为久站,双腿已有些麻木。他转动着身体,同时向四周张望,只见那些欢庆的篝火渐渐熄灭,兵士们开始回帐歇息,一些喝得酩酊大醉的契丹贵族和将领们互相搀扶着,陆续从汗王大帐中走出。

见此情形,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浓重的白雾萦绕在他的口鼻间久久不散。

草原的天气,这些日里逐渐变得冷了。

直至确认汗王大帐中的人都已散尽,他方才迈开步子朝那个方向走去。到达后,只见眼前的汗王大帐仅是一顶普通的帐篷,远没有先前那座宫殿篷车的华丽与精致。

就在他撩开粗重的毡帘的那一刻,耶律适鲁的声音从帐里传出,“刘将军,你终于肯过来见我了!”

烛光下,耶律适鲁的面孔十分憔悴,整个人好似突然苍老了十多年。他眼窝深陷,双眼中布满血丝。看上去,这场大战耗去了他太多的心力。

他走了过来,朝刘驽张开了双手,迎接其到来,“虽是晚了点,但仍旧来了。很好,很好!”

刘驽向这位伟大的契丹可汗走近,恭敬地施了一礼,“禀报可汗,我在等我的朋友归来,这才来得晚了。”

耶律适鲁哈哈大笑,“别人是你的朋友,难道我就不是你的朋友了吗?”

刘驽往后退开一步,以此表达自己委婉的否定,“请可汗恕罪,没有人敢与伟大的契丹可汗称兄道弟。今天的胜利属于您,若是没有你的英明决策,吐蕃人已经霸占了这片辽阔的草原。以他们的狼子野心,接下来欲要夺取的应该就是中原了。”

耶律适鲁听了他的话后没有高兴,他无力地垂下了眼皮,语气悲凉,“所有人的都在歌唱,都在跳舞,都在大声地向我祝贺。可是他们没有看见,为了这场艰难的胜利,我们契丹最英勇的战士们已经不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他缓缓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落下身躯后,重新抬起了眼皮,静静地看着刘驽,“你这么晚才来,显然是不想邀功,但也不会是为了向我祝贺的吧?”

刘驽嗯了一声,“不是的,我是想请问可汗,您可还有剩下的好酒。我那位好友战死了,没能活着回来。他生前想和我喝酒,却一直没能如愿,如今我想用找些酒来祭奠他。”

耶律适鲁从座位上坐直了身子,目光一闪,“他是谁?告诉我他的名字!”

刘驽缓缓地吐出两个字,“苏铭。”

他接着说道:“他叫苏铭,是峨眉派的弟子。若是没有他在,吐蕃人的四万重骑不可能会彻底乱掉。我立下的功劳,其实都是他的。他毕生只想为峨眉派争得一份荣耀,光大峨眉派的门楣。

“因此我想恳求可汗下一道诏令,向中原武林中人昭示:峨眉派四十三名弟子以苏铭为首,皆在此番战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耶律适鲁听后皱了皱眉头,“可是我听说,这些峨眉派弟子的师父金顶道长,生前不是个甚么光彩的人。诏书中,我该怎么写此人?”

他的这席话击中了刘驽内心最沉痛的部分,“苏铭这四十三名峨眉弟子,正是为了保护他们师尊的名声和发扬峨眉派的数百年荣光,这才誓死立功的,就请可汗往好了写一番那个金顶道长吧。”

“好吧,诏令的事情就依你说得办!”耶律适鲁轻轻地拍了拍座椅的扶手,将帐外的汗王亲卫唤了进来,“上好的马奶酒,咱们总共还剩多少坛?”

“禀报可汗,一共还有四十六坛!”亲卫恭敬地答道。

一场大战之后,军中常备物资已然匮乏。

耶律适鲁扬了扬手,“都给刘将军搬过去吧!”

刘驽听后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可汗太客气了,其实我要不了这许多,两坛就足够了!”

耶律适鲁勉强笑了笑,“用四十六坛酒换一名壮士的命,太便宜了,太便宜了!”

接着,他变成了一个自言自语的老人,“若是越兀室离能活着,让我用四千坛、四万坛酒去换,我也是愿意的。若是没有他帮我建造了那座可藏四千兵马的宫殿篷车,我也没法赢得今天的这一战。”

他往前倾身,从面前的案上抓起酒壶,颤颤巍巍地斟满了面前的酒杯,“来,让我们为死去的英杰们……干一杯!”

刘驽随手抓起案上的一坛残酒,“敬可汗!”

耶律适鲁三吞两咽,终于喝完了杯中的酒,颌下的胡须湿漉漉的,沾满了酒水。

他尴尬地用枯瘦的手指抹了抹胡须,“人总是要老的,不服不行啊!”

刘驽仰头饮尽坛中酒,经过这些日的磨炼,他也懂了些人情世故,“可汗不会老,只会更加精神。有你在,那些吐蕃人就不敢觊觎这片草原。”

耶律适鲁无奈地将头靠在椅背上,“那些吐蕃人狡猾得很,我今晚故意设下这场酒宴,好让他们以为我们松懈,便会过来夜袭,可是他们终究没有中计!”

第三百五十四节 后继之人

刘驽听后一愣,他万万没有想到,耶律适鲁布置让群下连夜欢庆这件事儿的背后,竟然还包含有这一层盘算在内。

即便是他已经熟读玉傅子所授的《六军镜》书,与这面前这位契丹枭雄比起来,他仍然自觉远远不如。

有的人是天生的将帅之才,兵法策书于他们而言仅是锦上添花。――耶律适鲁就是这种人。

刘驽又抓起一坛酒饮下,想要灌醒自己这不开窍的脑子,说道:“可汗能够居安思危,常人所不如。不过那些吐蕃人应该是真的怕了,所以才会远远地退去,估计是再不敢来了。”

耶律适鲁叹了一声,“不见得,我已经命下面的人清点战场。到了明日,一切自见分晓。”

说到这,他张了张嘴,似是有些瞌睡。

刘驽见状赶忙告辞。

耶律适鲁叫住了他,带有几分歉意地说道:“我年纪不算老,但身体却已经老了。老年人的精力实在不行,连你都不耐烦了。”他话锋一转,突然没头没尾地问道:“你觉得耶律选这个人怎么样?”

刘驽听出他话中有话,琢磨了片刻后方才答道:“耶律选此战率领契丹重骑大破吐蕃,应是立下了第一功劳,将来在契丹草原上,恐怕是无人能比。”

耶律适鲁将面前桌上的酒杯捏在手里,不停地转动,“但愿能如此,他是个好孩子,性格仁善,却又心存底线。若是由他来治理草原,契丹定能在二十年内强盛,届时必然无人可以匹敌。只可惜此子过分沉迷武学,又爱争强好胜。”

说到这,他自我安慰道:“但这毕竟都是年轻时候的事儿,等到他岁数大了,性子慢了,心自然也就收了回来。”

刘驽在一边静静地听着,对于这种汗王家族内部的继承子嗣之事,他一个中原汉人小子,实在不便插嘴。更何况契丹若是过于强大,那对于中原的王朝来说,也绝不是甚么好事。

他回到酒桌边,用连续不断的饮酒来掩饰内心的尴尬。在喝得脸色绯红后,他又一次起身与耶律适鲁告别。

忽明忽暗的烛火下,耶律适鲁的眼神显得有些落寞,“这件事情我试着跟几个人说起过,可没有人敢正面回应我。所以你不说话也不要紧,我并不怪你。”

他口中简单的“几个人”绝不简单,指的应该是他麾下的那几个宿老贵族和亲信大将。

然而即便是这些人,也没有敢趟“汗位继承”这滩浑水的,更没有人敢上前说几句有用的话,这无疑让年老的可汗倍感孤独。

他吃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亲自为刘驽送别。

这种难以得见的礼节,让刘驽有些受宠若惊,“可汗,还请留步!”

“没事,我送送你。”

在即将合上毡帘的那一刻,耶律适鲁向他摆了摆手。而刘驽的目光,却落在了这位可汗苍白的鬓发上。

他心中暗叹:“这一位大名鼎鼎的草原枭雄,真的是老了!”

即便是草原上万众景仰的契丹可汗,也敌不过岁月这把悄无声息的刀子。

根据营中巡逻兵士的指引,他顺利地找到了谢安娘的帐篷。走近后,他看见帘门口的缝隙处仍透着丝丝烛光,便知谢安娘仍然未睡。

他轻声撩开了帘子,看见谢安娘正在灯下为梦呓中的铜马擦拭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珠。

谢安娘见他走了进来,将右手食指放到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来,以免惊醒了铜马。

刘驽点了点头,轻声向她问道:“我让乃木器带人来取财物,你给他们了吗?”

谢安娘将浸透铜马汗水的脸帕,放回盛着热水的瓦罐内揉搓,“嗯,那个人来了,只取了三百两黄金,一两都没有多拿。”

刘驽笑了笑,“他倒是不贪心。”

谢安娘使劲将脸帕拧干,敷在了铜马的额头上,“也未必。人若不图小利,则必有大志。这个人,你需要防着点。”

刘驽听她这般说,想起乃木器先前与噶尔海窜通瞒报军功一事,“你说得对,我记下了。”

他将一块带毛的羊皮铺在地上,平身躺下,向仍在忙碌的谢安娘问道:“这几日不见,铜马的病情怎么样了?”

谢安娘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好像是清醒些了,不过对我越来越不愿意搭理。我甚至有一种错觉,他的病早好了,只是在故意瞒着我而已。”

刘驽一听,从地上跳了起来,伸手去搭昏睡中的铜马的腕脉。

脉象平稳而纯净,不像是疯癫生病之人。

他的目光落在仍自闭眼的铜马的脸上,“我早该知道你的病已经好了,若是我没有猜错,就在夔王带走李菁的那一天,你二人应该见过面,是他救了你!”

装睡的铜马见再也瞒不住,倏地从榻上坐起,嘴角咧出一丝冷笑,“这些日里我辛辛苦苦地用真气弄乱经脉,引你误诊。没想到最后还是疏忽于一时,让你给发觉了。”

他眼露厉色,用手指着谢安娘的脸吼道:“一切都怪你,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辜负了夔王他老人家的所托,以至于败露行迹!”

谢安娘葱白的双手有些颤抖,“我……只想着你快些好起来,从没有想过这些!”

铜马从榻上冲了下来,他的长刀就摆在一旁。他伸过手便噌地一声将长刃拉出了鞘,对准了谢安娘的脖子,“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生是朝廷的人,死是朝廷的鬼。你若是阻碍我完成任务,那便是我的敌人!”

刘驽将谢安娘往后拉开,自己挡在了铜马的刀前,“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对着弱女子耍威风,算是甚么本事!?”

铜马眼中凶光一现,“你滚开,接下来便要找你算账,不要急!”

刘驽立地不动,他在战场上经历过刀山箭海,又怎会惧怕眼前的这区区一柄钢刀。

他望着铜马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珠,问道:“是不是夔王又教你新的武功了?”

第三百五十五节 铜马之疾

铜马挺起头,怒道:“十六年!我等了十六年!夔王他老人家因我义父万般请求,才将六合刀法的最终奥义传授给了我。我绝不能辜负了他老人家!”

刘驽眼中闪过一丝同情,“虽然我不懂你的六合刀法,但以我对医道的理解,你的这门武功应是极为伤身。你额头上虚汗淋漓,应是肝肾亏虚之迹象。若继续修习此功,只怕后果严重。”

铜马听后冷笑一声,“不痛筋骨,又怎能承受天降之大任,总比你一个废人筋脉寸断的要好。你们这些懦夫,怎能懂得至高武学中的道理!”

刘驽听后心中怒气丛生,他毕竟年轻气盛,无法当面接受这种侮辱。

就在他琢磨着该怎么回敬铜马之时,谢安娘从他的背后走出,伤心地说道:“田凤,你性格都变了,记得以前你从来都不会对着我凶的。”

铜马一听大怒,他手出如影,直朝谢安娘抓去。

刘驽急忙扑身去挡,然而哪里来得及。铜马左手紧紧扣住了谢安娘的咽喉,“以往我不会对着你凶,那是因为你身怀朝廷密命,我愿意惯着你。可是如今,你将朝廷的事都坏光了,我心里再不能容你!”

谢安娘急喘了几口气,眼泪汪汪地望着他,“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铜马眼中一黯,目光转而落到了地上,“是……真的,怎么不是真的。我一直都讨厌你,心里从来都没有……没有过你。”

说完最后这一句,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松开了谢安娘的咽喉,“看在你我这么多年的情份上,我今日暂且饶了你一条性命,往后若再如此,绝不轻饶!”

紧接着,他转身将刀身对准了刘驽的脖子,刀尖越压越紧,刺破肌肤后直流出血来,“安娘我可以放过,但你不可以。既然你已经得知我痊愈的秘密,那你便必须死,抱歉了!”

刘驽双眼紧盯着他的脸,“夔王究竟给你派了甚么秘密任务,才让你变成这样?”

铜马将刀尖又往前推进了一分,“我劝你这种事还是少管为好,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刘驽将双手往旁摊开,以示不欲反抗,“可是你若是杀了我,反而会乱了朝廷的大局。吐蕃人若是胜了,那中原也岌岌可危。”

铜马鄙夷地看着他,“刘驽,别将自己看得太高了,这一仗都是耶律适鲁的功劳,你并没有那么重要!”

他双手紧握刀柄,将刀刃居中对准了刘驽的眉心,“我会让你死个明白。以往我愿意饶过你,仅是因为你对朝廷有用。但是你如今经脉寸断,手无缚鸡之力,我也就再无留你的必要了。”

他双手高抬,将刀刃举高,要一刀劈下。

此时,他脑后传来瓦罐碎裂的声音,紧跟着他的身子软软地瘫了下去,躺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谢安娘望着满地的热水和碎瓦罐片,眼神有些惊慌失措。她蹲下身子,检查铜马脑后的伤势。

在确认自己并没有将其砸伤后,她的神色方才稍稍安定下来,抬头对刘驽说道:“你快些走吧,再不走命都没了!”

刘驽望了眼地上昏迷的铜马,对她感激地说道:“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谢安娘不承谢,她脸上露出一丝悲意,“快些走吧,再晚了就来不及了,他武功底子好,很快就会醒过来。”

然而刘驽没有走,他从帐篷的角落里寻来一根麻绳,将铜马五花大绑。

谢安娘没有阻止,而是静静地看着他。她知道,此人并没有加害铜马的恶意。

刘驽绑完铜马后,接着打了个结实的绳扣,又用手拉了拉,以判断是否牢固。

他决定想办法将铜马送走,“你跟着铜马一起返回中原吧,留在这里只会更加危险。若是我没有猜错,夔王留给铜马的任务应该是,在恰当的时机,干扰耶律适鲁选择他的汗位继承人。”

谢安娘坐到榻上,迟迟不语,良久后方才说道:“即便我想要离开这草原,又哪里有那么容易!耶律适鲁一直担心有人走后会把军中底细告诉那些吐蕃人,他绝不肯放走哪怕一个人的。”

刘驽听她这般说,突然想起了一个人,“玉鹤真人,耶律适鲁不是一直说要让崆峒派用钱赎回他吗?既然他能走,那么你们也能走。”

谢安娘叹了口气,“算了吧,崆峒派一直没有派人来接这个玉鹤真人。眼下铜马只是假疯,可这个玉鹤真人怕是要真的疯了。他一个糟老头子,又武功尽失,在这持强凌弱的草原上,只怕过得不会太好。”

刘驽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要么我去找耶律选帮忙,这个人应该还是说话算话的。”

谢安娘摇了摇手,“千万别找他,这个人是个武痴,若是他得知铜马练了新武功,哪里还会放铜马走,定要等到铜马练成武功后再与其比试一番不可。”

对于谢安娘的看法,刘驽无法否认,“看来路只有一条,我明天再去找一次耶律适鲁,向他说明其中的利害,让他允许铜马离开。”

他指着铜马胸前的檀中穴,对谢安娘说道:“你点一下他的檀中穴,用三分力道即可。”

谢安娘有些犹豫,“这可是大穴!”

刘驽望了她一眼,看得出,尽管铜马屡次伤害了这个女人,可这个女人仍然对其心存关怀。

“放心,不会死人的。”刘驽道。

……

第二天一大早,刘驽便起身去见耶律适鲁。

耶律适鲁正站在桌前思索,见他来了便说道:“刘将军,经过清点,昨天吐蕃人死伤三十万有余。其中绝大多数是自相踩踏而亡,中刀中枪者仅六万有余。”

“吐蕃人经过这一战后,恐怕再也恢复不了元气了。”刘驽接道。

耶律适鲁对此不以为然,“也未必,他们还有二十多万人,仍比我们多出许多。人马一少,他们的粮草供应也随之缓减,不再那么紧张,恐怕他们比起先前还更能耗些。”

刘驽睁大了眼睛,“如此旷日持久地打下去,难道他们吐蕃国内不会乱吗?”

第三百五十六节 意外之人

“不会的,吐蕃老王治国日久,在吐蕃国内根基甚厚,没有人能够撼动得了他的地位。

“听说此人素来志向甚大,他曾经发过誓,西控西域、北占草原和东侵中原乃是他生平的三大愿望。如今西域已经得手,只差草原和中原了,他又怎肯中途放弃!”耶律适鲁答道。

“他们或许会退回去修整,等到来年再发兵也有可能。”刘驽推测道。

耶律适鲁仰头望向蓬顶,“不会的,这样一来,不光他们会得到修整,我们照样也能得到修整。吐蕃老王那样精明的一个人,绝不会做出这等傻事来。”

他的目光在刘驽身上打量了几圈,“你今日这么早就来找我,想必是有甚么心事?”

“是的,我想请可汗放柳哥公主和铜马返回中原。”刘驽开门见山地说道。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拙于言词,若在耶律适鲁这般聪明的人面前绕圈子,只能是班门弄斧,弄巧成拙。

“铜马可以放,但柳哥不可以。”耶律适鲁答道。

他的话痛快得让刘驽有些不敢相信。

刘驽行了一礼,即便耶律适鲁只答应放铜马,他的主要目标已经达成,“好,承可汗的恩德,我这就去办!”

他刚要踏出帐门,耶律适鲁在背后补了一句,“将铜马捆得牢些,别让他半路跑了!”

刘驽听后心中一惊,回头道:“原来你都知道!”

耶律适鲁微微一笑,“草原是我的,草原上的人也都是我的。我能知道你的一点事情,又有甚么奇怪?”

他接着说道:“铜马这个人志大才轻,那个唐廷的夔王让此人担当要务,恐怕有些眼拙。杀了此人吧,只能是与唐廷公开为敌,不是个划算的方式。可若将此人留在这里,虽不足以坏事,却会平添许多麻烦。所以,还是送走了事。”

说到这,他又瞄了刘驽一眼,笑道:“这个人比你还固执,你仅是老实而已,他却是真的倔强。不过幸好此人还有些忠肝义胆,心中总挂念着那个中原,不至于半路投了吐蕃人。若非如此,我也绝不会放他离开。”

刘驽憨憨地一笑,“多谢可汗施恩!”

耶律适鲁一扬手,“好了,一会儿我派人给你送牛车来。牯牛耐劳负重,可以远行,方便载着那个铜马上路!”



果然就在刘驽回到谢安娘的帐篷后不久,就有人在帐篷外叫唤,说是可汗让送来了一辆牛车。

刘驽让那两人进了屋,刚打上照面,他的脸便整个僵住了。

来的人有两个,分别是保忽吉和隆泰,皆是他在遥辇泰手下从军时的下属。

当时这二人皆随遥辇泰一同被抓了去,此时耶律适鲁将他们给送了回来,不知此举有何深意?

刘驽抓住了二人的手,问道:“阿吉、阿泰,我师父他人如今在哪里,身体可还安好?”

保忽吉点了点头,眼睛噙着泪,“刘英雄,三王子的身子尚且安康,只是赤忽歹将军他人不在了!”

刘驽听后有些不敢相信,“赤忽歹的身子那么壮实,怎么会平白无故人就死了?”

保忽吉咬了咬嘴唇,没有回答。

一旁的隆泰接过话来,“当时我们大家都被关在一处,很多将军和贵族见遥辇氏大势已去,便想投降耶律氏。赤忽歹将军起初不肯,还想劝说那些人回心转意,结果连他自己也被人说得动心了。三王子因此大怒,一掌劈……劈杀了他。”

刘驽眼中闪过一丝悲色,“真的想不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耶律适鲁既然关了所有人,那么你二人又是如何出来的?”

保忽吉和隆泰互望了一眼,由隆泰答道:“可汗说关着的几十个人里,其他人不是将军便是贵族,只有我们两个人身份低微,不值得顾忌,因此便把我们给放了出来。可汗知道我二人曾在你的帐下做事,便将我二人送了过来。”

刘驽思虑了片刻,道:“恐怕他是想借你们的嘴告诉我,我师父还活着。若是换作其他人来说,我很难相信。既然如此,你们正好替我做一件事情。”

“敬请刘英雄吩咐!”保忽吉和隆泰齐声答道,眼下能得到一份差事,是他们在右将军帐下站稳脚跟的最好办法。

“帮我将铜马送回长安,务必交到大太监田令孜手底下的人手里。”刘驽吩咐道。

他心想,“既然田令孜是铜马的义父,那么将此人交到他的手里再妥当不过,如此谢安娘也必可安心。”

“遵命!”

保忽吉和隆泰领命后,赶紧帮忙将五花大绑的铜马抬上了牛车。

铜马被固定砸牛车的后厢里动弹不得,口中大骂不止,“安娘,你心里还有没有朝廷,你怎能这样对我!?”

谢安娘静悄悄地跟了出来,眼中噙着泪回道:“田凤,你说对。我跟你不一样,我的心里没有朝廷,只有你!”

铜马阵阵冷笑,“有我?你心里若是有我,怎能对我这样?”

谢安娘转过身去,不再看他,“这是没办法的选择,若是继续留在这草原上的话,你是活不下去的。不要跟耶律适鲁斗,你斗不过他,也没有人能斗得过他!”

铜马气恨不过,口中讥讽道:“呵呵,是啊。既然连我即将修得圆满的六合刀法都在这草原上无用武之地,那么估计也只有你谢安娘能斗得过他耶律适鲁了。听别人说,你榻上的功夫不错,耶律适鲁很是喜欢,每日里都要你呢!”

谢安娘听了此话后,整个人如懵了一般傻在原地。

许久之后,她方才开口,声音有些发抖,“你,怎么能……能这样说我?”

铜马冷哼一声,“既然你都做了,我又有甚么不敢说的?”

谢安娘的声音中带着哭腔,“那些都是你要我去做的,你说过,做这些都是为了朝廷。可我呢,统统都是为了你!”

说道最后一句时,她已经有些声嘶力竭。

见此情形,刘驽已是有些看不下去,他将铜马挺起的脖子摁了下去,“作为一个男人,你的嘴巴何必如此刻薄?!”

他掏出一枚匕首,对准铜马的气海穴瞄了瞄。

第三百五十七节 隆重葬仪

铜马面生疑惧,“刘驽,你要对我做甚么!?”

刘驽扒开了他的衣裳,露出其肚脐上方的黝黑的肌肤,“田凤,你放心,我不会杀你。”

他将匕首当做针使,插入了铜马的气海穴中足有半厘之多。

铜马痛得惨声大叫,“刘驽,你个奸佞小人。你这若不是杀我,还是甚么!?”

刘驽不应声,他将匕首拔出,同时用棉布止住了铜马气海穴处往外流出的血,紧接着又将匕首刺入了其胸前巨阙穴中半厘有余。

他如此再三,铜马疼得身上冷汗直冒,口中大骂不已。

一共刺完周身八处大穴后,他方才停下手来,“抱歉,我不能运功,只能用这等粗陋的针灸之法来为你散功。”

铜马一听散功,顿时脸色惨白,“刘驽,你个小人,自己没了武功,还要害得别人跟你一样!”

刘驽淡淡一笑,“你这个人或许只有废了武功,才能安安心心地过日子。我倒是想废了你的武功,只可惜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做不到,便宜你了。”

他转身向保忽吉和隆泰叮嘱道:“从今日起,四个月内,此人都不再能运功提力。你二人大可以放心,将他安安稳稳地送到长安城。”

保忽吉和隆泰急忙领命,其中保忽吉坐上车辕赶牛,隆泰则跳入了后厢,以便看护铜马。

三个人,一辆车,渐渐地行得远了。

谢安娘目送牛车离去,直至消失在天地的尽头。她转过头,对刘驽说道:“看着铜马离开,我的心里竟然一点不舍都没有。”

刘驽怔了片刻,没想到她会如此说,“你能安心就好,平时不要想得太多。”

谢安娘破涕为笑,“我会的!”

此事完毕后,乃木器派人来向刘驽禀报,说是苏铭的葬礼已经准备妥当,只等他到场便即举行。

与此同时,耶律适鲁派来了二十名萨满为苏铭送行,陪同萨满前来的汗王顺道向刘驽询问,“可汗想知道,你是否见到了保忽吉和隆泰二人?”

刘驽心中暗自摇头,耶律适鲁在军中耳目灵通,此人的这番举动实在有些多余,他点了点头,“烦请告诉可汗,我见到了。”

那汗王亲卫听后答道:“那就好,可汗让我告诉你,他一诺千金。”

刘驽听后心头一颤,“我知道。”

装有苏铭遗体的包裹被高高置于柴堆之上,柴堆周围站满了手持火把的兵士,手中火把熊熊。

萨满们摇响了手中的铜铃,口中念念有词。乃木器见时辰已到,便下令众兵士点火。

“且慢!”刘驽伸手止道。

他吃力地爬上了柴堆,将包裹解开。苏铭清秀的面庞从包裹中露出,未瞎的左眼犹睁,似是在俯视着柴堆下方的芸芸众生。

刘驽盯着苏铭的脸看了一阵,为其整理好额前散乱的发丝,“兄弟,我就知道你不肯蒙着脸离开。你看一看吧,人生一世,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就是你来过的红尘世间。既然来过一趟,还活得风风光光,兄弟你也算是不枉了!”

他在柴堆上坐了许久,没有人敢上前催促。许久之后,他翻身跳下了柴堆。

身后,火焰腾空而起,苏铭的面孔在烈火中逐渐模糊。

萨满们见此情形,口中的诵经声愈加高昂。

刘驽第一次觉得这诵经声是如此的空灵,好似真的能将人的灵魂直送至那九霄云外的天境。他小时曾听娘亲说过,在那个遥远的地方,所有的人都与人为善,吃得好,穿得也暖。

在耶律适鲁的鼎力支持下,这场葬礼办得有声有色,煞是隆重。

葬礼结束后,他亲自将苏铭的骨灰收进了布囊,与他的四十二名师弟同在。

就如苏铭自己所说,没想到人死之后,就剩这么一丁点儿东西。

刘驽提了提布囊,不过十余斤重。

与此同时,乃木器派去挖掘金顶道长尸首的人马也赶了回来。在契丹可汗的恩赐之下,原本装殓用的简陋木盒换成了富丽堂皇的金丝楠木棺材。

一个是破布囊,一个是金丝楠木棺材。忠义之人和卑鄙小人,即便是死后也没有得到公平的对待。

刘驽眉头一皱,他将金丝楠木棺材掀开,命人将里面的尸首抬出,接着将自己手中布囊谨而慎之地放入了棺内。

他又命人钉牢了棺材,转头对乃木器说道:“派人做一口小点的棺材,材质用一般的松木就够了。外面的漆涂得漂亮些,用来装殓这个金顶道长吧。”

乃木器知道此事右将军看得甚重,于是领命急去。

刘驽拍了拍面前的金丝楠木棺盖,棺盖发出沉闷的响声,“兄弟啊,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

此时有兵士将可汗所赠的上好马奶酒抬了过来,他揭开坛封,将酒洒在棺盖上,“这坛酒敬给战死的峨眉派壮士们,岚楼雪寺之畔,你们的灵魂将永久安息!”

紧接着,第二坛酒洒下,“此酒敬给全天下为保家卫国而死的勇士们!”

打开第三坛酒时,他的声音开始有些哽咽,“苏铭,我的兄弟,这坛酒是给你一个人的,其他人无权分享!”

四十六坛酒,一半被他祭奠了烈士,另一半被他饮下。如此的海量,直惊得参加葬礼的兵士们目瞪口呆。

饮完酒后,他摔碎手中酒坛,“三年之内,我不再饮酒,以此哀悼苏铭苏公子!”

黄昏时刻,一大一小两口棺材被交给了二十多名耶律适鲁的亲卫。大棺材由金丝楠木做就,小棺材虽然不大,却也雕花刻凤,工艺煞是精致。

根据可汗的谕令,由这些汗王亲卫带着可汗的诏书和棺材浩浩荡荡地前往中原南方的川地,隆重地向在此番大战中立下汗马功劳的峨眉派致敬!

送走苏铭等峨眉弟子的棺木后,刘驽消沉了两日。第三日,他走出帐篷,脸色十分肃穆。

他将两千多名右军将士召集在一处,“我曾经有令,凡在战场上消极怠战者,不再给予饭食。此令既由我下,就由不得更改!”

他高声喊道:“乃木器,噶尔海!”

“在!”“在!”

乃木器和噶尔海得令后赶紧应道。

“着你二人在军中细察,但凡曾消极怠战者,钱饷不发,膳食不给,任凭自去,右军之内绝不留这等人在!”刘驽下令道。

乃木器和噶尔海一听呆在了原地,他们原以为,大胜过后,右将军不会再对原先的事情进行追究,“右将军,这……”

“照我军令执行,不得有误!”刘驽喝道。

第三百五十八节 林海雪原

乃木器和噶尔海二人见主帅神情坚决,便不敢再坚持,悻悻地退下。

军中哗然一片,没有人能想到右将军的军令真会这般严格,并且兑现得如此之快。

这条不容违抗的军令,好似暴风骤雨一般,将众将士浇晕在了原地。

正如《六军镜》所言,万战之首在于练兵,兵不严,则战必败!

刘驽不管这些人的反应,他拨转马首返回了谢安娘的帐篷。

经此一事后,右军纪律严明,军容整肃,在耶律适鲁麾下的契丹八部中名声鹊起,此是后话。



战事果真如耶律适鲁所料,吐蕃人并没有撤走,仓嘉措选择在这片辽阔的草原上与契丹人继续厮耗。双方在草原上展开了角逐,连打了数个月的战。

刘驽没法忘记萧夫人曾经说过的话,他曾经派出数批斥候到吐蕃人大军的附近,探察那夔王和李菁的下落。几番下来,一点音信也无,却将手下原本怯懦的斥候训练得个个精明强干。

到了寒冬腊月,双方的战场转移到了绵延无尽的乌兰达坝林海。一场纷飞的大雪连下了三天三夜,广袤的森林变成了无边无际的银色雪原。

蛇熊冬眠,鸟兽灭迹,万籁俱寂。

刘驽掀开帐篷的帘子,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他朝手上呵了一口气,又搓了搓手。

谢安娘从背后给他披上了一件皮袄,笑道:“小心着凉!”

刘驽客气地回了一声,“多谢!”

他曾数次想着搬出谢安娘的帐篷,但都被耶律适鲁拒绝。

耶律适鲁明言,若是没有刘驽在旁监督,他下一刻便会将谢安娘重新投入笼车。因为这是个危险的女人,在契丹八部中仍有着数不清的仰慕者。

刘驽在齐至大腿根部的雪地里艰难地跋涉,巡视麾下各个营帐里将士们的状况。

他远远地看见雪地里有一个苍老的人影在四处走动,其人左手端着簸箕,右手持着铲子,似是在寻找些甚么。

他走近一看,原来是玉鹤真人趁着清早正在捡羊粪蛋蛋。

玉鹤真人对身后突然出现的刘驽有些吃惊,“哦,右将军是你?”

“嗯。”刘驽淡淡地答了一声,“你怎么在这里捡羊粪?”

玉鹤真人嘿嘿地干笑了一声,“这羊粪蛋蛋晒干了后可用来烧火,热得时间忒长。我眼光好,捡的羊粪个头儿大,各个营里的将军老爷们都很喜欢。”

刘驽见他沦落到如此境地,不禁唏嘘道:“道长,早知如今,你又何必当初!?”

玉鹤真人不承他的话茬,“右将军,你可想要些干羊粪。三日前我赶在下雪前刚晒干了一袋,要么下午就给你送过来?”

刘驽摆了摆手,“不用了,你去送给别人吧。”

他向远处招了招手,一名亲卫看见后,牵着马小跑了过来。

随后他翻身上马,召集了一队将士,在雪地里寻找吃食。找了半天,他们仅在三尺多深的雪下掏到十几个松鼠们用来埋藏松子的地坑。最终到手的松子,也没装满一只小皮袋。

他皱了皱眉头,这点东西只怕连填饱一个壮点的汉子都难。军中粮草早已匮乏,如此下去绝非长久之计。

想到这,他吩咐众兵士回营,自己骑着马赶去了汗王大帐。

下马后,他将马交给了帐外守护的汗王亲卫,只身闯入了帐中,“可汗,再这样下去,我们的人恐怕坚持不住。没有了吃的,人还怎么打仗。不等吐蕃人打过来,我们自己都已经饿死光了!”

耶律适鲁静静地看着眼前跳动的炉火,任由这个少年在一旁发泄怨气。直等到刘驽说完后,他方才开口,“吐蕃人那边你可曾派人去打探过,他们的粮草还剩多少?”

刘驽脸上忧色不减,“他们有从吐蕃和西域运来的源源不断的粮草,哪里像我们,背靠着乌兰达坝林海,甚么吃食也寻不见。”

耶律适鲁从火炉旁站起身,咳嗽了几声,“也未必,雪下得如此之大,外面的粮草难以运得进来。”

刘驽不认同他的看法,“只要吐蕃人派出足够多的人马,就一定能想办法将粮草带进来!”

“是啊,足够多的人。”耶律适鲁笑道。

“足够多的人。”刘驽喃喃地跟着念道,他猛然醒悟过来,明白了耶律适鲁话中的含义。

既然吐蕃人需要派足够多的人去运粮草,那么他们营中所剩之人一定不多!

他急匆匆地向耶律适鲁告别,“感谢可汗的指点,我这就派人去打探吐蕃人军中的虚实。”

“不用急,我再给你三万军马!”耶律适鲁从背后喊住他。

他一下子愣住,有些措手不及,“可汗给我这许多军马,是让我现在就去打那些吐蕃人吗?”

“时机不等人!”耶律适鲁缓缓吐道,“你带着三万人打前阵,我率领其余人马随后就到!”

说话的时候,他的右脚不慎踢中火炉上,身子差点摔倒,他不得不自嘲道:“人老了,真的没用了!”



雪海茫茫,十万契丹铁骑在银色的大地上驰骋。在他们目光可及处,可以看见吐蕃人的大营中,那些兵卒们已经惊慌失措。

这些人显然没有料到,些契丹人竟会在雪天施展突袭。

刘驽带领乃木器和噶尔海二人向前冲锋,这二人刚被任命为统领这三万军马的万夫长,心中的锐气正足。他们带领着麾下人马一阵急冲,恨不得下一刻就踏平吐蕃人的大营。

战事出乎意料地顺利,在十万契丹铁骑的四面合围之下,吐蕃人的防线很快崩溃。

刘驽一挥手,数百名弓手点燃了火矢,齐齐往吐蕃人的营帐射去。

火光四起,黑烟冲天,彻底打乱了吐蕃人的军心。在伤亡万余之后,剩下的六万多人选择了投降。他们齐齐跪倒在雪地中,高举双手,膝前放置着自己的兵器。

刘驽的人马作为大军前锋,位处与吐蕃人作战的第一线,这些吐蕃人马理所应当由他来受降。

第三百五十九节 粮草之重

噶尔海望着这些降卒,向主将提议,“右将军,不如就将这些人都拉拢过来,如此定能彻底打败吐蕃人的士气,用吐蕃人打吐蕃人,嘿嘿!”

乃木器看法与他相左,摇头道:“军中粮草匮乏,若多了这些人,恐怕是养不活的。不如全杀了,这样也不会留下后患。”

刘驽听后心中一惊,六万多条人命,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让他去下令去杀,凭良心实在难以做到。

他定了定神,说道:“此事不是我们能擅作主张的,还要听可汗的谕令行事。”

他骑马一阵快跑,来到可汗所在的红色大髦之下,朝耶律适鲁施礼道:“可汗,这些吐蕃降卒,我们该如何处置?”

耶律适鲁坐在他的马车之中,望着他咳嗽了几声,接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收缴掉他们的所有马匹和兵器,至于人么,放他们回去吧!”

刘驽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可汗好计策!”

耶律适鲁捶了捶自己不甚舒服的胸口,“你也不错,开始会动脑筋了,不枉跟了我这许多时日。”

收缴吐蕃人的兵器和马匹,可以让这些活着的吐蕃人彻底失去战斗力。

与此同时,这六万多张嘴巴却不会闲着,他们每天都需要吃饭。将他们还给仓嘉措,正好可以给对方带去不小的粮草压力。

刘驽心有感悟,道:“有时候‘杀’,不如‘不杀’的好。”

耶律适鲁从身边的亲卫手中接过热茶,饮了几口,笑道:“你说的对,所以我故意放走了一小股吐蕃人,他们应该已经去找仓嘉措报信了。”

刘驽听后眼睛发亮,“那么仓嘉措应该已经在率军赶来,我这就去沿途路上设伏兵。”

耶律适鲁摇了摇手,“不用了,咱们直接绕过他们的人,去抢他们的辎重粮草。只有粮草才是我们所需要的,没有粮草,我们熬不过这个冬天。”

他留下小股人马在附近盯梢,随后率领大部人马转向西边行军,进入了茫茫的林海雪原。

在大雪覆盖的森林中绕了一个大圈后,大军又往东疾奔,出了雪林后,直袭吐蕃人的粮草必经之地――尕丘。

尕丘之地多山,连绵不断的山脉挡住南下的寒风。是以眼下虽是冬季,这里依然有水有草。

自从与契丹人陷入长期消耗以来,吐蕃人一直牢牢地占据着这块地盘,将它视作自己征服草原的根基所在。

耶律适鲁率领大军登上了巍峨耸立的山脉之巅,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下方山麓处吐蕃人的营地。

在那里,吐蕃人的帐篷鳞次栉比,兵卒们出入有序。

刘驽见此情形心中一动,他想道,夔王既然带着李菁进了吐蕃人的大军,那么他们会不会也藏身在这里?

他竭尽全力,将目光投向了那些营房之间,努力想要寻找出可疑的痕迹来。然而事与愿违,一切皆是徒劳无功。

耶律适鲁缓缓抬起他枯瘦的右手,咳嗽了几声。一时之间,全军将士的目光皆向他的这只右手聚来,等待草原上最伟大的可汗的谕令。

“耶律选率领左军直接进击,缠住吐蕃人的先头人马不要放,刘驽带着右军从侧边支应耶律选。”耶律适鲁清了清嗓子,“剩下的事情你们不用管,交给我。”

说到这,他又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掌心中乃是几缕血丝。

刘驽在一旁看得真切,眼中流露关切之意。

耶律适鲁见他看见,于是示意他不要作声。

直至耶律选率军出动之后,这位可汗方才轻声与他笑道:“没事,不严重,切莫告诉他人,以免影响了军心。你们中原有句俗语说得好,‘小病不断,活到一万’。我不奢望能活一万岁,但一百岁总是可以的吧!”

刘驽笑了笑,“眼下兵事胜负皆在于可汗一念之间,可汗能够身体安康,那下面的人万事皆可放心。”

他从怀中掏出一贴丸药,递到耶律适鲁身边的亲卫手中,“可汗的病是由于这些日里劳累过度所致,并非汤药可以根治。此药丸有温补之效,可汗可早晚各服一粒,当有止咳润肺之效。”

耶律适鲁示意亲卫收下,“如此便谢过刘将军了。”

“可汗言重!”刘驽朝耶律适鲁拱了拱手,以作告别。

他眼望着耶律选已经带队冲到了山下,便赶紧命令乃木器和噶尔海率队跟上,随时准备在两军交接之际从旁支应耶律选。

山下吐蕃营地中的那些守军,面对从天而降的契丹人显得措不及防。短短一盏茶的功夫,他们的营地已被击溃,不断有兵士扔掉兵器,跪倒在地上。

耶律选见此情形,率军直接弛入营地,准备接受这些吐蕃人的投降。

噶尔海远远看见后,向主帅提议道:“右将军,咱们也跟着冲进去吧,争取多抢些人头!”

乃木器望着眼前的情形,喃喃地说道:“这一切也来得太过于顺利了吧!”

刘驽心中的感受与乃木器一样,他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他仰头望向山巅,只见耶律适鲁所率中军不知何时又退回了山后。

“先等一等,吩咐下去,不要乱了阵型!”他下令道。

此道军令下后,所有的右军人马在山脚下驻足等待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直至山脉后方传来冲锋呐喊之声。

听那声音,应该是耶律适鲁与吐蕃人接了阵,已经开始交战。

乃木器是个聪明人,见此情形,他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何吐蕃人要躲在山后发动进攻?”

这也是刘驽心中的问题。

他思索了片刻,“若是没有猜错,这些吐蕃人在得知此前的失利之后,并没有贸然急着去支援。他们一直躲在这里,等待我们自己来入套。他们应是想以这个营地作为诱饵,等我们进去后,他们再从山后发动突袭,好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所幸这一切都被耶律适鲁识破,吐蕃人丢掉了用作诱饵的尕丘营地,这对他们来说损失极大,同时他们也没能从契丹人手里占得任何便宜。

乃木器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右将军,咱们要不要上山去支援可汗他们?”

第三百六十节 篝火醉斗

刘驽摇了摇头,“不用了,可汗应是从山上向下发动冲锋的,他占了极大的地利,即便兵少,短时间内也不会吃亏。”

他向不远处吐蕃人营地后方的山脚下望去,只见有一处石壁看上去黯黑而幽森,便率军前往。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涵洞。洞内黑暗无光,似是没有尽头。

他翻身下马,从亲卫手中接过火把,弯下腰细察脚下的地面,只见有车轮压过的痕迹,于是转头向乃木器问道:“你看看,这像是甚么车压的?”

“粮车!”乃木器的回答十分肯定,他曾经在粮草队做过仆役,对这种车辆十分熟悉。

刘驽据此推测,既然洞内有粮车经过,那么此洞势必然是通的,并且是通向山的另一边!

他见洞内逼仄,空间狭小,随即传令下去,命所有人牵马步行,依次陆续通过。

考虑到后方洞口若失,己方不仅退路断绝,同时还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他派亲卫去通知耶律选,请其务必守好洞口,不能让吐蕃人派出的奇兵夺了去。

涵洞并不长,他率军走了不远,渐渐已能够看见前方另一头洞口处射来的光线。

然而面对眼前的情形,他并不敢盲目乐观。如今他已算得上是个熟读兵书之人,懂得各种兵家所忌之事――若是吐蕃人事先埋伏在前方狭窄的洞口,则必能起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效。

到那时,他麾下别说是三万人马,即便是三十万,恐怕也攻不出洞去。到头来,只会落得平白死伤人马无数。

想到这里,他派出几名斥候前去打探。

不过一会儿时间,斥候回来禀报,“启禀右将军,可汗早已派人夺下了前方的洞口关隘。留下的守军向我们转告了可汗谕令,说是您只管放心进军,其余事情一概不用担心!”

听了斥候此言,刘驽心中暗自佩服,他没有想到耶律适鲁早在他之前已经想到此事,并且布置得如此妥当。

既然已无后顾之忧,他随即下命后方将士加快行军。待他冲出涵洞之时,一片杀声震天的血红战场映入了他的眼帘。

屠杀,纯粹的屠杀!

契丹人在他们伟大的可汗的指挥下,在战场上驰骋厮杀。

苍天之下,吐蕃人节节败退,血流成河。

“杀!”刘驽拔出了鞘中马刀,发出喉底的喊声。

三万多右军人马冲入了战场,从侧翼撕开了吐蕃人的阵型,在他们中间纵横穿插。

吐蕃人本已只是在苦苦支撑,现在多了一支契丹生力军进入战场,他们再也坚持不住,阵型一碰即散。

那些吐蕃兵卒见战局不妙,纷纷掉头逃跑,哪里还管他们押来的粮草辎重,皆是丢弃不顾。

噶尔海欲要乘胜追击,却被刘驽阻住。他心有不满,埋怨道:“右将军,这可是立功的大好机会啊!”

“那些吐蕃人的阵型虽然看似纷散,但散而不乱。咱们若是贸然追击,只怕不可行。”刘驽摇头说道。

他命令麾下将士下马,去搬运那些吐蕃人丢下的粮草辎重,同时自己骑马前去跟耶律适鲁会面。

或许是因为又赢下一仗的缘故,耶律适鲁枯槁的面庞看上去气色不错,他的两颊竟泛起红晕来。

他见刘驽骑马跑来,便冲着其点了点头,“不错啊,刘将军,懂得进退有度了。仓嘉措的这次退兵有些蹊跷,你若是追上去,恐怕要吃大亏的。”

刘驽见自己的预测被验证,心中颇为欣慰,与此同时他在想着另一件事儿,“可汗,这尕丘之地咱们可要留兵驻守?”

依他之见,这尕丘地处险要,并且在冬季里气候温和,可以养马,实乃兵家必争之地。己方若是将这块地盘牢牢掌控在手中,那在与吐蕃人的战争中,必能掌握主动之势。

耶律适鲁否决了他的提议,“不留人了,带上粮草辎重出发,所有人都退回去!”

他仍然收缴了那些俘获的吐蕃人的马匹和兵器,将他们远远驱逐到了尕丘之外。此后又命人用土石堵塞了连通山脉两侧的涵洞,将吐蕃人残留的营地一把火烧光,随后便率领大军退回了大雪茫茫的乌兰达坝林海之中。

这一夜,依契丹人的习俗,照例又是一场篝火狂欢。

跳舞,歌唱,喝酒。

刘驽喝了很多,比所有的人都要多。与此同时,他的脸上还挨了一拳,是耶律选下的手。

耶律选当时已经喝得大醉,他抓住刘驽的衣领吼道:“为甚么你会筋脉寸断、武功尽失?为甚么你不给我一次赢你的机会?”

刘驽也有几分醺意在头,他见耶律选揪着自己的衣领不放,于是心中恼怒,双手在耶律选的胸膛上狠狠地用力一推。

耶律选竟然没有运起真气抵抗,整个人摔倒在了雪地里,满身是雪,狼狈不堪。

他没有生气,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有了,我也不用武功,咱俩拼拳头!”

他爬起身,冲过来对准刘驽的脸便是一记老拳。

剧痛之下,刘驽当然不肯饶他,施展开他在午沟村时就已熟谙的王八拳。

耶律选招架不住,疼得嗷嗷直叫,往后一个趔趄,又一次摔倒在了雪地里。

刘驽趁势扑上,将他压倒在地,挥拳便打!

耶律选直喊饶命,“哎哟,别打了,别打了,我认输!”

刘驽喝得迷迷糊糊,也记不清自己究竟打了耶律选多少拳,只记得自己最后是被很多人合力拉开的。

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一概不记得。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是躺在了谢安娘帐篷内他自己的榻上。

谢安娘见他醒来,便扶着他在榻上半坐起身,又端过来一碗蜜水,笑道:“你可真够狠的,耶律选被你打得整个脸肿得像个猪头。”

刘驽听后一愣,“我下了那么重的手?”

谢安娘坐在了榻边,掩嘴噗嗤一笑,“可不是,还好耶律选没用武功,否则你讨不了好去。”

刘驽接过蜜水,饮了一口,“他倒是个说话说话的人。”

随后他向谢安娘问了时辰,原来自己睡了不多久,此时仍是深夜,大约四更时分。

第三百六十一节 月夜效忠

夜深人静,他与谢安娘一对孤男寡女在榻边相视而坐,这让他感到颇不自在。

他随即将目光往旁挪开,正好落在了帐篷的帘门口处。

料峭的寒风吹得厚重的毡帘微微摆动,帐外皎洁的月光趁机透过缝隙射了进来,隐约映出一痕人影。

他见状顿时心生警觉,大声问道:“帐外的人是谁?站出来!”

“右将军,是……是我,乃木器。”帐外的人回道。

“进来吧!”刘驽道。

他心中纳闷,乃木器深夜来拜见究竟是为了何事?

乃木器毕恭毕敬地走进了帐篷,施礼的时候连目光也不敢抬起,声音有些哆嗦,“呼……威,呼威昨天在我们和吐蕃人打仗的时候跑了。我和噶尔海找了一夜,也没能找到他的踪迹。”

“你觉得他会去哪?”刘驽盯着他的脸问道。

乃木器的嘴唇颤了颤,白皙的尖脸有些发红。即便他心中有一万个不愿,却不得向主帅道出事情的原委。

他早已推测到呼威的去处,只是一直不肯说出来。但此刻若是再不说,届时他与噶尔海必受牵连。

“呼威应该是因为自己得不到重用,觉得在我们两个哥哥面前抬不起头,所以去投靠了吐蕃人。”

“哦?他倒不是个笨人。此时吐蕃人处于下风,不再如先前一般倨傲。他去投降,必然能够得到重用。”

刘驽一口饮尽碗中蜜水,谢安娘将碗接了过去。他自己走下榻,在帐篷里踱起步来。

乃木器见主帅脸色凝重,他咬了咬嘴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右将军,我一定会想办法抓住呼威,用他的人头来向您和可汗谢罪!”

刘驽转过脸看向他,“那噶尔海那边呢,他怎么说?”

乃木器想了一会儿后答道:“我大哥那个人比较心慈手软,他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不过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他好。”他面露感激之意,“得蒙右将军青眼有加,我们兄弟二人才能坐到如今的万夫长之位,我们绝不会因为区区一个呼威而辜负您的信任!”

刘驽听后沉默了片刻,“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此事我会记在心里。”

乃木器仍有些惶恐不安,他慢慢向帘门口退去,同时时仍不忘施礼,“请右将军务必放心,我一定会杀了呼威!”

乃木器走后,谢安娘盯着帘门口看了一阵,转头对刘驽说道:“这个人有些过于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义弟都不肯放过。”

刘驽点了点头,“吐蕃人的威胁犹在,此人又是个将才。其实即便他不表这忠心,我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谢安娘微微一笑,“他想的可不止你这一层,他其实是想透过你将这层意思转达给耶律适鲁。可汗才是真正可以决定他命运的人,而他若想青云直上,就必须赢得可汗的好感。”

刘驽讶异地抬起头,“我确实没有想到这些,还是你想得深。”

谢安娘对此见怪不怪,她指了指帐篷角落里自己的那张小榻,笑道:“你赶紧睡吧,只有等你睡着了,我才方便更衣。”

……

这是一个漫长而残酷的冬天,耶律适鲁率领契丹八部彻底退入了乌兰达坝林海之中。

原始森林中数目繁多的树木,令双方的骑兵都无法顺畅地展开。

在僵持了两个多月后,吐蕃人选择撤出林海。而这正好遂了耶律适鲁的意,他率军在吐蕃人后面急追。在仓嘉措回过神之前,契丹人已经斩首数万。

这一役彻底激发了吐蕃人心中埋藏已久的怒火,他们选择在乌兰达坝外围的雪地中挖开冻土,筑起了道道土垒。

耶律适鲁尝试派兵夜出林海,去袭扰吐蕃人的工事,然而几次三番下来,契丹人并没有讨得甚么好处。

在此之后,双方彻底地陷入了对峙。

靠着从吐蕃人手里抢来的粮草,契丹人在乌兰达坝林海寒冷的天气里,硬是坚持到了第二天的五月份。

冰雪消融,雪水在地上汇流成溪。树皮上的冰痂融化后,参天高耸的树木露出了它们原本的黝黑本色来。

与此同时,契丹人军中粮草渐尽。兵士们已经得不到足够的补给,每天的伙食由三顿减为两顿。

为了此事,刘驽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合适的主意。深思熟虑之后,他决定去找一趟耶律适鲁。

耶律适鲁对刘驽的到来并不惊讶,他尚未起床,于是命亲卫搬来凳子,让刘驽在一旁坐下。

之后,有人端来热腾腾的马奶酒,递到刘驽的手中。

刘驽将酒放到一边,面带歉意地解释道:“苏铭死后,我曾发过誓,三年之内不再饮酒,还请可汗见谅!”

他抬眼望着眼前的契丹可汗,只见此人比起去年,整个人又消瘦了一圈。

耶律适鲁从他宽大的卧榻上吃力地半坐起身,“无妨,谁没有几个朋友呢。我年轻的时候也爱交朋友,北海苍熊索伦泰便是其中一个。”

他将枯瘦的双臂从褥子中伸出展开,几名亲卫颇有眼色,连忙上前为他更衣。

刘驽在凳子上坐不住,他站起身来,“可汗,我们的粮草已经不多,还要在乌兰达坝继续待下去吗?”

耶律适鲁将一只胳膊塞进了亲卫递过来的衣袖里,“不待了,准备走吧!”

“就这样?”刘驽不敢相信堂堂契丹可汗的命令会如此简单。

“嗯,就这样!”耶律适鲁答道。

“可是吐蕃人用工事将东边的出路尽皆封锁,我们该怎么走?”刘驽道出了心中的忧虑。

“往南走!”耶律适鲁道。

经他这一提醒,刘驽方才想起年前己方曾与大唐北陲守军达成的契约。

肖苍蓝早已派飞鸽传书过来,说是秦锋等人已经答应了耶律适鲁的要求,愿意帮契丹人盯着南边,不让吐蕃人有机会从那包抄过来。

前提只有一个,在他们粮草军马匮乏之际,契丹人必须为他们提供足够的粮草军马。

耶律适鲁穿好了衣袄,走到火炉旁搓了搓手,“眼下粮草是不够给他们的了,不过我们缴获了不少吐蕃马匹,可以派人给他们送过去。”

第三百六十二节 冲出林海

刘驽正好想去会一下秦峰,自师兄朱温上次突然消失不见之后,他便一直在打听其下落,最后得到的消息是,朱温有可能南下了。

既然南下中原,那势必就会经过长城沿线,亦即大唐单于都护府的地界。

单于都护府设立已有两百多年,是大唐拱卫边疆的六大都护府之一。正是因为有它的存在,大唐才能在两百多年内北御草原而不乱。即便草原上的部族征战不休,你起我落,却历来少有人敢有南侵之心。

只是眼下黄巢起义的烽火烧遍了中原各地州郡,大唐江山已是风雨飘摇。朝廷兵部将多数拨给了各地镇压剿匪的藩镇和将军,余下的粮饷已是不多,分到这单于都护府的粮饷更是不足为道。

都护府内原本养有十万精兵,但因粮饷不足之事,多数兵士被遣散回乡。留下的人已是十不存一,多是秦锋这等不计回报的赤胆忠心之臣。

“可汗,要么此事就交给我吧,由我带着人将马匹给他们送过去。”刘驽道。

“还是让别人去吧,后面的战事可能会更紧些,留你在身边我才能心安。”耶律适鲁道。

在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数十战役之后,他已将刘驽视作自己麾下的心腹干将。战火未熄,他不愿凭白少去刘驽这一份助力。

他伸手拍了拍刘驽的肩膀,试图予以宽慰,“有时候人的位置坐得高了,反而越不自由。就好比被人架在了半空中,你哪儿也去不了。还是留下来,陪着我与吐蕃人作战吧!”

“既然如此,可汗能否让南下的人顺便帮我打听一下我师兄的下落?”刘驽见状不再坚持。

“不用遣人特意去问,我们也会跟那些中原人会面的。”耶律适鲁笑了笑,“等有一天,当你自己成为一军统帅之时,自然会明白我的苦心。”

“可汗过誉了,我只是一个乡下小子出身,恐怕坐不到那么高的位置。况且如可汗所言,位置越高,人越不自由,我还是更喜欢自由自在一点。”刘驽苦笑道。

……

此后的数日里,契丹八部人马在得到可汗的谕令后,时刻准备闯出乌兰达坝林海。不断有斥候奉可汗之命出去打探,又回来禀报,据他们说,吐蕃人仍旧重重封锁住乌兰达坝林海的外围,并未有丝毫懈怠。想要冲出吐蕃人的重重包围,恐怕是千难万难。

乌兰达坝林海虽然广袤,但处于起伏千里的群山包围之中,从东边进出的路仅有数条,是以吐蕃人想要将契丹人围困在这里,并不需要广派军马,只需守住几处关隘即可。

只不过因为耶律适鲁的“留人耗饷”之策,吐蕃大军的粮草供应已是十分困难,前两个月随军运来的还有麦子和肉干,这个月却只有粗糙的青稞米。想来其国内民生必已十分困难,难以负担如此之多的人马在外作战。

耶律适鲁料定吐蕃人的粮草难以支撑他们进行一场千里奔袭的作战,便将目光锁定在了乌兰达坝林海南边一望无际的大沙漠中。那里无水无草,吐蕃人无法派重兵驻守,因此也成了契丹人逃出生天的唯一出口。

一名越兀部落的将军在得到可汗的委派之后,带着几十名兵士准备好了足够多的水囊,赶着三千匹好马上路,南下去见大唐单于都护府的将军们。

在送马的队伍出发两日后,耶律适鲁命令大军开拨,跟在送马的队伍后面往南行去,准备南下冲出乌兰达坝林海,在穿越沙漠后,进入中原人的地界。凭借大唐单于都护府两百多年的威名,那些吐蕃人必然不敢贸然进犯。

然而刘驽对这次的行军计划不无担心,他骑马赶上耶律适鲁的汗王座驾,向其道出自己的担心,“几千匹马在沙漠中过于显眼,吐蕃人肯定能事先发现咱们派去送马的那些兵士,那样的话,他们的人也会跟着围堵过来,恐怕于我们不利。”

耶律适鲁笑了笑,“如果他们想那么做,那我们自然会提前知道,不必过分担心对方前来偷袭。”

刘驽显然不满足这个答案,他心生疑问,“用几千匹好马作诱饵,去换吐蕃人出兵的消息,真的值吗?”

耶律适鲁不以为意,“马匹而已,总没有我们契丹男儿的性命重要!”

刘驽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他想起另一件事情,“其实年前那一仗,可汗您是可以打败吐蕃人的,对吗?为甚么要故意留在乌兰达坝林海中,可汗故意拖住他们究竟上为了甚么?”

耶律适鲁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目光随即投向远方,“不愧你跟了我这么久,终于能看明白一些事情了。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少年呢,每日里尽想着怎么去钻漂亮女孩的帐篷,或者去搜寻一些长得可爱的女奴。”

刘驽对这类荤素夹杂的玩笑感到不适,他觉得自己哪怕只是接过耶律适鲁的话茬戏谑一句,便是对李菁的百般不敬。

“夫妻之间本就应该是相敬相爱的”,这是他母亲傅敏曾经说过的话。

虽然他与李菁名分远远未定,距离结婚甚远,但在他的心目中,这是一条必须遵循的准则。

他避开了耶律适鲁的玩笑,继续问道:“可汗这么拖住吐蕃人,想必定有深虑?”

耶律适鲁仰头望向苍天,深叹了一口气,“吐蕃国力强盛,非一仗可败。仅将他们赶走并不够,一旦他们恢复了气力,还会再来的!”

“所以你要消耗他们的国力,让他们再也无力北望草原?”刘驽似是懂了一些。

“非如此不可!”耶律适鲁叹道,跟着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我时日已经不多,仅剩三五年而已,绝不能将此等大患留给我契丹后人。”

他盯着刘驽的目光变得锐利,“待我打赢了吐蕃,契丹国运必将强盛。百年之后,我的子孙定能雄踞天下,令四方来朝,即便唐廷也不能例外。刘将军不如留在这草原上,做一个契丹人,如何?”

第三百六十三节 沙漠遭袭

刘驽听后涨红了脸,心中有些怒气,“承蒙可汗抬举,我生是大唐人,死是大唐魂。若是契丹人敢威胁中原,我必率人抗击,绝不让你们得到中原一寸江山!”

耶律适鲁听后不仅未怒,反而哈哈大笑,“我说的是百年之后的事情,到那个时候,你我或许都已不在人世,或许轮不上我们去操心这些事儿了。”

刘驽昂然道:“即便我死了,那还有千千万万的中原儿女在。只要有人活着,中原江山就绝不会拱手让人!”

耶律适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错,少年有志气。可惜志气不能当酒喝,也不能当肉吃!”

他刚笑了一声,便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身子剧烈地颤抖,右手不得不扶在案几上。

刘驽注视着这位当初精力旺盛、而今又有些过于早衰的中年人,心想一场与吐蕃人之间的大战何以让此人心力憔悴到此等地步?

他试探着问道:“可汗,我能摸一摸你的腕脉吗?”

他明白可汗的病症是契丹的最高机密,只有最亲近的萨满巫医可以知晓。自己虽是出于关心,但这样问,无疑有逾越雷池之嫌。耶律适鲁若是震怒,足可以让他在下一刻便从人间坠入阿鼻地狱。

耶律适鲁脸上的肌肉动了动,注视了他足有半刻钟,接着屏退了左右,“你跟我过来!”

刘驽心生热意,“多谢可汗的信任!”

耶律适鲁微微一笑,“你虽是中原人,却为人正直,比我的那些心腹爱将更为可信。今日之事,你切不可与他人说起。”

两人骑马离开大军,来到一个四顾无人的地方。

耶律适鲁解开了盔甲和胸口衣襟,右胸心口处一处刀口上虽有草药遮敷,但看上去仍是触目惊心。

他脸色惨白,咳嗽了几声之后说道:“其实萧夫人那夜刺中了我,我只是假装没事。我的亲卫们没能抓住那个狡猾的婆娘,让她给溜了。”

刘驽急忙上前查看他的伤势,问道:“敢问是谁帮可汗处理的刀口?”

“是我最信任的大巫医,他说我顶多还能再活三年。三年之后伤口崩裂,非死不可。”耶律适鲁叹了口气,“所以我才会急着向你们询问我的身后之事,契丹八部再不能各自为政,以至于被他人利用,互相倾轧。所以我要留下一个合适的继承者!”

刘驽思索了片刻,“可汗为甚么要告诉我这些?”

耶律适鲁笑了,“因为我信任你,从敌人变成朋友的人,比一般的朋友更为可靠。”说到这他又咳嗽了几声,“我还有一个愿望,想让你跟着我学会行军打仗、军务机要。那样即便我死了,契丹仍然有将军可用。”

“可我是个中原人,并且将来一定会回到中原!”刘驽道。

耶律适鲁望着他,眼露深意,“你虽然这样说,可我看得出你是个好人。将来契丹若是有难,你定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将用兵打仗之法传给你,比传给其他任何人都值得让我信任。”

“是,我是个好人!”刘驽喃喃地说道,“可汗这样说,萧夫人也是这样说。不过好人未必能办成好事,说不定比坏人做得更糟。”

耶律适鲁哈哈大笑,紧接着一阵剧咳,“那是以前的你,还不懂事,所以才会被人利用。一个好人首先必须是个狡猾的人,只有这样你才能实现自己的初衷。”

刘驽朝他施了一礼,“感谢可汗教我做一个狡猾的人!”

耶律适鲁摇了摇头,“不用教,你已经上道了。你给苏铭办得那场葬礼很是不错,现在很多将士都愿意跟着你,他们觉得自己即便是死了,也有人在旁念叨,这是件不错的事情。”

“可我那是真心的,并非逢场作戏!”刘驽辩解道,他似乎并不在乎自己在军中的那点名声。

“哦?”耶律适鲁一愣,“那个苏铭自始至终只是在为峨眉派办事,你何以称他为兄弟?所谓兄弟该是肝胆相照,能为你两肋插刀之人。”

“他是个忠义守信之人,难道这还不够吗?”刘驽问道。

耶律适鲁微微一笑,“这样的人很多,却不是个个都值得做朋友。话说回来,苏铭的葬礼办得很好,颇有几分汉末三国时曹孟德凭悼爱将典韦时的模样!”

“唔……”刘驽道。

气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两人久久不语。

……

第二日,耶律适鲁率领契丹八部,顺利地冲出了乌兰达坝林海。吐蕃人仅派出少量斥候跟在后方侦查,难以闹得出大的动静。因此,他仅派出了少量游骑前去驱赶,其余人等照常行军。

林海之外,白雪消融,枯草从雪中露出,茫茫的草原开始恢复它的本色。

在第七日的晌午,一片茫无边际的沙漠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烈日当头,沙漠中闷热异常,烤得众人热汗淋漓,喉嗓干得冒烟。

耶律适鲁命大军停下歇息,准备生火做饭。

正在此时,一队约莫百多人的吐蕃人队伍从前方的沙丘处出现。这些人如疯了一般,直扑耶律适鲁的中军而来。众将士见状急忙停下生火做饭,从地上抓起兵器,结成阵型,齐齐将长矛向前伸出,准备迎击来犯的吐蕃人。

这些吐蕃人的人数虽然不多,却个个视契丹人的枪林矛海如无物,奋不顾身地直冲过来。可看他们脸上的神情,却绝非视死如归,而是充满了惧怕之意。

究竟是何物,能令这些吐蕃人怕到这等地步,连正前方契丹人迎来的刀枪也不管不顾?

就在契丹人紧张地准备迎敌之时,这支吐蕃人队伍的末尾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似是一个甚么圆球状的怪物从后方追了上来,咬住了那名吐蕃兵士的脖子不放。那兵士惨叫一声,随即坠马身亡。

就在他坠马的瞬间,那怪物松开了他的脖子,紧跟着一跃而起,复又咬中了前面一个倒霉鬼的脖子。

惨叫声连绵而起,不断有人从马上落下。

第三百六十四节 杀人狂魔

这支百多人的吐蕃队伍还未来得及接近契丹人,便已只剩下十几个人。那怪物杀人速度之快,着实令人咋舌,便连这边的契丹将士见后已经震惊不已。

百多号吐蕃人的尸体,顺着他们冲锋的路线丢了一路。仅剩下最后一个存活的幸运儿,他向结成阵型的契丹人冲了过来,口中大喊,“救救我,你们快救救……”

他的话还未说完,那怪物已经从后方追了上来,一张口便咬中了他的咽喉,牙齿咀嚼,将他的喉管咬得稀烂,紧紧地绝不松口。

这个可怜人剧痛欲狂,张牙舞爪,拼命想将那怪物从自己的脖子上扯下来。可他仅仅挣扎了片刻,瞳孔便迅速放大,身子落下马,整个人失去了知觉。脖间伤口处流出的鲜血,浸透了身体下方的砂砾。

刘驽这才看清,那球状怪物乃是七伤老人的头颅。此人活着的时候武功甚是一般,没想到死后其头颅越来越厉害,竟可怕到了如此境地,堪称是一个杀人魔头。

契丹兵士们显是被这个怪物吓坏了,他们纷纷挺出手中长矛,来刺七伤老人的头颅。七伤老人的头颅嘿嘿一笑,他敏捷地避开了这些枪尖,从地上一滚跃起,咬中了一名契丹兵士的脖子不放松。

随后,他在契丹人中展开了屠杀。

他溜得极快,咬死一人后绝不犹豫,随即扑向另一人。不过一小会儿功夫,便已有数百名契丹兵士殒命,惨叫声此起彼伏。

耶律适鲁对此有些措手不及,即便他是久经战阵的将帅,却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凶残的杀人怪物。他传令下去,召集来上千名弓手将七伤老人的头颅围定。其余人等一概往后退,留出一大块空地来。

七伤老人在一大片契丹人的尸体上溜溜直滚,口齿间满是鲜血。他脸上的血肉早已僵硬如铁,早已看不出此人生前曾经是个人类,而像是个天生的嗜血怪魔。

他脸上笑嘻嘻的,显是对刚才这一场杀戮颇为满足,大片的人尸让他感到欢愉,竟滚来滚去地玩耍起来。

随着耶律适鲁一声令下,千余名弓手弯弓搭箭,齐齐朝七伤老人的头颅射来。七伤老人的头颅疼得大声喊叫,在沙地上到处乱滚。然而箭矢射中他的皮肉后竟不能深入半分,皆是往旁弹开落地。

他见此愣了愣神,在明白这些箭矢无法伤害到自己后,他哈哈大笑一声,朝着这些弓手冲了过来。顷刻之间,他冲进了人群,又咬死了数人。其余人等想要搭箭射他,可又怕伤到了自己人,顿时慌乱成了一片。

他趁此机会竟在人群中杀开了一条血路,四处乱闯,竟来到了耶律适鲁的汗王座驾面前。他冲着华丽座驾中的耶律适鲁呼噜了一声,张开淋漓血齿,向其直扑而来。

数十名汗王亲卫赶忙上前护驾,然而短短功夫皆被他咬中脖颈毙命。耶律适鲁眼睁睁地看着这怪物冲到自己面前,只能束手待毙。

正在此时,一个人影从他身旁掠过,手持金盔扑上,将七伤老人的头颅扣在了沙地中。他转眼一看,此人正是刘驽,乃是大松了一口气,谢道:“多谢刘将军救下我的性命!”

刘驽摁着盔中七伤老人的头颅不敢松手,“可汗不必多礼,我曾经逮过他一次,所以知道该怎么做……”说到这,他突然痛喊一声。原来,七伤老人的头颅竟然咬破了金盔,锋利的牙齿嵌入了他手心的血肉之中。

致命的怨毒瞬间顺着伤口的血液,蔓延至他的全身。他顿感天旋地转,只觉自己性命已是不久。

然而片刻后,他竟神智逐渐清醒,活动了下手脚,竟然丝毫问题也无。他这才想起,自己曾经服下金鳞河豚的毒囊,是以身体百毒不侵,便连这七伤老人头颅的怨毒,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从金盔裂开的豁口中,他看见七伤老人的头颅在瑟瑟发抖,眼神中充满了畏惧。他见状心中大感怪异,想道,“莫非我的血竟能克制这个怪物不成?”

想到这,他握紧受伤的手掌,任由鲜血从伤口处挤出,顺着手心流下,滴至七伤老人头颅的脸上。七伤老人的头颅似是极怕这血,他吓得哇哇大叫,却又丝毫不敢动弹,乖乖地缩在金盔内。

耶律适鲁见状笑道:“真是一物降一物,没想到这怪物竟然怕你。”

刘驽见七伤老人的头颅不再反抗,便将他从地上拾起,装进皮囊中,挂在了腰上。

他翻身上马,叹道:“看来我非带上此物不可了,若是将他留在此地,不知会祸害了多少人。”

……

大军在炎热的沙漠里缓慢行军,日歇夜行。虽然日子艰苦,却过得颇为安稳。刘驽因此有了时间,开始按照普真和尚所述之法修炼内功,试图修复自己寸断的经脉。

他修行了数日,丹田处渐感温暖,只觉有真气往外丝丝盈出。

只不过令他奇怪的是,这些真气并未经由经脉流动,而是绕开了他那些破碎的经脉,缓缓地渗入了他丹田周围的肌体内。渗入的范围虽是不大,却令周遭一小片肌体倍有活力,这一小小的成就令他倍感欣慰。

他见如此练法成效不小,于是又练了十多日。不知因为何等缘故,练功的成效不再似先前一般良好。他只感胸前腹间的“气海”与“檀中”两处穴道剧痛,好似有刀在其中搅来搅去。

其中檀中穴竟缓缓下移,气海穴则是朝上迎了过来,两处穴道越靠越近。与此同时,他身上的剧痛感也愈发剧烈起来。

谢安娘见状面生忧虑,不断用润湿的布巾为他擦拭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七伤老人的头颅安安静静地待在刘驽身旁,他已经将这个可怕的少年视作自己的主人,亦或财产,对一切胆敢靠近刘驽之人抱有极大的敌意。

他见谢安娘总是靠近刘驽,于是心生不满,朝其露出渗血的白牙示威,“嘶……嘶嘶……!”

第三百六十五节 长城之下

谢安娘惊得往后退开,瞅着七伤老人的头颅皱了皱眉头,冲刘驽埋怨道:“这个怪物太霸道,你得想个办法将他处理了才对。”

刘驽双臂举至头顶,在空中缓缓地划下两个半弧,复又收拢回小腹丹田处。他缓缓吐了一口气,“哎,我也想将他埋了。可他定能钻出来再次害人,真是拿他没有办法!”

谢安娘眼睛一亮,“其实挺容易,等这场战打完后,咱们一起回中原。中原有不少好铁匠,找个人锻造一个精钢匣子,将这怪物锁在其中,他定是再逃脱不了。”

“估计没用,他上次连我的金盔都咬破了,谁知道他会不会越来越厉害?”刘驽起身下榻,将龇牙咧嘴的七伤老人头颅装回了皮囊,“听出去探路的斥候说,再走一天,咱们就能走出这沙漠了。你这些日子跟着我着实受累不少,到时候我托人买些中原和西域传来的铅粉胭脂送给你,感谢你这些日里对我的细心照料。”

谢安娘微微一笑,“其实,我不用这些的胭脂水粉的。”

她的美貌浑然天成,向来不会和庸脂俗粉一般化妆打扮。

刘驽听后微微一怔,“哦,我倒是没有注意过,真的抱歉。”

他的心里没有别人,只有李菁,更是从来没有将别的女子放在眼里。即便貌美如谢安娘,他也从未正眼瞧过。

谢安娘对此不以为意,笑道:“自从家父过世以后,甚少有人会关心我。对于刘少侠的关怀,小女子感激不尽。不过你也别想多了,我心里仍然只有铜马。虽然嘴上说不会想他,但心里却总也忘不了呢。”

刘驽尴尬地回道:“哪里,哪里!”

……

两日后,契丹大军走出了茫茫沙漠,人困马乏,原本的存粮和水消耗得干干净净。一行人在沙漠之南,长城以北的崇山峻岭中穿行。这些契丹人仰头望向山峰之巅那绵延不绝的万里长城,心中极其惊骇。他们无法想象,普天之下竟有如此壮丽雄浑的建筑。

耶律选骑着马一路小跑到刘驽身旁,“没想到中原竟有这般好物件,这万里长城之人非人力所能筑就,必然有神仙于其中加持!”

刘驽仰望着头顶上方的长城,面露肃穆之色,“这长城乃是中原百姓奉秦始皇之命,一砖一瓦地筑就而成,期间不知死了多少人,更是产生了孟姜女哭倒万里长城的传说!”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这长城不仅是一道建筑奇迹,更是千百年华夏民族的脊梁和灵魂所在。万里长城,比之所谓的龙脉更加重要。没有它,就没有历代中原王朝的安宁,关内的百姓们更是无法安心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耶律选听后眼珠一转,“乖乖,哭倒万里长城,这个厉害。将来我若是能找到一个能打的对手,定然要和他在长城之上决战,如此方能威武霸气!”

刘驽听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倒是想的简单!”

在他看来,此等华夏神圣之地,岂能容一般外族随意践踏。

大唐单于都护府的将士们发现了外面契丹大军的动静,他们纷纷从长城中探出头来,警惕地望向长城脚下的这些草原人。

他们的出现让这些契丹人倍感放心,因为这件事实从相反方面说明了,吐蕃人距离此地甚远。他们大可安心整顿,不用担心有吐蕃人趁此机会突然来袭。

奉可汗之命,他们在长城下停下脚步,依山搭建帐篷,十万余人的帐篷顺着山脉方向搭建,绵延出数十里远。

正当这些契丹人准备歇息帐篷之际,一队人马突然悄悄地出现在了他们的侧翼。这等无声无息的战法,着实让他们大吃一惊。他们纷纷拾起兵器,准备结成阵型迎敌,却哪里还来得及。

只见来军玄甲玄衣,队伍的前方有陌刀手大阵,后面又紧跟上千弩手,两侧有精骑护卫。彼军人数虽然不多,但阵容整肃划一,装备精良无匹,健儿热血奔腾。

耶律齐吃惊地长大了嘴巴,“乖乖,这可怎么办!”

即便武功高强如他,恐怕也只有逃命的份。

耶律适鲁看清了来军的服色,他命令将士们放下手中的兵器,准备迎接。原来彼军正是大唐单于都护府的人,为首领兵之将正是秦锋。

他率人为契丹人带来了粮草辎重,朝耶律适鲁拱了拱手,说道:“感谢可汗派人送来的军马,些许粮草不足为敬!”

耶律适鲁走下自己的马车,朝他迎了过来,“秦将军,你麾下的人可将我吓得不轻。大唐陌刀阵天下闻名,所过之处,人马俱碎。今日一见,果然是所传不虚。”

秦峰微微一笑,向这些契丹人展现大唐玄甲军的雄风,也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他想告诉这些胡人,只要大唐军魂尚在,那中原大地便容不得外族染指!

他翻身下马,手一招,命麾下将士将粮草抬上前来。他盯着眼前的这位草原枭雄,泰然自若地说道:“可汗若是能记得今日的情谊,那大唐与契丹便该结世代友好,从此永不相犯!”

耶律适鲁嘿嘿一笑,他走到粮草垛边,伸手拍了拍粮袋,刚想说话便一阵猛烈地咳嗽。之后,他抬起头望着秦峰,“南人的恩德,我们不会忘记。我可以替我的后人子孙答应阁下一件事情!

“今后我契丹若是能够立国,凡是在我契丹治下疆土,南人不受歧视,皆能与契丹人获得同等待遇。南人归南,北人归北,总设南北院大王分治北人与南人。”

说完,他看了刘驽一眼,笑道:“这也是承你的情!”

刘驽朝他施了一礼,“只盼可汗能约束麾下的契丹八部众永不南侵,至于那些往北迁居的中原人,可汗若是能对他们一视同仁,小子自然感激万分!”

耶律适鲁淡淡一笑,没有接他的话,指挥麾下将领,命他们带领兵士齐来搬运粮草。

第三百六十六节 事出未料

刘驽走至将军秦锋跟前,向他抱拳施了一礼,问道:“秦将军,不知您驻守此地时可曾见过有胡人女子入关的?”

秦锋听后一愣,“哦,那胡人女子是刘少侠的朋友吗,秦某冒昧一问,敢问那女子长得甚样?”

“满头扎着小辫,容貌极是秀美。性格有些暴躁,喜欢带两柄唐刀做兵器。”刘驽想了片刻后答道。

秦锋思索了片刻,努力在自己脑海中的那些碎片记忆中进行搜寻,之后摇了摇头,“草原如今战乱不断,至于入关避难的胡人女子,秦某倒是见过一些,但应该没有你所说的那一位。”

刘驽听后心中倍感失落,心中暗道莫非真如萧夫人所说,那夔王竟带着李菁投到吐蕃大军中去了。

他定了定心神,又向秦锋问道:“那您可曾见过一个长相极其魁梧的书生入关,他姓朱,名叫朱温。”

秦锋依旧摇头,“没有见过。你也是习武之人,应该知道,有些人并不会从长城上的关隘处入关,特别是有些武林高手。他们能飞檐走壁,区区山墙拦不住他们。就在几个月前,有个邪派高手趁夜施展轻身功夫飞越了长城,此人手段十分残忍,顺手吸干了数名兵士的颈血,也不知是何方妖孽?”

刘驽听后心中一惊,他明白此人定是师兄朱温无疑。一想到师兄自从练了那温候功后便性情大变,喜欢吸食人血,他便心中暗暗叹气。他在心中发誓,若是有一日能再见到师兄,定要劝他不再练这门害人的功夫。

当晚,秦峰奉都护大将军之命,在长城脚下摆下数百桌大宴,用来款待契丹可汗以及其麾下的将士。耶律适鲁虽是素不喝酒,却也以茶代酒回敬了秦锋一杯,足可见他对此次结盟的重视。

刘驽在席间环视了数番,见周围所坐勋贵宿将多有萧氏族人,便低声向他们询问萧呵哒父母的下落。据他所知,萧呵哒的父母属于萧氏的一个小部落,并未派人参加这场契丹人和吐蕃人之间的大战。此时此刻,他们该在草原上的某个角落里放牧才对。

岂料这些萧氏族人听了他的话后,不仅不答,反而纷纷躲开,唯恐避之不及。这倒让刘驽心中生出几分意外,难道萧呵哒的“英名”竟能让他的族人们忌讳如此?

他将这个念头默默地留在了心里,等宴席散后,他回到了谢安娘的帐篷,向她询问此事的究竟。

谢安娘听后锁眉想了许久,“这样吧,明日我托人帮你问问!”

草原上,她的仰慕者到处都是,是以打听一个消息并不是难事。

果然就在第三日,她不知从谁那里得到了消息,“听说萧呵哒的父亲带着族人去投奔了萧夫人,他们如今都拜在了仓嘉措的麾下,成了契丹人的叛徒。那些萧氏贵族和将领不敢跟你说起此中缘由,想必是怕于中沾染上甚么干系,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刘驽点了点头,“萧呵哒摆脱我照顾好他的母亲,此事我必须放在心上。那是个可怜的女人,想必是被其夫裹挟着投了吐蕃人的。”

谢安娘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耶律适鲁对萧呵哒忌讳甚重,这些日看管此人的兵马比之以往又多了数倍。我劝你还是别为了此人,招致耶律适鲁的敌意。”

刘驽脸色转黯,“不管怎么说,大丈夫言出必行,我既然答应了他,那就必须去做呢。”

谢安娘不以为然,“你可以不去做!”

“那不是我。”刘驽回道。

“你是看中了萧呵哒的才华!”谢安娘似是看出了甚么眉目。

“君子志同而道合,这没有甚么不可。”刘驽不置可否,“况且即便不是他,换作另一个人,我也会帮忙的。”

“你变了,变狡猾了!”谢安娘幽幽地说道。

“不敢当!”刘驽微微一笑,将她的话当作了夸奖。

……

契丹人的大军在战场下逗留了十数日,之后便北上草原而去。此时冬去春来,草原上水草丰沃,正是适合草原人策马奔腾之时。

临行前发生了一件小事,吉摩德想带着师父那喀巴和众师弟从长城入关,继而西行回到吐蕃,却被耶律适鲁派人截了回来,又将这些人送至了刘驽的麾下,命他严加管教。

此时,吉摩德骑马跟在刘驽身后,往北行去。他脸上露出苦笑,“这场战打得未免太久了些,我们这些人难免会想家,契丹可汗这般做,无疑太过分了些。”

刘驽听后笑道:“吉兄乃是信佛之人,难道普天之下还有并非佛光普照之地么。回到吐蕃是普度众生,留在草原不也是普度众生么?”

吉摩德苦恼地回道:“我师父他老人家自从见过普真大师之后,倒是越来越虔诚了。我不过是半路出家,算不上甚么真出家人。当初吐蕃人踏平了我家乡的绿洲,是师父他老人家救了我的性命,我是为了报答他老人家方才入教的。”

刘驽听后若有所思,“将来吉兄若是能够回到吐蕃,还会继续念佛诵经吗?”

吉摩德深叹一口气,说道:“如果能回去,我打算告别师父他老人家,回到西域寻找我的乡亲们,然后带人拉起一只驼队,将西方大食国的香料、珊瑚和猫眼石运到中土来卖,再将中土的丝绸、瓷器和茶叶运到西方,卖给那些大食人。”

刘驽听后大笑,“吉兄打的倒是好算盘,俗话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将中土的丝绸和瓷器运到西方,定然能卖个好价钱。据吉兄所知,那大食国可是西方最大的国家?”

吉摩德摇了摇头,“再远的地方我也没有去过,但曾听人说起过,在那大食国之西有一海名曰‘地中海’,那地中海之畔也有一个古老而辉煌的帝国,人称‘大秦’,其皇帝称呼为‘凯撒’。大秦国的都城位于马尔马拉海峡的君士坦丁堡,大食人曾数百次试图攻陷此城,但没有一次能如愿的。”

刘驽听后愣了半晌,似是在想象那个名叫“大秦”的遥远帝国,须臾后他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向吉摩德说道:“待此战结束,我定会向可汗请命,请他放你还有达鲁尔派众人回家。”

吉摩德并不乐观,叹道:“哎,只是还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活着回家。你看来参加比武招亲大会的那些人已经死了个八九不离十。”

“仗总得打下去吧,若是不能彻底拖垮吐蕃人,那么不管是草原、西域还是中原,普天之下的百姓们都不会没有安宁日子过。”刘驽若有所思地答道。

他自己也没有料到,就在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契丹人和吐蕃人之间的战争竟又继续打了三年。双方你争我夺,却没有谁肯向对方低头认输。

第三百六十七节 三年之后

三年后的一个春日里,契丹人和吐蕃人的双方大军在草原上辗转作战,又一次回到了乌云堡的地界。

刘驽望着眼前的残砖败瓦,心中感慨万千。他便是在这个地方拜下了他的八位师傅,并且第一次与李菁结识。虽然已是三年过去,但他从未有一刻忘记过那双忽闪忽闪的美丽大眼,和那满头飞扬的小辫。

“想得越多,心里越不舒服,得想个办法早日将她从吐蕃人手中救出才好!”他自顾自摇了摇头,于马背上拧开酒壶饮下一大口。

正当他想得出神之际,噶尔海紧紧张张地来报,“不好了,右将军,吉摩德带着达鲁尔派众弟子造反了!”

刘驽冷冽的目光落在噶尔海的脸上,看得他直是心惊,“怎么回事?”

噶尔海自忖在契丹人中长得已算高大,却仍比眼前的这位右将军低出半个头。短短三年时间,这个汉人青年已经长得比大多数契丹人都要强壮魁梧,步伐间虎虎生风。

“听说是那喀巴得了重病快要死了,他临死前他想看一眼自己的家乡。吉摩德等人为了圆师父的愿望,这便要造反了。”他小心翼翼地回道。

“哦,原来如此。”刘驽听后心中已是有了底。

此时劲风吹来,吹得他满头黑发飘散,好似乌云蔽日,看得噶尔海不禁呆了。

噶尔海儿时曾经听部落里的老人们讲过一个传说,在巍峨耸立的白音罕山之巅居住着一位威力无穷的大神,此神黑发三千丈,可从山顶垂至山麓……

刘驽拨转马首,朝正在发怔的噶尔海下令,“跟我走一趟,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人两骑在草原上疾驰,不过一会儿便赶到了事发之地。

乃木器带领千余名契丹兵士,里一层外一层,将吉摩德和数十名达鲁尔弟子团团围在了垓心。

他见刘驽到来,便在马背上微微欠身施了一礼,“刘将军,这些人是现在就杀了,还是将他们押到可汗面前再杀?”

刘驽淡淡地瞅了眼此人,这个乃木器不愧将才出众,仅仅三年时间便立下了无数大功,从自己麾下的一名万夫长平步青云,升成了契丹八部中鼎鼎有名的后将军。

除去左将军耶律选之外,便属此人麾下人马最多。

而刘驽因为本身的汉人身份,为很多契丹贵族所忌讳。虽然耶律适鲁对他青眼有加,但终究无法越过这些宿老的势力对他加以重用。因此这三年来,右军的人马不仅未得到扩充,反而愈有下行之势。

如今乃木器的地位已与他平起平坐,肯向他征询一句意见,乃是看在昔日属下的情分上。他若是不肯给这个面子,那便是坏了两人之间的和气。

他面色不动,“乃木将军,容我先去见一眼吉摩德,稍后再作定论。”

“这……好吧。”乃木器勉强答应道。

刘驽一眼便看出这张白净的尖脸似乎不大高兴,然而他没管太多,无视乃木器的不快,带着噶尔海从重重人马中穿过,来到垓心处,只见吉摩德怀里抱着快要断气的那喀巴暗自垂泪,在其身后,数十名达鲁尔派弟子已是伤心欲绝。

刘驽重重地吐了口气,他无论怎样也无法相信,这些达鲁尔派弟子便是那些要造反的人。

他思虑片刻,迅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乃木器这是要借平反再立新功,这个以军功发家的人,对于立功有近乎天生的渴望!

在耶律适鲁的治下,在草原上随便杀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唯独这些依附的达鲁尔派弟子除外。他们是吐蕃人,即便被扣上造反罪名,也没有人会为他们说哪怕一句话。

刘驽伸手试了试那喀巴的鼻息,只觉出气多、进气少,估计此人已是时日无多。他见吉摩德神情悲恸,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带上你的师弟们,跟我一起走。”

由他在前面开道,那些兵士皆是不敢阻拦,纷纷往旁让开。乃木器见刘驽放人,急忙骑马冲了上来,将去路拦住,喝道:“刘将军,你这是要做甚。可汗曾经有令,任何人胆敢私自离开大军,那都视同叛乱,是杀头的大罪。”

如今他麾下兵马比刘驽多出数倍,若是他不答应放人,那草原之上除了可汗之外,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刘驽冲他招了招手,“乃木将军,烦请你过来一下。”

乃木器将信将疑地骑马走至他跟前,“刘将军,你有甚么话要跟我说?”

待此人将其白净的尖脸凑了过来,刘驽低声与其耳语了一句,“不知乃木将军是否还记得呼威之事?”

呼威,乃木器的义弟,此人已经投奔吐蕃三年有余,乃木器一直没能将此人抓得回来,如今叛逃的呼威已经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他听得明白,刘驽的话中威胁的意思很明显,吉摩德欲要带重病的师父回乡,本在情理之中,远不如昔日呼威叛逃之事严重。若他继续为难吉摩德等达鲁尔派弟子,那呼威之事必定会重新浮出水面。

乃木器盯着刘驽望了片刻,脸上满是怒意,接着泛起笑容,“既然刘将军要带这些人走,那我也不便阻拦。”

他摆了摆手,命令麾下将士放行,“刘将军走好!”

“嗯!”刘驽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带领达鲁尔派众弟子冲出重围,回到了自己的右军,又命人送来一辆马车,四名达鲁尔派弟子小心翼翼地将病入膏肓的那喀巴抬入了车厢之中。

刘驽走上前,抓起那喀巴枯瘦的手腕为其搭脉,脉象微沉而虚弱,“不知上师还有甚么未了的心愿?”

那喀巴颤了颤干裂的嘴唇,微微睁开眼睛,虚弱地说道:“我佛……慈悲,老僧修行数十年,虽与佛法结下缘分,怎奈最后一点心愿未了,以至于凡心未泯。老僧总是放不下我那吐蕃故乡的一草一木。即便是死,我也仍想再看上一眼故乡那皑皑的雪山和湛蓝的圣湖。”

第三百六十八节 诡异二穴

吉摩德站在马车旁,神情愤怒,“我师父自从功力尽失之后,经过普真禅师的指教,他老人家早已大彻大悟。他老人家心里只有西天诸佛,对两国交战之事无心过问。如今他老人家只想在圆寂之前再看一眼故乡的风土,契丹人怎能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他们先是夺走了我们的马匹,现在居然又要杀我们!”

“你们不该那么急躁,有事情应先来找我。”刘驽招了招手,一旁的兵士送来六十多匹高大的骏马,“这些马都是给你们的,骑上这些马,快些离开草原吧!”

吉摩德一听能够马上返回草原,心情十分激动,然而一想到自己这样带着师父和达鲁尔派众弟子离开,刘驽必会因此担下干系,心中又有几分忐忑,“刘少侠,如果我们就这样走了,契丹人会不会找你的麻烦!”

刘驽见他在紧急关头仍能想到自己,暗想此人可交,心觉甚慰,于是温言道:“吉摩德兄弟,你尽管带着人走吧,余下的事情由我来处理便可。”

吉摩德从刘驽的眼神中得知他此言是真,看来自己和师父师弟们这一场期望已久的回乡之旅终于能够成行了。

他神色肃穆,朝刘驽鞠下长长的一躬,翻身上马,“刘少侠,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还能有缘相会。若是将来你有能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派人到西域通知我,我吉摩德万死不辞!”

“西域那么大,彼地又到处黄沙漫漫,恐怕我会找不到你。”刘驽故作轻松道。

“不会的,我经商的朋友遍布西域。您随便问一个人,便能得知我的下落。”吉摩德诚恳地说道。

“好,那我便记下了!”刘驽说着伸手拍了拍吉摩德的马匹,“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嘱咐你。”

“还请刘少侠示下!”吉摩德忙道。

“佛家既然说‘空即是色,色即是空‘,那便不究虚名。等回到吐蕃后,你们就不要叫’达鲁尔派’了。”刘驽建议道。

吉摩德听明白他的一番好意,这达鲁尔派已经被吐蕃老王钦定为国内的叛乱势力,他们若是再以本派名号在吐蕃境内行走,势必会惹来杀身之祸。

想到这,他说道:“刘少侠的提议甚是有用,既然眼下格鲁派已经灭绝,不如我们达鲁尔派就改名叫格鲁派算了,反正是个虚名!”

“如此再好不过!”刘驽笑道。

两人于马背上长揖告别,吉摩德率领众“格鲁派”师弟拥着载有师父那喀巴的马车驰骋远去。

双方谁也没想到,这一别会是数十年之久。

吉摩德离开草原后,一路上尽心尽意地照顾师父那喀巴。那喀巴虽然病情危重,但他细心照料,竟又多活了许多时日。直至众人到达河湟地后,老僧方才溘然长逝。

在此漫漫长途中,那喀巴将自己这几年来悟得的佛法精要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众弟子。数十年后,“格鲁派”因本派佛法精奥绝伦,受到吐蕃人的万般敬仰推崇,一举成为吐蕃国佛法密宗第一大派。他们身穿黄色僧衣僧帽,因此人称“黄教”,此是后话。

……

刘驽送走吉摩德等人后,返回了谢安娘的帐篷,只见她手握一柄长剑,正在与七伤老人的头颅紧张对峙。双方谁也不肯后退一步,以地上中间的案几为界,已近僵持了一个多时辰。

七伤老人的头颅这三年来掉光了头,脸上肌肤干缩而苍白,直成了一副骷髅头的模样。虽然在刘驽的控制下它再没咬死过人,却变得越来越大胆。

起初它还十分惧怕刘驽血中的金鳞河豚之毒,如今它对此毒的免疫力越来越强。当它狂时,刘驽只有将自己的血涂遍他的周身,方才能够勉强抑制住他。

它见刘驽归来,终于不敢再放肆,收回了起先紧盯谢安娘的凶狠目光,在地上、榻上一阵滴溜溜地滚,跑回了装它所用的那个皮囊内,仅露出一只眼睛在外,偷偷探视帐篷内的动静。

谢安娘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放下手中长剑,气喘吁吁地走到一边的案几旁,拿起杯茶水,边饮边道,“这个怪物越来越嚣张了,恐怕再过些时日,就连你也制不住它了。”

“我也在为此事愁,若是我的功力仍不能复原,你的预言或许就会成真。”说到这,刘驽深叹了一口气。

谢安娘美目流转,目光落在了他露在衫外的健壮手臂上,古铜色的肌肤块条分明。她脸一红,目光瞬即挪开,“你练功快三年了,难道就一点成效也没有吗?”

刘驽眉头紧锁,“也不能说一点成效都没有,但其中怪异之状着实难以说清。”

这三年来,他在领兵征战的间隙里,以普真和尚所教之法日夜修习内功,胸口腹间的“膻中”和“气海”**靠得越来越近,如今仅距离毫之远。

每当他运起真气,这**之间便互相干扰,真气因此波动乱溢,四散进入他的百骸筋骨之中,令他痛苦不堪。他曾尝试着将**再度分开,使之恢复至原状。可千般努力之后,这**不仅未远离,反而靠得更近,直欲融为一体。

眼看像以往一般正常修炼内功已是无法,他心中便生出奇怪的想法,“若是将这‘膻中’和‘气海’**彻底融合在一处,死马当作活马医,说不定还能有一条出路。”

然而此事说起容易,真做起来却甚难。他忍着万般苦楚,尝试了数次,这离得甚近的‘膻中’和‘气海’**却死活不再往一起走,就好似在闹别扭的小两口子,既不会离得太远,却也绝不过分亲近。

“没事的,只要你勤加修炼,一定能有恢复功力的那一天。”谢安娘见他想得出神,便好言安慰道。她放下自己的茶杯,为他倒了一杯茶。

茶水与她的玉指相映,堪称绝色。

她端着茶杯盈盈走了过来,不等刘驽开口,便递至其手中。两人经过这数年的同屋相处,虽仍相敬如宾,却已熟得不能再熟。()

第三百六十九节 帐外侧耳

“哪怕不能恢复功力,我也不会是废人。大唐太宗李世民、兵圣李卫公,那都是不会武功的人,他们照样闯出了万世基业、为子孙后代立下了不朽功勋。”刘驽接过茶杯泯了一口,他对此甚是自信。

他已与草原上伟大的契丹可汗“亦君、亦师、亦友”三年有余,在耶律适鲁的言传身教之下,他的兵略战法即便比起当世的许多名老宿将,也不遑多让!

他一口饮完杯中茶水,将茶杯放回了案几,“我今天把吉摩德等人放了,乃木器估计要找我麻烦,我这就去可汗那里一趟。”

“乃木器?你惹谁不好,偏偏要惹他。”柳哥听后一惊,接着叹了一口气,“早知如今,你当初便不该用他,如今真的成了养虎为患。”

“此人确非池中之物,他兵权在握,又与八部中的贵族宿老多有来往,根基已是甚深。”刘驽笑了一声,“不过此人并非不可制!”

“如何制他?”谢安娘好奇地问道。

“他势力越大,耶律适鲁心中便越是警戒。战争结束之时,便要‘鸟兽尽、良弓藏’了。”刘驽道。

如今吐蕃人的攻势虽然愈发凶猛,但也恰恰说明了他们后力不足,已是在做最后的奋争。待他们将最后那点力气使完之后,战争也该结束了。

“此人不懂得收敛锋芒,就和我父亲当年一样。”谢安娘点了点头。

“也未必,草原上的人不似中原人般肚肠弯弯绕,他们崇尚强者。乃木器越早展露自己的实力,便能越早得到更多势力的依附,或许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刘驽的看法与她有所不同。

临走前,他从毡布壁上取下腰刀,跨在了腰上。

“你要带刀入汗王大帐?”谢安娘惊道。

“今日之事不同凡响,说不定连我也会被打成反贼,乃木器等人会说我与达鲁尔派弟子沆瀣一气,他们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刘驽不无担忧地说道。

“那你带区区一柄刀也没甚么用!”谢安娘幽幽地说道。

“至少临死前可以杀两个人垫背。”事至如今,他唯一未变的便是内心那股敢于拼命的狠劲。

其实他心中并非没有盘算,若是可汗真的下令抓他,他也绝不会束手待毙。如今他麾下的两万多右军将士对他忠心耿耿,是他可以放手一搏的筹码。他虽不打算因此让草原上血流遍地,但找个机会逃回中原总是可以做到的。

他之所以还愿去一趟汗王大帐,只因为尚对耶律适鲁抱有期望。毕竟三年来他与此人感情非同一般,早已情同师徒。

然而话说回来,耶律适鲁身为一国之君,绝不会感情用事。若是刘驽真的触及契丹八部的利益和安危,恐怕难以得到此人的宽宥。

谢安娘眼瞅着他走出了帐篷,她咬了咬嘴唇,冲着他的背影喊道:“晚上我要做蒸羊羔肉,你早些回来,晚了就没得吃了!”

“别等我了,你先吃!”刘驽大步流星地离开,他翻身上马,往耶律适鲁汗王大帐所在疾驰而去。

“我等你回来!”谢安娘喃喃地说道。

一路上,刘驽发现不少契丹贵族和将领对自己指指点点,想必这些人对他放走吉摩德一事已经知晓。

他并未将这些人的闲言碎语放在心上,他知道,能够决定自己命运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契丹可汗耶律适鲁。那些人若是得不到可汗之命,绝不敢光明磊落地对他下手。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他骑马到达耶律适鲁的汗帐前,诸多汗王亲卫见他到来,神情显得颇不自然。

他心知其中必有玄机,因此也不急着进帐。他借拴马的机会靠近到汗帐旁边。汗帐不大,显得有些简陋,他可以清晰地听见帐篷内传出的争论声。

“大汗,这个刘驽本是个汉人,他和我们契丹人本就不是一条心,还请大汗速速解除此人的军职,以免后患无穷。”

“大汗,我也是一样的意见。此人既然敢私自放逃吐蕃人,那便离反叛也不远了,我们必须对此人多加小心!”

“对的,虽然战争还未结束,但是胜利迟早属于我们契丹人。巍巍的白音罕山作证,我们勇武的契丹人绝不需要一个汉人来帮我们打仗,大汗还是早些处置此人吧,由乃木器将军来带领我就足够了!”

正当这些人争论之际,帐篷内传出乃木器的声音,“大汗,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这个刘驽既然学走了我们契丹人的战法,将来他若是回到中原,肯定会成为我们契丹人的心腹大患!”

他的话在一众契丹贵族和宿老中引起了激烈反响,不断有人发声响应他的倡议。

“乃木器将军说的对,我契丹人赖以生存的战法怎能落入他族之手?”

”刘驽非死不可,他不是契丹人,心思必然不会向着我们!“

“乃木将军,照你说,刘驽该怎么处置?”众议鼎沸之下,耶律适鲁终于出声。

“杀了他,绝不能留下后患。大汗可以假意宣召他入帐,令刀斧手在旁埋伏,伺机取他性命!”乃木器的口气颇为决绝,刘驽没有想到这个白净尖脸的汉子的口气竟然会如此凶狠。

他握紧了手中马缰,假意要拴在马桩上,却一直故作拖延。

他心中暗暗决定,帐内一旦有事儿,他便立刻上马飞奔而去。

至于身旁这些对他心生警惕的汗王亲卫,他们若胆敢出手阻拦,那他便只能拔刀硬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去了。

“乃木将军,刘驽可对你有提拔之恩哪!”帐篷里传出耶律适鲁话来,紧接着是一声叹息。

“启禀大汗,我乃木器除了大汗之外,绝不会效忠于草原上的其他任何一人。不管是谁,只要他胆敢背叛可汗,做我们契丹人的敌人,那我就不会饶过他!”乃木器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紧张,似在奋力地表白自己的忠心。

帐篷內沉默了一阵,安静的氛围透出阵阵杀机。

“好了,草原上的勇士们,停下你们的争论吧!”耶律适鲁清了清嗓子,似是要给此事作最后的定论。

第三百七十节 幸免于难

乃木器被一群契丹贵族与宿老簇拥着从汗王大帐中走出,他面如死灰,看上去颇有几分怒意。几名上了年纪的各部夷离堇靠近到他的身边,满脸谄媚之色,也不知道在说些甚么安慰此人。

他们似是在筹划甚么秘事,声音乃是压得极低,一改先前在汗王大帐中大张旗鼓的做派。刘驽距离他们甚远,更是听不清楚这些人的低声言语。

直至这些人尽皆走完后,他方才从帐篷侧后方走出,将腰间佩刀交给了帐外守护的汗王亲卫,“我要见可汗!”

“刘将军稍等,容我前去禀报。”一名汗王亲卫答道,他的面色比先前和善了许多。

须臾后,毡帘被从里托起,那名汗王亲卫引他进了大帐。

他一眼便看见耶律适鲁独自一人坐在榻边,正在津津有味地剥栗子吃。耶律适鲁的面容看上去比之三年前更显枯瘦,唯有这几日,他竟不同以往,两颊齐齐生出红晕来,整个人看上去精神颇为矍铄。

“感谢可汗出言为我袒护,几日不见,可汗的身体愈加好了!”刘驽走到这位草原上最伟大的可汗身边,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耶律适鲁将手中剥好的栗子递给刘驽,笑道:“哈哈,连你也跟我说起恭维话了。我这是回光返照,恐怕没几日光景了。”

“我只愿可汗能够长命百岁,契丹八部长治久安!”刘驽一字一顿地说道,他将栗子放进了嘴里嚼了几嚼,甘甜而绵软。

“嗯,呜咽的乌尔吉木伦河母亲必能听见你的祝福。刘将军,你我数日不见,今夜你就在我的帐中留宿如何?”耶律适鲁淡淡地问道。

草原上数百年来,能被可汗留宿的将军和贵族寥寥可数。不仅臣下视伴君如伴虎,主君又何尝不视臣下如同居心叵测的豺狼?

即便是耶律适鲁,也从未给过任何属下这等殊荣。

“可汗……”刘驽听后有些心惊。

耶律适鲁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坐至榻边,又将一把栗子塞至他的手中,“索伦泰从北海送过来的这些雪栗很是不错,粒粒饱满香甜,来来来,我们一起剥着吃。”

两人就这样坐在榻上剥着栗子闲聊,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很快。刘驽望着眼前的这位可汗,心中莫名其妙地生出几分亲近。只见他双鬓染雪,满面飞纹,眼眶陷入面部寸许之深。这位草原上的枭雄,已经彻底进入了他的暮年。

他见汗王亲卫们尽皆退出了帐外,于是轻声问道:“大汗,你的伤势怎么样?”

若是他没有猜错,大萨满的巫药虽能抑制耶律适鲁的伤势,其药效给肌体带来的负担也定是十分沉重,否则耶律适鲁不会老的如此之快。

“活那么久干甚么?”耶律适鲁笑着反问道,“人的寿命若是太长,便不会珍惜自己每天所过的日子。以前我每日都在苦心运筹,想着怎样统合八部人马,哪里会知道这雪栗有多香?”

“可汗说得也是!”刘驽见耶律适鲁竟然哈哈大笑,自己也跟着笑出声来。

三年来,他试过不少药方,尝试配出一剂药来延长耶律适鲁的寿命。然而耶律适鲁所受的是心口致命伤,除去大萨满的猛药攻心之法外,竟没有再好的法子。

他本想因此事对耶律适鲁表达歉意,在看见可汗竟如此豁达地看待生死之后,觉着自己再说这些反而落于俗套,显得不合时宜,因此又咽回了肚里。

耶律适鲁微微一笑,“这些日里,我总会想起年轻时的大把好时光。那时候我还是个俊朗的青年,马骑得好,弓箭也射得准。每当我骑马路过一地处帐篷,便会有美人抬目张顾。我想在哪里停马,哪家的帐篷便会为我掀开帘子。哎,我这辈子甚么都不馋,就是馋女人!”

“可汗端地是好女人缘!”刘驽咬破一粒栗子皮,笑看这位沉醉在往昔岁月里的草原王者。

“嘿嘿,你小子就不如我,偏偏只认一个女孩,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耶律适鲁使劲拍了拍他的背脊,“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四处帮你搜寻李菁的下落,一有消息他们就会回来告诉我。”

“小子多谢可汗!”刘驽心中十分激动,站起身向耶律适鲁施了一礼。

“干啥!”耶律适鲁将他拉回了榻上,“接着吃栗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刘驽憨憨一笑,抓起一把雪栗开始磕,已然忘记谢安娘在帐篷里给自己蒸好了一笼嫩羊羔肉。

……

到了夜晚,帐内渐冷,四名汗王亲卫将生好火的铜炉抬入帐内,空气顿时温暖了起来。

耶律适鲁打了个哈欠,又咳嗽了几声。刘驽见他困了,急忙招呼帐外的汗王亲卫将被子送了进来。

耶律适鲁仰脸躺下,有汗王亲卫上前恭恭敬敬地将褥子捋上,为他盖得严严实实。又有人抬过来一张小榻,放置在汗王大榻的一旁,这无疑是刘驽今夜的归宿。

待几名汗王亲卫尽皆退出帐篷后,耶律适鲁皱了皱眉头,“这几个瓜怂,送来的被子也太沉了,压得我直喘不过气来。”

“可汗刚才为啥不跟他们说?”刘驽异道。

“哎,若是我跟他们说了,管事的人会认为他们办事不牢靠,定会处置他们,所以还是不说的好!”耶律适鲁无奈地说道。

刘驽见状,急忙将自己小榻上的薄被换给了耶律适鲁。

耶律适鲁躺下不久,又偷偷从被窝里伸出头来,“我还不想睡,你呢?”

“可汗既然不睡,那我也不睡!”刘驽笑道。

他笑着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准备重新穿上衣帽,不小心腰磕在榻沿上,疼得龇牙咧嘴。

“你没事吧?”耶律适鲁径自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披上衣裳,奋力要将刘驽扶回榻上。

刘驽第一次享受可汗亲自搀扶的待遇,又因对方身上带伤,自己身躯颇重,于是心怀不安地说道:“可汗,我自己能成,能成……,您就不用费力了。”

第三百七十一节 来势汹汹

耶律适鲁呼地出了一把劲,终于将他彻底扶上了榻,“把腰转过来,刚才磕的是这个地方吗?”

他竟开始用手为刘驽**腰上痛处。

刘驽忍痛要爬起身,“可汗,这可不敢。您有伤在身,还是赶紧回榻上去吧。”

耶律适鲁嘿嘿一笑,“看不上我的推拿手法是吧?”

他将刘驽摁回了榻上,为其拿捏起了一阵,待其伤痛缓解,方才返回了自己的大榻,“咱俩就这么躺着聊,你不用起来。”

“是!”刘驽答道,他第一次觉得面前的这位草原枭雄,直像个慈祥的老头。

两人忽东忽西地聊了不多久,耶律适鲁忽然像个小孩一般眨巴着眼睛,问道:“刘将军,你在外面有诨号吗?”

刘驽微微一笑,心想人说“老来小,老来小”,还真是如此,他脸一红,答道:“不瞒可汗说,我以前在村里的时候,我爹骂我是‘傻驹子’,别人叫我‘二愣子’,还有个6姨称我为‘狗娃子’,她的男人茂叔则喊我‘小马’。”

耶律适鲁听后哈哈大笑,“我年轻的时候诨号可没你这么多,别人都喊我‘黑虎’。因为花斑的老虎即便藏在丛林里也容易被人现,但黑虎一旦等到天黑再出来猎食,便无人能够察觉,可伤人于不知不觉之中。”

“他们应该是因为怕你,所以才给你取了这么一个诨号。”刘驽笑道。

“其实我也想交朋友,可惜这些人都没有足够的胆量。”耶律适鲁摇头叹着气,急促地咳嗽了几声,他忽然瞪眼望着刘驽,“我们能做朋友吗?”

“在我心里,可汗早就是我的朋友!”刘驽的声音有些颤动。

耶律适鲁笑着点了点头,“人是越老越寂寞,多个朋友,感觉果然不错。”

烛光昏沉,他因为身上积年伤势的缘故,精力有些不济,再次闭眼欲睡。

刘驽心中隐约有些不安,于是趁他尚未入眠之际问道:“可汗,今夜是不是有甚么大事要生?”

“没有,安心睡吧!”耶律适鲁睁开眼笑道,他将帘门外值守的汗王亲卫喊了进来,“将火炉挪得靠近小榻一些,别冻着了刘将军。”

……

第二天清早,刘驽告辞耶律适鲁,返回了谢安娘的帐篷。

他明白自己在汗王大帐中待得越久,便越容易惹来那些契丹勋贵的妒忌,似乃木器这等权欲膨胀之人更是不会放过自己。

他刚踏进帐篷便觉有些异样,只见帐篷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十数具尸体。七伤老人的头颅在这些尸体间乐呵呵地滚来滚去,咬一口这个,再咬一口那个,似是在享受一场饕餮盛宴。

谢安娘一言不地侧身坐在榻沿,神情有些疲惫,看上去一夜未眠。

“昨夜生了甚么事儿?”刘驽吃惊地问道。

“我刚睡下不久,便有一群刺客闯进了帐内。”谢安娘指了指地上七伤老人的头颅,“还好有这怪物在,它咬死了一大半人,剩余的人没有敢继续动手,皆是逃了去。我却因此再也睡不着了。”

“凭谁看着眼前这一堆尸体也会睡不着。”刘驽点了点头,“昨天可汗在勋贵宿老们面前出言为我袒护,那些人应是心中不忿,又不敢与可汗当面顶撞,所以才派刺客来杀我。”

谢安娘尚未从惶恐中缓过神来,“还好你昨夜没回来,否则即便有这怪物看护着帐篷,不让那些刺客进帐,那些人仍然可以在帐外投射火箭,将帐篷内的你我都活活烧死。

“是啊,可汗昨晚邀我留宿”刘驽目光从这些血泊中的尸体身上扫过,与此同时,他也明白了耶律适鲁昨夜留宿自己的用意。

眼下契丹与吐蕃大战未熄,耶律适鲁早就料到这些契丹勋贵会对刘驽不利,然而他身为契丹可汗,不可能在用人之际拿己方的这些勋贵宿老开刀,以免涣散了人心,削弱了己方势力,所以只能用留宿的方式来救刘驽一命。

谢安娘听后睁大了眼睛,“据我所知,草原上数百年来,能得到这等待遇的人不过三人而已,他们都是当时可汗的股肱之臣。”

“这次不一样,可汗只是为了救我的性命罢了。”刘驽道。

“你必须杀了那个乃木器,此人胃口很大,报复心又强,必然是他在那些勋贵中挑头,派人来刺杀你的。”遭遇昨夜刺杀之事后,她对这个名叫乃木器的契丹将领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会的,但不是现在。”刘驽嗯了一声,“眼下用人之际,现在动这些人于我们不利,反倒是吐蕃人愿意看到的。”

谢安娘不禁抬头望了眼面前的魁梧青年,经过战火和阴谋诡计的洗礼后,此人早已不是三四年前的那个懵懂少年,“不过乃木器绝不能久留,此人心计太深,又与契丹各部勋贵打成一片,根基十分牢固。若是没有可汗在上震慑,他举手间便可翻雨覆雨,想杀我和你简直易如反掌。”

“明白。”刘驽道,他心中隐约有些想法,怎奈口拙,无法明晰地让谢安娘明白,“这些日你要格外小心,切不可让不三不四的人靠近。”

“你觉得可汗还能活多久?”谢安娘忐忑不安地问道,她曾经恨透了那个叫耶律适鲁的男人,恨他无情地摧残了自己的青春,然而眼下却将此人看作了保护伞,只盼此人能活得再久一点。

“可汗……不会死的!”刘驽定了定心神答道,既然他已拿耶律适鲁当朋友,那朋友的弱点势必不能随便泄露于人。

他接着说道:“今晚我将保忽吉和隆泰派来保护你,他二人自从去过中原一趟后,便颇有汉化,你用起来应是能合心意。况且此二人擅长交际,在契丹人中消息灵通,外面一有甚么风吹草动,他们立刻便会禀报于我。”

“他们没有武功,还不如我,当随从用还可以!”谢安娘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时,帐篷外传来战鼓激鸣之声,似是有吐蕃人来袭。从兵士们慌乱的马蹄声中可以听出,吐蕃人定然是来势汹汹。()

第三百七十一节 来势汹汹

耶律适鲁呼地出了一把劲,终于将他彻底扶上了榻,“把腰转过来,刚才磕的是这个地方吗?”

他竟开始用手为刘驽**腰上痛处。?

刘驽忍痛要爬起身,“可汗,这可不敢。您有伤在身,还是赶紧回榻上去吧。”

耶律适鲁嘿嘿一笑,“看不上我的推拿手法是吧?”

他将刘驽摁回了榻上,为其拿捏起了一阵,待其伤痛缓解,方才返回了自己的大榻,“咱俩就这么躺着聊,你不用起来。”

“是!”刘驽答道,他第一次觉得面前的这位草原枭雄,直像个慈祥的老头。

两人忽东忽西地聊了不多久,耶律适鲁忽然像个小孩一般眨巴着眼睛,问道:“刘将军,你在外面有诨号吗?”

刘驽微微一笑,心想人说“老来小,老来小”,还真是如此,他脸一红,答道:“不瞒可汗说,我以前在村里的时候,我爹骂我是‘傻驹子’,别人叫我‘二愣子’,还有个6姨称我为‘狗娃子’,她的男人茂叔则喊我‘小马’。”

耶律适鲁听后哈哈大笑,“我年轻的时候诨号可没你这么多,别人都喊我‘黑虎’。因为花斑的老虎即便藏在丛林里也容易被人现,但黑虎一旦等到天黑再出来猎食,便无人能够察觉,可伤人于不知不觉之中。”

“他们应该是因为怕你,所以才给你取了这么一个诨号。”刘驽笑道。

“其实我也想交朋友,可惜这些人都没有足够的胆量。”耶律适鲁摇头叹着气,急促地咳嗽了几声,他忽然瞪眼望着刘驽,“我们能做朋友吗?”

“在我心里,可汗早就是我的朋友!”刘驽的声音有些颤动。

耶律适鲁笑着点了点头,“人是越老越寂寞,多个朋友,感觉果然不错。”

烛光昏沉,他因为身上积年伤势的缘故,精力有些不济,再次闭眼欲睡。

刘驽心中隐约有些不安,于是趁他尚未入眠之际问道:“可汗,今夜是不是有甚么大事要生?”

“没有,安心睡吧!”耶律适鲁睁开眼笑道,他将帘门外值守的汗王亲卫喊了进来,“将火炉挪得靠近小榻一些,别冻着了刘将军。”

……

第二天清早,刘驽告辞耶律适鲁,返回了谢安娘的帐篷。

他明白自己在汗王大帐中待得越久,便越容易惹来那些契丹勋贵的妒忌,似乃木器这等权欲膨胀之人更是不会放过自己。

他刚踏进帐篷便觉有些异样,只见帐篷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十数具尸体。七伤老人的头颅在这些尸体间乐呵呵地滚来滚去,咬一口这个,再咬一口那个,似是在享受一场饕餮盛宴。

谢安娘一言不地侧身坐在榻沿,神情有些疲惫,看上去一夜未眠。

“昨夜生了甚么事儿?”刘驽吃惊地问道。

“我刚睡下不久,便有一群刺客闯进了帐内。”谢安娘指了指地上七伤老人的头颅,“还好有这怪物在,它咬死了一大半人,剩余的人没有敢继续动手,皆是逃了去。我却因此再也睡不着了。”

“凭谁看着眼前这一堆尸体也会睡不着。”刘驽点了点头,“昨天可汗在勋贵宿老们面前出言为我袒护,那些人应是心中不忿,又不敢与可汗当面顶撞,所以才派刺客来杀我。”

谢安娘尚未从惶恐中缓过神来,“还好你昨夜没回来,否则即便有这怪物看护着帐篷,不让那些刺客进帐,那些人仍然可以在帐外投射火箭,将帐篷内的你我都活活烧死。

“是啊,可汗昨晚邀我留宿”刘驽目光从这些血泊中的尸体身上扫过,与此同时,他也明白了耶律适鲁昨夜留宿自己的用意。

眼下契丹与吐蕃大战未熄,耶律适鲁早就料到这些契丹勋贵会对刘驽不利,然而他身为契丹可汗,不可能在用人之际拿己方的这些勋贵宿老开刀,以免涣散了人心,削弱了己方势力,所以只能用留宿的方式来救刘驽一命。

谢安娘听后睁大了眼睛,“据我所知,草原上数百年来,能得到这等待遇的人不过三人而已,他们都是当时可汗的股肱之臣。”

“这次不一样,可汗只是为了救我的性命罢了。”刘驽道。

“你必须杀了那个乃木器,此人胃口很大,报复心又强,必然是他在那些勋贵中挑头,派人来刺杀你的。”遭遇昨夜刺杀之事后,她对这个名叫乃木器的契丹将领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会的,但不是现在。”刘驽嗯了一声,“眼下用人之际,现在动这些人于我们不利,反倒是吐蕃人愿意看到的。”

谢安娘不禁抬头望了眼面前的魁梧青年,经过战火和阴谋诡计的洗礼后,此人早已不是三四年前的那个懵懂少年,“不过乃木器绝不能久留,此人心计太深,又与契丹各部勋贵打成一片,根基十分牢固。若是没有可汗在上震慑,他举手间便可翻雨覆雨,想杀我和你简直易如反掌。”

“明白。”刘驽道,他心中隐约有些想法,怎奈口拙,无法明晰地让谢安娘明白,“这些日你要格外小心,切不可让不三不四的人靠近。”

“你觉得可汗还能活多久?”谢安娘忐忑不安地问道,她曾经恨透了那个叫耶律适鲁的男人,恨他无情地摧残了自己的青春,然而眼下却将此人看作了保护伞,只盼此人能活得再久一点。

“可汗……不会死的!”刘驽定了定心神答道,既然他已拿耶律适鲁当朋友,那朋友的弱点势必不能随便泄露于人。

他接着说道:“今晚我将保忽吉和隆泰派来保护你,他二人自从去过中原一趟后,便颇有汉化,你用起来应是能合心意。况且此二人擅长交际,在契丹人中消息灵通,外面一有甚么风吹草动,他们立刻便会禀报于我。”

“他们没有武功,还不如我,当随从用还可以!”谢安娘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时,帐篷外传来战鼓激鸣之声,似是有吐蕃人来袭。从兵士们慌乱的马蹄声中可以听出,吐蕃人定然是来势汹汹。()

第三百七十二节 阵前大会

“跟紧我!”刘驽带领几名亲随,疾驰前去召集右军将士,谢安娘紧随其后。

右军众将士在噶尔海的组织下,已经列起军阵,负责保护契丹八部的右翼免受吐蕃人的冲击。

众将士见右将军赶到,顿时神情振奋,紧接着他们的目光便落在了右将军身后那倾国倾城的柳哥公主身上。噶尔海更是挪不开眼睛,看得失魂落魄,连给主帅行礼之事也忘在了脑后。

好在来犯的吐蕃人马仅作试探,迅即返回了本阵。噶尔海这才回过神来,慌忙下马,扑倒在地,“属下该死,还请主帅恕罪!”

“吩咐下去,所有人列阵戒备,不得松懈!”刘驽宽恕了噶尔海的不当之举,给他派下任务。

紧接着,他策马向耶律适鲁中军所在驰骋而去。

他觉察出,此番吐蕃人虽起倾国之力欲作最后一仗,然而彼军将士并不鲁莽冲杀,而是进退有序。显然这都是彼军大将仓嘉措在一手安排,其背后必然有层层后招。契丹人这边若是贸然出兵,定会落入彼方设下的陷阱之中。

一失足则成千古恨,从此草原恐怕要落入吐蕃人之手,接下来中原也为期不远了。

为今之计,他必须与耶律适鲁仔细商量,然后再安排下一步对策。

当他到达汗王大帐时,发现各军将领已经到齐。这些人见他到来,脸色颇不自然,一个个地转过头去,不愿看他,显然对他怀有十分之大的成见。他不用想也能知晓,昨夜刺杀他的人,必是这些人中的某些所筹划的。

乃木器见刘驽晚到,遂出口奚落,“刘将军,如今吐蕃大敌当前,可汗召开阵前大会,你怎能迟迟才到。既然你生为汉人,不愿忠心于我吐蕃,那便将右军兵权交出来!”

一众契丹贵族和将领见乃木器带头发难刘驽,于是纷纷跟着出言讨伐。耶律适鲁静静地地看在眼里,却闭口不言。

“就是,乃木将军说得对,还请刘将军把兵权交出来!”

“我赞成,不是契丹人,怎能统帅契丹兵!?”

“刘驽迟迟不来,是对可汗的大不敬,不止要收回兵权,还须处死以儆效尤!”

刘驽镇静地环视了一圈这些出口讨伐之人,随即望向眼前这个与昔日判若两人的乃木器,淡淡地说道:“乃木将军所言极是,在下这便请可汗治罪!”

他转身向耶律适鲁长长一辑,“属下姗姗来迟,还请可汗严惩!”

举手投足间,他早已不是昔日那个容易热血冲头的小子,言语举止间滴水不漏。

诸勋贵宿老见他如此答复,也是无话可说,只得眼巴巴地望着可汗,等待可汗发落这个胆敢迟来的刘驽。

耶律适鲁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双颊亮红得有些怪异,“吐蕃人来犯得极为突然,此次阵前之会乃是诸将自发赶来,我并未发令召集。因此刘将军无罪,还是请起吧!至于兵权之事,刘将军已经跟随我数年,值得信任,诸卿就不必再议此事了!”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可汗的话在情在理,令他们无法辩驳。眼下看来,只能暂时放过刘驽,日后再寻机找出此人的破绽,慢慢与他计较了。

耶律选一直盘腿坐在首席,自始至终低头不肯吭声,双手间隐隐有白汽腾起,似是在修炼高深内功。

耶律适鲁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询问道:“耶律选,你觉得这样处置如何?”

耶律选闻言惊醒,眼神惊慌失措,好似一个在私塾里调皮捣蛋被先生发觉的孩童,“叔父,您说的对,一切都听凭您的处置!”

诸将见他举止幼稚,皆是想笑,然而看在可汗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的幸灾乐祸,只能紧绷着脸假装没有听见。

刘驽静静地旁观眼前这一切,思索之下,他已经发现整件困扰自己的事情的关键所在,那便是耶律选!

显然在诸人看来,耶律选并不是合适的可汗继承人选。他幼稚的行为和举动,使得他无法获得足够的威望统治整片草原。耶律适鲁看上去一日比一日苍老,已是离死不远,必然不能护佑此子顺利登上汗位。

汗王继承之人的缺失,无疑给那些怀有野心之徒带来了可趁之机,其中当以乃木器为首。此人出身微末,不会在乎契丹贵族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当初此人敢从三千右军人马中挺身而出,那便不是个怕死的人,也绝不会缺少赌命一搏的勇气。

而那些明里背里支持乃木器的契丹勋贵们显然已是看中了此人的才器,届时只要将此人推上汗位,那自己便算是立下了大功,将来分食逐利之时,定然能比别人多得一份。

乃木器之所以一直将他刘驽视作眼中钉,应该是因为他这三年来与耶律适鲁走得过近,引起了此人的顾忌,将他当作自己将来登上汗位的大敌,所以不顾一切代价也要彻底除去。

在此人看来,刘驽最大的缺陷莫过于他的身份。一个汉人,却统领着契丹人的人马,这在很多传统的契丹贵族看来,都是十分扎眼的事情,于是利用他的身份来作文章,便成了水到渠成之举。

想到这,他心中有了谱――契丹人需要有一个合适的可汗继承人,否则此乱难以根除。

至于耶律选,此人过于沉迷武学,品格上说不上是好人还是坏人,但至少是个性情中人,缺少争权夺势必须有的机心。此人武功再强,也难敌万千军马,更无法防止有人在其背后突施冷箭。因此,将其从汗位之争中摘出,对其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耶律适鲁听了耶律选的答复后深叹了一口气,他有些怀疑,自己作为一个父亲在看待儿子的时候是否有失偏颇?每个人都会成长,乃至心智成熟,可是这个耶律选成长得太慢了,远远赶不上他衰老的速度。

他用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将血痰吐入炭火熊熊燃烧的铜炉之中,滋滋地发响,“好了,接下来我们该讨论怎样对付吐蕃人了。”他转头望向乃木器,“乃木将军,你有甚么计划?”

第三百七十三节 雄鹰再起

乃木器对此胸有成竹,他出口成章,“禀报大汗,吐蕃人来势汹汹,必是早已做好了准备。我们绝不能立刻与他们展开交战,必须先挫一挫他们的锐气。待彼军士气衰竭,再一举击破!”

“哦?”耶律适鲁听后目光一闪,“这茫茫草原上空旷寂寥,并无地形可以凭仗,乃木将军有何办法可以拖得那些吐蕃人士气衰竭?”

乃木器不怀好意地看了眼刘驽,“此事只有刘驽将军一人可以做到,他师从大汗学习兵法三年,御军之术早已鬼神莫测。大汗不如先派刘将军的右军上去与吐蕃人厮耗,待吐蕃人士气衰竭之后,我等大军跟随刘将军一举破敌!”

耶律适鲁听后微微沉吟,以他的聪明才智,怎能听不出这是乃木器的借刀杀人之计。然而以两军交战的现状来说,乃木器所言确实有理。如今吐蕃人士气正盛,迎面与彼军接战无疑于遂彼军之志。因此,非派一支人马拖耗彼军不可。

他沉默不言,倚在自己的汗王宝座上,仰头思索了片刻。他转眼看向刘驽,试图询问其意向,在看到那张年轻而黝黑的脸庞后,他心中生起一股暖意,随即主意改变,转而望向乃木器,嘴角生起一丝冷笑。

乃木器见主帅望向自己,心知不妙,莫非自己这给刘驽设下的陷阱,最终却换成自己去踩?他脸色忽黑忽白,只能静等大汗的谕令,额头上大滴的汗珠往下滴落,面前地面顿时湿了一大片。

与他沆瀣一气的那些契丹勋贵看出了苗头,纷纷起身向可汗请命。

“可汗,我们跟随乃木将军作战多年,没有他带着我们,我们打不了胜仗啊!”

“卑将也持同样看法,由乃木将军坐镇大帐,是我军取胜的保障,切不可让乃木将军上去冒险啊!”

“乃木将军对大汗忠心耿耿,而且他是契丹人,我们大伙儿都信他,由他来主持大局最好不过。”

耶律选先前被可汗询问一通之后,再不敢在大会上偷偷练功,于是幽幽地说了一句,“要么我去?”

对他来说,与其留在这大帐里憋死个人,不如出去打杀一番畅快。

帐篷内众人噤声,谁也不敢发表看法,否则就是怀有陷害汗王储子之心。这若是让可汗发觉,以可汗的狠辣手段,即便今日不算账,将来也是卿卿小命难保。

耶律适鲁叹了一口气,既然乃木器已是动弹不得,他只能在耶律选和刘驽二人作出选择。一个是亲生之子,一个是忘年之交,派出哪一位都会让他心痛。他垂目思索片刻,抬眼时目光落在了耶律选的身上,似是有了主意。

正在此时,刘驽站起身,打破了帐篷内的静寂,“可汗,让我去吧!”

耶律适鲁沉默了片刻,“刘将军,你要不要再想想?”

“不用了,就让我去吧,可汗!”刘驽起身告辞,大步往汗帐外走去。

耶律适鲁,既然你以赤诚之心待我,那我刘驽也并绝非负恩忘义之徒,我又怎能忍心让你老来丧子?

乃木器,今日我并非败给了你的卑鄙,时日方长,你我终有角逐之时!

就在刘驽走后不久,乃木器恭恭敬敬地走到耶律适鲁面前,长跪在地,表现得像是草原上最忠心的臣子,“启禀大汗,卑职还有一要事相报,此事攸关右军的存亡。”

“乃木将军请说。”耶律适鲁有些提不起兴致来,并没有正眼看他。

“可汗先前已立下军令,作战人马中不得夹杂女子。就在刚刚不久,卑职听属下来报,刘驽竟将柳哥公主带至了右军,简直是无视可汗的谕令。卑职早就听说这个柳哥公主擅长蛊惑人心,只是可汗仁慈,方才饶她一命。右军若有甚么闪失,此女定然脱不了干系!”

耶律适鲁手一扬,“罢了,此事就由刘将军去吧!”

既然刘驽肯为他耶律适鲁出征,他又怎能在此等小事儿上对其苛刻以求,如此岂不是寒了忠臣之心?!

乃木器听后脸色一阵变化,悻悻地退回了自己的席位。

……

辽阔的草原上,绵延数千里的乌尔吉木伦河水自西向东流淌而来。吐蕃与契丹大军分列在河的两畔,双方沿地形展开,大军绵延出数十里远,遥遥直至天际。双方战鼓雷鸣,人马骚动,兵士们的呼喝声响彻云霄。

依照先前定下的筹划,契丹本阵保持不动,由刘驽率领右军渡河向吐蕃人发起挑战。部分右军子弟抬着木板上前,在奔腾不息的乌尔吉木伦河上搭起了浮桥。

契丹八部的十万人马在草原可汗耶律适鲁的率领下,亲眼目睹刘驽带着两万右军子弟踏上浮桥,向彼军冲锋而去。

呜咽的乌尔吉木伦河母亲今日即将目睹一位中原男儿的壮举,千百年后,乌尔吉木伦河水仍会流淌,而那位名叫刘驽的少年,他的传说也必将流传后世!

就在刘驽率右军刚渡至一半时,吐蕃人便发起了攻击,箭雨片片袭来。此举符合兵法中的“半渡而击”,乃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派下军令,两千名右军子弟下马持盾,护着本军缓缓前进。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补上。

乌尔吉木伦河水被血染红,但没有人因此畏惧。他们每流下的一滴血,都需要吐蕃人去加倍补偿!

右军将士众志成城的景象不仅震惊了吐蕃人,便连后方契丹大军中的兵士们也备受鼓舞。他们突然想起那名被称作“雄鹰”的少年的传说,也不知是谁先起了头,喊出第一声“雄鹰!”来。

“雄鹰!”“雄鹰!”“雄鹰!”“雄鹰!”

“雄鹰!”“雄鹰!”“雄鹰!”“雄鹰!”

“雄鹰”的呼声随即传遍了契丹大军的每一个角落,让每一位将士为之动容,震荡了大地,激响了河水。

嘹亮的呼声直冲云霄,便连奔腾的乌尔吉木伦河水也为之失色。

乃木器见状脸色煞白,双目有些失神。他没有想到,这个汉人刘驽,竟能得到如此之多草原男儿的支持。恍惚间,他似乎觉得汗王之梦离自己越来越远。他似从一个漫漫长梦中醒来,浑身冷汗淋漓。

第三百七十四节 右军雄威

他心中生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惧意,这股惧意让他警醒,提醒着他,眼前这个对手的可怕。他必须想尽办法获得那些契丹勋贵宿老们的支持,无论金银和珠宝,还是美女、奴隶和官职。一切能够起效的手段,自己绝不能吝啬!

其实何止他一人如此,待在本阵中的那些元老宿将们,在隔河望见彼岸的战况后,他们无一不心怀惴惴,皆是心想自己先前附议乃木将军的奏请,要求杀掉这个刘驽,乃是大大地得罪了这个汉人青年将军。此人日后若是得势,还不知会拿他们怎样开刀,不少人私下里已在交头接耳,商议将来的对策。

耶律适鲁静坐在自己的汗王车辇中,望见眼前情形,他略略一笑。草原原本就是一片浸满血的土地,相伐相杀早已成了这边土地上的常态,只有强者才有资格在这片土地上生存,草原上的霸者。

他耶律适鲁如此,他的承者也是如此。刘驽虽是中原人,也逃脱不了这个窠臼。若是他没有想错,刘驽只需与吐蕃人交锋一次,稍挫对方的锐气,便可达成军令,圆满返回本阵。若是与敌纠缠太久,不慎便会生出差错,届时反而不美。

在河的彼岸,刘驽听见了后方将士传来的“雄鹰”声,心中升起一阵温暖。在十万契丹八部将士的齐声呐喊助威之下,他率军突破了吐蕃人的弓箭封锁。他骑马跑在队伍最前头,带队疾冲。在戳倒十几名前来阻拦的吐蕃人后,他身先士卒登上了河岸!

数十名兵士将战鼓在河岸上架起,谢安娘望着刘驽,妩媚一笑,“今日这一战,我为你擂鼓助威!”

她撩起袍子,迈开玉腿,顺着木梯登上了鼓架,看得那些站在鼓架下方的将士们眼神发痴。

她眼见有吐蕃骑兵冲出本阵向己方疾驰而来,便双手持槌,紧咬朱唇,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大鼓敲得震天响。

刘驽伸手一招,两名亲卫肩扛重达百十斤的铁矛气喘吁吁地跑至他的马前。

铁矛周身黑黝黝的,朴拙而刚劲,乃是草原上鼎鼎有名的铁匠铸就,虽比之中原铁器失于精致,却多出几分雄浑之气。

此枪名曰:虬龙!

虽然刘驽武功尽失,但他自长成后体格魁梧,膂力奇大。草原上的男儿论起角力来,少有人是他的对手。他的勇将之名,早已传遍契丹八部。耶律适鲁曾经抚其背赞叹道,即便古之恶来、楚汉之项羽也不过如此!

刘驽从马上探下身,单手从两名亲卫手中抓过虬龙,策马在阵前飞驰掠阵,来回驰骋呼喝,鼓动军心。

“契丹的勇士们,巍巍的白音罕山和呜咽的乌尔吉木伦河作证,吐蕃人屠杀你们的父母兄弟,欺辱你们妻子儿女,夺走你们水草丰美的草地。他们无恶不作,却一直未受天谴。既然苍天无眼,那么便拿起你们手中的兵器,亲手惩罚这些吐蕃人,让他们的鲜血流遍草原,鲜血滋养的青草,将养活我们的牛羊,供养我们的妻女,恢复草原昔日的荣光!”

他激烈的言辞在将士众激起阵阵震动,军心随之振奋。

“杀!”

“杀了吐蕃人!”

“冲啊!”

乌尔吉木伦河得一如既往地平静流淌,河畔的草原上却喝声如雷。谢安娘站在鼓架上,遥遥地望着那刘姓男儿,只见其胯下骏马飞奔之下,马蹄激起沙尘阵阵,唯见此人在阵前驰骋如风,一头黑发奔流狂舞,好似瀑布从九天飞落之下。

她直是有些痴了,便手中的鼓槌也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

刘驽眼见来犯的吐蕃骑兵一千有余,数量不多,却甲胄兵器精良。想必己方虽然突破了这些吐蕃人的弓箭阻击,但他们显然仍未将这支人数极少的右军放在眼里。吐蕃人的意图很明显,他们想用一只人数极少的精兵击败这支不起眼右军,从而彻底地摧毁契丹人的信心。

刘驽望着来敌,面色镇定,朝身后的噶尔海说道:“噶尔海,我带一千健儿出阵迎战,你留守在本阵,注意随时接应!”

“一千人!?”噶尔海一听差点惊掉了下巴。右将军这分明是要以一搏一,绝不肯占吐蕃人半分便宜。

对方可是吐蕃人的精锐人马,而且还是冲着己方这两万人来的。而己方这边,且不说甲胄低劣,兵器长短不一,便连马匹也不如吐蕃人优良。右军中那些虏获来的吐蕃好马,多被乃木器以各种理由巧取豪夺了去。

“我右军一千男儿,每个都以一当十,难道还怕了他们?”刘驽微微一笑,他看透了噶尔海心中所想,”胜败唯在军心,绝非马匹甲胄可比。“

“遵命!”噶尔海于马背上朝主帅欠身施了一礼,他跟随主帅大小作战几百场,深深相信这位青年将军的能力。

“枪骑手,随我出列!”刘驽一声巨吼,声音嘹亮,传遍军中。

“诺!”“诺!”“诺!”

一千名男儿手持长枪,骑马从阵内齐齐走出。

矛长丈许,丛立如林!

这些或老或幼的契丹男儿心怀崇敬地仰望着前方的主帅,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草原上的那个远古传说。相传就在巍巍的白音罕山之巅,有一位三界无敌的披发战神,他的长枪所过之处,妖魔荡尽,群邪辟易!

“就让吐蕃人领会一下我右军雄风吧,杀!”刘驽高举长枪,一骑当先从阵前冲出。

苍天之下,一千枪骑绝尘远去。烈马奔腾,铁枪狂舞如龙!

那两千吐蕃精兵本自持以兵器精良、训练有素,是以颇具傲慢姿态。其将领挺胸昂首地坐在马背上冲锋,满拟下一刻便要彻底摧毁这支契丹右军。

岂料尚未作好迎敌准备,刘驽已率军冲上。那吐蕃将领还未来得及拔刀,刘驽手中虬龙已经刺出,直透其胸甲。那将领临死犹然圆瞪双目,身子倒栽下马,落地时仍是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

那两千吐蕃精兵见主帅身亡,顿时慌乱成了一片。

刘驽跃马上前,他大喝一声,虬龙铁枪直挺而出,将一名手足无措的吐蕃副将当胸挑起。接着奋力一挥,将那副将刺至半空,又远远地摔出,巨大的冲击力砸倒了一片吐蕃人,惨叫连连。

第三百七十五节 弑君之心

那跟随主帅冲锋的一千右军枪骑见主帅如此神威凛凛,交战之初便已连杀彼军两名主要将领,顿时军心大振,纷纷跟着一冲而上。长枪所过之处,吐蕃人望风而逃。

其中一些吐蕃将卒见逃跑为时已晚,便索性想要搏命。他们舞着马刀向刘驽围了过来,想要斩杀这名彼军主帅,溃散彼军之心,趁此寻得逃跑之机。

然而区区数百名普通敌军将卒,怎能落在刘驽眼中。他手勒马缰,长发飞流如瀑。他胯下坐骑人立而起,威武之姿竟惊走数十名围过来的吐蕃人。

剩下的那些吐蕃人见身边人马不停逃走,再如此下去,恐怕连临时搏命也难,因此急忙快马加鞭,手持马刀、长枪和狼牙棒等兵器直向刘驽冲来。

这数百件形式各异的兵器一起招呼上来,不信那披着一头黑色长发的青年将军还能幸存,届时恐怕连留个全尸也难,必是人马俱碎!

刘驽横握手中虬龙,镇静如常。他不等那数百吐蕃铁骑冲过来,竟独身策马迎上。这实在大大出乎那些吐蕃人的意料之外。他冲入敌军之中,铁枪忽挑忽刺,顿时杀伤数十人。余敌力战不支,顿时散乱成一片。

一时间,虬龙狂舞,鲜血横飘!

在他身后,千名持枪男儿迅即追上那些吐蕃逃命,丈许长的枪矛朝着那些吐蕃人的背心刺去。那些吐蕃人还未回过神来,便已被长枪搠倒。尸首倒得遍地,鲜血染红了大片的草原。

耶律适鲁静坐在汗王车驾中,将彼岸的战事一览无余。他见刘驽一战即胜,枯瘦的面孔上露出难得的喜色,转脸朝身边的汗王亲卫道:“前去传令,让刘将军速速归来,见好就收,莫要轻敌!”

那名汗王亲卫得令后,赶紧骑马渡桥,朝河那边冲去。须臾后,右军得令后犹然未动。那名亲卫带着刘驽的回信归来,苦着脸禀报:“刘将军说,彼军士气仍盛,眼下退军并非良策,他请求大汗容许再战!”

乃木器听见这话后眼睛一亮,趁机向可汗奏道:“大汗,刘驽这是想要违抗军命。他想趁此机会立下赫赫威名,在八部中夺取人心,好为自己将来的不臣之心做准备。”

耶律适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哦?那依乃木将军之见该当如何?”

乃木器赶紧说道:“派两名刀手渡河潜入右军之中,趁刘驽不注意之际,斩下他的首级,再将右军整个儿带回来,以免被吐蕃人全歼。”

那些环绕在可汗身边的元老宿将听见乃木器的这番话后,纷纷附和。

“可汗,乃木将军说的极是,您可要痛下决心啊!”

“可汗,那刘驽一看就是心生反骨之人,不可以留下此等祸患!”

“可汗,草原乃是我契丹八部的根本,绝然不能被一个汉人夺了去!”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耶律适鲁听着周围的人聒噪,捂胸咳嗽了几声,他望着乃木器淡淡地说了句,“乃木将军,你在军中人望颇盛啊!”

乃木器听后身子一凛,“属下只为可汗效命,万死不辞!”

“哼!”耶律适鲁从鼻中出声,朝身边的亲卫吩咐道:“传令给刘将军,我许他再战!”

乃木器听后心中彻寒,他没想到可汗不禁干脆地拒绝了自己诛杀刘驽的建议,还容许此人继续立功。他静静地盯着耶律适鲁枯瘦的脸庞,知道此人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在八部中的势力。

他暗暗用手去摸腰间的刀柄,心中已生起一股杀机。只需一刀,他能斩杀这个已到垂暮之年的草原枭雄。那个可汗的侄子耶律选虽然武功高强,想来也不是千百大军的对手,一顿乱箭定能将此人射成刺猬。

到时候,他在契丹八部中威望无与伦比,争夺汗位之路上绝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他大可以先向吐蕃人请降,割让半个草原作为投降之礼。然后再趁此息战之际平定内部势力,汗王之位必能稳固。

就在他做着白日美梦时,原本无聊得在低头打瞌睡的耶律选,突然远远地瞅见了他的举动,大声喝道:“乃木将军,你这是要做甚么?”

若是此人胆敢对他的叔父有分毫不敬之心,他立马会纵身过去,一掌之间就能击毙此人。

乃木器大惊之下,翻身下马跪倒在地。既然自己的企图已被耶律齐发现,那他便失去了动手的先机,眼下只能先行示弱,日后再作计较。

他磕了几个头后抬头向可汗启奏,满脸忠诚之色,“属下待在本阵之中甚是焦急,乃是一心只想杀敌。属下恳请可汗,容许我也带兵去迎战那些吐蕃人!”

耶律适鲁没有看他,自顾自地连咳了数声,“乃木将军忠心可鉴,一会儿自有你立功之时。”

乃木器汗流浃背,连磕了数个头,“一切皆听大汗号令!”

耶律适鲁用眼角余光扫见此人上马往后退去的身影,嘴角微斜,露出一丝冷笑。

在河对岸,千名持枪男儿在主帅刘驽的率领之下,往吐蕃人的大军狂冲而去。

铁蹄轰鸣,雄心不已。

身后,噶尔海已经奉命拔起右军本阵,紧跟而行,护卫住一千健儿的后方,以免有吐蕃人包抄袭来。

初阵落败的吐蕃人怎肯让这么一小拨契丹人挫伤了己方锐气,他们仍是不肯派出全部兵马压上,那样即便是胜了,也难为己方赢回脸面。更何况大军冲锋之时阵型易散,反而会给彼岸的耶律适鲁创造进军的机会。

不多会儿,吐蕃大阵突然从中分开,一支五万许人的吐蕃精骑从阵中冲出,铺天盖地而来,比刘驽所率右军人数多出一番。

这一次,吐蕃人不再存有以少胜多的幻想,他们要彻底地摧毁这支契丹人口中的所谓“雄鹰”之军,拔下雄鹰的羽毛,砍掉雄鹰的双翅,将契丹人的自尊丢进那乌尔吉木伦河的水里!

跟在刘驽身后的那一千持枪兵士在看见彼军黑压压的一片大阵后,心中顿生怯意。他们看见彼军中有人马一拨接一拨地冲出,握枪的已在瑟瑟发抖。

第三百七十六节 兵法绝伦

乃木器在河的彼岸远远观望,见此情形不禁冷笑一声,心道:“这个刘驽竟然想以少敌多,从吐蕃人口中讨得便宜,这简直是自寻死路,倒也省得我去费心了。

在他周围,那些八部中的宿老勋将巴不得对岸的那两万右军赶紧冲上去送死。那个汉人将军死得越快,他们心中的那块石头便越早落地。

谢安娘站在高高耸立的鼓架之上,望着刘驽率军往前冲上,眼眶隐隐有些发热。她不禁想起儿时父亲曾经说过的话语,“国之健儿,若不能在朝堂之上为天下百姓请命,那便该驰骋疆场,血染万里黄沙!”

她低头向鼓架下方的兵士们下令,“推着鼓架,跟上刘将军他们!”

“柳哥公主,前方可在打战,甚是危险!”兵士们跪地说道。

“跟上!”谢安娘的语气不容置疑,“前方将士在流血,我们怎能在后面看戏,如此岂不是寒了右军将士之心!?”

兵士们听言后纷纷低头,不敢再行反驳。

“嘿哟!嘿哟!嘿哟!”

百多名健儿推着战鼓缓缓前行,谢安娘香汗挥洒,将鼓槌舞成了一团影。她遥望着刘驽挥起铁枪将一名迎面而来的敌兵刺穿,隐约中产生一种隐隐的错觉,似乎自己将鼓击得越快,前方的那个刘姓儿郎便杀敌愈发生猛!

“咚!咚咚!咚咚咚!”

烈阳之下,战鼓声与铁蹄的轰鸣声相映,见证着这不平凡的一天。

刘驽命令噶尔海率领右军本阵朝自己集结过来,两万右军将士虽然不停厮杀,但得力于平日里的严格训练,阵型丝毫不乱。

那五万吐蕃人兵马虽然人数众多,但在训练有素的右军将士的兵器下讨不得丝毫便宜。一些吐蕃骑兵试图从侧翼撕开口子,直袭右军中心。然而他们刚刚接近,便有数枚团牌竖起,挡住了他们的冲锋。

团牌上绘有面目狰狞的各式怪兽,惊得他们胯下的马匹嘶叫连连。就在他们惊慌失措之际,一支支长矛从团牌的缝隙中伸出,将这些惊慌失措的吐蕃骑兵挑落下马。

既然取巧已是无路,这支吐蕃人马只得选择硬拼。但是面前的契丹右军好似铜墙铁壁一般,攻守间密不透风,直让他们占不得丝毫便宜。在契丹右军的不断推进之下,他们只能连连后退,同时丢下尸首无数。

他们眼看的清楚,那策马驰骋在契丹右军前头的是一名黑发青年。此人手中铁枪沉重非常,只是一枪刺过来,便绝然逃不过命去。契丹右军在此人的率领下,好似杀得发狂的疯子。错了,应该是冷静的疯子。因为他们的阵型从来没有乱过,自始至终都在保持起初的模样。

这五万吐蕃精骑碍于主帅仓嘉措的严令,只能硬起头皮迎敌。然而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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