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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霸天下》


第一章 生个儿子是妖怪

第一章生个儿子是妖怪

这是北周武帝天和四年的第一场雪,虽然比往年来得更晚一些,但却比北周建国以来的任何一场雪都更大更猛烈。

山野早已经被雪雾所笼罩,虽然只是下了一会儿,可是天地间却已经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远处的高山就好像一个巨人,在瞬间脱下了绿袍,换上了白装。天空中飘飘洒洒的雪花不像飘飞的鹅毛,倒好似刚刚新做的一床巨大的棉被,铺天盖地的从天空中坠落。

随国公府座落在长安城的西街,府第并不是特别的威武,却也十分的宽大,在这寒冷的冬天,室内更是温暖如春。

随国公普六如坚此时坐在大厅中,焦急的等待着妻子临盆。

“生了吗?”一个丫鬟过来添茶续水,普六如坚忍不住问道。

“还没有,老爷。”丫鬟恭敬的答道,心里却想,老爷真是沉不住气,这同一句话,在一杯茶的时间都问过好多回了。

产房里又传来妻子喊痛的声音。

怎么还没生呢?都痛了这么久了,普六如坚不禁有些担心。

一阵凛冽的寒风从屋外扑面而来,一个护卫走了进来。

“国公。”

“有什么事?”普六如坚不禁皱了皱眉。

“太师来了。”护卫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太师来了?”普六如坚猛的站了起来,他的心猛的一抖,太师来干什么?

太师就是权倾朝野的宇文护,乃是当今皇上堂兄,太祖文皇帝的侄儿,早年跟随太祖南征北战,在与东魏的交战中屡建战功,又与于谨南征梁朝江陵。西魏恭帝三年,太祖宇文泰病逝,诸子幼小,遗命宇文护掌管国家大政。他以宇文泰嗣子宇文觉幼弱,想乘宇文泰的权势和影响尚存时早日夺取政权,因迫使西魏恭帝禅位于周。次年,拥立宇文觉登天王位,建立北周。护为大司马,封晋国公。旧日与宇文泰并肩的大将赵贵、独孤信对宇文护不服,宇文觉也不满他专权,图谋诛护不果,反被其先发制人,杀赵贵,令独孤信自杀。宇文觉被废黜毒死。宇文护自任大冢宰,并拥立宇文泰庶长子宇文毓,是为明帝。明帝好学有识,为宇文护所畏,武成二年又被他毒死,立宇文泰四子宇文邕,是为当今皇上武帝,实际大权仍由宇文护掌握。

此人短短数年间,弑君三人,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更可惧的是,自己妻子独孤伽罗,就是被宇文护逼得自杀的大将军独孤信之女,这样的权臣,又是大仇人,他到自己府中来干什么?

难道他想对自己有什么不利之举?

普六如坚本姓杨,其父杨忠乃是十二大将军之一,因功封为随公,并被赐姓普六如氏,逝世才三年,普六如坚并不喜欢现在这个姓氏,作为汉人,当然不喜欢这种古怪的胡姓,纵然是皇上所赐,但他也不敢公然不满,在外面还得以被赐姓为荣,但在自己心中,他却总以自己为杨坚,而不是普六如坚。

杨坚带着满腹惊疑,来不及换衣服,忙忙的率众迎出府门,只见漫天飞雪中,数十骑骏马飞驰而来,铁蹄翻飞处,雪花四溅,就好像盛开的梨花,在风中缤纷飞落。

北风呼呼,杨坚只觉面上冷如刀割。

骏马在随公府门前停了下来,自然的分成两列,后面一辆豪华的八马拉车缓缓的停在中间,一个护卫拉开车帘,从中走出一个高大的汉子。那便是晋国公、大冢宰、太师宇文护。

杨坚赴向前,半跪于地,朗声道:“普六如坚见过太师。”

宇文护满面微笑,向他扬了扬手:“随公怎么如此客气?快快起来,自家兄弟,何必如此见外?”

杨坚站了起来,脑子里却还有些发愣,什么时候,又变成自家兄弟了?当下脸上堆起笑容,迎接宇文护进府。

宇文护的随从都守在门外,只跟了两个贴身护卫进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个女子,看见这个女子,杨坚只觉眼前一亮,竟似乎有些晃眼。

这女子实在太过美丽,她穿着紫色貂绸大衣,静静的立在宇文护身后,衬着身后的铠铠白雪,就好像一枝盛开的梅花,又好似空谷中的一株幽兰。自己的妻子独孤伽罗也算得上少有的美女了,可是比起这个女子,却又还差了一筹。

杨坚并没有看出这女子的眉目到底是什么样子,因为他有些不敢抬头正视,只是觉得美丽异常而已。他知道这一定就是宇文护的干女儿,人称天下第一美人的宇文雪兰,对于她的美貌,杨坚其实早已经如雷贯耳了。

一行人坐定,不待丫鬟奉上茶来,宇文护便呵呵笑道:“今天难得大雪,我等出外狩猎,顺路来看看随公,不会打扰了吧?”

“哪里哪里。”杨坚忙道:“太师来舍下,那真是蓬庇生辉。”

“雪儿,见过随公。”

宇文护话音刚落,便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道:“小妹见过随公。”声音甜美娇媚,说不出的动听。只见宇文雪兰向前裣任行礼。

杨坚忙称不敢,一时之间,竟有些手忙脚乱,他强自收敛心神,让自己的外表看起来显得镇定自若。

侍女奉上茶来,宇文护笑眯眯的看着杨坚,看得他心里发虚,正要找些话来敷衍一番,便在此时,听见几声女子的尖叫声从内室传来。

杨坚吃了一惊,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伽罗生了这么久,还没听到婴儿啼哭之声,难道……

他不敢再想下去,猛的站了起来,便见丫鬟小玉奔了进来,一边叫道:“老爷,大事不好了,夫人她……夫人她……”

杨坚见她慌张的神色,一颗心更是沉了下去,喝道:“夫人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他的声音虽然大,却有股掩饰不住的紧张,声音里明显有些发颤。

“有妖怪。”

“胡说八道。”杨坚大怒,同时也舒了口气,只要伽罗没事就好。他向宇文护苦笑一声:“太师……”

宇文护微笑道:“原来随公夫人临盆,真是来得巧啊,喜事,喜事,你快去看看吧。”

“那下官就失礼了。”杨坚告了罪,匆匆向夫人的内室走去。

早在夫人怀孕的时候,杨坚就给孩子取了名字,叫杨勇,虽然并不知孩子性别,但杨坚盼子心切,一厢情愿的便认定是个男孩,所以根本没考虑女孩的名字。

当杨勇呱呱坠地的时候,他并没有像千千万万初生的婴儿那样哇哇哭泣,他睁开眼睛,首先看到了自己那又黑又瘦像一只小老鼠一般丑的身体。他心中又惊恐又无奈,情不自禁的叫道:

“Oh!mygod!”

房中的接生婆听到这个刚落地的婴儿不哭却说话,而且说的是谁都听不懂的妖语,惊恐的大叫一声,“妖怪啊!”转身就向门外奔,旁边的两个丫鬟也都不约而同的尖叫一声,逃也似的奔出门外。

杨勇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在另一个世界重生了,做为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却开口说话,这绝对是骇人听闻的。他睁开那双还糊满眼屎的眼睛,打量着这间房子,这间房子很宽阔,陈设华贵而高雅,显得富丽堂皇。他很满意,知道这是一个富贵之家。

“天啊。”一个女子声音低低的叫道。这声音里有些惶恐,有些惊惧,但仍显得很是温柔。

杨勇回过头来,就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子躺在自己身边,正用又温柔又惊恐的眼睛看着自己。他忽然明白,这就是自己的“母亲”了。自己的动作吓着她了,可是她虽然有些惊恐,但眼神里绝没有厌恶。

“哪里有妖怪?妖怪在哪里?”

大叫声中,一个男子手执长剑冲了进来,跟在后面的便是刚才惊恐而逃的接生婆与两个丫鬟。

“伽罗,你怎么样?你没吓着吧?”杨坚一边警惕的看着四周,一边向那美丽的女子问道。

那女子温柔一笑,刚生产后的脸因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

“老爷拿着剑进来干什么?”

“他们说有妖怪。”杨坚疑惑的看了接生婆一眼,“妖怪在哪里?”

“就是他,就是他。”接生婆用手指着杨勇,一边向后退缩,似乎一不小心,这个婴儿便会咬她一口似的。

“胡说八道!”杨坚见她指的竟是自己刚刚出生的儿子,不禁勃然大怒,他见妻子终于给自己生了个儿子,实在是心花怒放。

“我没胡说。你看他一声都不哭,他一落地就说‘我买大。’老爷不信,可以问夫人和小玲小玉,她们都是听到的。”

“什么我买大,你以为是赌牌九吗?看来你昨晚又赌输了,做梦还在赌呢。”杨坚气恼的摇了摇头。

“不是,他不是说我买大,他是说我没嫁。”丫鬟小玉说道。

杨坚尚未开口,丫鬟小玲抢先道:“他哪里说我没嫁了,他是一个男孩,怎么会说我没嫁?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天天盼着嫁男人吗?”小玉如今正少女怀春,与府中的侍卫小剑好着呢,小玲不无恶意的说。

“那你说他是说什么?”

“他说……他说……”小玲吱唔了几声,急道:“他说‘哦,美啊’。少爷是趁幸自己降生人世呢。”

杨坚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他只有询问的看向自己的妻子,独孤伽罗摇了摇头,说:“她们都是胡说八道,我儿子刚生下来,哪里就会说话了?我儿子怎么可能是妖怪?谁再胡说八道,我撕了谁的嘴巴。”

第二章 送上门的美人

独孤夫人虽然温温柔柔的,可是这句话一说出来,纵然语气也并不如何严厉,可是稳婆和两个小丫头却不禁吓得噤若寒蝉,再不敢说一句话,可是心中却仍是充满疑惑,这个小少爷一生下来就会说话?他说的到底是什么话?他到底是不是妖怪?还是――天才?

杨家对下人向来厚道,杨坚虽然恼怒丫鬟胡说八道,此时却被得子的喜悦所遮盖,当下从床上抱起那个婴儿,心中喜不自胜。

自从十年前娶妻进门,两口子便十分恩爱,还在洞房花烛夜,杨坚在温柔可爱的妻子要求下,便立誓不与别的女人生子,十年过去了,他虽然位高权重,富贵无边,却从没有纳过妾,若说他心中从没有个想法,那也不是事实,但他在温柔的妻子严格的管制之下,从来就是有色心没色胆,这也成了贵族中的一个笑话,杨坚对此也并不在乎。

九年前妻子生下一个女儿,取名丽华,此后虽也怀过几胎,可是却不是小产了,便是生下后夭折,今天妻子终于又给自己生了一个儿子了,而且看他长得白白胖胖,如此可爱,他敢能不欢喜?

“儿子,叫爹爹。”杨坚笨手笨脚的抱着儿子,逗弄道。

稳婆和两个丫鬟不禁心中一跳,仿佛这个刚出生的婴儿真的会喊出一句爹爹一般。然而孩子只是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

“这孩子真听话,竟不知道哭。”

一个女孩也走了进来,向杨坚的手中摸了摸孩子的脸颊,笑道:“真可爱,勇儿,好弟弟,你好乖哦。”

杨坚仿佛看见孩子动了动,似乎不习惯别人摸他的脸颊,哈哈笑道:“丽华,你来抱抱,这孩子。”

杨丽华忙从父亲手中接过弟弟,抱到母亲的床前。

独孤伽罗一脸幸福的看着孩子,对杨坚道:“刚才是谁来了?”

“是太师大人。”杨坚这才记起还在客厅里坐着的宇文护:“我去陪陪客,你好好休息吧。”他看见妻子的脸色沉了下来,知道她心中十分不悦,忙对两个丫鬟道:“好好照顾夫人。”说着走了出去。

宇文护其实已经多次向杨坚示好了,想把他引为心腹,但他想起父亲临终时的话:两个婆婆之间的媳妇难当。所以一直没有表态。没想到,这次宇文护竟亲自走上门来,他以堂堂太师之尊,对自己如此看重,我若太不知好歹了,是不是会因此惹祸上身?

“恭喜随公,喜添贵子啊。”宇文护见他出来,便笑呵呵的祝贺。

杨坚连忙还礼,又告了简慢之罪。

“随公,你堂堂国公,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妾侍,这未免太不像话了,纵然清苦,也不至于此。是不是觉得天底下除了独孤夫人,其他的女人都看不上眼了?”闲聊几句后,宇文护忽然说道。

杨坚听了一怔,不知他忽然提起这事是何意,当下只是摇头苦笑笑,不置可否。宇文护理解的一笑:“独孤夫人美则美矣,只是太过厉害,真是虎父无犬女呀。呵呵,随公,若说美丽,不是我夸赞,我这义女雪兰,只怕与独孤夫人比起来没得差罢?”

宇文雪兰见说到她,羞涩的低头一笑,那娇羞的样子实是说不出的美丽。杨坚忙道:“太师说笑了,拙荆怎么敢与雪兰姑娘相比?雪兰姑娘天生丽质,风姿绰约,乃是天下第一美人。”

宇文雪兰见他夸赞自己,向他嫣然一笑,眼波流转,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媚态,就好像天上的仙女般不沾人间烟尘。

“呵呵,既是如此,随公,我这义女仰慕你的英雄气质,爱你的凛凛风范,我便作主,把他许配给你如何?”

杨坚吃了一惊,宇文护竟要把义女嫁给自己做妾?他为什么如此看得起自己?他抬头望去,宇文护正笑眯眯的看着他,脸上一团和气,没有一丝一毫的让人不放心。可是正因如此,杨坚的心却不禁跳动得快了起来,宇文护总是一张笑脸,说话也是乐呵呵的十分温和,但他却曾经杀过三个皇帝,屠龙弑君而不眨眼,手段之毒,心肠之狠,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样的人,他越笑,岂非越加可怕?

“太师大人,雪兰姑娘天生丽质,高贵动人,坚乃草莽匹夫,何德何能,岂能玷污了雪兰姑娘这块美玉?何况下官已经有原配夫人,太师之女,那是何等高贵超然的身份,难道……难道……”

“难道还能作妾吗?”杨坚正不知如何措辞,宇文雪兰清脆的声音接道,“我不在乎名分,只在乎能不能常伴英雄左右而已。”说完,她一双明亮美丽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杨坚,一瞬不瞬,脸上却也飞起一朵红云。

杨坚听了她那妙若画眉般的声音,见了她那颠倒众生的容颜,心中也不禁情动。

便在这时,一个美丽的女子娇娇弱弱的走了进来,向宇文护跪下行礼,“臣妾见过太师大人。”正是独孤伽罗。

独孤伽罗刚刚生产,脸色有些苍白,她长得柔细似柳,和若春风,苍白的脸色让她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独孤夫人请起,你刚刚生了孩子,怎么就走了出来?若是伤了风,随公可得怪我了。”宇文宇呵呵笑说。

杨坚见夫人到来,也吃了一惊,说道:“伽罗,你刚生了孩子就走出来干什么?”

独孤伽罗温柔的横了他一眼,转头对宇文护道:“太师大人来府,臣妾怎么能不来见礼?”说着转头看着宇文雪兰,脸上流露出我见犹怜的神情,“听说太师想把这位妹子许配给老爷?这位妹子这么美丽,真乃老爷的福气啊。臣妾虽蒙先皇封为一品诰命夫人,但臣妾外无姿色,内无贤德,更兼罪臣之女,实是配不上随公爷的英雄神武,英俊不凡。待臣妾满月之后,自当亲自迎接妹子过门。”

“独孤夫人果是贤慧淑德,通情达理。外人传言夫人不许随公纳妾,看来非实情啊。”

“纳妾?”独孤夫人一脸的诧异,“雪兰妹子美丽高贵,太师之女焉能给人做妾?自当是明媒正娶。何况小女子罪臣之女,身份低贱,更兼要德无德,要色无色,理应退位让贤。纵是没有雪兰妹子,臣妾也早想过,父亲大人坟墓无人看管,草木深深,还望太师禀过皇上,让臣妾戴罪为父守坟,以全孝道。”说着,埋头饮泣。

宇文护心中大怒,脸上却做出一副不忍状,心想,人言独孤伽罗厉害,看她娇娇弱弱的样子,似乎弱不胜风,没想到真的如此厉害,说出的话句句似针,言言带刺,刺得你痛了偏还说不出来。独孤伽罗之父独孤信本来与自己是很好的朋友,后来被自己罗织罪名处死,但他其实是个忠臣,自己才是人们心目中的奷臣,他杀害独孤信乃是因为你死我亡的权利斗争,不得不为,但心中毕竟有愧。所以心中虽怒,表面却不露出来。

独孤夫人虽然柔弱,却极有主见,杨坚虽然也并不想纳宇文雪兰为妾,但见了产后的妻子出现,还是有些慌神,这时忙对宇文护道:“太师美意,下官心领了,然而若让雪兰姑娘屈居妾位,实在是太过亵渎,何况父亲大人逝世不过三年,坚还在戴孝之期,岂敢娶妻纳妾?此事实在是对不起了。”

宇文护见杨坚竟然拒绝,心中大怒,哼,你如此不知好歹,终有一日,叫你悔恨无及,但面上却无半点不悦的样子,还哈哈一笑,“好吧,既是如此,倒是我们兰儿多情了。以我们兰儿的美丽,还怕没有好夫婿吗?兰儿,我们告辞。”说着袍袖一拂,带着宇文雪兰走了出去。宇文雪兰临走还“幽怨”的看了杨坚一眼。

杨坚知道,这一次自己是彻底把宇文护给得罪了,对于宇文护来说,不做自己人,就是敌人,实在没有什么中间路可走。

第三章 是妖怪还是天才

杨坚不想得罪宇文护,对宇文护的权势与阴狠也有些害怕,但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倒也不放在心上了。何况现在虽然宇文护权势冲天,但登高必跌重,难道宇文护还真能永远如日中天吗?所以得罪他,未必就是坏事。

杨坚叹了口气,把宇文护的事暂且放下,此时他所想的倒是如何安慰自己的妻子独孤伽罗,不知为何,自己这个妻子长得美丽而柔弱,平素举止也是温柔有礼,可自己偏偏却对她有些莫名的畏惧。

此时独孤伽罗俏生生的立在中堂,脸色苍白,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她见杨坚叹气,便也跟着叹了口气,“也难怪你可惜,如此美丽的女子,就这样失去了。其实你不必拒绝的,这样一来,既得罪了宇文护,又失去了如此美人,岂非太不划算?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感受,其实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也希望夫君能够有个好前途,如今为了我,夫君却去冒险得罪宇文护,那弄不好可是杀身之祸,夫君怎么如此不知思量?”

杨坚听了不禁苦笑,她说得那么通情达理,可若他如果真答应了宇文护,还不知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呢,“伽罗,你我夫妻从成亲之日就已起誓,这辈子无妾生之子,我怎么会纳妾?”

“那夫君的意思是,伽罗是个妒妇了?”

“看你,看你,谁说你是个妒妇了?我说了吗?那是因为咱们夫妻情深,我心中有了你,哪里还能容得下第三个人,何况她是宇文护的义女,宇文护专权乱政,擅做威福,他又是你的杀父仇人,我怎么会投到他的门下?”杨坚走到独孤伽罗的身后,轻轻的揽住她娇弱的双肩。

独孤伽罗脸上已经有了笑意,却还说:“这么说,若她不是宇文护的女儿,你就会答应了?也难怪,这么美的女子,真是我见犹怜啊。”

杨坚哈哈一笑,在独孤伽罗的翘臀上轻轻的拍了一巴掌,说道:“伽罗吃醋了,呵呵,你呀。快去歇下吧,你刚刚生产,若落下什么病根,可如何是好。”说着亲自扶她在椅上坐下。

两人释了芥蒂,这时奶娘把杨勇抱了进来,杨坚忙道:“快把我儿子抱过来,让我抱抱。”

杨坚接过婴孩,见儿子生得粉雕玉琢,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滴溜溜的在自己脸上转来转去。一时爱不释手,把一张满脸胡茬的脸不断的在那小嫩脸上摩挲。

小小婴孩脸上竟露出厌恶的情形,一只粉嘟嘟的胖手想用力的把他推开。独孤伽罗嗔道:“看你,把儿子弄得不舒服了。来,让我抱。”

“这孩子真听话,生下来后还没哭过呢。”独孤伽罗说着,却不禁又有些担心,这太不正常了。何况刚生下来时他说的那句话,也未免让她心中留下了阴影,她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这件事,只想,也许这孩子是个天才,看样子,将来的成就非小。

奶娘在一旁答道:“小公子真的很听话,只是不肯吃奶,每次叫他吃奶,他就把头扭过去,怎么哄都没用。”

被抱在独孤伽罗怀里的小杨勇听了这话,心里轻轻的哼了一声,他看着奶娘那肥胖的身体,那肥硕的Ru房,心想就你那奶也叫我喝?以后叫我天天喝你的奶,我还不如饿死呢,这件事身关以后的生活,我可不能大意,奶妈坚决得换,只是要如何才能让他们知道我的意图的?

他转头看着美丽的独孤伽罗,忽然伸出胖胖的小手,轻轻掀开了她的衣襟,抓住了她那似象牙般光洁,似白鸽般弹跳的Ru房。然后把嘴凑了上去。

独孤伽罗吃了一惊,但马上母爱的柔情占据了心胸,任儿子在自己的Ru房上吸吮。只可惜富贵人家的孩子一般都有好几个奶娘,母亲反而不会哺乳,而独孤伽罗也没有奶水,杨勇吮了一阵,没有吸到奶水,他的肚子也真的饿了,他愤愤的放开了那两团柔软,脸上写满了不快,却没有哇哇啼哭。

独孤伽罗忙命把另外两个奶娘也叫了来,杨勇一看,一个已经四十来岁,身子健壮,又高又大,一看就是奶水充足的人,当她伸手来接孩子时,杨勇伸出手来把她的手给推开了,让她十分委屈,杨坚见了,却不禁哈哈大笑,这孩子太有趣了。

另一个奶娘只有十八九岁,长得十分清秀,身材容长,纤腰一束,唯有胸脯高高鼓起,薄薄的衣衫甚至渗出两团湿润。她羞涩的伸过手来,杨勇张开双手,对她十分欢迎,当她掀开衣襟时,杨勇已经迫不及待的凑了过去,捧着那两团丰乳,大吮起来。

杨坚看得目瞪口呆,这孩子才多大,竟然知道选美了,将来难道会是个色鬼不成?独孤伽罗嗔道:“你是不是也想去喝两口?”

杨坚忙转过了头,笑道:“这孩子真聪明。”

“什么聪明,有其父必有其子!”虽然这样说,却也对这孩子十分喜爱。

这件事在随公府的家下仆人中广为流传,大家都在说随公生了个妖怪,有人则说是生了个小色魔,也有人说是生了个天才。不管如何,杨勇却在慢慢的长大了,他的听话在婴孩中确实十分少见,众人见他长得漂亮,又不吵不闹,也都对他十分喜爱,渐渐的传言也越来越少了。

最爱这个小男孩的人当然便是杨坚的大女儿杨丽华了。杨丽华今年已经十岁,长相酷似乃母,虽然身材娇小,脸庞稚嫩,却已经显出风流婉转的美丽。自从母亲生下这个小弟弟,她就爱不释手,每天都抱着弟弟到处玩耍,形影不离。而这个弟弟对她也十分依赖,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似乎就认得人了一般,总是要她抱,若一会不看见她,虽然不哭不闹,但神情却闷闷不乐的样子,让人哭笑不得。

时间转眼既过,眼看小杨勇就要满一岁了,一岁的孩子是牙牙学语的时候,也是蹒跚学步的时候,然而小杨勇却似乎没有什么过度,他从不言不语不哭不闹,忽然之间就会说话了,声音虽然稚嫩,语句却十分清晰,好像他本来就会说话一般。他学走路倒是跌跌撞撞,也摔过不少,但他从不哭泣,总是爬起来就走,当同龄人还站都站不稳的时候,他很快就学会了走路。

一时之间,天才和妖怪的传言又浮了出来。但不管是天才还是妖怪,大家却都知道,杨家大公子,乃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

这一天是小杨勇满一周岁,按照风俗习惯,随公府设宴庆祝,各王公贵族都有贺仪,就连宇文护也都送来了贵重的礼物,皇上也有恩赐。

宴罢之后,有一个仪式是抓周,让小杨勇在满桌琳琅满目的物品中随便抓一个,以测他将来的志向。此时大厅中所坐的都是些亲朋好友,杨勇看着满桌的东西,不知该抓什么好。

这个时代,尤其是王公贵族对孩子的抓周看得十分重,认为从抓周往往可以预见孩子的未来。桌上放着笔墨纸砚,四书五经,放着玩具,放着刀剑箭矢,放着脂粉钗环,到底拿什么呢?

想了想,他决定跟大家开个玩笑,把一桌的东西都抱在了胸前,只看得众人都大跌眼镜。

杨坚皱眉道:“你这孩子,什么都揽了过来,你的志向到底是什么?难道你什么志向都没有吗?”

杨勇听而不闻,拿着手中的东西,这个看看,那个瞧瞧,似乎十分好奇。杨坚的眉头越皱越深,独孤伽罗抱起他来,笑道:“地伐,这些东西你最喜欢什么?”

地伐是杨勇的小名。杨勇嘟哝道:“我什么都喜欢,又什么都不喜欢。真没意思。”

这话说得好像几十岁的老者般深沉,出于一个刚满周岁的孩子之口,众人脸上都现出了奇怪的表情。

“那你长大了想干什么?”

“什么都不想干。”

众人面面相觑。

第四章 学文学武

杨勇虽然两世为人,但前世便爱出风头,很有些表现欲,若不是他一出生,就差点被人视为妖怪,他早就忍不住说话了。而到了快一岁,正常儿童也开始学说话的时候,他终于憋不住了,能够忍耐近乎一年,他对自己的忍耐力已经很是佩服了。但他明明会说话,却叫他学婴儿一般吱吱唔唔,他可做不到,是以一说话就说得十分的好。当别人说他是天才,是神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暗自得意,至于说他是妖怪,呵呵,从那个时代的灵魂,却来到这个时代的婴孩身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妖怪。

既然是天才,天才就有天才的培养方法,何况这人的人生观似乎有问题,再不加紧教育,只怕会有些危险,随公杨坚在他刚满周岁后就开始为杨勇聘了个老师。这个先生姓高名颖,杨勇以为是一个老头子,谁知见了面,却还年轻得很,不过三十来岁。这高熲文武全才,其父高宾乃独孤伽罗父亲独孤信的心腹手下,后来独孤信被宇文护所害,独孤伽罗还曾寄居其家,所以渊源颇深。

读书的教室并不大,布置得也十分简洁,但特别温馨干净。

杨勇与杨丽华分坐教室的两边,后面陪着护卫小剑与丫鬟小玲。这两个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是两姐弟的陪读。

一开始高熲把杨勇当成普通孩子来教,杨勇哪有那耐心跟他去背什么“人之初,性本善。”,又哪有耐心跟他去算一加一等于几,二加二又等于几。他也不愿逞能,很多时候对老师都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整天便只知道玩耍,到得两三岁,其淘气顽劣处,百个不及一个,一时之间,在京师竟出了名,人称混世魔王。

与他的顽劣一样出名的,便是他的天才,他无论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一点就通,有些甚至老师还没想到,他早想到了,有时问出的问题,能把老师给急出一身冷汗。幸好这老师也非常人,实在也是一个天才,方能勉强应付。这时候高熲又忙改变策略,用非常方法训练杨勇,见杨勇无论四书五经,还是武功骑射都是进境奇速,一日千里。人人都称杨家生了一个怪胎,是那么的顽劣,又是那么的聪明,这样的孩子,如果长大了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人们几乎不能想像。

这日高熲给杨勇上课之后,又开始给杨丽华上课,对杨丽华的教法自然不同,主要是给她灌输从一而忠、唯夫是命之类的女德。

“先生,为什么要从一而忠?”杨勇忽然在旁边插口问道。

“因为从古如此,男人是女人的天,女子有没有才没关系,最关键的就是要有德,要对丈夫忠贞不二。”

“可是男子为什么不对女子忠贞不二?为什么可以三妻四妾?”

“这……”高熲忽然有些答不上来,他不知道这个小小弟子脑子里为什么有这许多希奇古怪的想法,“因为男子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自然不同,你见过公鸡司晨,但可见过母鸡司晨的么?无论是家还是国,男人都是主宰,所以可以三妻四妾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这世界就非得男人主宰呢?古往今来,有才情的女子多得很,为什么要让她们的才能浪费在闺房?”

“闭嘴。”高熲终于怒了,这小屁孩的想法真是古怪,可是说话的力量却如此大,这还是个孩子吗?“男尊女卑,自古如此,难道你还想叫女人也跟男子一般嫁三四个老公吗?这不是你应该想的事情,好好读书吧。”

“我觉得地伐说得对。女人虽然不能像男子一般嫁几个老公,但男人为什么不能像女子一样,只娶一个老婆?”一个轻柔的女子声音响起,只见独孤伽罗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心中十分欢喜,这个儿子的话可谓“深合吾意”。

高熲吃了一惊,忙向前拜见,他想起这个夫人就是如此实行的,连随公如此大人物,如今也未纳一个妾侍,难怪这孩子会有如此想法。自己刚才这番话,只怕得罪她了。

独孤伽罗怜爱的拍了拍杨勇的头,“说得真好,男人若都如地伐这般想就好了,女人也不会如此受罪了。”

独孤伽罗走后,高熲也无心再教书了,“今天就这样吧,现在到考场去学习骑射。”

杨勇骑射也是学得有模有样,只是人小力弱了些,但想想这才一岁多的孩子,骑在马上竟一点都不害怕,也算是奇迹了。

杨勇骑在马上,望着远处的青山,近处的绿草,忽然有种想飞扬的冲动,当下狠狠的在马臀上抽了几鞭,那马吃痛,嘶声长叫,急奔起来,杨勇并不害怕,听着耳边风声呼呼,好像又回到昔日骑在摩托上飙飞的感觉,一时之间,竟有些恍忽,不知今世何世。

那马忽然狂怒,向远处山峦奔去,越奔越快,杨勇勒住缰绳,想要改变马奔驰的方向,但他小小年纪,哪有什么力量,根本就不管用,那马纵身而驰,一时风驰电掣,快若流星。眼看前面便是一道深涧,那马视而不见,急奔而去。

高熲吃了一惊,急忙追赶而上,只见他发力急奔,一时快逾闪电,只几个起落,已经赶到马前,此时离深涧不过数尺,高熲一把拉住缰绳,用力一顿,那马急奔之下,便是自己也停不下来,被他一顿一推,却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嘴中喷着粗气,长嘶而鸣。

杨勇也是吓得脸色苍白,可是看见高熲这一手神功,却不禁大喜过望,急急问道:“先生,你这是什么功夫?好厉害的,你能教我吗?”

若是别的孩子,别说早被马甩得掉下地来,就算不掉下地来,这时也早吓胆了,这孩子竟然还在欣赏自己的功夫,真不知是什么混世魔王投胎转世。高熲感叹着,却也有些喜欢。

“这是混元神功,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内功,自然厉害。”

“师傅,那你快教我吧。”杨勇兴奋得拍手而叫。

“现在怎么行?你才多大?此功无比凶险,你现在什么也不懂。等你长到六七岁的时候,有了基础,我就可以教你了。可别太心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我知道,可是学武功不是越小越好吗?这样才更容易学成。”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高熲又吃了一惊,这孩子说话怎么如此美妙?

“是越小越好,可也不能小得离谱啊。”

“我不管,师傅,反正我要学。”

“不行,这个没得商量。老爷太太也绝不会同意的。”高熲斩钉截铁道。

在学文习武中,渐渐过了两三年,杨勇已经四岁多,这日小剑陪着杨勇在教场比试,小剑不敢出全力,但小杨勇看着似乎一阵风就可以吹倒的样子,却着实厉害,招式巧妙,一跳一晃之间,小剑便无法抵挡,不过小剑也不在意,心想公子的武功学得是不错,不过你才多大的人儿,那点力气,就算给你打在身上,还不是搔痒一般。

果然不错,那小拳头揍在身上,虽然不是似搔痒般轻飘飘,也有点力道,可是痛也有限,不禁脸上露出微笑。

杨勇见他轻视自己,不由得心中一怒,其实他也是手下留情,并未用力,当下又拆了几招,忽然小手抓住小剑的腿,用力一抖一旋,小剑只觉一股大力袭来,好像平地刮起了几级旋风,人已经被杨勇抓在了空中,用力一扭,连翻了几个筋斗,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只摔得脸青鼻肿,浑身酸痛,一时晕头转向,想不明白为何会莫名其妙的翻筋斗,怔怔的躺在地上,竟爬不起来。

“怎么样,服了吧?”杨勇拍拍小手,得意的道。

怎么回事?难道真是小公子把自己摔得这样的?这个脸可丢大了。小剑茫然的四顾,看是不是有人在帮手,却见高熲站在杨勇的身后。

小剑忙挣扎着站了起来,叫道:“高先生。”心中不解,我可没做错什么啊,高先生为什么如此狠狠的摔自己一跤?

高熲不理他,把杨勇拉到一边,严肃的道:“你这功夫哪里学来的?我还没教你,你为什么竟会混元神功?”

杨勇伸了伸舌头,心想露馅了,道:“我偷偷学的。”

“你在哪里偷学的?”

我到老师房中偷了那本秘笈,自己照书上学的,老师,我学得怎么样?

高熲脸色越来越难看,这种秘笈十分凶险,便是由自己亲自指点,还怕有什么差错,这个孩子竟然偷偷的在学,而自己还不知道?如果出了事,自己如何对得起老爷和夫人?心中越想越害怕。

杨勇却嘻笑自若,笑道:“老师真小气,不舍得教我,还骗我有什么凶险,我现在学了,不是什么事也没有吗?”

高熲无奈,努力压住自己的怒火,心想这孩子是个怪胎,不能以常理度了,幸好没有出事。与其让他如此胡练,还是自己好好教他吧。

第五章 未仆先知

宇文护自那日去拉拢杨坚却被拒绝后,一直没忘了报复,这段时间不断的对他进行打击压制,可是杨坚似乎已经淡泊了名利,无意出山,整天躲在随公府里,以守孝为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致他于死地的把柄。

宇文护野心甚大,因此对人才也是极尽拉拢,对于杨坚,他虽又气又恨,但有时想起这个人才,又不禁叹息,身边谋士见他如此,便为他出了个主意。

原来宇文护有个儿子,尚未婚配,谋士之意,就是提亲,把杨坚的女儿杨丽华许给自己的儿子,这一来两人结成了男女亲家,这杨坚还能不为自己所用吗?到那时,纵然他欲独善其身而不得了,皇上可不会信。

上回自己欲把义女宇文雪兰赐他为妾,被杨坚以宇孝为名,怕老婆之意为辞拒绝了,这一回看他如何拒绝?宇文护不信他杨坚会如此不识抬举,哼哼,若他硬是不给老夫面子,到时可别怪老夫辣手无情!

这一来杨坚果然陷入两难之境,如果再次拒绝,那自己就是彻底的得罪了宇文护,如果答应了这桩婚事,那么自己势必成了皇上的眼中钉,若宇文护得势还好,如果一日倒台,杨家自然也将随大夏而倾了。

这选择关系到了杨家的生死存亡,杨坚心中犹豫难决,这日在后花园中来回踱步,不禁长吁短叹。

其时夜色笼罩,园中鸟雀扑愣着翅膀归入巢中,晚风习习,树影婆娑,忽听得杨丽华拉着杨勇在园中玩耍,只见杨勇走路虽跌跌撞撞,却走得飞快,杨丽华在后面急急追赶,一边叫道:“勇儿,走慢点,走慢点,天黑了,等下跌倒我可不管你。”

“嘻嘻,姐姐快来,我知道这里有个麻雀窝儿,不知里面可有鸟蛋,咱们去看看来。”

“唉,有什么好看的,人家鸟儿生的蛋,就是它们的儿女,你不要去动。”

杨勇转过身来,等着姐姐走近,见她眉头深锁,似有重忧,这个姐姐从小对他极好,他也对姐姐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心想不知姐姐何事如此烦恼,我可得为她排解排解。

“姐姐,你为什么叹气?你有什么烦恼吗?”

“唉,姐姐是很烦,因为……因为姐姐可能以后不能再陪着勇儿玩耍了。”

“什么?姐姐,你以后为什么不能陪勇儿了?”杨勇眨巴着他那忽闪忽闪的漂亮大眼睛。

“因为姐姐可能要嫁人了,唉。”杨丽华同这个三岁的弟弟说道。她心中有无限的烦恼,可又能怎样?她已经听说宇文护为儿子向父亲求亲的事,心中充满了惶恐,却又无可奈何,她知道,自己难受,其实父亲何尝不难受?只是自己是为自己将来的幸福,而父亲,他却是为家族将来的前途而已。

虽然这个弟弟表现出无比的聪明,但他还小,跟他说这些他听得懂吗?然而杨丽华还是絮絮叨叨的跟他说个不了,也许之所以跟他说,正因为他听不懂吧。

杨勇听了一怔,姐姐就要出嫁了?她……她才十二岁啊,十二岁的孩子,都还在读小学呢,这么小就要嫁人了?这成何体统?然而他醒悟过来,在这个时代,十来岁的孩子嫁人太正常了,到了二十岁还没嫁,那才是不正常呢。

杨勇来到这个时代五年,已经弄明白了自己所处的朝代,乃是南北朝时候的北周,记得历史上自己的父亲杨坚,最后是篡位称帝了的,他建立了大隋朝,而且灭了南朝陈国,统一了中国,乃一代大帝。自己是他的大儿子杨勇,似乎看《资治通鉴》的时候,依稀记得是个被废的太子,难道这就是自己将来的命运?

姐姐在历史上似乎是嫁给了皇帝,那定然不会嫁给宇文护的儿子了,他见姐姐满脸忧虑,全不像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心中怜惜之情大起:唉,可怜的孩子。

“姐姐,你不会嫁给宇文护儿子的,你嫁的人比他可尊贵多了。”

“比宇文护的儿子还尊贵?宇文护爵封晋国公,官居太师,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他的儿子地位还不尊崇,更有何人比他更尊贵?”杨丽华疑惑道,她倒不在乎将来的夫婿地位如何,只想着怎么才能为父亲分忧,为家族分忧。

唉,宇文宇一介权臣,他的儿子能是什么好东西?真不想嫁给他,可是我不嫁给他,家族也许就会招来灾祸,我该怎么办?

“比太师更尊贵的人虽然很少,但至少还有一个。”

“你是说皇上?”杨丽华见小弟弟那老气横秋的样子,一时忘记了忧愁,噗嗤笑了,“小弟弟真是胡说八道。我怎么会嫁给皇上?”

杨勇见姐姐一笑起来,当真美若秋月,灿若烟花,忽然想起历史上她不幸的命运来,不禁心中一沉。

嫁给皇上又如何?嫁给皇上就会幸福吗?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是否能改变姐姐的命运呢?

杨坚听了小儿子的话,心中这一惊更甚,这哪里像五岁孩子说的话?他又说什么丽华会嫁给皇帝,难道他还能预言将来之事不成?

便在此时,家中管家急急走来,叫道:“老爷,老爷,圣旨到。”

杨坚忙回到府中大厅接旨,皇上宣他进宫,他以为有什么急事,到得宫中,却原来太子宇文赟已经年满十岁,虽然成婚尚早,皇上却欲先为他选妃,人选便是杨坚的女儿杨丽华。

两个都是十二岁的孩子,若成婚总得再过一两年,但皇上如此急急为太子选妃,其中岂会没有深意?

难道皇上知道宇文护想与自己结为亲家,因此而做出的反应?难道皇上其实也想对付宇文护?当今皇上自从登基以来,对宇文护可谓言听计从,似乎全无作为,难道他只是养精蓄锐,待机而动?

若如此,则皇上定将成为大有为之君,宇文护败亡有日,那我还怕他什么?想到皇上的隐忍,杨坚有些吃惊,但他更为吃惊的是自己那个天才的儿子,他怎么会知道皇上会纳丽华为太子妃?

难道他有未仆先知的能力?

第六章 都是聪明惹的祸

杨家公子的奇异之处,在京师中越传越神乎,有人说他是千年狐妖修炼成精的,有说他是神仙下凡的,不一而足。

就连皇上都听说了杨家公子的特异之处,专门诏令杨坚带进宫去让他看看。

这日杨坚带着儿子去见驾,虽然儿子很聪明,但去面见皇上,还是让他感觉很紧张,所以对一些见驾的礼仪和答对,是嘱咐了又嘱咐,杨勇唯唯喏喏,也不知他听懂了没有,平素他的聪明让自己无比骄傲,此时却觉得这孩子怎么这么笨啊。

父子二人进了皇宫,在御书房中见驾,杨坚早赴前跪拜,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杨勇站在旁边,却直愣愣的站着,竟不跪拜。

“快见过皇上,跪下,跪下!”杨坚低喝道。

杨勇却不理不睬,好像听不懂一般。杨坚急得脑门子都出汗了,皇上却大度的一笑,摆手道:“不用行礼,这么小的孩子,何必这么多礼?爱卿你也起来吧。”

“你叫什么名字?”皇上亲切的问。

“臣普六如勇,见过皇上。”杨勇清脆的说。

“听说你很聪明?”

“传言往往言过其实,臣愧不敢当。”

皇上哈哈大笑,想不到这孩子说话如此老气横秋。从他对答来看,聪明看来不假了。

“据说你虽然年纪甚小,却已经可以算出千位数的加减乘除,实在是个奇才,朕有所不信,因此要试上一试,你怕不怕?”皇上笑眯眯的说道。

杨勇眨巴着他那可爱的大眼睛,似乎在自言自语的说:“嗯,算数吗?我会啊,一个皇上加一个皇上等于两个皇上,十个奸臣乘以十个奸臣,等于一百个奸臣。”

他话未说完,皇上已经矍然脸上变色,杨坚早唬得脸色苍白,汗如雨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皇上恕罪,他小小孩儿,口不择言,微臣教子无方,惶恐无地,请皇上降罪责罚。”

“这真的是他小小孩儿说的话吗?不是爱卿所教?”

“皇上明鉴,微臣纵有天的胆子,又岂敢教小儿说些大义不道之语?实是小孩子胡言乱语,实是胡言乱语。”

皇上却脸色渐和,他定定的看着杨坚,只见杨坚头匍匐在地,纹丝不动。他早知道宇文护对杨坚在极力拉拢,虽然知道他多次拒绝了宇文护,但心中还是不能不对他存着戒意,然而他叫这孩子说这话,那是试探于朕了,难道杨卿心中实怀忠义,只是不知朕的心意,所以不敢造次,因此着这孩子说出这番话来?看来杨卿大为可用。

“这是胡言乱语吗?他胡言乱语在哪里?”

“他……他竟敢说两个皇上,杨坚生子如此,大逆不道……”

皇上重重的哼了一声:“杨坚,你让朕深感失望。他一个小小孩儿,尚且知道如今朝中奸臣当道,就好像有两个皇帝一般,你却如此只知明哲保身,装糊涂,难道你还不如一个孩子之见识吗?”

这话虽然说得很重,但杨坚却不禁一喜,显然皇上并没有怪罪勇儿的意思,不但不怪罪,看来还挺欣赏,难道皇上纵容宇文护,其实乃是韬光养晦,待机而动?难怪皇上不信勇儿能说出这话,他定是以为这是我的试探了。

想到此,杨坚决定将计就计,抬起头来,说道:“皇上,臣有罪,臣不能为皇上分忧,除此奸臣,实是寝食不安,皇上……”

皇上点点头,用眼睛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有他这句话,就好像表了忠心一般,皇上知他可用,但如今宇文护权势熏天,已经弑君三人,到处都是他的爪牙,所以话点明即可,须知隔墙有耳,若是让宇文护发觉皇上有意对付他,就怕他狗急跳墙,再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当下杨坚与杨勇告辞出宫,杨坚既知道皇上心意,便知道该怎么办了,此时唯等待机会而已。

皇上对杨勇极为喜欢,从此常召他相见,与之谈论,杨勇虽然声音稚嫩,说出的话也聪明大胆,海阔天空,初听似孩子无知之语,细品却也极有趣味,称之神童,看来倒也并不为过。

杨勇近来最爱钻到书房里看书,随公府中书房极大,藏书极多,什么经史子集,应有尽有,杨勇就好像一个穷汉进了宝山,常流连忘返,他前生便极爱看书,尤喜读史,此时自然更是对那史书极为钻研,所以对自己所处的时代,这个时代的人物,都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只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对书如此痴迷,未免太不合情理,因此他总是偷偷摸摸的去书房,若有人来则故意装作淘气的样子,把书搞得凌乱不堪,然后偷偷把自己喜欢的书拿走,有几次还遭到了杨坚的训斥。

只是孩子喜欢读书,不管读不读得懂,杨坚还是极为欣喜,所以倒也并不禁止。

杨丽华对这个弟弟理旬极为溺爱,觉得这个弟弟美丽而聪明,调皮却又知礼。

然而就在这时,坊间街头,朝庭民间都开始有一种流言,更有四句民谣满天飞。

木易杨,硬梆梆,

生个儿子似神仙,

神仙都是天之子,

天子之父坐江山。

当杨坚听到这四句话的时候,几乎没有吓得魂飞魄散,虽然是谣言,但谣言杀人不见血,有哪个帝王不在乎自己的江山?曾经便有人进谗言,说他普六如坚貌非常人,只怕其志非小,他为了避祸,这才深自隐晦,谁知自己隐忍了,这个儿子不过五岁,却再一次把自己掀上了风口浪尖。

难道这个儿子真是个祸胎?他似乎又记起儿子出生时候,那几个稳婆丫鬟的惊呼,不正常,确实不正常,家有异象,实在是招祸之兆呀。

聪明,要聪明有什么用?都是聪明惹的祸啊。

谣言这种东西,是不能去辩白的,何况事泄造反,皇上往往是宁可信其有而不信其无,当杨坚合家为此事惶恐不安的时候,杨勇却没事人一般,他毕竟还是可孩子,纵然聪明,又如何懂得这其中的利害?然而他无意中嘟哝的一句话:“谣言止于智者。”让杨坚听到后却不禁又惊又怒,这孩子说的话,其中哲理,竟是大人也说不出来,这不妖孽是什么?

“智者,智过屁,你小小年纪便自恃聪明,在皇上面前胡乱说话,现在惹祸现身,眼看便有家亡族灭之祸,你看如何是好?”

杨坚气无处出,对着杨勇大吼,杨丽华忙把杨勇抱进怀里,独孤夫人本也发愁,可是见丈夫如此窝囊样,却也不禁有气,怒道:“你对着孩子吼什么吼?孩子聪明难道不好吗?别人要传谣言祸害咱家,那是冲着你来的,关孩子什么事?难道孩子是笨蛋,是傻瓜,宇文护就会放过你了?有事就拿孩子出气,你算什么本事?”

杨坚见夫人发怒,不敢再拿孩子出气,却听杨勇头伏在杨丽华怀中咕哝道:“是啊,聪明又不是我的错。”

杨坚听了这句话,几乎没有气得晕过去。

第七章 锄奸

事到如今,杨坚没有办法,只得天天躲在府中不出门,所有王公贵族的宴请一切谢绝,闭门谢客,谁也不招待,只希望这样深自隐匿,以释皇上疑心。

然而皇上还没行动,宇文护却行动了,突然带兵包围了随公府,说是杨坚有叛逆之嫌,要抓捕他审问,杨坚早就怀疑谣言乃是宇文护的阴谋,此时更确定无疑,但这种事情,皇上宁可信其有不会信其无,何况此时宇文护权势冲天,要被他抓捕了去,大事去矣。

杨坚带了一众护卫来到府门口,只见宇文护亲披铠甲,威风凛凛的站在正中,后面陈兵于道,军容整肃。

杨坚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宁定心神,对宇文护怒目道:“太师,不知这是何意?”

“哼,明知故问。”宇文护冷笑了一声:“普六如坚,我早知你貌有反相,如今果不其然,今日我带兵平叛,你若知趣,便请束手就擒吧,皇上或许还会留你一个全尸。”

杨坚冷冷道:“太师说话请注意分寸,你说我造反,证据呢?我天天呆在府中,一无兵二无权,如何造反?造反非比别罪,你要想血口喷人,无凭无据的,太师纵然权势熏天,我杨坚也绝不会束手待毙!”

宇文护哈哈大笑:“普六如坚,你还不承认吗?你刚才说什么?杨坚?哼,皇上分明赐你普六如姓,你却念念不忘汉姓杨,这还不是你心存反意的证据吗?你说无兵无权,哼,若有阴谋诡计,凭你父子之能,兵权还不是手到拿来?如今天下纷纷传言,木易杨,硬梆梆,不是说你杨坚是谁?你生个儿子却说什么是神仙下凡,是天之子,这不是想造反又是什么?”

杨坚怒极:“一个传言就想定人之罪,太师只怕太过武断了吧?何况这传言从何而来?哼,只怕是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欲陷害于我。”

“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来呀,给我拿下!”

“谁敢!”杨坚怒喝:“我是堂堂国公,没有皇上圣旨,谁敢拿人?宇文护,皇上圣旨呢?你若拿不出来,哼,那只怕是别有用心吧?你如此苦心孤诣的铲除异己,到底是你想造反还是我想造反?”既然到了如此地步,杨坚也不想再忍了,反正你再如何隐忍,别人照样要致你于死地。

宇文护脸上变色,心中怒极,却又一句话也答不出来,当下大手一挥,便攻了上去,他素知杨坚能耐,更何况他父亲杨忠乃十二大将军之一,他的岳父独孤信更是八柱国之一,虽被自己逼死,但手下兄弟将领,如今身居高位者无数,其势未倒。杨坚因这两个先辈的基业,可谓门阀高贵之极,姻亲朋友遍布朝中,今日若不一举拿下杨坚,此仇已结,将来只怕后患无穷!

杨坚的新兵护卫忙拼死阻拦,宇文护虽带的兵多,但杨坚留在府中的这数十个护卫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何况只要守住一条小小的门而已,一时之间,双方斗得激烈,一时僵持不下。

杨坚站在厅中,看着眼前的战斗,心中惶惑不已,想不到自己低调隐匿,却还是招来祸难,别说这样打下去,府门迟早会被攻破,自己若为宇文所擒,全家都会被他屠戮净尽,但纵然自己兵强马壮,难道还真能造反了不成?

宇文护敢如此对待自己,难道是得到皇上的默认吗?

杨坚一回头,却见到自己那个尽给自己惹祸的儿子,见他看打战看得兴高采烈,全无惧色,不禁又怒从心起,喝道:“你这个孽子,大祸临头,兀自不知,还如此嬉皮笑脸!”

杨勇笑道:“父亲大人何必如此惊慌?宇文护自寻死路,败亡之期不远矣,何必如此惧怕?”

杨坚正要发火,忽听得外面礼乐之声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高声宣道:“皇上驾到!”

听说皇上到来,正攻得猛烈的宇文护只得停了下来,跪下接驾。

“太师免礼,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周武帝倒是脸色平和,他只是望了一眼那些刚刚停止战斗的兵士们一眼,淡淡的问道。

杨坚也已率家人出来见驾。

“平身吧。”

杨坚见周武帝脸色平和,并不似把自己当作叛逆的样子,心中一松,当下并不站起来,却重重的磕下头去。

“请皇上为微臣作主,太师诬指微臣造反。皇上,微臣对皇上从来都是忠心耿耿,此心天日可表,请皇上明鉴。”

“哼,诬指?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造不造反,天下人都知道了,皇上不过看你可有悔过之心,一再放你一马,但你自己却如此不知趣,难道今日你还想活命吗?”

“若是君叫臣死,臣万死不辞,但太师要诬指下官造反,只怕难堵天下万人的悠悠众口。哼,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此语下官不敢受,原话奉还!”

“你……”宇文护气得脸色铁青,怒喝道:“给我拿下!”

他手下军兵便又要上前,武帝心中大怒,脸上却仍是平和如初。

“且住。”武帝淡淡道:“太师何必动怒?朕料随公不会造反,市井街头之谣言,岂可全信?朕待随公不薄,若非狼心狗肺之人,又岂会反朕?”

宇文护不知武帝这话是何意,心想你一心维护杨坚,难道是想对付我吗?一时间脸色阴晴不定。

“走走走,太师,随公,太后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心情越来越郁闷,还整日喝酒,这样下去,身体如何受得了?太师,太后对你如若亲子,只怕只有你的话还会听,你就去劝劝他吧。”

宇文护见他满面笑容,不似对自己不怀好心的样子,当下把紧张的心情松驰下来,心想杨坚这匹夫,皇上如何如此信任他?哼,哼,总有一日叫你死于我手。

当下皇上的面子不敢不给,只得上了马,随了皇上车驾,向皇宫走去。

宇文护手下众将见皇上来了,太师走了,只得收兵而回。杨坚也忙跟随皇上而去。

进了皇宫,众人到得文安殿,武帝从怀中拿出一本酒皓,对宇文护道:“太师,你等下就用酒皓劝太后,叫她日后万不可再多饮了。”

宇文护点头答应,与杨坚二人跟随武帝身后,进了全仁殿。只见太后正端着一杯酒仰头而喝,脸上似已经有了醉态。

武帝忙抢上前去,“母后,你怎么又喝酒了?若了喝坏了身体,叫儿子如何是好?”

太后摇手道:“皇帝,哀家只爱喝几杯酒而已,何必总是阻和雅兴?”

宇文护忙向前拜见,劝道:“太后,皇上也是为了您好,您想您经常喝醉,若是喝坏了身体如何是好?”

太后见了他倒是十分客气,连忙叫赐座,宇文护坐了,虽然皇上还侍立在一旁,但太后赐座不能辞,何况他早习惯了,一边继续劝说。

“哀家身体好得很呢,哪有那么容易醉坏?你们别看哀家年纪大了,其实哀家还不老。来来来,护儿,你陪哀家喝一杯。”说着亲自斟满两杯酒,早有侍女把一杯酒递在宇文护手中。

宇文护哭笑不得,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想不到劝酒倒变成陪酒了。

“既然太后高兴,我就陪太后喝一杯吧。”宇文护饮干杯中酒,说道:“但是太后,喝酒得有节制,世上万事万物皆有度,若是没了节制,则对身体不好。”一边从怀中拿出酒皓来,“太后请看,这酒皓中说得明明白白……”于是对着酒皓读了起来。

太后听了沉默不语,似乎陷入了沉思。

忽然,宇文护感觉头上一痛,这一痛,就好像有根刺在自己脑中穿过一般,他还以为自己突然犯了头风病,一时不明所以,愕然回过头来,却看见一张狰狞的脸,手上拿着玉笏。

宇文护忽然明白过来,正要大吼一声,只听一阵风过,又一玉笏重重的击在自己头部,顿时失去重心,摔倒在了地上。

武帝打了两下,自己也有些慌张,拿着玉笏的手都微微的有些颤抖,他怕宇文护暴起伤人,忙走开数步,叫道:“快给我打。”

宇文护明白了这是个阴谋,虽然受了重伤,仍是挣扎着站了起来,脸上神色瞬间变得极是狰狞。

“好你个皇上,我扶你坐上皇帝的宝座,你既然过活拆桥,今天我废了你。”虎吼一声,向武帝跃了过去。

宇文护也算一代枭雄,虽然遭了暗算,这一吼,却自有威势,武帝虽然强自镇定,但在宇文护积威之下,一时有些慌张,这时竟忘记了躲避。

眼看宇文护这一拳就要击在武帝的头顶,杨坚忙飞起一腿,一脚正踢在宇文护手腕处。宇文护吃痛,手缩处,便没有打到武帝。

早有屏风后武帝埋伏的武士冲了出来,把武帝和太后护在身后,把宇文护围在核心。

宇文护与杨坚已经斗了起来,但宇文护已经受伤在先,何况见皇上早有准备,显是图谋自己已久,心中又惊又怒,虽然知道今日若不一博,难逃一死,毕竟心神慌乱,哪里是杨坚的对手?

只见宇文护一拳击向杨坚面门,杨坚侧头躲过,忽然起腿,正中宇文护胸口,宇文护腾腾的倒退数步,正要向前再斗,只觉背心一痛,低头看时,一把锋利的剑尖从自己胸前穿过,剑尖兀自血淋淋的挂满血滴,说不出的恐怖。

宇文护死死的瞪着武帝,张了张嘴,却一句话没说出,圆睁的双眼写满了不相信,忽然,嘴中嗷嗷的发出数声疯吼,仰面倒了下去,就这样没了声息。这个天下屠龙第一高手,终于被龙所屠。

第八章 放逐

周武帝诛杀宇文护后,向天下公布宇文护十大罪状,对参与锄奸的有功之臣各有升赏,对杨坚,所赏钱财布帛十分优厚,却未再升官晋爵,杨坚素有威望,家族势力又大,许多人对其都有了戒心,齐王宇文宪曾对武帝说:“普六茹坚相貌非常,臣每次见到他时,总是不觉地失去主意。此人恐怕不肯久居人下,请陛下尽早除掉他。”

周武帝武帝乃是一个有作为的明君,他“沉毅有智谋”,性子果决,能断大事,他对杨坚的印象颇佳,相信杨坚这样的人才,只要用之得宜,乃是国之栋梁,他自信,纵然杨坚有野心,也脱不出自己掌握。所以对于齐王宇文宪的进言只是淡淡地说道:“此人止可为将而已,不必多虑。”

一次,内史王轨也向武帝进言说:“皇太子非社稷主,普六茹坚貌有反相。”

周武帝闻言后,脸色立即冷落下来,很不高兴。当然,他不高兴的是王轨竟然说太子非社稷主,虽然自己这个儿子,确实有些不太争气,但这句话骤然之间说出来,还是觉得十分刺耳,因此对后一句话也有些反感,当下只是淡淡的道:“如果必定是天命所在,又有什么办法?”

武帝虽然对自己充满信心,但他心中对杨坚也未必全无防范,只是当时宇文护权奸当国,把持朝政,当此之时,对付宇文护尚且心有余而力不足,又哪里会无聊的把毫无威胁的杨坚当回事?

杨坚也明白这么回事,当宇文护被诛后,有一日,,任畿伯下大夫的来和到随府中,对杨坚相面良久,又对他儿子杨勇相面数时,然后沉吟不语。

此时厅中寂静无声,丫鬟下人都已经屏退,室中只有茶香弥漫,热气蒸蕴。来和低头喝茶,杨坚坐在对面,不敢打扰,心中却忧急万分,虽然没有说,但杨坚也知道,来和此来只怕是奉了圣旨的,他的一句话,完全可以决自己生死。

来和终于喝了口茶,然后把茶杯轻轻放在桌上,重重吁了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随公,皇上此来叫下官为随公相面,随公想也知道。说句实在话,下官从未见过如此面相之贵的人。从面相来看,随公双目如星,光芒闪烁,洞烛天下一切,天庭饱满,富贵之态,尽收天下之威。日后必将称霸称王,君临天下。”

杨坚心中吃了一惊,几乎唬得魂魄消散,来和若是把这话向皇上一说,岂非招来毁家灭族之祸?他强摄心神,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自若,心想他既然当着自己的面说这话,那是有意示好了,那么他就不会向皇上报告。

“来大人,此话可万万不能乱说,那可是杀人要命的勾魂索啊。皇上面前,还望大人美言美言。”

“随公,我来和可是乱说话的人?我既然当着随公说出此话,自然也不会对随公不利。说实在话,来和并不想背叛皇上,然而天意不可违,我自信相面之术,独步天下,既然天意在随公,又岂是人力所能改变?”

杨坚隔着桌子,伏过身去,紧紧的握住了来和的双手,诚恳的道:“来大人大恩大德,杨坚定然不忘,将来若真有一日,如公所言,坚定不相负!”

来和微微一笑,淡淡说道:“多谢随公,不过古来成大事者,无不磨难重重,历尽艰难险阻方可成功,唯随公得天下,却似不费吹灰之力。只是现在却还有点防碍,若能除此防碍,则事无不协矣。”

“哦?”此时杨坚早被来和说得心中砰砰而跳,如敲鼓一般。想不到自己竟是天命所归之人,“不知这防碍是什么?请来大人明言。”

唉!来和思虑良久,重重的叹了口气,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说道:“令公子普六如勇,天生神童,我一生阅人无数,从未见过如此聪明灵秀者,然而天生人物,纵是如何不凡,既如随公乃真命天子之相,也不会超越一定的界限,而令公子之聪明,却迹近妖矣。下官看他面相,十分奇诡古怪,似大富大贵,又似大伤大悲,更兼命硬无比,一生妨父妨母,若此儿在身边,只怕随公不但不能贵为天子,而且尚有灭门之祸。”

杨坚听了大惊失色,慌道:“来大人何出此言?此儿当真如此……如此妨碍?”

来和缓缓点头,“此事关系重大,来和岂敢胡言乱语?”

便在此时,从外面走进一个人来,却是赵昭,赵昭亦是上懂天文,下知地理,尤其善于相面,他早告诉杨坚,有天子之相,唯其儿子会有妨碍,所说所言,竟与来和不差分毫。杨坚本来尚犹疑不决,此时却不由得不信。

“随公,该下决心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古今帝王交相,若是儿女私情过重,大事难成啊。”赵昭道。

“难道你叫我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虎毒尚不食子,我杨坚岂能因为相信这种子虚乌有的预言,便杀了自己的孩子?如果天命真在我,有无此子,又有何关系?如果天命不在我,纵然杀了自己的孩子,又于事何补?”

“随公……”赵昭还要说,杨坚摇手道:“好了,不用再说了,要我杀子,此事万万不能,便是夫人,也绝不会允许。”

来和道:“随公误会了,谁说要杀害此子了?要除去妨碍,自然还有办法。”

杨坚大喜,“快说!快说!只要不害了此儿的性命,其它的怎么办都行。”

天色已近黄昏,美好的夕阳在天边耀得满天云彩无比炫烂。

马车一路前行,辚辚的车声和道旁草丛里传来的鸟唱虫鸣交相辉映,更显得山间无比的寂静,越过这个山坡,已经看得见前面市镇上的点点灯火。

“快到并州了吧?那是不是就是并州?”杨勇有些兴奋的说。

“是啊,公子。”杨坚的亲兵侍卫小剑答道。

杨坚忽然叫杨勇到并州游玩,虽然杨勇的灵魂早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但仍如小孩一般感到高兴,只可惜姐姐却不能与自己同行。

并州离长安并不远,杨坚派了几个丫鬟侍卫陪同,一路轻车简从,不过数日便已经抵达目的地,并州比起长安来当然算不上繁华,但夜晚万家灯火,自有其美。当晚众人坐车都坐得累了,并没有去游玩,在客栈中吃了晚餐,便开房睡下了。

杨勇睡的是一个大套房,他睡在里间,小剑和几个侍卫便在房中保卫,外间是几个丫鬟服侍,一夜梦鼾,早晨杨勇醒来,心想今日得去哪里玩玩,抬眼一看,却见屋中除了自己之外,竟空无一人。

若在平时,自己一醒来,早有侍女们上来服侍,穿衣梳洗,今日他们却到哪里去了?

“小剑,小剑。”

“小玲,小玲。”

杨勇叫了一阵,却无人应声,他心中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若是他们有事去了,也不可能全部都走掉,总也会留下两个人听侯,这种只留下自己一人在这空荡荡的房间中,实在太过反常了。

杨勇爬下床,打开房门一看,外面也没有人,便仍回身关了房门,只见桌上留着一个包裹,打开一看,除了衣食等生活用品之外,尚有一锭金子,约有一百两。

杨勇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原来自己被遗弃了。他们虽然知道自己聪明,但绝没想到自己身体里藏着的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而且比他们还成熟上千年,别说并州离长安并不远,以自己的能力,就算把自己丢到天涯海角,要回家还不是轻而易举?

但自己有必要回去吗?自己是一个被放逐者,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所放逐,他们如此无情,自己回去又有什么意思?

他早听说过赵昭和来和的预言,也知道他们说自己是灾星,想不到为了自己的前途,他们竟真舍得自己的亲生孩子。

他忽然有些心痛,这就是被遗弃的感觉吧。

第九章 客栈风波(上)

杨勇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在并州的街头漫无目的的逛着。五岁孩子那种极单极薄的瘦小身体,似乎都快被背上的包袱所压弯,虽然衣裳华丽,却更让人觉得可怜,许多人都向他投来同情的眼光。

“孩子,你是不是跟家人走丢了?你姓什么?家住哪里?”一个老者好心的问道。显然,这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孩子,只要他记得自己姓什么,要帮他找到家人,应该不是很难的事情。

“我没有家。”杨勇平静的答道,然后不等老者再问,便转身离去,忽然眼睛一酸,竟似乎有种想流泪的感觉。

走累了,肚子也饿了起来,他来到一家客栈坐下,心中一股勃勃之气,忍不住叫道:“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给我上来,小爷我要喝一杯。”小二见他是个孩子,但衣饰华贵,倒也不敢无礼,走过来道:“小孩子,你家大人呢?我们这是客栈,可不是你家,吃喝是要钱的。”

杨勇横了他一眼,从包袱中拿出一锭金子,足足有一两,小二被那金光灿烂得耀眼,心中又惊又喜,心想这么小的孩子如何有这么多金子?莫不是偷了家里的出来玩耍?小孩子真是不懂事。但家中如此豪富,这孩子肯定不是平常人家,这金子只怕好收不好用啊。

“小公子,你一个人偷家里的金子出来胡闹,若被你家人知道了,看打不打你。你快快回家去吧,我可不敢收你的钱。”

“怎么?我有钱还吃不到饭了?快快好酒好菜上来,再啰里啰嗦,小爷可要不客气了。”

看他那老气横秋的样子,小二哭笑不得,说道:“小公子,你才几岁啊,就对我不客气?我可是好心,你这么大点的孩子,身上却这么多金子,若是被不怀好意的歹人看见了,那可就危险了,你还是赶快回家吧,若真是饿了,我送你两个馒头,也不要你的钱了。”

杨勇向四周一望,果然有几个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有好奇,有同情,也有不怀好意。他也不理会,只是冷冷的瞪了小二一眼,小二见他那小孩子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里忽然生出一股寒光,不禁心中一寒,不敢再啰嗦,口中咕嘟了一句,便转身走了。

杨勇坐在桌前,一时无事,便举目四望,见有人也正在看着他,他便也看人一眼,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他见有两桌客人有些奇特,一桌是父女两个,男的四十来岁,不胖不瘦,脸白微须,女儿是比自己年纪还小着一岁的小孩子,长得秀气逼人,清灵可爱,难得的是显得十分乖巧可喜,没有小孩子的稚气。

这女孩子倒可爱,难道也是穿越来的?他自嘲般的想。不禁多看了这个女子两眼。那女子见他看她,顽皮的伸了伸舌头,又举手在耳旁做了个动作,扮了个鬼脸。

另一桌客人靠窗坐着,是三个大汉,都是牛高马大,满脸的横肉,赤裸着上身,正呼喝着喝酒行令,见杨勇打量他们,其中一个放下手中酒杯便站了起来,走到杨勇桌旁。

“小娃儿,你家大人呢?你一个人带着这么多的钱,要是被人抢了去如何是好?干脆你拿来让我给你保管如何?”说着对杨勇咧嘴一笑。声若铜钟,本想装点温柔,露点笑容,扮作好人,可是笑容里满脸狰狞,不笑还好,这一笑更加可怕。

杨勇冷冷的看着他,尚未答话,一个清脆的声音已经抢先说道:“别信他的话,这厮不是好人,想骗你的钱呢。”

杨勇和那大汉同时回头去看,见说话的正是那个女孩子,那大汉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仍是一个鬼脸相回。

杨勇想不到这女孩子这么聪明而可爱,倒也有些喜欢,当下回了她一笑,说道:“谢谢你的提醒。我自然知道这厮不是好人,这点伎俩都看不出来,本公子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小子,想要小爷的钱是吗?”说着右手张开,只见一锭黄澄澄的金子便握在手中,那金子光彩夺目,足有数两。“钱就在这里,有本事就拿去。”

那女孩听他口气嚣张,说话老气横秋,不禁噗嗤一笑,那中年男子却不禁皱了皱眉,觉得这小孩子太不知天高地厚。

杨勇本性张扬,今天刚被父母家人抛弃,一股愤狠恶戾之气正无处发泄,何况他自恃两世为人,前世读大学时便是校园里武道高手,无论武术馆、跆拳道、太极管都是出了名的,当初长相丑陋,不受人待见,便养成了孤高冷傲的性格,所以努力学习,无论是成绩还是武道,都在学校出了名,可是他的不近人情,也让人望而却步,因而少有朋友,更没有女朋友,到了现在转世重生,因为从一出生便被人当成心中宝,掌上珍,时时刻刻被人呵护,所以那种因自卑而养成的冷傲性格已经改变了。但这次竟被自己最亲最爱的人如此无情抛弃,心中的伤痛、愤慨可想而知,因而冷傲的性子又涌了上来。何况他从小有名师训练,更兼心智成熟,又有比别人多上几千年的见识,学武自然是有若灵助,别人或许并不知道他的水平,他自己却知道自己这些年的所学,实已非同小可。

那大汉见他如此有恃无恐的样子,不禁怔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四周瞧了一瞧,以为他家大人便在一旁,另两个大汉也停了了喝酒行令,跟随着一起转动脑袋,向四周瞧去。

其实正当夏日,烈日炎炎,街上连一丝风都没有,所以更无一个行人。那大汉见外面别说人,连狗都没有一条,便看酒馆之中,唯有那父女二人好似有些身份的样子,只怕不是凡人,难道他们是一伙的?难怪刚才那女子出言相助,若是如此,倒不好冒然动手抢劫了,于是看向那中年男子,要看他是何来头。

那中年男子要看看这小男孩到底如何应付,所以低头喝酒,装作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面孔。

那大汉定时有了底气,当下笑道:“好,小孩子懂事,等会叔叔给你买糖吃。”说着伸手便去拿金锭。却见那小手并不躲闪,一块金锭已经被自己抢了过来,然而便在手碰到金子的一刹那,只觉手上一阵钻心的痛楚,定睛一看,才发现哪里有什么金子,手中所摸的竟是一枚生满倒刺的球,就好像一只铁打就的小刺猬一般。

原来便在大汉伸出手的一刹那间,杨勇的手灵巧一翻,再次向上摊开时,手中的金锭已经换成了这个刺球。

那大汉哎哟一声,出奇不意,竟痛得叫出声来。

“你找死,竟敢算计你爷爷。”那大汉恼羞成怒,也顾不得许多了,劈面便是一拳打来,他这一拳打得凶狠,若是被他打中,只怕这小小孩童当场便会毙命,那女孩不禁惊呼出声,忙叫:“快快住手,你一个大人欺负孩子,还知不知羞?”

那中年男子也吃了一惊,料不到他出手如此没有轻重,其时变起仓促,便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就是那大汉的两个同伙见他突然之间下死手,也忙叫道:“住手,要出人命的。”

可是忽然之间,众人都怔住了,只见那大汉一手打出,开始出拳如风,可是到了小孩子的面门,却忽然软绵绵的垂了下来,就好像一条坚硬的铁棍投入了熔炉,瞬息之间化得柔软,众人还以为他只是吓吓孩子,所以手下留情,可是只听扑通一声响,那大汉仰面便倒,就好像一座倒下的铁塔,咔嚓一声响,后面的椅子被他砸碎了一条。

那女孩本来正为杨勇抱不平,口中正在惊叫,这时也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半晌作声不得,那中年男子更是惊奇,他早看到杨勇把手中的金锭换成了带刺铁球,也不由得惊叹此子速度奇怪,想不到这小小孩童,竟有如此身手,但也想不明白,那大汉纵然受伤,也不过手中流些血而已,怎么竟会倒下?难道那针刺中有毒不成?

另两个大汉见同伙倒下,忙一跃而起,走到杨勇面前,只见那大汉面如金纸,竟似乎受了邪法一般。

一个大汉恶狠狠的看着杨勇,厉声喝道:“你使什么妖法?快快招来,否则爷爷要你好看。”可是口中说得虽狠,见同伴如此下场,一时竟不敢动手。

另一个大汉却不相信同伴的倒下,是杨勇所为,他四顾一眼,便走到那中年男子的桌前,拱手一礼,说道:“这位大人,刚才敝同伴无礼冒犯了这位公子,在下先向大人道歉,还望大人不记小人过,且高抬贵手,饶他这一回。”

第十章 客栈风波(下)

那中年男子本来有心帮助杨勇,但这时见他不过五六岁大,道行却如此之深,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能耐了,因此摇了摇头道:“我并不认识这孩子,你还是去求他吧。”

那人听了有些不信,但见中年男子已经自顾吃喝了,再也不看他一眼,一时没法,只得又来到杨勇面前。

“小公子,你到底是怎么放倒我这同伴的?你如果有什么帮手躲在暗处,便请他们出来罢。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事便当面锣对面鼓的较量,何必躲在暗处鬼鬼祟祟的?”

杨勇冷笑一声,脆声道:“这倒好笑了,你们三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小孩子,见财起意,光天化日之下便要明目张胆的抢劫,现在倒称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便你们这种人也敢称男子汉大丈夫?”

对方张口结舌,一时竟答不出话,就连那中年男子也不禁暗叹,这小孩子说话竟如此有力,就算有些大人,也未必说得出如此税利的话来。

“把酒菜端上来吧。”

这时小二已经端了酒菜来,只是见突然变起仓促,一时不敢向前,听杨勇呼唤,再不敢怠慢。

杨勇接过一杯酒,仰脖一口喝了,但毕竟身子尚幼,一口喝得急了,竟被呛住,连声咳嗽。

那女孩子哈哈大笑,“话说得是好,就是酒量太小,不会喝酒就别装了,再聪明也是个孩子,何必把自己当成大人似的?”杨勇听那女孩子说话也是极为有趣,看来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

杨勇对她一笑,当下再斟了一杯酒,在手中摇了两摇,对面前的汉子说道:“给他喝了吧,喝下后马上给我滚,下次再让我看见,叫你不知怎么死。”

那汉子虽不知他叫他喝酒是何意,还是接过杯子,两人一起给那昏迷汉子灌了下去,只过得一阵,那汉子便醒了过来,浑身兀自无力,挣扎着欲爬起来,一边叫道:“快把这小子给我打死,竟然敢暗算你爷爷。”

那较理智的汉子说道:“别说了,认栽罢。”他见杨勇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孩子,说话做事却如此老道,眼睛中的神色让人竟有不寒而栗之感,又见他不知怎么就让一个汉昏迷不醒,让他喝杯酒便又醒了过来,顿时如见鬼魅,扶了同伴便要夺路而逃。

原来杨勇在刺中涂有毒药,中者立刻昏迷,后来又在酒杯中放了解药,解去了他所中毒。他前世在大学里学的便是生物工程,对武侠小说中的用毒高手极为敬仰,因此对毒药多有研究,到了杨府,更无意中得到一本用毒宝典,因此极擅长用毒下药。

三人仓皇而逃,刚走到门口,那中年男子的桌前,却听那男子冷冷道:“给我站住。怎么就想跑吗?”

一个汉子怒道:“你不是说与这小孩子不认识吗?好哇,原来还是你搞的鬼,哼,你要怎么样?堂堂男人,何必利用一个小孩如此装神弄鬼?”

“我是不认识他,谁装神弄鬼了?”

“那如何又不准我们离开?”

“在窦某的治下,竟然敢如此光天化日之下抢劫,被本官碰见了还想跑,这岂不是笑话吗?”

窦某的治下?这回三个汉子是真的惊出了一声冷汗,难道此人竟然便是并州总管窦毅?窦毅其人治理地方,宽以待民,却最恨贪官污吏和强盗不法之徒,所以用刑酷烈,人称活阎王,这人竟是窦毅,叫三个汉子如何不惊?

“快逃。”一个大汉叫一声,转身便跑。

却见窦毅冷笑一声,喝道:“给我拿下。”

便在此时,另一桌中坐的两个客人,行商打扮,一个微胖,一个略高,行情样子都是极为普通的,这时却突然跃起,身手之快捷利落让人惊叹,只觉眼前一花,那三个汉子已经束手就擒,纵是杨勇,都没看出他们用的什么手法,心想这真是高手中的高手,想不到并州竟有如此人物。

窦毅挥了挥手,两个手下便把三个大汉押了下去,他却仍是坐在桌上独酌,就好似刚才的事根本没有发生一般。

那女孩子却好奇的打量着杨勇,忽然向他轻轻一招手:“你过来。”

杨勇岂能受她一个小女孩招唤,当下佯佯不睬,却端了杯子一干而尽,咂嘴道:“好酒。”

那女孩并不动怒,却看得好笑起来。忽然,窦毅走到杨勇桌前,温和的说:“小孩子,你的爹妈呢?我是这里的父母官,你应该信得过我,不如我去帮你找父母吧。”

杨勇傲然道:“我没有父母。”说完这句话,心中却不禁猛的一酸,自己前生父母便早逝,自己跟着叔叔婶婶长大,一生不知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累,被人欺负白眼,做梦也在想着父母之情,希望能够有父母的呵护。

谁知自己竟然重生了,虽然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让自己无限惶恐,然而却也让自己得到了父母之爱,尤其是母亲,把自己就当作掌上明珠一般,百般呵护,自己身体里虽然是个成熟的灵魂,先还对这陌生的父母有些排斥,渐渐的却也感动了,痴迷其中,谁知一日之间,他们却竟然抛弃了自己,叫自己如何不伤心?如何不愤恨?

那女孩见了杨勇的样子,不禁同情的看着他,叹息道:“原来是个孤儿,你真可怜。”

“喂,这样吧,你跟我们回去,到我家给我做伴如何?你这么聪明,一定很有趣的。”那女孩拍手道,似乎为自己想到这个好主意而兴奋。

窦毅点点头。他见这个小孩子如此聪明有手段,若是跟自己回去,假以时日,好生培养,将来定然是个栋梁之材,但若任由他在街头流浪,只怕日后学坏,那就可惜了。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身上那么多金子,你既然没有父母,这钱却是哪里来的?”

杨勇见他显然怀疑自己做了坏事,当下冷冷道:“你管得着吗?”

“我管不着吗?”窦毅笑眯眯的说。言下之意,我既然是并州总管,上马管军,下马管人,别说在并州,就是周围的十多个州也归自己管辖。

“如果你怀疑我这金子是偷来抢来的,请拿出证据,如果没有证据,那么对不起,在下告辞了。”

窦毅听了他那老气横秋的样子,还“在下”都出来了,又好气又好笑,心想才五六岁的孩子,说话却如此有力,本以为我这女儿已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神童了,看来这个孩子聪明才智更在天天之上。

只见杨勇学着江湖上的侠客拱了拱手,在桌上掷下酒金,扬长便要走出去。

“喂,你这人真古怪,不过也有趣得很,我喜欢你,你给我做玩伴吧,别走了。”那女孩儿窦天霞说着,便用手去拉杨勇,被杨勇轻轻一拂,便没能拉住。

窦毅摇了摇头,“由他去吧。”

第十一章 杂耍班子

杨勇走出门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倔强,他顶着烈日在街头漫步,不一会儿,浑身都被汗湿透,他了不以为意。

走着走着,太阳渐渐偏西,街上也有了风,行人也慢慢多了起来。走到街的西头,忽见人群甚众,只见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满满的都是人,里面锣鼓喧喧,也不知是在干什么,当下也挤了过去,他人又小,力气却大,三挤两挤,便已经挤到了最里面,别人见是个衣饰华贵的孩子,也不跟他计较。

却见里面原来是个杂耍班子,只见两个人拉着一根如针般细的钢丝,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正在钢丝上行走,这小女孩不过四五岁年纪,长得眉清目秀,扎着两根羊角辫,两只小手横担在肩头,在纲丝上行走却如履平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向众人团团抱拳,一边说着一些走江湖卖艺的场面话。

这男子长得强强壮壮,相貌堂堂,皮肤白里透红,虽然在烈日暴晒下,亦不转黑,实是个美男子。他说了一会,忽然拍了拍手,只见那扯钢丝的两人手腕一抖,上面的女孩一个筋斗从空中飞跃而起,姿势美妙之极,一个美丽女子也是一个筋斗翻,忽然两手落地,两足高举,那女孩已经稳稳的落在她的脚上。

众人都为他们的表演所惊服,顿时彩声如雷。

那女子长得俊美异常,一双长腿弹性十足,倒立空中,更显得修长,说不出的勾魂夺魄。只见她双腿一蹬,女孩又翻身而上,在空中接连几个后滚翻,稳稳的落在细小的钢丝上。身体灵活得连猴子都不能比,倒好似一只飞翔的小鸟。杨勇见了也不禁惊奇,这么小的孩子竟有如此本事,若是生在现代,奥运冠军岂不手到拿来?

“好,好,好!”

忽然之间,人群中响起热烈的鼓掌之声,一个长得细皮白肉的年轻公子喝彩连连。边说边走上台去。

哐的一声,一锭金子丢在了台上的盘子里。那男子大喜,忙躬身行礼,口称感谢。

“你们卖艺一年,大概也就是收这么多钱吧?”

“是是是,我们靠卖艺为生,收入微薄,公子出手如此大方,真乃喜煞小人也。”那男子一招手,对两个女孩道:“风儿,裳儿,快来感谢公子爷。”

小女孩轻巧的一个翻身,已经跳下地来,对着那公子一揖,清脆的道:“多谢公子赏。”那美丽女子也翻身起来,走到那公子面前行礼道谢。

那公子色迷迷的看着女子,只见她肌肤白中透红,一身江湖打扮紧裹着她高挑却丰满的身体,更衬出胸脯的高耸挺拔,纤腰一束。

“既然卖艺一年所得也不过如此,那你们得了这么多钱,是不是就不用再卖了?这样罢,你们到我府上去专为我表演一年,除了这锭金子之外,另外还有重赏,如何?”

“这个……”男子迟疑了一下,见这公子衣饰华贵,非富即贵,不敢拒绝,何况能攀上一个富贵人家,也比这样的流落江湖强。只是自己流落江湖,乃是为了寻找妻子,若是居守一地,如何去寻找她?

果然,他尚未回答,小女孩便答道:“不行,我们流浪惯了的,只怕住不了太好的地方。”

“呵呵。”那公子忽然探出手来,在女子下巴上捏了一把,说道:“小妞,你呢?你也不愿跟我去吗?日后你若成了我的女人,难道也不愿住好房子吗?”

那女子恼怒的仰了仰下巴,冷喝道:“请公子放尊重些,谁做你的女人!”

那男子喝道:“风儿,不得无礼。”向那年轻公子一抱拳:“云定兴感谢公子厚意,只是拙荆因故与我们分散了,我们父女漂泊江湖,四海为家,其实用意就是为了找到妻子。所以公子好意难以接受,还请公子见谅。”

“你知道我姓什么叫什么吗?”那公子忽然笑问。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还要请教。”

“哼,你不知我姓什么叫什么,就敢拒绝我?”那公子仍是笑眯眯的。

云定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那女孩子云以裳道:“我管你是谁,你就算是皇上,也不能如此强逼人吧?难道你比皇上还大?”

“你说对了。”那公子笑道:“至少在这里,我最大,我说了才算。”说着挥挥手,走上四个彪形大汉,站在父女三人身边,隐隐有用强之意。

“走罢。”几个大汉纷拥而上。

人群中忽然有人冷冷道:“王二,你干什么?你想造反吗?”正是窦毅。

那男子回头一看,认得是总管大人,他并不放在眼中,淡淡道:“怎么了,窦大总管,本公子奉公守法,一不杀人,二不强奸,三不偷抢,四不斗殴,至于造反,那是更加谈不上了,窦大总管如此血口喷人,倒让本公子有些想不通了。”他歪歪头,做出思索之状,“我想来想去,好像没地方得罪你呀。”

“哼,你当街强抢民女,口出狂言,自言比皇上更大,还没犯法?还不是造反?”

王二仰天哈哈大笑:“这真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我只是说在这里我最大,我说我比皇上还大了吗?这里可没皇上。难道你是皇上吗?所以你如此恼怒?哦,对了,一定是窦大人有自立为王之意,所以听了本公子说这里我最大后感到气愤?何况我也没抢民女,我只是想请这个杂耍班子到王府中去演两天戏而已,这是照顾他们生意,免得他们流落江湖,有一天免不了冻饿而死,这是行善积德的大好事,怎么,窦大人这也管吗?”

窦毅大怒,只是王氏乃此地豪强世族,在全国也是有数的豪门世家,轻易也不愿得罪,淡淡道:“若王公子只是请别人演戏,窦某自不会管,不过既然是请,就得有点请的样子。”

“嗯,不错,是得有点请的样子。”他挥挥手,手下便纷纷拥了上来,扭住云定兴便走,云定兴也不敢反抗,那小女孩却挣扎起来,大叫:“放开我们,我们不愿去你家演出。”

“由不得你。”王二冷笑:“小小一个戏班,竟敢如此不识抬举,还反了你了?”

窦毅见他如此嚣张,心中狂怒,冷冷道:“这就是请吗?”

“是呀,窦大人不是叫我有请的样子吗?这就是请的样子,我们王家请人,向来都是如此请法。”

第十二章 小心被钱砸死

第十二章小心被钱砸死

“是吗?今天本官倒是开了眼界,终于知道什么叫豪强了。”窦毅淡淡的说,他已经动了真怒,心想我总领数州军事,代天子牧守,还制服不了你一个王家?我倒要看看你们王家真有多大本事。

王二笑道:“窦总管也不必如此恼怒,我知道你也是看上了这个女子,你早说嘛,君子有谦让之德,俗话说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咱们王家虽然富裕,可也不敢与窦大人争呀。前些天在‘天上人间’窦总管看上了我喜欢的一个伎子,本公子还不是乖乖的让出来了吗?本公子可并不敢得罪窦总管,怎么样,窦总管说句话吧,只要你说这女子你要,小王我立马拱手相让。”

窦毅不禁哑然失笑,什么天上人间,自己从未去过,这王二如此说话,自己若是强行干涉,在旁人听来,倒似真的也是贪念此女美丽,要与他争风吃醋一般。心中不禁涌出一股杀意。

王氏是真正的世家大族,从战国时代的秦国名将王剪以来,世世代代都有王公将相,便是如今,也有王韶、王谊数人在朝中高官厚爵,窦毅在并州当总管,实不想得罪王家,但这个王二实在太过份了,何况若王家子弟都如此人一般,也便没什么可惧了。

窦毅正要动手,便在此时,一个中年男子急步走了进来,冲着王二就是几耳光,啪啪之声响彻全场。

“混帐小子,竟敢如此无法无天,我们王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哼,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窦大人叫板?还不快快给我滚回家去。”

窦毅认得这是王二的父亲,排行老三,此人名叫王霜,倒也是个厉害着色,王二被他打得晕头转向,心中又恨又怒,却又不敢回嘴,只得抚摸着被打得通红的脸颊,讪讪离场,心中对窦毅的恨意达到极点。

王霜这才转过头来,对窦毅见礼,说道:“小孩子不懂事,让窦大人见笑了。”

窦毅见他脸上虽然带笑,显得礼貌而不失身份,其实却骨子里冒出一股傲气,未必把自己放在眼里。

“哪里哪里,小孩子而已。窦某岂会与他一般见识?”当下拱拱手,便即告别。

云定兴带着两个女儿过来拜谢相救之恩,云定兴和大女儿云从风拜倒在地,云以裳也正要拜倒,却见一个小男孩跑到近前,拉了她的手道:“小姑娘,你刚才那筋斗翻得真好。”正是杨勇。

云以裳见他说话老气横秋,笑道:“你自己也是个小孩子,却叫我小姑娘,好像你有多大似的。”

“要比大吗?那说不得,我还真比你大得多。”心想我前世活到二十多岁,加起来都快三十岁了,你一个五六岁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来跟我比大小?

“哼,我才不信呢,你最多比我大一岁,说不定比我还小呢。”

“唉,管他谁大谁小,我只知道,你的筋斗一定翻得比我好。要不你教我吧,怎么样?”

“好啊,好啊。”云以裳也是小孩心性,整日跟着父亲姐姐跑江湖卖艺,其实心中也想多玩耍玩耍。

“裳儿,还不快过来拜见窦大人。”云定兴见女儿没有跟过来,却跟一个小男孩在那说得兴高采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云以裳只得走过去,拜谢了。窦天霞见了云以裳,也是十分投缘,对窦毅道:“爹爹,干脆请他们到咱们家去表演杂耍吧,我还可以多个玩伴。”

窦毅不置可否,云定兴忙道:“小姐喜欢,咱们便去给小姐表演几天,只是表演得不好。”

“哪里呀,这么好看还叫表演得不好,那什么才叫表演得好?”说着拍手而笑,十分欢喜,拉着云以裳的手,两个女孩子便叽叽呱呱的说个不了。

当下云定兴收拾了行头,跟着窦毅回总管府,云以裳回头对杨勇招手:“小公子,你到哪里去?是要回家吗?”

“他没有家,谁知他要到哪里去。”窦天霞插口道。

“那你跟我们一起到窦大人家去好不好?”

“也好,我还要跟你学翻筋斗呢。”

“是啊,是啊。”

窦天霞见自己叫他便拉都拉不住,这女孩不过招招手,便要跟着去,不禁心中有气,嗔道:“谁要你去了?我叫你不肯去,现在我不许你去了。”

杨勇哪跟她小孩子计较,笑着摇了摇头,就好像一个老人看见一个顽皮的孩子一般。却过去拉着云以裳的手,问她叫什么名字,都走过哪些地方,跑江湖卖艺苦不苦。云以裳一一回答。

窦天霞见他不理自己,心中更气,叱道:“你这人真无赖,男人拉着女孩子的手不放,羞也不羞?”

杨勇哑然失笑,自言自语道:“才多大的孩子,怎么竟这么早熟?还知道男女有别了?过不了多久,只怕都知道想男人了。”

“你说什么?”窦天霞只气得脸色通红。

“姐姐,勇哥哥就是喜欢开玩笑,你别跟他生气。”

勇哥哥,呵,才一会儿连名字都告诉她了?还勇哥哥呢,叫得多亲热,窦天霞恨恨的横了他一眼,心想,你要跟着来也好,看到时我怎么整治你。年长的女人会为爱情拈酸吃醋,其实小孩子吃起醋来更甚,有时为了别人多说两句话也会心里泛酸,觉得你不跟我好竟然跟他好,哼,我不理你了。

窦毅见这小男孩把自己女儿气得鼓鼓的,自己这女儿从小聪明刁钻,别说同龄的孩子只有受她欺负的份,就是大人也常受其捉弄,不由得更是大奇。

到得总管府,窦毅径直而入,他知道女儿还会想办法捉弄这个小男孩,有心要看看他如何应对,所以只交待下人安置好云定兴,对杨勇却并不理会。

其他的人都已经进了府门,只剩下杨勇和两个小女孩还在外面,这时窦天霞拉着云以裳的手当先进去,杨勇要进门时却被挡住了。

只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手上拿了一串铜钱递到杨勇面前,脸上现出厌恶的表情。

“去,去,去,要饭要到总管府上来了,真能耐呀。”

杨勇知道这是窦天霞在故意羞辱自己,也不动怒,面色平静的看了一眼那中年男子,笑道:“有穿得我这样的叫化子吗?”

“哼,谁知道呢?”

杨勇也不和他废话,从怀中拿出一锭金子,轻轻一掷,啪的一声丢在地上。

“拿去吧。”杨勇淡淡道,“以后记住,不要狗眼看人低,否则的话,小心让人被钱砸死。”然后看都不再看他一眼,昂首走进窦府。

那男子见了那黄灿灿的金子,一时不禁呆住了,脸上神色变幻不定,也不知是哭是笑。

第十三章 妈的,吃顿饭都这么难

窦毅进了总管府便没再露面,云定兴也没有看见了,便有人招待杨勇和云从风、云以裳姐妹,三人被丫鬟领进一个偏厅中休息。

“姐姐,你看好大的房子啊。”云以裳惊叹道。

那美丽女子云从风笑道:“裳儿,你不要贪恋享受,咱们跑江湖的人,街头山野随处都可容身,房子再大,也不属于我们这种穷人,你若是享受惯了,到时就过不了苦日子了。”

“不会的,姐姐,我知道,不属于我们的东西,我绝不会贪恋的。”

到了吃饭时分,便有丫鬟领了三人去餐厅,那餐厅又不同,比那偏厅略小,里面桌椅皆显得古朴美观,当面一扇屏风,上面画着一幅美人图。

窗台上摆着各种盆花仙草,十几个清秀的丫鬟侍立在侧。

窦天霞已经等在那里,另外还有两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却不见窦毅和云定兴。

“姐姐,快过来这边坐。”

窦天霞热情的招呼着,就连对杨勇也笑眯眯的,不过杨勇可不上当,心想小小女孩,笑得如此诡异,肯定有什么诡计,呵呵,到我面前弄鬼,随便你怎么来吧,小爷还怕了你一个小女孩,那也不用混了。

待众人坐定,丫鬟摆上酒菜,杨勇也不客气,何况肚子也饿了,拿了筷子便夹,却听窦天霞笑道:“且慢,我看他们大人吃饭都要行令什么的,有趣得很,咱们小孩子也学一学吧,不然的话,只是闷头吃喝,与蠢驴一般无异,太无趣了。”

来了!杨勇心中暗笑。

“那咱们也行令?”他笑眯眯道。

“行令那一套太复杂,咱们还小,也不用学了,不如这样,每个人都做首诗吧。”一个男孩站起来说道。这人窦天霞介绍过,姓刘,叫刘明月,另一个男孩姓唐,叫唐风。

做诗?云以裳先惊得坐了起来,“我可不会做诗,我才读了几天书,认得的字都有限,哪里能够做诗?”心想这有钱人就是不同,吃顿饭都不好好吃,还要做诗来折腾。

云从风也脸红道:“我们跑江湖的人,这做诗可不会。”

“姐姐和裳儿妹妹当然除外,今天我看了你们的筋斗,翻得可好了,那都抵得上几首好诗了。”窦天霞忙道。

杨勇故意道:“那我也翻几个筋斗好了。”

唐风道:“翻筋斗?只怕这屋子里不好翻,何况有两位云小姐珠玉在前,只怕我们也不好献丑了,还是做诗的好。”

杨勇一副为难的样子,那刘明月见了,满脸鄙夷,有心要看他的笑话,说道:“那好,我就先献丑了。”说毕便吟了一首诗出来,那诗也就一般,他却似乎颇为得意,也不知到底是不是他自己写的,既然有心为难杨勇,也许是早就找枪手写好的了。

接着唐风也写了一首。

窦天霞也写了一首,杨勇听了倒也惊奇,虽然对于杨勇这种年龄的人看来,那诗显得有些稚气未脱,可也十分灵动,看来被人称为天才女子,倒果然有些神。

杨勇左顾有盼,还抓耳挠腮,似乎在思考,其实他心中在暗笑,竟然用诗来为难我,我的脑中也不知藏着多少诗呢,都是经典的传世之作,随便吟诵一首出来,就算真正的大诗人也得惊服,何况这个时候还真没有什么很出名的诗人,为难的倒是到底抄袭哪一首来应付。

他一抬头,看见墙上挂着一幅画,画着远山近水,花鸟虫鱼,顿时有了主意,故意结结巴巴的道:“画。”说了一个字,却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一个字,那唐风早笑了出来,咳嗽一声:“画?画怎么了?”他抬头看了一眼那幅画,“嗯,这里倒是有一幅画,杨公子喜欢吗?”

“远看山有色。”杨勇慢吞吞的吟了一句。

众人见他做了一句诗出来,还不错,便停止了笑,窦天霞一边催:“还有呢?”

“近听水无声。”慢吞吞的又是一句。

“下面呢?”

“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嗯,也还不错。”唐风说。

“只是太过平淡。”刘明月评价。

窦天霞却没有说话,似乎还在沉思,良久说:“也就一般吧,勉强过关。”

杨勇哑然失笑,这真是俏媚眼抛给瞎子看了,说白了,这只不过几个孩子,哪里懂得诗好诗坏?刚才他们自己做的歪诗瞎句都一个劲的叫好,这样一首流传千古的杰作,在他们口中却成了“太过平淡”,“勉强过关。”

“既然过关了,那就吃饭吧。”杨勇拿起筷子。

“再等等。”窦天霞又阻止了,“一首不够,谁知道你是不是背熟了别人做好的诗?除非你再做一首出来。而且诗中要有席中摆着的东西,那才应景。”

“那你们怎么又不再做一首?”杨勇白了她一眼。

“这是我的家,当然我说了算,你不喜欢就别吃,没有人勉强你。”这话说得杨勇都有些怒了,可是他若真转身出去了,岂不是被这小毛丫头斗赢了?

“你不喜欢我在这?这就对了,你越不喜欢,我偏还就呆在这了,你若是喜欢,我反而会走,你求都没用。”杨勇嘻嘻一笑:“好吧,我就再做一首,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杨勇顿了顿,用筷子拈了一粒饭举在手中,“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这首诗一出,几个孩子都有些吃惊,如此的才诗敏捷,他们纵然未必明白诗中的真意,可毕竟从小诗书熏陶,好坏还是懂得的。就连云从风也知道这是极好的诗。

两个男孩没有说话,窦天霞却说:“写得还不错,这写诗就算你过关了,不过人都说琴棋书画,你再弹曲琴,画张画,才知道你到底才情有多高。”

靠,老子抄袭几首诗还可以,这画和琴可抄不来,这不是为难人吗?杨勇张口便想骂娘,忽然想到,若自己发怒,那可就算输了,当下只是徽微一笑,说道:“我才情有多高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选夫婿。”

窦天霞大怒,喝道:“臭小子,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你配不配吃我们家这顿饭罢了。哼,咱们堂堂总管府,你以为是随便一个叫化子就可以登堂入室,安座入席的吗?”

“哼,在你眼中总管府也许了不起,在我眼中,可还没放在眼里。”

“那你出去呀,又没谁请你来吃。”

云从风虽然有十多岁了,却极为文静,一直坐着看这些小孩子争闹,也不发一言,云以裳劝道:“姐姐,别这样说勇哥哥,他是来跟我们玩儿的。”

“就不要他玩,哼。”窦天霞撇了撇嘴。

“谁找你玩了?我是找云以裳玩的。哼,我既然来了,这饭还就非吃不可了。”杨勇说着,便伸筷便向盘中的一个鸡腿夹去。

窦天霞使了个眼色,只见唐风忽然也伸出一双筷子,倏的向杨勇手中筷子夹落,速度极快,身手竟十分了得。

杨勇手中筷子翻转,轻轻一回,躲开了那一夹,却也没能夹上鸡腿,两人两只手灵巧的翻动,起起落落数个回合,杨勇忽然高高举起双筷,猛的向窦天霞瞪大的眼睛插落,众人大惊,唐风和刘明月同时怒喝:“臭小子,你干什么?”

谁知杨勇筷到中途,却猛的转向,飞快的在盘中夹了个鸡腿,塞在口中,他一边吃,一边大声骂道:

“妈的,吃顿饭都这么难!”

第十四章 少年赌神

杨勇吃完鸡腿,又端起酒来仰脖一口喝尽,哈哈笑道:“好了,你们几个小孩子玩吧,本少爷不奉陪了。”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他自己也不过六七岁,却说人家是小孩子,让人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尤其唐风和刘明月更是恼火。

“勇哥哥,你到哪里去?”云以裳问道,“你要回家吗?”

“回家?”纵是心志坚定,杨勇听了回家二字,也不禁心中黯然,自己的家不在这个时代,自己是无论如何回不去了。至于杨家,那是自己的家吗?何况他们都不要我了。

“我没有家。”

“那你到哪里去?你还是别走罢,刚才,窦姐姐一定只是跟你闹着玩的,我们都很喜欢跟你一起玩。”云以裳说,心想,原来勇哥哥也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跟自己一样。

“天下之大,还怕没地方去吗?我虽然没有家,但我有这个。”杨勇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轻轻掷在桌子上,“吃你一个鸡腿,这一锭金子也够了吧?”

“哼,大胆,你这真叫做鲁班门前弄斧,石崇家里摆富,你是卖弄你钱多吗?”唐风大怒喝道。

窦天霞也是大怒,但见他要走,又觉得有这样一个人玩也不错,心想你倔吧,要是你没了钱,我看你不呆在我家,还到哪里去?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笑道:“你这人真小气,我不过跟你闹着玩儿,就生气了吗?”

“哼,我会生你们这些小毛孩的气?”杨勇那稚气的脸上充满不屑,与那年幼的脸一点都不相称。

“那你有本事就留下来。”

“留下来就留下来。”杨勇倒不是受不了激,只是现在自己的身体毕竟太过年幼,其实也不知该到哪里去,心想便在这玩玩吧。

当下几人重新归席,毕竟小孩生性,顿时吃喝得杯盘狼藉,十分热闹。

过了数日,便是窦老太太过寿,总管府大开堂会,唱戏的,杂耍的,满院子热闹。云以裳姐妹也跟着父亲去表演了,窦天霞带着杨勇和刘明月、唐风三人,到处瞎转,听几句戏,看几下杂耍,忽然来到一个大客厅,里面三三五五的人都在围着桌子赌博,全是些来贺寿的世家子弟。

“有没有兴趣去玩一玩?”窦天霞对杨勇说,心想待会把你的钱输光,看你还能到哪里去。

“没兴趣。”杨勇却很干脆的说。“小孩子不能赌博的,大人们不是都教育我们要听话吗?”杨勇忽然觉得自己的话很肉麻,也许因为自己身子虽然还是小孩,灵魂毕竟是个大人。

“哼,胆小鬼。”窦天霞很不屑。

杨勇到处观看,那些人都认识窦天霞,所以也很客气。来到厅东,只见十来个人围着一张长方形的大桌在押骰宝,这押骰宝,杨勇早在电影电视中神往多回,这回才终于见到真面目,只见庄家摇出点数,却并不揭盒,一面大叫吆喝:“输赢天定,买定离手,下注了啊,下注了啊。”

于是众人纷纷下注,有买大的,有买小的,有买单双的,有买点数的,待盒子揭开,便有人惊喜,有人哀叹。

杨勇看得有趣,忽听窦天霞在背后推他道:“你也去买几手试试。”

杨勇不答,走上前去,溜眼一巡,见已经出了几次大了,众人都买的是小。他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押在大上。

“去去去,小孩子来凑什么热闹,待会输了钱哭鼻子,你家大人怪罪起来,须不好看。”那庄家是个中年汉子,皮肤黝黑,满脸横肉,不像什么贵家老爷,倒像街市上卖肉的屠夫。

“李叔叔,是我叫他来玩玩的,他是我的朋友。”窦天霞忙道。

那李叔叔看了窦天霞一眼,顿时忙脸堆下笑来:“是神女啊,你怎么到这里来玩?”心想原来是这个小魔鬼,这么小就知撺掇人来赌博了,长大了如何得了?

与窦毅熟悉的亲朋好友对这女孩的聪明都是十分惊奇,当面便叫她神女,背地里却叫她小魔女,只因她不但聪明,而且小小年纪便鬼精促狭,纵是大人也往往让她弄得很头痛。

在这里赌的都是富家豪族子弟,所以下注都极大,杨勇的十两银子放下去,便微不足道。只是他年纪如此小法,也让许多人感到惊奇,心想这孩子真是好不晓事,都已经开了六回大了,你还买大,那不是送钱吗?

有好心的便道:“这位小公子,你买小罢,你看大家都买小,你却买大,能不输吗?”

杨勇心中冷笑,正因为大家都买小,这才要买大,想这点都不懂,难怪你会输。开出来果然是大,在一便惊呼哀叹声中,杨勇轻轻收落十两银子。

接着再赌,杨勇便把二十两银子又押在大上。

“还开大?除非撞鬼了。”有人摇头,有人不屑,都纷纷押小。结果开出来又是大,有些人看着杨勇的目光便不禁有些惊奇起来,有些人却只是哀叹,“这小孩子,运气真不错!”

第三次杨勇依然把四十两银子全部押在大上,有些人便忍不住想跟着押,但想想都已经开八次大了,再开大绝无可能,摇摇头,便还是押了小。

“小,小,小……”

在一片喊叫声中,那李叔叔意味深长的看了杨勇一眼,轻轻揭开盒盖。

大?

有那么一小刻的静默,随即便都大声嚷嚷起来。

“不对,不对,怎么回事?怎么一直都开大?”

“是不是骰子有问题?”

那李叔叔冷冷的横扫了众赌徒一眼,说道:“愿赌服输,输不起的请离开,你们输的钱我也可以还给你们。”

众人在他冷冷的瞪视下顿时都闭上了嘴,都是些豪族世家子弟,输这点钱还不会放在眼里,谁也不会真跌份到去把输出的钱收回。

“随便说说而已,李老大何必生气?”

“快开吧,耽误时间了。”

于是李老大伸出骰盒在空中摇了几摇,大声叫道:“输赢天定,买定离手,下注了啊,下注了啊。”

众人都看着杨勇,杨勇毫不犹豫的把八十两银子全部买了大。

“这孩子怎么了?”

“有些疯狂吧?”

“是不是有些发烧?”

许多人想了想,还是押了小,有两个犹犹豫豫的押了大,想了想,又把押下去的银子收回不少,只留下些许用来碰运气。

待骰盒揭开,众人的眼睛都瞪得溜圆。

随后惊呼声再次响起,那押了大的两人不禁兴奋起来,随即又沮丧的叹气:“不该撤资就好了,那样的话我就可以一局扳本,唉,悔不该……”

“你怎么知道会出大的?”窦天霞也不禁好奇。

“我会算。”

“呸!”

到这个时候,众赌徒都不禁对这小孩子刮目相看了,如果这时候他押小,没有人会犹豫就会跟着他押,可是他押的竟然还是大,都出这么多次大了,众人总难免忐忑,如果这次偏偏就出小呢?他一个小孩子,也许只不过运气好点而已。

可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竟然又连开了好几次大,杨勇见堆在自己面前的银子已经似一座小山,整整一千两了。他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说道:“好了,咱们到别处去玩玩。”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布袋,把银子尽数扫落其中,轻轻负在背上,转身便走。

众人见他瘦瘦小小的身子背负千两银子却竟然如此轻松,又不禁有些惊奇。

第十五章 无赖王二

如果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说话做事总是太过老气横秋,那不叫神童,却有些像妖怪。但你叫一个成年的灵魂却装成稚气的样子,别人也许看得顺眼了,但自己也会别扭,所以杨勇有时候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挺奇怪。

所以他现在最大的愿望便是自己快快长大,长到十多岁,也就像点样了。

现在有一个很聪明而且刁钻的的女孩跟自己玩,这让他也似乎找到许多乐趣。所以他安心的在总管府呆了下来。每天故意跟窦天霞斗斗气,逗逗乐子,跟着云以裳学习翻翻筋斗,顺便气气比自己大几岁的唐风、刘明月,却让他们无可奈何,觉得这种生活也很不错。

这日几人相约去街上闲逛,在这并州城,也不怕有人敢老虎头上动土,所以窦天霞只带了两个站环,便偷偷出了门。

小孩子生性,平素又少出门,所以看什么都新鲜,玩得兴高采烈,走了一阵,窦天霞看见一个老头在卖些小玩物,忙招呼众人过去看,只见当中一个皮猴子,做得惟妙惟肖,拉拉它的尾巴,还会发出吱吱之声,乐得窦天霞哈哈而笑,回头对杨勇道:“这个东西好玩,你给我买下吧。”

“你们家这么有钱,还要我出钱?”

“哼,小气鬼,你买不买?”

唐风忙掏出钱来问老头:“这猴子多少钱一个?”

“不贵,不贵,只要一两银子。”

唐风正要付钱,窦天霞却撅嘴道:“哼,我就要他买,我看他这铁公鸡,是不是真的一毛不拔。”

“我凭什么帮你买?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杨勇还要逗逗她。

“哼,就凭你住在我家,你帮我买个东西也应该的。”

唐风和刘明月也是大骂他小气,不像男子汉大丈夫。

“我才六岁,还是个孩子,本来就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杨勇笑道。

“你羞不羞?有志不在年高,男子从小就应该有奇气,我看你这样子,就算长大了也不过是个没用的娘娘腔,窝囊废。”窦天霞怒道。

“好吧,好吧,吃人的嘴软,住人的心软,你喜欢猴子,就帮你买一个吧。”杨勇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窦天霞怒道:“谁要你买了?你以为我真的要你买吗?不过是试试你的心而已,哼,一两银子,好希罕么?”说着便叫唐风付钱。

却听啪的一声,一锭银子掷在地上,只听一个声音道:“这个东西我要了,这是十两银子,不用找了。”

窦天霞怒道:“你是要比钱多吗?哼,我家的钱,就算把整个并州买下来也算不得什么。”回过头来,却见一个人嘻嘻笑道:“是吗?我知道你家银子多,不过我又不买并州,就算有钱也买不了,我只不过买一个皮猴子而已。”

却并不是杨勇,而是那日欲强抢云从风的王二。

“你干什么?”唐风怒喝,“窦姑娘要买的东西你也敢抢吗?”

“我抢了吗?我只是买而已。买东西讲究的是公平竟争,价高者得,你问一下老头子,看他是愿意十两银子卖给我,还是一两银子卖给你们?”

那老头子见这些人明显都是富家子弟,一个也不敢得罪,忙说道:“感谢众位公子小姐赏脸喜欢,这位公子要皮猴子,小老儿这里还有一只。”说着颤威威的从身后袋子里又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猴子来。

“我就要这只,那只给我也不要。”王二道。

“我也偏要这只。”窦天霞也是寸步不让。

“都一样的啊,都一样的啊。”老头子怕双方争执,殃及他这池鱼。

“我出一百两。”窦天霞道。

“我出两百两。”王二道,说着还笑眯眯的看着窦天霞,似乎是说“气死你。”

窦天霞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恨恨道:“我出三百两。”

“我出五百两。”

“我出一千两。”

窦天霞还要说话,杨勇却一把捂住她的嘴,一边忙道:“好,那你一千两买下好了,我们不要了。”

窦天霞挣开他的手,怒道:“你干什么?”

杨勇笑道:“他傻你也傻啊?他要一千两买这只猴子,就让他买好了。你若是嫌钱多,不如给我一些。”说着附耳在她耳边低声道:“让他一千两买去,包准他过后被气死。”

窦天霞想了一下,心中醒悟,笑道:“好,本姑娘不跟你争,你买去好了。”

王二见她不争了,却不禁怔住。

“付钱呀,怎么不付钱?我看你只怕未必拿得出这么多银子。”

“谁说我要买这只皮猴子了?我出一千两买个玩具,我有病啊?”王二却突然笑道。

“你不买就赶紧给我滚,本小姐要买了。”

王二忽然走到云从风面前:“一千两买她还差不多。”

云从风早在看到他出现时,心中便一直忐忑不安,这时见他那贼兮兮的眼睛便在眼前,更是大怒,喝道:“走开。”她伸出手想把那张讨厌的脸推开,却被王二一把抓住,顿时动弹不得。

云从风从小跟着父亲学武艺,身手本也不错,想不到一把便被人抓住了手,顿时又羞又怒,娇喝一声,抬腿便踢向王二小腹。

“臭娘们还挺阴的,你想叫你老公便太监吗?”王二伸出左手,又是一把抓住云从风的纤纤玉踝,“若是我便了太监,到时你不能销魂,可会后悔的哟。”说着,伏下身去,在她玉足上轻轻一吻。

云从风只被气得满脸涨红,偏偏又不是人对手,怒叱道:“无耻。”抬起另一腿便向王二肚子猛蹬,此时她双腿悬空,王二抓着她轻轻向身前一甩,她这一脚便又踹了个空,王二顺势已经把她抱了个满怀。

“杀了他!”窦天霞也是大怒,喝道。

唐风刘明月听了,顿时同时攻向王二后心,一出拳,一出掌,虽然年纪尚幼,但力气竟然不小。

谁知王二好像忽然背后生了眼睛,嘿的一声,已经转过身来,这样一来,云从风便挡在了他的前面,唐刘二人的拳掌势必都打在云从风身上。

二人大急,欲要撤手,却哪里来得及?唐风猛的把手一抬,危急之中,这一拳只击向空中,好似对着天空出气一般,一时转得极了,而全力出手的一拳又打了个空,差点没有脱臼。

刘明月则急忙把手下压,顿时一掌击在地上,击起满地尘土飞扬,这才没让自己跌得嘴啃泥,也是狼狈万分。

“嘿嘿,就凭你两个臭小子也敢到爷爷面前太岁动土,难道是不想活了吗?”

云以裳早就急得团团转,不住的叫嚷:“臭流氓,快放下我姐姐。”一面猛的扑上去,想搂住王二的脖子狠狠咬上一口,却被王二反腿轻轻一踢,顿时跌了出去,痛得哀哀而哭。

“王二,你还不放下云姐姐,我去告诉我父亲,带兵灭了你们王家!”窦天霞怒道。

王二嘴角抹过一丝冷笑,“灭我们王家?真是小孩子口没遮拦。”

杨勇这才真正明白这门阀大族的嚣张程度,他忽然叫道:“看掌。”双掌一错,飞身而起,顿时像一只跃出水面的飞鱼,直扑王二面门。

第十六章 莫名其妙的神功

王二见杨勇飞扑而来,双掌击向自己面门,虽然看似力道挺大,但见他也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并不在意上,只是把手中的云从风轻轻上举,就好像把她当成一面活的盾牌,挡住了杨勇的双掌。

谁知杨勇到了他面前,忽然改掌为抓,猛的双手一旋,就好像抱东西一般划了个圆,已经抓住了王二的头发,用尽力气狠狠的一扯,只听啊的一声惨呼,王二额前的两捋长发已经被杨勇扯掉,顿时鲜血淋漓,样子十分狼狈。

一发动筋骨,何况还是两大捋,王二只痛得抓心,顿时怒发如狂,再也没有了那种漫不经心的无赖相,猛的把云从风抛了出去,叫道:“臭小子,想不到你还如此阴毒无赖,今日老子不打死你就不是王二!”

云从风被他抛了出去,一个筋斗已经翻身跃起,早气得满脸通红,眼中出火。

“给我宰了这兔崽子!”王二大叫,却并不见跟着的几个恶仆向前,顿时大怒,“你们死了吗?没听到老子的话?”可是回过头来,却见自己的几个随从全部倒在地上,也不见受伤,倒好像中了邪一般。

这一来吃惊非小,就连杨勇也不禁暗暗道奇,王二这几个随从身高马大,凶神恶煞,身手也都不错,怎么会无声无息的便倒在了地上?却见王二大怒之下已经冲了上来,猛面便是一拳。

王二身高有八尺,身体十分强壮,这一拳也是打得虎虎生风,十分干劲有力,杨勇看了一下自己白白嫩嫩的小手,不禁轻轻的叹息,自己纵然力大,可惜这身子未免太过弱小,自己与他打,大概就好像一只蚂蚁挑战大象,实在没有胜算的可能。见王二的拳头已经击到身前,当下不及细想,轻轻一圈,躲了开去,小手拂向王二耳后。

王二虽是纨绔子弟,但功夫着实了得,回手向杨勇眼睛插落。他的速度极快,又欺杨勇年小手短,杨勇若是不躲避,不等他拂中王二耳朵,只怕眼珠早被抠了出来,无奈之下,只得回手一拍,欲勉强拍开王二的手。

砰!

杨勇只觉自己尚未挨着王二,却见王二忽然腾云驾雾一般倒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摔在地上,震起满天尘土。

窦天霞、云从风姐妹、唐风刘明月都怔怔的看着杨勇,只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觉得不可思议之极。

王二的强大,他们都是知道的,而这小屁孩轻轻一挥手,就把王二摔了出去?不错,是摔,而且摔得那么重,那么狼狈。

窦天霞一双大大的眼睛看了杨勇良久,由震惊到惊奇,由惊奇到崇拜,忽然大叫一声:“哇,好棒啊。”一边拍手欢呼起来。

“勇哥哥,你好帅哟!”云以裳也大喜叫道,想到这恶贼欺负自己的姐姐,现在让勇哥哥摔得七晕八素,实在是说出不出的痛快。情不自禁的便把杨勇常说的“帅”字也说了出来。

这时发怔的除了他们,其实还有一个杨勇,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大了?怎么并没有感觉?难道自己轻轻一挥手,就可以隔空把一个壮汉摔出七八丈远?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这还是自己的手吗?

王二被摔出去后,足足有一盏茶时分没有动弹,这一摔十分的重,落地的屁股疼得似乎要裂成两半,没落地的头似乎也震荡得十分厉害,但这痛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这怎么可能?

他百思不得其解,就凭那只小手,轻轻一挥,就会有这么大的力量?他是人还是妖怪?他抬头四处观望,并没看见人,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难道见鬼了?

他可不信邪,当下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喝道:“臭小子,弄什么玄虚!待会落在老子手上,叫你生不如死。”说着又已经攻了上来。

此时两人相距尚远,杨勇心中惦量自己的武功,心想凭着自己的灵活,只要不被纠缠住,应该可以与之周旋一番。当下并不躲避,看他双拳击来,便即飞起一腿,踢向王二的面门。

“啊!”

一声惨呼,奇迹再次发生,杨勇稚小的双足堪堪挨着王二,王二只觉胸口被重重的一击,似乎有千钧之力,便像一只断线的风筝般直飞了出去。前一次被打懵了,甚至忘记了呼喊,这次痛楚之下,终于记起要惨叫一声。否则可就太也丢脸了。

杨勇双足在王二胸口一蹬,站了起来,因为这一蹬的回力过小,甚至觉得差点没有站稳。可是这么小的力量,竟然又把王二踢飞了出去?

难道王二是一团棉花?轻飘飘的根本没有力量,一阵风便吹了出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何以落地时又发出砰的巨响,好像一块大石头重重的砸在地上一般?

难道是他自己跳出去摔倒的?他有病啊!

杨勇四周看了看,没有看见人,但心中却知一定是有高人相助,登时便胸有成竹,想说话也嚣张起来。

“不怕再摔一跤,就请再上来吧。”

“是呀,不怕摔跤就上来吧。”云以裳也跟着叫道。

“呵呵,王公子,你在做摔跤表演吗?摔了一跤又一跤?其实咱们都是街坊邻居,也不用如此客气,要表演叫手下就成,何必还亲自上场?”窦天霞拍着手大笑大叫,奚落道。

唐风刘明月也纷纷嘲笑起来,一时大叫大嚷,几个孩子好不兴奋,就连云从风也忘了刚才的屈辱,露出了微笑。

“王公子若还有雅兴,不凡再表演一回。”杨勇笑道。

王二这一气只差没把肺气炸,向来只有他戏弄别人的份,哪有被别人如此惨揍外加戏弄的?那日纵然是遇见堂堂总管窦毅,他都没有稍做低头,还是自己父亲起来把自己臭骂了一顿,想不到今日竟被几个毛孩子、臭丫头欺负,对方是总管的女儿,如果现在不找回场子,以后也别想报仇了,想到这,王二同志差点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此时王二同志的脸色要有多难看便有多难看,颜色是铁青色的,好像谁家新买的菜锅,里面刚炒了红辣椒,透着点辣椒红。

哼,我就不信,我王二今天会阴沟里翻船,栽在你们几个小毛孩手中。他深呼吸一口气,觉得气势还未顺,于是再深呼吸一口气,顿时力量倍增,慢慢的走到杨勇面前。

“去死吧。”他大吼一声,猛然跃起,一个老鹰捉兔,双手箕张,扑向杨勇,心想你个小毛孩,不知用了什么巧力,摔了老子两跤,我这回压都压死你。

杨勇见他来得凶猛,连忙后退,可是王二的速度却是极快,如影随形一般,竟是避无可避,眼看王二那高大的身子压顶而来,气势着实惊人,杨勇无奈,只得双掌向天一撑,就好像过门洞时撑住掉下来的铁门一般。心中却不禁心疼自己这双手,这回只怕不被压扁,也会骨折了。

杨勇眯着眼睛,感觉到王二的身体堪堪碰到自己的双手,怪事再次发生,却见王二猛然向天飞出,就好像自己这双掌之力把他拍上天了一般,过了一会儿,才传来王二哇哇的怪叫声。

又过了良久,王二才从空中跌落。

砰!

这回的声音更是大得惊人,只见满天烟尘中,地上已经被砸出了一个坑。

第十七章 试探

天地间鸦雀无声。

王二已经直接被摔晕了过去,而窦天霞等人却被惊得一时忘了欢呼。

过了良久,这才暴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勇哥哥,你太神了。你已经是我的偶像了。”云以裳说,这偶像一词,也是从杨勇那里学来的。

“呕!”窦天霞做出一副呕吐的样子,“呕吐的呕。”心中却也无比震惊,当初在客栈的时候,自己便曾看见他不经意间制服三条大汉,但那三条普通大汉却又怎能和王二比?王二虽然是个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但武功却着实不错,在并州城也算有些名声,便是父亲也曾夸过他的武功,但在杨勇面前,他却就好像一块破布,任揉任搓,随手抛掷。

难道他的武功真的如此深不可测?他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那怎么可能?

其实这时候就连杨勇自己也莫名其妙,不过这个世界莫名其妙的事情多得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本就莫名其妙,如果又莫名其妙的变得强大无比,那也是绝对能够接受的事情,只是他还不至于白痴到以为这真是自己的力量。

怎么回事呢?管他吧,能够如此潇洒的痛扁别人,无论如何,都是太过瘾了。

众人不管昏倒在地的王二等人,也无心再游玩,便打道回府。

快到总管府时,恰巧碰到一个人,却是那日赌博开庄的李叔叔。

“李叔叔你好。”窦天霞的嘴巴倒是挺甜的。

那“李叔叔”点点头,却看着杨勇问道:“这小子是谁?叫什么名字?”

杨勇只感觉他的目光好像一支锐利的箭,有种要被穿透的感觉,心中不禁一凛。

“他呀?”窦天霞笑道:“好像叫羊俑吧。”

“羊俑?”

“嗯,就是用石头做的羊。呵呵。”

李叔叔嘿嘿冷笑数声,“小子,我管你是叫羊俑还是马俑猪俑,只是你那日骗了我的钱,不知这帐怎么算?”

“你妈才是羊俑、猪俑呢。”杨勇并不怕他的逼视,心想我是谁呀,真以为你爷爷还是小孩吗,还会怕你?我就骂你了,我只是一个小孩,你还打我不成?心中却也诧异,此人目光锐利,明显武功高强,不像是个市井无赖之徒,怎么竟来说这话?

“你找死吗?竟然敢跟你爷爷如此无礼?”李叔叔大怒,怒目圆瞪,大喝一声,就好像半空中轰下一个炸雷。

唐风刘明月都被吓了一大跳,偏偏杨勇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还瞪了过去,叫道:“我才是你爷爷,你是我的孙子!”心想身为小孩倒也有这种好处,可以随便骂人。

那李叔叔忽然伸出他那铁爪似的手,一把抓起杨勇,提了起来。

“兔崽子,你再骂句试试。”

杨勇看到他手伸来,本能的想格挡躲避,可是他那随随便便的一抓,自己却竟无处可藏,轻轻易易的便被抓了起来。心中也不禁佩服此人武功之高强,嘴上却仍不肯示弱,“你才是兔崽子,你爷爷骂孙子有什么骂不得?你还不快快把我放下来?”

“我就不放,我抓死你。”

“谁抓我谁是孙子,你愿当孙子,你爷爷有什么办法?”

“小小年纪,便如此刁蛮无理,若不整治,那还了得?”说着右臂一振,杨勇只觉一股大力推来,便腾云驾雾般直飞出去,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这一掷之力极大,直掷出十来丈远,正好掷在一棵大树上。

窦天霞和云以裳都不禁同时惊呼出声,云以裳叫道:“勇哥哥。”

窦天霞却叫道:“李叔叔,你干嘛?”

杨勇以为自己这回定会摔得头破血流,谁知落在树上的力道却极轻,就连树枝都没有晃一晃,心中明白此人只是想吓自己一下,并无恶意,心中对他武功更是佩服。力道能如此拿捏得恰到好处,那得多深的功夫?

杨勇心中一定,嘴上更加不肯认输,叫道:“喂,你想摔死你爷爷吗?爷爷我腾云驾雾,好不爽快。”

那李叔叔见他如此惫赖,似乎一时也束手无策。

“臭小子,快快给我下来。”

杨勇却找了根较大的枝干躺了下来,似乎很惬意的样子。

“我才不下去呢,这上面又凉快,风景又美,正好睡觉,我下去干什么?”

“你真是无赖。”那李叔叔被他逗得都几乎没了脾气。

“你才是无赖,出老千骗了那么多钱,我凭真本事赢了你一点点,竟然还要来讨还,你羞不羞?跟一个小孩子抖威风耍蛮横,你耻不耻?”

那李叔叔却忽然笑了起来:“我跟你开玩笑而已,想不到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竟如此聪明,长大了还得了?你下来吧,我好好跟你谈谈。”

“谈什么谈?有什么好谈的?我反正身上一两银子也没有,你想讹诈我的钱,门都没有。”

“你以为我还真会在乎那点钱?我只是觉得你很奇特,所以今天特地来试探试探你而已。”

“谁叫你试探了?你有什么资格试探我?”

杨勇说着,忽然感觉眼前一花,却见那李叔叔已经跃到自己面前,伸手抓住自己的胳膊便跳了下来。他并不停留,忽然向前奔跑,这一奔竟奔出十数里,直到达一座山上,这才停了下来。

杨勇被他抓在手上,丝毫动弹不得,只感觉他奔的速度快愈奔马,就算前世坐摩托车飚车也不过如此,心中也不禁害怕起来,不知这人到底要干什么。

这人把杨勇放在一棵松树下,自己却盘膝在一堆金黄的松针叶上坐了下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嘿嘿,我想做的事若说出来,只怕高兴死你。”

杨勇撇了撇嘴,“你要做什么我高兴什么?我有病啊我?”

那李叔叔却正色道:“我先告诉你我的名字,其实我不姓李,而是姓王,叫王旋。请你记住了。“

“王旋?没听过,大概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何况我管你王旋还是李旋,这与我什么相干?我费那脑子记住,还不如多记住两个美女的名字呢。”

记住美女的名字?王旋听了这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这小子,才多大呀。

“其实今天我试探你,主要是想收你做徒弟,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找一个资质上乘的人以传衣钵,只可惜却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你这小子那日押大小的表现让我吃惊,今日试探一下,更是极对我脾味,所以我已经决定了,就是你了,你快磕头准备拜师吧。”

拜师?

杨勇想不到他竟然是想收自己做徒弟,倒也吃了一惊,一时没有回答。

“喂,臭小子,你还不快拜师?”

杨勇横了他一眼:“我干嘛要拜你为师?”

“你……”王旋大怒,“难道你还不愿意吗?”

第十八章 拜师

王旋定定的看着杨勇,大眼瞪小眼。

“我有师傅,我干嘛要拜你为师?”

“你的师傅是谁?他的功夫能跟我比吗?”王旋冷哼了一声。

“我的师傅说起来也是大有来头的人物,你若知道他的名字,就不会说要收我做徒弟了。”

王旋冷笑两声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哼,当今之世,还未必有几个人物放在我眼里。”

“我的师傅叫高熲,哼,你认识他吗?”

“高熲?他是你师傅?难怪你的武功不错。”

“知道厉害了吧?我有他做师傅了,还何必拜你为师?”

“哼,高熲也没什么了不起,他的文才跟我也许还有得一比,至于武功,哼,只怕给我提鞋也不配。”

“你就吹牛吧,反正吹牛不犯法,也不缴税,怎么吹都无妨。”

王旋听他说自己吹牛,不禁大怒,对他话语里的新奇也没有在意,喝道:“我吹牛?刚才我的武功你可是见识了的,那是用吹牛能够吹来的吗?”

杨勇脸上一副轻蔑的样子:“刚才?就凭刚才抓我那功夫吗?”

“当然不是抓你。我问你,你跟王二对打的时候,怎么功夫突然之间变得那得厉害?”

杨勇心中一动,难怪,原来是他在暗中相助。可是自己竟然连他的影子都没见着,此人武功当真了得。心中不禁大喜,如此牛人竟然要收自己为徒,自己真是赚大发了。他虽然心中狂喜,表面上却偏还要气气他。

“我本来就有这么厉害,这有什么好问的?”

王旋气得差点没有暴走:“你本来就这么厉害?你现在再给我厉害一下子看看。”说着伸出手去,一把又把杨勇抓了起来,高高举在空中。

“我现在不想厉害了。”杨勇懒洋洋道,“反正你又不敢把我怎么样,我能省点力是一点,无缘无故我跟你去打架,我有毛病啊?”

王旋气得恨不得把他摔出去,忽然想到他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自己竟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真是……不禁哑然失笑。

王旋把杨勇放在地上,他便在对面的一根枯树上坐了下来。

“一句话,你到底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嗯,我得考虑考虑。”杨勇点点头,一副认真的样子。

“哼,这有什么考虑的?不是我自夸,天下不知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想拜我为师呢,你还考虑,到时可别后悔。”他虽然这样说,其实心中却极为热切。这么多年来,他生活在仇人追杀之中,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就会突然死去,所以一直在寻找一个资质上乘的人来传自己衣钵。可惜从来都没见到过一个满意的。

自那日赌场上见到杨勇,对这孩子的古灵精怪,他就极为满意。今日又经过试探,大是欢喜,心想自己总算找到了一个衣钵传人。

杨勇就要答应,眼珠骨碌碌一转,便发现了王旋眼中的那一丝热切,心想虽然不知道你看上我什么,但原来你这么热切的想收我为徒,嘿嘿,既是如此,我可得好好的敲敲竹杆。”

“好吧,我愿意拜你为师。”杨勇慢吞吞道,“不过,我可有几个条件。”

王旋听他答应拜师,心中一喜,可是接着听他说还要讲条件,不禁大为光火,怒道:“我都不跟你讲条件,你拜师倒要讲条件,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反正是你想叫我拜师,我自己可不想拜师。”

王旋碰上这无赖还真是没办法,不过他本来看上的也就是他的这份古灵精怪,当下黑了脸道:“好,你有什么条件请讲吧,妈的,到底是你是师傅还是我是师傅呀。”

“第一条,拜师可以,不过我可不磕头。”

王旋大怒,“尊师重教,就是皇上也得遵守,你拜师却不磕头,那算什么拜师?”

杨勇笑道:“我觉得你这人不俗,原来也是个俗人。磕头不磕头那只是个形式而已,我既然拜你为师,那定然会把你当父亲一般对待,磕不磕头又有什么要紧?有些人磕的头再响,到头来还不是恩将仇报?”

王旋点点头,觉得有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你真的才几岁吗?”

回答你的问题:我真的不只几岁。杨勇在心里说。却嘻嘻一笑:“到底多少岁,我自己也不清楚,因为我什么时候生出来的,我可记不得。那得问我妈妈。”

“好吧,这第一条我答应了,第二条呢?”

“我这人笨得很,到时武功若学得不好,你不许打我。”

你这人也叫笨?如果你叫笨的话,那天下人全部都是傻瓜了。王旋在心里恨恨的说。

“不行,严师出高徒,若不许打你,到时你天天只记得玩耍,倒要我求着你去学了?”

“学武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然会努力,可是你若太严,稍有一点不对就要挨打,那我学起来可就没劲,效果反而会更差。”

王旋想了想,道:“好吧。”他不是个拘泥的人,对这些并无所谓。

“第三条……”

“够了!”王旋终于暴走:“你到底拜不拜师?”

杨勇知道王旋已经真的怒了,呵呵,王旋一发怒,后果很严重,自己可不愿真的放走这么一个有着高强本领的师傅,现在这社会,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学到功夫是真的,何况以自己所知的历史,自己如果不学到很强的话,等待着自己的就是被废被杀的命运。

“好吧,我拜你为师。”脸上却还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王旋等了良久,并不见杨勇有进一步的行动:“怎么还不拜?”

“我已经拜了啊。”

“这就算拜?”

“不这样还要怎样?”

“你至少得磕头吧?”

“不是刚说好了吗?第一条……”

王旋挥挥手,阻止了杨勇继续说下去,自己的话刚出口,便已经记起了那约法三章。可是没有仪式,怎么能就算拜了师呢?他到底还是把这疑问说了出来。

“师傅。很简单啊,你看我现在都叫你师傅了,当然你就是我师傅了啊。”

王旋不禁苦笑:“好吧,好徒弟,先帮我把这个扛着,咱们回总管府去吧。”说着从背上摔下一个包袱。

那包袱足有二三十斤重,也不知装的是些什么东西。

“喂,我是你徒弟,是跟着你学武功的,可不是仆役,凭什么要我帮你背包袱?”

“徒弟当然得听师傅的话,我既然叫你背,你就得背呀。”

“你说过的,你不叫我下跪,不会打我……”

“是呀,我是没叫你下跪,也没打你,可是我可没说不叫你干活。先把这个包袱背回去,以后我的一日三餐,洗衣服挑水之类的事情就你包了吧。”

“什么啊!”这回临到杨勇暴走了:“我不干,我可不是仆役。”

“不干也得干,现在你是我徒弟,我是你师傅。”王旋看着这个小无赖脸上一副深痛欲绝的表情,不禁露出得意的微笑。

“那我不拜你为师了。”

“哼,由不得你,小子,你刚进门就想做叛徒吗?那你可要知道后果哦。走吧!”

杨勇只得无奈的背起了包袱。

第十九章 师徒

在总管府,王旋其实是一个超然的存在,他的面相挺凶恶的,看起来有时也会让人有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错觉,但绝对没人敢惹他,谁要是想瞧不起他,被他那铜铃大的眼睛冷冷看上一眼,包你浑身发寒,如入冰窑。

窦毅对他很尊重,做为一个门客,他却很少给窦毅出谋划策,似乎只是一个吃闲饭的,但窦毅看上他的才能。

总管府中的人并不知道杨勇已经拜王旋为师,因为这也是王旋的要求,不要说出去。

“这是我们王家剑的口诀,你先背下了。”到了王旋的房中,不待杨勇喘息一口,王旋便丢给他一本厚厚的册页。

“今晚之内必须背下来,否则,你知道后果。”

杨勇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哪有这样教学生的?这么厚的一本册子,叫我一晚上便背下来,真当我是天才啊?

杨勇翻了一下,见其中武功果然精妙无方,当下便被吸引,一页一页的翻看记忆。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叫“勇哥哥。”却是云以裳,忙掷下册子,开门一看,只见云以裳、窦天霞等人都在门外。

“你果然在这,勇哥哥,我们好担心你的。”

“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我还会吃了他不成。”一个声音恶狠狠道,王旋已经站在身后。

“李叔叔,你把杨勇带到家来干什么呀?我们还等他去吃饭呢。”窦天霞说。

哦,吃饭。杨勇这才记起自己一天没吃饭了,当看册子的时候,并不觉得,这时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

“有什么好菜吗?快带我去。”杨勇急步而出,拉了云以裳的手便跑。后面传来王旋大怒的叫喊声,只当没有听到。

到了餐厅,众人都问王旋带走他去干什么?杨勇用笑话敷衍,吃饱喝足,又玩了一夜,直到清晨,杨勇这才回到王旋屋中。

他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屋中漆黑一片,他摸索着往里走,却被什么东西一绊,一跤摔跌,这一跌没有就地跌倒,却一个筋斗直飞出去,这才重重的跌在地上。

“妈的!”杨勇摔得晕头转向,不禁怒骂。眼前微微刺眼,只见屋中已经亮起灯来。他回过头,只见王旋黑着脸站在身后。

“你干什么?想摔死我吗?”

“哼,叫你背秘笈,你竟敢出去玩到现在,你眼中还有我这师傅吗?摔你一跤只是轻的,过来,让我打你二十大板。”

“什么玩啊,我只是去吃饭而已,难道为了学剑,我连饭都不吃了吗?若是饿死了,纵然学得天下无敌又有何用?”

“你还嘴硬,哼,五十大板,再说还加。”

“你不能打我,我们约好的,你想说话不算数吗?”

“你!”王旋顿时一沮,“好,我不打你,不过除非你把昨天我给你的秘笈都背得出来,否则我叫你比挨打还难受百倍。”

杨勇做了个我怕怕的表情,却滔滔不绝的背了起来,几十页的秘笈竟是背得一字不差。背完后,杨勇调皮的:“怎么样?现在总让你没有借口整我了吧?别以为收了个徒弟就好像找到了一件泄愤的工具似的。”

王旋却已经惊得目瞪口呆,一时竟忘记了恼怒。一会儿工夫,他竟然真的背了下来?这是什么记性?天才,真的是天才,难道我真的捡到一个宝了?

他呆了一会,便从怀中又拿出一本秘笈,丢到杨勇手中:“别以为你背下了就了不起,把这个也背下来。”

杨勇接过手一看,见上面写着王氏内功,当下收到怀中,却在屋中找了一把剑,对王旋道:“师傅,咱们练练吧,看这王家剑到底如何。”

“混帐,你以为背下来就可以克敌制胜吗?哪一门功夫不是靠苦练出来的?你还早着呢。”

“哦,我还以为只要背下来就可以学会的呢,原来这功夫也是要下苦工练的。”杨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王旋知道他是在讽刺自己,怒道:“我叫你背下来自然有深意,只要背下来,以后练习有的是时间,你急什么?”

杨勇只得拿了秘笈,悻悻回房,倒在床上,正要看那秘笈,一阵睡意袭来,不禁睡了。一觉不知时光之过,忽然屁股上一阵猛烈的疼痛,惊骇的睁开眼睛,却见王旋满脸怒色的站在自己身前。

杨勇抬头四望,只见房中尚黑,窗前透出丝丝光亮,证明着天已经亮了。“干嘛打人啊。天都还没亮,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你还有理了?你起来给我背背,看你记下来了没有。”

“你这不是折磨人吗?我总得睡觉吧?欺负人也不是这么欺负的。”

杨勇只觉头上一痛,已经被狠狠的凿了两个大爆粟,呜,没办法,忙爬起来继续背武功秘笈,唉,这师傅,比曾经高中的老师还狠。

到了吃中饭的时候,杨勇终于又背了下来,忙兴冲冲的跑到王旋面前:“师傅,我已经背下来了,还有什么要背的你给我吧。”哼,反正不说也要背,不如自己主动一些。

王旋叫他背了一遍,不禁满意的点头,从怀中拿出一本秘笈来,杨勇一见差点晕倒,晕,竟然真的还有。

王旋却迟疑了一下,又收进怀中,杨勇见秘笈上好像写着兵法二字,原来是兵法,怎么又不叫自己背了?

“你先把武功学好,兵法日后再教你,若武功不强,给你兵法,反而害了你。”

“给我兵法怎么会害了我?”

“怀璧其罪的道理你不懂吗?”

哦,难道这兵法这么宝贵?也难怪,这样的乱世,武功不过一人敌而已,再高强不过保一身平安,而兵法,那么建功立业,开疆扩土甚至称王称帝皆有可能。北朝的宇文氏,南朝的陈霸先可不都是例子?若有人知道自己身怀不世兵法,自然是会欲得之而甘心的。

当下王旋便即指点杨勇练功,王家剑与王氏内功都是世上一等一的功夫,练成自然非一朝一夕,但其精微奥妙之处实是无穷无尽,若练到精微处,纵横天下,大约可称无敌了。杨勇越练越是兴奋,他人本聪明,何况灵魂早已经长大,对不明之处,稍有指点便可见微知著,而他的筋骨却尚年幼,正适合练武,所以这两下里一结合,一日进境何止千里。

每日练武,杨勇便不再与云以裳等人玩耍。他的进境虽然迅速,但王旋实在不是一个好师傅,教得没有耐心,还嫌杨勇学得慢,动不动要打人,好在早在拜师之前便有约定,王旋似乎很言而有信,但因为不能打,而杨勇言语之中又全无尊重之意,所以更是常常气得哇哇而叫。

当然,他其实还是挺满意的,觉得自己平生所学,终于有了传人。这些日子以来,心常不安,知道追杀自己的人一定已经发现自己了,这个地方不能再呆,只待把武功传授给杨勇,不明之处指点之后便离开,至于学成,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以杨勇的悟性,只怕将来的成就更在自己之上吧。

第二十章 飞刀,初见飞刀

这日,杨勇跟窦天霞云以裳等在外面玩,如今窦天霞仍然总与杨勇抬杆,可是却抬出了滋味,似乎一日不抬,百般无味一般。

玩了一阵,吃过饭后杨勇便回到王旋的房子,王旋住的地方是窦府东南角上的四间小抱夏,房前一个小花园,景色清幽而美丽,王旋很得窦毅敬重,他爱清静,所以选了这里为住所,只要了两个小丫头服侍,但他却又爱混迹于酒肆勾栏之中,聚众豪赌之地。就好像一个市井赌徒一般,他的长相也是一副市井屠夫相,虽然有些凶蛮,却也常见。

自从学武以来,杨勇除非窦天霞云以裳喊他去玩,否则吃住都在这里,平时便在边上的一间斗室中练功。

“师傅,我回来了。”杨勇在王旋面前总是显得嘻皮笑脸的顽童样,其实这些日子学武以来,他内心中对王旋越来越佩服越来越敬重,这些武功实在是高深莫测,妙不可言。

没有人应。“这老家伙,又出去赌博了吗?”杨勇自言自语着,边推门而进,忽然之间,一股压力扑面而来,就好像一股狂风扑击,可是并没有风。

那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屋中寂静得可怕,杨勇只觉呼吸都快停止了。他屏住呼吸,慢慢调匀内息,这才睁眼望去,只见房子中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王旋,他的脸上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市井模样,严肃的面孔充满了肃杀之意,但眼神虽然镇定,却依然显得紧张,衣服静静的垂在身上,却好像已经鼓荡而起,他的身子就好像一个气场,连身边的空气都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漩涡。

而他对面却是一个少年,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袭白袍,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懒散的浮出一丝笑容,双手自然垂于膝下,腰间挂着一把长剑。

这人长相俊美,剑眉朗目,肌肤胜雪,嘴角虽然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神却冷峻如刀,似乎看你一眼,就能洞穿你的心胸。

他看见杨勇进来,见是一个小孩,并不以为意,仍是瞪着王旋。以王旋武功之高,却也如临大敌,见了杨勇,喝道:“你进来干什么?出去。”

那少年冷冷一笑,“王叔,你何必害怕?咱们陈家从不杀小孩,你难道不知道吗?”

王旋冷冷哼了一声,“是吗?”

“不是吗?若非如此,当年焉能容你活到现在?”

“那我还得感谢了?”

“感谢不用,多活几年少活几年也没什么区别。”

“那可不一定。”

王旋说完这句话,突然动了,那手中刀就像进攻的毒蛇,快速而精准,直刺白衣少年的咽喉,杨勇只觉眼前一亮,好像一道闪电从眼前划过,可是那少年的速度更快,杨勇根本没看清他什么时候拔的剑,只听当的一声脆响,刀剑已经相交。

叮叮之响不绝,就好像一阵急雨打在珠盘上,火星迸出无数,两人以快打快,霎时之间已经交手十几招。

那白衣少年的剑法就好像一只扑食的猎鹰,灵动而凶猛,不但犀利无比,而且非常优美好看。

杨勇看得惊心动魄,又大是佩服,他虽然早知道王旋的武功非常高,但却并没有很理性的认识,现在看了他与高手过招,才真正明白他的武功高到何种地步,可是虽然如此,他在那白衣少年的手底下却节节败退,勉力支撑。

世上竟有武功如此高的人,两人打得激烈,屋中却除非刀剑相交这声,甚是安静,窦府也无人来打扰。杨勇心中甚是忧急,两个绝顶高手的争斗,纵然有人来也无可帮助,可是若长久如此斗下去的话,王旋终归会落败。听那少年的口气,两人定然有深仇大恨,所以绝非平常比武,失败就代表了死亡。

怎么办呢?

以自己的武功和如此稚弱的身体,站在门口只被风声激荡,已经有些呼吸艰难,要上前相助,想也别想。

轰。

一声巨响,只见屋中的一张八仙桌被震得粉碎,木屑纷纷扬扬,飘得满天都是,好像秋天的泥尘路上,群马奔过之后扬起的灰尘。

待得烟雾散后,场中两人的武功又是一变,只见王旋的招式忽然变得十分柔和,看起来就好像风拂柳枝,雨打荷萍,可是招式之精妙,并不减半点杀伤之力,那白衣少年的招式却变得简单明了,一招一式无不是直取要害,似乎一心一意只要取人性命。

当的一声,刀剑相交后,那折白衣少年忽然伸出左手,猛的抓向王旋心口,王旋忙向后一闪,只听嗤的一声响,王旋衣衫已经被撕烂一片,同时胸口溅出滴滴鲜血,他这一躲虽然迅速,却仍是受了伤。

想不到那少年的招式竟是如此毒辣,王旋只要慢得那么一丝,只怕心都已经被抓了出来,杨勇在一旁都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快走!”王旋见杨勇依然在一旁发愣,不禁大吼。

他肯定支持不了了,他怕自己死后我也被杀,难怪他这么急着教我他的武功,难道他已经知道有人会找上门来吗?他知道来人是自己也对付不了的?他为什么不事先逃走?他不怕自己死,却只是在关心我吗?

杨勇的心中思绪万千,王旋与自己接触并不久,可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何况他把自己的绝世武功倾囊相授,绝无藏私,让杨勇已经对他产生了一种亲人般的感情,不行,绝对要想办法,不能让师傅死。

“一个小孩子,你放心,我不会要他的命。”那白衣少年嘴角冷笑,“我最多叫他把武功留下而已。”

眼见王旋转眼即败,他忽然忍不住的得意,竟哈哈大笑起来。

忽然,一阵急风袭来,嘿,谁人放箭?少年并不在意上,先挡开王旋刺向心口的一刀,随即用剑柄一磕,欲磕开来箭,一边这才回头,这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射来的竟然并不是箭,而是一柄极小的刀,那刀极簿极小,却锋利无比,而飞来的力道却极大,飞行轨道十分刁钻,自己本以为有人射箭,箭乃极长之物,这随手一磕,未免不及,竟然磕了个空。

好在他的武功实在极高,见那刀直取自己咽喉,忙一个空翻,向后硬生生的退了三尺,在千钧一发之刻,竟然躲了开去。

王旋见了便宜,忙奋起手中刀,施出浑身解数,连攻数招。

原来杨勇来到这个世界后,想到自己所处的乱世,便一直想着如何在这个世界立于不败之地。他虽然勤练武功,但知道这世上总有武功比自己强的人,平素胡思乱想,便想,若有一把枪就好了,那就不用怕谁了,可是要造出一把枪来,别说自己并不懂原理,就算懂得原理,要造出来也谈何容易?忽然想到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便异想开天的叫人打制了许多飞刀,自己偷偷练了起来。

这时的及远兵器都是弓箭,并无人用飞刀,杨勇这飞刀可谓独创,难怪他突然之间使出来,连武功如此高的白衣少年也弄了个手忙脚乱。

杨勇连发两刀,王旋又紧逼数招,忽然他使出一招以进为退,猛的向门口窜出,杨勇只觉肩头一痛,已经被他左手抓住,随即腾空而起,跃上一道屋脊,一阵风般向南逃去。

第二十一章 逃亡兵法

王旋的轻功十分了得,在屋檐上敏捷的跃过,落地无声,在街道上飘行,踏雪无痕。杨勇被他抓在手中,就好像在坐飞机。

“喂,你抓痛我了。”

王旋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太过紧张,抓杨勇肩膀的手用力太过了。他嘿嘿一笑,骂道:“臭小子。”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咱们到哪里去?”

“到哪里去?逃命啊。难道像你傻小子一样,站在那等死啊。”

“谁等死了?”杨勇反驳,“那小孩子挺厉害吗?亏你还夸自己武功高强,被一个小孩子追得逃命。一个人打不过,喊窦府的人帮忙啊。”

王旋在杨勇头上拍了一巴掌,“臭小子,你知道什么?还小孩子,你才是小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你知道这人是谁?你知道他的武功有多高强吗?窦府,嘿嘿,在高手面前,窦府算个屁啊。”他对杨勇的无礼倒并不以为轨。

王旋口中说话,脚上不停,在并州的大街小巷中穿行,杨勇来并州的时间也不短了,平素在大街小巷中玩得精熟,可是这时竟没有看出自己到底什么何地,有些地方自己竟似乎并没来过,有些地方虽然熟悉,可是不明白为什么就到了这里,一时间竟有些晕晕乎乎。

“这个时候还没追上来,看来那人的轻功也不怎么样嘛。”

“你知道什么?陈家的轻功独步天下,他不是轻功不如我,而是不知我在哪里,所以追不上。你仔细看我的行走路线,此中暗藏兵法。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切,还兵法。杨勇嗤了一声,心中却也佩服,能够在这么简单的逃亡上用上如此复杂的兵法,还让人追不上,那确实不简单了。

出了并州,一路南行,走了半天,到了一个小镇上,此时奔行已经有数千里之路,王旋却全无疲态,杨勇被他负在背上,都有些累了。

其时天色已经昏黄,两人肚子都已经饿得咕咕叫,便来到一个客栈中吃饭,两人站在门口一望,只见客栈中宾客满座,挤挤嚷嚷,竟没有空位了,王旋眼睛扫了一眼,意欲找到一个落座的地方,忽然一震,只见一个年轻公子,白衣胜雪,坐在里面靠墙的一个座位上,正自斟自饮。正是那冤家对头。

正所谓冤家路窄,那白衣公子也已经看到了王旋,他并不走身,脸上却浮现出一种自得的笑容,张口欲言,一句话尚未出口,王旋更不犹豫,抱了杨勇,闪身便向门旁躲开。杨勇百忙之中还掷出一把飞刀,那飞刀并不是掷向那公子,却是掷在靠门一桌客人的桌上,吓得那一桌客人全都站了起来,大声叫了起来,顿时慌乱成一团。

只听里面惊叫尖叫声不绝,王旋已经抱着杨勇跃上屋脊,向后一个纵跃,从屋后翻身而下,却从一个窗户中又翻了进来,动作灵活得就好像一只狸猫。杨勇一看,见二人又已经进了那客栈,落脚之处锅台火灶皆备,却是个厨房。有两个大师傅穿着白色的厨子服饰,正在炒菜,菜香辣味扑鼻。

王旋落地之声甚轻,两个厨子并未听见,只见他出手如风,已经把二人点倒,以免他们叫出声来。然后径向前行,从大厅中穿越而过,大摇大摆的从大门里走了出去。

大厅中仍然乱成一团,尚未安静下来。

出了门,前面是一幢矮屋,转过矮屋,前面是一排青砖房,越过这排青砖房,前面却有几棵歪脖子树,树下一个小池塘,此时正当深秋,塘中将近干枯,剩下几洼臭水,油油的泛着绿光,枯黄的树叶漂落满塘。

王旋抱着杨勇从池塘上飘过,前面已经是一座山林,这山虽然极矮,树木也不茂盛,但也生满荆棘和灌木,两人钻入林中,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翻过矮山,王旋又折向北行。

“这不是回并州的路吗?”杨勇疑惑的问。

“是的。”

“为什么又往回走?”

“因为这样最安全。这就是兵法。”

“呵呵,逃亡兵法。”

“逃亡也是一种策略,你别看不起逃亡,当你面临危险的时候,能够逃脱那就是一种胜利。”王旋正色说。

“那个小孩子是谁啊?怎么那么厉害?”

嘿嘿,对于我来说,他确实不过是个小孩子,但你也这样叫,则未免过分了。你才多大!“他姓陈,叫陈叔英,是南陈皇帝的儿子。”

“什么?皇帝的儿子?”

这时候,那个南陈皇帝的儿子陈叔英正站在他们刚离开的那间客栈门口,他静静的扫了眼后窗,就知道自己的猜想并没有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自己早该料到了。但王氏父子用兵如神,诡计多端,自己虽然武功比他高,比谋略却只怕还差了一筹。比如现在,自己虽然回来了,却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到底到哪里去了?往哪个方向追才算正确?

他们会不会又回到并州了?

虚者实之,实者虚之,王氏父子的心思从来就是那么让人难以猜测,他们的用兵之道也总是那么诡异。还是别猜了吧,与其回到并州走那么多的回头路却扑了场空,不如直到目标地。

目标地在哪里?

王氏与萧梁最有渊源,王旋既然在北周呆不下去了,南陈不会去,也不敢去,北齐不会去,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去萧梁。当然,既然说到王旋的用兵诡异,那么他到哪里都有这种可能,自己只能是赌一把了,能否杀了王旋以永除后患,就在此一举了。

“嘿嘿,若我没猜错的话,那姓陈的小子,现在一定正在那家客栈找我们。”

“他会回去找吗?”

“当然,那小子可不是笨蛋,纵然一时没想到,过后定然便想到了。”

“那他会不会想到我们又折返并州?”

“当然想得到,不过他不敢肯定,为了不敢肯定的事情,他是不会去白白走这么多的路的,陈氏,嘿嘿,那可是高傲得很。”

“那他不会追来了?”

“若我没猜错的话,这小子一定会守在去萧梁的必经之路上,所以现在的并州反而是最安全的,嘿嘿,这小子聪明是聪明,可是跟老子斗,你还嫩点。”

王旋说话的口气里透着得意,他看着杨勇,杨勇却似乎全不明白,他忽然叹了口气,心想这毕竟只是个孩子,哪里懂得这许多?父亲大人留下的这兵法总得找个合适的人传承下去,若能用之横扫天下,统一华夏,更是造福中国,造福人类的好事。这孩子,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无论家世,无论才智,都必能继承父亲大人的遗志,唉,只可惜我,却不能看到了。王旋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小的册页出来,说道:“小子,你一定想知道我用兵为什么能这么厉害,其实我就是得益于这本兵书,现在我正式传给你,你要用心去学。”

“你什么时候用过兵?你是个将军吗?我没发现你用兵厉害啊。”杨勇张着一双天真的眼睛,眨巴着问。

“小子,我们这逃亡你以为是简单的事情吗?告诉你,这里面无处不暗合兵法,若非如此,咱们早就死在那陈姓小子的剑下了。”

“哦,这就叫逃亡兵法吗?”

“混蛋。”王旋大怒,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杨勇屁股上,啪的一声响,杨勇只感觉屁股火辣辣的痛,似乎已经肿了起来。“什么逃亡兵法?你敢看不起这兵法吗?你不知道这兵法包罗万象,逃亡只是其中一小技而已,你不想就别学,你以为为师求你学吗?”说着,一把便抢过了刚给杨勇的兵书。

“谁说我不学了?”杨勇嘻嘻一笑,一把又从王旋手中把兵书抢了过来。

第二十二章 往事,王陈争霸

若王旋不想让他抢,杨勇便是再快千倍,也休想抢到手,只不过王旋也不是真的不让他学,若杨勇真的不愿学习兵法,只怕他还会用强迫手段了。

“书足以记名姓而已,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杨勇嘻嘻而笑,王旋见他背出《项羽本纪》中项羽所说的这段话,知道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也不禁一笑。

“王僧辨兵法。咦,王僧辩,那不是……”杨勇吃了一惊,看着王旋:“难道你是他儿子?或者孙子?”

“不许叫名字。”王旋正色道,“那是你师爷。”又叹息,“你这小子才多大,竟也知道你师爷的名字,果然是家教渊深。”却也为此而高兴。

杨勇却是曾经学历史时知道的,知道是梁朝将领,后来被陈朝的开国皇帝陈霸先所杀,难怪他说那追杀我们的少年姓陈,难道他就是陈霸先的后代?却是陈朝皇室的人?

“既然我收你为徒,我的来历也不必再瞒你了。”王旋叹了口气,“不错,我就是旧梁大都督、尚书令永宁公之子。”那些旧情往事忽然都涌上心头,父亲的面目,大哥的慈爱皆浮现在眼前,忽然化作滚滚血流,眼前一片红光。

那一夜,秋风吹落了秋雨,枯叶满地。

父亲坐在石头城里的府衙中,心中充满了愁思,正值国家多难之秋,男人的责任无比重大。其时国家四分五裂,北有齐、魏二国,被夷狄控制,南梁刚经过了侯景之乱,百姓涂炭,元气大伤。父亲南征北战多年,终于平定了侯景之乱,又因为梁元帝萧绎不再向西魏称臣,而被宇文泰派柱国于谨率军攻打,其时国事正难,被一举攻破江陵,元帝因此被俘死难。

国家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刻,皇上被俘而死的耻辱也让人没有时间去体会。父亲与陈霸先拥立晋安王萧方智,整饬军事,安抚人民,与鲜卑人抗衡,欲保住汉人正统的延续。

但谈何容易?

父亲殚精竭虑,也免不了后院起火。西魏入侵的同时,北齐也想分一杯羹,以救援的名义派兵攻打江陵,同时却逼父亲立晋安王萧渊明为帝。父亲不想仰人鼻息,但当此之时,更能如何?

晋安王人还不错,若立他为帝,北齐自会退兵,江南便可暂时获得和平。江南涂炭已久,百姓渴望和平,人民需要休养生息。可是北齐毕竟是夷狄之国,与其妥协,便要背负着背叛国家民族的罪名。

为了百姓,为了国家能够稍得喘息,不至立时陷入亡国灭种的危境,父亲只得忍辱负重与北齐妥协,并与萧渊明达成协议,立萧方智为皇太子。

那一夜,秋风萧瑟,秋雨濛濛,黄叶飘满江中。夜已深,父亲仍在处理军政要务,忽然外面人声喧哗,纷纷乱乱,说有兵攻了进来。父亲并不慌乱,和哥哥带着兵将抵抗,自己当时年纪尚幼,在睡梦中被惊醒,只知道睁大一双小小的眼睛,并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

但自己却永远的记住了那一夜,记住了父兄的死亡。许多话当时并不明白,过后想来,真是痛苦万分。

“霸先,原来是你。为何如此?”,看着陈霸先带兵闯进,父亲的脸色平静,连问话都是如此简短。人称父亲为儒将,父亲长相雄壮,并不儒雅,却自然有一份儒雅的气度。

陈霸先英俊的脸上有些苍白,似乎失败的是他自己,似乎马上就将面临死亡的是他自己。陈霸先的美丽是阴柔的,并没有娘娘腔,却足以令天下美女嫉妒或痴迷。

“武帝子孙众多,只有先帝能平定侯景之乱,为祖宗报仇雪耻,他的儿子何罪之有?为何要废了他?你这样做对得起先帝吗?你我同为先帝托孤重臣,而你一个早晨就改变主意,外依夷狄,内擅专权,到底是想干什么?先帝尸骨未寒,我陈霸先还没死,怎么可能眼看着先帝的儿子被人欺负?”陈霸先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自己还记得他的脸色通红,嘴唇哆嗦,似乎都要哭的样子。

“霸先,道理我已经跟你讲了,为了国家,为了民族,这只是暂时的忍辱负重。如果我们不能忍一时之气,也许就真的是害了国家,害了百姓,更对不起先帝的托孤之重。现在江南的形势,难道你不清楚吗?”

在父亲的气度面前,陈霸先就好像一个气急败坏的小孩子,他似乎一时气窘,可却反而因此更增怒气。

“可我有什么罪?你竟联合齐军讨伐我?”

“谁说我讨伐你?更何谈联合齐军?”

“不是有人报告说北齐的军队已经到达了吗?你看你这里,北齐南侵,你可曾做了半点防备?若说与北齐没有勾结谁信?我可不是小孩子。”

“我委派你驻守京口,守卫健康北门,怎么能说没有防备呢?”父亲说这话的时候忽然笑了,那笑里充满了讽刺。是啊,他们曾经共同追随先帝南征北战,曾经一同扫灭侯景的叛乱,曾经发誓相约为兄弟,可是如今兄弟上门质问他要害国家害民族,要害他自己,理由就是北齐进军,而没有做防备。有兄弟在前挡着,自己还用做防备吗?如果做防备,只怕防的不是外人,就是自己的兄弟吧。

只可惜当时父亲没有听哥哥的话,哥哥可劝过父亲好几回的。

自己并没有看到父亲的死,只是看见他们被押送离开的背影。父亲的武功从来就比不上陈霸先,到此地步,更无活命之望,所以父亲只得从容就死,他转身而去的时候,似乎不经意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匆匆而过,并未停留,却让自己永铭在心。

当时自己冲口而出,就要喊出父亲和哥哥,可是一只手却悄无声息的捂住了我的嘴巴。接着我就被父亲的侍卫黄叔抱着跳窗而逃。

当时场面混乱,到处是喊杀声与哭爹叫娘声,陈霸先也许是因为激动,也许是因为害怕,竟然没有发现我的离开。他当时也不会在意一个小孩子,也许他根本就没有看见角落里的我。

而黄叔带着我,从此漂泊江湖。江南再度陷入混乱,陈霸先依然不得不按父亲的政策向北齐称臣,这个曾经作为父亲的罪名,现在仍加在他头上的污名,陈霸先自己也照样做了,还做得那么堂皇。因为他后来又背叛北齐,所以反而得了个好名声。

可是因为父亲的死,江南并没有能够平静,杜龛、徐嗣徵、任约、王琳先后兴兵,生灵因此更加涂炭,而陈霸先口口声声为了先帝,却最终杀了萧方智,自己做了皇帝,却宣传说自己是临危受命,似乎自己当皇帝,完全是为了天下苍生,而并不是为了自己。

于是他虽然篡位自立,却成了为国家为民族的大英雄,而父亲一心为国,却成了勾结民族的败类,擅自废立的奸臣。

后来陈氏忽然开始追杀自己,自己还有几个哥哥活着,陈霸先并没有找他们麻烦,却为何独独不肯放过自己?对父亲的武功,陈霸先未必看得上眼,所以陈霸先想要的就是父亲的这本兵书。

用兵之道,陈霸先从来也不是父亲的对手,武功再高,在这乱世,要想建功立业,毕竟还是要靠兵法。而陈霸先图得帝位,其志非小,南扫众叛,北征周齐,陈霸先对父亲的兵书是志在必得。

而这本兵书就在自己手中。

这些年来自己在黄叔的带领下东躲西藏,在流亡中学习剑术与兵法,并慢慢长大。这么多年的漂泊有多少痛苦?有多少辛酸?没有亲人的日子有多煎熬?自己都懒得去想,因为每想一次,那都是折骨割肉般的痛楚。

陈霸先早死了,陈朝的皇帝也早换了一个又一个,可是他们并没有放弃对自己的追杀。陈朝当今的皇帝是个花天酒地的昏君,他未必有横扫六合统一天下的大志,也许陈氏早忘记了追杀自己的目的,这只不过是他们陈家祖宗留下来的一个未完成的任务而已。

第二十三章 美丽的小女孩

王旋带着杨勇回到并州。并没有去找窦毅,而是住在客栈里。

“师傅,你不是也是出身王家吗?你怎么不到王家去?”

“王家?嘿嘿。”王旋冷笑两声:“曾经的世家大族,言必称王谢,现在的王谢在哪里?王家早没落了,如今的子弟更是不堪,奋发图强者无一,吃喝玩乐者众多,偏还要看不起那些新兴的家族。时代不同了,全靠家世建功立业的时代早过去了,如今新兴的家族,尤其是在北朝,有谁家不是刀头上舔血,真刀真枪干出来的功名?你可以看不起他们,但没用,富贵毕竟是靠功名来维持,不是靠家世的。”

其实杨勇知道,在这个时代,富贵有时靠的就是家世,没有家世的人,功名再大何也枉然,只不过出身好的人有些功劳,则更能让家族壮大而已。当然,王旋的观察还是很敏锐的,因为他所说的确实已经开始出现,这是坚冰融化的初端。

“王家,家父之后,现在并没有出什么大人物,可他们却怕得罪陈朝,所以说父亲并非太原王家正宗,更何谈敢收留我?我小时候,黄叔带着我曾经去投过几次,都被赶出了门。嘿嘿。”王旋脸上无限落寞,是想起了小时候的凄凉?是记起了落魄时的炎凉世态?

师徒二人一直在并州客栈中住了近一个月,在这一月中,王旋悉心指点杨勇武功及兵法,足不出门。杨勇想出去找一下窦天霞玩也被禁止,无奈之下只得用心习武。

王旋又问及杨勇那天使用的飞刀,是谁传授,他在武林中好像没听说过谁会使这种飞着的刀法。杨勇便说是自己想着玩儿。

想着玩儿?一个几岁大的孩子,随便玩便玩出了这种独创一格的武功?若让那些一生梦想开宗立派的武学高手听了只怕会直想吐血。

在王旋逼着杨勇学武的间隙,杨勇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师傅,你一直逼我学武,是不是料到陈叔英会来杀你,而他的武功比你高?那你怎么不逃呢?以你的‘逃亡兵法’,他怎么也找不到你的。”

“什么逃亡兵法!这么难听。”王旋假装恼怒,在杨勇头上凿了个爆粟。“我哪知道他会找到并州来,我只知道他迟早一天会找到我而已,至于那一天是今天是明天还是很多年后就谁也不知道了。所以我想把先父的平生所学找一个资质能继承衣钵的人传了。就算有一天我遭遇不测,也没什么遗憾了。”

没什么遗憾了吗?难道此生报负就仅仅是把父亲所学传承下去?

那父亲的报负呢?他那为国为民的宏愿呢?

一个月后二人悄然离开并州,一路南行,直行了月余,这才到达江陵。这里属于后梁地界。

后梁是当年宇文泰派人攻下萧梁的江陵后立下的傀儡政权,虽然仍保有皇帝称号,其实不过就是北周的一个州府而已,根本做不了什么主。

当年王旋在黄叔的带领下,到处流亡,最后来到这个巴掌之地,想不到倒在这里找到了一方平静。他是在此地长大,因此他现在仍带杨勇到此处隐居学武。

这是一座小山,山上到处长着青松,山前一块坪地,王旋便在此坪中建了两间柴屋。屋前一个小池塘,池塘前一块块都是些小小的水田,此时正值春末,田中稻苗刚刚发绿,站在柴屋门前望去,一片碧绿。只有田间埂上,长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花,让绿意里透着嫣然。

杨勇每天便在柴屋后边的林间空地上练功,这里十分僻静,平素少有人来,练完功后便站在柴屋前看着农夫们劳作,倒也十分惬意。

常常能够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提着一个小篮子在田间地头走动,篮子里放些花花草草,也不知她是割草还是在采野菜。

那天正是清晨时分,太阳刚刚从对面的那座山头升起,稻苗上的露珠被阳光一照,闪闪发着晶光。

杨勇看见小女孩从柴屋前走过,她穿着一身碎花布裙,一头乌黑黑亮油油的长发,直垂到腰际,一张脸如粉雕玉琢般,肤白胜雪而增艳,眼若秋波而更媚。脸上五官好像雕刻般完美无暇,却比雕刻多了多少灵动,眼睛就像黑宝石,深邃却有着无限风情。

杨勇看得有些目瞪口呆,以为自己见到了传说中的天使,精灵。这个小女孩才多大?就如斯美法,若是长大了,那还不知迷死多少人呢。

“小哥哥,你住在这里吗?”那女孩看见他,向他微微一笑,指着那两间柴屋问道。她的笑容甜美得像春天里的阳光。

“是呀。”杨勇笑着回答。“小妹妹,你这么早就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来割草呀,我们家养了几只兔宝宝,我得割了草去喂它们。”

“为什么叫你来割呢?你们家大人呢?他们怎么不来?”

“他们还要干其他的活。”

原来是个穷人家的孩子。杨勇心想。想不到穷乡僻壤的地方竟能生育出如此精灵,也算是造化之奇吧。

“你们家住哪里?”

“那里。”小女孩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村落。“你为什么要住这里来?这里没有别人,又挨着山,晚上你不害怕吗?”

杨勇微笑摇头,他心中对这女孩十分喜欢,觉得真是超级可爱。

“那你一个人没人陪你说话,你会寂寞吗?”

“我有人陪啊,我有师傅。”

“哦,师傅是教你什么的?”女孩好奇的问。

杨勇随手挥舞了两个动作,“武功。”

“哇,好厉害,小哥哥,你会武功真好,别人就不会欺负你了。”

“难道有人欺负你吗?”杨勇看着她羡慕的眼神,疑惑的问。

小女孩点点头,脸上并没有愤慨的表情,似乎只是承认一件普通的事呢。

“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出头。”杨勇就好像一个长辈,对一个晚辈承诺保护。

“好啊好啊。”小女孩拍手笑说,“看他们以后谁还敢欺负我。”

两天后,小女孩便带来一伙男孩,对杨勇说:“小哥哥,他们欺负我。”

那伙男孩有五六个,为首的一个七八岁了,穿着一身华丽的绸衫,一副小霸王的模样,不似世家子弟,大概是什么暴发户的儿子。他的模样胖胖的,看起来有些滑稽。

“你就是那个要保护小蔷的人?你凭什么保护他?”那男孩子满脸肥肉,用手指着杨勇,很嚣张的问。

“你凭什么保护他?”另五六个男孩都跟着起哄。

“他们怎么欺负你了?”杨勇不理这些小屁孩,柔声问小女孩,语气就好像一个大人在问一个孩子。

“他非叫我做他老婆,说不做他老婆就不准我走。后来……后来我说他有本事打赢了你,我就做他老婆。”

“所以你就带他来找我了?”

“是呀,你不是会武功吗?你帮我揍他吧。你打赢了他,我就给你做老婆。”她天真的说。

杨勇不禁哭笑不得,笑问:“那若是我输了,你就真的做他的老婆吗?”

女孩认真的考虑了良久,点了点头,“我说话算话的。所以你一定要赢。”

第二十四章 小屁孩的决斗

如果杨勇真的是个小屁孩,他这时一定奋不顾身的就冲上去了,为一个还流着鼻涕的小女孩上演“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好戏,但这时他以一个大人的灵魂来听这些小孩子的话,不禁兴味极浓。

“好吧,小屁孩,你划下道道来吧,咱们是单打独斗呢,还是你们一起上?”杨勇向那小男孩招了招手,戏谑的说。

“谁小屁孩?你才小屁孩。”那孩子先回骂了一句。

“可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啊,不叫你小屁孩叫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啊,我不叫你小屁孩又叫什么?”男孩大声回骂,其余伙伴也大声笑骂:“我们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啊,不叫你小屁孩叫什么?”

“哦。”杨勇皱了皱眉,故作深思:“是呀,那我告诉你们我的名字吧,我姓勇,叫哥哥,你们就叫我勇哥哥吧。”

“勇哥哥,好,我也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姓来,叫护儿。你叫我来护儿吧。”

来护儿?难道我遇到的竟是一代名将?此来护儿是彼来护儿吗?听到这个名字,杨勇竟有一瞬间的愣神。

“你比我小,若是单打独斗的话,我岂不占了你便宜?若不这样吧,你在我这些小弟里面随便挑选一个,你们两个打我一个,这样咱们谁也不吃亏。”来护儿拍着胸脯,豪爽的说。

还有这样的事?与人决斗,却要对方在自己兄弟中挑帮手,还真新奇啊。

“那可不行,是你的兄弟,他怎么可能尽力帮着我打你?若是在旁边突然使绊子下暗手,那我更是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是呀,看你出的什么笨办法。”小女孩也嘲笑。

来护儿顿时面红耳赤,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恼怒。“我们怎么会是使绊子的人?你不必说多了,怎么办,划下道儿来吧。”

“依我说,也别单打独斗,你们六个人一起上吧,我就跟小妹妹两个人。”杨勇笑着说。

“什么?”来护儿怒道,“你敢轻视我?你这是找死!”

“什么?”小女孩也同声惊讶,“我?”我可是丝毫不会武功啊,你看我这么娇弱的样子,别说帮你忙了,不越帮越忙就不错了。

“好,就是这样。来吧。”杨勇摆了个请的造型,却一边懒洋洋的问小女孩,“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萧蔷。”

“那你姓什么?”

“姓萧啊。”

“哦,我还以为你说小蔷呢。”

来护儿只看得牙根紧咬,几乎咬碎。太轻视人了,太轻视人了。他也不叫兄弟们,一个人冲上去,对着杨勇的头就是一拳。他大了两三岁,人也长得高大,胖胖的拳头砸下去,心中便想不知他受不受得了,喝道:“来了,你受死吧。”满以为这一拳下去,定然把他砸倒在地。谁知杨勇只是轻轻晃了晃,来护儿这一拳便砸了个空,这千斤之力,猛然砸到空处,来护儿不禁一个趔趄,心中万分难受,好像受了千斤重锤一般。

“他们都叫我小蔷。”萧蔷正回答着杨勇的问话,突然见来护儿凶巴巴恶猛猛的打向杨勇,不禁吓了一跳,以为这一拳头只怕会把杨勇打死,吓得想哭,却又忘了哭,却见杨勇轻轻一闪,轻描淡写的便避开了,而来护儿倒差点摔了跤,样子极为滑稽,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喂,你干什么啊,叫你们一起上,你偏一个人上,一个人我可不跟你打。”

来护儿那一拳力用得大了,却打了个空,把自己倒岔了气,一时站着喘息,没有动。

“为什么一个人上你就不打呢?”萧蔷好奇的问。

“因为一个人上我打不赢啊。”

“那一起上你不是更打不赢了吗?”萧蔷觉得这勇哥哥说话好不奇怪,一个人上打不赢,一起上反而打得赢了?

“是呀,我的武功太高了,敌强我愈强,敌弱我也弱,他一个太弱了,所以弄得我也很弱,就打不赢他了。”

萧蔷觉得他说得有趣,不禁格格娇笑,在田野里像清脆的黄鹂鸣唱一般婉转动听。

“你找死!”来护儿也觉得这勇哥哥武功着实不错,自己一个人未必有胜算,当下也不再多说,挥了挥手,叫自己的伙伴一起上。

这些小孩子都是玩得脸涂污泥,衣带草屑,听到来护儿令下,当下哄的一声把杨勇围在中间。有些人情不自禁的就从草丛中拾起一块碎砖碎石捏在手里。

这回来护儿学了乖,不再一招用老,一拳攻向杨勇面门,见杨勇头一摆,他不等拳使老,向下一晃,攻向杨勇小腹。

杨勇见他拳风呼呼,虽无章法,但却极有力道,看来倒有几斤蛮力。若有名师指点,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当下认认真真的与他拆解了几招。他的那些同伴,不过是些乡间顽童,打架用的都是抓头发,揪耳朵,掰手指,掷石子之类,被杨勇轻轻几脚便扫了出去,倒地上上又爬起来,嘴里哼哼唧唧的骂着。

他们想上前围攻却又不敢上,正迟疑着,来护儿喝道:“去打小蔷,他自己说了他两个一边的,这可算不上欺负人。”

几个小屁孩一听,欺负一个小女孩,正合吾意,忙一窝蜂的拥了上去,围住了萧蔷。

杨勇笑道:“不错,我说了我们两个一边。”心想你这以强凌弱之计倒也甚合兵法。当下更不再与他游斗,飞起一脚,正踢在来护儿肩头。来护儿虽然皮粗肉厚,受了他这一踢竟也禁受不住,被踢倒在地,痛得直皱眉。

杨勇踢翻来护儿,一个箭步,跃到萧蔷身后,一把抱起她,让那些男孩的手都抓了个空,随即一个转身,一个扫膛腿扫出,五个孩子全被他扫翻在地。

“怎么样?服了吗?”

众男孩都说不出话,这个人看起来比自己还小,怎么竟然这么厉害?

萧蔷却是大喜,拍掌而呼,“勇哥哥,你太厉害了。”回过头来指着来护儿道:“哼,就凭你也想娶我做老婆?哼,勇哥哥才有资格呢。”看见来护儿狼狈的样子,又不禁格格笑了起来,在池塘边扔下一串串银铃。

“只怕他也没有资格。”忽然,一个人冷冷的说道。

回过头来,只见一个青年男子站在池塘边上,穿着一袭蓝衫,脸色白皙,脸色冷峻,看着杨勇,眼神里满是嘲弄。

“你是谁?”杨勇刚要开口,萧蔷已经问了出来。

那人看向萧蔷,脸色顿和。“小姐,你怎么与这些野小子玩在一起了?”

“谁是野小子了?”来护儿大怒,他的那些伙伴被杨勇揍了一顿,正无处发泄,也都鼓噪起来。

“你们不是野小子难道是世家子弟吗?请问你们出身什么世家?”那人看看来护儿,又看看杨勇,脸上的轻蔑好像他所面对的并不是几岁的孩子。“就凭你们,也想娶小姐?就算祖坟冒烟,下辈子也绝无可能!”

杨勇见他对着几个孩子也如此不可一世的样子,心下恼怒,但不知他与萧蔷是什么关系,难道是她长辈?但听他说话口气,倒好似她家下人一般,难道这小女孩出身竟十分高贵?当下只淡淡一笑,说道:“不过是小孩子口无遮拦,随便开几句玩笑而已。”

“你们这些野小子,就算开玩笑也没有资格,回去叫你们父母好好管教吧!”青年人冷冷的说。

第二十五章 公子PK公主

青年人说完这句话,不再瞧众人一眼,便欲拉了萧蔷转身而去。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凭什么拉我?”萧蔷并不肯走。

“小姐,这不是你玩的地方,这种人更不是你的玩伴。咱们快走吧。”那人对萧蔷却甚为恭敬。

“那我该在哪里玩?我该跟什么人玩?”

“当然是。”

“在高贵的地方,跟高贵的人玩?”忽然有人冷笑,“既然这么高贵,怎么又到这种穷地方来了?”

那人回过头来,只见一个中年人站在身后,此人中等身材,微胖,有须,一身穿着朴素而得体,看不出穷富。

“原来是舅爷。”那人唱了个诺,“小桂子见过舅爷。”

“不敢,桂公公大驾光临,在下迎接来迟,还请桂公公饶了小子一条小命。”那舅爷讽刺的说。

萧蔷早扑进那中年人怀里,叫道:“舅舅。”

“舅爷这话说得过了。”小桂子淡淡的说,“不过,咱家来看看小姐,没想到小姐竟在这种山野里与些野小子混在一起,这事还得请教舅爷,若是主上问起来,咱家也好回话。”

“有什么好回话的?他若真心疼女儿,就该把她接入皇宫,既然放在山野里叫张轲养,那怎么养就是我的事情了,便请公公回复皇上,我女儿的事情,不劳挂心。”那张轲竟然对皇上似乎并不买帐。

那小桂子只气得脸色铁青,怒声说道:“请舅爷说话注意一点,公主虽然寄养在你家,但并不就成了你的女儿,龙子凤孙,你算什么东西,能做人父母吗?别折了寿。别以为你对公主有养育之恩,皇上就杀不得你。”小桂子一急起来,也忘记了避讳,直接称起公主来。

来护儿和几个伙伴听得那小女孩竟是公主,自己竟还逼着别人嫁给自己,只吓得脸上直冒汗,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杨勇却已经知道这萧蔷是谁了,原来她就是后世闻名天下的萧后,自己弟弟杨广的妻子,难怪如此美法。她便是后梁皇帝萧岿的四女儿。因为出生于二月,按江南风俗,属于克父母的命相,所以不能养,便丢给弟弟萧岌养育,谁知她命运多舛,不久叔叔婶婶皆死了,这一下更坐实了她的不祥命相,于是更无人敢养育,最后辗转到了舅舅张轲家,张轲倒也爱如珍宝,只是张轲一贫如洗,穷得常常吃糠咽菜,可怜萧蔷堂堂金枝玉叶,不得不过这种穷苦生活。

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萧蔷倒也懂事,虽然才五六岁,却也帮着舅舅舅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割草放羊之类。

不知太阳是否已经从西边出来,想不到今天皇上竟会派个太监来看望女儿,张轲对于皇上如此对待萧蔷,心中早已不满,何况对他这种北周的傀儡皇帝也缺乏尊重,而对小桂子曾经有数面之缘,对这种狗养看人低的势利小人更是没有好印象,所以说话也就不客气得很。

但他见小桂子发怒,知道这种吧儿狗比主人更不能得罪,当下强忍下一腔怒气,不再回话,以免真惹下伤家害命的祸患。

谁知他不说,却自有人说,忽然听到一个小男孩说道:“人家辛辛苦苦把人养大倒算不得父母,那种把自己女儿生下来就扔出去的人倒配做父母了?看来你们这里还真是黑白颠倒啊。”

张轲惊诧的看着杨勇,想不到一个小孩子竟能说出如此有理有义的话。

“你是什么东西?就凭你也配来说人是非?”小桂子大怒,尖声叱道。

“我是人,你才是东西吧。”杨勇淡淡的说。

“我才不是东西。”

“哦,原来你不是东西,其实这话不用你说,我一见到你,早就知道你不是东西了。”

来护儿等人虽然害怕,毕竟小孩心性,听杨勇说得有趣,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桂子更是恼怒,厉声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父母是谁?”心想此子竟敢如此无礼,说话大逆不道,须留他不得,待会下了山便叫人把他抓起来。

“我父母是谁,你还不配知道他们的名字。”杨勇傲然说。

小桂子看向张轲,意思是问他,此人是谁?如果眼神能够杀人,他那如刀般的眼神已经把张轲杀死了。

张轲摇了摇头,他并不认识此人。

“是哪个畜牲养出如此不知教养的儿子来?一个乡巴佬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小桂子尖声骂道。

杨勇大怒,不管他对杨坚夫妇感情若何,但辱及父母始终是骂人中最为恶毒的事情。他迈步赴前,步子虽然细小,速度却极快,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随即听见啪啪两声脆响,却发现场面并没什么变化,杨勇仍然站在原地,只是小桂子的两边脸颊却高高肿了起来,本来苍白的肌肤凭空添了不少血色,看起来竟有些娇艳的意思,令人顿起鸡皮疙瘩。

众人都惊愕的看看杨勇,再看看小桂子,如见鬼魅,众人之中来护儿武功最有根基,只有他看清了杨勇电闪般的身法,更是吃惊得嘴巴都瞪圆了。

小桂子已经被打懵了,一时呆站着,竟如泥雕木塑般。

“哼,武功真高啊。”良久,小桂子才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以为你武功高就怎么样?在这个世界,你的武功再高,出身寒门又有什么用?想拜将封侯吗?门都没有。告诉你,就凭你,还想打公主的主意,那是痴心妄想,白夜做梦。哼,敢打我,叫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吗?这话你只怕说错了。”忽然有一个人哈哈大笑着说,王旋大笑着已经从柴屋里走了出来。

“你是谁?你是他父亲吗?”小桂子语声尖锐,却有些色厉内荏,如果孩子都这么厉害,那父亲更是如何了得?

王旋摇了摇头,笑道:“你说这孩子永远也别想封侯拜将吗?告诉你,据我所知,只怕他现在已经是乡侯的爵位了。”

“什么?”小桂子张大了嘴巴。

同时张大了嘴巴的还有来护儿等一干小屁孩。

萧蔷只是看着杨勇,天真的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可爱得就好像梦里的天使。

杨勇也有些吃惊,自己从出生第二天就被封为乡侯了,想不到师傅竟也知道?他其实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他的父母到底是谁?”如此小小孩子就已经封侯,那他的家世岂是一般人?虽然自己的后台是皇帝,但这种皇帝还不如北齐北周或者陈朝的一个侯爷。

“他的父母,也就是你所说的畜牲,就是北周随公普六如坚。”王旋淡淡的说。“不知他的儿子配四公主配不配得上?”

“配得上,配得上。”

小桂子连连点头,后梁是北周的附属国,如今北周在武帝的励精图治下正如日中天,不算后梁,实力在三国中也是最强的,听说普六如坚如今正率领着千军万马在北齐的土地上攻城掠地,而他的女儿也已经被纳为太子妃,他的公子如果要娶四公主,那只能是四公主的造化,还说什么配不配得上?

自己刚才真是蛮撞了。

第二十六章 收徒

小桂子灰溜溜的走了。这次真是倒霉,皇上突然心血来潮,想起这个丢出家门数年的小公主,叫自己来看一下,自己对这公主当然谈不上什么感情,也并没把她当主人的自觉,但看到堂堂公主与一些野小子混在一起,竟还谈什么嫁不嫁的,当真是怒从心上起,恶上胆边心,若不是带的人放在山下,当场就把那几个臭小子抓起来了。虽然公主被皇上丢出家门,似乎有让其自生自灭的意思,但看见金枝玉叶被穷国舅当穷丫头养,还是让小桂子心中充满了正义感的愤怒。

皇上的态度是一回事,别人的态度是另一回事。

这个穷国舅似乎从来没把自己这个大内太监放在眼里,甚至对皇上也并不尊重,自己本想借着四公主的名义好好发一发威风的,谁知威风没抖成,倒被一个小毛孩狠狠奚落了一顿,弄不好因此得罪北周,那就怕皇上也饶不了自己吧。

张轲知道这个小男孩大有来头,他却并不以为意,他一个穷人,自己当皇帝的妹夫都从来不去巴结,你远在天边的北周公爷更犯不着去巴结,但这男孩年纪如此小,说话行事却着实让人佩服,将来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他友好的向杨勇点点头,带着萧蔷离去。

“勇哥哥,明天我再跟你来玩儿。”萧蔷回眸一笑,虽然不过几岁大的小女孩,却已经有了百媚生的光芒。

“师傅。”杨勇叫王旋,“你怎么知道我的家世的?”

“师傅!”一片杂七杂八的叫声,来护儿对着杨勇已经跪下,他的那些伙伴也有样学样,跟着跪下,同声叫喊。

“师傅?”王旋听了那些孩子的叫声,顿时脸色古怪,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些比杨勇还大的孩子都要拜他为师?

杨勇也有些哭笑不得,“不是吧,你们都要拜我为师?”

“是啊。”来护儿认认真真的点点头。“你这么厉害,我当然要拜你为师了,还请师傅收留。”

杨勇看着王旋,意思是这些人要拜你为师,你就收下吧。王旋笑道:“别问我,人家要拜的是你为师,可不是我。”又道:“收不收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并没有规矩禁止徒弟收徒。”

杨勇正要拒绝,忽然想到来护儿在历史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名将,若能把此人收归己用,将来大有臂助,想到历史上的杨勇被废的命运,那是为了什么?

只因杨勇的性格率性而为,不知收养心腹,培植势力,所以虽然顶着太子的虚名,却任人鱼肉,无可反抗。

绝不能让命运左右自己的将来,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改变历史的走向,如果别人要对付我,任他是谁,也绝不手软。那么增培植自己的心腹势力就必不可少。还有什么比徒弟更心腹的呢?

“那我收下了?”他看着王旋笑问。

“说过那是你自己的事。”

“那好吧。”杨勇回过头来,对来护儿等说:“我收下你们了。”

“徒儿拜见师傅。”来护儿大喜,恭恭敬敬的给杨勇磕了几个头,其余众人也纷纷磕头。

“起来吧。”杨勇说:“做我的徒弟挺简单,磕不磕头的,这都是些外表形式,为师并不看重,只要心里尊重我就成了。”

王旋见了他那老气横秋的样子,不禁忍俊不禁。

来护儿等人却都认认真真的答应着。

“还有,一定要听师傅的话,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傅叫你们死,你们也要毫不迟疑的去,更别说上刀上下火海了。”杨勇横了王旋一眼,故意说。

来护儿等都弓身答应,并不觉得他说得过份。只把王旋那个气得:“你臭小子,现在收徒弟知道摆威风了,怎么你又不听师傅的话?我说东你偏往西,我向南你偏去北,更别说叫你去死,你肯定说什么也会活了。”

“那当然不同。”杨勇白了他一眼,仿佛看一个白痴:“我是你求着收我为徒的,当然凡事听我的,现在是他们求着我拜师,他们不拜拉倒,要拜的话就得听我的话。”

“哟嗬,真威风啊。小心我抢了他们做徒弟,叫你去威风去。”

“那你抢啊。”

“哈哈,老子可不上你小子的当,有你小子,老子已经气受够了,还是留给你吧,反正你的徒弟就是我的徒孙,难道他们还敢不听我的话吗?”王旋说着便对来护儿等道:“还不拜见师爷?”

“拜见师爷。”来护儿等都恭恭敬敬的磕了头。王旋大乐。

几个徒儿都报上了名字,除了来护儿,还有五人,分别叫张剑,刘刀,李霜,黄诗,魏武。都是些地方上的无赖小孩,天天跟着来护儿,到处惹是生非,没一个是善茬。

这些人年纪都与杨勇相仿佛,只来护儿稍大两岁,当下杨勇过足了当师傅的威风,便叫众人回家去了。杨勇回过头来,便问王旋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世,王旋却只是笑而不答。

一连几天,每天清晨来护儿等六人就已经到柴屋外侯着了,杨勇知道他们等着他传授武艺呢,但他自己练武都要人督促,哪有那心情,每天都叫他们回家。这一天清晨起来,却发现来护儿等六人都跪在了柴屋门口,头发上衣服上都已经被露水打湿。

“师傅。”看见杨勇出来,他们都叫道。

“这是干什么?不是说过不叫你们跪吗?”

“可是……师傅……”

“是想学武功吗?”杨勇搔了搔头皮,那就教吧,别看自己小,教学可未必比师傅差呢。当下便拣了几招武功教了起来。

来护儿等如获至宝,都马上认真学了起来。

这一教起来,杨勇发现,来护儿还真是学武的料子,学武又勤苦,又有天份,进境神速,杨勇也渐渐认真了起来,无论内外功夫,都用心指导。

萧蔷每日都来看众人练武,有时也缠着杨勇要学,杨勇并吝教她,她天资聪明,虽然年龄幼小,又是女孩子,进境竟然极快。

如是过了月余,杨勇每日跟着王旋学练武功和兵法。师徒常常便在后山中对练武功,而兵法,则在山中演习,想像对方有千军万马,何处布军,何处埋伏,何时进攻,何时迂回,一一的演练,一个教得用心,一个学得勤快,每天杨勇都教几招武功给六个徒弟,让他们自练,一有空闲,便详加指点。

一日,忽然山上来了一群人,都是些中年男女,有穿着打扮像个财主的,有衣衫褴褛的农夫,都手提肩挑的,竟无一人空手,有些挑着米,有些挑着酒坛,有些甚至挑了一担柴禾。

杨勇正站在柴屋门前欣赏风景,见清静的山中忽然热闹起来,倒也有趣,只见一个胖胖的财主模样的人打个问讯:“小哥子,请问勇哥哥勇师傅在哪里?”

勇哥哥勇师傅?杨勇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勇师傅在这啊,你们找我干什么?”

众人听说勇师傅在,早把“找我”二字忽略了,便有人扬声叫道:“勇师傅,勇师傅。”

吱呀一声轻响,王旋听到门外闹嚷,便推门而出,众人见了他那高大威猛的相貌,顿时肃然起敬,齐齐的做了个大揖,说道:“勇师傅,感谢你收小儿为徒,教他武功,现在武功进步极快,人也听话多了,也不在街坊邻里闹事吵架了,他日小儿若有出息,都是勇师傅的恩义啊,我们乡下粗人,也不懂礼节,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些土产,还请勇师傅笑纳。”说话文绉绉的,就好像事先演练过一般。

第二十七章 谢师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感谢话,一边忙乱着把东西往柴屋里搬,只听咩咩声响,有人竟还捉了一头羊来。

王旋乐不可支,也不说破,都把东西收进屋子里。

众人一口一个“勇师傅”,王旋忍俊不禁,待众人把东西放好,过来施礼的时候才说:“各位怎么都叫我勇师傅?我姓王,可不姓勇。”

“不姓勇?可是小儿都说师傅姓勇,讳哥哥呀。”众人疑惑的说。

王旋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真不姓勇,我也没收过徒弟,什么勇哥哥,好像是他吧?”说着向杨勇一指。

众人面面相觑,儿子们明明说了师傅住在这山中的柴屋中,他却说没收过徒弟。可礼物倒老实不客气的照单全收了。

“勇师傅……”

“我说过,勇师傅真的不是我,而是他。”

众人回过头来看着杨勇,杨勇也不禁好笑,“勇哥哥确实是我。”

哦,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小哥才叫勇哥哥,这些孩子,连师傅的名字都搞错了,真是粗心大意得很了。

“那师傅贵姓?乡野孩子鄙陋无闻,连师傅的字号都没弄清,让师傅见笑了。”一个乡绅模样的中年男子笑说。

“我也不是孩子们的师傅,他才是他们的师傅。”

众人都不信,这小孩子才多大?最多七八岁而已,比孩子们还小,怎么能当师傅?他们不知道这个师傅要如此说笑,一时脸上都有些尴尬。

正在“家长”们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杨勇时,只听五六个孩子闹轰轰的走上山来,他们手中都拿着东西,有人捉着鱼,有人抓着兔。都是父母叫他们自己去找来,送给师傅的礼物。

“师傅。”

他们虽然比杨勇还大,却毕竟掩不住孩子气,纷纷到杨勇面前献宝一般拿出礼物,一个比一个兴奋。

众家长却有些目瞪口呆,这孩子真的是孩子们的师傅?

太不可思议了,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孩子面对徒弟们的殷勤,竟然没有像一般孩子那样,快乐的表情,他只是微笑,似乎是羞涩,但其实却更似宽容。

他真的有那么大的本领吗?

“你就是勇哥哥?你真的是孩子们的师傅?”

那个乡绅模样的人兀自不信。

王旋听见他一个大人却叫杨勇勇哥哥,哈哈大笑起来,杨勇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笑道:“叔叔说得不错,我就是他们的师傅,叫杨勇,不叫勇哥哥。”

啊?

忽然,那乡绅一张脸不禁红了起来,随即却笑出了声,这事情真是太有趣了。

来护儿已经走向前来,对那乡绅笑道:“张叔叔,这确实是我们的师傅,别看他年纪小,武功却出神入化,可了不起了。”又指着王旋道:“那是我们师公。”

“哦,难怪。”

有些人想,虽然那孩子是师傅,但真正教武功的应该还是这人,不知为何他不直接收徒,却要凭空长上一辈。有些人却想,名师出高徒,看他师傅的样子,看来这孩子的武功也差不了,孩子们跟着他也不枉了。还有些人却有些恼怒王旋,心想你不收徒就不收好了,何必叫一个孩子来糊弄人?

“勇哥哥真的挺厉害的,你们不相信他能当师傅吗?”萧蔷见众人神色,睁大眼睛说。

众人甚觉尴尬,原来勇哥哥是这小女孩的叫法,那些傻瓜,竟说师傅姓勇名哥哥,害得众人七老八十的,还一个劲的赶着一个小屁孩叫了半天哥哥,不管谁教的武功,只要孩子们进步就行了。

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妇拉了杨勇的手,又是欢喜又是垂泪。

“妈。”来护儿叫道,“你怎么了?”

“我高兴。”来妈妈说,“护儿,你虽然生得勇武,但因为没有名师指点,一直难得进步,现在有了师傅,你爹爹的仇,终有一日会得报了。”

“妈,你放心,我一定杀了那恶贼,替爹爹报仇。”

“嗯。”来妈妈点点头,“好好跟着师傅师爷学武功,早日为父报仇。”

杨勇被一些年纪上已经是父母辈的人物围着夸赞,倒也有些不好意思,当下说了几句谦虚的话,却未免显得过于少年老成。

好不容易送走了众位“家长”,杨勇想起来护儿母亲的眼泪,便问:“那是你妈妈?你父亲是被何人所害?”

“是我世母。我从小父母双亡,是我世父世母养大,我就叫他们爹爹妈妈,我世父在侯景之乱的时候被乡人陶武子所杀,世母带着我逃到这里隐居,这些年颠沛流离,受了很多苦,世母一提起世父的死就流泪,所以我发誓要为世父报仇,以报世母的养育之恩。”

“你放心,好好练武,报仇的心愿一定会完成。”

“勇哥哥,你会帮他的对吧?”萧蔷又说。虽然那日来护儿几个欺负她,但小孩心性不会记仇,这些日子相处,自然早成了朋友。

“当然。”杨勇点点头。

“萧蔷,你怎么总是直呼师傅的名讳啊?”虽然萧蔷出身高贵,但她比自己还小着三四岁,竟直叫师傅名字,来护儿听起来还是十分的不爽。

“名字?”萧蔷却瞪大了眼睛,“没有啊,我都叫他哥哥了,还要怎么叫啊?”

“你还说,这不就是师傅的名字吗?”

“这是你的名字?”萧蔷看着杨勇,更是惊奇。

杨勇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轻轻敲了敲来护儿的头,“傻小子,师傅的名字是姓杨,名勇。勇哥哥是萧蔷尊称我呢。”

来护儿长得高大,肩宽背厚,更显得一副憨憨之相。这时一张脸红红的,傻傻的样子,似乎还没有明白,师傅的名字为什么会有这些变化。

杨勇倒更觉其可爱,虽然现实年龄他比自己还大,但在心理上,却就好像一个长辈看着一个老实孩子。

在学习兵法的过程中,杨勇常常推陈出新,有新奇而有用的主意,王旋是个开明的师傅,并没有因为小孩子的质疑和他的奇思妙想便恼怒,而是认真的与之争讨,推演,论证。有时候甚至争得面红耳赤,让几个小毛孩子看了极为好笑,不明白一个大人怎么会这么孩子气。杨勇的观点有些并不切实际,但有些观点却极出人意表,其实许多观点都不是他自己的,他不过剽窃了后人的知识为已用而已。

在武功上,杨勇也是如此,不但创造了飞刀这种比弓箭更精准更灵活更有力量的远兵器,还提出了以柔克刚这样大胆的思想,这当然来源于后世的太极,到底如何以柔克刚,杨勇虽然一时并不能找到好的方法,却已经足以让王旋惊奇万分。

最后王旋只得出一个结论,就是这个孩子是个天才,真正的天才。不管他年纪多小,自己这个师傅都已经不能轻视于他。他拼命抑制着自己心里的狂喜,就好像捡到了一个无价之宝一般。这个少年如此天才,又有那样的家世,将来一定是一个横扫六合的英雄,父亲的衣钵,父亲的壮志情怀,终于可以通过这个少年而实现吧?

第二十八章 文人皇帝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冷,江陵虽然地处南方,却也日日飞雪飘零,冷雨霏霏。王旋和杨勇所住的小山叫松花岭。岭上苍松翠柏云雨杉,被铠铠白雪包围,像穿上了一层厚厚的雪绒衣,枝杆、叶子上的冰棱晶莹玉透,说不出的美丽。

杨勇怀念前世在溜冰场上的岁月,与美少女们手拉着手,欢呼着飞驰,偶尔恶作剧的撞向别人,于是到处人仰马翻,倒了一地,尖叫声充满全场,却说不出的兴奋与欢畅。那真是拉风啊。

难得遇见这一场好雪,不滑一滑简值是浪费了。小时候住在北方,年年都大雪封山,早就想滑雪了,只是那时实在太小,身子骨柔弱,滑不了,这时却正是玩耍年龄,所以他迫不及待的便自制了滑雪板,在山坡上滑了起来。

滑雪不比溜冰,但毕竟大同小异,杨勇懂得技巧,又学了武功,身轻若燕,只练了半天,便已经成了高手,滑起雪来,有若燕子剪水,老鹰回旋。

来护儿等六人清晨起床便上山来习武,虽然北风呼号,雪雨纷纷,耳朵冻得几乎僵硬,但这些孩子倒也有一股不服输的毅力,所以并不因此便偷一日的懒,他们刚上到半山腰,忽然看到师傅从山下直坠下来,不由得吓了一跳,齐呼:“师傅!”

“叫什么!我在滑雪。”

杨勇的话声快速而短暂,说话的时候离他们还远,说完后却已经错身远去。

哇,真刺激啊。

都是些无法无天的顽童,却从没想过雪还可以这样玩法,他们单知道堆雪人,打雪战而已。

师傅,我要学,我也要学,众声嚷嚷着追了下去。却早没了杨勇的踪影。

杨勇轻功渐成,这时侯从山岭中呼啸而下,腾挪婉转,说不出的胸怀大畅,不禁又回想起前世与美丽女孩在溜冰场呼啸的情景,那些女孩长发飞扬,却已经成了不可能再现的过往。语说“有如隔世”,又岂止是隔世?

“哇,好快啊。”山脚下一个小女孩欢呼,正是萧蔷,她看见杨勇从山上直飞而下,就好像一只展翅的大鹏,杨勇到了平地,仍然直驰而去,然后兜个圈子,又滑了回来,潇洒得就好像水中的游鱼。

杨勇围着萧蔷转了数圈,渐渐的停了下来,萧蔷看到他脚下绑着竹子做的滑板,手上撑着光滑的竹杆,拍手道:“好好玩,勇哥哥,我也要玩。”

萧蔷雪白的脸蛋已经被冻得通红,更显得无比的妩媚,长发在风中飘散,衣服却极为单薄,在风中一飘,更显得褴褛而凄清。

这就是堂堂公主,杨勇看着她天真的笑脸,却不禁心头一酸,叹息了一声。从身上解下狐皮大裘,披在了她身上。

萧蔷虽然冻得直哆嗦,却似乎并不在乎,也许只是习惯了吧,这时被厚厚的狐裘一暖,不禁舒服的哈了口气。

“谢谢你,勇哥哥。”

杨勇却想起了那日小桂子那高高在上的嘴脸,他撼卫着萧蔷出身的高贵,似乎一句玩笑话就已经玷污了她的身世,却不愿从富贵的皇宫中稍稍拿点钱来改善“公主”的生活,这些人真是太他妈的了。

“勇哥哥,我也要玩滑雪,你教我吧。”

“好啊。”杨勇回过神来,开始教萧蔷滑雪,萧蔷极为聪明,也极为坚韧,虽然常常摔倒,摔得身上青肿,眼冒金星,却学得极有兴致,有时摔得太痛,未免哭泣出声,但只要杨勇拉她起来,稍做安慰,她便破涕为笑。

六个徒弟也从山上下来,围着杨勇要学滑雪,不一会儿,山脚下便响起了欢声笑语,大家追逐着滑来滑去,时时有人摔倒,笑骂声,尖叫声,欢呼声响个不停,杨勇拉着萧蔷的手,在谷中快速的滑行,为师不尊,常常故意去撞倒徒弟们,还哈哈大笑,好像又回到了大学时代的溜冰场上。

杨勇忽然想,如果组织一个足球队,那倒也好玩。不过这个时代足球其实已经很流行,叫做蹴鞠,许多贵族甚至狂热的喜欢,所以用不着自己来“创造发明”,也不用费心费力的推广,只需要稍作改进一下就行了。

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前面忽然来了一队车马,慢吞吞的在风雪中行来,雪下得正急,车篷上已经覆了一层白,连马鬃上似乎也已经结了一层冰,拉车的六匹马都喷着响鼻,似乎要驱赶身上的寒气。

到了近前,一个男子步下马车,左右丫鬟相扶,一个年轻奴仆弓身跪在车前,做其下车之踏板。

身前早竖起仪仗,打起黄罗伞,左仗黄钺,右秉白旄,竟是帝皇仪仗。那男子约摸三十多岁,长相英俊,肌肤白皙,颌下微须,显得十分文弱,他穿着十分名贵的貂皮大髦,外罩黄袍,却仍然怕冷的样子。

“皇上,你何不在轿中休息一会,待奴才上去宣诏,外面雪大风冷,可别受了寒,不是玩的。”一个太监说。杨勇眼尖,远远的便认出此人就是那日来过的小桂子。

“不用,我在这欣赏一下雪景,你快去吧。”

“是,皇上。”

那皇上踱着方步,慢吞吞的赏着雪景,那太监纵马上山而去。众小孩见此人竟是皇上,都停止了打闹,远远的站着观望。

此人正是后梁皇上萧岿,是后梁的第二代君主。后梁其实是北周附属国,名义上称皇称帝,其实一切皆听命于北周,北周甚至还在后梁地界设有江陵总管。二十年前,宇文氏尚未篡位立周,北周国名叫西魏,宇文泰派柱国于谨攻进江陵,杀死梁元帝萧绎,立萧詧为傀儡皇帝,这就是后梁,萧岿就是萧詧的儿子,正因为萧绎的死,才导致王旋的父亲王僧辨与陈霸先因拥立不同而反目,结果陈霸先杀了王僧辨和他所拥立的萧渊明,改立萧方智,最后又杀掉萧方智自立,建立的王国就是现在的陈朝。

王旋身为王僧辨的儿子,本来对后梁这种卖国君主甚为不耻,但当年他随黄叔逃难到后梁,身逢其会,曾经救过当时还是太子的萧岿一命,萧岿感恩投抱,敬之为师,后来王旋便在后梁居住了数年。

萧岿知道王旋的武功才华,历来有笼络之意,他做为一个帝王,身怀大志,却又胆小如鼠,总是心怕得罪了北周,所以对于人才,有时做出的事情未免不伦不类。

不一会,小桂子便打马从山上飞奔而来,只见一个人在他身后不疾不徐的跟着,看起来,并没有发现他奋力飞奔的样子,可偏偏小桂子纵马疾驰却甩不下他,他就好像脚不沾地的在雪中滑行。

此人正是王旋,众人看得心旷神怡,来护儿等都情不自禁的叫道:“师爷的轻功好高啊。”无向神往。

杨勇也不禁佩服,众皇家侍卫、宫中丫鬟太监更是如见神仙。

雪地中轻轻响起几声掌声,“王先生好功夫,让朕大开眼界啊。”正是那皇上,他的手下人等见皇上鼓掌,也都轻轻鼓掌以和。

说话间,王旋已经到了萧岿面前,行了个礼,萧岿忙扶住了,口中称:“先生切勿多礼,朕待先生,有如师傅,岂敢受师傅大礼?”

“君臣有别,草民自当行礼。”王旋顺势站了起来,口中却说。

“不用多礼,不用多礼。”

萧岿极为高兴,哈哈大笑着说。

第二十九章 咏雪诗

行过礼后,萧岿便携了王旋的手在山谷中赏雪,极为礼贤下士的样子,又邀请王旋出山为国效力。

王旋自父亲死后,便总想着为父报仇,以及继承父志,完成父亲一统天下的心愿,只可惜天不随人愿,不但蹉跎不得志,还得逃避仇人的追杀,对于自己完成父亲心愿早不抱想法,本来若萧岿真能重用自己,对自己言听计从,以自己胸中所学,在这乱世,未必不能建一番功业,但萧岿显然不是一个会有作为的君主。

萧岿是正宗的文人皇帝,十分有学问,著书立说,极有见地,但文人当皇帝,就未免带着文人的缺点,柔弱怕事,没有主见,他在北周北齐和南陈的夹缝中生存,不过苟延残喘而已,却偏还要面子,似乎自己真的是个大有作为之君,只不过时不我予而已。北周也深知这个皇帝的性子,所以便仍给了他一个皇帝的名份,其实除了称呼外,其它的与臣子再没有什么区别。

他邀请王旋出仕,不过是想表现自己礼贤下士的一面,希望人们相信他是有报负有胸怀的有为之君而已,王旋深知此点,若萧岿真愿用自己,也不用等到今天了,所以他只能谦虚推辞,陪他演好这场戏。

当下两人“推心置腹”了一番,萧岿便不再提此事,在山脚下望着远处雪景,指点江山,一时诗兴大发,遂赋诗一首:

苍山夜生白,鬃角晓增悲。平生未奏捷,但歌咏雪诗。銮驾未行远,美酒酬名士。常怀忧国心,悲喜谁人知。

吟完,心中大是得意,只是诗中有忧国忧民之意,不好大笑,又可惜没带槊,不能学曹操横槊赋诗。小桂子知道皇上心意,极为凑趣,忙捧上一壶酒来,萧岿接了,仰脖而喝,脸上一副苍桑悲凉之意,谁知喝得急了,被呛了一口,不禁咳出声来,早有宫女忙向前捶背。

好不容易止了咳,萧岿一张脸变了红色,也不知冻红的,还是呛红的,他摇摇手,示意宫女不用再捶,然后又从小桂子手中接过一把长剑,哐啷一声,把剑拔出尺许,再哐啷一声,把剑插了回去,一脸豪壮。忽然之间,萧岿心中真的涌出一种生不逢时的苍桑之感。

王旋忙称好诗。杨勇见了萧岿的穷酸模样,却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过这首诗倒真是一首好诗,人皆言后梁皇帝有诗才,有学问,看来果然不错。

萧岿等早看见远远的几株梅树下,站着一群孩子,贴身侍卫欲向前赶开,萧岿却摇手制止了,这时见一个孩子竟敢嘲笑皇上,小桂子不禁大怒,喝道:“是谁家孩子,不知尊卑长幼,竟敢无故嗤笑,快快叫其父母来领罪!”

便有侍卫欲向前抓几个孩子。

萧岿再次摇手制止,却和王旋一起慢慢走到梅树下。这几株梅树乃是白梅,千枝万斜,虬枝若剑,枝头梅花争闹,香飘远远。被雪花一覆,更是无比美丽。

“这梅花真美。”萧岿先不跟小孩子们说话,却感叹的欣赏着梅花。

“是呀,傲骨铮铮,虽霜压雪打而愈艳。”王旋也叹说。

“先生这话大有深意,有若一首好诗。”萧岿赞叹,随即却看了杨勇,笑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你觉得我写的诗不好吗?”

王旋忙答道:“他是我的徒弟,他懂得什么诗好诗坏?小徒顽劣,向来出言无状,都是草民教导无方,还望皇上恕罪。”

小桂子本来气鼓鼓的,见了杨勇,却吃了一惊,禀告萧岿道:“这孩子就是随公普六如坚的儿子。”

“哦。”萧岿点点头,“你叫普六如勇?”

“不,我叫杨勇。”

“嗯。”普六如坚本是汉人,姓杨,这事天下人都知道,虽然现在杨坚并不受皇上器重,似乎并不得志,但其人英雄勇武,天资纵横,将来前途实不可限量,乃大富大贵之相,这事天下人也都知道,他之所以不得志,正因为皇上猜忌。然而如今杨坚的女儿已经被纳为太子妃,将来太子登基,她便是一国之母,杨坚便贵为国丈,如今杨太子妃到处寻找这个弟弟,想不到他竟在我大梁境内。这倒是结好杨坚与太子的一个好由头。但萧岿堂堂皇上,便是自己心中也不愿这样想。

“听说你武功很高?北人尚武,所以才兵强马壮,所向批靡啊。”萧岿叹息说,“自古文人多薄命,手无缚鸡之力,又岂能是一介武夫之对手?难怪诗文尽遭荼毒啊。”

杨勇听得莫名其妙,不知他在说些什么,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小朋友,你刚才发笑,是觉得我的诗写得不好吗?你小小年纪也懂诗?那就难得得很了。北方如今有若文化荒漠,别说你年纪幼小,就是饱学宿儒,又有几个懂诗?几人知学问?”虽然不得不向人低头,但在文化方面,比起北方蛮夷,总也算自己能够自傲的吧。

“不错,江南富庶,更兼文人荟翠,但好像他们也大多是从北方迁来的吧?真正的文化中心,毕竟还是在北方,不是南方。”杨勇笑说。他也不参见皇上,反正他年纪小,别人也没点明,就装糊涂吧。

咦,萧岿见这孩子竟有此见识,倒也有些惊奇。南方虽然富庶,只因北方大族南迁,自从东晋南迁后,南方便渐渐成为文化经济的中心,而北方却多年遭受异族荼毒,铁蹄过处,民不聊生。

“你说得不错,所以如今北方,大概没人能写出什么好诗吧?”萧岿说着,竟是说不出的得意。纵然不得不低头,可我自有可以骄傲处。我甚至可以在心理上鄙视你。

阿Q精神,阿Q精神!原来阿Q早就存在国人的心中了。

“那也未必。”杨勇淡淡的说。

“哦,北方最近出了什么才子吗?恕朕孤陋寡闻,倒没听说过。”

“才子不敢当,不过谄几句诗,小子倒也会几句。”杨勇一副年少轻狂的样子,想到此人虽然贵为皇帝,却竟然因为女儿出生在二月,便把她丢出家门,而且不闻不问,富为帝王,连生活费都不支付,心中便有气,觉得此人无情,枉读了诗书。所以偏要故意气气他。

“你?”萧岿听说,却不禁来了兴趣,这孩子,真是太有趣了。

“那好,今天这雪下得这么美,你就作首咏雪诗给大伙听听。”

不就是咏雪诗吗?还真难不倒我。杨勇故作沉吟,然后慢慢吟诵出了第一句:“一片二片三四片。”

“什么?这也叫诗?”小桂子哈哈大笑,身后一众宫女侍卫见这小子无礼,乐得看他笑话,也都迫不及待的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不要笑,此句起得虽平,焉知下句不奇锋突起?”萧岿却制止了下人的笑声,“许多平凡的句子,因为接着奇诗妙句,便如点铁成金一般,变得不平凡了。”

此人倒也真有些见识,杨勇也不禁在心里赞了一句。

“五片六片七八片。”他慢慢的又吟了一句。

哈哈哈哈哈哈。刚刚平息下去的笑声突然抑制不住的再次暴笑了起来,就连萧岿也忍俊不禁,这孩子,真是有趣,朕竟差点被他所骗,以为真碰到了一个天才,原来就是这样写诗,这倒真是千古未有的好诗。

站在一旁的王旋一直面带微笑,这时听了这两句诗,也不禁微笑摇头,嘿嘿,这小子,又在出什么鬼主意呢?

杨勇不理众人的讥笑,又吟出了第三句,“千片万片无数片。”

“罢了罢了,就这也叫诗?你就别献丑了行不行?”小桂子大笑着说,尖锐的声音在雪地上空盘旋,十分刺耳。

“小桂子,别这么说。”萧岿厉声喝斥,脸上却忍也忍不住的笑,“他才多大?难道还真能写出万古传颂的佳句不成?能够写就不错了。”

第三十章 画龙点睛

萧岿见小桂子等笑话杨勇,虽然喝斥,却也觉得有趣,杨勇却不屑的撇了撇嘴,自顾自的吟出了自己最后一句诗。

“飞入梅花总不见。”

其时雪落正大,无数的雪花飘飘洒洒,有若棉絮,轻轻的飞入树枝草丛中,那几树白梅开得正艳,雪花飘落枝头,就好像枝头的梅花在争先绽放一般,说不出的美丽。

小桂子等人的笑声仍未此歇,萧岿却整肃了面容。这最后一句诗让他脸上的笑意,心里的笑意都嘎然而止。三句堆砌数字般的平凡句子,有若大白话般,可是在最后一句的衬托下,就如奇峰突起,忽然之间变得不再平凡,就好像一个普通平淡的面孔,当他穿上黄袍戴上皇冠后,会突然之间变得魅力无穷一般。他心中忽然想到这样一个比喻,也不知是恰当无比呢,还是不伦不类?

小桂子等人见皇上的脸色肃然,也慢慢知趣的止住了笑声,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萧岿,不明白哪里不对。

“高祖时候的名画家张僧繇,他的画活灵活现,画的东西就跟真的一模一样。据传有一次,他在金陵安乐寺庙的墙壁上面画了四条龙,可是没有画眼睛。有人就问他:‘你为什么不画龙的眼睛呢?’他回答说:‘眼睛是龙的精髓,只要画上眼睛,龙就会飞走的。’”萧岿忽然讲起了故事,“大家哈哈大笑,认为这是个疯子。没想到他提起画笔,刚给两条龙点上眼睛,立刻乌云滚滚,电闪雷鸣,两条蛟龙竟腾空而去。朕从来只把这当做一个传说,谁知今日竟亲见‘画龙点睛’之事,而这事竟出现在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身上。”若自己不是皇帝,他真想抱头大叹一句“天啊!”

“皇上说笑了,不过几句打油诗而已,何敢当皇上如此夸赞?”杨勇倒也懂得谦虚。

“嘿嘿,如果这都只能算打油诗,那朕从此最好莫要做诗了。”

萧岿又连连夸赞了无数句,夸得杨勇都不好意思了,这才转过话题问道:“杨勇,你父亲贵为随公,你怎么不呆在长安,却来到江南?”

杨勇心中黯然,他从不愿去想这个问题,一个被父母抛弃的人,他的心中有多痛,有时候就是自己也未必明白。他们并不是我的父母,杨勇想用这种绝情的壳来抵挡自己的伤口扩大,但有用吗?

“我想出来玩。”

想出来玩?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贵为国公之子,本身又是乡侯爵的人,竟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江湖中飘荡?

“你这孩子,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子家人是会担心你的吗?”

“哦,是吗?”杨勇淡淡的说,好像这说的是别人的事情。

“你的家人都到处在找你呢,甚至找到朕的皇宫来了。朕当时想,你一个孩子,到哪里去找?这不是大海捞针吗?更不会到我梁国来,谁知世上便有如此巧的事情,竟然你真的便到了朕的境内,哈哈,这岂非你我二人有缘?”

听说家人在找自己,杨勇的心还是无端的抽了一下,原来他们也不是那么绝情,还知道找自己,原来他们还在记着我。

“如今你的姐姐已经是太子妃了,她派了人在全国各地寻找你,看来你姐姐真是担心你啊。”

哦,原来如此,原来并不是他们担心我,只是姐姐在担心我而已。眼前又浮现出一张清秀绝伦的脸庞,那脸上的眼睛有着深沉的忧伤和恒久的平静。

“朕已经派人通知了随公,来接你的人大概这几天就会到了。”萧岿说,他见杨勇忽然之间变得无比的沉静,“要不,这几天你先住进朕的宫里?”

“不,谢谢。我得陪陪我师傅,还有徒儿们。”

“好吧。”萧岿转头对王旋,“先生,杨勇就请你帮着照看几天,待太子妃派人来,便可让她接回去。”

王旋知道这是怕杨勇又跑掉,所以客气的提醒自己。

“皇上请放心吧。”王旋只得给出承诺,何况他也希望杨勇能回到家中,有杨家的后台,杨勇所学的兵法武功才会有发挥的舞台,才能更好的展示。

小桂了扶着萧岿上了马车,轧轧声中,马车辗雪而去,溅起无数雪沫,像纷飞的浪花,雪地中留下的车痕,在飞雪中渐渐变淡。

杨勇回过头来,却见萧蔷蹲在梅树下哭得泪流满面。

“你怎么了?怎么无缘无故的哭了起来?”来护儿被萧蔷哭得莫名其妙。

杨勇没有说话,他此时最能明白萧蔷的眼泪,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是一个皇帝,他也是一个父亲,可是女儿就在一旁,他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没有与她说一句话。虽不奢望会得到一个温暖的拥抱,却本以为会得到一个慈爱的抚摸,会得到几句温馨的问候,可是得到的却只是一个漠不关心的背影。

女儿期盼而哀伤的眼神,他何曾看见?

女儿想念而悲痛的心情,他何曾想到?

杨勇默默拉住萧蔷的手,把她拉了起来,她却转身扑在了杨勇的怀里,泪水如梨花般飘落。

“勇哥哥,我真羡慕你,你出走后不但父母想着你念着你,还有个姐姐到处找你,可我,父亲明明知道我在这里,他却问都没问一句,也许他早忘记了我这个女儿了。”

嘿嘿,杨勇在心中冷笑,我比你更好吗?不见得吧?也许我有一个爱我的姐姐,可你也有一个舅舅呢。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杨勇心中忽然想起这句诗。

回到山上,众人都闷闷不乐。

“师傅,你真的要走了吗?”来护儿首先问道,他是一个很坚强的孩子,可是问出这句话时,也不禁眼圈都红了。

真的要走了吗?

他并不想回到那个家,那个家也许曾经给过他温暖,可是经过了遗弃与放逐,她还能保存着曾经的温度吗?

也许现在只剩下了冰冷?

可是自己能不回去吗?他看了眼王旋,王旋看着他,就好像看着一个成年人。他没说话,但他眼神里的意味杨勇懂得,那是希望他回去,因为他需要这个舞台。

其实他何尝不明白?早知道历史会走向何方,既然姐姐将成为皇后,将来,父亲还会成为皇帝,自己这个长子怎么可能就这样被遗忘在江湖?

姐姐会尽自己所能来找自己的,迟早都得回去,迟回不如早如。

如果有这种可能,真希望从此不再回去,那将会减少多少争斗,躲过多少阴谋?想起历史上杨勇的悲惨,自己能够躲得过吗?

还是,那其实也是自己无法改变的宿命?

杨勇点了点头。

“可是师傅,我们都舍不得你,我们还想跟着你学武功呢。”

“你们可以跟着我一起去长安,也可以留下来跟师爷学,师爷教得肯定比我好。”

“我也要去长安。”王旋说。

“那我们也要跟师傅去。”

“我们都去。”孩子们纷纷说。

第三十一章 劫匪

北上长安,是男儿建功立业的第一步,何况还可以跟着师傅学武功,男孩们似乎看到了将来征战沙场,建功立业的美好前景。

只有两个人没有言语。

来护儿默默的站在当地,脸色沉默如水。

萧蔷却早抽咽不止,背心一耸一耸的,泪落如雨。

杨勇能够理解萧蔷的心情,大家都走了,而她是不可能离开的。一个出身高贵的女孩,却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而杨勇,是她童年里唯一的朋友,唯一的哥哥,关心爱护着她,从此她又将一个人孤单,没人陪自己玩,没人安慰自己哭。

杨勇无可安慰,毕竟她还只是个孩子,总是多愁善感一些,将来,她会慢慢长大,儿时的伙伴便会渐渐淡忘在记忆里。

可是来护儿为什么也不高兴?他不想去长安吗?

“来护儿,你不打算跟我走吗?”

来护儿点点头。

“干什么呀你。”杨勇未说话,他的师弟们早嚷嚷了起来,平素他们都跟着来护儿,唯他马首是瞻,见他竟说不去长安,都是又失望,又愤怒,“你为什么不去?你脑袋被驴踢了吗?”

“我得先为我爹爹报仇。”来护儿低着头说。

“可是你现在这么小,武功也还未学成,你怎么报仇?你这么焦急干什么?”张剑说。

“我能不焦急吗?我爹爹的仇若不报,妈妈没有一天是开心的,我若不为爹爹报了仇就离开,我只怕我妈妈会受不了。”

众人都无语了,来护儿的父仇大家都知道,他母亲的心情大家也都曾看到,真正是念兹在兹,刻刻不忘记。

“你的仇人是在哪里?”

“在广陵的白土村,离此有好几百里呢。”

“好,我先帮你去报仇,然后咱们再一起北上。”

“真的吗?太好了,咱们一起去。”张剑等都欢呼起来。

来护儿也高兴了起来,他不擅言辞,心中虽然感激,却一句话也不说。

“好,你们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们。”王旋看着孩子们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样子,微笑答应。他见杨勇看了眼萧蔷,又道,“小姑娘我会帮你照顾好的,你多留些银子便是。”

“为我赢了你那点钱,你现在还念念不忘的惦记着呀,哪有这么小气的师傅。”

“徒弟供奉师傅天真地义,何况我还不是叫你供养我,不过是给你未来老婆改善改善生活而已,就如此说师傅了,我看你这样的徒弟才真难找,又吝啬又无礼。”

师徒两个玩笑两句,却见萧蔷泪水涟涟。杨勇只得过去安慰。

“勇哥哥,我也要跟你们去白土村。”

“你去干什么?我们是去复仇,很危险的。”

“我不管,我要去。”

“你舅舅也不会同意。”

“你跟他说他会同意的?”

“他有资格同意吗?你爹爹……”

“谁说我没资格同意?”身后响起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张轲已经上得山来,“蔷儿是我养大,我倒作不了主了?我就让他跟你们去玩一趟,又如何?何况别人未必把蔷儿的安危放在心上。”

“那你倒不怕她跟着我们有危险?”

张轲凝视着杨勇,好一会才说:“你小子,别看这么小,我对你放心。”说着嘿嘿而笑。

“那好吧,我带她去,回头再送她回来。”杨勇看着萧蔷伤心欲绝的样子,不忍拒绝,不过是去杀一个土财主,能有什么危险?杨勇心中倒是十分自信,如果按照历史,这个女孩是会嫁给自己弟弟杨广的,但现在自己既然来到这个世界,自然得改变历史,否则得话,杨广后来不但当了皇帝,还杀了自己,自己怎么可能任人宰割?

一行人下了山,在江陵吃过饭后,杨勇便拿银子给每人买了匹高头大马,又买了几套华贵的衣饰,都是高级狐裘,几个人打扮起来,当真是鲜衣怒马,无比的漂亮。

数人数骑奔腾在雪地中,雪花轻轻飘落,雪沫高高溅起。

一路前行,累了便歇歇,饿了便找饭店吃饭,众人都是小孩生性,练武的人也不嫌累,都觉得十分兴奋,傍晚时候,众人来到一座小山,过了这座小山,便是一个市镇,众人快马加鞭,欲赶到市镇上去打尖过夜。

忽然,前面呼啸一声,几匹马横在山路上,挡住了众人去路。

“你们干什么?干嘛挡住我们的路?”张剑嚷道。

刘刀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叫道:“好狗不挡道,快快让开。”

好家伙,竟有人拦路抢劫,杨勇却有些吃惊,这些人长相凶猛,看骑术便知都是硬点子,自己这边都是些孩子,纵然学了武功,毕竟人小力弱,在这种面对面的碰撞中,未免吃亏。

“麦哥,看来都是些富贵人家子弟。”一个年轻的白脸盗贼对一个满脸胡子的盗贼说道。这些人都非常年轻,都还不到二十岁的样子。

满脸胡子的“麦哥”点点头。

“那你看……”那白脸似乎对世家子弟有些忌惮。

“看什么看,抢的就是世家子弟。”那麦哥大声道,声若洪钟,说着便仰脖灌了一大口酒,他竟随身带着个酒葫芦,看来是个酒鬼。

那白脸被他一说,似乎为自己的犹豫有些不好意思,脸竟红了一红,笑道:“说得也是,你看他们的座骑,都是些好马,看来身上银子也不会少。”

“那当然,想不到这次来这玩玩,竟碰上这样的好事,哈哈,几个孩子却身怀宝物,这不等于老天送笔横财让我们发吗?哈哈哈哈。”麦哥大笑,“孩子们过来,叔叔只要你们的座下马和身上的财物,不会伤你们的性命,叔叔可善良了,人称义盗,所以你们不用害怕。”

“大胆强盗,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抢劫,你们也太嚣张了吧?”来护儿怒道。

那麦哥抬头四望,“没有啊,我们从不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抢劫,现在天都黑了,你没看见吗?”

来护儿还要怒骂,杨勇忙止住了他,笑道:“想不到这位英雄大叔还挺幽默的啊。其实你们不就是要钱吗?我们身上是带了点钱,但这点钱哪入几位英雄的法眼?大叔若真想发财,不如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吧,包你们发大财。”

他一个小孩子说话又如此淡定,那麦叔倒笑了,哦,你小小孩子,怎么包我们发财啊?”

“到了那镇上你自然知道,难道你们这么大的人,倒怕我们几个小孩子吗?”

“呵呵,不错,那就去吧。”麦哥笑着,忽然抬手一掌挥出,只听咔嚓一声巨响,一株碗口大的松树凭空断折,树上的冰雪哗啦啦如雨般落了众人满身。他看了一眼众小孩,见他们人人脸上变色,不禁甚是得意,心想无论到哪里,也不怕你们飞上天去。

麦叔纵马在前,杨勇等忙跟上,有三个盗贼便坠在后面,明显是押送之意。杨勇见了那麦叔武功,心中大是佩服,自己看得果然不错,这几个只怕非普通盗贼可比,自己的武功虽然大有进步,但力量终究太小,若是与之硬碰硬的相斗,可不是对手,只有利用自己的灵活性,出其不意的进行暗算,方可逃脱。

心中打定主意,脸上却一副又是佩服又是惶恐的模样。

第三十二章 来护儿复仇

这是一个小镇,雪夜里只看见青砖碧瓦的屋顶上一片雪白,没有灯光,没有月光,只有一家小客栈里泄出点点昏黄。

众人推门进去,微弱的烛光在风里摇曳,被风一吹,扑的一声熄灭了。

杨勇见此机会,忙向麦叔掷出了一把飞刀。麦叔武功高强,并未把几个小孩子放在眼里,所以并未防备,此时灯烛熄灭,忽觉脑后生风,忙向左偏移,他的速度甚快,但终究已经晚了一步,一柄飞刀刺入右肩,随着感觉一个小小的身子扑在了自己背上,头顶百会穴被狠狠的砸了一下,脖子被人从后箍紧,脑袋一阵晕弦,心想,想不到我麦铁杖阴沟里翻船,栽在一个小毛孩手上,若是让人知道,毁了一世英名。便即晕倒在地。

杨勇制服麦铁杖,不过一瞬间事,群盗尚未发觉什么事。这时烛光再度亮起,他们才忽然发现,麦哥竟已经落在那几个小屁孩手里。

那白脸青年又惊又怒,喝道:“你们干什么?快放开麦哥。”欲向前救人,可是见杨勇用一柄小刀放在麦哥脖颈处,只得停住马步。

“什么东西,还义盗,就凭你们?”杨勇冷笑,“有本事放马过来吧,爷爷也是善良得很,不会要你们的命,只要你们的胯下东东和身上的裤子。”

来护儿等见师傅骂对方,不禁都哈哈大笑,孩子们的笑声在夜中空回荡,清脆悦耳,只笑得对方大怒,那白脸把一张脸都怒得变作了红色。

“小兔崽子,不识好歹,你们这是找死。”他怒喝一声,却发现自己受制于人,无论叫得多大声都没有办法。

众人坐在客栈中,战战兢兢的掌柜与小二忙不停的送上好酒好菜,以安众位英雄,却不明白一个又高又在满脸胡子的豪壮客为什么会被一个小孩制住,而他的同伴都是些壮汉,一脸怒气,却偏偏还无可奈何。而那些小孩子看上去一阵风就会吹倒,甚至无力把那被制住的汉子搬进客栈,先时他们一筹莫展,然后为首的孩子就拿出一两银子,掷在掌柜的手中,“帮我扛进去。”出手竟是如此阔绰。

那掌柜的手中拿着那一两银子,双手颤抖,他不敢不接,可也不敢真的去扛,那个脸蛋白白净净的青年,眼睛中如欲喷出火来。他怕那火烧到自己身上,把自己烧死。

“怎么,嫌少?”

那小孩子说,他长得很漂亮,笑容也挺温和,可不知为什么,却让他十分害怕。他只得硬着头皮和小二两个把那壮汉往客栈里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大冷的雪天都出了一身的汗。把壮汉搬到靠窗的桌旁坐下,那小孩便在旁边坐了下来。

“都坐吧,饿了,先吃饭,想吃什么就说,我请客。”杨勇笑着说,徒弟们都围着他坐了下来。

白脸青年看见麦哥肩膀兀自淌着血的伤口,那飞刀柄似乎还在闪闪生光。再看看那小孩与他年纪极不相衬的镇定笑容,他知道今天这根头栽大了,不愿在气势上输得太多,便从容的坐了下来,众兄弟见他坐下了,也都坐了下来。

酒菜上来,十分丰盛,众人吃喝起来,场面十分怪异。

麦铁杖悠悠醒来,瞬间便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并不恼怒,倒对这孩子的心智手段佩服万分,这样的人物,还这么有钱,看来家世也是十分豪阔,将来的前途真是不能以道理计。

“公子贵姓?麦铁杖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公子,还请恕罪。”

杨勇一看麦铁杖说话的样子,就知道这是个豪杰人物,在自己一群小孩子面前载了一个这么大的跟头,既不羞也不恼,乐乐大方。听他报出名字,不禁从心里都想发笑,原来这就是历史上那个白天给皇帝打着伞,晚上却要跑到千里之外去打抢的麦铁杖。现在陈叔宝都还没做皇帝,看来麦铁杖也还没给皇上打伞。

这样的豪杰自然要结交,杨勇忙还礼,“不敢,是小子无礼,冒犯了英雄,还请见谅。”

两人客气得就好像互相仰慕多年的老朋友。

当下杨勇敬了麦铁杖两杯酒,尽释前嫌。这才问起缘由,原来麦铁杖并非本地人氏,只因家中贫困,来此贩点牛马,结果那白脸青年带着一伙盗匪来抢劫,白脸叫吴进,是附近的土匪头子,抢人不成,反被麦铁杖打了一顿,十数人竟全部被他制服。众人佩服麦铁杖的武功,麦铁杖也不为已甚,结果双方反而给交成了朋友。吴进设宴请麦铁杖上山,麦铁杖本来豪爽,又喜交朋友,几场酒喝下来,麦铁杖好好一个良民,竟被吴进拉下了水。

今天其实麦铁杖第一次抢劫,有眼线打听到杨勇等人的行踪,见他们买马买衣,出手阔绰,却又全是孩子,觉得是老天送来肥羊,谁知这回载得更惨,连麦铁杖都被人所制。

杨勇也说起去广陵为来护儿报父仇之事,麦铁杖提出去帮忙,杨勇推辞了。便在客栈中宿了一夜,双方告辞,各自离去。

七人到了白土村,这是个大村庄,临着长江之水,占地广阔,一眼望不到村头。各处的雪水汇入长江,江水滔滔流淌,轰轰不绝。

村头的几棵大柏树高耸入云,巨大的伞盖上覆满白雪,下面的树洞外结着一层厚厚的冰凝,那树洞极大,里面竟然住着一个小孩,他穿着破棉袄,身下垫着稻草,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竟睡得正香。

众人为了不引人注目,便把马栓在树下,叫萧蔷在此守着,

这个村庄的房子很整齐,但大多是些茅草屋,屋瓦上的茅草都被雪覆成了一床厚厚的棉被,吊在边上的则结成了冰棱,好像一支支利剑。

村中是一溜青砖碧瓦的四合大院,竟有数百幢之多,房子高大,座落在许多茅屋中间,显得极为壮观,想不到这村子竟有这许多富人。

“这都是陶武子的宗族,有数百家,都是一方豪强。”来护儿说。陶武子就是来护儿的杀父仇人。

在一幢极为巨大的四合院前,屋前人来人往,十分热闹,鞭炮声声,喇叭哇哇,

好像办喜事的样子。

几个人走到门口,见几个大汉守在那里,好像守卫,又好像迎宾。门内宾客满堂,一个巨大的客厅,到处摆满了桌子,座无虚席,席上宾客尽喝酒吃肉,十分欢畅。

见到几人的衣饰华贵,那些大汉倒也不敢无礼,问道:“你们是谁家的孩子?”

来护儿不知怎么回答,杨勇忙笑道,“我们是在喝酒的。”

“谁请的你们?你们父母呢?”

“我们自己来的啊,听说陶家死了人,今天办丧事,我们来烧柱香。”

“你说什么?”那些大汉听见这孩子笑眯眯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来,顿时怒气上冲,“我打死你。”他挥拳欲打,可是一个小小的拳头忽然狠狠的击在了他的胸前膻中穴,力道并不是很大,但他却被击得横飞了出去。

见杨勇动手,来护儿等都拿出刀剑,向大汉们砍去,他们跟着杨勇学武,自觉武功日进,却从没试过身手,这时都是又紧张又兴奋,这些大汉虽然都很威猛,但措手不及,一下子就都被砍伤,又被那些小孩凶悍的踹倒在地,嘴中哇哇大叫。

里面的宾客听到外面动静,瞬息之间,都惊得停止了喧闹,随即却更加沸腾了起来。

这些孩子都只有七八岁,长得漂亮可爱,但凶悍处却好像一群恶魔,大汉们的呻唤,刀尖上淋漓的鲜血,都让人不寒而栗。

“是谁来捣蛋?”一个凶恶的声音叫道,只见一个长得非常高大豪壮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他的相貌很英俊,眼睛炯炯有神,长眉如剑,目若朗星。

“是我。”来护儿说,他声音不大,但十分沉稳,全无慌乱害怕的感觉,这样杨勇十分欣赏,这孩子,不过七八岁而已,但心理素质可真够强悍的。

第三十三章 飞刀,又见飞刀

“来护儿?”

陶武子见了来护儿,轻轻扫视了一眼,淡淡的问,他似乎没有吃惊的感觉

“很意外吗?”来护儿冷冷的说。

“没有。”陶武子忽然轻轻笑了,“早知道你会来,但你这么快就来了,而且就带了几个跟你一样的小屁孩,这倒真的让我很意外。你很有胆气,我早就看出来了,但却没想到你会这么愚蠢,要送死也用不着这么上赶着吧?”他的脸上充满了不屑与嘲弄。

“跟他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一刀杀了就是。”张剑叫道。

“嘿,一群小兔崽子也敢嚣张,给我杀。”陶武子发令,几个护院手执木棒,便打了上来。

张剑刘刀等几个上前挡住,这些护院,不过有些蛮力,会点三脚猫功夫,平素横行乡里,自然所向无敌,但在张剑等人面前,纵然他们人小力弱,也只打了个旗鼓相当。

席上宾客看到刀剑乱舞,听到呼喝叫骂,都吓得纷纷后退,一时哭爹叫娘,十分热闹。

陶武子冷冷一笑,如一只大鹰般扑向来护儿,他从来没小瞧过来护儿,知道此人若不杀了,自己迟早有一点会吃亏,当年让他逃走,实在是这些年的一个心病,但没想到他会在还没长大的时候就回来找自己,这让他欣喜万分。

小子,是你找死,可怪不得大爷我了。

现在来护儿虽然长得高大,但七八岁的孩子,再怎么高大也有限,他飞扑而下,自以为就好像老鹰抓小鸡一般简单。

杨勇见他身在空中,忽然出手,一柄飞刀直射而出,这柄飞刀就好像一道闪电,只觉眼前一亮,已经到了胸前,陶武子欲要闪避,却哪里还来得及?那飞刀无声无息便没入他的胸口,鲜血,顿时喷射而出。

陶武子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什么武器竟有如此之快?

可是胸口的鲜血让他不得不相信事实。还没等他落地,来护儿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横刀猛砍,扑,一声轻响,来护儿一手抓着他的头发,一手已经把他的头颅砍了下来。

太血腥!太暴力了!

那些大汉被陶武子的死所惊呆,一时顿住,被张剑等人全部打倒在地,其余的宾客吓得尖叫不已,却没有一个人敢动一下,心怕惹火上身。

众宾客乱成一团,尖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都给我站着别动,谁动谁就是死。”来护儿大喊道,众宾客心中震惊,都战战兢兢的站在当地,哪里还敢有丝毫动弹。

这时候的来护儿,脸上一副凶横之相,手上的陶武子人头,眼睛瞪得有若铜铃,血淋漓而下,说不出的狰狞。

霎时之间,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只有血滴在木椅上的滴滴嗒嗒之声,随后,尖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杀人了,杀人了。”

“老爷被杀了。”

有几个护院手中拿了刀,冲上来报仇,其中一个头子身手极快,应该是个会家子,一个纵跃便扑向来护儿,以他的力道和猛捷,来护儿竟来不及躲避。

“受死……”

便在这时,刀光一闪,一把飞刀已经插在了他的咽喉,他的声音忽然断绝,身子一扭,跌落地下,这一来,谁也不敢再动。

“走。”杨勇说道。

他当先从容而出,众人忙跟在他后面,众宾客,包括那些护院都纷纷让开,就好像从中而过的不是几个孩子,而是几匹噬血的恶狼。

出得门来,几个匆匆来到柏树下,萧蔷正翘首以待。

“得手了吗?”

杨勇点点头,萧蔷忽然看到来护儿手中的人头,吓得啊的一声尖叫。

“快走。”杨勇拉了她的手一跃上马,众人纵马奔驰而出。一路向回路,不一时便到了长江边,这时后面传来了马蹄之声,那蹄声如雨点般密集,回头一望,只见雪雾纷扬,看来追兵极多。

杨勇早料到陶家不会善罢干休,当时只是被震住了,过后想起不过几个孩子,再凶也有限,只要召集人手,就是围都能把人围死。

众人到了长江边上,来时坐的船还在,忙都上了船,那船极大,连马都上了船。来护儿水性极熟,在船上就似如鱼得水一般,那船被他驾得如飞驶向岸边。

到了岸,众人弃舟登马,让舟顺流漂下,骑了马向北飞奔,奔出数十里,忽然后面喊声震天,陶家人竟已经追了上来,前面也影影绰绰,有人拦截,这陶家人的势力还真不是盖的。

杨勇只得带着众人回头朝东跑,一片呼喝声中,众人纵马飞奔,陶家人紧紧跟随,众人又被追到了长江边上。

“怎么办,勇哥哥。”萧蔷虽然才五六岁,却并没有表现出害怕,但此时情况却有些危急,若是后面的人追近来,只要一起放箭,众人只怕就凶多吉少。大家都看着杨勇,等他的示下。

杨勇想了一下,忽然有了主意,说道:“快追上我们那只船,我们仍然乘船过对岸去。”

“又过对岸去?那不是自投罗网吗?”众人都疑惑不解。

只有来护儿想了想,不禁击节赞叹,“师傅,你这主意真妙。”追兵都已经过岸,对面空虚,谁也不会想到他们还会返回去,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这个道理。

众人快马加鞭,走出五六里路,就看到顺流而下的船只仍在岸边漂泊,杨勇先跃上船去,把船驶到岸边,众人忙拉着怪上了船,来护儿驾着船又驶上了长江南岸。

陶家人追到岸边,见他们又到了对岸,都纷纷喝骂,领头的便令放箭,顿时箭落如雨。

杨勇等人已经到了对岸,长江宽阔,此处江面虽然较窄,但那些箭哪里射得到对岸,都纷纷落入江水之中,溅起的水花漫天,江上黑压压一片有若群鸦集结。

上了岸,杨勇带着众人纵马驰向深处。

“勇哥哥,咱们到哪里去?再这样走下去,咱们岂不到陈国去了?”萧蔷问。

“前面就是陈国,这里与陈国交界。”来护儿说。

“向前走十多里,然后迂回到白土村,再重新横渡长江。”杨勇说出自己的战略想法。

不久,后面便又隐隐传来大地震动之声,追兵显然已经发现众人的行踪,又已经追了上来,毕竟只隔着一条河,他们过河需要不了很长的时间。

“追来了,勇哥哥。”萧蔷叫道。

“没关系,就让他们追吧。”众人骑的虽然不是什么名马宝马,但也都是些好马,马力甚好,马不停蹄的奔走了半个时辰,便又到了白土村,众人也不进村,村子在长江边上,村民们大多以渔为生,所以村头水泊里湾着许多船只,有几艘船极大,大约便是陶家的,众人解了栓船的缆绳,都上了船,再次驶向对岸。

等大家过了河,尚未看到追兵的踪影,大概追兵被逗得兜圈子,此时尚不知道他们又已经过了河,当下忙再次上马,马不停蹄的向北而去。

陶家人追了一阵,终于发现这些孩子又过河去了,待坐船赶到河对岸,却哪里还有人影?只得回来。

第三十四章 回家不想说回家

杨勇一行终于从逃了出来,这些孩子第一次做这样的大事,在敌人窝里杀进杀出,都觉得甚是扬眉吐气,兴奋得叽叽喳喳说过不停,来护儿兴奋了一阵,想起世父之死,想起大仇终于得报,又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昼夜兼程的赶路,一个多月后便又到了江陵,来母见了陶武子的人头,又喜又悲,不免又大哭一场,于是祭奠了亡夫。

杨府来接杨勇的人已经在江陵等了一个多月,孩子们的父母见孩子们跟着这师傅如此有出息,而这师傅的来头更是大得吓人,竟然是随公之长子,巴不得孩子们跟着师傅北上,所以都是千恩万谢,更没有一个人阻拦。

杨府派了十多个侍卫,还有两个丫鬟来接杨勇,车马成行,十分热闹。这些孩子没坐过这么豪华的马车,钻进车中又笑又闹,坐闷了又骑马纵驰。

萧蔷看着车马渐渐远去,小小年纪也不禁泪流满面,忽然之间,心里竟有一种孤独的感觉。

这些侍卫和丫鬟,杨勇一个都不认识。那侍卫头领才十七八岁年纪,脸上却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名叫梅子青,两个丫鬟一个叫小燕,一个叫小桃,都长得清秀妩媚,娇宠可爱。他们见杨勇随和懂事,对下人也是温和有礼,不像传说中的混世魔王,都不禁暗暗诧异。

杨勇心情不好,整天坐在车中,也很少说话,显得有些严肃,他越表现得温和,丫鬟与侍卫却反而越怕他。许多世家子弟,因为出身高贵,从小被骄纵宠坏惯了,要么脾气变得暴躁甚至暴虐,要么虽然彬彬有礼,却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性,无能他对你怎么温和,都无法掩饰那种比你高人一等的感觉。

杨勇绝对不暴虐,也没有让人感到压迫屈辱的优越感,但却有股威严的气息,虽然这气息与他的年纪根本就不相合。你似乎总想对他亲近,但当他不愿跟你亲近的时候,你也不敢轻易冒犯,只能远远的仰望。

这真的是一个孩子吗?梅子青看着沉静的坐在车中的杨勇,不禁这样想。

大雪早已经停了,远处青山上却依然白雪凯凯,太阳照在雪地上,折射出耀眼的光。就要到长安了,望着前面蜿蜒在树林深处的青石板路,青石板路上的雪早已经溶化,雪水哗哗的沿着青石板两旁的沟道流向山脚,汇入远处的溪流。

杨勇望着窗外,知道今天天黑前就可以到长安,回到那个离开已经三四年之久的家。西北望长安,可怜无处山。自己曾经在远处凝望过长安吗?也曾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过那两个这世的父母吗?也许也曾凝望过吧,那毕竟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地方,也许也曾想过吧,不管想起来有没有温馨。

这就是血脉相连吧,不管自己承不承认他们是自己的父母,自己身上流淌的血却还是他们身上的传承。

所以自己也才会伤心,不管自己如何想不在乎,但还是无法掩饰自己的心情。

傍晚时分,太阳落下去了,山边晚霞如血,灿若烈火,风起处,吹起轿帘,风冷如刀,冷得众人都缩紧了脖子。

“师傅,到长安了。”

“哇,这就是长安啊?好大好漂亮哇。”

几个孩子都兴奋得雀跃欢呼,只有来护儿生性稳重,但看着长安,终于来到这座梦寐以求的城市,也还是有些兴奋。

黄昏。西街。

一座高大豪华的府地矗立在此,屋瓦连绵,纵横数里,正大门旁高大的石狮子,洁白若雪。门上的扁额也是新的,金字黑地,写着隋国公府四个大字,乃当今圣上亲题。

记得当初自己就是在这座屋子中来到这个世界,那也是个天寒地冻的大雪天,而今天,在同样寒冷的雪天里,自己再次回到这里,只是宅子却已经扩大了几乎一倍,而且经过翻新,与当初的朴素简单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当初的自己是迷惘与忧伤的,也有些庆幸自己仍然活着的生命。今天的自己是愤怒与孤独的,但却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不管这个世界的人有情无情,自己既然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就得努力的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好。

宅子扩建,肯定与姐姐成了太子妃有关吧。

“大公子回来了,大公子回来了。”

当梅子青在门口禀报之后,不一会便有人高声叫着进去报告。杨勇听不出这声音里到底是高兴还是什么。

“回家了。”杨勇走进家门,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声音里却有些嘲弄。回家,这是自己的家吗?真不想说家这个字。

“都进来吧。”几个徒弟跟在杨勇的后面,看见那高大的府第,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高大豪华让他们赞叹,而那种威严肃穆却又让他们感觉到一种重压,所以欢呼声只能停留在心里。

进了府门,穿过两重回廊,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梅花香。眼前豁然开朗,乃是一个极大的院子。院子中的假山水池中都结满了冰,一个花池旁堆着一个硕大的雪人,那雪人堆得活灵活现,不知用什么做的黑眼珠,脸上有些胭脂红。

张剑等人忍不住都欢呼了一声,想不到这样威严的府第里竟然还堆有雪人,实是凭添了许多活泼的童趣。

在随公府里,是谁这么有闲心堆雪人?

杨勇都忍不住有些好奇。

“地伐。”一个女子急奔而来,见了杨勇,一把便抱住了,顿时眼圈一红,泪如雨下。这女子美丽如仙,气质高贵典雅,纵然哭起来,也是显得那么的美丽动人。正是母亲独孤伽罗。

从一出生起就感受着这美丽女子的温柔怀抱,杨勇再次被她紧紧抱住,忽然感觉自己的眼睛也有一些酸,原来自己其实很怀念这个怀抱,原来自己其实对这个温柔的怀抱充满了渴望。可是她却曾经抛弃自己――她的亲生儿子。

他一动不动,心中是愤恨还是感伤?

仿佛一根针,刺痛了心中最柔软的一根弦,他想哭而不愿意哭,努力的让自己摆出一个冷漠的造型,仿佛要用一副冰冷的盔甲把自己武装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独孤伽罗才缓缓松开她紧箍着的手,仔细的端详着杨勇,似乎永远也看不够。

“地伐,你这些年在哪里?你过得怎么样了?你受苦了吧?”

“地伐,妈妈对不起你,你恨妈妈吧。”

独孤伽罗强忍着大声痛哭的冲动,只是任泪水在脸上漫延。当初她并不知道丈夫要抛弃儿子,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儿子就是自己的心头肉,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就算要舍弃身家性命也不会舍弃儿子,为了儿子的被遗弃,独孤伽罗不知与丈夫吵过多少,一个如此温柔的女子,却吵得杨坚畏妻如虎。

但她能告诉儿子说,是丈夫抛弃了他,而自己并无责任吗?

无论如何,儿子都曾经被父母抛弃了。

为了失去儿子,从来善良的她,竟下令把侍卫小剑和丫鬟小玲都处死,虽然她知道儿子的离去其实与他们无关,虽然丈夫骗自己说是侍卫和丫鬟的不小心,把孩子丢了,其实她很明白真相到底是什么,但她还是把无孤的下人给杀了,不是她残忍,也不是她要给丈夫找替罪羊,她只是忍不住心中的愤恨。

凭什么叫她失去自己的儿子?

凭什么叫自己的儿子去遭受颠沛流离之苦?

第三十五章 家人

杨勇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做为一个母亲,独孤伽罗一见面就敏感的感受到了,但她强忍着心中的痛,抱住儿子的手,似乎永远也抱不够。

长这么大了。

她喃喃,是啊,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又高大又壮实,儿子长大是母亲最大的欣慰,但母亲却看不见儿子的成长,没有为儿子的成长付出自己的责任,自己配当一个母亲吗?

瘦了,她说,原来儿子是白白胖胖的,现在却显得过于清秀了,虽然现在更好看,但每一个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胖胖的。

不知什么时候,来护儿等人已经被下人们带走了,杨勇知道他们都会得到妥善的安置,所以也并不放在心上,母子身边只有独孤伽罗的几个贴身丫鬟站在身后。

“你父亲还在等我们呢,地伐,走,我们去见过你父亲。”

杨勇点点头,独孤伽罗拉了他的手,默默而行。

“哥哥。”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接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匆匆跑来,他的后面还跟着一个大约四岁的男孩和一个3岁的小女孩。这些孩子都长得极其漂亮,尤其是跑在前面的那个五六岁男孩,眼睛又黑又亮,深遂有神,肌肤雪白如玉,五官无一处不美,用粉雕玉琢也无法形容其美丽的万一,因为粉雕玉琢只能形容人外表的美丽,却无法表达身上的那份灵动之气。就连杨勇也看得有些呆,想不到世上有这么美的小男孩。

“哥哥。”

后面跟着的小男孩小女孩也都叫道。

“阿糜,你怎么带着弟弟妹妹出来了?这雪天这么冷,小心冻坏。”

“我想见哥哥。”阿糜说。

“我也想见哥哥。”那小男孩小女孩抢着说。

这就是自己的弟弟妹妹?那美丽得像天使一般的小男孩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暴君杨广?就是那个杀兄弑父的人?

杨勇发现知道过去未来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也许因为知道,自己不会让历史重演,可也因为知道,自己便绝对享受不到那种兄友弟恭的情谊了吧。

杨勇正因为不知道应该以何种态度去对待弟弟妹妹而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杨广却已经扑上来抱住了他。

“哥哥,我好想你。”杨广说。当初杨勇离开的时候,他已经两岁,刚刚学会说话走路,整天跟在自己和杨丽华的屁股后面,想不到几年过去了,他还会记得自己,还会想自己,杨勇发现自己硬不起心肠来。

管他吧,他毕竟还小。

“我也想哥哥。”

“我也想哥哥。”

三弟杨俊,妹妹杨丽静都争先恐后的说,一边也抱住了杨勇的腿。

杨勇看着这两个可爱的孩子,坚硬的心渐渐柔软,他笑问:“你们两个又没见过我,怎么也会想我?”

“我们听妈妈说起过啊,妈妈天天说起你,叫我们都像你一样聪明就好。”杨丽静说。

“是吗?太聪明只怕未必是好事。”

“聪明怎么会不是好事?”杨俊疑惑的问。

“好了,好了。哥哥刚回来,别缠着他了。”独孤伽罗似乎并没有听出杨勇语气里的嘲讽,“哥哥还得去见父亲呢。”

虽然这个儿子从小就聪明,但八岁都还未满的孩子,表现出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深沉,还真是让人心痛。

来到杨坚的书房,杨坚刚好出门送客,却是太**尹郑译,独孤伽罗带孩子们避在一旁,待郑译出去后这才进了书房。

“回来了?”杨坚看到杨勇,笑了笑说道,他的眼神很冷淡,杨勇甚至觉得里面还有丝丝嘲弄,不知他是要嘲弄谁,是他自己?还是我?

“见过老爷。”杨勇做了个揖,平静的见礼。

“地伐,给父亲磕头。”独孤伽罗说,虽然儿子见到自己时,连叫都没叫一句,更别说施礼了,但丈夫是一家之主,他希望儿子还是要懂得孝道和礼貌。

杨勇没有动,他平静的看着杨坚,看得杨坚都不禁有些惭愧。

“算了吧,都是一家人,这些虚礼不讲也罢。”杨坚挥挥手,“你们都出去吧,我跟地伐好好谈谈。”

独孤伽罗轻轻抚摸了一下杨勇的头,“跟你父亲说说话,晚上妈妈叫他们准备了好菜,咱们一起吃饭。”

她温柔的对丈夫和儿子笑了笑,带着三个小的转身出去了。

“坐吧。”杨坚看了眼这个已经长得这么高大的儿子,想起当初的决定,心中不禁有些惭愧,但他并不后悔,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个人,而是为了整个家族。在家庭的利益面前,个人的牺牲实在算不了什么,别说是一个孩子,就是自己又何尝不可以牺牲?

现在杨家并没有渡过最难的关头,只是太子妃非要找到这个弟弟不可,没有办法。现在皇上纳丽华为太子妃,又赐钱又赐物,府第都扩大了两倍,看起来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荣华富贵已极。但实际上皇上从来没有放弃防范自己之心。

皇上英明神武,是个厉害角色,他让自己处于外戚的地位上,其实已经说得很明白,就是希望自己放弃权力,好好做自己的富贵公侯,因为从两汉以降,以外戚而干政者,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

大家都是聪明人,所以有些事做得都是很有艺术性的。

所以他有必要叫自己的儿子明白这一点,家庭的利益永远在所有的利益之上。虽然这个儿子才七八岁,但就在他还只是两三岁的时候,自己都没有轻视过他,到了今天,看他的一言一举,除了外表还是个孩子,其实你完全可以把他当大人对待。

杨勇在书桌前的一张椅子上坐下,那椅子极高大,自己太过矮小,坐上去显得有些不相衬,他不明白杨坚要与自己单独谈谈干什么,难道他会道歉?他觉得那真是笑话,怎么可能?他要解释?

“这些年你受苦了。”

杨坚说,这句话他说得很诚挚,好像儿子是个大人,而并不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杨勇一听,忽然就有些明白了。

“为了家族,这些我明白。”他淡淡的说。曾经学过历史,知道这个时代的世家豪门以什么为重,也知道一个世家大族的崛起需要多少代人的努力积累沉淀。

杨坚笑了,有一个这么聪明的孩子,常常让他感到无比的骄傲。虽然一来他信了来和的相术,二来这孩子的聪明已经让人把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自己不得已而把他遗弃。能够生出如此聪明的儿子,这父母的聪明也不用说吧。他自豪的想。

“你明白就好。不管你恨不恨我,都希望你日后以家族为重,这就是生在我们世家豪门的宿命。”杨坚微笑说,“至于你妈妈,她从来都没答应过抛弃你,这几年来她没有一天不在想你,所以希望你不要恨她。”

“我谁都没恨。”杨勇淡淡的说,他没有微笑,也没有刻意显得很冷漠,他忽然之间有些理解杨坚,这个时代的人有这个时代的坚守与选择,何必去恨呢?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心确实很平静。

第三十六章 天才杨广

当晚随公府里举行家宴,来护儿等六人参见过杨坚和独孤伽罗后便另设一桌,杨勇这一桌全部就自己一家人,杨坚、独孤伽罗、杨勇、杨广、杨俊、杨丽静,还有一个弟弟杨秀,才一岁多,刚刚学会说话,走路都尚蹒跚未稳,也上了桌。

下面奶妈丫鬟侍候了一地,孩子们吵吵嚷嚷个不停,十分热闹。

杨勇忽然想起自己的奶妈,便问道:“我奶妈呢?”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模样清秀,身材苗条,胸脯挺拔的女子,想起他对自己尽心尽力的服侍,不禁感到无比温馨。

她?众人都有些惊讶,杨坚不禁皱眉,这孩子,怎么在这个时候想起一个下人?当初杨勇走后,不再需要奶妈,而这个叫秀芬的女子整天哭丧着脸,看着实在厌烦,杨坚就让她回家了。

大家都有些尴尬,奶妈虽然是个下人,但在当时的贵族豪门里,也不会把奶妈赶走,毕竟奶妈与别的下人不同,主人都是喝她奶长大的,有着母亲般的感情。

“回家了。”独孤伽罗说,“你想她的话,我叫人明天就去接她来。”杨勇点点头,这个苦命的女子是这个世界上真心对自己好的人之一,自己不能让她在外面受苦。

家宴因为有长辈有晚辈,所以总不能显示出热烈的气氛,吃喝一阵,杨广忽然笑道:“爹爹,妈妈,我看你们大人吃饭都要写诗的,我们也写诗下酒吧。”

他常看见父亲与家中清客相公们边喝酒边吟诗,觉得有趣。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却说什么写诗下酒,杨勇差点没有酸得牙根发软,独孤伽罗却已经鼓掌笑道:“好孩子,那你先做一首给爹妈看看吧。”

做一首?杨勇奇怪的看了一眼独孤伽罗,六岁的孩子能做诗?不过历史上的杨广本来就是个天才,何况这本来就是一个天才辈出的时代,稍后的骆宾王也是七岁能诗,写的咏鹅还留传千古。呵呵,等下若是叫我做诗,我就抄这首咏鹅?

他对杨广的诗不禁有些期待。

“春江花月夜。”杨广吟道,他的声音清脆动听,琅琅诗声,有若天籁,“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

其时星月无光,寒冬腊月里,没有花香,更没有潮水,这首诗与当时景色全无相干,但无可否认,这是一首优美的好诗,一个六岁的孩子竟能写出这么好的诗来?杨勇差点要怀疑,难道这个杨广也是穿越的不成?幸好,这首诗他并没有听过,绝不是后世诗人的名句,否则自己只怕会惊得跳起来。

杨坚和独孤伽罗都连连称赞,脸上充满了赞赏与欣慰,却没有惊奇,显然他们早知道了儿子的诗才,对他的天才并不觉得吃惊。几个弟弟妹妹却根本听不懂,所以只一味记着吃,根本就没有听。

杨广听完父母的赞扬,脸上也甚得得意,却转过头来看着杨勇,要看看哥哥是什么反应,急切的想听到他的夸赞。

“阿糜,想不到你的诗写得这么好。”这是真正的天才,杨勇发自真心的夸赞,“你真聪明,将来也许成为流芳百世的大诗人呢。”

“我可不要成为诗人,诗人有什么用?我要成为一个大英雄,建功立业,建不世伟绩,让我们家族成为无人能比的豪门大族。”杨广像所有的孩子一样,喜欢夸张的说出自己心中的梦想,毫不顾忌的喊出自己的想法。

“好,真有志气,希望你以后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大英雄。”杨勇说,希望你不是成为一个遗臭万年的大暴君,希望你再不会为了权利而弑父杀兄。既然我已经来到这个世界,我就一定要改变历史,改变杨勇的命运,那么杨广呢?如果杨勇的命运改变了,杨广的命运岂不也改变了?

他的性格呢?我能改变他吗?

杨勇忽然决定,以后得改变对杨广的态度,当然,得防着他,无论什么时候,但如果从小教育他,未必就不能感化他吧。

这还真是个比较有挑战性的工作啊。

“谢谢哥哥。”杨广英俊的脸上笑脸如绽放的花朵,得到这个总是被人夸为天才的哥哥的夸赞,他感到无比骄傲,甚至有些得意。

“地伐,你也来一首?”独孤伽罗微笑着望向杨勇。

“我?”杨勇好似吃了一惊的样子,“我不会写诗。”

杨坚微笑的看着杨勇,过了一会才说:“听说你在梁国的时候当着梁王的面写了一首诗,连他都夸赞不已呢,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心想原来你也知道谦虚了,看来这几年的阅历对你也未必没有好处吧。宝剑锋从磨砺出,孩子,你太聪明,这种磨砺就变得更加需要。我若不是知道藏拙隐锋,也不知还能不能活到现在呢。

“只是随口谄的几句,哪里算什么诗,梁王竟还夸我?”

“呵呵,知道谦虚了。谦虚是好事,不过在爹爹妈妈面前就不用太谦虚了。”杨坚难得的好心情。

“是呀,地伐。”独孤伽罗也说,“你从小就聪明,阿糜的诗都写得这么好,你的一定写得更好,梁王可是个才子,连皇上都夸他的诗写得好,他说你写得好,看来你肯定写得好的。”

“是呀,是呀,哥哥,你就写一首吧。”杨广热切的说,但杨勇却分明看到他的脸色有一瞬间阴沉了下去。

“那我把梁王夸我的那首诗读给你们看?”说着便一片二片三四片的读了起来,众人听得面面相觑,这也叫诗?还得到梁王的夸赞?梁王这是什么眼光?杨坚甚至想,难道他是在讽刺我吗?可我们无冤无仇,他千里迢迢的写信给我,就为了讽刺我?

读到千片万片无数片后,杨勇故意停了下来。

“后面呢?”杨广问。心想原来你写的诗就是这样的啊?还真是好诗。杨俊和杨丽静虽然什么也不懂,也被杨勇一片二片的读得有趣,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后面的还是算了吧。”杨勇淡淡一笑,他不想从小就让这个天才少年仇恨上,改变就从现在开始吧,他也不想在杨坚和独孤伽罗面前炫耀,当初自己不懂,只以为出风头很拉风,就像当初在大学校园里,和漂亮女同学在溜冰场上一样。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那句“太高人欲妒,过洁世同嫌”,木秀如林,风必摧之,在权利场上更是如此。杨坚深自隐匿,也才保得性命,将来若自己成了太子,那更是处于风口浪尖上,太拉风了,只怕反而被风所拉了。

但要自己什么都隐忍,只怕也有些难吧?杨勇暗想。那可不是自己的性格。

“为什么不读下去呢?”杨坚说,这个儿子往往出人意表,虽然前面这三句就好像大白话,但也许下面会奇句陡生呢?对,好像梁王就是这样夸赞他的,奇句陡生,峰回路转,化腐朽为神奇。

诗如其人,这诗其实就跟他人一样吧?我的这个儿子也许真是个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天才人物?

“听说下面便是一句化腐朽为神奇的句子?据说梁王称其就好像张僧繇画龙的点睛之笔呢。”

“没有,当时孩儿不过是逗他玩儿,说能做诗,其实就是这样胡谄胡混,哪里又有什么画龙点睛之笔了?他当时又气又笑,大约是觉得孩儿有趣吧。其实腐朽的东西就是腐朽的东西,只有彻底舍弃,若靠什么力量就能化为神奇,那是神话,不是现实了。”杨勇笑着说。

这孩子。杨坚看了独孤伽罗一眼,不禁笑着摇头。

第三十七章 太子妃姐姐

见杨勇不再做诗,杨坚与独孤伽罗也不禁迷惑住了,不知这孩子到底是不是真不会做诗,还是不愿意做。但他说话的神态和其中所透出的哲理,却当真不像一个孩子的口吻,这孩子,难怪从小就有人说他是妖怪,唉,杨坚叹了口气,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忧虑。

天降奇人必有其奇处吧。

杨勇的笑容还是迷住了杨广,虽然这个兄长似乎做诗不如自己,但他的笑容,他的谈吐,太从容了。这让杨广既嫉妒又崇拜。

第二天,太子妃派太监来宣召杨勇去东宫相见。独孤伽罗给杨勇精心打扮了,派了梅子青带了几个小厮跟着。杨勇本不愿如此繁琐,不过是去姐姐家走个亲戚,用得着这样吗?她是太子妃就不是自己姐姐了?但拗不过独孤伽罗,何况他也想享受享受有母亲呵护的温馨,不管这温馨到底有多少真实。

到了皇宫,从正门便有太监一路迎着进去,一任礼仪十分繁杂,梅子青等人自在宫外侯着。皇宫内苑不但十分宏伟,更加森严无比,里面一山一水,一房一厅,更是宽大敞亮,岂非随公府所能比?

到了东宫,杨勇跟着太监进去,也不知杨丽华是在什么厅什么殿接见的自己,反正富家大宅的厅厅堂堂名堂多得很,也搞不清这许多厅,更何况皇宫内苑了。只看到是十分宽大,里面陈设更是富丽堂皇,巨大的屏风,上面画的花鸟人物皆栩栩如生,家具都是上等红木,精雕细镂,技艺极为细腻。服侍的下人也是一溜一溜的,皆是天仙般的人物。

杨丽华坐在上面,见杨勇进来,忍不住便站了起来,眼圈儿都红了,显然她在极力克制自己,才让自己显得镇静雍容。

杨勇也有些激动,虽然真实的年龄来说,这个女子其实比自己还小,但她对自己的呵护喜爱,不但像姐姐般让人依赖,还总是像母亲般让人感受到那种慈爱。

“姐姐。”

杨勇大叫一声,急赴向前,一把抱住了杨丽华。

杨丽华似乎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但跟着便也紧紧抱住了这个弟弟,这个自己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了的弟弟,这个失而复得的弟弟,这个从小就对自己依赖有加,天真可爱的弟弟,这个聪明绝顶的天才儿童。当初说弟弟丢了,自己不知哭了多久,她不明白,弟弟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会丢呢?

她感觉就好像自己的心被人挖空了一般,常常在睡梦中惊醒来,似乎像往常一般,弟弟已经在床边呼唤着自己,余音似乎还在耳际缭绕,而眼前却是一片空白。

她总是求父亲母亲去寻找自己弟弟,得到的答案永远是找不到,后来她出嫁了,成了太子妃,她有了人力物力可以自己去寻找弟弟了,而弟弟也终于回来了,她能不激动吗?抱着他,这个已经长高长大了的弟弟,心便不再空旷,心里重新被温情填满。

她笑了,却又已经泪流满面。

杨勇抱着这个美若天仙的太子妃姐姐,心中也无比温暖,可是下面那一溜的丫鬟仆妇却都吓了一跳,有一个年纪小的竟啊的一声惊呼出声,随即便被身边一个乖巧的丫鬟捂住了嘴巴。

这小孩太大胆了,竟敢对太子妃如此无礼。纵然是她的弟弟,这也太放肆了,就是普通人家,也没有姐弟之间如此亲密无形的,何况堂堂太子妃?那将来可是要母仪天下的,就算亲生父母见了,也得恭恭敬敬的行礼,一点也马虎不得。这孩子,却不但不行礼,还像冲锋陷阵的莽夫一般,一把就抱住了太子妃。

不过虽然无礼,他对姐姐流露出的那种真情,还是挺让人感动的。

“好了,姐姐,哭什么啊?”杨勇离开姐姐的怀抱,笑着说。

“我高兴。”杨丽华接过丫鬟递上来的手巾,拭了拭脸上的泪痕说。

“高兴就别哭了,姐姐,你又长高了些,比以前更漂亮了。”杨勇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你才长高了。”杨丽华抚摸着弟弟的头顶,才几岁的孩子,却已经平了自已的肩膀了,她又是爱怜,又是哭笑不得,这孩子还是那么调皮,听他那语气,倒好像他才是大哥哥一般了呢。

“这些年你受苦了吧?”

弟弟的皮肤比以前黑了,她拉了他的手,发现他的手竟然起了茧子。

“是练功练的。”杨勇嘻嘻而笑。

“那功夫一定很厉害了?”她知道弟弟在家时便酷爱骑射武功,心中又欣慰又疼惜。“也别太下苦了,你还小,累坏了身子。”

杨勇心中感动,说:“不累,我得努力练好武功,将来才能保护好姐姐。”

杨丽华微笑,心想真是孩子气的话,姐姐贵为太子妃,将来更可能当皇后,怎么会叫你保护呢?但她的心里还是感觉很是温暖。

杨勇却知道,将来姐姐只怕会吃很多苦,自己真能保护好姐姐吗?能让她少受些苦吗?

杨丽华拉了杨勇在身边坐下,细细问他这几年的经历,是怎么丢失的。

“那时你都四岁了,就是普通孩子也不容易丢失,何况你那么聪明,怎么会弄丢的?小剑小玲他们整天跟着你都没看好?”

杨勇心中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可他只是说:“我也不记得了,也许是我当初太贪玩吧,结果把自己给玩丢了。”说完嘿嘿而笑。

杨丽华也被他的新奇说法给逗笑了,“竟然有把自己玩丢的人,亏大家还都夸你聪明。”

至于这些年的经历,杨勇只是大概说了一下自己去过些什么地方,遇到些什么人,学了什么新武功,杨丽华听得津津有味,一而再再而三的细问,似乎要把他这几年每天的生活细节都再捋一遍。

“姐姐,你过得好吗?”似乎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所以杨勇总不忍心去问这个问题,记得姐夫在历史上也是一个出了名的暴君,嫁给这样的夫君,又怎么可能有什么幸福可言?

“我过得挺好,太子对姐姐挺好的。”杨丽华笑答。出乎杨勇的意料,杨勇看着姐姐的眼睛,那里面的笑意盈盈,显然她说的并不是违心之言,看来她真的过得挺幸福。

听到这个答案,他放下了心。无论如何,他总希望姐姐过得幸福。

“太子殿下驾到。”刚听到外面报声,耳边便响起咚咚踏踏的脚步声,一阵风吹进屋子,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已经奔了进来。

这就是太子宇文赟?这人长得十分英俊,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身材极高,显得十分健壮。

“臣妾拜见殿下。”杨丽华迎向前,行了妇见夫之礼,站起来道:“郎君不是去见皇上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看你风风火火的,还是老样子。”听她语气,夫妻之间果然恩爱。

“给父皇请安后,我也没有事就回来了。”

杨丽华忙拉了杨勇的手,命其拜见太子。

“你好,姐夫。”杨勇仍然没有跪拜行礼,只是随便打了声招呼。

“你就是杨勇?”太子宇文赟并没有在乎杨勇行没行礼,倒对杨勇充满了兴趣。他也是个不拘小节无法无天的人,身边的人对他越随便越合他味口,若是凡事一本正经,他反而厌烦。

“从小就听说你的名字,听说你是天才,聪明得很,后来想见一见你,却说走失了。我就奇了怪了,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走失呢?”宇文赟笑眯眯的拉着杨勇的手,饶有兴致的问道。

想不到还挺亲切的,杨勇不禁对这个姐夫大有好感。

第三十八章 太子姐夫

姐夫这个称呼是一般人用的,大概除了杨勇之外,还没有人敢叫太子姐夫为姐夫的,杨丽华听了摇头苦笑,下人们再次惊叹诧异。这些下人都是服侍杨丽华的,杨丽华向来中规中矩,无论坐卧起,都符合礼仪,叫人无法挑出毛病来,所以今天杨勇的行为才会让她们感到不可思议,如果她们是太子的丫鬟,就不会感到奇怪了,因为太子本身的行为,也就往往出人意表,她们早习惯了。

宇文赟第一次被人叫姐夫,心中也是极为高兴,拉着杨勇的手说过不了,竟是极为投缘。

“走,今天我与人约好一起去围猎,你也去吧。”宇文赟忽然说,拉着杨勇的手就走。

“郎君,地伐还小呢,围猎这么危险。”杨丽华忙担心的阻拦。

“七八岁了还小?”宇文赟望着杨勇,要看他有什么反应。

“不就是围猎吗?没什么危险的。”杨勇笑着安慰姐姐,他不愿让人看不起,何况这个宇文赟还是他所看不起的人,更不愿让他小瞧了。

出得厅来,早有仆人牵了两匹马在院子里等候,杨勇见那马一红一白,十分神骏,毛无杂色,光洁漂亮,昂首而嘶,极有气势。

“你敢上马吗?”宇文赟看着杨勇笑道。

“有何不敢?”杨勇见他有看自己笑话之意,顿时激发了狂傲之气。

“好,你骑那匹藏云吧。我骑这匹天烈。”说着一跃上了红马,姿势极为潇洒飘逸,上马之后他极为得意的瞧了杨勇一眼,纵马奔出太子府。

那红马跑动起来有如一团烈焰在燃烧,十分好看,难怪叫天烈,这名字倒极形象。为什么这匹白马叫藏云呢?是说它藏在云里看不见吗?

杨勇一边想,一边纵身上马,谁知那马本来温温驯驯的站着不动,杨勇一跳到背上,它却忽然人立了起来,纵身长嘶,似乎十分不满。

杨勇忙抓紧辔鞍,若是被马掀翻在地,那可就出笑话了,那仿佛知道他还是个孩子似的,极力欺负他,不但不听话,还到处蹦,狠狠的甩着身子,想把杨勇甩落下马。

嘿,跟我斗。杨勇任安如何蹦跳,只是稳稳的坐在马上,那些太子府吓人都被吓住了,良久才尖叫着,有些勇敢的侍卫便欲向前牵马,被那马飞蹄踢倒在地,嘶吼着冲出了太子府。

今天有很好的太阳,但雪后初晴,寒风更其冷冽。那马在原野上狂奔,怒吼,杨勇干脆也不拉缰,任其奔跑,好在天冷,街上并没有行人,不至于踢伤了人。

从街上直奔到野外,又从野外奔到山间,也不知奔了多久,那马仍是狂奔不止。杨勇轻轻抖动缰绳,学着控制马的方向。

杨勇控马之术极佳,稍作动弹,那马便吃痛,先还强撑,后来渐渐不再顽抗,加之跑了这么久,也没把马上人甩落,那马也渐渐心服,终于安静下来,变得无比听话。

杨勇纵马向猎场奔去,骑在白马之上,风如刀子般割着脸,望着远山近水到处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他心中忽然十分得意。这匹藏云实在是比天烈更好的千里马,性烈如火,想不到被自己驯服,在雪地中奔腾,蓝天白云之下,就好像一朵白云在飘移,又好像一座雪山在滚动,实在是说不出的美丽。

得想个办法,叫姐夫把这马送了给我。杨勇暗暗打着主意。

皇家猎场在长安城的西北,那里有一座不高的山,山上风景优美,更兼有个非常漂亮的瀑布,长年四季飞落不停,瀑布不远处,有一处温泉,一年四季水温如常,不烫不冷,最适合沐浴,所以皇家在此建有狩猎山庄,用来皇家休闲之用,占地面积极大,山上守卫仆人极多。

据说这座皇家狩猎场还是宇文护所建,当今皇上心性检朴,不喜玩乐,所以很少来猎场,守卫和仆人也裁撤了许多,若不是因为猎场多少可以锻炼皇家子弟的骑射,早就下令撤掉了。

杨勇对这猎场也是久闻大名,纵马直到山下,只见宇文赟已经等候多时,见他纵马而来,不由大是兴奋:“哈哈,小勇子,你的马术还不错啊,竟能征服这匹无人敢骑的藏云,看来天才之说,可不是传说。”

“多谢姐夫夸奖。”

“你喜欢武功的人,这匹马就送给你吧。”

杨勇一怔,自己还想着打主意,如何把这匹马弄到手呢,谁知他根本不说二话就送给了自己,这个姐夫看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方啊。

“多谢姐夫。”

“谢什么谢,快跟我上山,若是跟不上,我仍收回。”宇文赟大笑着拍马上山,他身后跟着十多个侍卫,都拍马跟上。

杨勇纵马急奔,那马撒着欢的奔腾,瞬息之间就超过了众侍卫,不一会便赶上了宇文赟,他见宇文赟骑在马上,身姿潇洒,一副顾盼自雄的样子,似乎十分得意。其时尚武,宇文氏乃鲜卑族,从马上得天下,宇文赟身为太子,马术自然不错,两人一前一后上得山来,众侍卫还远远的被抛在后面。

到得一处庄院,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侍卫向前迎接,便要行礼,宇文赟翻身下马,骂道:“休在我面前多礼,快快把酒拿来。”

那侍卫嘻嘻笑着站了起来,变戏法般的拿出一坛好酒,双手递给宇文赟,宇文赟见之如命,一把抢了过来,便骨嘟骨嘟的喝了起来。

“殿下慢喝,您可别呛着,我今天带了好几瓶呢,够您喝的了。”

宇文赟哪里顾得上回答,就好像有三百年没闻过酒味了一般。杨勇见了十分诧异,怎么看起来十分光鲜的一个人,原来却是个酒鬼。再看那侍卫谄媚的笑脸,便不禁有些厌恶,忽然觉得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宇文赟的酒量倒也真大,这一气不知灌了多久,这才停止,仰天笑道:“好酒好酒,痛快痛快。郑大人,要我怎么感谢你呀?”

“殿下说笑了,能为殿下效劳,那是郑译的荣幸,殿下爱喝,到时我吩咐人天天给您备着。”

“好。”宇文赟极为满意,转头对杨勇道:“小勇子,你马术不错,不知酒量却又如何?”说着把酒递了过来。

“这是随公之子杨勇。”他转过头来对郑译说道,却没有介绍郑译,杨勇却想,都说郑译是小人,果然不错,堂堂太**尹,本来是要谏劝辅佐太子的,他倒好,为了讨好太子,装扮成侍卫在此给太子送酒。

那郑译听说杨勇之名,倒是好好的打量了一番,“听说是个天才,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啊。”

杨勇本来对之极为鄙夷,但听说是郑译,知道此人对于杨氏兴盛起了极为关键的作用,倒也不敢怠慢。

他接过宇文赟手中的酒坛,也仰头喝了起来,他前世本来酒量甚豪,此生却还是第一次喝酒,毕竟他才几岁,没有人会叫一个几岁的孩子喝酒,他也没有酒瘾。不知现在还能喝否?他想。

一连灌了几大口,那酒极为清冽而香美,虽然性烈,喝后却自有一种难言难品的香,在这大冬天里,更是觉得浑身火热。

“哈哈,小子,真有你的。”宇文赟重重的在杨勇肩膀上拍了几巴掌,大是喜欢。“让我喝了,可别被你喝光了。”

宇文赟从杨勇手上接过酒坛便又很不雅观的喝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 狩猎

马蹄声响中,十几个侍卫已经驰上山来,宇文赟正喝得高兴,却突然脸上变了色,忙把酒坛递给了郑译,“快,快去藏起来。”

郑译忙把酒回身藏进了房里。杨勇诧异道:“姐夫堂堂太子殿下,喝点酒算什么?何必怕得这样?更何况他们不过都是些侍卫而已,难道还能……”

宇文赟脸上一红,心中气愤起来,说道:“父皇不准我喝酒,只要发现了,就是狠揍,不知为什么,我每次喝了酒父皇便知道了,我才发现原来我的贴身侍卫中竟有父皇的人,可惜不知是谁,叫我防不胜防。唉,你说得没错,我堂堂太子,却连喝酒的自由都没有,哼,总有一日,遂我心愿,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杨勇见了宇文赟的样子,吃了一惊,不禁大为后悔,自己怎么真像个孩子一样,总是管不住嘴巴?自己本来是觉得奇怪,随意发点感慨,却不想想宇文赟是个怎么样的人,显然他是一个贪玩的人,做为平常人,贪玩一点自然没什么,可做为一国储君,太贪玩了未免让人觉得失望,何况听他语气,只怕此人还是个自高自大,自私暴虐的人,自己一句随便的话,只怕反倒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了。

宇文赟却因为这句话,对这个小舅子更是喜欢,觉得此子虽然小,所行所言却皆深合吾心。

“参见太子殿下。”这时侍卫都已经到齐,齐齐下跪行礼。

“哼,你们这骑术,如果山上有敌人的话,只怕我早死了千遍万遍了吧?”想到自己堂堂太子,喝酒且不能尽兴,不禁大是恼怒。

“请太子恕罪,我们来迟了。”侍卫头领于智忙跪下请罪。

“哼,都起来吧。开始围猎!”宇文赟发了顿脾气后,知道自己无可奈何,一来不知道谁才是父亲的人,二来就算知道又能拿他怎么样?不过是以后演戏的时候知道谁是观众罢了。何况这于智也是他的心腹,甚合他的心意。

山上积雪并未融化,到处是被野兽踩踏的五指爪印痕。侍卫们还有庄子里的护卫等人到山深处驱赶野兽,不一会,便赶了许多兔子獐子之类,在雪地上左冲右突,惊慌奔腾。

“小勇子,让姐夫看看你的射术如何。”宇文赟回头对杨勇笑道,他称杨勇的称呼别具一格,叫得亲切,更自称姐夫,让整日与太子嬉玩胡闹的郑译也不禁想笑。

“请姐夫先射吧。”杨勇不知道这个姐夫的射术如何,但却知道他的心眼可未必大,若是自己箭箭中的,而他却一箭不中,未必不恼羞成怒,那可不美了。

“好,让你看看姐夫的射艺。”宇文赟说着,非常豪壮的发出一箭,那只兔子已经被侍卫们赶到了马前,谁知他一箭射得太高,那箭嗖的一声,射得远远的,无巧不巧,却正射在一头鹿身上。那鹿吃痛,呦呦最着,惊惶失措的奔逃,但受伤太重,砰的一声栽倒在地,再也没有起来。

众侍卫都欢呼起来,齐齐跪下叫道:“恭喜殿下,英雄神武。”

“恭喜殿下,英雄神武,他日逐鹿中原,一统天下。”郑译大声道。

“呵呵。”宇文赟大是得意,心想吾本想射那只兔子,结果却射到了鹿,这鹿可非一般人所能射,看来是神明有所暗示,吾不但能顺利登基做皇上,只怕将来还真能逐鹿中原,陈兵江南列阵东北,扫齐灭陈呢。天子之尊,最重要的只怕不是武功文才,还是得有天命吧。父皇虽然文韬武略,可到现在,连区区北齐尚未能灭呢。想到得意之处,不禁飘飘然,酒意上涌,竟有了些醉意。

杨勇听到这么新鲜的马屁,真是忍不住欲吐,原来这个姐夫是个草包。

“小勇子,你也射一箭吧。”

杨勇忽然想起小桂子,先时觉得这称呼挺亲切的,这时却忍不住一阵恶寒。他忙点头答应,射出跌跌撞撞的一箭,也是恰巧中了一只兔子。

两人你一箭我一箭,最后宇文赟射了五只兔子一只鹿,杨勇只射了四只兔子,因为他年纪小,所以还是得到了众人的夸赞。杨勇不禁心中暗笑,真是一群井底之蛙,这么近的距离,若是真的射,岂能有箭落空?

宇文赟正得意之时,忽然听到一声虎啸,嗷!声音震得众人耳膜发鼓,郑译首先便脸上变了色,急忙叫道:“快保护太子,有老虎。”一边对宇文赟道:“殿下,有老虎,咱们行躲避一下。”

回身就给了于智一个耳光,怒喝:“干什么吃的?竟把老虎招来了?若是惊了殿下,看你有几颗头。”

宇文赟却不悦起来,说道:“郑译,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吧?我就有这么容易受惊?不就是一头老虎吗?一箭射下去,还不是得趴在地下?”

郑译在心里叫了一声“我的祖宗,”笑道,“殿下英雄神武,一头老虎自然不在话下,只是臣下见了老虎实在害怕,要是尿在了裤子里,那岂不有失殿下的体面?还请殿下体谅体谅臣下,给臣下留点颜面。”

宇文赟哈哈大笑,其实他见了老虎也未必不害怕,但若一听到老虎叫声,自己便仓皇逃走,岂不太失自己英雄神武的形象?既然现在是为了体谅下情,那么退避一下也就无妨了。

“好吧,大家都先退到屋子里去。”

郑译如蒙大赦,忙使个眼色,侍卫们便都围在宇文赟身前,形成一圈人盾。众人簇着宇文赟正欲慢慢退后,谁知那老虎见了死得满地的动物尸体,见了血腥,便激发了血性,虎吼一声,就好像认识人一般,猛的向宇文赟扑了过来。

老虎过处,风起云涌,雪泥浅得满天,一旁的树枝都被震得左右摇晃。

啊!

宇文赟一声惊呼,只叫得众人魂飞魄散,神形俱碎。其实老虎与宇文赟之间距离尚远,哪里就扑得到?只是大家都被那虎威所震,吓得呆住了。

那老虎一扑落空,在地上一撑虎爪,就又欲扑上。

杨勇见不是事,忙抽出箭来,连珠炮发,只听嗖嗖嗖五声响过,老虎已经中箭。老虎的心窝处插着三箭,左右眼睛上各插了一枝,眼中鲜血直流,说不出的狰狞。那老虎瞎了眼睛,更是狂性大发,到处乱扑乱咬。

顷刻之间,已经咬死了五六个侍卫,那些侍卫挥舞着刀枪,与老虎相斗,老虎受的伤越来越重,流的血把雪地染成了一片红色。

终于,虎吼之声渐渐低弱下去,最后终于倒在了地上。此时侍卫也已经死了七个。

宇文赟死里逃生,早已经吓得面无人色,郑译吓得直哆嗦,让杨勇不禁怀疑,他说的会尿裤子是不是真的。

雪地中一片狼藉,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才吁了口气,侍卫上前把宇文赟扶了起来。

“殿下洪福齐天,自然能化险为夷。”郑译喘了口气,又开始拍马屁。

“什么洪福齐天,多亏了小勇子,果然是天才少年,那几箭射得可真是漂亮。”宇文赟脸皮倒也不够厚,有点尴尬。

“确实是姐夫洪福齐天。”杨勇不无嘲弄的说,“我平素胆小如鼠,箭法刚才大家也看到了,不过稀松平常,可是刚才不知怎么的,突然勇气倍增,也许因为姐夫在身边吧,所以连箭法也变得奇准无比了。”

“殿下洪福齐天。”郑译又带头祝祷。杨勇嘴巴里的嘲弄意味,大家都同时忽略了。也许大家根本没有听出来吧,毕竟才几岁的孩子,懂得什么嘲弄不嘲弄的。

也许真的是因为自己洪福齐天吧。不然他一个几岁的孩子,还真成仙了不成?宇文赟又飘飘然起来,得意的想。

第四十章 周武帝的忧虑

宇文赟一身是血,样子十分狼狈,但他十分好胜,爬上马去,纵驰到庄院前,却已经浑身发软,郑译、于智搀扶下马,走进庄去。

众侍卫团团守候在外,只宇文赟、郑译、于智和杨勇走进门去。由于武帝崇尚节俭,所以里面十分简陋,只有几个太监服侍。

宇文赟不禁皱起了眉头,郑译忙笑道:“殿下不用急,里面自然有好东西。”

宇文赟大喜,一起来到内室,这是一个很大的厅堂,只见堂中桌子上已经摆满山珍海味,更有几坛好酒,在炭火中热着,嗤嗤的已经沸腾,室内酒香弥漫。宇文赟全无太子尊贵之像,也不洗漱沐浴,几步走到桌子上,早有太监斟了酒,宇文赟端了便一饮而尽。

“再倒。”他大声说着,一面挟了筷鹿肉放进嘴里,风卷残云般吃了下去,一面还砸巴着嘴,似乎美味无穷。宇文赟嗜酒如命,常常喝得大醉,醉后无所不为。所以父皇对其十分严厉,禁止其喝酒。而在宫中吃饭,种种礼仪拘束,纵然再好的菜亦让他吃之不香。所以每次出来,他总是狂吃滥饮,感觉十分痛快。

“来,一起吃喝。”

郑译与于智也不推辞,都上前吃喝,众人大呼小叫,也无尊卑之序,这时的宇文赟哪里像什么太子,倒好似香港电视剧里演的那些黑社会老大。

大家呼喝连连,风卷残云般吃得杯盘狼藉,甚至还猜起拳行起令来,只看得杨勇大跌眼镜。

杨勇吃得斯文,众人见他年纪幼小,也不以为意,吃饱喝足,众人才到浴室去泡澡。每人单独一间,宇文赟踉跄来到内室,这里面的布置却十分豪华,到处挂着绫罗绸缎,脚下铺着柔软的地毯,屏风绝美,花香幽幽,池子里的温水冒着热气,这哪里是冬天,倒好像来到一处仙境般。

宇文赟对郑译大是满意,真是深获吾心。只是好像还欠缺点什么,便在此时,一个绝色美女走了过来。

“见过太子殿下。”那美女跪下行礼,抬起头来,脸上如鲜花般绽放着笑容。

这女子鹅蛋脸,丹凤眉,长得十分漂亮,成熟的脸虽然肌肤雪白,吹弹得破,却又有种动人的苍桑。也看不出她的年纪大小。

“哈哈,我说是欠了什么,原来是欠了美女,现在就什么也不欠了。”宇文赟大笑,伸出右手抬起那女子的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朱满月。”那女子轻声答道,声音也十分动听。

“别民女民女的,我讨厌这一套,来,服侍我洗澡吧。”

“是。”朱满月伸出纤纤细手,为宇文赟脱去衣服。她是因父亲获罪而被没入宫中的,被分派到庄园里扫地,被郑译看见,如获至宝,此女如此美丽,正好献给太子。

此女天生丽质,美艳动人,眼波流处,媚态横生,正肃容时,高贵典雅,让宇文赟神魂颠倒,爱不释手。

“日后我会封你为贵妃的。”宇文赟承诺。

太子宇文赟在狩猎山庄中胡天胡帝,乐不知返,忽然听到外面高声宣号,竟是武帝宣召,只把他吓了个半死,酒气都随汗而出。

宇文赟提心吊胆的来到宫上,参见毕,只见父皇一脸阴沉,原来,宇文邕竟然已经知道今日狩猎之事,此子不但荒唐,而且差点命丧虎口,只恨得他牙痒痒,大训一顿之后,激更下令狠狠的抽了他一顿板子,只打得他哭爹喊娘,一身斑痕,心中愤恨不已。

“听说当时普六如坚的儿子普六如勇也在?”处罚了太子,宇文邕余怒未息,他对自己从小要求便严,自己这一生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整日宵衣缩食,还怕有什么地方未能做到,偏偏生个儿子却只一味的贪玩游乐,更且荒淫无度,有时候真恨不得就废了他,可是历史上的经验已经很明白,废长立幼乃致乱之源,国家灭亡常常由此而起,何况老二宇文赞更是资质钝,非人主之才。其余孩子又还弱小,还是等日后再说吧,朕尚年经,且观察几年。

“不错,当时太子妃正召见普六如勇,所以太子便强拉了他一起去狩猎。”王轨答道。“此子极为无礼,竟直呼太子为姐夫。”

姐夫?宇文邕大有兴味,一个漂亮的男孩,口中清脆却明白的说着异想开天的话,条理清明,所思所想无不让人惊叹的天才少年的脸便浮现在脑海之中。此子尚来大胆,更是不拘礼节,纵然当初见朕,也从未跪拜过,可他是那么的招人喜欢,朕所以特许他跪拜不名。

若是他是朕的孩子,朕更有何求?

“小孩子而已,这几年听随公说,此子在外出游玩之时无意中丢失,当时朕还叹息了好久,现在又回来了?”

“皇上,所谓丢失那全是假话,普六如坚不过心怀鬼胎,把此子藏起来了而已。”

“哦?”宇文邕大为不解,“随公心怀鬼胎,却为何要把儿子藏起来?”

“皇上,当初坊间谣传流转,还有歌谣传唱,什么木易杨,硬梆梆,生个儿子似神仙,神仙都是天之子,天子之父坐江山。普六如坚貌有反骨,更兼文韬武略韬光养晦,而这个儿子更是聪明得让人害怕。所以普六如坚为了防止引起皇上怀疑,才把此子藏了起来,如今此子再次出现,只怕普六如坚反心未死。”

一旁的来和忙道:“王将军此言只怕未必对,谣言止于智者,那不过一个谣言而已,普六如坚纵然面相富贵,不过贵为公侯,官至丞宰而已,皇上英明神武,那才是天之骄子,普六如坚算什么?有陛下在,他岂能飞上天去?我倒是听说,有相师认为此子克父克母,乃不祥之人,这才有遗弃之心,大概自己骨肉,终究无法割舍,所以才又找了回来。”

“谣言止于智者。”周武帝沉吟,“据说这句话也是出于此子之口?”

“不错。”王轨说,“这样富有哲理充满睿智的话,就是饱食宿儒也未必说得出来,此子不过区区几岁年纪,说出这样的话来,非仙即妖,纵然普六如坚对社稷难有威胁,但此子呢?将来太子岂是敌手?”

将来太子岂是敌手?这也正是宇文邕心中的忧虑,可是朕又能如何?难道无缘无故便杀了他?

“不然。”来和摇了摇头,“王将军此言差矣,天下英雄,莫非王臣,诸葛亮才比刘禅如何?张子房智比刘邦若何?但他们的才智乃国家之福,而非国之不幸。”

“若是陛下,自然能为国所用,可若是太子,普六如坚非忠诚之主,此子更是妖孽一类,能为朝廷所用吗?”王轨反问。

“那如之何?”宇文邕淡淡问,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要么,杀了普六如坚。”王轨沉声道,“要么重立太子。”

“如果普六如坚真是天命所归,朕又岂能杀得了他?如果非有天命,朕又何必杀他?”宇文邕心头也是烦恼殊甚,“至于太子,再观察吧。刚接边报,吐谷浑人又在边界搔扰了,朕决定过年之后,便派太子领军出征平乱。王爱卿,就由你当太子副手吧,一来平定吐谷浑人之乱,二来让太子出去历练历练,看看他是否有长进。”

“臣遵旨。”王轨想不到自己倒接了个苦差,只得跪下接旨。

五轨和来和都已经退下,宇文邕却仍然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朕比普六如坚如何?普六如坚是个人才,但无论才能超群,还是品德高尚,无论果断明决,还是知人善任,朕哪里比他差?可是他生的儿子聪明如此,朕生的儿子却个个如此草包?这难道真是天意?

若天意真如此,朕却该如何?

杀了普六如坚,或者杀了他儿子?这样就能免除后患吗?听说普六如坚的二子又是聪明绝顶,五六岁的孩子,作的诗却令许多大儒赞叹,难道朕还能杀了他全家?以什么罪名?

在宇文邕心中,第一次真正有了杀意。

普六如坚的女儿也是聪明俊秀,否则朕也不会纳她为太子妃,本想在她的规劝下,太子会有所长进,唉,看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此话非假啊。

第四十一章 杨坚的惶恐

来和退朝后就去了随公府,听了皇上与王轨的谈话,杨坚感到无比的惶恐。这些年来,自己总是深受疑虑,多方匿晦,却终是无用,而这个儿子就好像惹祸精一般,刚一回来,就又把自己把杨家推上了风口浪尖。看来当年把他丢掉是对的,若不然,这么多年还不知惹出多少祸来。

听说在狩猎场上,地伐杀虎救了太子,想不到他小小年纪,武功也如此厉害了,还真不是一般的天才,这样的儿子,将来就是自己最大的臂助,把他丢掉,那也是不明智的。何况,他毕竟是自己的儿子。

来和的意思显然是责备自己不听他的话,但女儿如今是太子妃,她执意要把弟弟找来,我有什么办法?

算了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真如来和所言,天命在自己,那么杨家又岂能轻易便败亡?

可是眼前的祸患总得想个办法躲过,心中烦躁,他在书房中踱来又踱去,就好像一只被困的狮子般,最后长叹一声,走出书房,到园子里散心。

雪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只有角落里僻静处还有一块块的雪白,杨广堆的那个高大雪人也已经瘫倒在地,只剩下一堆雪沫。

“师傅,你觉得这招如何?”

园子东头是校场,杨氏子弟便在此练功。杨坚忽然听到校场里传来声音,便顺步走了过去。

“师傅。是这样吗?”

只见一个比杨勇还大了两三岁的孩子正在演练一招剑法,一边向杨勇求正。

杨坚看得大是出奇,这孩子竟已经收了徒弟?他看了几招他们练的剑法,周正却不失灵动,敏捷而不失狠辣。

“哥哥,我也要学武功。”忽然,杨广跑了过去,冲着杨勇叫道。

“你没学武功吗?你不是有师傅?”杨勇说。

杨广说:“我是有师傅,不过我觉得他的武功还没有哥哥厉害,所以我要跟着哥哥学。”

“胡说,哥哥年纪还小,这点胡乱招术算得了什么?你这样说,你师傅可会生气的。”

杨广嘿嘿一笑,便不再说,却纠缠着杨勇一定要教他剑法,杨勇无法,只得教了他一招,杨广大喜,马上拿了剑便去练了起来。

杨广也是极为聪明,虽然只有六岁,可是剑法练起来竟也似模似样,杨坚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是天资聪明,又不禁骄傲起来。

“老爷,怎么站在这风口上呢?”

一个女子声音响起,里面充满了温柔,只见老婆独孤伽罗站在自己身后,手里拿着一件貂皮锦袍。

“我给地伐做了件衣服。”

“这些事自有下人做,你何必自己动手?”

“我。”独孤伽罗满脸温柔与谦意,“我亲自做的暖和些。”

杨坚知道独孤总因为自己丢掉地伐而感到愧疚,她心里对自己一定也充满怨怪,但她同时又能理解自己的苦衷,“去吧。”

独孤慢慢走到校场,杨坚也慢慢跟了过去。

“妈妈。”看见独孤伽罗,远远的,杨广便丢下剑,跑过来,投体入怀,独孤伽罗也笑起来,张开双臂把他抱了起来,然后他又看见杨坚,大声叫道:“爹爹,我跟哥哥学剑呢,哥哥的剑法好厉害,以后我不要师傅了,就叫哥哥做我的师傅。”

“胡说,再说看我打你的屁股。”杨坚板起面孔,但眼睛里却无半点怒意。杨广嘻嘻而笑。

杨勇过来,行了一礼,“父亲,母亲。”

父亲母亲的叫法比较庄重,可同时也就没了亲密的感觉,独孤伽罗觉得这次孩子回来,对自己冷淡多了,却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这种客气的疏离,让她感觉更加难过。但这不怪孩子,这孩子能不带怨恨,那已经是多么懂事了,所以她决定加倍的补偿回来,让儿子重新与自己亲切无间。她真想蹲下来,像抱阿糜一样也把地伐抱在怀中,地伐也还要过些天才满八岁,也还只是个孩子,但她忽然发现,她再也无法把他抱在怀中,就好像他已经长大,不是八岁,而是已经十八岁了。

儿子长大了就会离开母亲的怀抱,不管做母亲的愿不愿意。

来护儿等也忙过来磕头,“见过国公爷和夫人。”

独孤伽罗亲切的扶他们起来:“起来吧。”待他们仍去练功,“地伐,想不到你都收徒弟了,若你师傅回来,定然高兴。”杨勇的授业恩师高熲到外地公干,还未回京。

杨勇只是淡淡一笑,独孤伽罗想问他怎么收的徒弟,但又不想触碰儿子被抛弃的日子,怕触动他的怨恨。

“妈妈给你做的衣服,你穿上吧,看你,穿得这么薄,别冷着了,融雪的日子可比下雪的天气更冷。”

“多谢母亲。”杨勇接过来,他能感受到这个女人对自己的爱,心中忽然有些感动。在这种贵族大家庭里,亲情本来就是一种奢侈品,拥有这种爱,无论多么短暂,应该都是难得的。

刀光剑影见多了,谁不对温柔渴望?

“我也要,妈妈,我也要。”杨广嚷了起来。

杨勇递了过去,“给你。”

杨广大喜,接过来就披在自己的身上。独孤伽罗见了,心中忽然一痛,这是一种拒绝吗?但她只能温柔一笑,眼中却无意间涌上了泪花。

“弟弟要就先给他,如果母亲有空,到时再给儿子做一件吧。”杨勇心中不忍,懂事的说,“其实这种事何必母亲亲自动手?随便叫哪个丫鬟做也是一样,儿子知道母亲的心意就行。”

独孤伽罗心中喜悦无限,这么说地伐是原谅自己了,真是懂事的孩子。

“不,妈妈亲自给你做,那不同的。”

杨勇点点头,独孤伽罗抱着杨广走开,他才看着杨坚,意思问他有什么事。

“昨天你跟太子去狩猎了?听说还遇见了老虎?是你救了太子的命?”

“是的。”

“皇上对太子的荒唐很恼怒,太子为此还挨了板子。听说王内史又总叫皇上废太子,你不要跟着太子玩,别惹火上身。”

“那不是我跟不跟姐夫玩的问题,他是我的姐夫,若太子被废,杨家无当不受牵连。”

“不错,所以我才忧虑。”

“你不用忧虑,太子不会被废的。”

“你怎么知道?”杨坚想起杨勇还在四岁的时候的那次预言,宇文护果真败亡,丽华也果然嫁给了太子,此子似乎有种未仆先知的能力,他说太子不会被废,那一定是不会被废了。他忽然不再忧虑,此子有这种能力,我却还去相信来和的话,虽然来和向来被人称道,都说他能知过去未来,但他也没猜到宇文护这么快就败亡,他比起地伐来还差得远。不相信自己厉害的儿子,却去相信一个外人,还差点因此要了自己亲儿子的命,自己怎么这么蠢呢?

“这不是个预言,只是个猜想。”杨勇仿佛知道他的想法,“太子虽然不肖,但毕竟是谪长子,废长立幼乃致乱之源,皇上不会不知道。而汉王也是无才无德,聪明灵活还远远不如太子,其它儿子还小,皇上现在是无从选择,而皇上春秋正富,他会等待,目前他不会焦急行废立之事。”

分析竟然如此精辟,杨坚听得目瞪口呆,站在那里,呆呆的竟有一刻钟的失神。

第四十二章 倒霉的郑译

这是个孩子吗?看来不能再以神道之类的去解释儿子了,这就是一个天才的儿童,他的聪明有如天生。

“那我该怎么办?”杨坚决定无条件的相信自己这个儿子,上天送一个宝贝给自己,自己如果不知道珍惜,错过的就只怕不仅仅是荣华富贵,还关系到家族的生死存亡和家人的性命攸关。他向自己八岁的儿子问出如此重大的问题,竟一点不觉得幼稚可笑。

“结交郑译。”杨勇郑重的说。

结交郑译?郑译不过是一个太**尹而已,素来不见有什么才能,只一味的跟太子狎昵嬉戏,变着戏法的哄着太子高兴,无廉耻,无道德,无操守,是杨坚最讨厌的那种轻浮小人,这样的人真值得结交吗?

“你别看他是个小人,有时候小人的力量才更大,关键时刻起的作用才更能扭转乾坤。”杨勇说,就好像又看穿了他的心事一般。

不久便是杨勇的八岁生日,杨坚与独孤伽罗为了补偿他这几年所受的苦,好好的给他办了一场生日宴会。

过了年,皇上便命太子率军出征吐谷浑,王轨和宇文孝伯协助他。当然,其实真正领军的还是王轨和宇文孝伯。

在军中,离开了皇上的监管,太子更是无法无天,老子天下第一,整日嬉戏无度,饮酒无时,偏还自高自大,本来不懂军事,还要瞎指挥,宇文孝伯虽是太子太傅,说的话却有如放屁一般,哪里听他的,王轨的话更是无用,别说不听,还要对着干。致使出征之战困难重重,还因此打了两场小败战。幸好王轨和宇文孝伯都是大将之才,而吐谷浑毕竟弱小,这才得胜而回。

回到长安,已是六月,其时天气炎热,烈日炎炎。

王轨面圣之时,向皇帝告了太子一状,武帝怒不可遏,叫人抽了太子五十鞭,只打得太子浑身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并要求太子日后每天跟大臣一样上朝,行动进退不得有丝毫区别。

“自古以来,不知有多少太子被废掉,你现在虽然是太子,难道我就不能废了你吗?我其他的儿子就不能当太子吗?”武帝咆哮道。又命令宫官记录太子的言语言行,每月向他报告。

太子吓得战战兢兢,只以为这次已经是死路一条,幸好竟并未被废,只是身上的鞭痕实是痛苦不堪,更兼担心害怕,终于在表面上有所收敛。

郑译也因此被取消了宫尹身份,被打了一顿赶出宫去。

郑译凄凄惶惶,走在烈日下,一时心情低落,不知所在。忽然,天空下起了大雨,淋得郑译一身都湿透了。可是不对,怎么这雨水这么臭?郑译展眼一看,烈日晃晃,到处一片阳光灿烂,青石板也是晒得发白,哪里下了雨?

“是谁泼的水?”郑译又气又怒,大声吼道,“我操你老娘。”他耸了耸鼻子,得出结论:根本不是水,而是尿。心里那个气呀,只差一点没把肺给气炸。那尿淋在身上的鞭痕上,更加痛得难当。真是人倒霉时喝凉水都塞牙,走在大街上竟然会有尿泼在身上,他抬头四望,这是个空旷的地方,周围并没有房子,不是从人家窗户里泼下来的。这尿从哪里泼来的?难道还真是从天而降不成?

郑译没有办法,只得决定先回家去洗个澡,可是来到家门口,竟然进不得门,原来皇上已经下令,封了他的府门。

“奉皇上旨意,郑译贪婪无厌,狎昵太子,着封府三天,这三天不得进家门,小郑,你这几天就在外面将就吧。”王轨站在门口,幸灾乐祸的说。

“你……”哪有这样处罚的?这不是欺负人吗?想不到我郑译竟然落得个这样的下场,有家不能回。郑译又气又怒,又无可奈何,只得转身离去。

只有去住客栈了,他走到最近的一家客栈,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却被一个店小二拦住,“干什么?干什么?快快出去,臭叫化,你要把客人都臭走了。”

“臭叫化?”郑译记得自己曾经无论到哪家客栈,无论掌柜的还是店小二都如见了九天神佛一样,恭敬得比见了自己的父母甚,今天怎么这么倒霉,竟然有人敢把自己往出赶不说,还骂自己是臭叫化?

“吓了你娘的狗眼的,老子是太**尹郑译,竟敢说你爷爷是叫化,你活得不耐烦了吗?”郑译说着抬腿就是一脚踢了出去,正踢在那店小二的肚子上,顿时把个店小二踢得直翻出去,倒在地上哎哟叫痛。

“打人了,叫化打人。”店小二大叫大嚷。

掌柜又惊又怒,喝骂道:“这是哪里来的臭叫化,竟然如此无法无天,还敢动手打人!给我乱棒打出去。”早有客栈中一众伙计持棍出来,大家一拥而上,乱棒如雨点般打在郑译头上。

郑译又怒又痛,喝道:“你们敢打我!我是太**尹郑译,总有一天爷爷平了你们客栈,灭了你们全族,叫你们皆死无葬身之地。”

“哼,太**尹,你还皇帝宫伯呢。”掌柜的嘲笑道:“你也不照照镜子,什么德性,有这么臭的太**尹吗?”

郑译被乱棒打出,心中恼怒愤恨无已。

太阳更毒了,郑译又饿又渴又累,看见前面有个包子摊,心想且买个包子吃,走到摊子前,伸手到怀中取钱,却掏了个空,身上哪里还有银子?一定是刚才在客栈中被人乱棒抽打,混乱中掉了出来。

“去去去,站在这里干什么?臭死了。”那摊主就好像赶苍蝇一般。

郑译连哭的心都有了,此时被太阳晒得无精打采,也懒得再跟那摊主计较,默默的走开去。

到哪里去呢?平素巴结上门的朋友极多,但此时自己如此落魄,兼且待罪之身,谁还敢收留自己?

虽然只有三天时间,可是这三天只怕会度日如年般难过,也许都是王轨那厮弄的鬼,目的就是饿死老子。哼,终有一日,老子报了此仇!郑译恨恨的想。

郑译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溜达,饿得肚子咕咕而叫,浑身是伤,又痛又累,天上的太阳就像恶毒的魔鬼,肆无忌惮的在自己伤口上洒着盐。

忽然被什么东西一绊,他在也支持不住,一跤跌倒在地,下巴直磕在地板上,虽然牙齿没有脱落,可也摔得眼冒金星,牙齿酸痛。

“呜!”

郑译终于忍不住如此痛苦与委屈,扑在地上大哭了起来。今天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出征回朝,还以为会风风光光的升官晋爵,谁知竟会是这样的下场,老天简直是太捉弄人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幸好太子没有被废,只要太子日后当了皇帝,自己就总有出头的一天。他想,想到这,又对未来重新涌起了希望。

唉,真不知道太子何时才能登基当皇上,当今皇上春秋正富,而他显然并不喜欢太子,又有王轨、宇文孝伯这些奸人弄鬼,太子能等到登基的那一天吗?若是太子马上就能当皇上那将多好啊。那样的话,自己就不用受这样的罪了。

可那怎么可能呢?除非,除非皇上马上就死了。他为自己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同时又感到刺激无比。

肌饿就像一条毒蛇在他的肚中来回翻腾,身上的伤口又像有万千蚂蚁在爬行,而天上烈日的暴晒就好像有一个火盆在对着他身子烘烤。

如果死了,是不是也不用受这样的罪了呢?他迷迷糊糊的想。

第四十三章 预言

“国公,郑译走途无路,在街上晕倒过去了。”

家中的总管进来报告说。房间里坐着三个人,随国公杨坚,心腹谋士赵昭,畿伯下大夫来和。

“随公,你真的要去交结郑译?”来和说。杨坚的这个决定让他莫名其妙,郑译有什么值得结交的?他不个是个太子的弄臣而已,现在太子都地位不保,结交他,不但不能有什么益助,也许还只能惹祸上身,如果太子地位将来稳固了,顺利登基,不结交他也并没有什么损失,因为杨坚本身就是太子的岳父,太子登基就是国丈了。身为国丈,又何必还要依靠一个小小弄臣?一个无耻反复的小人?

赵昭倒是知道这个建议来自杨勇。仔细思量,这个建议暂时还看不到好处,不过应该也没有坏处,“如果结交郑译的话,应该也没有坏处。因为既然随公是太子的岳丈,如果太子真被废的话,随公肯定会受牵连,无论结不结交郑译都一样,如果太子登基,多个皇上身边的人帮助总比没有好。”

不错,太子心性轻浮,好玩乐,重面子,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他当了皇上,未必会把自己这个国丈看在眼里,却一定会对那个总跟他玩耍嬉闹的郑译好。杨坚想着,便命把郑译弄到府中来。

郑译悠悠醒转,抬头没有了耀眼的太阳,身上也没有灼痛的感觉,却有股沁人的清凉,就连肚子似乎也不再饥饿。

难道我死了?这是阴间地府?他抬头四望,这是一间豪华明亮的房间,房间里陈设齐备,梦甜香的香气扑鼻,没有寒风,只有温暖。没有黑暗只有光明。不像阴间,难道是太子把自己接来了?可太子自己尚且受着伤呢。

“醒了?”床边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郑译回转头来,只见随国公杨坚微笑的看着自己。

“随国公?”郑译欲站起行礼。

“你躺着吧,不用多礼。”杨坚说:“郑大人怎么晕倒在街上了?身上的鞭伤已经叫太医帮你涂了药,刚叫下人给你喂了参汤,现在你醒来了,肯定饿了,我叫人给你送饭菜来。”

郑译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是一套干净的新衣,看来身子也已经洗过了。饭菜已经上来,都是些山珍海味,平素吃得厌了,此时别说山珍海味,就是野菜稀饭也是甘之如饴,所以马上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过了三日,郑译的伤已经全好,宅子也解了封,便准备回家,这几天随国公待之如上宾,让他非常感动,发誓将来一定要好好报答。

这日他走到园子里,忽然看见许多白鸽子扑愣着翅膀在到处飞翔,这些鸽子雪白的羽毛,在阳光下闪闪生辉,十分可爱。

几个小孩子在追逐着鸽子嬉戏。

“这些都是随公的孩子吗?”他问身边的一个丫鬟。

“是的。那个坐在石头上的是大公子,追逐嬉戏的三位是二公子三公子和二小姐。”

哦。随公的大小姐便是如今的太子妃,郑译当然知道,听说他的大公子普六如勇、二公子普六如广都是天生聪明的人,而尤其是大公子普六如勇,更是天纵英才,他的聪明故事被市井坊间传得神乎其神,简直就是神仙下凡。

普六如勇他已经认识,那天他还救了太子一命,想起他的聪明与勇武,真是让人吃惊。他又细细的打量着普六如勇,那是一个七八岁的男孩,长得十分英俊却并不显单弱,比同龄人要略高一些,他坐在假山前的一个蘑菇形石凳子上,眼睛望着飞来飞去的白鸽,一脸的沉思,脸上的凝重,与他的年龄一点也不相衬。

郑译越看越奇,不知不觉的走了近去。那孩子觉到他走近,忽然抬首对他灿然一笑,那笑容极富魅力,让人如沐春风。

“你好,郑大人。”

他的语言也是奇特的,向来晚辈向长辈打招呼,从没有人说什么你好,都是说什么拜见之类。

“坐一下吧。”他拍了拍身边的石椅。

虽然这只是个孩子,但郑译并不觉得他失礼,因为他其实已经是一个乡侯爷了。郑译坐了下来,笑问:“侯爷,这些鸽子都是你养的吗?”

“叫我杨勇吧,我喜欢别人叫名字。”杨勇笑道:“我只是个孩子,不是吗?”

郑译本来就不是个拘礼节的人,所以才在太子面前都能狎昵嬉闹,何况两人也算熟悉了,当下坐了下来,笑道:“杨勇,你真聪明。我有时真的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才八岁。”

“很多人都这样怀疑,我自己有时候也怀疑。”杨勇淡淡的笑着。

“你说叫你杨勇?”郑译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你,真够大胆的。”

“杨姓是我们的本姓,普六如是皇上的赐姓,我觉得无论叫哪一个,这都不犯法。你如果叫我普六如勇,我也不在意。”

不犯法?倒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别人得使用哪一个姓氏,这孩子说的话真是风趣。

“这些鸽子都是你养的吗?”郑译听到那些鸽子欢快的飞翔,在空中盘旋得眼花缭乱,又回到了这个最初的话题。

“是的。”

“你哪弄来的这么多鸽子?用来干什么?”

“这些鸽子好漂亮,不是吗?”杨勇笑道,他这时的笑容,展现了一个孩子最美丽的天真,“它们叫和平鸽,可以给人类带来和平。”

可以带来和平?郑译有些听不懂。这个孩子,无论他的话他的思维,都是不能以常理来揣度的。但他的心中还是记住了这些鸽子,这些美丽的和平鸽。

郑译回到家,太子的伤也已经好了,马上就又派人来叫郑译去,两个人照样吃喝玩乐,狎昵如故,只不过太子学会了掩饰,学会了不让人知道而已。

随国公府里杨勇放飞着和平鸽,周武帝宇文邕却开始了新一轮的战争进程,这年冬天十月,武帝决定伐齐,朝堂上那些鼠目寸光,不思进取而只知明哲保身的大臣们都激烈反对,如今南北分治三国鼎立的局面让许多人都失去了进取之心。

可是随国公普六如坚却极力支持,据理力争伐齐之力。

普六如坚是武帝极为欣赏的一个大臣,虽然因为他的智慧与威望,再加上谣传让武帝对他不能不有所防范,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欣赏。不过普六如坚显然也明白这种猜疑,所以平素表现得很低调,没想到这次伐齐之策,他却会如此表现积极,这不禁让朝堂上的许多人都刮目相看。更让皇上大是满意,更坚定了伐齐的决心,最后,皇上决定御驾亲征,同时封黄县公王轨、随国公杨坚为大将军,率领大军伐齐。

大家对胜利都充满了信心,因为忽然之间,无论坊间还是军中,都开始流传着一种预言,说是随国公长子普六如勇预言,明年乃北齐灭亡之期。

普六如勇料事如神,从一出生,便有人传言其为妖怪,又有人认为他是神仙下凡,但无论如何,他很多事都说中了。

那么这次伐齐,自然是手到擒来了,难怪普六如坚会如此坚定的支持伐齐之战,众人这时候想一想,忽然恍然大悟。

当然,坊间的流传,对于朝中将相来说并不相信,许多人都认为这是普六如坚故弄玄虚,来神化他的儿子,同时也就是神化他自己,使他身上披上一层神秘的光环。尤其那些反对他的人,认为他包藏祸心,将威胁到大周王朝的大臣,如王轨之类,更是深深忧虑。这样的传言,将会让普六如坚家族更显得扑朔迷离,老百姓不知真相,以为天命所归,则祸患生矣。但武帝听了这些谣传却只是淡淡一笑,他觉得事情没有这么严重,但这种预言却无疑能使将士更有战意,更有信心,此战的胜算更大了。

第四十四章 灭齐

这一战果然大胜,周武帝率军夺取了平阳。十一月,北齐进攻北周,大败而归,十二月,武帝再伐北齐,北齐国主高纬仓皇出逃晋阳,又逃到邺城。晋阳人立安德王高延宗当皇帝,守卫晋阳。高延宗英明神武,待人温和,很得民心,他当皇上后,众人不经召唤而来的络绎不绝。高延宗发放府中的储藏和皇宫美女,赏赐给将士,见到士兵,都能叫出他们的名字,并亲切与之握手,于是将士争先效命,不畏死亡。武帝攻打晋阳,高延宗亲自率军作战,勇猛善战,所向无敌,直打到深更半夜,武帝身边的护卫尽皆死散,吓得要退兵。众将领也劝他回去。

杨坚急了,忙谏道:“陛下,一时的失败算得了什么?陛下励精图治这么多年,北齐已经到了灭亡的边缘,如今一路攻击,夺平阳,至晋阳,可谓势如破竹,如今天下震动,谁人不知亡北齐便在今日,奈何却在此功败垂成之时,不过遇到点点挫折便即离去?”

周武帝听杨坚如此说,不禁一震,忽然想起杨勇的预言。这小孩子的预言真的可信吗?无论如何,自己确实不能就此放弃。

周武帝决心已定,当下便调转马头,叫人吹响号角,收拢士兵,不久军势便又重振。

第二日,武帝下令攻城,高延宗此时已经疲累不堪,在北周军队一鼓作气的攻击下,终于抵挡不住,城破被缚。

周武帝感念其为人,厚待之。

高纬逃到邺城,依然倒行逆施。其时,广宁王请求任用贤能,鼓舞士气,迎战北周军队。又建议将宫中宫女和珍宝赏赐给官兵,高纬听了极不高兴,只是一时没有发作。

有一个大臣又请求高纬亲自慰劳将士,并帮他写好了演说词,叫他:“陛下演说之时当慷慨流涕,以感动激发人心。”

谁知高纬实在只是一个草包,到了如此国家危难之时,竟全无忧虑之心,演讲之时,也不知他想到什么,竟毫无心肝的大笑了起来。他的左右见皇上大笑,遂皆大笑。将士们为高氏流血卖命,听了高纬的笑声,顿时大怒,心想皇上都不急,我们急什么?何必为这种人卖命?遂都不再有打仗的心思。

明年春,高纬把皇位传给才八岁的太子高恒,自称太上皇。

周武帝再次出兵伐齐,围攻邺城,高纬仓皇出逃。周武帝带领随从众将进入邺城,去追赶高纬的将领乃尉迟勤,杨坚此时追随在武帝身边。这日,杨坚带着随从在邺城街上巡视。

作为北齐的都城,邺城也是十分宽大,到处仍留着曾经繁华的影子,只是此时初遭战乱,到处是断壁残垣,尸体倒毙于路旁,野狗狂吠于巷中,北周军队还算有秩序,此时正忙忙的收拾着街道,收葬尸体。

杨勇跟在杨坚身边,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看到古战场的惨烈,心中无比震憾。原来人的生命在战争时候真的就好像一条狗。

前面忽然传来呼喝之声,值此非常时刻,杨坚不敢怠慢,忙带了亲兵纵马奔了过去,拐过街角,只见一队兵士抓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那老头头发已白,但面相英俊,目光敦厚,风神俊郎。虽然衣服被人扯破,白皙的脸上犹有血痕,却也并不显狼狈。

“老头子。老实点。皇上驾到,你不磕头迎接,竟敢携款潜逃,是何道理?咱们圣明天子难道就这么没有吸引力?还不如你们那荒诞无知的高纬吗?还是不如乳臭未干的高恒?”一个兵士说着,挥手便是一鞭,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老头已经被打得歪在了地上。

杨坚忙喝令:“住手!到底怎么回事?”

那兵士见了杨坚,忙行了一礼:“将军,这老头子不老实,见到王师到来,不思迎接,却想着逃跑,更可恨的是逃跑不成,竟要横刀自杀,简直太可恨了。不知进退,不懂王化,死不改悔。哼,想死,我就叫你死去活来。”

杨勇被这兵士的一番话听得目瞪口呆。

这政治觉悟!

“你叫什么名字?”杨坚问道。

“报告将军,我叫黄先锋。”那兵士听杨坚问他名字,顿时大喜,自以为高升指日可待。

“我是问他的名字。”杨坚温和的说,虽是对着一个小兵,他亦显得很平易近人。虽然不是问他,让那小兵很有些尴尬,但看见将军如此温和,还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那老头抬头望了杨坚一眼,神色很是漠然。

“将军问你话呢,还不快回答。”那兵士喝斥道。

杨坚摇了摇手,制止了兵士,“不得无礼。”对那老头温声说:“看样子,先生一定是有德有才之人,高氏无道,俗话说良鸟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咱大周皇上乃圣明天子,重用人才,先生何不归顺朝廷,为大周效力?”

那人望了一眼杨坚,并不回答。

“李德林,你太无礼了。”那黄先锋大声喝道,又对杨坚说:“将军,这人叫李德林,好像官还不小。脾气倔得像头驴子。”

“哦。”杨坚想着还要去参见皇上,没时间再管这事,说道:“既然这样,就押下去吧。”这句话一出,等于判了他的死刑。

“是。”黄先锋大声回答。回过头来,恶狠狠的对李德林道:“走罢,你现在是阶下囚了,还以为仍跟着高纬作威作福呢!”

杨勇听到李德林这个名字,却不由得眼睛一亮,这不起眼的老头子叫李德林?记得历史上他可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

“且慢。”杨勇忙拦住黄先锋。“这个人我要了。让他跟着我走吧。”

黄先锋见一个小孩子说话,不知他是什么人,要待不理,又见他跟在那个大将军身后,不禁为难的看着杨坚。

“将军。”

杨坚听儿子对这老头有兴趣,倒不禁也对他好奇起来,他仔细的观察那老头,虽然模样清秀,但并无奇特之处,但自己这个儿子,年纪虽小,看人看事却无有不准的。

“送他到我住的地方去吧。我是隋国公”杨坚对黄先锋下了命令,便匆匆忙忙的赶往武帝处。

众大臣一边商量继续进兵,抓捕高纬父子,扫平北齐旧地。一边任用官吏,抚慰地方。在全国实行大赦,取消北齐所有混乱的制度,收罗礼遇文武大臣。

高纬逃离邺城后,本想向北逃往突厥,没有成功,便又转而南下想逃入陈朝,他带着皇后、妃子、幼主等十数人骑着马向南而奔,一袋袋金银珠宝没地方放,便用绳子系在马鞍后面,致使行路缓慢。

北齐丞相高阿那肱见大势已去,便于暗中投降,并带领北周军队追击高纬与高恒。他与尉迟勤约定要活捉高纬,便派人报告说北周军队离得还很远,他已经派人烧桥断路,北周一时绝追不上来。因此高纬并不焦急,逃难逃得好像出巡旅游。

当尉迟勤的军队出现在身后时,高纬还以为是自己人,结果被尉迟勤手到擒来,他这才慌了神。尉迟勤将他送往邺城,周武帝降阶而迎,好像迎接一个高贵的宾客。高纬想不到自己一个囚徒能得如此礼遇,不由得大了高兴,全忘了自己曾经乃一国之主。

于是,北齐正式灭亡。北周统一了北方。到二月份的时候,北齐广宁王和任城王在信都起兵,武帝派齐王宇文宪出兵讨伐,宇文宪年轻英雄,极善用兵,又能善待将士,不侵扰百姓,不私拿财物,北齐人听到他的威名便望风而逃,没过多久,北齐二王便被宇文宪所擒。不久,北齐旧地,除了东雍州行台的傅伏和营州刺史高宝宁外,其余尽皆平定。

第四十五章 诗会

不知杨勇跟李德林说了些什么,反正等杨坚回到家的时候,那老头子就好像已经换了个人,显得容光焕发,他长得本就漂亮,这时腰杆挺拔,立时显得年轻了好几岁。

杨坚见那一老一小谈兴正浓,见他进来,那李德林忙过来参见。杨坚忙以礼相待,与语,大悦,果然是个人才。

杨坚忙推荐给武帝。李德林在齐官中书侍郎。多有孝名,武帝亦曾耳闻其名,他现在到处网罗人才,善待贤良,见杨坚举荐,甚为高兴。又派小司马唐道和去宣旨慰问,派内史宇文昂向他请教北齐的风俗政教,人物的善恶。留他在门下省,住了三个晚上才让他回家。武帝甚至高兴的道:“朕讨平齐国后得到的最大利益,就在于得到你。”

对其评价之高让文武群臣尽皆忌妒,杨坚因此也大获嘉奖。

后梁国主萧岿听说北周灭北齐,忙到邺城朝见周武帝。

自从秦始皇兼并天下以后,朝见礼制久已废缺,这时才开始命令有关部门拟订礼节:如致送薪米、致送活羊,设九个宾相、九个传达,在宗庙中设宴款待,三公、三孤、六卿向后梁国主献食,慰劳宾客、还礼、宴享宾客等,都依照古礼。武帝设宴款待梁王,酒喝到高兴时,武帝亲自弹琵琶。萧岿见状,忙起立而舞,说道:“陛下既然亲自演奏琵琶,臣怎敢不象百兽那样起舞!”

其时春暖花开,阳光明媚。原北齐皇宫富丽堂皇,雕梁画栋,极尽美丽奢侈,大家酒兴浓时,走出宫室,来到后花园,只见桃李缤纷斗艳,鸟儿叽叽喳喳于枝头,小溪流水,假山池沼,竟不似在宫中,倒似到了大自然。

群臣皆赞叹不已。武帝却看得直皱眉头,道:“如此奢华,都是民脂民膏所筑成,何能长久?”

众人见皇帝不悦,也都纷纷批判高氏荒淫无道。

武帝又道:“在长安的宫殿,也太过华丽,都是当初晋公宇文护专政时所建,其壮美华丽甚至超过了宗庙的规模,不但奢侈太过,而且不合祖制,只怕容易养成奢靡之风,所以朕早就有心拆掉,若把砖瓦雕饰赐给平民,他们足可建造美丽的房子了。”

萧岿听说,便感叹道:“陛下英名,今日臣方知高氏之所以被陛下所灭了。”说着便赋诗一首,以歌功颂德。

众人听了,都纷纷赞叹皇上仁义之心,勤俭之德。又拍手赞美梁王才诗敏捷,诗才非俗。武帝听了大悦,值此良辰美景之时,歌功庆德之日,顿时来了兴致,便命众人作诗以贺。

众臣见皇上有兴致,自然不敢怠慢,纷纷竭尽才思,献上妙言佳句。萧岿本以文名,此时自然不甘落后,心想自己虽然向周称臣,可毕竟也是一国之主,非其余臣下可比,武不能兴邦,若文亦被人比了下去,那可丢人得很了。所以一时之间,才思泉涌,连做四首,皆合景合情之作。众人看时,只见诗句煌煌,字字生辉,实是不可多得的佳句,这一来,众人所作,便不觉黯然失色。

众人见大家都被萧岿比了下去,不禁都觉面上无光。毕竟,萧岿虽然向周称臣,可毕竟名义上乃一国之主,想不到泱泱大国,一群文人,竟比不过区区弹丸小国的一个人。中国人本来就好面子,尤其在皇上面前如此丢脸,不禁都感到惭愧。就连武帝也心中不快,失去了兴致,便要叫大家回宫。

萧岿见自己才华压众,心中十分得意。

忽然,一个大臣越众而出,笑道:“陛下,梁王诗才果然敏捷,臣等无能,竟无一可敌。不过臣听说吾国出了一个少年天才,其人虽幼,其诗却美,据说有当日曹子建七步成诗之才,不如叫他来一试?”却是宇文孝伯。

“哦?”武帝听说出了少年天才,不由得大喜,笑道:“不知是哪家公子,可在军中吗?若在的话,便请快快宣来。”

宇文孝伯道:“便是随公普六如坚之子。”

武帝听说,大喜,他早知道随公之子是个天才,这次出兵,其预言北齐可灭,竟果应其言,实在是可喜可惧。但倒从未听说他竟还能写诗,心中也不禁万分好奇,急切道:“如此,随公,快宣公子进驾赋诗。”

其余群臣也是一脸憧憬,杨坚无法推脱,说道:“犬子倒也随军在此,只是他小小年纪,如何能够与众大儒相比?何况梁王,乃诗坛奇才,犬子不过一小孩子而已,岂能相提而并论?”

武帝道:“随公别谦虚了,快速速宣公子到来。”

杨坚没办法,只得叫人去把杨广叫了来,心想广儿早有诗名,难怪宇文公推荐他,但他小小孩儿,纵有才华,也毕竟有限,若是写不出好诗来,只怕倒出丑了。所以心中倒平添忧虑。他也想到过杨勇,但杨勇虽然别的聪明,但写诗倒非其所长,那次便是听信梁王所言,叫他作诗,谁知他竟一片两片三四片,一片到底,若是到皇上面前也如此胡闹,如何了得?所以根本就没考虑叫杨勇来。

杨广听说皇帝宣召,并且是叫他作诗以与梁王相斗,不禁大是兴奋,他也不怯场,进宫来,礼貌的拜见了皇上,又拜见了各位前辈,武帝便命其速作几首诗来。

杨广也果然是个天才,思索片刻,便沙沙的走笔如飞,一连写了四首。其诗倒也灵秀优美,众人看了,一面惊奇他的才思,一面也不禁失望,原来杨广毕竟年幼,所写四首诗都失之稚嫩,别说与萧岿的杰作相比,就是与众文臣所作,也无法相比。

有一个与杨坚相熟的大臣见皇上与众人失望,便笑道:“随公,这是你的小儿子吧?怎么不叫你大儿子来呢?”

“是呀,是呀。”不待众臣说话,武帝已经率先说道:“朕听说爱卿长子聪明灵秀,出尘脱俗,甚至这次征齐,他都早料必胜,如此人才,想来诗才也是好的。”

杨广本来为自己的诗才敏捷正得意着,谁知上至皇上,下到众臣,竟都流露出对自己的失望之色,不禁又愧又怒,现在听他们谈到杨勇,更是无限忌妒。

杨坚却感觉甚是尴尬,怕武帝怪责,忙向前禀道:“皇上有所不知,臣长子普六如勇平素确是有聪明之名,但谣传往往夸大,至于做诗,臣倒真不见其有诗才,前些时日,臣也曾命他做诗,谁知他作得竟是一点都不通,所以臣不敢叫他前来,怕闹出笑话。”

“哦?”众人想不到如此聪明的人一个人竟不会做诗,都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武帝笑道:“不知普六如勇所作何诗?竟至于叫爱卿发笑?你且如实奏来,让朕与众位臣躬点评点评。”

众臣皆道是。杨坚只得把杨勇所作“一片二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的咏雪诗说了出来,众人一听,果然都轰堂发笑,武帝也不禁忍俊不禁,笑道:“莫非他其实并非没有诗才,却是小孩子故意跟你耍笑?”

却听站在一旁的萧岿忽然道:“陛下,随公之子所作诗句,虽然普通,但若与第四句联起来,却有点铁成金、画龙点睛之效。”

众人听他忽然说这话,都不禁好奇,问道:“梁王如何知道?那第四句却又是什么?”

萧岿道:“实不相瞒,随公长子曾经当小王之面做此诗,先时小王亦如诸位一般,觉得可笑,但第四句一出,可谓石破天惊,愣是把小王惊得目瞪口呆。”

“真有此事?”

“那第四句到底是什么?”

萧岿也不说话,却提起笔来,在纸上写下“飞入梅花总不见。”众人见了,与前三句连起来反复吟诵,果然是化腐朽为神奇,平平淡淡的句子顿时耀眼生辉,成为千古好诗。

“果然是才子。”众皆赞叹。

杨勇尚未出场,竟已经惊倒一片。

第四十六章 咏竹

萧岿才压全场之时,虽见了众人尴尬神色,也不禁有些踌躇,心知自己国家武力弱小,经济不强,不过躲在别人屋檐下喘息而已,实不必因小事而得罪人。但正因为弱小,却也因此更想在文才上出出风头,不让人小瞧了去,因此毕竟得意多过担心。后来见北周推出随公普六如坚之子,他那日虽惊于此子天才,倒也想再一次见识一番此子的才华,是偶尔作出一首好诗呢?还是真正的诗仙降临?

因此他讲出当日咏雪诗的一番掌故,武帝听了大喜,立即便命人宣杨勇进宫。

杨勇本不想出这种风头,但见皇上宣召,只得来到旧北齐皇宫后花园,看到那富丽堂皇的皇家园陵,还是禁不住惊叹。

他大大方方的走到众人面前,这些人中不但有至尊无上的皇帝,还有权倾朝野的文臣武将,不是王公便是贵族,但杨勇这孩子竟全无怯场之太,自自然然的走到众人面前,微笑见礼,却也不过作了个揖,竟不下跪。

杨坚大急,这孩子平素极懂礼貌的,怎么在这种大礼上却如此颠三倒四不懂规矩且倔强无比呢?正要叫他下跪,武帝已经微笑道:“小孩子不用多礼了,快到朕身边来。”说着已经笑眯眯的拉了杨勇的手,又用左手不断的摩挲其头,显得极是欣赏。

杨坚见儿子如此获得皇上疼爱,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哽咽道:“陛下太过溺爱了,只怕长大后仍不知高低。”

“不会。”武帝微笑道:“有爱卿这样的严父,如此聪明的孩子,若长大了绝对是国之栋梁材,大周中兴有望啊。”

众臣忙祝:“陛下洪福!”

当下有人便把比诗之意说与杨勇,叫其做几首出来,与梁王一较短长。梁王亦笑道:“小公子,那日之后,本王便总在想着再见公子佳句,看来今日定能让小王得偿所愿了。”

杨勇想了想,见上至皇帝,下至文武群臣,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无限期待的样子,看来大家虽然笑咪咪的一堂和气,其实却把这看成大国面子攸关的大事,非同一般游戏玩乐可比。便爽快道:“如此,请出题吧。”

武帝见他气定神闲的样子,更是高兴,抚须道:“刚才梁王这首咏竹诗,极具高雅,小爱卿便试作一首咏竹来如何?”

众人身边正是十数竿翠竹,风儿吹来,竹叶沙沙歌唱,袅袅婷婷得就好像迎风起舞的美女。

“一二三枝竹竿,四五六片竹叶。”杨勇轻轻读道。

早有宇文孝伯亲自操刀,起笔如飞,在纸上记了下来。堂堂安化公,太子太傅,竟亲自捉笔为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录诗,这简直是无上荣耀,众人都惊诧叹息,杨坚再次激动起来,只有杨广见杨勇一来,便如众星拱月一般,衬托得自己更加的暗淡无光,心中不爽到了极点。

这两句诗起得平平,仍是用数字堆砌,众人因有咏雪诗前诗之鉴,所以都微笑等待下句。

“自然淡淡疏疏,何必重重叠叠。”

仍是平平淡淡,并无惊人之句,但众人仔细咀嚼,却不禁余味无穷,就好像吃一个普普通通的野菜,虽然味道平常,但吃后余香缭绕,自有其美处。此诗可谓别出心裁,虽只用了简简单单的几个数字,却写尽了竹子的风姿神韵。

“好,好,这就真叫后生可畏啊。”宇文孝伯首先叫好,拈须而笑。

众人纷纷赞扬,武帝也是微笑赞叹。

“公子之才,当真叫小王佩服。”萧岿也赞道,“若是再长得几岁,只怕也能一气而成数首了,呵呵,到时老夫只有退避三舍了。”说完哈哈大笑,其状极憨。但北周群臣却都听得出他话中之意,意思杨勇虽然天才,但毕竟年幼,尚不能似他一般一次连写数首杰作,不管以后如何,至少今天,大周却无人在诗才上能胜他了。

不知为什么,萧岿虽然长了一张漂亮和蔼的脸,身份又尊贵,才华又出众,本来极讨人喜欢,但杨勇却对他似乎从不感冒,看到他的样子就讨厌,也许只因想起了萧蔷,想到他堂堂帝皇,只因相信迷信,便把自己的至亲骨肉抛弃,从此不闻不问,任其流落民间,穷苦落魄,太也凉薄无情。此时见他那副我虽然弹丸小国,武非你们敌手,但文却非我敌手的得意嘴脸,不禁心中有气,甜笑道:“梁王是说我年纪幼小,做的诗难登大雅之堂?”

“哪里哪里。”梁王笑道,他忽然有种感觉,那张小小的漂亮的笑脸,怎么竟有种妖异的感觉?他想起曾经听说过的,关于随公普六如坚之子是妖怪的传闻,此时心中竟不禁有些恍惚。“小公子天纵之才,不过这阅历,只怕还嫌少点。”

“未必。”杨勇微笑道:“既然皇上有令,梁王有兴,小子不才,倒也愿献丑一二。”他转过身来,对宇文孝伯道:“宇文伯伯,怎能劳您的大驾,还是请一侍者书录吧。”

宇文孝伯乃北周文臣之首,是闻名全国的大儒,想不到今日率全国文人,还被人比了下去,这次若能用一个小孩压服梁王,实是挽了一众大周文人的脸面,因此听了杨勇的话,乐得呵呵而笑,“不妨,所谓后生可畏,公子若首首诗句都如这一首般佳妙,老夫能亲自手书,实乃荣幸啊。”

杨勇微笑作了一揖,以示感谢,众人看着他那稚气的身影,天使般的美丽笑容,都恍惚有若见到神仙。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一片绿阴如洗,护竹何劳荆杞?仍将竹作芭篱,求人不如求已。”

“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

宇文孝伯每写一句,众人就赞叹一句,待得杨勇一口气写出三首诗来,霎时之间,皇宫后苑之中一片寂静,风吹来,只听见竹叶沙沙,似欢笑,似赞叹。

这几首咏竹诗,写出来不过倾刻间的事,众人都是才华横溢的人物,少年天才也见过不少,有些人自己便曾经是神童,可文思才情如此敏捷的却是平生未见,历史上也未曾听说过,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文思泉涌。”是真的泉涌啊。而且这小孩子所作的诗,不但文句优美,格律整齐,更兼写出了竹子那高洁、坚韧、磊磊落落、谦谦君子的高贵品格,以竹喻人,借竹抒怀,展示了诗人胸怀宽阔,格调高洁的品格。不但是才华,就是这种胸襟,真是一个孩子所能拥有吗?

这样的人物,长大了是何种人物?

是孔子那样的圣人?是伯夷叔齐那样的隐士?是雄霸天下的英雄?还是曹操那样文武全才的奸贼?

“从古未有的天才人物,想不到竟降生在我朝。”宇文孝伯仰头赞叹。

“恭祝皇上,贺喜皇上。”君臣忽然拜倒,对武帝恭祝道。“恭喜皇上又得一英才。”

武帝哈哈而笑,笑声中有欢悦,也有落漠,如果这是自己的孩子,朕更有何求?

众文武随即便又恭喜杨坚,杨坚只是谦虚,心中亦是甚喜。同时又觉得此子风头太劲,只怕也未必是好事。

杨勇这时又已经吟出一首诗来。

“一阵狂风倒卷来,竹枝翻回向天开。扫云扫雾真吾事,岂屑区区扫地埃。”

众人听了,更是赞叹不已,称此诗不但优美,而且雄浑有力,很是大气。萧岿自负文才,此时见了一个小孩所作的诗句,只觉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禁大是拜服,五体投地。仅剩的那点骄傲自负也不禁收了起来。

杨坚听了这首诗,心中却不禁咯登一声,竟禁不住轻微的抖了抖。这首诗所表现的志气太高太大,朝中本来就有人猜疑自家,自己深自隐晦,尚且谣言满天飞,而地伐如此出风头,嫉妒眼红之人不知多少,若有人以此诗为名,随意繁衍,古来文章最易罗织罪名,若被有心人利用,什么话编造不出来?

第四十七章 杨广的怒火

杨坚的担心当然不是空穴来风。

帝王之家本来就最善猜忌,地伐若是生在别人家,无论才华如何出众,也只会让人欣赏而不会担心,可是在自己家,就好像把金银珠宝放在嫌疑犯的家中,把翅膀安在老虎身上,焉得让人不猜疑?焉得让人不担心?幸好,此时大家都在为地伐的才华所惊,都在为挽回大国颜面而喜,所以大家只是赞叹他的胸怀气节,格调高洁,却还没人挑刺,但过后就难说了。若有人别有用心,皇上本来就猜疑我,岂不会更加疑心?

杨坚忧心仲仲,对大家的祝贺只是机械的还礼,感谢,脸上带着永恒的微笑,灵魂却早已经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忽然,他听到一句话:“普六如勇聪明灵秀、文才佳妙,乃国之栋材,可堪陪太子读书,特封为太子侍读。”杨坚一激灵,顿时便醒过神来。

太子侍读?这可是个难得的好职位,虽然女儿已经成了太子妃,但那只是外戚,何如地伐成为太子侍读,日夜与太子相依相伴,若日后太子登基,杨家不愁富贵了。只是这太子太过顽劣,这侍读未必那么好当,弄不好还会因此惹祸上身。想到这,杨坚又不禁忧虑起来。但想到皇上既然封了地伐为太子侍读,只要他和自己不犯什么过错,看来皇上暂时是不会动自己了。

其时君臣高兴,于是武帝便于宫中赐午宴。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如今武事上扫平北齐,统一北方,文事上也战胜萧梁,挽回颜面,大家吃喝得都是红光满面,特别开心。当然,也有些人见随公之子大出风头,既预言到北齐的灭亡,诗才又如此风流,心中暗暗妒恨。

宴后,杨坚父子三人一同出得皇宫,上马离开。只见杨广打马如飞,他小小年纪,骑术倒也不弱,那马被他几鞭抽打,顿时咴咴连声,纵马飞驰。

“小心。”杨坚只说得一句话,杨广早已去得远了。

“这臭小子,这么着急忙慌的干什么?”杨坚笑骂了一句,也没去管他。正打算与杨勇谈一谈今天做诗的事,却听杨勇说道:“我去看看,别摔着了。”也急忙纵马赶去。杨坚却没心情也跟两个小子一样纵马飞奔,何况身边一众新兵围着,别让人看着笑话。

杨广打马飞快,但他的马技如何与杨勇可比,不一会,便被杨勇追了上来。其时春风拂面,尚有些冷,却见杨广脸罩寒霜,也不知他为何生气。

“阿糜,你怎么了?”杨勇叫道。

此时恰到住处门口,一个亲兵见两位公子回来,忙迎了上去,笑道:“公子回来了?国公呢?”

却听啪的一声,杨广甩手就是一马鞭,正打在那亲兵的脸上,喝道:“要你管?”那亲兵促不及防,痛得啊的一声惨叫,用手捂住了脸,只见脸上一个血淋淋的印痕。

“杨广,你干什么?”杨勇怒喝。他有着民主的思想,看待无论兵士还是仆人丫环,都与自己平等无别,最讨厌那种不把下人当人的贵族,见杨广无端发怒鞭人,顿时也大怒,他这时自然已经明白杨广因何恼怒,他所发脾气其实是对着自己,今天自己出尽风头,让想炫耀的杨广黯然失色。

“我干什么你看不见吗?明知故问。”杨广转过头来嚎叫,似乎满腔的委屈。

“就是看见了,所以要问:为什么无缘无故的打人?”

“不过一个下人。我爱打就打,又碍着你什么事了?”杨广吼道。

杨勇大怒,忽然赴向前去,啪的一声,狠狠的打了他一个耳光,“我叫你打,下人就不是人吗?你凭什么打他?你敢打他,我就能打你!”

杨广想不到自己会因此挨耳光,一时倒愣住了,用手不断的摩挲着自己火辣辣的脸,似乎要验证自己挨打的事实。

“给我道歉!”杨勇吼道“不然的话,晚上别吃饭,给我在门外站到天亮。”

“我不道歉。”杨广也怒吼,两兄弟似乎在比赛着谁的嗓门更大,“一个臭小兵,别说打一马鞭,就是一剑杀了又算得了什么?我堂堂国公之子,竟向他道歉,你这是在羞辱我。”

“你有本事就不道歉。”杨勇狠狠的道,脸上犹如罩着一层寒霜。

那小兵被这场面吓坏了,一时忘记了痛,忙跪了下来,叫道:“大公子,你别这样,我不过一低三下四的人,怎么能让小公子道歉呢?那不是折杀我吗?你快别怪小公子,我不痛,真的不痛。”

杨勇扶他起来,轻轻道:“你别这样说。无论是谁,也不能无缘无故打人。”那小兵何曾见过这样的贵族,只感动得热泪盈眶。

杨广在哥哥的瞪视下,心里越来越虚,满腔怒火竟渐渐的被浇灭,但依然倔强的站在那里,脸上一副狠辣之相。可是心中却极为害怕。

这个兄长从小对他就不友善,自己从一出生就被他欺负,因此从小对他又怕又恨,偏生这个兄长不但是世子,而且强悍无比,自己与他斗,只落得个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后来他离开了几年,那简值就是自己的幸福时光,自己成了天之骄子,父母的宠儿,但好景不长,谁知他又回来了。

不过重回来之后的兄长,不知为什么,突然变得对自己极为和善,自己也早忘记了那些小时候的不快乐,想着有个哥哥,还是足够让人温暖的。这个哥哥教自己武功,带自己玩耍,所玩乐的,都是些匪夷所思的,却又极为快乐,于是这个兄长现在简值成了自己的偶像,让他嫉妒不已也崇拜不已。

虽然变得和善了,但只要他一发怒,怎么自己却更加的惧怕这个哥哥呢?杨广不明白,他更不明白自己今天的怒气,那就像沸腾的开水,勃勃的无可阻挡。但自己并不恨哥哥,真的不恨,他想。

就算现在,他逼自己向一个下三贱的人道歉,自己也恨不起他来,记得当初自己是恨他的,他不明白,自己这种心情是从何时开始改变。

杨勇瞪视着杨广,只见他的脸胀得通红,那是因为愤怒,有几颗水珠在他的眼眶里滚动,似乎随时会像雨水一般倾泻而下。

他倔强的紧紧的闭着嘴巴。

杨勇的心里忽然无限欣慰。这小子,能够愤怒,这才是一个孩子所应该表现的。记得历史上的杨广,那是一个隐忍二十多年的角色,估计那样的饰演者,平素一定总是温良恭俭让吧,脸上可能永远的带着温和的笑容,有着迷人的风度。

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性格,小心眼,好出风头,爱嫉妒,使性儿。如果他今天不发怒,不表现出他的心情,却只是微笑面对自己,而当自己转过身去的时候,却用狠毒的眼睛看着自己,那么,估计历史上那个杨广的灵魂就已经开始形成了。

所以看到杨广那真实的愤怒,杨勇才觉得他真是一个孩子,一个聪明的任性的却也不失可爱的孩子,是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弟弟。

“你还是不觉得自己有错吗?人与人是平等的,如果别人无缘无故的抽你一鞭子,你有什么感受?”杨勇继续他的教训,他想从小培养杨广民主的思想,那样,历史上的那个杨广也许就不会诞生了。

“平等?哥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人怎么可能是平等的呢?”杨广叫道。“你竟拿我跟他比。”

“你想不通吗?人只有贫富之分,绝没有贵贱之别。”

“那你跟我也是平等的吗?”杨广狠狠的说。虽然他才八岁。但已经懂得,长子与幼子的区别。

“不错。”杨勇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你还逼我向人道歉,我们既是平等的,你凭什么逼我?”杨广理直气壮的说。

第四十八章 平等之争

杨勇听了杨广的这句问话,不禁哭笑不得。这还真是一个天才啊,他的思维如此的敏捷,谁能想到这是一个八岁孩子的说话?

此时,杨勇已经十岁,当别人都惊叹于他的天才之时,谁知他却在惊叹自己弟弟的天才。杨坚已经到了门口,他刚好听到兄弟二人的对话,想不到地伐也有答不上的时候,他想。自己这两个儿子,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啊。杨坚摇摇头,心里却十分满意。

“答不出了吧?看来你这种奇异思想果然不经驳啊。”杨坚笑答道。他平素并不是一个严父,相反,妻子虽然温柔慈爱,对孩子们严肃起来,却比自己更让孩子们害怕。

杨勇对杨广道:“我不是以兄长的身份逼你,我是用真理在说话。人没有贵贱之分,却有对错之别,如果是我错了,你同样可以要求我道歉。”

他的这些语言,杨坚是不能理解的,但他平素听惯了,只把它当作一个小孩子的奇言怪语,所以并不在意,也没有惊诧。

“看来如果是我做错了,为父也得向你们道歉了。”杨坚笑道。

杨勇一愣,他看见父亲在笑着,但他分明感觉到父亲的那一丝不满。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十岁了,在有些人眼中,已经不再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在这个世道,自己要传播什么民主思想,那显然是不现实的,自己最多“独善其身”,不可能“兼济天下”。就是自己,也不可能完全做到,在这个尊卑有序,贵贱有别的年代,在这个等级森严,世家大族把持朝政,以身世论英雄的年代,自己若要讲什么平等,只能会让自己碰得头破血流,更别说建功立业了。

但我至少应该做到尊重别人,无论别人的身份是高贵还是低贱。

“父亲大人言重了。”杨勇想通了这一节,便不想与杨坚顶牛。

“呵呵,阿糜,你哥哥的话是对的,你不能善待士卒,焉能叫人帮你打仗卖命?吴起做将军时,和最下层的士卒同衣同食。睡觉时不铺席子,行军时不骑马坐车,亲自背干粮,和士卒共担劳苦。士卒中有人生疮,吴起就用嘴为他吸脓。所以士卒打仗能勇往直前争先效死,吴起因此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阿糜,你要向哥哥学习,将来做一个吴起这样的名将。”

杨广听父亲如此一说,心中顿时怒气全消。做一个吴起那样的名将,驰骋疆场,攻城略地,纵横天下,是他从小的志愿,原来要做一个名将,就得这样对待士卒?看来哥哥是对的。他是教育自己呢。

杨勇听了父亲这一席话,却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所说的平等,与吴起对待士卒的那种“同甘共苦”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但他也不想再争论,也不可能争论得明白,何况让人以为他这样做是学古之名将,乃治军之道,也很好,免得别人总当自己是怪物。

“对不起,我不该打你。”杨广想通了,便走到那士兵面前,亲切的拉了他的手,笑着说道。他既然想通了,便马上放下了面子,心想古之名将能为士卒吸脓,我杨广为士卒拉拉手,慰劳两句算得了什么?

“别,公子,你折煞小的了。”那士兵慌得有些六神无主,结结巴巴的道:“公子打小的,那是看得,看,看得起小的,小的,小的,挨,挨打,是小,小的荣幸。”

杨勇差点没吐出血来,原来挨打,还他妈的是荣幸啊。杨广却对那兵士的表现极为满意,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刘飞。”

“嗯,你以后就跟我干吧,做我亲兵。”

“感谢二公子厚爱。”那小兵感激涕零,却拿眼望着杨坚。

“以后你就跟着二公子吧。”杨坚也很满意杨广的有错能改,勇于认错。那小兵忙不迭的答应,他如今只是一个守门者,日后能跟在二公子身边,那身份简值是云泥之别,前途无可限量。想不到挨了一马鞭,倒挨出运气来。

“大哥,对不起,刚才是弟弟错了。”杨广低着头,站在杨勇面前,道歉说。

聪明,好学,活泼,任性,骄傲,果决,这就是现在的杨广给自己的印象,这是一个可爱的孩子,也是一个可爱的弟弟。当初自己对他总是有种防范与嫌恶之心,但后来一想,既然自己能够来到这个时空,那历史就未必不能够改变。如果历史能够改变,现在所遇见的杨广,就未必会成为历史上的那个杨广,自己又何必嫌恶他?何必自己把他推向对立面呢?也许他会真的成为我的好兄弟的。

杨勇想着这些,兄弟之情在心中渐生,无论如何,现在他还小,日后若有兄弟反目事,自己一个阅历越千年的怪物,难道还怕他不成?

“好,知道错就好。”杨勇亲切的拉了弟弟的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句话冲口而出,说出之后,想想其中的老气横秋,自己不禁笑了。

父子三人回到住处,杨广既然释怀,便缠着杨勇问东问西,“哥哥,你写的诗好棒啊,平素你怎么不写啊?”

“没事老写那些东西干嘛?”

“你是看不起写诗吗?”杨广最得意的就是他的诗才,作为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最让人称道的也就是他的诗才,他也因此得到天才称号。

“没有,我怎么会瞧不起写诗?若真能写出好诗,那是能流传千古,青史留名的事,岂是一般武功所能比?”杨勇郑重的道。

“那你这么能写,干嘛平时却不写?”杨广依旧追根究底。

“因为。”杨勇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你以为写诗那么容易吗?那是特别费脑子的事情,累死人不偿命。你哥哥爱偷懒,所以平时不写。”

“但我看你写得挺轻松容易的,挥手自拈来,比曹子建七步成诗还快。”杨广脸上一副不依不饶的神情,他对这哥哥写的诗也实在是佩服得不得了。

“呵呵。那只是表面,你不知道我写得多累,都出汗了。”

“哪里,我可没看到你出汗。”

杨勇碰到这样一个弟弟,忍不住笑了,杨坚也笑了,说道:“阿糜,别纠缠你哥哥了,你先出去,我跟你哥哥说个事。”

杨广很不满意父亲的这种态度,哥哥也就比自己大两岁,可是父亲对他就好像对大人似的,对自己却永远是对小屁孩的态度,真让人愤怒,但他还是撅着嘴出去了。

“地伐,为父真没想到你的诗写得这么好。不过,你总是让人惊奇,这次你竟早就料定北齐必然灭亡,相比之下,写几首诗倒算不得了什么了,你是怎么料到北齐灭亡的?还是真的你能够预言过去未来?”杨坚郑重道。

“哪有那么神奇。我不过是看形式,因此断言而已。”杨勇道:“北齐君臣如此腐败糜烂,倒行逆施,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军臣惶惶无心治理朝朝政,而反观我朝,陛下励精图治,勤俭节约,灭佛禁道,百姓因此安居乐业,当此之时,民心思我,天下归心,而陛下率精兵良将,挟百战之威,定然是一战而定了。”

杨坚听他缓缓道来,所论军政之事,竟皆精辟,定时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如果只是预言,那么说明是天意,如果竟有这种眼光,那只能用天才形容了。

“地伐,你的聪明确实让为父惊讶,但你写的最后那首诗,可能为咱们家埋下祸患,你想到过吗?还是你故意为之?”

最后那首诗?杨勇要想想,才明白最后那首诗是哪一首,“一阵狂风倒卷来,竹枝翻回向天开。扫云扫雾真吾事,岂屑区区扫地埃。”想一想,果然,这首诗志向高远,口气极大,有王霸之气,结合自己父亲的地位,杨家的势力,还真会让本来就疑神疑鬼的朝廷想入非非啊。

第四十九章 侍读

原来再聪明的人也会出错,看见杨勇的表情,杨坚便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过诗已经写过了,就像泼出去的水,此时也无法收回,父子二人都不再说这事,但杨勇已经明白,父亲是叫自己以后低调一些。

枪永远打的是出头鸟,风折的也永远是秀于林之木,何况在这种时代这种环境?杨勇已经明白。

当下父子二人又谈了一下如何当太子伴读的事。不就是玩吗?杨勇的想法永远不可能与别人相同,所以他并没有什么负担。大不了陪着他玩好了,自己可不能学别人,想做什么谏臣,结果把自己的命送上。宇文赟注定不会是个好皇帝,自己犯不着给他陪葬,

正是烟花三月,好事接踵而来,北齐东雍州行台刺史傅伏也投降了。

当初武帝曾叫傅伏的儿子去劝降他的父亲,但傅伏却全不受威胁,赶出使节,并怒说:“我服事君主,只知以死报国,岂能怀有二心?”骂他儿子:“为臣不能尽忠,为子不能尽孝,这种人只能让人仇恨憎恶,活在世上更有何用?”叫北周“速速斩之,以昭天下。”后来北齐降将,原宰相高阿那肱亲自去召降,告诉他天子已经被擒,傅伏顿时仰天大哭,直哭得天旋地转,天昏地暗。已经没有了效忠的对象,傅伏只得投降。

武帝见到他时质问:“何不早降?”

傅伏答:“臣家三代为北齐大臣,食北齐俸禄,不能以死报国,实羞见天地,更何言早降。”

武帝感其忠诚,执其手曰:“为人臣子,理当如此。”于是赐其羊骨,并言:“骨亲肉疏,所以相付。”就让他担任宫廷值宿禁卫,授上仪同大将军职。

于是班师还朝,至夏四月,回到长安,大封功臣。此战杨坚战前有谏议之功,战时披坚执锐,攻城掠地,可谓居功至伟,却未能再得分封,只得赏赐金银布帛者众。

杨坚知道功高不赏,如今身处猜疑之地,有赏反惧,所以未得封赏,反而高兴。

到得长安之时,合城百姓夹道相迎,满朝文武更是排驾跪迎。武帝叫把高纬安排于前,北齐众王公贵族跟随其后,自己坐着天子车驾,率满朝文武于太庙献俘,顿时之间,文武官员,围观百姓,尽皆高呼万岁,声震云霄。

高纬喝酒谈天,嬉笑自若,全无羞耻忧愁之心,当武帝与众北齐君臣饮酒时,命其跳舞,他亦高兴起舞,却让一众旧臣面色悲伤,神情尴尬,高延宗更是痛哭流涕,悲伤难以自抑,恨不能立即死去。

杨氏父子回到家,自有独孤夫人率领合族子侄、家下人等迎接,当晚独孤夫人设家宴为三人接风洗尘,杨坚告诉独孤夫人,杨勇挥洒写诗之事,独孤夫人欣喜无限,反正儿子在她心目中,本来就是无人能比的天才,所以倒也不以为奇。只是想着当初儿子那首一片二片三四片的咏雪诗,明明最后有点睛之句,却偏不说出来,想到他不过一孩子,却似乎与自己已经隔了一层般,心中不禁有些酸楚落寞。

她宁愿儿子永远只与自己亲亲热热的,才华如何,功名怎样,她倒并不在意。反正儿子就算再无能,在母亲眼里,那也是最棒的。

第二天,杨勇便正式上任,到太子府做侍读。侍读这个官名,不但有陪读之意,也有讲学之意。太子此时已经年满二十,哪里还要什么侍读,何况杨勇比他小这么多,若说讲学,更是没有叫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为太子讲学之理。但武帝偏逼着他日日上学,虽已经成亲,却倒像一个孩子一般没有自由,心中实在是不爽。因此杨勇一到东宫,太子宇文赟便满脸嘲弄,笑道:“哟,侍读来了。”

杨勇笑道:“姐夫,你就把我当作一玩伴吧,反正你上学的时候,有个伴倒也少了寂寞。”

一句话,便说得宇文赟高兴起来,亏得杨坚明白太子不会喜欢这个任命,为此还担心了一夜。

太子的老师宇文孝伯并不是一个严肃古板的老头,他虽然贤良方正,但也很懂得变通之道,思想活泼,只可惜这个太子实在是顽劣得不太像话,就算这样,他都很少在武帝面前说,他认为父子之间的事,别人的言语所起的作用实在微弱得很。他看中杨勇的聪明才智,又认为小孩子之间,说的话只怕更易让人接受。所以极力支持让杨勇当侍读。

这日宇文孝伯讲的是《论语》,杨勇来到这个时代,也曾下过一番苦功研习,毕竟这是个以儒为尊的时代。

宇文赟却听得昏昏睡去。

宇文孝伯拿了戒尺走到他的桌前,虽不敢真打太子,可也必须维持师道尊严。

杨勇推了他数下,太子这才醒来,见宇文孝伯黑着脸站在自己面前,他并不害怕,嘟哝道:“今日也孔子,明天也子曰,孔子若真是圣人,早就统一天下了,哪里轮得到秦始皇?更不会让人赶得东奔西走,惶惶然如丧家之犬了。”

宇文孝伯一生最崇拜的人就是孔夫子,想不到堂堂太子竟敢如此口出胡言,气得胡子颤抖,偏还不知怎么回答。

忽然,他再也忍不住,高高举起了戒尺,狠狠的抽了下去。

“啪!”一声脆响。

杨勇吓了一跳,这宇文孝伯还真有胆子打太子?却见戒尺狠狠的抽在了桌子上,断成两截,宇文赟却照样好整以暇的坐在座位上,连眉头都没有稍皱,眼睛也没眨一眨。杨勇不禁哑然失笑,看来这已经不是宇文孝伯第一次发飚了。

“罚你抄写《论语》十遍,若不完成,老夫定要禀告圣上。”宇文孝伯恨恨的说,胡子在下巴上一抖一抖。

看来老师还是有威严的,纵然学生是太子。杨勇想。

宇文孝伯离去后,郑译马上笑着走了进来。宇文赟把《论语》轻轻一扬,然后丢在郑译面前。

“抄多少遍?”郑译笑道。还真是有默契啊。

宇文赟道:“十遍。”

“好,我马上去。”

“姐夫,其实你没必要激怒宇文大人。”

“怎么?小神童,大诗人。”宇文赟阴阳怪气的说,“你也想教训我?”

“姐夫说哪里,你是太子,又是姐夫,我小孩儿能教训你?我只是觉得姐夫这样激怒宇文大人,若他告诉皇上的话,吃亏的岂不是姐夫?”

“他爱告不告,以前又不是没告过。我怕谁?”我怕谁?他当然怕皇帝父亲。父皇发起怒来,那真是雷霆之威,何况他已经警告过自己,若再不改,就要废了自己的太子之位,自然虽然贪玩不学,但也明白,一个被废的太子将来会是什么下场。

“其实你爱玩就玩,只要不当着这些大臣的面就行,尤其是上学的时候,无论你学不学,做一个学习的姿势就可以了。他们这些老儒,以正直敢谏为人生追求,你何必给他们一个扬名的机会?”杨勇笑得像一只小狐狸,“只要皇上不再听闻姐夫的过错,姐夫的日子定然会越来越好过了。”

宇文赟其实是一个倔强的人,虽然二十岁了,其实有时就是个小孩子,有着逆反心理,所以虽然害怕父皇,平素却是越管教严,越要变着法儿胡闹,变着花样耍玩,因此更得了个荒唐之名,招来父皇无比严厉的监管,因此也不知挨了多秒顿打,仔细想想,还真是自己招来的啊。看来这小子的主意还真不错,自己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臭小子,有你的。”宇文赟没大没小没尊没卑的在杨勇胸口擂了一拳,极为满意。

第五十章 武帝之死

杨坚想不到儿子能与太子相处得这么好,两年年纪虽然相差一倍,却玩得好像铁哥儿们一样,而且自从儿子当了侍读,太子的恶名竟然越来越小。连宇文孝伯都夸太子进步不少,武帝问到太子的情况,他总是说太子比以前听话好学多了,武帝见儿子有进步,自然满意,对太子也就不再像先时严厉,对杨勇这个侍读自然是嘉奖赏赐有加。真所谓能者无所不能,这小孩子就是侍读都当得这么好,还真不是一般的人才啊。

宇文赟也是极为开心,每天在上学的时候做做样子,在人前扮扮乖,竟然就能收到这样的效果,原来怎么就没想到呢?

转眼又是一年。

这段时间,周武帝可谓踌躇满志,北齐已经灭亡,稽胡也被平定,陈朝的吴明彻侵占彭城,却反被上大将军王轨生擒活捉。国内百姓安定,休养生息,经济渐渐繁荣,在此文强武盛之时,统一大业便在眼前。

这年夏天,突厥侵犯掠夺幽州,武帝御驾亲征,率领诸军讨伐,留太子监国,也是看看太子才华能力的意思。

宇文赟见父皇出征在外,更兼宇文孝伯亦随军出征,顿时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一般,哪里还有人管束,玩得不亦乐乎。

谁知周武帝兵出半路,却生了一场大病,没有办法,只得下令停军返回。其实已是六月,天气炎热异常,道上的灰尘随马蹄飞舞,山野间烈日晒处,有若流火。

大军回到长安,早派人通知了太子,可是直到进了城,竟不见太子来迎接。留守的众文武都面色尴尬。

“出了什么事?”周武帝第一感觉不是愤怒,而是担心,难道出什么事情了?这个儿子不是个省事的,办事的能力没有,坏事的能力却超强。

留守大臣中为首的内史上士李德林磕了个头,说道:“殿下以为陛下出征突厥,肯定不会回来,所以不相信臣等的话,不肯来接驾。”他说得似乎很平静,其实心里随时准备迎接暴风雨的来临。他感到无比的惭愧,做为一个刚刚降周的北齐旧臣,皇上能如此信任自己,把协助太子监国的重任交给自己,可自己竟然在皇上回朝时,都不能叫太子来一同迎接。

周武帝的愤怒不是因为太子的失礼,甚至也不是太子的贪玩,他忽然有些虚弱,有些啼笑皆非。自己聪明一世,想不到竟生出这样一个愚蠢的儿子,皇帝返朝这样的大事,怎么可能是谎言?

如果太子出来迎接,就算明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他其实只知道玩耍嬉戏,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让他愤怒与失望。

他没有怪罪众臣,回到宫中,便只带了几个贴身侍卫,也不摆什么仪式,微服直奔东宫,他要看看太子到底在干些什么。

东宫门口的侍卫见皇帝突然降临,只吓得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然后才醒悟过来,忙不迭的跪下,便要高呼万岁,早有侍卫去阻止了。武帝直进东宫,来到正厅,远远的便听见里面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其音靡靡,听得让人耳红心跳。

武帝的脸早已经变得铁青,他一言不发,走进门去,里面的一幕顿时让他的怒火就像一条火龙一般直喷而出,几乎没把宫殿烧着。

只见里面有十多个女子,都一丝不挂,光着身子正载歌载舞,那些女子都生得十分妖娆,脸上红扑扑的,所做的动作实在是不堪入目。

太子宇文赟与他的心腹郑译、于智等人坐在一旁的几上,桌上杯盘狼藉,屋中酒气冲天,都已经喝得醉醺醺,东倒西歪一个,脸上一副醉生梦死之态,飘飘然,醺醺然,全无一点体统,这哪里还像太子东宫?纵然是青楼妓院,也比之不知干净文雅多少倍。

“荒唐。”武帝大喝一声,有若炸雷。他不知该骂什么,他本来是一个节俭自恃的帝王,身为皇上之尊,可皇宫却只留着十数人而已,没想到太子却荒唐至此,甚至因为喝酒欢歌,对父皇回宫这样的大事都置之度外。

这样的人,如今被自己严防死守尚且如此,若是日后登基为帝,更有谁能管到他?还不由着他无法无天?自己辛辛苦苦一辈子所创的这份江山,又能经得起他几日败?想到自己雄心勃勃,自认为不输古来成就霸业的任何一位帝王,然而自己自觉身体日差,这一场病更是几乎要了自己的命,有种英雄迟暮的感觉,而有这样一个儿子,自己纵然再怎么励精图治,也岂不是只是给他人做嫁衣裳?

他大吼一声,忽然一口浓痰直涌而上,脑中血液沸腾,头脑中嗡嗡直响,似乎还有种爆裂的声音,只听咕咚一声,直摔倒在地。

“皇上!”众侍卫见皇上忽然摔倒,只吓得魂飞魄散,都大声喊着,围了上去。

宇文赟与郑译、于智几人此时早已经晕晕乎乎,不分南北,忽然听见皇上大吼一声,顿时都把酒吓醒,三人只吓得连脸都绿了,郑译和于智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想求情喊饶命,一时嗓子竟被堵住,哪里喊得出来?

宇文赟只想着,这次死定了,这次死定了,想不到老头子出征都会半路而回,这究竟算什么事呢?那可是出征啊,十万大军,你就当作儿戏?说去就去,说回就回?待见父皇竟气得晕倒,更是失魂落魄,连胆儿都吓破了。

“叫太医,快叫太医。”侍卫总管忙一边派人叫太医,一边派人去叫宇文孝伯等众臣。

那些一丝不挂的舞女吓得也是失了魂,都不着丝缕的跪了下来。

郑译好不容易醒过神来,忙吼:“快快给我下去。”心想若是让那些古板大臣看到了,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那些舞女忙慌慌张张的退了下去。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这时几个人心里都在转着同一个念头,希望老头子这一倒下就再也别起来了吧。他们默默的祈祷。

太医匆匆赶来,武帝已经睡在了太子的床上。太子和郑译于智都围在床周。宇文孝伯赶来的时候,太医已经诊了脉,说道,乃急怒攻心所致。皇上本来病体就未愈,此次更是气血上涌,脑中血管破裂,只怕凶多吉少。

宇文孝伯听了这话,只急得天旋地转,宇文赟等却心中高兴得直欲跳起来。他们都有自知之明,若是武帝醒过来,第一件事一定就是废太子,第二件事就是杀郑译于智,此时围在身周,表面为皇上的病焦急,其实是怕他醒过来,甚至心中恨不得扑过去,用枕头把他闷死了事。

老头子,早该死了。你灭佛禁道,希望今日报应不爽吧。宇文赟心中恨恨的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无论是希望他死的,还是希望他活的,这半日都好像有几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武帝慢慢睁开了眼睛。

什么?老天难道没开眼吗?宇文赟想,他吓得直想逃,可是一时手软脚酸,竟是半点都迈不动。

武帝慢慢环视了一周,看到宇文赟时,恨恨的瞪了一眼,想抬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宇文孝伯忙过去拉住他的手。

“皇上。”宇文孝伯只叫得一声,便已经泣不成声。

武帝显然有话要说,可是挣扎着,喉咙里只传来咕哝之声。太子必须废掉,他想,但自己只怕时间已经不多了,还能办成这件大事吗?

而废掉之后,谁又能承继大统?

这个时候,他忽然想到杨勇,若他是我的儿子就好了。他想。

“太子……废……全靠你……”他挣扎着,紧紧的拉着宇文孝伯的手,似乎拉着一个依靠,终于挤出了几个字,只有宇文孝伯听清楚了。

“皇上请放心,臣就是肝脑涂地,也会扶佐太子登基。何言费心。”宇文孝伯郑重的承诺,无论如何抑制,还是禁不住哽咽。

“废……废……”武帝连说两个废字,却再也出不了声,他圆睁着眼睛,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似乎死都不甘心,他这时终于能够体会诸葛亮病逝时的心情。若是再给自己数年生命,自己一定统一全国,成就万世不易之基业。

可惜,天不佑我啊。他真想喊出来,却永远也喊不出了。

“终于死了,看来这佛道还真是灵啊。老头子,叫你禁,叫你毁!看来我以后得恢复佛道之教才行。”宇文赟幸灾乐祸的想。

皇帝驾崩了,宫殿之中一片哭声,钟声响起,声音穿越重楼,穿越云霄,震荡天下。

第一章 烟花三月

下了一个多月的蒙蒙细雨,天终于放晴了。那如丝如雾的雨笼罩了城市这么久,让人感觉一种压抑的感觉,如今灿烂的阳光倾泻在大地上,舒展出她明媚的笑颜,让整个天地都变得充满柔情。

空气渐暖,流水刚刚破冰,河道里传来冰块碎裂的声音,有若琴声叮咚,鸟儿叽叽喳喳在枝头闹着,欢快的唱着动听的歌谣。

柳枝渐绿,苞芽吐蕾,阳光和煦,草长鹰飞。

长安郊外的大道上,几驾马车逶迤而行,两个少年骑着两匹高头大马在车前奔驰,车声辚辚,蹄声得得,奔得一会,两匹马便又停下来等待马车,待得马车临近,又纵马向前驰去。马上两个少年,大的十一二岁,小的八九岁余,都长得眉清目秀,容颜娇美。

“妈妈,我也要骑马。”马车中一个小男孩羡慕的看着纵马而驰的两个少年,大声说。

“你还小,骑什么马,若是摔着了,不是玩的。”车中一个美丽的少妇轻声安慰孩子。

“我不小了。我都五岁多了。”那男孩大声抗议,清脆的童音惹来几个丫头的笑声。“二哥也就八九岁而已。而且母亲说过,大哥两三岁就开始骑马了。”

“你跟你大哥比?”母亲娇嗔的轻敲了一下儿子的头,眼中却满是怜爱。是啊,谁能够跟地伐比?虽然地伐是自己的儿子,可自己却越来越看不透他了,他的天才从小就让人惊叹,他的言行却又总是那样的出人意表,可是你又不能不佩服他,纵然他是这么的小;你又不能不爱他,纵然他有时候是那么的乖张。她微笑的看着在车前纵马而驰的两个儿子,大儿子地伐已经长得很高了,虽然才十一二岁,身子却像拔节的竹子,噌噌的看着长高,虽然还显得稚弱,却已经看得出挺拔的味道。

二儿子阿糜长得比地伐还清秀俊美,作为男人,未免显得太过漂亮了,但那种美丽却让人看了无比喜爱,在母亲眼中,更是如此。而且阿糜还是那么的聪明听话。

这个美少妇就是随公杨坚的妻子独孤伽罗,骑着马在前面奔驰的两个少年便是她的大儿子杨勇和二儿子杨广,而小男孩是她的第六个孩子,四儿子杨秀。趁着这几天天晴,阳光明媚,独孤伽罗带着几个儿女一起去踏青郊游。

“那二哥呢?”小男孩杨秀仍不服气。他确实不敢跟大哥比,在他小小年纪的心中,大哥就是他的偶像,虽然大哥现在并不高大,但在他心目中,大哥是无所不能的,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他。所以妈妈说他不能跟大哥比,并因此敲他爆栗,他一点意见也没有。

“二哥也不能比,等你长到他那么大,自然也可以骑了。”母亲笑道:“你怎么不跟你三哥比?”

“三哥?”小男孩杨秀轻蔑的嗤了一声。三哥杨俊此时已经七岁,长得瘦瘦弱弱的,甚至有些面黄肌肉,他永远都是那么的文静,一双眼睛却非常的大,总是眨巴眨巴的看着你,显得特别美丽。

三哥总是很温和的对自己,但杨秀却偏偏有些看不起他。大哥不用说,二哥虽然也常常狠狠的管教自己,但二哥武功高强,说话有力,自己还真有些怕他。三哥却有些像女孩子,杨秀虽然还小,却崇尚勇武,越是能打的人,他越喜欢佩服。

杨俊此时便坐在一旁,他明白杨秀那声嗤的含义,却只是温和的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

“三哥怎么了?三哥这样文文静静的才好呢,才是听话的孩子,都像你们几个这样野,还嫌我太省心了不成?”母亲却为三哥打抱起了不平。

便在这时,后面马蹄声声,一匹马又追了上来,越过马车,向前奔去。马上一个小女孩儿,兴奋得哇哇大叫,头上两个小羊角辫随风飘扬,恰像正在树梢头随风移动的风筝。

“是二姐,是二姐。”杨秀伸出头去,看着向前飞奔的骏马呼喊:“二姐,二姐,你等等我。”眼看着马儿绝尘而去,只留下春泥下的一条蹄痕,他差点没把整个身子都伸出车窗外。

“二姐怎么也骑马了?她一个女孩子都骑马,凭什么不许我骑马?”杨秀又怒又委屈。独孤伽罗被他质问得啼笑皆非。这个丫头,亏得自己当初还给她取个名字叫丽静,却哪里有半点文静的模样?与她姐姐那是皆然不同的两种性格,野得就好像山野里钻出来的小子,若是长大了还是这样,谁敢娶啊?

独孤伽罗这样想着,脸上却露出笑容,她当然不是真的认为女儿会没人敢娶。如今北朝胡风正盛,就算汉人,对男女之别也并不像南方的陈朝一般严格,何况自己本就出身鲜卑族,更不会在乎那些汉人女子所讲究的贞静之类。

“妈,我要骑马,你听到没有?”杨秀见母亲不回答自己问话,却独自微笑不语,急得都快哭了,大声说道。

“好吧好吧,你摔着了别哭。”独孤伽罗被缠得没有办法,只得答应。

“噢,可以骑马啰!”杨秀纵声欢呼,不待马车停稳,便一跃而下,叫一个侍卫给自己快快牵马来。

那侍卫得了夫人的首肯,便给杨秀牵了一匹马过来,伏下身欲抱他上马。

“不用你,我自己来。”杨秀一把推开侍卫的手,自己抓住蹬,一只脚先踏上去,然后一翻身上了马,动作虽然不稳,却竟也让他骑了上去。

“驾!”杨秀一鞭抽在马股上,那马吃痛,长嘶一声,甩开蹄子向前奔去。杨秀一晃,差点摔了下来,独孤伽罗吓得啊的一声惊呼,杨秀却甚有胆略,紧紧的抓住马鬃,虽然脸色已经变得苍白,还是半点也不放松。

只奔得一阵,杨秀便慢慢放松下来,不过向前奔了两三里,他便渐渐能控马自如了,看来这又是一个天才人物。

前面便是渭水,水流欢快的向前奔腾,水中还有未完全融化的冰块儿漂浮,像漂着块块水晶。只见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已经下了马,静静的站在河边等着。

看见杨秀骑着马到来,大哥二哥没说话,倒是二姐先叫道:“哇,臭小子秀儿,你竟敢偷偷的骑马,看我告诉妈妈,叫她怎么收拾你。”

“我是妈妈同意的。”杨秀又气又得意,急急的说,“倒是你,谁准许你骑马的?你还是女子。”

“女子怎么了?”杨丽静不屑的一扬嘴,“大哥都说了,男女平等。我比你大,自己想骑就骑,要谁许什么?”她不想想,刚刚还说要告弟弟的状,可一说到自己就变得如此理直气壮了。

“那你管我?”杨秀已经到了河边,也翻身下马,对着二姐不服气的说。

“你竟敢这么对我说话!看我不打你。”杨丽静走过去拧了杨秀的耳朵,拧得杨秀直咧嘴,“我是你姐姐,还管不得你?看你还没大没小。”

杨勇站在河边,看着这轻风拂柳的阳春三月,看着打打闹闹的弟妹们,心里忽然有点感动,好久没有享受过这么快乐无忧的生活了。

几辆马车也到了河边,独孤夫人下了马车,看着孩子们笑道:“怎么不走了呢?”她慈祥的看着几个可爱的孩子,地伐微笑的眺望着远山,阿糜沉静的看着河水,而俊儿温柔的睡在马车上,丽静与阿秀欢快的追逐着,嬉闹着,就像那两只在花丛中飞来飞去的蝴蝶,那么无忧无虑,那么轻快活泼。

真幸福啊。她愉快的想,心中无比的满足。

这么多年来,从父亲的死,到如今,经历过多少磨难,多少生离死别,自己其实早已经变得坚强,可在这从来没有的欢乐幸福面前,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哭呢?

也许,所处的环境,注定了这种幸福不会有很多吧。

第二章 梦诗?偷诗?

好梦还真不能持续多久,就是出来踏春游玩一次,也注定不能快乐始终。

就在独孤伽罗带着众子女在河边赏着春景,幸福的感受着景色之美,河风之柔,天伦之乐时,后面忽然传来一阵轻槌击鼓般的马蹄声。

一队皇家禁卫军在前开道,后面却是皇帝出行的仪仗队,想不到遇到皇上出游了。独孤伽罗无奈,只得率领众子女家人跪伏道旁,只有杨勇站在一旁,他如今年纪虽然小,却已经是正五命的奉车督尉了,更厉害的是,皇上还特许他跪拜不名,就算他父亲,随公普六如坚,官至上柱国大司马,也没有这个待遇。

宇文赟骑在马上,一边观赏着初春美景,一边嗑着瓜子儿,没有一点皇上的威仪样子。他美丽的双唇灵巧的一开一合,瓜子壳儿纷纷翻飞出去,如缤纷的落英。黄嫩的柳条好像美女飘逸的长发,含苞的桃花就好像刚涂了胭脂的美人脸。

河水高歌,鸟儿低唱。

宇文赟看到杨勇一家,停了下来。

“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平身,快快平身。”宇文赟笑着,已经跳下马来,亲自扶起了独孤伽罗。“你是我岳母,焉可行此大礼?”

“君臣大礼,老身岂敢不遵。”独孤伽罗说。宇文赟竟然跳下马来扶自己,而且作为皇帝,却叫自己岳母,这种种惊世骇俗的作为,对于这个皇上来说却似乎随随便便,独孤伽罗却惊得差点没摔倒,幸好她的心足够坚强,才让自己镇定如常。

“参见皇上。”杨勇走过来扶住母亲,一面微笑向宇文赟见礼,好像面前的不是皇上,而是一个多年的好朋友。

“今日有兴,一家人出来赏春?”宇文赟笑着,像在拉家常,不过没有人认为他是一个和蔼可亲的皇帝,这个漂亮的青年皇帝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叫一个灿烂,让人比沐浴在春天里还要温暖,但他发起怒来有若雷霆,先震得你脸色苍白,再淋你一场暴风骤雨。

“是的,皇上也来春游?”杨勇问。

“你姐姐说想出来看看,我带她出来走走。”宇文赟说着,马车上已经走下一个婀娜多姿、雍容华贵的女子。正是当今皇后,随公杨坚与独孤伽罗的女儿杨丽华。

“见过母亲。”杨丽华看见独孤伽罗,赶紧欲上前行礼,独孤伽罗却早拜伏下去:“老身见过娘娘。”

杨丽华忙一把扶起母亲:“母亲快别如此,折杀女儿了。”

“娘娘乃一国之母,朝廷大礼,岂可轻废。”独孤伽罗说。

“好了,什么礼不礼的,朕就烦这些。”宇文赟笑着,杨广杨俊等都过来行了礼。宇文赟大不耐烦,转过头去看杨勇,笑道:“听说你是诗仙下凡,今日阳春三月,天气如此和美,景色如此怡人,岂可无诗?你这便作一首来让朕听听。”

杨广听皇上叫做诗,顿时脸上显出一副热切的样子。可是皇上是叫哥哥作诗,而哥哥的诗却做得那么好。他拿眼望着杨勇,等待他的回答。

杨勇早明白杨广的心意,笑道:“皇上谬赞了,臣哪里称得上诗仙,不过偶尔胡谄了两首而已。其实臣弟杨广诗才胜臣百倍,不如叫他给陛下做一首?”

“哦,是吗?”宇文赟看向杨广,见这小孩子漂亮得不成话,不由得不心生喜欢之意,笑道:“你真的能作诗?”

“臣或能试做一首,请皇上评点。”杨广大着胆子说。一路之上,他问过哥哥几次了,问他昨晚可曾做诗,哥哥都说他好久没做诗了。

“如此,且做来听听。”

杨广又看了哥哥一眼,朗声吟道:“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其时河风拂面,几株柳树刚绿了新叶,枝随风摆,好像几个美丽的女子在舞动着柔美的腰枝。杨广这首诗就好像见景生情,随意而发的,既切合眼前景色,又写得生动美丽,实在是绝佳之作。

宇文赟听得大声叫好,这样的好诗,出自一个孩子之手,还真是人才啊,这随公的儿女,怎么一个比一个聪明呢?

就连独孤伽罗听了这首诗,也是惊喜与诧异交集,这孩子也算个天才了,小小孩童,写的诗便得到个许多大文人的夸赞,但比起他哥哥来,他的诗还是显得稚嫩,一看就明知道是小孩子写的,可是这首诗谁还敢说稚嫩?比之前朝大诗人们的作品也未惶多让,可以说是能够流传千古的杰作。

杨丽华也是十分喜欢,过去揽住弟弟的头颈,笑夸:“阿糜真是聪明,这诗写得太好了。”

杨广见大家果然被震住,心中无限得意,就好像那随风摇摆的柳梢,竟有些要飘了起来。他现在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看着那些欣赏的眼光,嘉许的笑容,夸赞的话语,心中只觉人生之乐,莫过此刻。

杨勇也笑道:“皇上,臣弟之才,是不是比臣强过千倍?”

宇文赟道:“不说比你强,不过以此诗的水准,才华倒的确不在你之下。看来我大周人才后备有人,兴旺在即呀。”

杨广听哥哥也这样说,心中更是欢喜,那仅有的一点忐忑也放了下来。

便在这时,站在一边的杨秀忽然道:“这首诗不是昨晚大哥在梦中吟的吗?”

什么?在梦中吟的诗?

霎时之间,杨广的脸红得几乎要滴血,心中恨不得过去抓住杨秀的头发狠狠的打他几个耳光,要打得左右开弓,打得他再不敢胡言乱语。

“胡说。”几乎是本能的,他大声喝道。

“我没胡说,我都听见了。”杨秀急道。

“秀儿,别胡说。”杨勇威压的看了一眼杨秀,沉声说:“我怎么可能在梦中做诗?何况做得这么好?我若做了,岂会记不得?”

“真的,我没……”杨秀还要分辩,见杨勇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他最服的就是大哥,所以也最怕大哥,见他脸色不善,顿时便住了口,可是心中却无比委屈,眼泪在眶里打着转,可他强行忍住,不让眼泪落下来。

二哥明明把大哥的诗充作自己的,这不是偷窃是什么?可自己帮大哥说话,大哥不但不帮自己,还骂自己。

杨勇这才笑对宇文赟道:“这孩子,真是胡乱说话,臣哪有梦中做诗的习惯。”

宇文赟哈哈大笑,也不知信了没有,做诗助兴,不过是他临时起意,他并不喜欢弄这些风雅的事情,偶尔兴动而已,因此也并不意,便又谈起其它话题。

杨勇知道杨广一直得意自己的诗才,可自从那回萧岿来拜见武帝,杨勇大展诗才之后,杨广知道自己唯一骄傲的才华比之哥哥其实相差甚远,因此总是耿耿于怀,十分落寞,从此再不肯炫耀诗才。

杨勇不想因此小事影响兄弟之情,也不想因此让杨广心中有了阴影,影响他的成长,所以昨夜假寐之时,看到杨广时,故意吟出此诗,知道今日春游可以以写诗为名,让杨广出出风头,找回自信。谁知自己尚未叫他作诗,倒遇见了皇上说作诗,杨广果然拿出此诗。谁知更没想到,昨晚杨秀竟然也听到了这首诗,而他小小年纪不但记得,而且当众说了出来,此事倒变得弄巧成拙了。

第三章 刺客

曲江离长安城约十多里路程,众人虽然坐车不快,也不过一个时辰便到了。春天的景色本来就美,而一看到曲江,更让人眼前豁然开朗,那江有若一条绿丝带,九曲十八弯的环环绕绕,缠绵如一曲绕梁三月的仙歌。河水清澈见底,让人一望尘俗之意顿消,好像整个人也脱胎换骨了一般。

江头是一片园林,房殿青砖碧瓦,雕檐画栋,金色琉璃,园中假山引真水,水流若溪,柳枝低垂,如临镜自照的美人。

江中一片绿荷,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让没见过荷叶的杨丽静兄妹欢呼雀跃,兴奋不已。

那园林已经是秦时所建的古物,便是有名的宜春苑。皇帝出行,非同小可,虽然是轻车简从,但随行臣子仍是大堆,太监宫女如云,护军侍卫上万。到得宜春苑中,禁卫军们已经把周围团团警戒。

皇上宇文赟、皇后杨丽华相携坐在一座凉亭中,亭下流水,水中荷叶,一个美丽的宫妆女子在亭侧操琴,琴声叮咚,曲声柔美。

独孤伽罗和杨勇下首相陪,杨广和杨丽静等早到河间小道上去追逐嬉戏了。

一曲终了,宇文赟笑道:“杨勇,你诗文俱佳,想必这操琴一道,也定然不俗了?”

杨勇笑道:“真是惭愧,臣对操琴一事一无所知。”

宇文赟诧异道:“你会不懂琴?”要之,琴棋书画,乃此时文人贵族的雅事,谁都会去学一下,不管能力高低,却没有贵族不去学的,何况杨勇家世高贵,天纵才华,怎么会不懂琴?

“皇上,杨勇确实不会琴。”杨丽华笑道,她曾经教弟弟学琴,可弟弟一点兴趣都没有,说自己不喜欢,这种东西除了卖弄风雅之外,没有半点好处。当时他才四岁而已,说出这话来,气得杨丽华不知说什么好。她说琴可以陶冶情操,可以让人高洁,他的回答却只是一个嗤字。

想起那些往事,杨丽华的心一阵甜蜜,一阵辛酸。那些过往再也回不去了。现在自己贵为皇后,其实每天都过得如履薄冰,哪像在家时与弟弟玩乐时的开心?而这个弟弟聪明活泼,也确实是个开心果。

皇上不是一个好皇上,也不是一个好丈夫。他对你好时你会感受一种浓烈如火般的爱情,温柔似水般的柔情,可是他喜怒无常,变化多端,你随时要准备沉受他的雷霆之怒,何况自己的幸福与高贵并不只是自己的幸福与高贵,自己的身后还有一个家族,自己随时得为家族的前途命运担心。

杨勇忽然感觉到一种特殊的气氛,不对,他本能的向下一仰,度的一声,一枝箭钉在了亭子的圆木柱上,直没至羽,可见其人武功之高。

杨勇一个燕子翻身,向上跃起,一枝箭直贴着地面而过,地面乃青石板铺成,那青石板被箭镞擦出一条印痕,爆出点点火花,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啊。”更刺耳的声音是人的尖叫,首先尖叫的是一个丫环,然后所有女士都吓得失声惊呼,独孤伽罗、杨丽华关心杨勇,更是吓得花容失色。独孤伽罗本能的向前一扑,欲扑到杨勇身上,为他挡住一箭,但她的速度太慢,其时刺客的第三箭都已经射出。

此时杨勇身在空中,其姿势优美有若翻飞的燕子,但这致命的一箭却已经到了面前,上升的力量已经不继,下落之势不衰,与皇上相见,杨勇身上并无兵器,这一箭劲急有力,有若飞旋的流星。眼看再难幸免。

好个杨勇,只见他忽然一个翻身,猛的伸出右手,紧紧抓住了箭竿。那箭的力量过大,仍是直刺向他胸口,杨勇一个筋斗,让箭力随着筋斗一旋,擦着胸口直飞过去,落入曲江之中,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水底。

“地伐,你没事吧?”虽然看见杨勇安然无恙的站在面前,独孤伽罗仍是悬着一颗心,颤声问道。一面急忙走上前来。

却见眼前一花,杨勇已经从亭中一跃而出,一转眼,便消失在回廊曲水之中。

“岂有此理。大胆之极。”宇文赟大怒喝道。

“皇上息怒,杨勇肯定是去追刺客,所以一时情急,忘了礼节。”独孤伽罗吓得忙道。

宇文赟一挥手:“朕是骂刺客,杨勇去追击刺客,朕岂会骂他,至于礼节,他平素在朕面前就没讲过什么礼节。”

独孤伽罗听了这句话,顿时脸色尴尬,不知怎么回答。

杨勇已经感知刺客的方向,可是追出来,却没发现刺客的影踪,他稍一留神,还是看出了刺客离去的蛛丝马迹。

杨勇加快步伐,顿时就像出山的猎豹,瞬间奔出数丈。这些年杨勇个子渐长,力气渐大,武功也是越练越高。

走了不过半里路程,前面已经看到一个黑影,正一溜烟的向前飘行。再奔出半里,杨勇已经越走越近,看看就要追上。

那人忽然停了下来,淡淡说道:“都说随国公公子乃不世出的奇才,果然不错,想不到公子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文才机变出类拔萃,竟然武功都如此厉害,这倒出乎人之意料。”

杨勇也停下来,慢慢走到他的身后,那人始终没有回过头来,但杨勇却丝毫不敢大意,全身戒备,说道:“过奖了。刚刚皇帝还在说我不懂琴艺,我书也不好,画也不行,什么时候又变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了?”

那人忽然哈哈大笑,其时二人所在,乃宜春苑后的山中,那人的笑声在群山中回荡,杨勇只觉耳膜中渐渐压力增大,肚腹间也渐有不适之感,忙调韵呼吸,镇摄心神。随即心中一片空明,烦恶之欲瞬间消失不见。

那人越笑声音越大,渐渐变得尖锐凄厉,忽然,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他缓缓回过头来,脸色惨然,惨笑道:“你好,普六如勇,想不到你的武功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这么小的年纪,太恐怖了。最恐怖的是你竟然如此镇定,可是你却只有十岁,你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我聪明。”杨勇笑着说。

那人似乎就要断气,向前扑倒,忽然,右手一扬,一根袖箭直甩而出,刺向杨勇咽喉。杨勇向后一转身,轻轻的躲了过去。

“没用的。”杨勇摇头,“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好容易骗是吗?你今天还想逃?”

那人哈哈大笑,道:“不错,我这些伎俩在你身上根本就没用,想不到,想不到。”他摇了摇头,“败在你手上,我心服口服,好吧,你要怎么样?”

“谁指使你的?”

“那我不可能说出来。”

“你必须说出来。”

“我凭什么说出来?难道我说出来还能活命吗?”

“不能。”杨勇淡淡说。

“是呀,那你认为我还会说吗?”那人的口气里微微嘲讽。

“你必须说。”杨勇的语气依然是那么平淡,可是却充满了自信与威严。他的声音还没变声,童音依然清脆,可是谁听了他的话都不敢稍微小瞧。

“是吗?”那人冷笑,“我既然来刺杀你,自然已经做好必死的准备,死且不怕,我更有何惧?”说着,手中一翻,已经执了一把匕首,回手便刺向自己胸口。

当!一声脆响,一柄飞刀电射而出,打在他手中的匕首上,他猛的一颤,把不住,手中匕首掉落于地。

第四章 欲加之罪

那人本欲自杀,但匕首被杨勇飞刀打落,他冷笑连声,说道:“你想不让我死,我又何必焦急?不过若想严刑逼供,那就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好刀,飞刀绝技。今日开此眼界,死亦无憾矣。”他又感叹,其风度气质不像一个刺客,倒像一个对月抒怀的大诗人。

杨勇不理他,只在手中一翻,手中已经多了一块玉牌,只见上面用翠玉写着一个鲜绿欲滴的杨字。

那人瞬间脸色大变,但随即便回复如常,说道:“不明白公子是什么意思。据说随公本姓杨,这是你们杨家的东西吗?”

“如果你还要死的话,那你死吧,我绝不拦你。”杨勇淡淡的说。

但那人脸上神情变幻无言,终于变成一片灰白,喃喃道:“齐王,对不住了,虽然我不在乎自己的身家性命,但家族的利益大于一切,我只能这样了,希望你能了解。”凝视着杨勇,良久,说道:“好,想不到我杨白栽了个如此大的跟头,这个跟头我认栽。不错,派我杀公子者便是齐王宇文宪,他忌惮你们父子已久,常道只要你父子任除一人,则社稷方安,宇文氏之江山才能永固。”

他又道:“错了,错了,错得离谱。我本以为你一个小孩子,要杀起来还不手到擒来。谁知公子如此了得,杨白可谓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更有何话可说,请公子念在我如实道来的份上,放过杨氏一族,则杨白死亦无憾了。”谁知不但功败垂成,而且在逃离时把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都失落,这是致命的错误,就凭这一条,自己也无面目再活下去。

杨勇点点头,转身向回走。杨白叹了口气,这次真是大错特错了,本以为齐王英明勇武,倜傥风流,实是天下一等一的人物,又贵为亲王,跟着他自然不愁富贵,谁知却是犯了个大错误,如今天子无道,齐王威信越高,能力越大,危险就越大,而杨氏父子都是如此天纵之资,将来天下归属实在已经明了得很了。自己这番行刺,不但搭上自己一条命,而且凭空得罪杨家父子,真是赔本买卖啊。

木易杨,硬梆梆,生个儿子似神仙,神仙都是天之子,天子之父坐江山。他又想起那首童谣,看来这童谣还真不是胡编乱造的。这样的人,这样的气度,他既然以家族的利益逼自己说出主谋,当然会因此放过自己家族,自己可以放心而死了。

他猛的回手,匕首插进了自己胸间,一股血如涓涓细流般从指缝间不断的流下。

皇上在宜春苑中时出现刺客,苑中早已经大乱,杨勇回到宜春苑时,慌乱已经平息,恐惧却悄悄笼罩了美丽的曲江之上。

大家都在猜测刺客是谁,虽然当时三箭都是射向杨勇,但大家却都相信那是刺杀皇上的箭,是随公公子普六如勇奋不顾身的救了皇上,这个孩子早就是一个传奇,所以他的英雄行为只能让人再次惊叹,却无人觉得奇怪。这种明目张胆的刺杀,皇上定然震怒,而皇上震怒的后果会很严重。

难道会血染曲江吗?

有多少的人,或有罪,或无辜,会人头落地?

杨勇一到,马上被宇文赟召见,殿中已经聚满了所有同来的文武大臣,人人脸上忧形于色,杨勇进殿之时,里面静悄悄的,跌落一根针都听得到声音。

“杨勇,你追到刺客没有?是死是活?”宇文赟急切的问。

“死了。”杨勇简短的说。

死了?众文武不约而同的舒了一口气,死了最好。他们已经忘了去惊叹杨勇的武功了,只想着,刺客既然死了,那背后的指使者就找不出来了,否则的话,这背后的浑水,还不知牵连多少的人。

负责这次警卫的是随公杨坚,杨坚不可能叫刺客去刺杀他的儿子,所以杨坚可以排除。宇文赟没有头绪,乱发了一通脾气,叫处死了几个警卫头领,治其防卫不严之罪。

待众文武散后,宇文赟这才问杨勇详情。

“什么?齐王?”宇文赟又惊又怒,他对齐王本来就又妒又怕。这齐王自以为长辈,自命风流多才,在族中威望亦极高,先皇对之亦是极为重视,乃托孤重臣,可宇文赟就看不惯他,想免其职,又怕反被噬,欲杀之,又没有名目。

“他竟敢行刺,这是公然反叛,是找死。”宇文赟狠狠的说。“可是没有证据怎么办?齐王的势力极大,朝臣中依附者只怕不少,若是他们铤而走险,那倒难了。”其实他是心中害怕,他虽然忌恨宇文宪,但毕竟他是齐王,是自己的叔父,家庭中地位尊崇,而且手握重权。弄不好,若是他起兵反叛,反把自己杀了怎么办?所以他只得忍受。

“所以罪名,这不是最重要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杨勇说:“关键就在于如何杀了他而不引起朝政动荡。不让陛下面临危险。”其实杀了宇文宪,焉会不引起朝政动荡?宇文宪可谓如今皇族的柱石,不但能力强,且忠心耿耿,若宇文赟能好好用他,不愁国家不安定。但此子竟然敢对自己父子下手,这就不能不除了他,否则总有一天死在他手里。哼,我可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纵然杀了你,北周灭亡又关我屁事?我只顾我自己和身边的亲人。何况历史上,本来就是父亲代周自立的,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就叫顺应潮流?

然而想想姐姐,心中还是有些内疚,自己并没有权力的野心,父亲能不能称帝也无所谓,但保命却无比重要。何况纵然自己不想杀宇文宪,但有宇文赟这样的皇帝,宇文宪的死也不过迟早的事,宇文赟怎么可能容一个曾经在父皇面前说过他坏话,又正直强势的叔叔王爷的存在?

而他这样的皇帝,又怎么可能做得长久?自己纵然有心帮姐姐,也无法做到吧。但虽然这样想,内疚还是让他很不好受。

宇文赟哈哈大笑,“好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好,就是这样,他这次派人行刺,不管刺的是你还是朕,都可以给他一个反叛的罪名。”

“那就趁在曲江离宫之中,齐王及其党羽无所防范之时动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他个措手不及,纵然其想挣扎,亦无能为了。”杨勇又献策说。

当下又叫进宇文孝伯来,宇文赟对他道:“只要爱卿能够帮我对付齐王,齐王的官职便授给爱卿。”

宇文孝伯听了脸色大变,虽然刺客事件也让他心中不安,但想不到却听到这样一句有若晴天霹雳般的话,忙跪下磕头不止,“皇上三思,先帝曾有遗诏,不许滥杀至亲骨肉,齐王是陛下的叔父,是先皇的弟弟,不但功高德重,兼且文武全才,乃国之重臣,朝廷栋梁。陛下不能没有原因就杀害他,臣如果服从陛下旨意,委屈服从,那是陷陛下于不义不孝,臣亦成了不忠之臣。”

宇文赟大怒,吼道:“宇文孝伯,朕是看你曾是朕之师傅,这才把此无上功劳送给你,你别不知好歹。你口口声声先帝先帝,先帝又如何?朕便不孝了又如何?”他忽然撸起衣袖,指着条条鞭痕,冷笑说:“若是他早死些,朕只怕还少受些苦,只可惜死得太晚了。”

宇文孝伯哭拜而去。

当下宇文赟再召杨勇、于智、郑译相商如何除掉宇文宪,决定就诬宇文宪反叛,理由当然就是这次行刺。可是有什么证据证明?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宇文赟说,他越来越喜欢这句话了。

“是呀,只要抓住他,罪名不过是给臣民一个交待而已。证据有没有也没关系了。”郑译、于智都笑道。

杨勇心里忽然有些怪怪的,自己最痛恨的话语,却让自己传播成了真理。但想着宇文宪仇恨的目光,嘲弄的眼神,想着他派出刺客对自己射出那势在必得的三毒箭,还记得那箭上闪着绿光的毒液,他的心便慢慢坚硬。

第五章 对质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政治斗争没有温情脉脉的可能。杨勇心想,自己还是心肠太软,宇文宪对于朝廷也许是忠臣,对于臣民也许是好王爷,但对于自己,对于杨家,却是不得不除的仇敌,他对杨家的成见太深,怀疑太过,若不杀我们父子,睡觉亦不会安。同样,不杀宇文宪,自己父子也别想安安宁宁过日子。而这次刺杀,宇文宪不但激怒了自己,更是激怒了皇上。

他这是自找死路,杨勇忽然有些想不通。父亲负责宜春苑的警戒,宇文宪派的刺客是如何混进来的?自己刚到宜春苑,刺客就跟着出现,自己出游不过母亲一时心血来潮,并不似皇上出游乃是早经安排好的,刺客如何知道自己会来?

他相信,既然刺客是宇文宪派来的,他要的目标就绝对不是皇上而是自己,何况当日那三箭若是射向宇文赟,杨勇自认绝对无法抵挡,那箭上明显是有巨毒,见血封喉,所以那人的目标只能是自己,这也符合宇文宪对杨家仇恨猜忌的本心。

要刺杀自己,机会多得是,却偏偏选择跟皇帝在一起时出手,这就好像一种自杀的手法。什么时候宇文宪变得如此笨了?还真有些想不通。

“宇文孝伯,请你去召宇文宪来,朕有些话要问他。此次行刺之刺客,到底与他有没有关系。”宇文赟说。

宇文孝伯虽然忧疑,但见皇上说话口气已经不似先前一般愤怒,以为已经想通了,滥杀朝廷重臣,亦是皇家骨肉至亲的齐王是不行的。所以忙去召宇文宪。

宇文宪长得高大英俊,皮肤白皙,美须飘扬,看起来就好像神仙一流的人物。

“臣参见皇上。”宇文宪行了三跪九磕之礼。

“平身吧。”宇文赟说,他脸上神色平常,看不出喜怒。殿中已经站着三人,于智,郑译,普六如勇,前二人是宇文宪所深恶痛绝的奸臣,后者是他深为猜忌惧怕的杨家天才。刺客未能杀死他,宇文宪深为遗憾,但他并不因此惧怕,他相信没有人知道此事乃自己所为。就算事败,皇上也必能理解他为国除奸,为宇文家消除隐患的良苦用心。

“王叔宵衣宿食,勤政为国,辛苦了啊。”

宇文赟口气依然平淡,看不出他是喜欢,真心夸奖还是讽刺。

“不敢。臣得先帝托孤,敢不一心为国肝脑涂地。”宇文宪说。

“赐酒。”宇文赟说道。一个太监端了一杯酒送到宇文宪面前,宇文宪以为皇上赞自己对答得体,赐酒以赏自己的公忠体国。当下并不多疑,一口饮尽。

“王叔,今日有刺客行刺朕,不知王叔可知道谁乃主使之人?”宇文赟忽然问。

宇文宪一惊,饶是他定力甚好,也差点把手中酒杯给摔了出去。他忙镇摄心神,瞬间,脸上便恢复镇定自若的神情。

“臣并不知情,只知有人行刺随公公子普六如勇,因而惊吓了皇上。”他在普六如勇四字上加重语气,意思是刺客刺杀的并不是皇上。

“不知齐王因何得知刺客要刺杀的乃本公子,而不是皇上呢?”杨勇忽然说道,只见他长神玉立,笑容甜甜。

“普六如公子。”宇文宪冷笑,果然是个妖孽,有此子在,今日这次召见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忽然,他感觉腹中隐隐有些痛,试一提真气,并无阻碍,当下放下心来。

“当日三箭皆是对着普六如公子所射,若非公子这样的身手,那三箭又岂能落空?如果是想刺杀皇上,刺客又怎么会把致命的三箭浪费在公子身上?”宇文宪又道。

啪啪啪,清脆的响起三声掌声,杨勇笑道:“说得好,齐王分析完全正确。咦,难道齐王当时在现场?不然怎么会知道如此清楚?齐王当时是躲在一旁,还是就站在皇上身后?小子急着避箭,倒没注意。”

宇文宪冷笑道:“皇上身边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小王自然得关注,过后一问,稍一推想,此中细节自然便明明白白,若这一点都想不透,这么多年小王南征北战,岂非浪得虚名?”宇文宪知道杨勇这些话中的道儿,他也甚是聪明,轻松应对,并未留下把柄。

“果然聪明啊。”于智忽然道,“然而王爷曾对小的说,要趁皇上出游曲江之时射杀之,却是为何?”

“胡说八道!”宇文宪又惊又怒,猛的掷出了手中的酒杯,只听哐啷一声脆响,瓷杯撞得粉碎,碎瓷溅得满地都是。

“保护皇上。”郑译惊呼一声。早有一众侍卫把宇文赟团团护在身后,又有一队侍卫把宇文宪团团包围了起来。

宇文宪暗叫糟糕,自己真是猛撞了,被人一句话便激得如此失礼,这君前掷杯,其罪可不小。更让他害怕的是于智那句话,这是真正的空口说白话,血口喷人。可是自己堂堂王爷,掌握军政大权,于智凭什么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诬陷自己?

难道……

他的心忽然如堕冰窟,顿时全身冰冷。

“大胆宇文宪,你竟敢当着皇上的面掷酒杯,莫非你还想刺杀皇上吗?”郑译大声喝道。

于智亦喝道:“宇文宪反心不死,阴谋被揭破,要防他狗急跳墙。”

妈的,**的才是狗。宇文宪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忙跪了下来,说道:“皇上,请恕臣一时情急无理……”

话尚未说完,宇文赟已经冷笑数声,喝道:“给我绑起来。”

一群如狼似虎的侍卫直冲上来。这是个阴谋。宇文宪猛的想到,他本能的就想反抗,他的武功高强,这些侍卫看起来骠悍勇武,不过在自己眼中却如一只蚂蚁般渺小。若是被抓了起来,自己一死无所谓,只可惜母亲尚活着,只可惜堂堂大周天下,要败在昏君之手,只可惜花花江山要改姓杨。必须逃,只有逃出去,才可能洗血自己的冤屈。

他猛的挥手,想把奔在最前面的两个大汉甩出去。但手只抬出一半,忽然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手上竟已经无一丝力气。他试着提了提气,只觉丹田之中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分内力?

中毒了。宇文宪心中绝望。

“皇上。你不能这样对齐王。”宇文孝伯想不到事态会发展到这个样子,又急又悲,忙跪了下来,大声道。

“先拉宇文大人下去。”宇文赟嫌他碍事,皱眉道。

“皇上,你不能这样对齐王,齐王是你亲叔叔,是先皇的亲弟弟,劳苦功高,德高望重,乃国之重臣啊。”宇文孝伯被拉了下去,人已出殿,但狂喊之声仍远远传来,说不出的痛心凄惨。宇文宪心中暗叹,劳苦功高,德高望重,此正获罪之由啊。

“宇文宪,你还有何话可说?”宇文赟道。

“臣绝未谋反。于智,你敢跟本王对质么?”宇文宪目眦欲裂,瞪着于智。

“有何不敢?”于智也是著名的无赖,对宇文宪的怒目,竟丝毫不害怕,他看着宇文宪,宇文宪目光炯炯的瞪视着他,如若喷火。

“本王什么时候跟你说要造反?有何凭据?小王平素与你并无交往,若要谋反,那是何等大事,焉得与你说之?你算什么东西?这岂非太也可笑?纵然要诬人造反,也请编得靠谱一些吧。”宇文宪在喝道。

“哼,你休得抵赖,你暗暗培植自己势力,购买兵器,包藏祸心,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虽不与我言,我又岂不知道你要造反?我既知道你要造反,又岂能不揭发你?”于智很无赖很无耻的说道,全不顾自己的话合不合逻辑,前言是否搭了后语。

宇文宪听了,几乎没有当场晕倒。

第六章 曲江血

“皇上,你可听见了。”宇文宪听于智胡言乱语,愤怒异常:“就凭这样几句话,就杀了我堂堂皇叔吗?”

“这几句话还不够吗?”宇文赟冷冷道:“你包藏祸心,高傲自大,先皇在日,便多次在先皇面前诋毁朕,真以为朕不知道吗?”

原来如此,宇文宪万念俱灰,原来祸根早在当初便已深种,亏得自己自命聪明,却走向死路而不自知,亦算不智了。

“而且你这次趁皇上出巡,公然行刺,幸亏有普六如公子,否则,差点被你得逞。”郑译也说道。

宇文宪道:“不错,这次行刺确实是我所为,但我本意是想杀了普六如勇,而非皇上”

“哼,就算杀普六如勇也不行,他是皇后的弟弟,随公的世子,也是朝廷正五命的奉车都尉,你纵然是王爷,当着朕的面行刺,此罪岂小?”

“皇上,我也是不得矣。难道你还没看清吗?他就是一妖孽,古往今来,皇上可看到如此聪明之人?再加上随公普六如坚的势力,别看他现在像一匹绵羊,其实他就是一头老虎,只是现在还未露出他的獠牙,一旦他父子发威,我只怕皇上死无葬身之地矣。”

宇文赟只听得怒火如炽,宇文宪又道:“皇上想想,你是他父子对手吗?这小子现在才多大?无论文才武功谋略,还是心肠阴险歹毒,哪一样不胜皇上百倍?”宇文宪自知必死,此时也早把死生置之度外,因此说话更无委婉,只想拼着最后一番言语,让皇上有所醒悟,对杨氏父子有所防范,也算没有白死了。

宇文赟听了更怒,他向来自负,虽然夸杨勇聪明,但那是他的夸奖,再聪明也只是自己的手下而已,从没想过与自己比,仔细想想,自己的聪明还真是不如,不禁妒火上升,冷冷的看了杨勇一眼。

宇文宪也看向杨勇:“杨公子,可惜这次未能杀你,将来宇文氏皆死无葬身之地矣。希望你父子看在皇上今日对你之爱惜看重,到时留他一命吧。”他竟直呼杨公子,而不叫普六如公子。

杨勇见了皇上眼神,也不禁吃了一惊,却冷笑道:“齐王果然厉害,临死还想反戈一击吗?只可惜种反间之计太过低级,皇上如此天纵英明,又岂能上你的当?我这点小聪明又岂可比皇上之大智大慧?”杨勇看着宇文赟,说:“皇上,昔日汉高祖刘邦与韩信论兵,上问曰:‘如我能将几何?’信曰:‘陛下不过能将十万。’上曰:‘于君如何?’曰:‘臣多多益善耳。’上笑曰:‘多多益善,何为为我禽?’信曰:‘陛下不能将兵,而善将将,此乃信之所以为陛下禽也。且陛下所谓天授,非人力也。’汉高祖又曾说:‘夫运筹帷帐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今日齐王论陛下与臣之孰聪明,与刘邦和韩信论兵相类,臣之聪明,最多乃张良、萧何、韩信之辈也,陛下之聪明,乃汉高祖刘邦之雄才伟略也。齐王鼠目寸光,不能看到皇上天纵英才,只看到皇上的小小缺点,真可谓鸡蛋之中挑骨刺,不知是何用心。”

这番论断,说得宇文赟心中大喜,他平时本就自负,但有时又不知自己聪明在何处,这时听杨勇把自己比刘邦,而就邦也非有小聪明的主,因此心中极为舒坦。

“妖孽啊,妖孽,天生妖孽,乃天要亡我大周,本王拼着一死,原欲为国除害,谁知仍是功败垂成,此乃天意,更有何话说?”宇文宪见了皇上脸色,知事不可为,又长叹道:“死生有命,难道还想活吗?只叹老母在堂,虽死犹憾呀。”说着掷笏在地。

“杀。”宇文赟冷冷道。

一个侍卫一刀挥出,正砍在宇文宪的脖颈上,顿时,一股血箭直喷而出,洒得堂上到处都是。

那血喷上天空,然后再向四周洒下,就好像放起的一束烟花,又好像喷起的一处喷泉,血红如雾,艳若红花。

杨勇赶紧向后躲开,还是因此在身上溅了不少血,宇文赟身上更是溅得淋淋漓漓,他并不恼怒,既不害怕也不嫌弃,反而哈哈大笑,说道:“这就是与朕作对的下场。”

宇文赟杀了宇文宪之后,心情大变,也不知是高兴,还是兴奋,还是刺激,当夜便跟郑译、于智在宜春苑中大乐嬉戏,排宴欢歌,杨勇借口要陪母亲,便即回去了。

又命令搜罗宇文宪同党,因为骨肉至亲,没有牵连家人,但其子亦全部被杀,其妻悬梁自尽。平素朝中依附齐王者,便叫逮捕,不经审问,便即杀掉。

一夜之间,歌舞升平的宜春苑变成了修罗场,春光明媚生机盎然的曲江尽成血流。众文武群臣,且多带家属,本来是到此春游休闲,此时吓得人心惶惶,悲歌处处。

当夜宇文赟大醉,便与郑译、于智等醉卧于宴席之间,宫女太监来扶,皆被赶开,更无半点体统。

明天醒来,宇文赟仍是头痛欲裂,郑译于智赶紧上来服侍。当下有宫过来更衣,也不叫郑于二人避讳,当众脱下袍服,忽然掀了内裙,指着脚背杖痕道:“此处伤痕经年,但如今雨夜亦常隐隐而痛,难道此痛将伴随朕的一生吗?”说话的语气里无限烦恼。

郑译想起王轨之仇,宇文孝伯之恨,昨夜宇文孝伯那怨毒的眼神又浮现在自己眼前。皇上虽然已经任命自己为内史中大夫,但宇文孝伯素有威望,朝中支持者众,自己若有一日落在其手里,可不好办,最好是能一举除之,则一劳永逸了。

想到此,便上前说道:“皇上,此皆王轨与宇文孝伯干的好事。”

“哦?是吗?”宇文赟倒有些奇怪,自己的伤是父皇命人打的,自己虽有满腔仇恨,可也无可报仇,怎么说是宇文孝伯与王轨干的好事?伯恨赟逸国之重臣。

“陛下难道还不知道吗?”郑译奇道。

“什么知不知道的,别卖关子了,快说怎么回事。”宇文赟在郑译屁股上笑踹了一脚,郑译一个趄趔,赶忙站稳了身子,说道:“原来一次宴会中,王轨酒醉,为先帝寿,捋着先帝的胡须说:‘可爱的老头儿,英雄神武,建不世功业,只可惜后嗣蠢弱,不类陛下万分之一矣。’先帝因此责问宇文孝伯,为何不言陛下的过错。宇文孝伯道:‘太子蠢笨暴孽,顽劣荒唐,但他毕竟也是陛下之子,一国储君,我纵然告诉皇上太子的行为,难道皇上还能废了太子吗?若太子一日未废,他日知道我说过他的坏话,我身家性命如何有保障?’因二人之话,先帝大怒,遂命人杖责陛下,平素又不许陛下玩乐,美酒佳瑶亦因此不得入东宫,陛下在东宫之时,所有受的苦痛,皆拜二人所赐。”

宇文赟听了这番话,只气得牙关紧咬,怒喝:“给我立诏宇文孝伯进宫。”又命:“立即下诏,赐徐州总管王轨一死。”其时王轨已经出任徐州总管,不在朝中。

郑译大喜,忙命人去拟旨。

宇文孝伯进得宫来,心中尚在为宇文宪之死而伤痛。

“听说你早知道齐王欲反,为何却不告发他?难道你希望齐王造反成功吗?请问,齐王许你何等官职?哪等爵位?”宇文孝伯进得殿中,尚未见礼,宇文赟劈面便问。

宇文孝伯一凛,知道自己当心的终于来了。该来的总会来的,既然人在朝堂,祸福又岂能由自己?他仍是缓缓的拜了下去,三跪九磕,一点不少,亦不见一丝慌乱神色。也不待宇文赟说平身,便又自己站了起来,缓缓说道:“我只知道齐王忠于社稷,被一群小人诬陷,我身为朝中大臣,受先帝托孤之重,不能劝陛下不杀齐王,以免朝廷动荡,不能辅佐皇上,劝谏皇上远小人,亲贤臣,此才是臣之罪,纵死亦无怨。”

郑译怒道:“宇文孝伯,你太嚣张了吧,竟敢指我等是小人,难道便你是贤臣?你这是骂陛下是昏君吗?”

第七章 宇文雪兰

宇文孝伯厉声道:“郑译,嚣张的是你。堂堂朝堂之上,你纵然小人得势,哪有你训老夫的份?何况皇上面前,你指责大臣,叫骂朝堂,无父无君,是何道理?”他忽然乾指怒斥,须发皆张。

郑译被其气势所夺,竟一时吓得倒退了两步。

宇文赟听了宇文孝伯正气凛然的怒骂,心中又气又愧,但想起脚背上的杖痕,又痛恨起来,有仇不报非君子,你既然得罪过朕,就要为此付出代价,朕这样做没什么不对的。他狠狠的想。

于智上前道:“宇文孝伯,你别说那些没用的,你既然参与齐王造反,今日难道还想活吗?”

宇文孝伯冷笑道:“我如今堂上有老母,地下有武帝,为臣为子,是死是活,亦不由人选,陛下既然要叫臣去陪武帝,臣只有做不孝之子了,只恨先帝大行,尸骨未寒,而朝堂已经一片混乱,只劝皇上不要杀王轨将军,王将军乃国之干城,若其投降陈朝,则我朝危矣。”

郑译怒道:“宇文孝伯,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王轨深受先帝重恩,他岂敢反?又岂能反?他若反了,哼,抓住之日,千刀万剐。你别想用区区数言,便吓住皇上,你此言乃危言恐吓,死到临头,尚且如此不知悔改!”

宇文孝伯叹了口气,他与王轨相交多年,当然知道王轨不会反,若王轨果然反,则大周灭亡有日了。他之所以这样说,亦不过让皇上有所顾忌,能留下王轨一命而已,但这群祸国殃民的奸臣,又岂会为国考虑?而偏偏自己这些被人无端杀害的人,到时亦不得不为国家考虑。王轨不反,总算让他的心放下了些,但想到自己与老友人头不保,落得如此下场,又不觉心酸不已。

宇文赟面对宇文孝伯,越来越感惭愧,惭愧的后果却是:急忙叫人拉出去处死。

宇文孝伯被人拉出殿门,这时他忽然想起杨勇,想起此子的绝世才华,想起当日自己亲自执笔为其书录诗句。此子不但天才纵横,从他对付齐王的手段看,亦可谓心狠手辣,再加上其父杨坚本就是个枭雄人物,世道只怕不久就会大变了。

可怜武帝立志图强,一生南征北战,戎马倥偬,结果却不过给他人做嫁衣赏,不禁大哭数声。忽然又想,既然天意如此,岂是人力可以改变?若非天意,武帝又岂会年轻轻,正当身强力壮之时,竟突然驾崩?既然是天意,那自己又何必杞人忧天?

皇上命王轨自杀的诏命,快马加鞭的送至徐州,如今是徐州总管的王轨,麾下可谓兵强马壮,中使到来,赐下毒药一杯。

众将听说皇上无缘无故命总管自杀,心中大怒,顿时群情汹汹,纷纷劝王轨不如扯旗造反。

王轨喝止众将所言,形色从容,并无愤怒恼恨之意。从新皇登基,他便知灾祸不远。这时长叹一声,说道:“先帝在日,我曾多次跟先帝言今上之错,不过是真心实意的为国家社稷着想,不避死生祸福,惟想着治国根本大计而已。早知老夫得罪储君,焉能不埋下家死族灭之祸根?今日之事,早在老夫预料之中,老夫若要免祸,便当早做准备。此州控带淮南,邻近强寇,欲为身计,易如反掌。但忠义之节,不可亏违,况荷先帝厚恩,岂可以获罪嗣主,便忘了吗?正可于此从容而死,希望千载之后,将知吾此心啊!”说毕,服下毒酒,仆地而死,顿时厅中哭声响成一片。

宇文赟杀了宇文宪、宇文孝伯和王轨,此三人皆当初自己最恨者,顿时心满意足,想起昔日委屈,看到父皇,甚至听到他的声音,听到他的消息,就如老鼠闻到猫的气息,一身都吓得颤抖不止,不断常被杖责,堂堂太子被打得皮开肉绽,而且连喝酒的自由都被剥夺,堂堂皇储常馋酒馋得像没尝过美酒滋味的叫化子。想起这些,就是现在仍是忍不住狂怒,仇恨之火仍在胸中燃烧不止。

这日在宫中无事,便到处漫步。眼看春暖花开,桃李争纷,蝴蝶飞舞,满园的姹紫嫣红,满眼的绿意盎然,心中却无限烦躁,无处排遣,便走到了父皇所住的中宫。

父皇逝后,宇文赟继位登基,是为北周宣帝。辅一登大位,便逞奢欲。大行在殡,更无一点戚容,马上越级拜吏部下大夫郑译为开府仪同大将军、内史中大夫,委以朝政。自己则整日寻欢作乐,也不待孝满,不待下葬,便先在**中遍寻美女,将及淫遍。

武帝的殡灵仅存放二十三天,他就下令移葬到陵墓中去。刚刚葬毕,宇文贇便下诏朝廷内外脱去丧服,让朝臣议论皇帝和皇后、妃嫔换穿吉服。京兆郡丞乐运上疏,以为“葬期已经很匆促,葬事刚完就不穿丧服,太焦急了。”宇文赟哪里听。

他进入殿中,宫女们都出来跪迎,忽然,宇文赟眼前一亮,只见中间跪着一个穿紫衣服的女子,竟是个绝色,她在一群宫女之中,就好像鹤立鸡群一般亮眼。

“你,快站起来。”宇文赟急切的说,也不管其他宫女太监,便仔细的打量着此女,心中暗暗纳罕,自己父亲死后,第一件大事便是在他后妃宫女之中搜寻,那些有姿色的几乎无一漏网,但今天这个绝色女子,自己怎么从未见过?像这样美丽的女子,在自己眼皮底下怎么可能不被发现?这就好像猎物在猎狗嘴边却被放过一般奇怪。

这真的是一个可以人屏住呼吸的女子,自己阅人无数,皇后杨丽华也算人间数一数二的美人了,可是与此人比起来,似乎仍有不余。这个人严肃起来,显得高贵无比,似乎如冰般冷,如雪般洁,让人不敢仰视,纵然是宇文赟,皇帝之尊,色中饿鬼,一时之间似乎也不敢太过冒犯,但她一笑之间,又是那么的妩媚,似乎那笑容已经勾去了你的魂魄,荡去了你的神灵。在她面前,绝对没有柳下惠,只有瞎子。

她的身材是那样的完美,那样的勾人。

宇文赟感觉到了自己呼吸的急促,无论多美的女子,在自己面前,也只有她们急促的份,想不到,今天轮到自己紧张。宇文赟特别喜欢这种感觉,能让自己如此色授魂与的女子,这些天来竟然没有发现,想起来宇文赟几乎感到的痛恨,痛恨自己错失过了好些天的幸福。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宇文雪兰。”女子轻轻的答。

她的声音也是这么美,似黄莺歌唱,似泉水清鸣。宇文赟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这才深呼吸了一口,喃喃道:“宇文雪兰,多美的名字。”

“陛下。”一个女子叫道。宇文赟这才发现周围还跪着一地的宫女太监。“下去吧,下去吧。”宇文赟这才发现自己都忘记叫这些人起来,不耐烦的道。在这一刻,他的眼中只有宇文雪兰,其余人等好像突然学会了隐身法,变得透明了一般,竟是视而不见。

宫女太监都下去了,宇文赟仔细的看着宇文雪兰,看着她那雪白的肌肤,高挺而小巧的鼻子,诱人的红唇和深情的眼睛,不错,她的眼睛里天生一段深情。

他急切的想把她搂在怀里,一时竟被她的美丽所惊,伸不出手去。

“这些天朕常到宫中,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妾前些日子生了场病,面容憔悴,衣冠不整,因此不敢见皇上,怕皇上怪妾失仪。臣妾常卧在床,这两日方好些了。”宇文雪兰说,她的语言清晰,落落大方,“请皇上治妾待慢之罪。”

“唉。”宇文赟一挥手,“怎么能治你的罪呢?是朕疏忽了,竟然有如此美人在面前而没发现,正所谓有眼无珠,岂不正是说的朕吗?若要治罪的话,就应该治朕的罪才对。”

“皇上真会说话。”宇文雪兰抬起头,眼波流处,似乎小小地方,竟深遂似海。

宇文赟觉得自己说话风趣,不禁甚是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大笑声中,一把搂过了宇文雪兰的纤腰,入手处,柔弱无骨,软似轻烟,端的连灵魂都化了。更是忍不住从心里美了出来,笑得更是欢畅。

宇文雪兰亦不推辞,投体入怀,两人都不禁酥倒在地。

第八章 美女你好

宇文赟本来就是个荒唐皇帝,如今被宇文雪兰所迷,更懒得管国事,一切皆放手郑译,让他处理。

他日夜在**中与宇文雪兰颠鸾倒凤,夜夜笙歌,日日热舞,哪里还记得朝政,一连一个月,竟没有上早朝。

朝臣们都急了,如今皇帝猜忌成性,喜怒无常,以齐王宇文宪皇叔之亲难逃被诛,大将军王轨总管之重,难逃一死,宫正宇文孝伯帝师之尊,难逃此劫。众臣虽然都忧心忡忡,但谁也不敢在皇上正欢歌热舞之际去触霉头。

几个老臣议论了一番,最后大家觉得只有随公之子杨勇或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一致决定叫杨勇去劝劝皇上。如今皇上最宠幸于智郑译和杨勇三人,前二人乃奸臣,不推波助澜已经要烧高香了,自然不能指望他们谏阻,杨勇虽然也常被人列为奸臣人选,但毕竟人小,许多人宁可相信他只是不懂事的孩子,只要说几句好话,让他去劝劝皇上,皇上纵然不听,也不会与他小孩子为难。

杨坚回到家,把朝论的结果告诉杨勇,听父亲的意思,也是想叫他去劝皇上。杨勇没有言语,他知道,宇文赟不是个听劝的主,但他也自信自己不会因此获罪。所以便答应了。

这日宇文赟又想起龙虎仙园,叫了郑译、于智、杨勇等平素亲密者去狩猎。这就是离城不远的狩猎山庄,杨勇第一次见宇文赟,就随他一起上山狩猎,还射杀了一只老虎,救了宇文赟一命。原来这里没有正式的名字,大家叫到它便叫皇家猎场,宇文赟继位后,头脑中有无限的奇思妙想,把这个猎场命名为龙虎仙园,这是他许多的奇思妙想之一,但没有人听得懂这名字其中的意思。

宇文赟仍是骑着他的那匹火红色的天烈,宇文雪兰娇滴滴的一个人,却也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她的马十分漂亮,颜色是枣红的,宇文赟命名为美人,说是与宇文雪兰相配。她与宇文赟并骑而驰,显示着她竦爽英资的一面。

杨勇骑着宇文赟送的那匹藏云宝马,跟随于后,后面是郑译于智,他二人年龄比杨勇长,官职比杨勇大,但并没有因为杨勇的逾越而不快。

杨勇看到宇文雪兰吃了一惊,呆呆的看着她好一会。宇文雪兰以为他惊讶于自己的美丽,她对于各种男人的目光都已经司空见惯,惊艳的,垂涎的,色迷迷的,各种各样的都有,纵然是昔日随公杨坚见了自己,那个以老实怕老婆正直宽厚而闻名的好男人,也明显的有些失神。见了她却镇定平静无反应的男人反而会让她吃惊。

这个十一二岁的男孩,正是刚刚发育,对异性朦胧之时,这样的年龄最难把持。宇文雪兰对着他嫣然一笑,这个男孩,也可谓是一个传奇,自己是第二次见到他,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还是个刚刚落地婴儿。

宇文雪兰对自己的眼神之魅力极有信心,自己一个电眼抛过去而能保持镇静者,这么多年唯有先帝宇文邕一人而已。这个小屁孩被自己一个妩媚的眼神抛过去还不立即神魂颠倒,老娘也算白活三十年了。她想。

杨勇的吃惊缘于他认识这个女子,这个他刚一出生就被母亲抱着去见的女人,当时她一心想做自己父亲杨坚的小老婆,父亲竟然有些心动,母亲刚生下自己,一急之下抱着自己就来到了父亲面前,这才阻止了事情的成功。

这个女子竟然是权臣宇文护的干女儿,当时人称天下第一美人,传说她在宇文护败落的时候已经死去,想不到她却在宫中,她依然那么美丽动人,岁月似乎从来没在她的脸上流过,没有一个地方能够看见时间之刀的刻痕。

她依然那么年轻,你可以说她很成熟,也可以说她很稚嫩,随便你怎么喜欢怎么看,就有怎么样的效果,她就像一幅光怪陆离的油画,在什么人的眼中看到什么样的色彩。

杨勇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时光又回到了十多年前,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个下午。难道时间之河根本就没有流动过吗?

经历过生死之劫,经历过穿越之奇,他真的好怀疑――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他随即便回过神来,作了一揖,“美女你好。”他笑着说。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她尚没有名份,过早的叫“娘娘”这种拍马屁的称呼,对自己姐姐未免过份,毕竟,姐姐才是正宗的正宫娘娘。不知叫什么,便随口用了现代人见面常用的“美女”这个称呼,宇文赟是个随意不拘礼的皇上,对于这种新奇的称呼只会喜欢,不会怪罪。

“呵呵呵呵。”宇文雪兰听杨勇竟叫自己美女,觉得十分有趣,格格娇笑个不休,她的笑声有若银铃,响遍山间小道,引得鸟儿也竞先欢唱起来。

这孩子真是有趣,她想。而他的脸色竟然不有稍红,言语也绝无结巴,难道他竟然并没有为自己心动不成?

她没有恼怒,但却更加好奇,越是有挑战性的事情她越喜欢去做,越是有挑战性的人物她越喜欢去征服,这么多年来,她带着她的美丽,就像挟绝世武功横行天下的独孤求败,只想找到一个征服自己的男子。而不是所有人都被她征服。

没有被自己征服的男子,先帝算一个,但他也是自己苦难的根源,这些年来,自己在宫中苦苦求活,不知受过多少罪,受过多少委曲,眼看着自己的绝世容颜也将渐渐老去,她的心无限悲凉,也愤恨不已。

随公杨坚也算一个,但他不是不喜欢自己,只是因为怕老婆,这说明在他心中,自己绝对比不上独孤伽罗,这也是她一生中最引以为耻的大败,因为对手是一个女人。

而眼前这个男孩是她的儿子,如果自己能征服她的儿子,她的表情是否会很奇特?

仿佛已经看到独孤伽罗那愤怒的眼神,听到她绝望的哭喊,她的心中一阵快意。

头脑中转着万千念头,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她脸上的笑容却依然灿烂。一路前行,不久便到了龙虎仙园。

今日的龙虎仙园早非昔日可比,上山的路都已经铺平,路边花枝招展,十分烂漫,纵马从花丛中飞驰,鼻中幽香阵阵。

山上新建的宫殿金碧辉煌,这么大的工程,不过数月时间便已经建成,不知有多少民工在此日日夜夜的劳作。

山中侍卫极多,保护着皇上进行狩猎,有这么多的人围猎,幼弱的猎物如小鹿小兔都被赶到了圈子里面,凶猛的如老虎豹子则被吓走。自然再没有以前那种危险。

不到一会儿,宇文赟便已经战果累累,倒在他箭下的小兔、小鹿尸横遍地。

宇文雪兰劲妆打扮,也轻轻挽弓而射,她姿势极美,但射出去的箭都软绵绵的跌落在地,纵然挨着了兔子,只把它们吓得半死,却连皮也没有擦破。

但霎时之间,猎场上却变得鸦雀无声,许多将士都呼吸急促起来,这个女子本来就美得颠倒众生,而劲妆射猎,那动作就好像跳舞一般,美得让人无所适从,许多人再不敢抬头正看一眼,却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好像就要蹦腔而出,有些人忘了忌讳,忘了失仪之罪,呆呆的望着那女子,口水不知不觉中从嘴边滑落。

宇文雪兰边射,边格格娇笑。

“美女,你再笑,小心这许多将士被你勾去了魂魄哦,到时可谁来帮着驱赶虎豹。”杨勇玩笑道。

这句话一出,众将士都吃了一惊,既惊自己的失态,更惊这个少年竟如此大胆,对皇上身边的女人也敢出言调笑。

美女。他竟称呼皇上的女人为美女!

他们似乎已经听到人头落地的声音,似乎已经看到雪溅长空的血红,然而他们却只听到一串银铃般的娇笑,和宇文赟极为快乐的哈哈大笑。

第九章 老女人的勾引

皇上竟然并不恼怒!这让众将士的眼珠跌落了一地。

“小勇,你也射两只,让雪兰瞧瞧你的射技。”宇文赟道。

杨勇也不推辞,拿起箭来,拉动强弓,很认真的描准了。

众人看他姿式,着实是个高手,所以虽然见他年经,也不敢小瞧了。所谓有志不在年高,英雄正出年少,何况这个随公公子,早就是出了名的英雄人物,所以众人对他这一箭真是无比的期待。

“嗖!”

弓弦响处,只见弯弓如满月,箭去似流星,一只兔子本来正急奔乱窜,顿时应声而倒。但众人却没有惊呼夸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表情难描难画,

“哈哈哈哈。”宇文雪兰第一个大笑了起来,她的样子似乎并不文雅,却无人反感,因为纵然她再放肆一百倍的大笑,样子也还依然是那么的美丽。她笑出了眼泪,宇文赟也大笑了起来,说道:“小勇你干什么呢?说你神乎其技,也不是这么个神奇法吧?”

原来杨勇所描准的那只兔子并没有倒下,趁众人愣神间,已经一蹦三跳直跃出了包围圈去,谁知隔着几丈远处,与他所描准的方向相差着十万八千里的地方,一只兔子却应声而倒。

“小勇的射技还真是高强无比啊,这误打误撞的本领可谓天下无双。”宇文雪兰笑道。这话似乎有些刻薄,不知为什么,大家听在耳中,却只觉得可亲切,竟并不反感。

“有时候误打误撞比真实本领更难得。”

杨勇笑着说,不理众人的笑话,又是一箭射出,他的样子依然认真,姿势依然美丽,可是箭射出去后,那只小鹿依然活蹦乱跳,呦呦叫着奔向远方。

“砰!”相隔几丈远的地方,一只小鹿再次应声倒下。

这次没有人再笑得出来,这绝不是误打误撞,这是真真切切的神乎其技。忽然,掌声如雷。

但接着几箭,却再没有射准过,众人也搞不清这人到底是射法如神呢?还是水平太差,不过误打误撞的射中两次?

打完猎,宇文赟又带着大家去苑中玩,这次里面更是不同,美女一列列的排着等候,泡温泉的房间自然更是富丽堂皇,里面香花布满,铺锦垫缎,郑译于智在皇上太子时代,就常常陪着太子来些顶风做案,现在跟着皇帝来享受,自然再没有半点担忧,只觉得无限荣光。

杨勇虽然还是小孩子,以前来的时候,也有宫女服侍,他当时身体尚未成熟,却也坦然叫她们为其洗澡更衣,但今天却没有宫女,他自己泡了会温泉,便即走了出来,一时无事,便到后山中闲逛。

此处风景优美,在这阳光灿烂的春天里,山花正开得烂漫,到处姹紫嫣红,小动物们虽然刚受了惊吓,也被射杀了不少,可马上就忘记了惊恐,悠闲的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漫步。杨勇顺着花径,一片观赏春景,一边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来到一片广阔的草地,他便坐了下来,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在这个社会生存的高深问题,很有哲理的批判了自己刚才又搞笑,又暴露了自己实力的行为。阳光温暖的晒在身上,温柔得像情人的抚摸。他闭上眼睛,只觉身心俱暖,不禁慢慢睡去。

忽然,他感觉脸上有些痒痒的感觉,就好像风吹草拂面,就好像蚂蚁从脸上爬过,他睡得正香,懒得睁眼,只是随意的伸出手挥挥了,却触摸到一片柔软。

“别吵。”他嘟哝说,翻过身,仍然睡着。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你真会享受。”一个柔软妩媚的声音。

宇文雪兰看着这个小孩子,心中兴味更浓。若是别的男人,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已经紧张的站了起来,不凭自己皇帝女人的身份,就凭自己的美丽,无论他是老男人,还是小男孩,也不可能如此的无动于衷。

杨勇却仿佛根本就没把她当一回事般,眯缝着眼睛,看了她好一会,懒洋洋道:“你不在殿中陪皇上,却来这里干什么?”

“你说呢?”声音更加的柔弱无骨。

杨勇的脸色忽然有些冷,他没有答话。

“我想来陪陪你,不行吗?”宇文雪兰却似乎没有看到,仍然温柔的说。

“呵呵,我有妈妈。”杨勇非常客气的笑道。

听了这句话,宇文雪兰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女人的年纪,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禁忌,尤其是美女,尤其是像她这种别人根本看不出年龄的美女。

他是说我跟他妈妈一样大了。他怎么知道我的年纪?多少阅历丰富,久经情场的男人都对自己的年龄是个迷,他却能一眼看出我已经年满三十岁了吗?难道我已经真的老得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了吗?

她的心里忽然之间,又是失落,又是恼怒。

她想发怒,却终于还是忍住,仍是一副笑脸,纤纤玉手抚向杨勇的脖子,“我不美丽吗?”她的眼睛看着他,似乎就要滴出水来,她的脸上满是柔情,柔媚的手只是轻轻动了动,那其中的风情却已经足够天下所有的男人动情。

但杨勇却没有一点意动的样子。

如果杨勇果然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身体刚要觉醒,心智刚好朦胧,正是对异性好奇,对情感初萌之时,像她这样的成熟美女,只要稍作挑动,哪有不意乱情迷?假如杨勇是一个大人,纵然成熟有定力,也难似抗拒如此妩媚如此风情如此美丽的女子的挑逗,纵然她是皇上的女子。可杨勇偏偏具有大人的心智和小孩子的身体,身体尚未完全觉醒,心灵早已经强悍,又怎么这么轻易便被勾引?

杨勇没有去拨开宇文雪兰的手,只是冷冷的道:“作为皇帝的女人,你这样对我是什么意思?你是想害死我吗?还是想害死我全家?”

“真是小孩子话。”宇文雪兰笑道:“我跟你无冤无仇,干嘛要害你?我只是觉得你可爱而已。”她的笑容竟也不禁有些尴尬,多少成熟男人也没有如此清醒的头脑,理智的语言。

“无冤无仇吗?也许你把宇文护的败亡的仇恨算到我爹身上了吧?也许你把你这些年的苦难、挣扎算到我妈头上了吧?若不是我妈,你跟了我爹,再怎么也不会受那么多的苦,再怎么也不会经历那么多的痛苦挣扎,那么多次的生死边缘,你又怎么会不仇恨?”

忽然之间,宇文雪兰就好像被人剥光了一般,原来自己的一切,人爱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就连自己打的主意他也明明白白。不错,自己是仇恨,仇恨普六如坚,是他害死了义父,仇恨独孤伽罗,是她害了自己的一生。(不知她这是什么逻辑。)她勾引杨勇,就是要报仇,让皇上因为忌妒而杀了杨勇,甚至灭了杨坚一家。

本以为一个小孩子是那么的容易勾引,只要自己笑一笑,勾勾手就足够他神魂颠倒,想不到他比一只老狐狸还狡猾还可怕。

“嘿嘿,算你狠。再问你一个问题,是不是你还太小,根本还不想女人,所以我才会失败?”宇文雪兰这时最关心的不是报仇,却是自己到底还有没有魅力的问题。

“不是。我已经不小了,不是吗?”杨勇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无赖,就凭这个表情,就没有人能说他还小。

“那是为什么?”

“因为你太老了,如果你年轻十岁,也许我就会被你弄得神魂颠倒了,但一个老女人的勾引,我还真没发现有什么吸引力。”杨勇淡淡的道。

虽然他知道得罪这个女人会有什么后果,但不得罪这个女人的后果将更可怕,如果投入她的怀抱,只会惹来毁家灭族之祸。

“你说什么?”宇文雪兰大怒,一张脸胀得铁青,再也顾不得风度,终于把所有的优雅都抛在了脑后。“你太可恶了。”她说着,狠狠的转身离去。在这一刻,平素看着那么高贵的背影,竟然显得有些狼狈。

第十章 救人

宇文雪兰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看着那个无限风情的背影,杨勇也不禁微微迷醉。确实太美了,也许母亲和姐姐的美丽并不稍逊,但因为自己是亲人,所以没有注意,但如果仔细去比较,宇文雪兰那种妩媚确实无人能比。这是一条毒蛇,自己如果失落在她怀里,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自己得罪了她,也必然会引来一场暴风骤雨。

但杨勇料定她不敢用诬陷他调戏的理由来报复,毕竟他才十二岁,这个理由很可笑,何况自己是在野外。但她的报复将以什么样的形式登场呢?

既然忧虑没有用,杨勇决定不再忧虑。他这个人本来就光棍,在这个时代,无论思想与见识都非别人所能比,因此养成了更加光棍的性情。

至于朝臣的重托,他决定置之度外,既然早知道历史的走向,何必去再触霉头?他倒在柔软的草地上,也不管其它,便美美的睡了一觉。

醒来后,太阳正高,他慢慢走回山庄之中,却发现山庄中突然热闹起来,大家都很紧张的样子。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杨勇也不禁吃了一惊,要知道毕竟皇上在这里,若是出了事,现在的杨家可还没有掌握朝政的势力,既管不了军,也管不了民,国家一旦动荡,在这乱世可是非常危险的。

他急忙走进去,只见禁卫军团团保卫着,见了杨勇,并不拦阻,他直走进庄园之中,只见宇文赟正在急得团团直转,似乎有什么事让他心神不定一般。

“皇上,出什么事了吗?”

“你们赶快把他救醒,若是小皇子死了,你们一个也别想活。”宇文赟不理杨勇,向着几个老头咆哮。

杨勇早看到几个身穿太医服饰的老头,紧张的围在一张床前,这时一看,只见床上躺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眼睛整闭,已经昏迷过去。

一个美丽的女子坐在一旁悲不自胜,脸上泪水涟涟,好像梨花带雨,却不敢哭出声音。杨勇感觉依稀面熟,仔细想想,记得第一回陪宇文赟来此狩猎,这个女子似乎得到过宇文赟的宠幸,名字好像叫做朱满月。

“滚开,在这里哭什么哭?你怎么照顾孩子的?”宇文赟冲着朱满月大吼,却忽然心中一痛,自己曾经说要封这个女子为妃,却这么多年没有管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生下了自己的龙种,自己算什么男人?

朱满月见皇上发怒,吓得停止了哭泣,顿时站在那里发呆,脸上的神色愣愣的,也不知是因为惊吓,还是因为悲伤。

宇文赟更是心痛,走过去轻轻揽住她的肩,柔声道:“好了,好了,是朕的不是。这些年你受苦了,朕不该把你蹦遗忘,你呀,生了朕的孩子,怎么竟不告诉朕?”朱满月想不到这个贵为皇帝的男人,竟会对自己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子显露如此柔情,倒一时惊得呆了,过了良久,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宇文赟让她伏在自己肩上,看着她的背心抽动起伏,暗暗发誓,以后得对自己喜欢的每一个女人都好。

男人就该对女人好,自己身为皇帝,更应该如此。他想。

“皇上,臣妾罪该万死,臣妾没有照顾好衍儿。”朱满月哭道。

“衍儿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他是朕的儿子,怎么会有事?”他松开朱满月的肩膀,对着太医们再次怒吼:“快给朕把小皇子救醒过来,

而那几个太医却早已经慌了神,孩子昏迷不醒,他们却束手无策,如果孩子死了,他们相信,不但自己别想活,只怕家人族人都会满门磨灭。他们胡子颤抖,在心里咒骂着那该死的女人,你什么不好生,生什么皇子,生了皇子也就罢了,偏还不好好照顾,让他落水,他若不落水,众人岂有这飞来横祸?

“怎么回事?”杨勇走向前去问道。

“小孩子别来掺事。”一个老太医不认识杨勇,竟是心烦意乱之时,随口斥道。

另一个却早认出他是随公公子普六如勇,这个传奇人物让他的心猛的颤了一下,仿佛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泄进了一缕阳光,让他看到了活命的希望。

“普六如公子,小皇子溺水了,昏迷不醒。”

唉,杨勇叹了口气,多大的事儿,看来现在的医术真的是不行啊,自己曾经虽然没有学过医,但对现代医学也多少了解些,对于这种溺水的救治更是耳熟能详。

“我来试试。”他不知道这孩子溺水已经多久了,情况怎么样,只能看看再说。

宇文赟听到杨勇说试一试,也不禁大喜,这个小舅子的能力,他还是相信的,他既然说试一试,那就多了八成救活的把握。

“快快让开,让小勇来。”

杨勇走向前去,见那孩子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却似乎还在微微颤动。他试了一下鼻息,并没有停止,还有着微弱的呼吸,他又要去摸脉博。

“脉相还有,只是时有时无,似乎随时有停止的可能。”一个太医急切的答道。

杨勇长舒了口气,心中顿时放了心,有呼吸有脉博,看来时间还不长,何况此子日后是要当皇上的,怎么可能死?

他先嘴对着嘴给小孩子人工呼吸,众人见他竟对着小皇子而吻,都惊诧的瞪大了眼睛,不名所以,只是见皇上未开口,谁也不敢说话打断他。

做了一会人工呼吸,杨勇又按压他的胸腹,挤压了一阵,感觉宇文衍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快,脉博越来越强,这才身子半蹲,把宇文衍的腹部放在自己膝盖上,让他的头向下,并轻轻按压他的背部,只听啊啊几声,宇文衍吐出几口大水。

“好了,不会有事了。”杨勇说,把宇文衍轻轻放在床上,只见宇文衍慢慢醒来,眼睛也张了开来。

“孩子。”朱满月狂叫一声,扑了过去,想到儿子死后复生,又不禁大哭起来。这不但是自己的儿子,可还是龙子龙孙,别看皇上刚才说得深情,若这孩子真死了,只怕自己死无葬身之地,而这孩子不死,母凭子贵,纵然非谪,可衍儿那也是长子,自己这一生可谓无能忧了。

从孩子一出生她就想尽办法想让皇上知道自己为了生了一个皇子,想不到让他们父子见面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她对杨勇感激不尽,他不但是孩子的救命恩人,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心情激荡之下,转过身来就跪了下去。

杨勇大吃一惊,忙急趋向前,也顾不得嫌疑,双手扶住她的双肩,向上急抬,令她无法跪下地去。

这可是皇帝的女人,皇子的母亲,将来要当皇后的人物,自己不向她下跪,可也不能坦然受她的跪拜,她这一拜若是跪了下去,自己可就难了。总不能坦然受之吧?

朱满月没有跪下去,仍是满脸泪水,口中称谢连连。

各位太医想不到自己束手无策的病情,这小孩子却不过动动口动动手,也不用针,也不用药,竟然就救活了?这是什么医术?怎么会如此神奇?一时之间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个不停,想讨教几手绝技。

杨勇哪里有什么绝技,这救溺水者不过最为普通的方法而已,若是其他医术,自己哪里懂得?可是他的谦虚谁也不信,只认为他藏私而已。

没有办法,杨勇只得尽力敷衍。

第十一章 极品楼

朱满月和她儿子宇文衍都被接回宫中,杨勇趁宇文赟对自己极为感激之时,稍微劝他,也得常常上上朝,不然朝臣的口水也足够让人抵挡的。

宇文赟欣然接受,其后几天,虽没有每天都上朝,毕竟偶尔也处理一下政事,在朝臣中,杨勇也可谓圆满完成了任务。

宇文赟心血来潮之下,觉得武帝所制定的律法《刑书要制》过于苟刻,心想自己不能严刑峻法,得做一个圣明天子,因此决定废除《刑书要制》,实行宽宥。群臣见法无定制,必然造成奸宄肆虐横行,因此都劝谏宣帝宇文赟要慎重,但宇文赟一意孤行,说群臣道:“圣明天子,自然是法外施恩,宽容大度,爱民如子者,你们难道是想叫朕做一个暴君吗?”说得群臣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由于救了皇子宇文衍,杨勇更得宠爱,他虽然爵位高至侯,官位高至正五命的奉车都尉,但因年纪尚小,也不用上朝,每日在家与兄弟姐妹们玩一阵,给来护儿等六徒指点一下武功。

这日天气又变了,接连淅淅沥沥的下了几日的雨。俗话说春雨贵如油,但对于富贵子弟来说,下雨最直接的结果是不好玩了,整天闷在家里,能够把人闷出霉来。这是杨勇语,一众小孩子却都学着说,把这话当做口头禅。

这日杨勇闲来无事,来护儿提议去东街新开的一家酒楼去喝酒。那酒楼他去过一次,据他说,里面装修豪华,布置高雅,各种品味小吃极具特色,多年陈酿美酒应有尽有,更难得的是,里面的歌伎美艳无双,歌喉比那画眉更动听,琴声比那仙乐更优美。

来护儿等几人正是青春年少之时,便极力撺掇杨勇去逛一回。杨勇本来年纪比他们都小,平素也向来无上无下,不摆一点师道尊严,见他们有兴,便满口答应了。

因为下雨,众人没有骑马,便坐了两驾马车,正要出门,前面一个小女孩冒女直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叫:“大哥,带着我去,带着我去。”

身后一个丫环急得直追,一边喊:“小姐小心,淋着了太太得骂我了。”又怕她摔着,心慌意乱之下,一跤摔倒在地,摔得满身的泥泞,她痛得直想哭,可是记不得哭,爬起来又去追赶那女孩。

“丽静,你又淘气,呆会看我不打你。”杨勇忙说。

这时杨丽静已经到了马车前,也不管杨勇答不答应,一跳就爬了上去,向杨勇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笑道:“哥哥,你现在先打我两下吧,反正你要带我去,挨打我也无所谓。”

杨勇极为宠爱这个妹子,只是玩笑似的在她头上拍了两掌,其实却充满怜爱。然后向追来的丫环歉意的笑道:“你回去吧,就说是我带妹子出去玩了。”

那丫环见小姐已经上了大公子的马车,无论是淋湿了还是怎么,都不会怪到自己头上了,当下放下心来,舒了口气,便站住了。

随公家家教甚严,杨广以下,因为年龄尚小,一来怕他们太过贪玩荒废了学业,二来怕他们仗着家势在外惹是生非,因此轻易不许他们外出。只有杨勇一来是老大,二来闯荡过江湖,不会有什么危险,三来皇上宠爱,常常召见,因此出入自由。

众人在雨中慢慢而行,不一会来到位于东街的“极品楼”。楼而叫极品,看来这老板倒很自负,杨勇倒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极品呢,还是不过是俗不可耐的垃圾品。

楼共三层,建得巍峨雄壮,金碧辉煌,那琉璃瓦在被雨打在上面,竟似乎发出琴音一般,雨在屋檐上汇入瓦沟,滴滴嗒嗒的再落下来,垂成数块雨幕。

果然漂亮!杨勇本身出身高贵,出入的更是皇宫王府这些高贵的地方,但见了这酒楼,建得雄壮而雅洁,贵气而清新,也不禁赞叹。

到了楼前,抬头一见,只见一块金字招牌,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大字:“极品楼。”看到这三个字,杨勇却着实大吃了一惊,那三个字写得并不如何的好,虽然看起来漂亮,但显得柔弱而欠缺章法,不是名家手笔。但他认得这字迹,竟然便是当今皇上宇文赟的手笔。

能够让宇文赟亲自题写楼名者,那便不仅仅是富贵而已,因为纵然你是皇亲国戚,宇文赟也未必肯给你题词,他做事只要自己高兴。

杨勇不禁对这酒楼的东家极为好奇,他到底是何许人物?到底有何种能耐?

不过就凭这三个字,称作极品倒也不为过了。

当下二人进得酒楼,只见店中几个清俊的小伙计恭迎而来,口中叫着“公子、少爷”,把众人恭恭敬敬的迎了进去。

“真有趣。”杨丽静从未来过酒楼,不禁极为兴奋。

几个人到得三楼,选了个靠东的包间坐下,凭窗听雨,隔帘看景,早有店小二送上菜单,果然各种名色繁多,且菜名都极为讲究有趣。

杨勇对吃随便,来护儿几个更不敢在师傅面前要这要那,便把菜谱丢给了杨丽静,叫这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做主。

杨丽静起蒙已经两年,倒也认得许多字,当下兴奋的点这点那,凡名字新奇的,便叫来一个,有些字不认识,便问杨勇,然后又说来一个。

“好了吧,再点,桌子可就放不下了。”杨勇笑着说她。

“真小气。”杨丽静朝他做了个鬼脸,却笑道:“好吧,不点就不点了。将就着就先吃这些吧。”

“这还叫将就?你可真会暴殄天物。”杨勇笑着在她头上给了个轻轻的爆粟。

“请问公子小姐要不要听支曲儿?”那店小二点完菜却并不就走,哈哈了个腰,轻声问道。

“要,当然要,来了极品楼,不听落燕曲,那岂不是白来了吗?”来护儿粗声粗气的嚷道。

“看来公子是俗客,不过这落燕曲,今儿个只怕听不了。”

“为什么?难道你看小爷没钱吗?还是觉得咱不够身份?”张剑大声喝道,他今天跟师傅一起来喝酒听曲儿,竟然被人拒绝,觉得倍儿丢面子。

“不好意思,这位公子,高飞燕小姐今日已经有约了,实在是没有办法。”那店小伙轻声说道,他的语气一直未变,虽然鞠着身子,但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连店小伙都如此有气度,这样杨勇更加对那背后的东家刮目相看。

“是谁约的?凭什么他约了我们就不能听曲了?总得讲个先来后到吧。”刘刀也不满了,怒喝,堂堂国公公子,皇后亲弟弟,皇上宠臣,如果竟喊不来一个歌伎听曲儿,这话若是传出去,不但大伙的面子丢光,只怕连随国公的面子都要丢尽。

“算了吧。”杨勇对这些兴趣并不大,他可没有那些文人的那些雅兴,什么诗酒唱和下,琴棋书画呀,只觉得酸得慌,只不过偶尔做做文抄公,出出风头,免得别人小瞧而已,因此他听说人家已经约定,也就罢了,他平素洒脱惯了,竟一点没有贵介公子的自觉,被人抢了歌女,竟然一点不觉得掉份儿。

“我要听,我要听,我早就听说什么‘高飞燕子落低处,一曲徘徊断肠诉。’的话,听说高飞燕唱的曲儿能让人肠转百回,伤心落泪。这么好听的曲儿不听怎么行?”杨丽静却嚷了起来,一面攀了杨勇的手,边摇晃不已。

“是杨家二公子约好了的。”那店小伙淡淡的说,但脸上神色却明显是一脸的不屑,似乎说:“哼,杨家公子约好的,你们可也敢去抢么?”

杨家二公子?众人却都吃了一惊,难道杨广来了?这个巧得很了。只不过这小子才八九岁而已,难道就知道喝花酒,唱软曲,搂亮妹了?

若真是他,看我怎么收拾他,杨勇恨恨的想。

第十二章 高飞燕

杨丽静听说是杨家二公子,先便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二哥。你这小二也真没眼色,你快叫那高飞燕来给我们唱曲儿。杨二公子来了,你叫他来见我。”

那店小伙见他说话口气如此之大,又听她称呼杨二公子为二哥,心想原来他们是一家人,倒是我多事了,当下笑道:“既然如此,我去叫高小姐来。”

那小二去后一会,便听到一阵环佩清脆的响声传来,接着一阵香风扑面而来,和着春天里的泥土气息,顿时感觉沁人心脾。

一个女子站在了门前,这女子约十四五岁,颇有几分姿色,容长脸蛋,白嫩皮肤,显得清新自然,高挑身材,玲珑曲线,更是婀娜多姿。

她的脸上现出淡淡的笑容,但杨勇却分明感觉那笑容里有着泪光,脸上的苍桑就是脂粉也掩藏不住。

“听说她是北齐后主高纬的小女儿。”张剑在杨勇耳边轻轻的说。

高纬的女儿?杨勇吃了一惊。

“各位公子小姐好,请问诸位想听一个什么曲儿?”她轻轻的说着,一个丫环抱着瑶琴跟在她后面。

她的语声轻柔清亮而不妖媚,似乎平淡如水,却又清澈明静,里面甚至看不出有什么波澜。

难怪她的名气会如此之大,身价会如此之高,难怪她的脸上那看似波澜不惊,其实却满是苍桑,与她的年龄是那么的不相称。

众人都被她的样子吸引住了,就连杨丽静也被她的风韵所感,叫道:“哇,真美。”她见众人不语,又道:“听说高姐姐曾自制一曲,凄美动人,叫做《燕分飞》,便请唱一下这曲儿听听吧。”

她人小语脆,却竟然如此聪明灵秀,说话明白,高飞燕抬头看了她一眼,仿佛看到多年以前的自己,那时的自己岂不是也是这么的冰雪聪明?那时的自己也是这样的活泼可爱无忧无虑,世事变幻真是无常啊。

“怎么了,高姐姐。你不知道唱吗?”杨丽静见她发呆,不禁好奇的问。

“多谢小姐,我这就唱。”高飞燕回过神来,在几前坐了,丫环摆好瑶琴,叮咚两声,高飞燕先试了下音,然后轻挑慢捻,玉指舞若流云,美丽的琴声便从那洁白的手指间缓缓流出,美若仙音。

她轻启朱唇,轻轻唱道:“萧萧几叶风兼雨,梦醒只见残红舞。一声弹指浑无声,月似当时人似否?瞬息浮生苍山变,珊枕泪痕谁人见。一缕茶烟透碧纱,幽情冷处心伤遍。帘外落花静悄悄,寄愁何处燕飞高,桃花羞做无情死,一镜湿云魂梦销……”

听着那哀伤而美丽的歌声,杨勇的心忽然有些颤抖。高纬是个残暴的皇帝,不值得人的同情,但这个是美丽的女子,作为他的女儿,不过还是个孩子,却承受了她所不能承受之重,不能不让人心生怜悯。北齐灭亡,高纬投降北周后,被封为温公,后有人诬告他和穆提婆合谋造反,武帝因此下令对他们以及其宗族赐死。众人都自已申辩没有这件事,只有高延宗却独自捋起衣袖哭泣而不说话,用辣椒塞在自己的口里而死。

高延宗显然是个聪明人,所谓诬告,只不过皇上需要这个诬告而已,像高纬这种前朝帝皇,亡国之君,若是聪明的,自己本来就应该有必死的自觉,造没造反有什么区别?辩解,在这个时候不但显得苍白无用,而且显得是那么的愚蠢可笑。

武帝又把高延宗的妻子卢氏赏给将军斛斯征。卢氏蓬头垢面,一直吃素,不说不笑。斛斯征便放了她,于是做了尼姑。北齐皇后、妃子、公主,许多流落街头,贫穷到甚至以卖蜡独为业。

高飞燕正是青春妙龄之时,经历过国破家亡的悲惨转变,经历过从天堂到地狱的几番轮回,经历过风雨交集长夜漫漫的凄苦,沦落到酒楼中卖唱为生,她的苍桑不是岁月所能诠释的,她的美丽不是用容颜可以代表的,她的悲伤不是用言语歌声可以表达的。

高飞燕子落低处,一曲徘徊断肠诉。

高飞燕一曲抚毕,抬头望去,只见众人都一脸的怜悯,那小姑娘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眼中泪水泫然。而正中间那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最为奇特,他的眼神不是怜悯,更不是居高临下的可怜,在他的眼中,自己似乎就是他多年的老朋友一般,他的眼中闪着泪光,那是对自己老朋友的同情,对世道苍桑的感叹。

他一个富贵人家的孩子,哪来那么多的苍桑?

高飞燕倒有些好奇了。

她见过太多怜悯的眼光,但那种怜悯是高高在上的,就好像一个富贵子弟看着一个流落街头的叫化子的眼神,她从没见过这么纯净的眼神,想着,她不禁又抬头看了他两眼。

“高姑娘你好。”他微笑着说。

“你好。”她忽然有些慌乱。

“还要听吗?”她问,嫣然一笑,已经很久没有露出的笑脸。

“先吃饭吧。”他笑着说:“你也饿了吧,一起来吃点?”

“好的。”她从没有与客人一起吃过饭,有些客人逼着她喝酒,她总是冷冷的拒绝,但今天她却没有一点犹豫,就好像对面坐的是自己多年的闺密老友,或是多年相恋的情人。她很奇怪自己的感觉,却很喜欢这种感觉。

众人年纪都不大,顿时便都熟络了起来,高飞燕不禁又想起昔日在北齐皇宫之中,与众姐妹花园嬉戏、酒桌欢宴、诗酒唱和的旧事。

便在这时,外面一个声音响起:“是谁叫我二哥?”那声音虽然也很年轻,但却并不是杨广。

一个年轻英俊的公子哥儿走了进来,带起一阵风,那风也仿佛是湿的。他大约十六七负的样子,个子很高,鹰钩鼻儿,双眼皮儿,眼睛很大很亮。后面跟着几个彪形大汉,跟着他众星捧月一般。

“不是二哥。”见了来人,杨丽静凑到杨勇身上,低声说。

杨勇向来人点点头,但那人却理都没理,转头对店小二道:“怎么回事?是我定下的歌女,怎么却给别人在唱歌?嗬,还在陪人喝酒。”

“对不起,杨公,实在对不起。”那店小伙急了,连忙道歉:“他们说跟您是亲戚,那位小姐还说您是他二哥,因此,我一时糊涂……”

“哼,叫我二哥?谁有这妹妹呀,攀亲戚攀到我们杨家头上了,真是大胆。”那人冷笑说,“叫高小姐马上到我们房中来,我数一二三,若还没来,你知道后果。”说完,转身就走,眼睛就好像长在额头上一般,而且眉头紧皱,似乎对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万分厌恶。

杨勇心中大怒,他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对方姓杨,不用问一定是临贞县公杨素家的人。听说他的弟弟杨约也就是十七八岁,风流倜傥,为人嚣张,乃长安城中著名的花花大少,偏偏他的爵位还极高,年纪轻轻,已经被封为安成公,比之杨勇的侯爵,还高了一级。

难道此人就是杨约?

哼,就算是杨约又如何?也不用如此之狂吧?哼,你们杨家再豪强,只怕比之我们杨家,也还差得远。就算是杨素亲来,见到我也得恭恭敬敬,就凭你小子,也敢在我面前张狂?

杨勇想着,却不想想,自己才十一二岁,才是真正的小子。

“你是什么东西?哼,就凭你,值得本小姐去攀吗?”杨勇尚未答话,杨丽静已经气哼哼的说道。

第十三章 杨家二少

那少年正是杨约,平素便飞扬跋扈,又自命风流倜傥,因此很少把人看在眼里,眼见几个小孩子竟敢把自己已经约定好的歌女抢去陪酒,心中实是不痛快之极,看着对方年纪小,这才没有发作,谁知这小姑娘不知好歹,竟敢出言无状。

杨约回过头来,冷冷的瞪视着小女孩,谁知那小女孩一点也不害怕,还撇了撇嘴,说道:“看什么看?不认识你姑奶奶了吗?哼。”

杨约气得正不知如何发作,对方毕竟这么小,却听旁边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喝骂那女孩子道:“静儿,怎么说话呢?不得学这种没礼貌的行为。”那女孩看着少年扮了个笑脸,少年接着道:“何况说话也得看对象,你想,你若跟一条狗乱叫,那与你的身份相配吗?岂不让人笑话?”

“不错,师傅说得不错。”另外几个稍大一些的男子也齐声说道。来护儿等人本就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只是被杨勇约束着,才学着循规蹈矩,这时有人竟敢欺负到师傅头上,那还不趁机发泄发泄更待何时?

杨约气急反笑,今天真是破天荒了,自己定的歌女有人敢抢,自己说话有人敢对骂,难道这就叫初生牛犊不怕虎?杨约暗暗为对方叹气,看着杨勇,好像已经看到他跪在自己面前求饶哭泣,看到他的父亲,一个小官吏,甚至是当朝有点地位的人物,到自己面前求情陪罪。他的脸色,慢慢变得冷峻。

“你是骂我是狗吗?”他冷冷的问。

“没有啊,我没有骂你是狗。”杨勇说,脸上表情一本正经的无辜。然后他嘟哝着说:“本来就是狗,没有什么骂不骂的吧?”

他的声音很轻,杨约只听到他嘀咕,却没听明白,但来护儿等却已经哈哈大笑了起来。只笑得杨约一张脸面色铁青,顿时心中怒火如沸腾的水一般勃勃的掀动着壶盖,按都按捺不住,便要挥手叫手下的把对方先打一顿再说。

这时候,他的手下杨兵忽然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杨约听了,顿时便忍住了心头火气,恨恨的道:“小子,最好收敛点,小心哪天撞在少爷手里,收了你的八字。”说着转身离去。

原来杨约能在京城横行,倒也不是一点不知轻重的无知纨绔子弟,他每与人发生冲突,先看别人的穿着、气派、手下等等,要知京城之中藏龙卧虎,一不小心就可能碰到一个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物,甚至对方就是皇上、太子之类的微服私访也有可能,刚才亲兵护卫杨冰告诉他,对方所乘坐的马车极为豪华,能坐这样车子的主,非富即贵,只怕来头非小。杨约虽不是个怕事的,但哥哥多次告诫自己,京城之中,最好不要惹事。因为惹事,已经挨过好几顿训了,所以看对方是小孩子的面上,也就忍了这一次吧。

他既离去,杨勇也不为已甚,那高飞燕却站起来说道:“公子,此人是杨公杨素之弟杨约,你得罪了他还是小心点,此人心狠手辣,心胸狭窄,最是霸道之人。他杨家又有权有势,我知道公子必定不是凡人,但还是小心点好。”

杨勇看着她笑了笑,真诚的道:“谢谢你,我会的。你得过去吗?”

“对不起,既然杨公子先约定好的,我还是得讲承诺一点好。”高飞燕歉意的一笑。

“你太客气了,是我们强行喊你来,给你惹麻烦了。”杨勇客气的说。

高飞燕走后,几人继续吃喝。

杨约的位子就在隔壁,说话之时都听得清清楚楚。只听高飞燕进去后,低低的声音问着好,杨勇仿佛看到她躬身行礼的样子。

“杨公子。”

“你还知道我是杨公子?”杨约很冷的声音。

“对不起。”

“好了,唱歌吧。”

“是。”

悠扬的琴声再次响起,一曲未毕,只听杨约又道:“不好听,换一曲。”

“哦。”高飞燕歌声被人打断,只得重唱。

一曲刚唱到一半,杨约又不耐烦道:“不好听,再换。”

高飞燕这回没有说话,只是调了调琴弦,再秦新曲。

“你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给我再重新来过。”杨约又粗暴的打断了。

杨勇在隔壁听得恼怒,正要发作,忽听咣啷一声脆响,一把琴弦落地的声音,只听高飞燕说道:“飞燕既然不能令公子满意,便请另叫高明吧,小女子告退了。”

“你敢?”杨约怒道:“是谁在给你撑腰?你竟敢在爷爷面前摔琴?”

高飞燕一声不吭,她曾经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心高气傲惯了,本来就有公主脾气,只是人生遭遇惨变,多历艰辛,因此脾气大改,但她纵然沦落到卖唱的地步,因为曾经的高贵身份,也无人对她太过无礼,顾客或以同情的眼光看落难的凤凰,老板则以摇钱树对之,加上她人又美,样子楚楚可怜,今日倒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粗暴相待。因此忍不住摔了琴,此时想起自己身份,不敢与之对抗,却用不说话来表示自己的对抗。

“捡起来,再奏。”杨约见她不语,冷笑着说。

丫环躬身捡起瑶琴,高飞燕眼中珠泪滚滚,泫然欲泣。便在这时,一个温柔的手伸了过来,拉住她的手,笑道:“不想唱就别唱了,你以后都可以不唱了。”

高飞燕抬起头来,正看到杨勇那张温柔的笑脸,虽然这才是一个孩子,可他的眼神,不知为什么,竟然让人感觉很安定。

“不想唱,就不唱了?你养着他吗?”杨约见这小屁孩又来削自己面子,实是恨不得一拳头先砸烂他的鼻子,强忍着气说。

“我养着她就我养着她,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杨勇淡淡的说。

“你养着她?”杨约用手指着杨勇,忽然哈哈大笑,笑得似乎眼睛鼻涕都要出来了。

他的那些手下见主公发笑,也都肆无忌惮的大笑了起来。

他倒不是说杨勇养不了一个歌女,既然能来极品楼喝酒的人,家中自然非贵即富,但高飞燕是什么身份?那是北齐后主高纬的女儿,而高纬是以叛逆罪被杀头灭族的,大家叫她唱唱曲,听听琴可以,谁敢把她带回家?若是牵上了叛逆的罪名,那当今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何况此人不过一小屁孩,就敢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养歌女,若是养一个其他的人,大不了被人说一句荒唐,可若要养高飞燕,只怕还没进家门,便会狠吃一顿父兄的板子了。

杨勇并不理他们笑,拉着高飞燕的手,走向自己包间,杨约怒气勃发,再也忍不住,喝道:“给我打。”

他手下亲信,除了个别老成持重的,早就巴不得一声儿了,听主公发令,顿时便都如狼似虎般的扑了上去,恨不得抓了这小子从二楼直摔到下面青石板上。

杨勇更不回头,斜刺里忽然跳出几个少年,正是来护儿等人,这些人从小就跟人打架惯了的,自从拜了杨勇为师后,虽然武功日进,但除了师兄弟们彼此喂招外,竟再没有与人打过架,早就憋得慌了,这时有打架的机会,顿时都兴奋不已。

他们拳打脚踢,只听噼噼啪啪之声不绝,哎哟之声连绵起伏,那些人虽然都高大了一号,身手也都不弱,却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不几合工夫,顿时打得他们个个鼻青脸肿,人人筋断骨折。

众人学了武功,今日始得验证其威力,此时牛刀小试,果然厉害,与昔日打架相比,其痛快不可同日而语。顿时都心情大畅。众人打得痛快,把桌子椅子尽皆翻倒,杯盘筷子飞得到处都是,汁水到处淋淋漓漓。

其他各包间的客人听见这边闹了起来,在这样高档的所在,这是向来很少有的事情,不知发生了什么,顿时都皱起了眉。

第十四章 冲突

杨约站在那,脸上也溅了一些菜汁,衬托着他铁青的脸色,显得更是阴沉。他本来只是打着教训教训小孩子的心态,谁知没教训到别人,反被人给教训了,心中实在是怒火中烧。他看着许多的客人都已经跑来围观,能在极品楼消费的人,非富即贵,都是些京城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杨约更加感觉丢了面子。

“好像还有两下子,那就来试试我的拳脚吧。”他说着,左腿轻轻弹起,人已经像豹子一般跃了出去。

“小子,来吧。”他并不看来护儿等人一眼,冲着杨勇叫道。

“我来接你的招好了。”来护儿走过去,抱了抱拳。

“哼,你还不配。”杨约直截了当的说。

来护儿气得,却见杨勇笑着说道:“来护儿,你当然不配,你看你长得这么牛高马大,怎么看怎么不像被人欺负的主啊。像我这种瘦瘦弱弱,年纪又小的,欺负起来才爽呢。”

旁观众人听杨勇一说,看向杨约的眼神里也不禁都带了些鄙夷,看他嚣张的样子,原来是捏柿子找软的欺,杨勇站在来护儿身边,只齐肩头,而且长得白白嫩嫩,不过十岁左右的一小孩,明显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公子哥,那来护儿年纪虽也不大,却又高又大,皮肤黝黑,站在面前就像铁塔一座,他不敢与高的挑战,却要跟小孩子打,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有些人不禁摇头,有认识他是杨素之弟的更是摇头叹气。

杨约更气,刚才他见过来护儿等人的身手,虽然不错,却还不是自己对手,但杨勇就不同,别看他人儿小,但气度沉稳,气势非凡,一看就是个不可轻视的高手,何况刚才明明听到众人都叫这小子师傅,自己找师傅挑战,那是对对方的尊重,谁知却反而被奚落。

“那好,就你来吧。”杨约看着来护儿,冷笑道,心想等会揍得你满地找牙,看你还逞能。

杨勇却拦住了来护儿,笑道:“既然你想欺负人,那还是捡我这种软的好欺负些。”来护儿见师傅出手,自然退在一边。

杨约更不答话,轻轻一拳挥出,直击杨勇面门,杨勇微微一蹲,躲了过去,杨约不待招使老,突然变向,改击为砸,拳头势若铁锤,当头向杨勇头顶砸落。杨勇见其势威猛,自己年小力弱,尚不能敌,只得退后一步。

杨约早知他会退,双腿连环,封住他的去路,双掌一推,一招猴子捞月,逼向杨勇胸口,杨勇双腿飞踢,竟是踢向杨约下阴。

杨约只得后退,喝道:“臭小子,使这样下流阴险招式,不怕有侮门庭吗?”

“打架只要打赢了就成,又何必分什么上流招式下流招式。”杨勇笑道:“你以为谁跟你在表演舞蹈吗?”

“臭小子,休逞口舌之利,小小年纪不学好,本公要代你父亲教训教训你。”说着,双臂舞动如风,出招更是狠辣。

杨勇忽然叫道:“皇上,你怎么来了?”

“什么?皇上?”杨约大吃一惊,这个地方档次极高,就是皇上,偶尔出来逛逛,微服私访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若自己与人打架被皇上看见,可不太好了。

便一分神间,只觉肚腹中一痛,已经被对方狠狠的踹了一脚。蹬蹬蹬,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杨约想拿个桩站起来,却双膝一软,坐倒在地,不偏不倚,正好坐在打翻的一条凳腿上,那个痛呀,差点没有喊出声来。

来护儿等见杨约输得狼狈,都不禁拍手大笑,尤其是杨丽静,更是兴奋得又跳又叫,对大哥崇拜不已。

“哥哥,我也要跟你学武功。”她嚷着。

“好,只要你吃得了苦,哥哥就教你。”随公对子女教育甚严,杨丽静虽是女孩,却也早早就已经开蒙,学书学字,学琴棋诗画,学女红,但偏偏她要学骑射武功,总是被一口拒绝“女孩子学什么打打杀杀。”想不到大哥却会一口答应,当下情不自禁的欢呼起来。

杨约早被手下人扶起来,一个小厮模样的人骂道:“这小子使诈。”

“使诈怎么了?只要能赢就行。”

“哼,小子,别得意太早,皇上可不是随便可用来开玩笑的,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只怕祸已临门而不自知。”杨约警告说,

围观众人也都感觉这孩子胆子太大,竟敢用皇上骗人,当真是无法无天,只是谁也不愿多事,因此都不言语。

这个时候,又有十几条大汉从楼下走了上来,却是杨约叫来了帮手。但在门口,他们却已经被人挡住了。

“对不起,大老板说了,无论是谁都不许到极品楼中闹事,请你们离开。”拦人者,为头的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下巴上刚刚留起了一缕髭须。

“我们是杨临贞县公家的人。赶快让开。”对方见自己竟然被拦住,顿时大怒。

“临贞县公家的人也不行,极品楼中没人能够闹事。”

杨家的人见对方神色傲然,顿时想硬闯,但那人武功极高,挡在楼梯口,就好像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般,谁也难以前进一步。

“若是我家公爷少了一根寒毛,我平了你们极品楼。”那人狠狠的说,却只得无奈的停住了脚步。

“没有人能够平得了极品楼,除非是圣上。”那人想,然后走到大老板的房间。今日大老板到来,竟然刚好碰到有人闹事,他吓得额头上不禁微微有些冷汗。

“郑安,闹哄哄的,到底怎么回事?”大老板恼怒的问。

“回主人,临贞县公杨素之弟,安成公杨约与人发生争执,打了起来,却打输了,带了人来找场面,被小的挡在了外面。”

大老板点点头,意思是做得好,笑道:“这个杨约横行霸道惯了,想不到今日载了跟头?不知对方是谁?能够与杨约相抗的人,来头肯定不小。不过不管是什么来头,都不能在极品楼吵事,我这极品楼,有时皇上都是要来的,若天天有人吵事,如果恰巧皇上在,惊到了皇上怎么得了?所以你去告诉他们,有什么事出了极品楼再解决,若谁敢再在极品楼内放肆,就给我叉出去,永远不许再踏进来一步。”

“是。”郑安答应了一声,来到前厅,杨勇与杨约仍在对峙着。

“两位爷,咱家大老板说了,此地为极品楼,大家有什么仇怨,大可以出去解决,请不要在极品楼闹事,若是不听,只怕于各位面上不好看。”

“哼,你们大老板是谁?竟敢如此嚣张?叫他出来见见我,我可是安成公。”杨约见一个下人说话都如此的嚣张,气得差点又倒了下去,今天真是撞了鬼了,一个酒楼的管事,纵然再怎么说,也绝不敢以这种语气跟自己堂堂公爵这样说话。

“对不起,杨公。咱家大老板说了,只要大家不在极品楼闹事,那便都是贵宾,什么时候来,都极力欢迎。”郑安说。

“你们大老板是谁?叫他来见我。”杨约怒气勃发。

“杨公,我们大老板是谁,您老就不必知道了。改日大老板若有空,可能会到杨府拜见临贞县公。”言下之意,你杨约还没资格见我。

杨勇这时也是极为好奇,这极品楼背后的大老板到底是谁?竟敢把杨素兄弟不放在眼里?他看着杨约气急败坏的样子,也不着急。

杨约正想发作,忽然,一个家人匆匆而来,却是哥哥杨素派来,叫他不可在极品楼惹事,无论是那小孩子,还是极品楼的大老板,都不是你所能惹的!哥哥措辞极为严厉。

什么人让哥哥都如此忌惮?杨约不禁大为好奇。

第十五章 领回高飞燕

杨约从小长这么大,还没似今日这般郁闷过,谁知郁闷的事情还在后头。

他见杨勇拉着高飞燕回到包间,重整杯盘,另上新菜,又开始吃喝起来,他虽然早没了玩乐的心情,但不愿就此便走,倒好似灰溜溜被人赶走的一般。

当下也叫了众手下,另换包间,重新点菜,另外喊了几个歌女弹琴跳舞。

只是想着今天吃的这个鳖,实在是不痛快,而众手下个个鼻青脸肿的,喝起酒来还哎哎哟哟的,更是让酒间全无气氛。

“哈哈哈哈,原来大老板就是你?”在杨勇他们那个包间,忽然传来哈哈大笑声,一个清脆的声音边笑边说,“我道是谁,竟有这么大的能量。我看你现在是威风得紧呐。”

这间酒楼背后的大老板竟然是郑译,郑译听郑安描述,说一个小孩子如何如何,心想莫不是杨勇?这个人可是个人物,不敢怠慢,忙自己来到包间,杨勇一见他,便即哈哈大笑。

“对不起,对不起,郑某不知是小公爷在此,不然的话,早亲自过来了,岂能让人欺负到公子的面前?”郑译呵呵笑着说。

接着二人便是把酒言欢,这个神秘威严的大老板,连哥哥似乎都极为忌惮的人物,对这个小屁孩竟似乎十分恭维。

杨约只听得又气又怕,若真得罪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哥哥定然饶不了自己。

“这位高飞燕小姐,我想把她带到府中去,不知郑大人舍不舍得割爱呢?”杨勇又道。

“这个。”郑译沉吟了一下:“虽然高小姐乃是我极品楼的第一大招牌,是一棵摇钱树,许多人来此都是冲着高小姐的琴声、小曲而来,但杨公子要的人,郑译又岂会吝啬?只是你应该知道高小姐的身份,到时可别惹下麻烦。”

“皇上那里我去说,皇上是个重感情的人,我料他定不为难。”

“那倒是,以皇上对公子的宠爱,这点小事自然算不得什么,只是随公只怕会因此怪责公子。”

杨勇呵呵而笑:“家父那里不用考虑,只要郑大人舍得割爱那就成了。”

“好,既然这样,那等下公子回家,就可以带着高小姐回家了。”郑译也豪爽的说道。

杨约在隔壁却只听得惊心动魄,又恨又怒。先听到叫杨公子,不禁奇怪,哪里又来了个杨公子?后来听说随公,才知道此子竟然是随公普六如坚之子,普六如坚本也姓杨,但他们杨氏与我家正宗的弘农杨氏,提鞋也不配。就他们家也敢如此嚣张?不就是因为是当今皇后的亲戚吗?哼,靠裙带关系算什么本事?再说了,本朝限制外戚权力,哥哥天纵奇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如今可谓如日中天,他杨坚却好像一只缩头乌龟一样,根本不敢出头,真不知道哥哥怎么想的,近来不但与杨坚打得火热,而且有委身相侍之意,还公开承认,两家乃同宗,祖上都是弘农杨氏,我呸,就他们,不知哪里钻出来的野种,也敢说是弘农杨氏?真是连我们的脸都一起丢了。听说这小子叫杨勇,乃是千年妖怪,难怪自己碰到他会倒霉,碰到妖怪而不倒霉那才怪。

杨约正自我开解,又听到杨勇向郑译提出要高飞燕,而郑译竟然答应了,心中顿时跳个不住,心想他们竟敢把这种叛逆之女往家里弄?如果我去告他们谋反又如何?可是他们竟说要问过陛下,难道陛下就如此宠爱他们?

想着那郑译,自己要见他一面,摆足了架子硬是不见,一点面子都不给,却亲自跑到这小子包间里来谈笑说话,杨约就愤恨不已,又想到那高飞燕若到了随公府,自己日后要见一面也难,更别说肆意玩弄了,心中更是愤恨。

哼,我杨约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欺负过。杨勇、郑译,你两个等着瞧,终有一日,我叫你们落在老子手里,生不如死。他恨恨的想。

当日,杨勇便去求见了宇文赟,说要收容高飞燕之事,宇文赟果然是对他无比宠爱,听后不但不恼怒,反而哈哈大笑,说:“臭小子真有你的,这么小就知道喜欢女人了,朕也是到了十三岁上才知道男女之事,你真是比朕更厉害呀。不过,朕喜欢,风流人物,深合朕意。”当下便答应,把高飞燕赐给他,日后她不再是叛逆家属,她的身份一由杨勇定。

“臣若免除她的贱籍身份,给她自由也成吗?”杨勇大着胆子问。

“成,朕不是已经说了吗?他的身份一由卿定。”

“谢陛下。”杨勇极为高兴,转身离去。

当日,就把高飞燕领回了随公府,叫了丫环小燕小桃去把她安顿了,正要歇息,却见母亲独孤伽罗带着两个丫环走了进来。

“妈,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你还不休息?”杨勇忙迎了上去。

“我来看看你。”独孤伽罗说。

母子二人在榻上坐下,杨勇看母亲脸色有些不对的样子,不禁问道:“妈,有什么事吗?你好像不太高兴?”

独孤伽罗沉吟了一会,方语重心长的道:“地伐,你从一出生就特别听话,又聪明,又懂事,妈妈实在是欢喜得很。”

“看妈把我夸的,我只记得我太爱捣蛋,给妈添过不知多少麻烦呢。”杨勇笑着说,想起自己曾经的抵触情绪,想起自己的那些胡言乱行,他忽然有些内疚,无论如何,这个女人是爱自己的,她有一颗母亲伟大的心。现在自己已经从内心深处接受了这个母亲,妈妈也喊得那么的自然了。

“男孩子嘛,能捣蛋才好,你祖父外祖父,你父亲,那都是马上征伐天下的英雄人物,像俊儿,我倒嫌他太过文静了。”

“文静有文静的好处,若都像我这惹祸精一样,那爹爹妈妈只为我们操心就够了,哪里还能做其他正事?”

“为人父母的,为儿女操心就是最大的正事。”独孤伽罗温柔的说:“纵然男儿建功立业,不是为了儿孙后代,谁又何必那样去拼命操劳?”

“是的。”杨勇点点头,在这一刻,他确信母亲是爱自己的。

“你现在长大了,是不是应该比以前更懂事呢?”独孤伽罗看着杨勇,循循善诱的说。

我从一出生就长大,杨勇心想。从六七岁开始,父亲跟自己说话就没把自己当过小孩,不过在母亲眼里,别说自己确实也就是一个孩子的年龄,就算真长到三四十岁,只怕也还是孩子吧,曾经他很别扭别人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现在却很享受母亲的语气。不过他已经明白母亲要说什么了。

“妈,你是怪我把高飞燕带回家了吗?”他直截了当的问。

有个聪明的孩子,说起话来确实方便,独孤伽罗感叹着,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担忧。

“是的,地伐,你不是普通的孩子,你的聪明是妈妈这辈子没见过的,就算你外公,也没有你这么聪明,你的身份也不是普通的人,你是随公的长子,一出生就是侯爵,你姐姐是皇后,你爷爷是大将军,你外公是上柱国,所以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其实不用妈妈说了对吗?”独孤伽罗语重心长的说。

“是的。”杨勇说:“妈,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只是在帮助一个可怜的弱女子而已。”

“可你知道她的身份吗?”

“知道,不过已经解决了,皇上已经答应我,把她赐给我,所以她的身份不是问题。”

“地伐,你怎么想得这么简单?”独孤伽罗真想说你头脑怎么这么简单?但这个儿子说什么也不能说是头脑简单的主,“皇上虽然金口玉言,但你父亲本来就身处嫌疑之地,今日皇上高兴,自然什么事都没有,可有一日,也许她就是个祸源,就是个灾星。”

杨勇当然明白宇文赟那种反复无常的性格,但他不可能每做一件事情都去如此的谨小慎微,那会多么的不得劲。

“是儿子想得不周。”杨勇干脆坦言认错,“可是现在圣上已经把她赐给我了,就让她暂时在府中住下吧。”

“不行!”独孤伽罗斩钉截铁的说。

第十六章 独孤伽罗的失望

独孤伽罗温柔的看着他,但眼神却是坚决的,不容反对的。十多年了,杨勇早了解了这个母亲,她美丽、温柔、善良,但她打定主意的事情,便是九头牛也别想拉回来,她聪明,有主见,更有手腕,别看父亲杨坚,人人敬服他是英雄,但他在母亲面前,还是得照样乖乖听话。

杨勇当初看见高飞燕就想把她带回家,倒不仅仅因为她可怜,这个世界上可怜的女子太多了,不可能每一个都带回家,也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才情,这个世界上有才情的女子也不只这一个。

他只是把她当朋友,在这个世界上,很难看到一个眼睛能如此清澈的女孩,虽然她遭遇过太多的肮脏,但她的眼睛却是纯净的,两人就好像两个现代的灵魂相遇,竟好像多年的老朋友一般。有一瞬间,他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也是穿越的了。

当时他考虑的只是她的身份,考虑皇上的反应,却没想到母亲会对此事如此敏感,在他看来,他虽然才十一岁,可父母从来把他当大人,并不管他的事,无论他收留一个朋友也好,还是带回一个歌伎也好,他们都不会过问,看来这一次,他想错了。

“为什么?仅仅因为她的身份吗?她的身份是敏感,可是皇上已经答应了,就算日后可能给咱们家带来麻烦,但这已经成为事实,纵然现在把她送出去,日后该来的麻烦他照样会来。”

独孤伽罗想了想,道:“你说得不错,这个已经不成为理由了,但你现在还小,我不希望你这么早就有女人。”在别的富豪之家,往往男孩长到十三四岁,就给他安排漂亮丫环,让其知人事了。但在杨家不行。

对那种把女人当玩物的男人,独孤伽罗深恶痛绝,女人也有思想有感情,凭什么女人只能做男人的附庸?

“妈,你说得对,女人是用来爱的,不是用来玩弄的。”杨勇微笑说:“男人女人是平等的,只不过身体因素的原因,分工不同而已。”

男人女人是平等的?分工不同而已?独孤伽罗忽然震住,她本想好好说说儿子,向他灌输爱原配不纳妾的思想,如果自己生的儿子都不爱原配,纳妾无数,自己还怎么说丈夫?但谁知他说的话却更让自己吃惊。

男女生而不平等,自己只不过想在丈夫面前争得绝对的爱而已,但儿子却说男女本就平等,只是分工不同而已。

这种思想太奇异了,太大逆不道了,但也太吸引人了。独孤伽罗觉得自己需要时间去消化这种思想。

“那你还带她进府。以她的身份和年龄,你将来都不可能给她一个结果。”独孤伽罗说,心中更加疑惑。

“我带她进府,只因为把她当朋友。其实人与人都是平等的,不但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她和我们也是平等的,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别。如果我喜欢她,她喜欢我,当然也可以做我的女人。”

等等,等等,独孤伽罗发现自己有些晕弦了,她无法接受儿子的这些奇怪的思想,虽然她对这个儿子的所有言行早就有了思想准备,本来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自己都不会感到震惊的了。

但是,他说不但男女平等,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她一个叛逆之女,一个卖唱的下贱歌女,和我们是平等的?和我们堂堂国公、国公夫人怎么可能是平等的?这话太过份了。

独孤伽罗脸色铁青,她甚至无法表达自己的愤怒。他还说,只要他喜欢她,她喜欢他,她就可以做他的女人。

天啊!

“地伐,我听不懂你说的话,我也不想听懂,但我只想明白告诉你,这个人,绝对不能留在府中,她不配留在这里。”

“妈,你一定要逼儿子吗?”杨勇看着她的眼睛,平静的说。

独孤伽罗看着儿子的眼睛,忽然有些不敢正视,她看到儿子眼睛中的温度越来越冷,忽然想起曾经,那个才几岁就被父母抛弃的孩子,用了多少时间,自己才把这中间的裂痕弥补?用了多少温暖,自己才把那眼睛里的冰冷温热?

难道,为了一个女子,就让这温暖重新变冷?就让那裂痕重新裂开?

算了吧,大不了就是一个歌女,现在的富家子弟,谁不在家里养几个歌女舞伎?他又不是要娶妻纳妾,自己何必太认真?

独孤伽罗摇摇头,眼睛中满是失望,本来她以为,这个儿子是最能够理解自己的。自己不许丈夫纳妾,在天下都成了知名人物,人称奇妒,在朝廷贵妇之间,都说自己是醋缸子。仿佛因此杨坚也丢尽了面子。

但她还是不愿意丈夫纳妾,她讲不出什么道理,只是不想让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爱,她讨厌那种与别的女人争宠的生活。

但这个儿子说,男女平等,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男人要求女人从一而终,女人当然也可以要求男人只爱自己一个。

这些话虽然都是自己听不太懂的,但还是让自己感觉很温暖,有时想,到底是儿子,到底是如此聪明的儿子,才能够把母亲的爱妒说得这么好听,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好吧,儿大不由娘,何况这个如此聪明的儿子?这个一出生就可以说话的天才?

但她真的是失望。

然而还有更让她失望的事,她忽然发现,丈夫这些天来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有时一个人呆坐着,忽然之间,脸上神色愤怒、失望种种表情不一,问他怎么了,又说没什么事。凭着女人的直觉,她明白丈夫喜欢上了别的女人。

做为堂堂国公,本来无论喜欢上什么女人,都可以纳回家来,但丈夫与自己从成亲之日那天夜里,就曾发誓不纳妾的,别人都说这是因为自己强悍,善妒,但自己却觉得是因为丈夫爱自己,因为自己在他的心里面重,所以丈夫才不会去想别的女人。

然而,难道他真的喜欢上了别的女人?

他只是怕自己而已,才不纳妾的,并不是因为太爱自己?

这个发现不只让她失望,更让她有些心痛,自己平素总是那么自信,自己是个温柔的妻子,慈祥的母亲,从来没有在言行上有失得体,然而现在,她忽然发现,怎么有些不是那么回事呢?

“老爷,有什么事让你如此心烦?”这日杨坚又坐在书房中发呆,以至于她进来了都没有发觉。

“哦,阿罗,你来了?”杨坚说:“没什么心烦的事,只是这段日子皇上更加荒唐了,他宠爱一个女子,对咱家娘娘越来越冷淡,我有些担心。”

“哦。”独孤伽罗倒释然了,原来这样,但同时又愤恨起来,这男人真不是东西,咱家娘娘,如此温柔美丽,先帝都是赞不绝口的,皇上还不知足,竟宠爱别的女子,难道别的女子竟然比丽华还长得美吗?但他是皇上,皇上三宫六院天真地义,有什么办法?只希望他别忘记昔日之情,宠爱别人的同时,仍然还对丽华好就成了。

看来这皇后还真不是好差使啊。独孤伽罗想。

第十七章 挡不住的**

雨一直下。雨幕笼罩着宫里四角的天空,天上的云朵看不出变幻,因为只有灰濛濛的一片。

“母亲。”

杨丽华从发呆中醒过神来,从那张豪华却冰冷的皇后椅中下来,迎接母亲的到来。没有外人,所以独孤伽罗也没有再行礼。

“丽华,你又一个坐在屋子里发呆?”独孤伽罗看着女儿脸上的落漠,心中不禁一疼。

“没有,母亲。我刚还去花园里转来着。”杨丽华笑着,强装的笑脸让她脸上的肌肉微微痉挛。

独孤伽罗当然不会看不出女儿的强颜欢笑,但却并不点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女儿说着闲话。

母女两个正说着,下人通报,皇上来了。一声未了,宇文赟带着宇文雪兰已经走了进来,宇文雪兰走过独孤伽罗身边,向杨丽华行了见过皇后之礼。

独孤伽罗向皇上行了礼,看了宇文雪兰一眼,却没有施礼,宇文雪兰虽然是皇帝的女人,却并没有名份,自己堂堂一品诰命夫人,没有反向她行礼的理。

看到这个女人,独孤伽罗忽然有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心头,同时酸溜溜的感觉也挡都挡不住的泛了上来。

这个女人她认识,十多年前这个女人跟着宇文护到家里来,摆明要嫁给杨坚,简直就像逼宫,当时自己刚刚生下地伐,身体虚弱得很,可还是不得不站起来进行丈夫保卫战。当时自己虽然打得她铩羽而归,但自己还是分明看到了丈夫眼中的动摇,显然,他动心了,若不是自己出手及时,当初很可能她就成了丈夫的妾侍。

然而天道循环,当初她没能抢得自己的丈夫,现在却抢了女儿的男人,而女儿的男人是皇上,抢了自己的丈夫,痛苦的只是自己一人,而抢了女儿的丈夫,却有可能让整个家族都万劫不复。

独孤伽罗心中愤恨,却不敢表现出来。

“这位就是娘娘的母亲,随国公的夫人吗?”宇文雪兰却亲热的与独孤伽罗打着招呼。

“是啊。”宇文赟先答道。

“长得真漂亮,看起来与娘娘一般的年轻,倒不像母女,就好似姐妹一般。”宇文雪兰嬉笑道。

这话虽然是赞美,但当着皇上皇后的面,听在独孤伽罗耳里,却显得加倍的不庄重,就好像充满了戏谑一般。

但宇文赟却并不恼怒,还哈哈大笑道:“雪兰真会说话。”

独孤伽罗极为恼怒,偷看女儿脸色,却发现她只是温和的笑着,并无不愉。

说了一会话,宇文赟带着宇文雪兰离去,独孤伽罗狠狠道:“这样的女人,哼,年纪也这么大了,皇上竟然喜欢她。”

“他是皇上,他喜欢谁都可以,我只是担心,皇上宠爱这个女人,政事日益荒废,行事也越来越无所顾忌,只怕非国家之福。”

“是呀,一看就是妲己、褒姒一流的人物,只惯妖媚惑主。”独孤伽罗给她下了定义。

杨丽华理解母亲的心情,只是轻轻一笑,并不附和。

母女俩又闲谈了一回,独孤伽罗告辞回府,杨丽华留母亲吃饭,独孤伽罗道:“你父亲马上就下朝回家了,我还是回去吧。”

杨丽华知道父母之间的感情,因此也不强留,心想皇后真是说着风光,其实中间多少辛酸,多少苦楚,哪如父母一般,夫妻相敬如宾,恩恩爱爱的幸福?

独孤伽罗带着几个丫环走出东宫,穿过几重回廊,度过几重水榭,前面却是御花园,穿过御花园,转过几个弯,就可以出宫了。

便在这时,前面忽然传来说话声,一个女子声音道:“随国公,这是回府了吗?”

一个男子声音道:“哦,是的,见过宇文夫人。”

独孤伽罗一听这两个声音,胸中的妒火顿时便想浇了油的柴薪,焰腾腾的猛窜而起,这小贱人,难道狐媚了皇上还不够,竟然又还要来勾引老爷吗?这,也太不知羞耻了吧?独孤伽罗忽然有些想不通,世界上怎么能有如此不要脸的女人呢?

一阵格格娇笑之声后,柔媚的话声再次响起:“随公真是的,叫什么夫人啊,我算什么夫人?小女子十多年前就崇拜国公爷,难道你不知道吗?”

“这……”杨坚虽然心志坚定,可是看着宇文雪兰那美丽的容颜,听着那柔媚的妙语,心中也不禁如鼓而动。

“唉,往事如烟,情何以堪。”宇文雪兰很深沉的叹了口气,那幽幽叹息之声,似乎让花儿也不禁伤感,鸟儿也几乎落泪,“想当初,小女子对随公一往情深,却终难如愿,这么多年来,几回梦魂绕,随公可曾想过小女子的思念有多苦?”

“宇文夫人言重了,想坚不过粗鲁汉子,哪值姑娘如此相待。”

“不,哪个美女不爱英雄?何况随公这样的大英雄?”宇文雪兰再次叹息,“不是小女子自夸,当初我也算是慧眼识英雄了,只可惜随公却嫌小女子太过丑陋。”

“不,宇文夫人这样的女子,可谓天下美艳无双,何言丑陋?”

“是吗?只是比起独孤夫人来,只怕就天差地远了吧?”

“哪里哪里,拙荆哪能跟宇文夫人比。”

这本是一句人常说的自谦客套话,可听在独孤伽罗的耳中,却是那么的刺耳,那么的令人伤心。

“是吗?呵呵。”宇文雪兰忽然又娇笑了起来,“记得十年前随公就说过这话吧,‘拙荆怎么敢与雪兰姑娘相比?雪兰姑娘天生丽质,风姿绰约,乃是天下第一美人。’当初随公的原话如此,你可没有忘记罢?雪兰却是字字记在心中,为了这句话,不知多少个深夜梦回,又是高兴又是伤心。谁知随公只是骗骗我而已,并没有真的把我放在心上,否则……唉,不说了。”

“宇文姑娘,你……我……”

“呵呵,算了吧,随公也不用解释,随公乃天下英雄,当然不会把一个女子放在眼里,记在心上了,这一点雪兰也是能够理解的。”

杨坚沉吟良久,让自己看起来表现得镇定自若,缓缓道:“本公倒也并非无情,若说对宇文姑娘如此漂亮的人没有动过心,那倒未必,只是,当初姑娘乃宇文太师义女,本公不想结交权贵而已。”

“那他倒台后,你怎么也不去找我呢?那种情况,你应该知道我会多么的可怜,孤苦无依,展眼身边全是仇人,我是多么的无助你知道吗?”宇文雪兰忽然又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想过,但没找到,后来,后来才知道,姑娘被皇上宠幸了。我……我……”杨坚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与不甘。

这么多年来,除了独孤伽罗,这是自己唯一心动过的女人,虽然慑于老婆的淫威,自己没有胆量把她娶进府中,但宇文护倒台后,自己如果找到她,给她另宅安排在外,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定然只有感激,而不会怪罪自己不明媒正娶的,然而造化弄人,却竟然让皇上捷足先登,如果是别人,也许还有希望,既然是皇上的女人,自己今生无望,只有徒呼奈何了,想起来,这些日子实是说不出的落漠。

“原来你也真爱过我,有你这句话,我就算今天死了,也无憾了。”宇文雪兰一副感动的样子,她忽然向前两步,把纤纤玉手搭在杨坚肩头,“随公。”她凝视着杨坚的眼睛,深情款款的呼唤。

第十八章 训夫

天地间似乎突然之间已经静止了,连风儿都没有一丝。杨坚只觉忽然之间,喉头发紧,口干舌燥,而头脑之中就像山洪暴发似的轰轰不绝。

宇文雪兰的眼睛里有无限的魅惑,仿佛能够勾引人的灵魂。

只待他忍不住,伸出手抱住我,冰儿就会叫起来,引得大家来观看,看看堂堂随公怎么调戏皇上的女人,那他普六如坚就死定了,哼,只怕连杨丽华那小贱人都得受连累。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为义父报仇了,只要能让普六如坚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义父大概在泉下有知,也必定兴奋吧。

宇文雪兰的眼里充满深情,心中却有种就要实现多年愿望的快意。

挡不住的诱惑,挡不住的诱惑,杨坚想不到从来镇定自若沉稳凝重的自己,人到中年,竟还会有意乱情迷的时候,他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当初自己对着伽罗的那种爱恋,让人痴狂,让人沉醉,比最好的好酒更美,比最香的鲜花更香。但他又害怕这种感觉,英雄男子,这种感觉只怕不太对。

不过英雄难过美人关,就算过不了美人关,也还不失为英雄。何况,男子汉大丈夫,若还搞不定一个女人,却只能让自己喜欢的女人躺在别人的怀里,又还说什么英雄?

他给自己好一阵打气,正要伸出手去,忽然,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传来,顿时吓得他魂飞魄散,着点没软倒在地。

“夫君,你怎么在这里?刚下朝吗?”独孤伽罗从后面走上前去,就好像没看见两人站的距离如此的近。

杨坚的手就好像被烫着了似的,一瞬之间,脸上竟有些发红,不过他到底脸皮厚,马上笑着对独孤伽罗道:“你刚从娘娘那里出来吗?我刚刚办了点公务,向皇上回了会话,出来时本想去顺便接你,恰巧碰见宇文姑娘了,正站在这彼此说话呢。”

哼,宇文姑娘!独孤伽罗恨不得把他的嘴给撕成两半,脸上的笑容却无比温柔,她并不是一个虚伪的女人,但却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聪明的女人当然懂得怎么给自己的男人留面子。

宇文雪兰在听到独孤伽罗声音的一瞬间,脑中转过无数念头,又功败垂成了。这个臭女人,早不来,迟不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自己是继续含情脉脉的对普六如坚,把她气个半死呢,还是大喊救命,说普六如坚想非礼我,从而让皇上整治他们家?显然,现在他们家还如日中天,自己平白无端的说他非礼我,而他的老婆就在身边,都知道普六如坚出名的怕老婆,谁会相信啊?如果这臭女人再信誓旦旦说没这回事,只怕到头来只会让自己尴尬了。

“原来宇文姑娘也在啊,你刚不是还同皇上在一起的吗?”独孤伽罗笑着说,似乎并没有一点生气,但宇文雪兰却分明看见她那含笑的眼睛里其实已经冒着火。

“皇上有点事,我便独自在花园里逛逛。”宇文雪兰被独孤伽罗的从容所感染,被她的甜蜜笑容所逼迫,放下了自己心中所有的想法,让自己恢复到最优雅,笑着说,仿佛他们真的只是在愉快的谈闲天儿。

“嗯,那你逛吧。”独孤伽罗微笑着向她点点头,然后笑对杨坚道:“夫君,咱们现在是回家,还是去娘娘那里?”

“你不是刚去娘娘那里吗?咱们还是回家吧。”杨坚也微笑着,亲密的与独孤伽罗并肩而去,脸上的表情自然得好像刚才的失礼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一出宫门,独孤伽罗的脸色就好像一扇明亮的窗户瞬间挂上了帘子,变得无比阴沉,杨坚自知理亏,讪讪的想说些什么,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独孤伽罗上了马车,车声辚辚而去,杨坚骑马跟随,不离窗子左右。

“伽罗,娘娘的身体怎么样?”没有什么话说,杨坚只得问起女儿,前段时间女儿感冒了,不知好了没有。

“很好。”既然问到女儿,女儿毕竟是一国皇后,独孤伽罗不得不回答,但她的声音里也好像带了面具的脸,毫无表情。

“今天天气真好啊。”杨坚话音刚落,便听见极轻的一声从鼻子里发出的“哼”声,那是嘲弄的笑,那是轻蔑的鄙视。

杨坚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无聊,下了一天的雨,才刚刚停了一会儿,到现在空中还飘着点点的雨丝,自己骑马回家,估计衣服都会湿,却说什么天气好?但他忽然有些盼望下雨,如果下雨了,自己就可以钻进车中去了。

天从人愿,正想着,那雨眼看着就大了起来,风吹来团团乌云,整个天空都变黑了,似乎已经到了夜晚。

“公爷,您还是坐车吧,雨下大了。”一个亲兵过来说道。

“噢。”杨坚说:“好吧。”他把马交给亲兵,走下马来,走到马车边。

马车停了下来,杨坚正要掀帘进去,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淋点雨算什么?又淋不死,刚才站在雨地里与人卿卿我我,怎么又不怕淋?”

“刚才没下雨……”

“哦,原来没下雨。”

杨坚更是尴尬,明白自己又答错话了,赶忙补救:“我也没与人卿卿我我。”

“你与人卿不卿卿我我没必要跟我说,你是大老爷,是堂堂国公,与人卿卿我我,那才是适合身份的事,与皇帝的女人卿卿我我,那更是大长身份,大长面子,难道堂堂英雄如杨坚,身边却只有一个黄脸婆,岂不丢面子得很?”

独孤伽罗说着,却坐进去了一点,让杨坚坐进车去,总不能让堂堂国公爷在下人面前丢了脸面。

杨坚心头一喜,他最怕就是老婆不说话,老婆既然能责骂自己,那可是好的兆头了。杨坚在老婆身边坐了下来,笑道:“夫人怎么是黄脸婆?你这么漂亮,又显年轻,就是与娘娘站在一起,人家不知道的,哪里知道是母女,还以为是姐妹呢。”

他满以为这句马屁拍得到位,一定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谁知马屁拍在了马脚上,立竿见影的得到了独孤伽罗的怒火,“你别把人家的话拾来牙慧跟我现炒现卖的,哼,堂堂国公,什么不学,去学人家女人的无聊话。”

杨坚被她骂得一头雾水,“我好心称赞你,我学谁了?我称赞自己的老婆,还用得着向人学舌吗?”

“哼,学谁的你自己明白,还用我说穿吗?”独孤伽罗冷冷道:“哼,‘雪兰姑娘天生丽质,风姿绰约,乃是天下第一美人。’我倒是第一次发现你如此肉麻,谁说她是天下第一美人了?天下的女人难道都死光了吗?”独孤伽罗越说越气,学着杨坚的腔调,却学得怪腔怪调,“‘拙荆怎么敢与雪兰姑娘相比?雪兰姑娘比拙荆美一千倍呢。’是呀,我一个黄脸婆,拿什么跟人家比?人家是天下第一,我算老几?不过比我美一千倍,我就有这么丑吗?哼,原来十多年前我就不过如此,现在人老珠黄,自然更加不堪入目了,你喜欢人家,只可惜别人是皇上的女人,你有那个胆子,可也得为家族为孩子们考虑考虑吧,何况皇上还是你的女婿,跟女婿争女人,你真是越活越风光,越活越争气了。何况,你真以为别人是喜欢你吗?别人若真喜欢你,这么多年的苦难流落,会不去找你?人家现在是故意勾引你,然后借皇上的手为宇文护报仇,亏你平素自负聪明,竟被一个女人所迷,这一点都看不透,今日若非我及时出现,也许现在你早深陷囹圄了。”

独孤伽罗的声音不大,始终保持着冷静,甚至不失温柔,但她的话却尖锐如刀,刺得杨坚体无完肤,又怒又愧。他发现自己坐进马车来,真是一个无限大的错误,如今坐在这里,听着老婆的训饬,说又没理,骂又没胆,走又没味,只得忍受着,深觉自己此事做得确实过份,不但对不起老婆孩子,更把自己男人的脸面丢光丢尽了,唉,想不到自己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怎么就这样了呢?

第十九章 爱憎分明的杨广

车声雨声老婆的训话声中,杨坚回到了随国公府,这时他想起御花园里的事情,确实有些后怕,幸好没被人发现,不然的话,不但身败名裂,还会亡家灭族,连女儿的皇后地位都可能不保,那自己就真是百死莫赎了。

但那风情万种的样子,这么些年来,自己也常常在梦中想像的,而今日自己与她便近在咫尺……杨坚叹了口气,决定还是放下吧,自己老婆的美那也是大周国所公认的,有妻如此,夫复何憾?

但怎么心中却总感觉有点遗憾呢?

下午天空就出了很好的太阳,到第二天,天气更是晴朗,被雨淋湿的泥地已经干了,花园里的草在阳光下绿得发亮,花园里鸟语花香。

杨坚心里发慌,也不想去处理政务,下朝后回到家,便在公园里闲逛,只见大儿子杨勇睡在一株桃花下的草地上。

草色青青,桃花开得正艳,飘落的花瓣在空中旋转飞腾,然后落在杨勇的身上,脸上,他的脸上倒放着一本摊开的书,遮住了阳光刺眼。

一个美丽的女子席地坐在他身旁,身前放着一把瑶琴,正轻挑玉指,弹着一曲美丽的曲子。

这个孩子还是如此的放浪形骸,杨坚的心里其实很喜欢,他忽然之间,有些羡慕儿子,看他多么自由自在,想跟谁在一起就在一起,也不用管自己形象如何,也不用考虑别人的感受,也许,自己骨子里其实也喜欢这种放荡不羁的性格吧,只是家族的重任,权力场上的角逐,使自己不得不收敛心神,做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仿佛看到那个随意躺在桃花下晒太阳的男子便是自己,仿佛看到坐在身边弹琴的便是宇文雪兰。

杨坚猛的摇了摇头,把自己这荒唐的想法甩开,再过几年,儿子也会变吧,他是长子,由不得他总是如此随着自己的性情生活。他需要儿子的转变,可是心里还是略略有些伤感,好像将失去一件美好的珍宝。

一群孩子拥到杨勇的身上,猛力的把他摇醒。

“哥哥,我要玩风筝。”

“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他们纷纷闹嚷,杨秀和杨丽静叫得最响,杨俊则静静的站在一旁,但显然也是想玩。杨勇坐起来,笑道:“想玩风筝?那就玩吧。”

“我要哥哥带我们一起去玩。”

“好吧,好吧。”杨勇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放下琴的高飞燕无比的羡慕,别说现在,兄弟姐妹们死的死,散的散,早已经是家破人亡了,就是以前,呆在冰冷的皇宫之中,又何尝看到过如此亲热的兄弟场面?就算许多大家子里的兄友弟恭,也不过表面样子而已,皇宫里的兄弟更是争权夺利,暗地里一片刀光剑影,好像彼此不是血脉相连的兄弟,而是生死仇敌一般,自己是女子还好些,但也难免被寒冰所冷。

难怪自己一看见杨勇,这个比自己还小的男孩,却心中会充满温暖,自己想要的不就是这种其乐融融的感觉吗?曾经在梦里,几回想见呢?

杨勇起身拉了她的手,跟随在向前奔跑的孩子后面。府中的园子挺大,早有丫环拿出几个花花绿绿的风筝来,小孩子们都不会放,杨勇与高飞燕放了,待风筝飞高,这才把绳子交给孩子们,让他们在园中牵着风筝奔跑,于是风筝越飞越高,在风中忽喇喇的笑着。

独孤伽罗来到园子里,见孩子们玩得正高兴,心里也不禁十分快乐,可是看见高飞燕也在,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那高飞燕不但与杨勇十分亲密,言笑无忌,而且孩子们还赶着她叫姐姐。

姐姐,哼!你是哪门子的姐姐?一个贱籍,竟敢坦然受之?你还知到尊卑上下吗?她明白这一定又是杨勇那小子出的主意,他总是这样意想开天。

可是又不能因为孩子们叫了她姐姐,就去把人家训斥一顿吧?那样地伐肯定会恼火,如今母子之间已经隔阂越来越深了,她可不想再把这种裂痕再去扩大。

她走向前去,想把孩子们叫回房去,却看见杨广一个人坐在一条石椅上,手中拿着一本《论语》在读着。

“阿糜。”她欣慰的看着儿子,还是阿糜听话。

“妈,儿子见过妈妈。”杨广赶紧站起来行礼。

“嗯,不用多礼。哥哥弟弟们都在放风筝,你怎么不去放呢?”独孤伽罗问:“你不喜欢放风筝吗?”心想八九岁,正是放风筝的年纪。

“我喜欢啊。”杨广说。

“那你怎么不去玩呢?”

“我要看书,光阴苦短,我可不能太浪费了,何况我不喜欢高飞燕,她是一个歌伎,我是随国公公子,可不能总与她混在一起玩儿。”杨广老老实实的说。

听了这话,独孤伽罗怜爱的抚摸着杨广的头发,真是听话啊,难得他小小年纪,却能如此的懂是非。是呀,与一个歌伎混在一起,那是影响身份的事,弄不好还会被带坏。她忧虑的看着正与弟弟妹妹们大声欢笑着的杨勇,可惜这个儿子太聪明太有主意了,虽然才十一岁,可自己竟然管不了他了。

唉,作为母亲,自己真是失败啊。

便在这时,杨勇等人已经玩到近处,看见母亲,杨勇笑着喊了句妈,就又放着手中的风筝了,小的们也是过来行了礼,便又迫不及待的跑了去玩,高飞燕局促的站在独孤伽罗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她明白这位夫人并不喜欢自己,她那冷峻的眼神总是让她感觉到千斤重压。

“太太。”

独孤伽罗看着她,直看得她的心中发毛。

“地伐还小,不懂事。希望高姑娘明白。国公爷都没有纳过妾的。”良久,独孤伽罗淡淡的说。说完不待她回答,便转身而去。

高飞燕的一张脸胀得通红。心中又是恼怒,又是屈辱,又是伤感。她是个冰雪聪明的人,独孤夫人的话里之意当然懂得,随公都不会纳妾,杨勇自然更不许纳妾,而自己,根本没资格做夫人。

想当初,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现在却成了下贱的人,人生无常如此!

自己跟着杨勇来到随公府,并没有什么非份之想,那只是个孩子而已,自己只是喜欢那种被人尊重的感觉,在别人轻视的白眼里,自己已经濒临崩溃,而杨勇看自己的眼光是那么纯净,没有同情,没有歧视,也没有猎奇猎艳。

这种平等的感觉真的很让人享受。

然而独孤夫人那种歧视,比那些男人色迷迷的眼光更让人心里难受,那种威压重若千斤,那种冷淡胜过冰雪。为什么她就怕带坏她的儿子?

自己是坏人吗?自己只不过是遭遇国破家亡的不幸女子,自己只不过为了生活,用自己的琴声歌声赚钱养活自己而已。

这话其实是杨勇说的。纵然曾经高贵为公主,落到后来的境地,也不是没有过自卑,但杨勇对自己说的这段话,让自己重新看待了自己的遭遇,自己的身份,这让自己的心情再次拨云见日,让自己重新有了活下去的信心与活着的快乐。

第二十章 杨丽华的危机

杨勇正与弟弟妹妹们放风筝放得高兴,忽然有太监来宣杨丽华懿旨,叫杨勇立刻进宫去,杨勇不知出了什么事,只得跟随太监来到**中。

杨丽华见了弟弟,叫弟弟坐了,且叫丫环端上茶来。

茶香缭绕中,杨勇并没发现姐姐脸色有惊慌之意,不禁放了心,料来没有什么大事。他也不急着问,且低头喝茶。

那茶是进贡的上好茶叶,有名的碧螺春,茶香馥郁,茶气缭绕,只见茶水清香碧绿,鲜爽生津,喝之清香怡人,沁人心脾。

“姐姐,好久没喝你亲手泡的茶了。”杨勇边喝,边笑着说。

“今天这茶就是姐姐亲手所泡,”杨丽华亦笑着说,这个弟弟,总是那么的让人喜欢,别的人,总是叫娘娘,他却依然叫姐姐,而且他还叫自己泡茶给他喝,在别人眼里显得那么的大胆放肆,可自己却是说不出的欢喜。

皇后也是人,需要有亲情的。弟弟一句话,便让自己沉重的心情轻松了起来。杨勇又随意与姐姐闲谈了一些家长里短的话,他知道姐姐就爱听这些,一个女人,即使贵为皇后,也无法改变女人的天性,可贵为皇后,谁会与她谈这些?就是亲如母亲,说话也是句句斟酌。

“近来皇上宠爱宇文雪兰,说是要立她为皇后,我并不在乎这个位置,但如果我被废了,父亲的地位肯定不保,何况他本来就倍受猜忌,到时自己的家族就将面临着生死存亡,因此我急得不行。”这是一个天大的事情,如果真被废,就是用“天塌下来”来形容也不为过,但这么大的事,自己却不想找父亲商量,像这种朝廷大事,父亲也没有办法,他纵有朋党,纵有朝臣反对,但皇上的性格,自己比谁都了解,越有人反对,他越要做,那样只会加速父亲的败亡,加速杨家灾祸的降临而于事无补。可是这个弟弟,自己当初用尽身心来呵护,用所有的感情来爱护的小弟弟,如今虽然还不脱稚气,自己却把他当作靠山,觉得他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果然,杨勇听到这种有如晴天霹雳的消息并没有显得震惊,更没有慌乱,他虽然不再笑,但却好像胸有成竹一般。

政治从来没有和风细雨,权利斗争更不可能有温和手段,杨勇当然明白,但他知道,历史上姐姐并没有被废,皇上只不过异想开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同时立了五个皇后而已。看来历史还是沿着它的轨道在向前奔驰,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改变。

立后的事情已经来了。

“姐姐,你放心,我不会让皇上废了你的。无论他还爱不爱你,你永远都是皇后。”说完这句话,杨勇的心一紧,一个女人嫁给皇上,虽然贵为一国之母,但爱情还会有吗?纵然嫁给唐明皇那样的痴情种子,杨贵妃最后也不过落了个被缢而亡的下场,何况宇文赟这种荒唐皇帝?自己虽然早知道结果,却还是无法阻止,无法改变姐姐注定痛苦的一生。看着姐姐那依然美丽的脸,虽然没有皱纹,却有着掩饰不了的忧伤。就算这个皇后的名份,自己说她永远都是,她永远都是吗?

大周朝当然是,可是父亲登基后呢?

他的心中一阵绞痛,一阵自责,纵然先知先觉又如何?纵然力能扛鼎又如何?自己还是无法改变最亲之人的命运。他感到一种无力感在心间漫延。

“地伐,你能有什么办法?你不会……”杨丽华见杨勇如此笃定,虽然心中一松,但同时又有些担心,怕杨勇一急之下使用什么非凡手段,他的武功很高,不会用暗杀吧?

“放心吧,姐姐。我自有办法的。”弟弟那非常清纯的笑脸给了杨丽华莫大的勇气与安慰,不错,这个弟弟是可以让自己放心的,他虽然小,但绝不会做什么冒失的事情。

杨勇见到宇文赟的时候,宇文雪兰也在。

“坐吧。”宇文赟非常客气的给杨勇赐了座。

“有个事情非常为难,小勇子,朕想封雪兰为皇后,你说怎么办?”

杨勇在心中大骂其亲娘,妈的,要废老子姐姐的皇后,还来问我怎么办。老子叫你不废你会听吗?难道你还想叫老子支持你废?跟你说:你想立宇文雪兰为皇后,就废了老子的姐姐吧,你真是无耻。

他脸上却只淡淡道:“好啊,皇上想给自己喜欢的女人一个名份,那也是很男人的事情啊。男人,对自己的女人就得讲感情嘛。”心想,你既然都问到我头上来了,看来已经铁了心了,我只有叫你同时立后,否则,只怕谁也反对不了姐姐被废的命运。

宇文赟本来想试探一下杨勇的口气,立宇文雪兰为后的事他已经决定了,只不过对杨丽华怎么办,心中毕竟还有些不知如何安排,他知道杨勇对姐姐的感情,而脾气向来是没有遮拦的,所以故意问他,只待杨勇做出无礼的举动说出无礼的言语,自己就借机整治杨家,废了杨后。没想到杨勇不但没有愤怒,更没有失礼的举动,却还表示赞成。但他那句男人就得对自己的女人讲感情,似褒实贬,其实是讽刺自己对杨后不讲感情,但自己却还不能恼怒。

“小勇,朕其实也没有办法,你跟你姐姐说说。”宇文赟曾经也爱过杨丽华,因此为自己的废后行为倒也不是全无惭愧,只希望杨丽华能退让一步,那么他也不会做得太过份,一生荣华仍然不会少了她的。杨丽华的性格向来温柔和顺,看来不会让自己太过为难。

“我姐姐不会不同意的。”杨勇说,他脸上全无表情,既没有愤怒,也没有伤心,只有无限的冷漠,“何况皇上的决定,她反对又有何用?再说了,男人爱女人,并不是非只爱一个不可,既然都是爱,当然都得给她们幸福,这也无可厚非。”

都说普六如勇说的话非常难懂,宇文赟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他都被说得有些云里雾里的了。

“朕是一国之君,对所爱的女人当然得给她们幸福与名分,不过皇后只有一个,朕真的很为难啊。”提起杨丽华,宇文赟忽然有些内疚,这个女人确实有其可爱之处,但宇文雪兰,这个女子是如此的迷人,自己怎么能让她受委曲?

“谁说皇后只能有一个?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爱封多少个皇后,还不是皇上说了算?难道说皇上心爱的女人都只能有一个吗?如果有几个,地位却不相等,岂非让皇上显得不公平?”

“对呀。”宇文赟听了这话不禁大喜,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过呢?自己堂堂天子,一国之主,封了多少王公侯伯给别人,还不能给自己喜欢的女人多分个名份?何况不过一纸诏书而已,又费得了什么?

“唉,小勇,难怪人人称你为天才,你看问题毕竟不同他们那些凡夫俗子,朕要封雪兰为后,他们这也反对,那也反对,理由千千万,最后竟说到雪兰的出身,说她出身低贱,又是宇文护的义女,其实这算得了什么?出身高贵低贱又有什么关系?天下都是朕的,朕说谁高贵,谁就高贵,朕说谁低贱谁就低贱,又还何必斤斤计较如此?”宇文赟兴奋的说,“你看你一句话,就让朕解决了大问题,真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实有醍醐灌顶之效。”

杨勇见自己的建议被采用,虽然提不起兴致高兴,不过也算解决了姐姐与家族可能面临的危机,也算有些松了口气。

“后来郑译给朕出了个主意,叫朕让雪兰认开府元晟为父,元晟已经答应,雪兰已经认了父亲,改名元雪兰,其实这也算多此一举了,早知这样,朕应该早点问问你,这些天的头疼就都不会有了。”宇文赟说着,也不知是因为高兴还是因为恼怒。

“那也没关系,名字不过一个符号而已。”杨勇说。

这回宇文赟却没有赞同:“名字可不只是一个符号,那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比如这天子,只是一个符号吗?是谁都可以称的吗?这朕是谁都可以称的吗?它可是朕所独享,所以这称呼非常重要。”他想了想道:“朕得好好想想,这皇后的名号,那些大臣除了争是争非,全无才华,未必能想得出什么好的来,朕且自己想想。”

第二十一章 绝妙主意

宇文赟发现,自己对杨皇后还是有感情的,为了宇文雪兰而废她,这样他的心情其实也很低落,可是人不能分身,虽然能同时爱上几个女人,却无法立几个皇后,然而小勇说可以,是呀,自己是皇帝,有什么不可以的?自己得对每个爱自己的女人都一视同仁,做一个重感情的英明君主。因为高兴,特赐杨勇与其一起午宴。

对于皇上赐宴,杨勇早已经习惯,因此也不觉得特别,而且不像别的人,在皇上赐宴上,战战兢兢,只是象征性的吃点,自然自在得像自己家里一样。

“父皇。”一个小孩子急奔而进,侍卫欲阻拦,却被他一把推开了,那侍卫见是皇子,也不敢过份拦阻,可是职责所在,不拦的话又怕皇上怪罪,不禁十分尴尬。

“衍儿。”一个女子在后面叫道,声音虽轻,却充满了惶急。

“没关系。”宇文赟看见那孩子却极为欢喜,对近卫挥了挥手,意思叫他别阻拦,话却是对那女子说的。

那孩子跑到宇文赟面前,宇文赟一把抱起了他,很孩子气的在空中转了一个圈,“衍儿,你吃饭了没有?”

那女子走到宇文赟面前,跪下行礼:“皇上,孩儿还小,不懂事。”

宇文赟笑着拦住她的话头:“你起来吧,这是朕的长子,朕就喜欢他调皮一些儿,朕看他活泼可爱,实是允喜得紧,你何必请罪?”

“臣妾谢过皇上。”那女子朱满月听宇文赟这么说,心中的担忧尽去,不禁喜形于色。

“父皇,你为什么好久没来看我了,我真想你。”宇文衍搂着宇文赟的头颈,极为欢喜的问。

看着可爱的儿子,宇文赟忽然有些惭愧,是呀,自己都多久没去看望孩子了,还有站在面前的这个女人,似乎多日不见,又已经苍老了许多,本来有的那几分姿色,也像快要枯萎的花朵,显得有些凄凉。

雪兰年纪并不比她小,可看起来却是那么光彩照人,而她呢?宇文赟忽然有些厌恶,但同时又有些怜悯,自己曾经也很喜欢过她,最关键的是,她还为自己生了第一个儿子。自己是不是太过冷落她了呢?自己是不会再喜欢她的了,但也不能让她过得那么凄凉,嗯,反正封一个皇后是封,封两个也是封,就也封她为皇后吧。想到自己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一个女人高兴一辈子,他感觉特别有成就感。

“大哥哥,你好。”那小家伙见了杨勇,似乎也十分喜欢,赶上来拉着他的手叫道。

杨勇有些哭笑不得,这可是皇子啊,竟然叫自己哥哥。

“叫哥哥不对,你应该叫我叔叔。”没想到他说的话更加大胆。

然而宇文赟偏就喜欢这种作风,不但一点不以为轨,反而哈哈大笑,“不错,叫大哥哥可乱了辈分了。”

“叔叔,你带我去玩,我想去骑马。”

杨勇望着宇文赟,他也挺喜欢这个孩子,但毕竟不敢自作主张带他去玩。

“去吧。”宇文赟高兴的说,他忽然想到,杨勇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帝师人选,当初他当自己的侍读,就让自己很喜欢。将来就让他做衍儿的老师吧。

杨勇带了四岁的宇文衍纵马奔驰,那小孩子胆子甚壮,不但不害怕,还高兴得大声欢呼,张开了双手,想要拥抱春风。

玩了一下午,回来时天色已黑,宇文衍依然没有尽兴,两人回到上书房,却见宇文赟极为不高兴。

“难道他嫌我们玩得太晚了?”杨勇想着,心中也不禁有些惴惴。

“父皇,骑马真有趣,我明天还要叔叔带我骑马。”

“好吧,明天叫他还带你玩,你现在先到妈妈去吧。”宇文赟说,脸上神色却明显没有中午时候的快乐。

宇文赟衍也乖巧得很,见父亲脸色不愉,并不敢撒娇,乖乖的退下了。杨勇也正要告辞,宇文赟却把他留了下来。

“朕堂堂天子,为什么就没有一点自由?”宇文赟忽然大声说道,几乎都把杨勇吓了一跳。他不语,等待宇文赟的下文。“朕不过多玩一会儿,有什么错?朕堂堂天子,如果却只是如做牛做马般劳累,快乐自由还不如一个平常富家翁,朕又还何必当皇上?这个位置,谁爱来坐,谁来坐好了。”

这话就过份了,若是别的臣子,定然下得跪下磕头不止,不停的劝谏了。杨勇也有些尴尬,遇上这样不成器的君主,还真是无话可说得很。

正要说些话劝开,恰于此时,郑译于智进见。

二人行了礼,宇文赟已经很不耐烦的说:“免了吧,免了吧。朕烦得很,天天处理不完的政务,批不完的奏章,天不亮又得上朝,还要受你们这个拜那个拜的,拜来拜去,没一个真心,不过想叫朕累死而已。”

郑译于智见皇上发怒,都有些惶恐,郑译说道:“要有一种方法,既可以让皇上掌握无限威权,又可以不用上朝,不用批改奏章就好了。”

“还要让朝臣们无话可说。”于智补充说,现在皇上便很少上朝,而奏章也都是叫他们二人批改,可因此朝臣们愤怒,虽然害怕二人权势,可依然有口水与怒火不断向二人扑来,二人差点没被淹死或烧死。

“有什么好办法?”宇文赟热切的问,若真有一种办法,可以让自己既享受天子的威权,又不必受皇上的劳累,那世界简值就算完美了。

郑译于智不约而同的都看向杨勇。杨勇年纪虽小,但他的智慧,却不是任何人所可以小瞧的,而且他出的主意总是那么可行,要就不说,一说必中的。

宇文赟也看上杨勇,那意思明显得很,你必须给我解决这个问题,解决得了得解决,解决不了也得解决。

杨勇很无奈的叹了口气,想不到自己小小年纪,却不得不做奸臣了,自己跟郑译这种人混在一起,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就是代价吧。

“办法倒是有,就怕不好。”杨勇说,心想这个办法一说出来,自己在历史上定然是留名千古了。

“你尽管说,不管好不好,朕都不怪你。”宇文赟高兴的说,“封后的事情,朕为难了好多天,你一个办法就解决了所有问题,朕绝对信任你。”

信任?无论如何,历史的走向都是杨氏要取代宇文氏的,其实有没有自己,也许这点并不能改变吧,只不过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让自己为杨氏立下大功而已,自己出这些主意,其实并没有这个主观上的自觉,但别人眼中,自己小小年纪,所虑深远,却未免太可怕了吧。其实最终不怪自己这个出主意的人,只因为皇上本就是一个亡国之君,纵然自己想帮他,却也未必做得到吧。

杨勇再次叹了口气,说道:“前代之中,有很多君主禅位给儿子,自己做太上皇。”

他的话没说完,宇文赟已经大声叫好,“不错,朕怎么就没想到呢?朕做了太上皇,国家之权仍在朕手上,可是朕不是皇上了,朝臣们就不能要求朕天天上朝,日日批改奏章,处理政务,妙计,妙计!小勇子,你真是太聪明了。”

郑译和于智也又是佩服又是嫉妒的看着杨勇,这么简单的主意,自己怎么就想不出来呢?这确实是个绝妙的主意,就凭这个主意,杨勇的受宠程度又得增加不少了。

奸臣的想法就是如此不同。杨勇一看二人的眼光,就明白他们在想些什么,其实如果可以,自己宁愿这个主意不是自己出的,那些忠于宇文氏的朝臣们,尤其是那些对父亲杨坚有看法的大臣,估计因此会恨不得寝自己的皮食自己的肉了。

第二十二章 禅位

天气似乎变得越来越热了。虽然还没有立夏,从清晨起来之后,天空中就飘着炎热的风,雾很浓,闷得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早朝的臣子们在路上相遇,都很体面的打着招呼,施着符合身份的礼节。没有一丝风,为什么没有一丝风?

他们互相询问着,难道是因为今天会有大事发生?

对于这个皇上,发生什么样的事都有可能,都已经不足以给他家造成震惊的效果了。众人鱼贯入殿,在宽大的金銮殿里,更是空气沉闷,似乎连空气都没有流动。

皇上坐在龙椅中,脸色有些沉。

众臣子三呼万岁之后,皇上说道:“众爱卿平身。今日早朝,朕有两个事与众卿说一说,朕之主意已定,所以希望众卿给予支持,而不是反对。只要你们支持,将来皇上不早朝之事便不会再发生了”

下面鸦雀无声。众臣子心中忐忑,又觉得怪异异常。皇上与臣子说话的口气太古怪了,凭直觉,众人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

宇文赟高高在上的扫视了众臣一眼,让众人心中一阵威压:“朕登基一年以来,感觉诸事烦心,国事家事,真是不胜其扰,朕宵衣宿食,希望国家日益兴旺,和睦相处,同心协力把国家建设得更加美满发达,然而众臣却从不让朕有一点省心,不是互相争执攻讦,就是专门寻朕的不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朕,朕就算是一只鸡蛋,只怕也会有很多骨头让你们挑出来。朕还是皇帝吗?朕还有自由吗?”

两句问话一出,众臣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面面相觑。原来皇上这一年以来,是在宵衣宿食,原来众臣的劝谏竟然是想鸡蛋里挑骨头,原来皇上是好皇上,都是众臣的错。

但,难道大家能指责皇上,说他是荒唐皇上吗?

“朕日里万机,政务处理得好累,好不容易抽个时间想去曲江一玩,赏赏花,品品酒,结果呢?竟然有人行刺,齐王宇文宪乃朕之族叔,从先皇到朕,素所亲赖,结果图谋造反,安化公宇文孝伯,乃朕之老师,是朕素所敬仰,结果与人勾结,叫朕伤透了心灵,连他们都不可信,朕不知天下到底还有谁人可信?”宇文赟语气越来越严厉。

空气更加沉闷了,许多人的后背都已经淌出了汗。众人齐齐跪下,却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用衣袖不断的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宇文赟见众臣都惭愧无地,甚喜自己说话的效果:“众爱卿且起来吧,朕明白,忠臣自古就有,如今也一定有很多,只是朕已经心灰意冷,何况年纪越来越大,精力越来越不继了,所以,唉,这皇帝,不当也罢。”

什么?就好像金銮殿的上空突然劈下一个炸雷来,众臣只觉脑中轰的炸了开来,皇上要干什么?

年纪才二十来岁,就说什么年纪越来越大,精力越来越不继,这已经是十分荒唐可笑了,但他竟然说不当皇帝,这话也是说得的么?众人第一感觉是,难道有奸臣弄权?效曹丕故事,逼皇上禅位?如果那样的话,难免一场血雨腥风。可目前,并没有这样的权臣啊?虽然郑译于智弄权,但他二人一无兵权,二无党羽,也只是谄媚于皇上而已,离开了皇上的支持,他们便什么也不是。

没让众臣狐疑猜测多久,宇文赟便给出了众人答案。

“朕决定把皇位禅让给皇子宇文衍,衍儿虽然只有五岁,不过向来聪明灵秀,相信在朕的全力支持下,与众位爱卿的辅佐下,定能做出一番成就,勤苦磨炼向来要从小做起,就叫衍儿从小接受锻炼吧。”

众臣真是啼笑皆非,五岁开始锻炼是没错,可也不用当皇帝吧?前朝虽然也有许多禅位给儿子的,但要么是因为身体实在不行,无法管理国家,要么是外戚强藩逼令,不得不为。皇上年纪轻轻,就说什么禅位,禅就禅吧,还要先派一大堆罪名给众臣。众人亦知皇上心思,只要禅了位,就可以不用天天上朝,天天批改奏章,处理政务,许多对于帝王的羁绊和仪典之劳都可不再受其束缚,而实际的权力却并不稍减。宇文衍只有五六岁,难道还真能管事不成?可这乃国家大事,一国之君,轻易禅让,岂非儿戏?

国家大事,又岂能儿戏待之?

然而他先行派了众位臣子的各种罪名,无非先打你一棒子,让你不敢反对,若有人不识时务,还要反对的话,那板子只怕就真会打下来了。

“皇上,请皇上三思,皇子才五岁,岂能当担大任?”众臣虽然害怕皇上喜怒无常,但武死战,文死谏,此事涉及国家安危存亡,不得不谏。

“那有什么关系?”宇文赟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有朕在一旁提点教导,还怕衍儿行差踏错吗?”

“如果那样的话,皇上禅不禅位也没什么区别,那何如便不禅位?”

“哼。”宇文赟狠狠的哼了一声,显得极为不悦,“衍儿若不从小锻炼,将来如何担当大任?若朕有一日不在了,朕怕衍儿没经过风雨,若再出现宇文宪、宇文孝伯这样的奸臣逆贼,大周江山如何保?朕要看着衍儿成长,看着他成为一个好皇帝,能够驾驭住众臣,将来朕纵然老了,也可以放心。”

众臣还要劝谏,宇文赟又道:“若是众臣反对,难道是有人希望待朕仙去后,衍儿无能,然后好图谋不轨吗?”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极为温和,但听在众臣耳中,却有了些阴森森的意味,眼神从众人头顶扫过,就好像火一般灼得大家一阵刺痛。

“皇上圣明。”随公杨坚率先跪了下去,磕头道。

“皇上圣明。”于智、郑译接着跪了下去,于是众臣纷纷跪下,表示支持。虽然心中极为不满,但皇上心意已决,又能如何?

“好,那就这样吧。”宇文赟大喜说道。心想众臣倒也识时务得很,他尤其嘉许的看了杨坚一眼。

“朕决定先立衍儿为皇太子,诏告天下。待定下黄道吉日,便行禅位大典。因为马上就要接受禅让,衍儿可更名为宇文阐。”

一个月后,宇文阐便正式登基为帝,改元为大象。这便是周静帝,静帝登基后,仍住在东宫,只是改了个名字,叫正阳宫而已。不过皇帝总得有个皇帝的样子,于是宇文赟给静帝设立百官,纳言、御正、诸卫等官职,自己有的,太子皆有。就连皇后也打算给他纳一个,正在物色之中。

禅位后,宇文赟更加骄奢淫逸,他觉得世上无难事,于是更加的妄自尊大。曾经觉得父亲武皇帝所设的律法《刑书要制》太过严厉苛刻,于是下令废除,现在却觉得人世间奸人太多,可杀者众,自己竟是太过宽宏大量,因此对于犯罪者皆要求严惩,群臣中有犯错的,也绝难宽宏。

于是下令重新制定《刑经圣制》,并在正武殿举行大醮告天仪式,郑重颁布实行。新法比之武帝旧法更其严苛百倍,偷一个西瓜便要被处以鞭刑,偷一只鸡便可以处死。

有几个大臣进言说法制太严,老百姓只怕不堪忍受,宇文赟冷笑道:“是吗?只怕是卿等无法忍受吧?法律不严,用来何用?难道要杀人放火无罪才算不严吗?难道要阴谋反叛,仍然可以不予法办,卿等才满意?”说得众臣哪里还敢言语,似乎谁反对严刑峻法,就是为自己欲造反找退路似的。

京兆郡臣乐运见无法从内容上反对,只得出班道:“皇上,这经与圣二字,非千锤百炼之经典,非先无圣之言,用在这里只怕不妥。”

“是吗?乐卿的意思,朕不是圣人?朕制定的律法也是胡编乱造?”宇文赟心中忽然非常愤怒,大声说道。

第二十三章 八大罪过

乐运对宇文赟种种作为早已不满,只是皇上动不动就以造反谋逆的罪名相加,所以强行忍住了许多过激谏言。造反谋逆那是诛连九族的大罪,而且那是顶大帽子,想扣谁就扣谁,根本不须要证据。乐运并不畏死,文人死谏,正得其死所也,但他能不顾家人的死活吗?能不顾家族的存亡吗?

他这时看着宇文赟高高坐在龙椅中,顾盼自雄,洋洋自得,大有圣人降生之概,却全不想自他登基以来,嬉戏无度,荒淫无制,嗜酒如命,杀人无常,朝廷早已经人心惶惶,久不上朝,政事荒废,杨氏父子、郑译于智,四奸臣当道,再这样下去,只怕大周数代人基业将毁于一旦。心中实是痛恨交加,忧急攻心。

“不错。”乐运决定豁出去了,他梗了梗脖子,说道,“先帝文治武功,远迈前代,从两晋以来,纵观南北,未有如先帝般丰功伟业之帝王。纵然如此,先帝亦不敢称一声圣。而皇上自登基以来,所作所为,甚失人望,无论百姓官吏,朝中众臣,只是感怒不敢言。而皇上不仅不自省,还称圣称贤,此臣不敢苟同者。”

乐运话声落地,就好像平地扔下了个炸雷,震得群臣耳中嗡嗡不绝。可是空气中却没有一点声音波动,好像风也已经停止了流通。

那个炸雷只是众臣预期将劈下来的,但一时半刻并没有来。宇文赟坐在椅中,很长时间都没有动一动,他冷冷的瞪视着乐运,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他感觉心好像被人无情的抓了一把般,伤得鲜血淋漓。堂堂皇上至尊,竟被人如此削面子。他虽然爱玩,但从来都自我感觉良好,别人笑他荒唐,他还笑别人死板,父皇那样的皇帝就算文治武功?就算丰功伟业?边南陈都没能消灭,哼,自己将来一定扫灭南陈,统一中国,看谁还敢说自己荒唐,还敢认为自己无能。他恨恨的想。

“你是说朕乃昏庸之君吗?”宇文赟冷冷的道。

乐运这时努力把自己激动的心绪平静下来,缓缓说道:“臣不敢骂皇上,但身为臣子,主上有错,不敢不谏,纵然因此粉身碎骨,亦不敢忘臣之职责。”

“很好,那你便说说,朕之错在何处?”

“皇上小错不断,大过有八。”乐运知道今日自己想活着走出皇宫,已经是万万不可能,男儿汉大丈夫,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上谏而死,亦死得其所了,只望拼了性命说的谏言,能让皇上有所醒悟,从此收敛行为,勤于国事,则虽死何憾?他看着宇文赟的眼睛,无视里面喷射的火焰,徐徐说道:事多独断,不令宰辅参议,此罪一。采女实宫,终不许嫁,此罪二。三,所有奏闻,统归阉人出纳;四,下诏宽刑,未及半年,更严前制;五,高祖崩,未逾年,剧违遗训,妄图奢丽;劳役下民,供奉俳优角触,此其六;上书字误,辄令致罪,杜绝言路,此其七;天象屡现,不能谘诹善道,修布德政,此其八。八过未改,臣见周庙将不血食矣!”

哈哈哈哈。宇文赟怒极反笑,巨大的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上显得无比的恐怖。众臣人人面色苍白,不知所措。

“很好,很好。乐大人,你不就是想死吗?朕便成全你又如何?”

他看着乐运,眼睛里似乎要出火。

怎么处治?可是臣子有谏言的权利,而皇上有纳谏的义务,但若不处治乐运,岂能消朕心头之恨?

“太上皇。”郑译忽然向前奏道。

太上皇!一言提醒梦中人,宇文赟顿时有了主意。朕已经是太上皇了,纳谏的义务还是让皇帝去尽吧,朕是太上皇,凭什么还要纳谏?

“哼。乐运,朕已经把皇位禅让给了阐儿,这些话还是留待日后谏皇帝吧。朕如今是太上皇,而卿竟然敢如此诽谤朕,难道认为朕已经禅让,不是皇上,便奈何不了尔了吗?朕纵然不当皇帝,要杀尔,还不是一句话之事。你渺视朕如此,朕若饶你,还用生在这天地之间吗?”

“皇上息怒。”众臣虽然惧怕宇文赟的怒火,但若不求情,只怕乐运性命不保,顿时便有许多正直的大臣,跪下求情。

“卿等不必求情,谁求情也没用。”宇文赟狠狠的挥了挥手,好像他的手是一把钢刀,已经一把把乐运的头颅劈下。“先给朕打一百二十大板,然后关入死牢。”说着,也不管众臣是跪是说,径直离殿,转入后堂,竟然把众臣晾在了大殿中。

众臣面面相觑,打了一百二十大板,哪里还会有命在?关不关入死牢,倒也不过是多此一举了。

乐运平素正直不阿,也得罪过不少人,有些人因此未免幸灾乐祸,但许多人感其忠义,不愿他就这样死了,可是皇上不听谏言,都不禁束手无策。早有侍卫如狼似虎般,把乐运拉了下去。不久,便听到“噼噼啪啪”的板子声传来,声声入耳,板板入肉,只见乐运屁股上血肉横飞,众大臣惊心动魄。

“怎么办?”李德林急得团团转,他拉了杨坚的手,说道:“只怕只有随公能够救乐大人了。”

乐运平素根本不正眼看杨坚,直斥之为奸臣,令杨坚十分恼怒,但他也佩服乐运之才德,此时若能救,自然愿意卖这个人情。他沉吟了一下,说道:“皇上震怒之下,老夫说话只怕一点用没有,或许犬子倒可以劝得皇上回心转意。”说完这句话,他的心中有些自豪,但也禁不住的有些嫉妒,原来自己儿子虽还是个小孩,自己这个世所称道的英雄,竟也不能不甘败下风。但随即释然,生子强过父,有子如此,夫复何憾?自己做父亲的,怎么倒能怕儿子太过聪明呢?

李德林听杨坚一说,顿时大喜,说道:“我怎么没想到此子?随公此子,随机应变之能天下无双,真可谓机变百出,便请随公快快叫他来。”一面找侍卫们求情,板子稍侯再打。

众侍卫见群臣一起求情,也不敢过份,只得停了下来。

杨勇此时正在家中花园里与高飞燕游乐,听见父亲召唤,只得骑了马直奔宫中而来。杨勇少年暴得大名,人又长得可爱,家世又亲贵,因此人见人爱,人见人夸,他的本心虽早已经不是孩子,但被人夸多了,也如孩子一般喜欢听好话,偏这乐运平素遇见杨勇,根本不理不睬,好像他不是一个孩子,倒是与他不共戴天之仇敌一般,而且跟人说道杨勇,言必称妖孽。这些话传入杨勇耳中,实在气愤过好久。但此时听说宇文赟盛怒之下要杖杀乐运,心中却也不忍,因此急急奔入宫中。

见到宇文赟,只见他气尚未消,脸色仍然铁青,杨勇知道这荒唐皇帝是动了真怒了。

“朕一腔热血,满怀雄心,谁知群臣竟是如此看朕,真乃是可忍孰不可忍。”宇文赟见了杨勇,先便说道,倒好似他才是受了满腔的委屈一般。

“是呀,真是婶婶可忍,叔叔不可忍。”杨勇笑道。

杨勇曾经讲了个笑话,说有个人,没有文化,总把“是可忍孰不可忍”说成婶婶可忍叔叔不可忍,听得宇文赟开怀大笑。

果然,宇文赟听杨勇这么一说,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但随即想到乐运的“八大罪”,又不禁怒气填膺。当下便又大说起来,杨勇静静的听着,并不答言,待得宇文赟怒气发泄得差不多了,这才笑道:“似乐运这种人,沽名钓誉,确实该死,竟想激得皇上杀他,而成其敢谏之名,忠臣之实,到时青史留名,却欲陷皇上于不义,若因此让皇上在史书上留下昏庸不纳谏之名,其罪非小。”

宇文赟被杨勇说得一愣,仔细想想,若杀了乐运,只怕果然会让自己留下昏庸之名,而乐运倒成了忠臣。哼,你想死吗?只怕也没那么容易,朕绝不让你得遂所愿!

第二十四章 青春倩女

杨勇轻松说动宇文赟,救下乐运。第二日,想通了的宇文赟还召见乐运,说道:“朕昨夜静思,觉得卿真乃忠臣。”又赏给御食,以示褒奖。

乐运拖着被打得稀巴烂的屁股,艰难的走到宫中,还得拜谢君恩,实是苦不堪言,众臣都道他虎口逃生,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实乃幸运。

乐运心中却全无欢喜,皇上虽然说自己是忠臣,但言动之间,并不见丝毫悔悟,而自己却反而因此欠下杨氏父子救命之情。

皇上对杨家妖孽如此信赖,这么多文武大臣集体求情,倒抵不了那乳臭未干小儿的一句话,俗话说,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此子不是妖孽更是什么?然而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又将何以自处?

宇文赟接着又下诏,自称天元皇帝,所居宫殿便称天台,尊皇太后为天元皇太后,封杨丽华为天元皇后,朱满月为天元帝后。朱满月因儿子已经当了皇帝,立后乃顺理成章之事,只是宇文雪兰却一时尚无名目可立为后,反此立为贵妃,宇文雪兰甚为不满,宇文赟也因此恼怒。

杨勇只得叫他别急,真怕他一急起来,又说要废了姐姐的皇后,把位置让给宇文雪兰,并承诺,一月这内,定要叫他如愿便了。

宇文赟觉得在长安太闷,遂又起程到洛阳游玩,带了宇文雪兰等皇宫,又带了郑译、于智等大臣,当然也少不了杨勇,杨勇又怕自己走后,高飞燕在府中难以安身,遂又启奏皇上,一并带上高飞燕。

到了洛阳后,宇文赟整日玩乐无度,遂乐不思归,便命,定洛阳为东都。

其时花正红,叶正媚。

这日宇文赟带着宇文雪兰等人出外游玩,宇文雪兰向来矫捷,因此并不愿坐车,遂都是骑着马。

到得郊外一座小山,山上绿草青青,山花烂漫。忽然,一只小兔子着急忙慌的直奔而来,看到众人,吓了一跳,转身冲下山坡。后面一骑马急冲而来,似乎是想抓住小兔子,结果小兔转向了,她这才发现前面一溜壮观的大队人马,想要停止,却已经来不及。

众侍卫见有人冲撞皇上仪仗,都是吓了一跳,同时举起矛和盾。

那马上乘客乃一年轻女子,年纪只在十六七许,长得国色天香,容颜动人,此时勒马不住,见前面一片枪林,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但此女子身手亦是极为了得,危急之中双手在马鞍中轻轻一按,人已经腾空跃起,落在后面四五尺处,在地上一个腾空翻,已经站了起来。

此女子身材苗条,在空中翻腾,轻捷若燕,美如蝴蝶。宇文赟只看得双眼放光,那身段,太过迷人了,那身姿,太过娇美了,这女子是如此阳光活泼,就好像夏天里的一股清泉,让人看了,情不自禁的像像掬一捧洗把脸,掬一捧放在唇间,那股清凉,那股清新,那股活泼劲,真乃平生未见。

那女子站起身来,脸上并无惧怕表情,却娇叱一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干嘛动不动就杀死我的马?”

“大胆!”两个侍卫向前一步,大声喝道,手中枪高高举起,只待皇上一声令下,就要立毙此女。

“干嘛?你们无缘无故的杀了我的马,还要杀人吗?”那女子轻轻皱起眉头,眉宇间蕴藏着恼怒,却并无惧怕之意,“你们是什么人?也太蛮横了点吧?”她的声音极为甜美,虽是娇叱,却也是极为柔软动听。

宇文赟看得有趣,摇了摇手,叫侍卫退下,那两个侍卫紧靠皇上身边,以免那女子突然发难,伤了皇上。

“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抓小兔?”宇文赟笑着问,心想此女打扮非俗,定然出身富贵,自己在此游玩,表面虽没什么,其实暗里早已经警戒森严,能够在这时候还在这里游玩抓兔者,其家定然非亲即贵。

“哼,是我在问你,凭什么你问我?”那女子说,嘴角轻轻上翘,虽然恼怒,却竟有些调皮的样子,说不出的妩媚可爱。

“呵呵,不错。”宇文赟并不恼怒,却更是喜欢,笑道:“朕乃皇上,你可知道?”

“皇上?”那女子不屑的撇了撇嘴,“你是皇上,那本姑娘还是公主呢。”

宇文赟听她说得有趣,不禁哈哈大笑:“公主何难?小姑娘想当公主,朕随时可以封你为公主。不过朕还是封你为皇后更好。”

“大胆,你是何方狂徒?竟敢占本姑娘便宜。”那女子大声说道,她明明见对方人多势众,却似乎全不知道害怕。

宇文赟倒也不禁奇了,说道:“朕并非微服,这服饰,这仪仗难道姑娘都不认识?”

“哼,别以为你家有几个钱,带了一大堆随从,穿了些奇装异服,撑了几把破扇子,就可以冒充皇上。哼,那可是杀头的罪名,你要想想清楚。”那女子说。宇文赟戴的皇冠用二十四旒,按古制,天子之旒为十二旒,但宇文赟觉得自己远比别人尊贵,所以什么都要与众不同,旒也要加倍。而此女子竟然还不认识,而且说成是奇装异服和破扇子,真是令人哭笑不得。当然,若这话不是出之美女之口,哼哼,朕就会叫她真的欲哭无泪,欲笑不得。

“呵呵,多谢姑娘提醒,不过朕可不怕。”宇文赟笑道,“难道朕看起来没有天子威仪吗?”他有些不甘心的问。

“天子威仪?”女子再次不屑的撇了撇嘴,“得了吧,还天子威仪,我看你也就是个花花大少,也不知哪家的纨绔子弟,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畏死活呀。”

宇文赟看她那撇嘴的动作,真恨不得就上去亲一口,太可爱了,只看得他心头大动,馋涎欲滴。“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畏死活呀。”情不自禁之下,堂堂帝王之尊,宇文赟竟像个流氓无赖一般,学那女子说道。

那女子天真烂漫,竟不以为轨,倒觉得此人有趣,格格娇笑起来,“一个大男子,却学着女人说话,你羞也不羞?”

便在这时,一个男子急赴而来,脸上惶急,走到宇文赟面前,便跪了下去,“臣陈山堤见过皇上,小女无状,惊动了皇上,请皇上责罚。”一边拉动女儿的手,“还不快快见过皇上,向皇上陪罪。”

“啊?”女子用右手捂住了嘴巴,很惊讶的样子,“真的是皇上?”她冲口而出,同时还伸了伸舌头,一副做错了事的鬼脸,万分可爱,却没有半点受到惊吓的样子。

她屈膝跪了下来,清脆的声音说道:“小女子陈月仪见过皇上,小女子不知是皇上,冲撞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你真是说得轻巧啊,都骂朕是纨绔子弟了,轻轻一句恕罪就成了?”宇文赟心中并无半点恼怒,却故意说道。

“啊,那还要怎样?我的马都被你的侍卫杀死了呢。”陈月仪脸上惊恐的样子,却不像真的惊恐,倒像要与之理论。

“月儿,住嘴。”陈山堤压低声音喝道,又忙向宇文赟磕头请罪:“都是臣教女无方,才致如此无礼,臣死罪。请皇上饶了小女,臣愿受皇上责罚。”

他的心头惶恐无限,却听皇上低声说道:“饶了她?哼,朕说什么也不能饶了她。”心想,这样的美人儿,朕若饶过了她,千秋万代之后也会留下睁眼瞎之名了。

陈山堤听了这句话,却只吓得魂飞魄散,背上额上汗水津津而下,双膝发软,若非怕君前失仪,早已经瘫倒在地。

“皇上饶命,小女无知,都是臣不教之过。”陈山堤磕头如捣蒜,心中后悔无限,几乎恨不得当场打自己几个耳光:怎么就没叫女儿呆在家里呢?

第二十五章 四个皇后

陈山堤心中又是后悔又是惊恐,他如今身为大将军,富贵已极,此次皇上驻巡洛阳,自己又负责警戒之事,可谓极受宠爱,谁知这个女儿平素自己骄宠太过,竟然无端的惹出这么大的祸来。他知道皇上的性情,喜欢的人往往亲昵有加,而冒犯了他,一旦发起雷霆之怒,那便叫你死无其所。

他吓得浑身颤抖,却也还想着如何救命,见旁边一个年轻俊秀的少年,脸上神色从容,似笑非笑,能跟皇上如此亲密又如何神仙般的人物,除了那个传说中的神奇少年杨勇更还有谁?听说此子神通广大,前些日子,乐运惹是圣怒,朝廷文武众臣求情都没有用,他一出马,皇上却立马便放了乐运,而且称其为忠臣。此时,自己若要活命,只怕非得此子相救不可。想到这里,不禁大胆看向他,眼睛里满是求饶。

杨勇见了,向他摇了摇手,又点了点头,意思是没事,你放心。陈山堤也不知看懂了没有,他只知道杨勇已经看懂了自己求救的眼神,又有了回应,顿时大为放心。

“起来吧。你这女儿挺可爱的。”宇文赟笑道:“陈将军教女有方,朕极欣慰。”

什么?陈山堤一时倒有些懵了,便听见宇文赟又道:“朕极为喜欢卿女,欲带到宫中去,陈将军不会有意见吧?”

就好像晴天的炸雷,一个响过之后,人还没醒过神来,另一个更响更大的炸雷又在头顶轰响。但这炸雷却只让人惊喜,虽然头脑震荡的效果是一样的,心灵震荡的结果却皆然不同。陈山堤感觉自己的心灵被巨大的喜悦所包围,所挤压,似乎都要把自己的心压碎,把自己的胸膛挤爆。

原来不是大祸临头了,却是大喜临头了!

“怎么样?陈将军不愿意吗?”宇文赟见他呆呆的不回答,不禁有些恼怒。

“臣愿意。臣愿意。”陈山堤醒过神来,忙不迭答道:“多谢皇上如天隆恩,臣虽粉身碎骨不能报。”又忙拉女儿,低声道:“快谢皇上。”

陈月仪嘟哝道:“我干嘛谢他?”却还是磕了个头,笑道:“谢皇上。”声音清脆动人。

宇文赟想不到自己随便出游一次,却遇见如此美人,当真是喜出望外,不禁哈哈大笑。宇文雪兰心中虽然醋意涌动,但她极擅掩饰,亦向前拉了陈月仪的手,爱怜无限的样子。

当夜,宇文赟便宠幸了陈月仪,心中美不胜收,第二日便封陈月仪为德妃。

宇文赟于是夜夜深宫,与宇文雪兰、陈月仪两个绝色美人日日玩乐,连外面风景也不想去游玩了,又立逼着杨勇快快想办法,要再立两个皇后。

杨勇想着姐姐才是正宫皇后,却要自己想办法再立几个皇后,心中不爽,可是这又是保住姐姐皇后地位的唯一办法,且这办法也是自己出的主意。

于是只得给宇文赟出主意,用天瑞兆头之类的,说明立后乃天意。宇文赟恍然大悟,早有郑译、于智找到相关史官,接连上表,云:近期日月当蚀不蚀,乃乾坤并茂,日月贞时。当此时也,一日须配数月,方显国之荣昌,若天现吉兆,朝廷却置若罔闻,则祸福颠倒,灾难不远。

宇文赟问:那朕该当如何?

答:日者,陛下也,月者,皇后也。当多立皇后,以显天兆。

诏:有司论关于再立皇后之事。

诏旨发往长安,一石激起千层浪,从古至今,都是一个天子,一个皇后,哪有同时立几个皇后的?如今已经立了两个皇后了,如果再立皇后,这国家之制还有定规么?如此胡乱更改,只怕天会隆罚的。

于是支持者上言:胡说八道,史官云:近期日月当蚀不蚀,乃乾坤并茂、日月贞时,正因为如此,方要多立皇后,以显天兆,若不立后,天才会降罚,立了皇后,老天只会高兴,又怎么会怪责?

再者,帝喾有四个妃子,虞舜有娥皇、女英两个妃子,先圣先贤立后,都并没有一定的限额。

宇文赟听后大喜,以为得到最好的理由,也不管群臣沸沸,便即立下四位皇后,也不用群臣上尊号,便自己想出名号,称皇后杨丽华天元皇后,册立帝后朱满月为天皇后,立元雪兰(即宇文雪兰)为天右皇后,陈月仪为天左皇后。

为了转移众臣的议论之声,和建立不世功勋,以超过父皇的功业,又命大司空、上柱国韦孝宽为徐、兖等十一州十五镇诸军事、徐州总管、行军元帅,率军攻打陈朝。

群臣纷纷反对,觉得先帝逝世不久,国家并非最为强盛之时,攻打陈朝,尚未到时机。于是关于立后的言论渐少。

而韦孝宽也算十分争气,一举攻克陈朝的寿阳、黄城和广陵三城,不久又攻克谯、北徐州,让长江以北之地,尽归大周版图。

宇文赟更是日气风发,自觉雄武非常,不久便将统一中国,创不世基业,表兄留名若秦皇汉武,哼,父皇,算得了什么?

还让你瞧不起我!

于是越加的妄自尊大,自比上帝,所用车、旗、服、乐等,也非得要超过前代诸帝一倍不可。对臣属自称为“天”,任意取用宗庙中的罇、彝、珪、瓒等各种礼器,作为平时宴饮之用。凡自己穿戴过的服饰,使用过的器皿,都不准臣下和自己相同。臣下朝见,如拜圣佛,必须斋戒三日,净身一天,沐浴香汤后方可进见。此外,还不准群臣百姓称“天”、称“高”、称“大”。上柱国、大司空等官名,都改为“长”;宗族内,凡称“高祖”的改为“长祖”;姓高的改为姓“姜”。

杨勇见宇文赟愈加荒唐暴虐了,而且妄自尊大到自大狂的程度,虽然他仍享有跪拜不名的特殊权力,说话亦远比别人随便,但言多必失,何况也看不惯皇上这种嘴脸,因此更加的疏远,但皇上宠爱,常常召见,又不得不见,因此心情便有些郁郁。

宇文赟又觉得洛阳的宫殿已旧,应该新造,于是征调太行山以东各州军队,把百姓一个月的劳役增加为四十五天,修建洛阳宫,日夜服役,常常是四五万人。

又把相州六府移到洛阳,称为东京六府。

布置好这一切,宇文赟动身返回长安,杨勇请求再在洛阳呆些日子,他反正不用上朝管理事情,宇文赟答应了。

这日阳光明媚,天元右皇后宇文雪兰,天元左皇后陈月仪并肩坐在一辆华贵的马车上,宇文赟却坐在车前,亲自驾车驱马,并且打得马飞快,宇文雪兰和陈月仪二人则在身后乐得哈哈大笑。

这一来却让众多随从文武,太监侍卫等慌了神,只得紧赶慢赶,像护孩子般护在身周,却又不敢劝阻。

到得长安,自有众文武迎接,场面宏大,天元皇后杨丽华率天皇后等**诸妃嫔迎众人进宫。杨丽华温柔典雅,见皇上同立四后,并无半点恼怒之意,酸醋之心,见到宇文雪兰和陈月仪,也是笑脸相见,姐妹相称。

她毕竟是老大,众皇后见她好相处,又温柔可亲,自然也都敬重,宇文雪兰虽然心中有恨,表面上也是极为尊敬。

只有杨坚听说皇上又立两后,顿时大怒,对着杨丽华怒道:“皇上真是不积德,自古以来,哪有同立四后的道理?这把娘娘往哪里摆?”

杨丽华倒也并不悲伤,何况这本就是弟弟出的主意,用意是保住自己的皇后位置。她虽然年轻,却早就看得很开,若不是为了家族,为了父亲,皇后不皇后的名号也并不放心上,现在表面上还是自己为**之主,那就够了,反正皇上的爱情是天下最不靠谱的感情,你还指望他只有你一个女人?如果反正要**佳丽三千人,是妃是嫔是皇后,用什么名号又有什么区别?又有那么重要吗?

第二十六章 工地上的风波

其实杨坚很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皇上虽然宠爱地伐,但对自己这个随公,其实忌惮得很,也不喜欢自己这种太过实在的臣子,若是丽华真被废,也许自己现在都或身陷囹圄,或人头落地了。可是想着这种荒唐皇帝,还是忍不住在女儿面前发发牢骚,女儿看得开更好,不然的话,若她对着自己这个父亲哭哭啼啼,自己却又有什么办法?难道还能造反不成?自己没有兵权,就算想造反,也造不了啊。

天元皇上只怕非长寿之相,地伐这方面应该看得出,等他回来,得问一下他。杨坚想,心下暗暗盘算。

这时候的杨勇,却正在东都洛阳快乐的逍遥。宇文赟叫杨勇在洛阳监督新皇宫的修建,这并不是个好差使,费力而不讨好,对于民众来说,这种无休无止的繁重瑶役,就像大山一般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许多民众造反,都是与瑶役过重有关。

而皇上给的期限又十分紧,几乎是难以完成,杨勇不想当恶吏,何况他并没有在朝中任什么实职,所以开始便推辞,但宇文赟不许,杨勇没有办法,只得接旨。

本想在洛阳逍遥逍遥,谁知却落下个如此苦差,这让他真有些哭笑不得。

他不愿意逼迫民工像奴隶一般干活,也不愿意克扣民工那可怜的伙食,可是工程很大,皇上给的钱并不多,给的时间也太少,怎么办呢?能既不让民众受苦,又能让自己完成任务?

杨勇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只得先放下,这日天气很好,便带了高飞燕去游玩,顺便去工地上看看。

两人也不坐车,也不带下人,便每人骑了一匹高头大马,走在洛阳的官道上,杨勇总有种恍忽的感觉。而高飞燕更是心头感慨,曾经放在邺城的《石经》也被皇上诏令搬了来,想起往事,恍若梦中。

工地上民工们正干得热火朝天,天气虽然还不是很热,但许多人却都脱了上衣,赤着膊,背上流着汗,那些年青的脸上都是麻木的表情。

如果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出生在富豪之家,却是出生于普通百姓,这一生又将如何走?

监工们挥舞着皮鞭,口中呼喝有声,好像呼唤的不是人,而是牛马驴骡等牲口。有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大约十二三岁,也就还是个孩子,长得瘦骨嶙峋,胸膛上肋骨根根暴露,正被一个监工打,那鞭子打在他的脊背上,刷刷有声。

“爹爹啊,妈妈啊。”那孩子被他打得鬼哭狼嚎,不断的叫着爹妈。

“我让你偷懒,我让你偷懒。”监工边打边骂。

“干什么?干嘛打人?”高飞燕看得同情心大起,娇喝道。杨勇也是恼怒异常,但现在的监工人人如此,也不能因此就责罚那监工。

那监工见一个女子无来由的管闲事,顿时大怒,是谁敢如此大胆?回过头来,却见是一个绝色美女,顿时呆住,忍不住便咽了口唾沫。

他见此女如此漂亮,先还怕是什么贵族千金,但见她衣着普通,并不华贵,顿时色心大起。于是撇斜了眼,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老子打人用你管啊?老子看你长得漂亮,你若想有资格管老子也容易,先陪老子睡一夜就成了。”说完哈哈大笑,他手下一干人见老大调笑美女,都不禁大乐,全凑趣的笑了起来。

杨勇并没有表明身份,他一身家常打扮,乃是一件纯棉布衣,简单舒适,这种布衣其实挺贵,但普通人不知其好处,亦看不出其高贵处,因此监工也不认识杨勇,以为只是两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高飞燕虽然曾经沦落街头卖唱,但所在地方极为高贵,虽然那些富家子弟一双色眼迷迷,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更加的龌龊,但如此粗俗且明目张胆的话却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的出身何等高贵,听了这种话,顿时又羞又怒,一张脸气得通红。

“急了?”那监工看着高飞燕,越看越喜欢,心中色意涌动,笑道:“别急别急,来,跟老子走,到了床上,老子一定让你欲仙欲死,浑身骨头都酥掉,再也不想起来。”说着便伸出一只黑乎乎的粗糙大手来拉高飞燕。

“啪”一声脆响,杨勇伸手轻轻的在他的手背上敲了敲,一阵巨大的痛楚从监工的手上直传到心底,那手骨的骨头竟已经被敲裂。

监工啊的一声惨呼,让他的手下们莫名其妙,虽然那个小孩子竟敢对监工大人动手,太过无礼,但监工大人如此狂呼乱叫,却不禁让他们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妈的,你这臭小子,竟敢使阴的!”监工怒喝,“弟兄们,给老子上,打死他娘的。”

他的手下听说,这些人欺负人惯了的,自然不会把两个小孩放在眼里,都如狼似虎般的冲向来,挥起莆扇大的手掌,或扬起醋钵般的拳头,只想几顿拳掌下去,那小孩子还不鬼哭狼嚎?

谁知接下来鬼哭狼嚎的不是那小孩,却是他们自己。也没见杨勇怎么动作,反正他们的手都是一阵巨痛钻心,接着他们便发现,自己的手都受了伤了,不是脱臼,就是指折,或者骨裂。

他们看着杨勇,如见鬼魅,如中魔法。

“好小子,原来是个妖怪。”那监工又怕又怒,“给我放箭。”他的手一挥,一队兵丁便围了上来,都拉开了弓弦,幽蓝的箭簇对准了杨勇和高飞燕。

杨勇自然不把这些箭放在眼里,但他怕自己一时照顾不到,因此伤了高飞燕,心中正盘算,不能手下留情,方能一举攻破。便在这时,一个将军走了来,喝道:“你们在干什么?”却是陈山堤。

“将军,这个小孩来捣乱,扰乱秩序,阻挠施工,还打人。”那监工见了陈山堤,顿时心中底气更足。

“胡说,一个小小孩子有何能耐?竟能扰乱秩序,阻挠施工,还能打人?”陈山堤边说走了近来,要看看是何方小孩,有如此本事。

当他走近来时,不禁吃了一惊,原来竟然是随公公子,普六如勇,这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聪明如仙,难怪监工如临大敌的样子,不过他是皇上钦定的督查,怎么反被一个小小的监工围了起来?

陈山堤虽然也是公爵,但他是北齐投降过来的旧人,平素为人处事便如履薄冰,虽然女儿已经被封为皇后,也不敢稍有嚣张,被人忌恨,对杨勇这样家世豪贵,又受皇上宠爱的人,哪敢得罪?

他忙走到杨勇面前,竟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平辈之礼,“普六如公子,想不到你在这,这些人得罪公子了,我一定帮公子狠狠惩罚。”

杨勇不敢托大,也忙回了个晚辈之礼,笑道:“陈将军客气了,只是那监工太过嚣张,抽打民工,高小姐看不过,说了一句,他就粗言粗语调戏,小子无状,竟与他们动手,让将军见笑了。”

“哪里,哪里?是老夫驭下无方。”他回过头去,看着那监工,眼中寒光闪闪。

那监工自从见将军跟杨勇行礼,已经是心下恶寒,这时被他看得心胆俱裂,忽然,大叫一声,转身便逃,却听呛的一声剑出鞘的声音响过,接着寒光一闪,便听见监工一声惨呼,已经倒在了地上,而陈山堤手中执剑,剑尖上兀自血淋淋的向下滴。

监工的那群手下见监工被杀,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不断的叫着饶命,“公子,这些人都该死。”陈山堤抬了抬剑。

杨勇吓了一跳,想不到此人如此心狠手辣,说杀人就杀人,他赶紧拦住了,说道:“算了,不过一点小事,何必杀人?”

第二十七章 爱之初体验

杨勇救下了那些人的命,那些人都千恩万谢而去。

杨勇这时看陈山堤,不知是应该欣赏还是该害怕,能够从旧北齐投降过来还身居高位,屹立不倒,此人自然有过人之处,纵然不想结交,但这种人也不宜得罪,因此杨勇又跟他说了许多客气话,这才告辞。

经过这事,两人不想再呆在工地,便纵面驰向东边的山野。这是一座小山,山中鲜花正开,桃李青涩的果子已经结成,在风头摇曳。

“用不了多久,桃子就可以吃了。”高飞燕说,想起曾经在皇宫中摘桃的事,心中无限感慨。

“是呀。”杨勇说,想起曾经爬树挂烂了的裤子,也不禁恍惚。

两人下马漫步。此时阳光温柔,走了一阵,便都躺在柔软的草地上,草色青青,阳光暖暖,两人的心情也越来越好。

“小勇,你真可爱。”高飞燕仰躺在草地上,脸上的笑容比阳光更加灿烂,她把右手枕在头下,左手放在双眼上遮挡阳光。

“呵呵,可爱吗?”杨勇趴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的脸,笑道:“可爱这个词我听得太多了,不过从你口中说出来,是真的可爱。”常听到别人说他可爱,那是大人在逗弄或夸奖小孩,而许多人比他还小,这让他感觉自己总有些怪怪的,但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说你可爱,无论你是大人还是小孩,你都只会觉得幸福。

“难道别人说的都是假的?”高飞燕被杨勇的话逗得格格娇笑,“你不但可爱,而且可敬,我好崇拜你的。”她并没有把手从眼睛上拿开,笑着说。说完才翻身脸朝下,学着杨勇一般趴在草地上,只抬着头。

杨勇正欣赏着她那微微露出领外的雪白颈项,和那因为仰躺而无比高耸的双峰,感觉自己体内有一股热气在涌动。

这个女人的美丽是种能让人心醉的美丽,她的肌肤是那样雪白,她的五官是那样的精致,大大的眼睛,坚挺的鼻子,纵不打胭脂也微微泛红的脸蛋,像桃花一般吹弹得破,她的整个脸都是那样的柔和,有着一种高贵的天真,又有种岁月的苍桑。

他真想凑过头去在她的脸上吻一下,恰巧高飞燕回过头来,一张香唇刚好在杨勇的嘴唇上轻轻一触。

两人都有如触电般,想飞快的逃开,却又半点也移不动。那唇是那样柔软,杨勇微微低头,于是又吻在了她那美丽的唇上。

杨勇心中激情澎湃,他知道,自己今天终于长大了,曾经让一个成年的灵魂束缚在一个稚弱的肉体里,让他是那样的别扭却又无助,今天,这具身体终于长大了,虽然称不上成熟,更远没有长到又高又壮,但自己却从此不再尴尬,从此不再别扭,从此不再难受。

自己已经是一个大人,而且是一个男人。

仿佛为了证明什么,又或者有着千年的渴望,杨勇伸出手去,轻轻的揽住了那雪白如玉的头颈,嘴中舌头扭动如蛇。高飞燕微微喘息,嘴中的香气仿佛兰花吐蕊,她积极的回应着,伸出双手环住了杨勇的腰。

虽然这还只是一个男孩,还没有宽阔的肩膀,还没有粗壮的臂膊。

但抱住他,就如抱住了一棵圪立千年而不倒的大树,靠着他,就如靠着经历苍海桑田而不变的大山,无论他的样子多么稚弱,他给人的感觉却是那么厚重,坚强,安心。

两人紧紧的拥抱着,亲吻着,撕扯着,好像都已经等待了千年,要把对方溶化在自己的心里,再也离不开。

一丝清明还顽强的在高飞燕脑中停留,好像停在空中不肯游动的一只风筝。

“不,这是野外,不能在这里。”她轻轻的说,羞得一张脸,比梨花艳,比桃花红。

杨勇凝视着她的眼睛,那孩子般清纯的眼神里却是睿智,成熟与爱意,“为什么不能?”他轻轻的说,笑容里竟有种阅尽苍桑的风情,“以地为床,以天为被,以树为奴,以草为婢,鸟儿为我们歌唱,风儿为我们幸福,花香把我们环绕,阳光把我们沐浴,你不觉得,这不是人世间最美丽最浪漫的事情吗?”

他的话还没说完,高飞燕已经幸福得有些发晕,她闭上眼睛,尽情享受阳光的温柔,风儿的抚摸,尽情享受爱情的陶醉。

这是一种醉酒的感觉,却比酒更醇更美,也不会头痛,这是一种梦幻的感觉,却比梦更真更实,也不会幻灭。

“有这一刻,纵然明天便死,我也不枉了。”她幸福的喃喃。曾经多少次为国破家亡而痛恨,曾经有多少次为自己的沦落而叹息伤心,然而这一刻,她忘记了国仇家恨,忘记了风尘苍桑。

这种爱情,也许是锁在深宫中的公主一辈子也无法享受得到的吧。从这一点来说,自己又何必太过自怨自艾?

两人骑在同一匹马上,让另一匹马慢慢跟随,马儿缓缓的在山间漫步,两人的心情就像这天气一般晴朗。

“我会永远爱你的。”杨勇说。他郑重的说下这句话,那是一个男人的承诺。

“呵呵。”高飞燕回眸一笑,她的笑容很灿烂,“别说永远,有现在就够了。”

“是啊,抓住每一刻现在,就能到永远。”

抓住每一刻现在就能到永远。是啊,但永远有多远呢?高飞燕喃喃的说。

“不,我没有永远,我也不要永远。”她的笑容仍然美丽,却有了点凄然。

“为什么这样说?”杨勇伸出双手去抱她,高飞燕反手环住他的腰,两人手拉在一起,紧紧的握了握。

“因为我不配。”她仰了仰头,“其实能遇见你,我已经很幸福了,我是一个很知足的女人。”她的笑容很灿烂,似乎并没有一点忧伤,但是谁的眼睛,像叛徒一样把你出卖?

“为什么说你不配?”杨勇的笑容也很阳光,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感动,而感伤,而感慨,只是很没肝没肺的问。

“因为我的身份啊。你知道的,我不过一个歌伎而已,而你,却是堂堂随公世子,我凭什么配你?别说原配夫人,就算妾侍,那也是可望不可及的奢望。”她又笑了,但眼中明显有着泪光在闪亮。

“因为没有奢望,所以我并不伤心。”

“如果我不是世家子弟,却是一个农夫贩卒呢?你还会不会爱我?”

高飞燕想了想,说道:“以前不可能,现在绝对会。”她坚定的说。

“说明你现在已经了解了爱的真正涵义了,那既然你会这样做,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在乎你的身份?”在这个世代,世家大族有着无限的权威,那也是身份的像征,士族从来就不跟庶族通婚,更何况杨家这样的豪门,与一个低贱的歌伎?那种差别就好像蜗牛与大象的差别,就好像泰山与细土的距离,那种鸿沟深似大海,宽似银河,对于这时的人来说,根本就是无法跨越的。

“你不在乎,会有人在乎。”

“我是个会在乎别人的看法的人吗?”

“你不是,但如果我自己在乎呢?”

“呵呵。”杨勇忽然笑了,“我不会让你在乎。我如果不能给自己爱的人幸福,我就不配做男人,你放心吧,无论谁反对我爱自己的女人都没用,就是你自己反对也没用。”他淡淡的说,话里面充满了自信与豪情。

“可是。”高飞燕心中无限感动,“我不配。”

“没有不配,只有不爱。”杨勇笑道,话声落地,仿佛掷下一个千斤然诺。

第二十八章 招标

没有不配,只有不爱。高飞燕仔细回味这话,就好像回味一瓶埋藏了万年的好酒,那种香不浓,却强烈厚重到化不开。

圣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听了这句话,自己就是立时死了,那也是绝无遗憾了。

工程进展缓慢,杨勇尽量不去工地上看,不愿去看那些被人像牛马一般奴役,挨着鞭子干活的民工,做了一个远庖厨的伪君子,一个掩耳盗铃的人。

但想起那天那个瘦得只剩下皮包着骨头的孩子,在监工的皮鞭下鬼喊鬼叫的身影,心中便总是感觉一股酸楚涌上心头,如果自己只是一个贵族,纵然有良心,也许也会漠视平民的生命,可是自己从那个人人平等的时代而来,享受过民主的阳光,享受过自由的快乐的人,纵然自己再如何富贵,又怎么能看着别人像牛马一样生活?

想起那个时代,忽然想起那个时候的工程招标。能不能在这里也实行招标?有了这个想法,他的心忽然有些激动。

然而能不能呢?

历史上每一次改革,都是一场大地震,要想成功,无不经过无数的人流血牺牲,而招标?那太稀奇了,那已经不仅仅是改革了。那是奇思妙想,那是惊世骇俗,那是洪水涛天。

自古官役民,民服役,皇上建宫殿,百姓股役以建,都是天经地义之事,皇宫怎么能让商人承建?又怎么能让人赚皇上的钱?

但杨勇还是从中看到了可能。

第一,皇上只管效果,不管手段,只要你能按时完成,给他建好宫殿住,他就不会管你是怎么建成的,所以只要能尽快尽好的建好洛阳宫,皇上便会全力支持。

第二,虽然这个时代的商人是贱业,但许多豪门世家却都经营着自己的产业,也许对他们这样的豪族来说,已经不能仅仅用商人称之了。一旦招标,自然是这些世家大族得中,那样,舆论的阻力就会小很多。

第三,民众虽然是弱小的,但也是强大的,一滴水你可以认为它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但一海水,它可以毁灭无数山川,吞噬世间的一切,而民众肯定支持招标,招标之后,他们再也不用像奴隶一般给人干活了,他们也许干活得更起劲,更卖力,但那都是为自己而干,为家人而干。

杨勇想到这些,马上就写了密折给皇上,宇文赟专门给了他的密折权,用加急快马送了去。他在折中先大叹洛阳宫工程太大,百姓疲惫,而时间紧迫,难以完成,接着他又说自己有个办法,能要工期大大提前,争取在七月之前便完工。

宇文赟听说宫殿能在七月份前完工,哪里还顾得其他,顿时便高兴了起来,心想小勇就是能给人创造奇迹,他说的方法自然是好的。当下提起朱笔,便批了同意,发下旨去,叫人加急送到洛阳,并叫杨勇急切实行,自己到七月将亲自去验看。

得到皇上旨意,杨勇再没顾虑,建造洛阳宫这样大的工程,自然有一套班子,管理、监督、建造的各有司衙门、官员一大堆,杨勇先找到洛州总管陈山堤,陈山堤见杨勇极力推行,皇上又满口同意,自然不会反对,只叫杨勇主持便是。

杨勇便又叫各有司根据图纸好好预算,这个工程的材料工钱等,约要多少银子,直忙乱了一个多月,才把头绪理清。

他便贴下公告,一时之间,一石激起千层浪,看到公告的无不当做奇闻,杨勇又命人给那些巨商豪族写下邀请信,有些胆小的,觉得这样做未必有钱赚,就算赚了钱,这种钱弄不好会把自己的脑袋赚掉,所以还是不去的好。而胆大的想法恰恰相反,这个工程也许不赚钱,但不管赚不赚钱,都是个划算的买卖,因为只要做好这个工程,你就是私人建造皇宫的第一人,到那时候,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识?

无论是观望的,犹豫的,还是坚决的,反正报名者虽不多,却也不少,其中甚至有当时最为著名的四大家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清河崔氏。

杨勇忽然很后悔接受这个监工的任务,自己若不是监工,便一定要揽下这个工程,按自己的算法,赚头还是很大的,更主要的是,这样的招标承建方式,乃是划时代的进步,一旦成功,将来不愁没有工程,到时银子滚滚,何在话下?

太原王氏派来的人竟然就是王霜,此人竟然是个商业天才,想法与杨勇不谋而合,对这个工程似乎势在必得。王氏此时其实已经式微,朝中虽也不乏高官,但自从王愉龙从南投北之后,毕竟已经非原来“一门两皇后”之可比。

王霜来了之后,便到处送礼,各方都有打点,这日求见杨勇,杨勇一见之下,竟然是熟人,两人一呆之后,便同时大笑了起来,然后各自见礼。坐下喝茶。

“大人,王某首先为昔日犬子的冒犯陪罪了。”

“哪里,哪里?都是小孩不懂事,何足挂齿?”

都是小孩不懂事?王霜记得,当初此人把自己儿子闹得灰头土脸的时候,儿子已经十五岁,而他才四五岁,在自己眼中,也许王二还是孩子,可却整整比人家大了三四倍,就是现在,此人也还不过是个孩子,可却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主持着这么大的工程,而且想的方法又是那么惊世骇俗。

以王霜的经验,这是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将来会成为什么?那简直是不敢想像的。

他曾经万分后悔,当初此人落魄至并州,自己不但没有结纳,反而让那孽子得罪成仇敌,如今有了这个机会,不说工程的好处,就为了结交此人,也一定得拿下来。

两人就工程的事情谈了会,在商言商,一老一小,话里竟都狡猾得似狐狸,王霜表面相争分毫,其实他只想着如何让杨勇满意。

“这招标一词,王某人倒还是第一次听到,敢问大人,到底是如何招法?”其余事情都谈得差不多之后,王霜笑问。

“所谓招标,就是公开公平公正的竞争,谁出的价钱好,谁的条件好就是谁的。”杨勇解释道:“不过此次我打算投暗标。”

“投暗标?”王霜疑惑道。心想只要是暗中来的,一定没有好东西,不过只要是暗中来的,什么事情就好办了。

“暗标就是经过官府预算,大约多少钱承建可以接受,然后由各位投标者投标,谁标的价钱最与这个价钱接近,就是谁的。”

“那如果接近者价钱高,而不接近者,反而价钱低一点呢?”

“那也是价高者得,这就是为了避免价格竞争,要知这要建的可是皇宫,若是到时皇上不满意,那可是杀头的罪名,不但承建者,还得连累本公子,到时我有几颗头好砍?”

“哦,明白了。”王霜说,其实他根本没明白,听得云里雾里的,据说民工的工钱是规定好的,不能克扣,而民工法定的服役时间,则把工钱折算交给官府,而官府也不完全要这笔钱,会返还一部分给民工,民工听说干活能有钱拿,有饭吃,自然都是十分乐意,却又将信将疑,不信世间真有这样的好事。

“这个中标价,大人自然是知道的了?”王霜心想不管懂与不懂,反正先中标再说。

“那个谁也不知道。”杨勇说:“到了招标时再公开,否则还谈什么公平与公正?”

“王某愿与公子平风秋色。”王霜想了想,决定明说。他说出这句话,等待着杨勇的反应,是欣然色喜?还是勃然变色?

但杨勇只是平平淡淡道:“我要钱干什么?”其实他也有些心动,不过确实,要钱干什么?对于他来说,有的是钱,但将来要建立自己的势力,那要的钱可就不是小数目了,不过要想赚钱的话,对于自己来说,应该不是难事,他想,是得想办法,建立自己的产业了。

“不过你放心,凭你的实力去竞争吧。”杨勇又说。

第二十九章 千金公主

有了这句话,王霜便放心了,这说明杨勇的心中并没有记自家的仇,只要这个目的达到,其余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招标结束,果然花落王家。各方面对这次招标虽然感到新奇,对结果却也并没什么反响,反正一个工程的运作,各方面的问题庞大,但机器已经起动,所需的也不过时间而已。杨勇很满意自己的这个大胆偿试,真想像后来许多官场油子那样感慨一句:这是一次成功的招标,圆满的招标,胜利的招标。

王家果然财大气粗,何况有官府做后盾,而百姓因为干活有钱,不但不再消极怠工,还争先恐后的来做工,积极性极高,所以工程进展十分迅速。

不久便到了七月,天气炎热,没有一丝风。宫殿外观已经基本建成,只等着修饰了。宇文赟早急得很了,三番五次的都想过来亲自监工,好不容易没有来,听说宫殿基本落成,哪里还等得,急忙便带了四个皇后及众多文武、太监侍卫来洛阳观看。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面是三千军士开路,旁边是太监宫女及文武官员包围,后面又是三千军士跟随,中间却是天元皇帝陛下亲自赶着马车,马车上坐着四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却是四大皇后。

这情景,又壮观,又滑稽,又美丽,又荒唐,不但前无古人,也后无来者。

杨丽华坐在车中,她的心情说不出的滋味,堂堂皇后身份,被另外三个女人分享,这已经很离谱了,而堂堂天子亲自驾马套车,载着自己在大路上奔跑,这究竟是幸福还是什么?

作为女人,这当然是一种幸福,尤其做为一个深锁深宫中的皇后,这种浪漫,也许是从来没有人享受过的,可是做为皇后,她不但是皇上的女人,首先还是一国之母,皇上国事不管,却总是做些这种希奇古怪的事情,让天下人侧目,让文武百官摇头,这样下去,朝廷迟早会混乱,自己怎么能够不忧心?

日后得好好劝谏一下皇上了,这也是自己作为皇后,作为一个妻子应尽的责任,纵然因此被皇上怪罪,也不能就不尽自己的责任的。

宇文赟赶车的技术越来越娴熟,夏风拂面,赶得那是个意气风发,似乎赶车远比坐在朝堂上当皇帝还更爽更威风。

可是那些没有马骑的人就惨了,这么热的天气,跟在身后,跑得那是汗流浃背,上气不接下气,有两个职位低微的太监,又没有马骑,又不敢落后,差点没累死。

宇文赟不但自己驾车驾得兴起,又叫四位皇后分别驾了一辆马车,五套马车并驱前行,好不壮观,谁稍有落后,便不高兴的大骂,累得四位皇后娇喘吁吁,香汗淋漓。

宇文雪兰和陈月仪骑马惯了的,倒是兴奋异常,杨丽华也是从小就在马背上混的人,驾车并非难事,只是心中觉得滑稽而已,最苦的是朱满月,虽然不至于把马赶到田野里去,可也是苦不堪言。

一个皇上四个皇后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进行着一场驾车比赛,而文武百官则亲自参与并见证了这场伟大的比赛。

不到几个时辰,天还没黑就到了洛阳,一见那虽然还没完全完工但却高大壮观的宫殿,宇文赟心里那个爽呀,当即对杨勇、陈山堤等赞不绝口,赏赐不断。于是当夜便在宫中狂欢,直玩了十数日,这才动身返回长安。

宇文赟命杨勇在洛阳继续监工,可是只过了十多天,便又传来圣旨,命其马上返回长安,杨勇只得带了高飞燕回长安,刚进城,便又有圣旨到来,叫杨勇送千金公主和亲突厥,不用入朝面圣了,直接便到城外营中,说是公主已经在此等候,明日便出发吧。

杨勇要安置高飞燕,高飞燕既不愿一个人回随公府,也不愿一个人在别处暂住,杨勇反正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干脆便叫她女扮男装,跟在自己身边做个亲兵。

杨勇连夜出城,他这回的身份是皇上钦差,送婚使,自有许多副手随从已经在军中恭候,有三千军士护送。

副手随从们接他入营,杨勇来到自己军帐中,赶了一天的路已经累了,正想休息,却有太监来传公主懿旨,着他立即去面见公主。

杨勇来到公主帐中,只见帐中点着几根红红的大蜡烛,那跳动的火苗之后,坐着一个沉思的少女,那少女也不过十三四岁年纪,身段初显婀娜,俊秀的脸,飘逸的长发,十分美丽,她的眉头微微皱着,心情似乎十分烦恼。

迎杨勇进来的宫女对着公主轻轻唤道:“公主,普六如大人来了。”

连叫了两声,公主才回过神来,她回过头来,看了杨勇一眼,脸上顿时便满是笑意,笑道:“你就是普六如大人?本公主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啊。”

“哪里,哪里。”杨勇学着文人侠士般抱拳拱手:“公主客气了,别叫我大人,我不过还是个小人而已。”说完,杨勇便知道自己说错了,果然,便听公主格格而笑。

“原来公子也知道自己是个小人?不错,这也正是本公主想说的话,普六如公子确实是一个小人。”

这话虽然是笑着说出来的,又籍着杨勇话里的错处,似开玩笑的意思,可是从一个小公主口中说出来,杨勇还是感觉无比的刺耳。他正要反唇相讥几句,却听服侍公主的那名宫女在旁边道:“普六如大人,不管你是大人,还是小人,见了公主也不跪下行礼,未免太也失礼了吧?”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这话说得虽然极轻,但其中找茬的意味却再也明显不过,想不到我堂堂杨勇,今日竟遭一个宫女喝斥。若是其余官员,自然会感觉恼怒,但杨勇也并不因为其身份乃是宫女,被其喝斥就感觉特别的侮辱,却只在心中苦笑,不知自己何处得罪了这个刚刚见面的千金公主,怎么一见面就给自己下不来台。

“小菊,住嘴。”千金公主对着那宫女喝道。“普六如大人面前,岂有你说话的份?”

“可是他都不对公主行礼,太也无礼了。”那宫女却似乎并不怕公主,仍嘟哝着嘴道。

“那算什么?”千金公主却笑了,“他在皇上面前都从来没行过跪拜之礼,何况我小小公主?一个公主在普六如大人面前,算得了什么?”又转头对杨勇笑道:“普六如公子,本公主没说错吧?刚才小婢不知礼貌,都是本公主疏于教训,还请公子大人大量,不予怪责。”

平素与人对话,以杨勇的伶牙利齿,总是说得别人哑口无言,没想到今日一进帐中,便被一个小女子数番讥刺,自己竟没有还口的机会。这让杨勇对这个历史上留名的女子感到十分有兴味,他也不急着开口挽回局面,却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千金公主,脸上的笑容十分甜美,始终不变,纵然与千金公主对视,这本是十分无礼的举动,他的眼睛也不稍瞬。

千金公主也不示弱,以一个女子那明澈动人的眼睛回看着杨勇,脸上的笑容也甜得像放了蜜,仿佛她瞪着的不是送婚使,而是自己的情人。

小样的,跟我斗,看谁瞪得过谁。千金公主脸上笑眯眯,心中却狠狠的想。以她的身份,平素别说像这种屁大的孩子,都是根本就不敢与自己正视,就算那些朝中大吏,又有谁敢与王爷之女正面瞪视?

可是这个孩子胆子之大也是出了名的,对他的聪明之名,武功之名,尤其是诗名文名,千金公主早就如雷贯耳,除了这些,他竟然又还有奸诈之名,有人把他们父子与郑译、于智并列,称为本朝四大奸臣。

她有时真想不明白,这样一个才十一二岁的孩子,那脑袋到底是什么做的,才能如此聪明智慧?他的心到底是什么材料锻炼而成,才能如此歹毒坚强?

所以她对杨勇的好奇可以说伴随着她成长的历史,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的了。何况自己这次的遭遇,简直可以说是祸从天降,追根溯源,难道与他们普六如父子没有关系吗?

第三十章 初次交锋

千金公主其实是皇叔赵王宇文招之女,初封郡主,因突厥常常寇边,宇文赟虽然初生牛犊不怕虎,雄心勃勃,其实既无政才,更无军才,又一味贪玩,而突厥来去如风,只是一味的搔扰,抢掠,边军实在不堪其扰。

恰巧此时突厥佗钵可汗请求议和,提出和亲称臣的要求。宇文赟每当玩得高兴的时候,听这个朝臣说突厥怎么样怎么样,听那个地方官上奏说哪里又遭劫了,听得不胜其烦,现在不费一兵一卒,竟然就可以求得安定和平,而且还向自己称臣,那是无上武功,无比荣耀之事,哪里有不答应的事?

听说赵王宇文招之女不但长得漂亮,而且聪明伶俐,是个才女,嫁到突厥后,定然会给大周争光,当即便下诏封了她为千金公主,和亲突厥。

千金公主从小聪慧,她的父亲赵王宇文招素有文才,博涉群书,对这个活泼可爱的女儿也是极为宠爱,在父亲的影响下,千金公主整天无忧无虑,学诗作文,也是个才女,她早听过杨勇之名,对于他的传说听得耳朵都起了茧。什么妖怪啊,神仙啊,后来他的诗名传了出来,她因为喜欢诗,对这个比自己还小的人写的诗自然极有兴趣,叫父亲抄了来看,这些诗让她惊叹,让她羡慕,也让她沮丧与嫉妒。本来以为自己是最聪明的,谁知这个孩子却比自己聪明百倍,他写的那些诗,真的是一个孩子写的吗?

她真不相信,可又确实是他写的,后来她渐渐不再嫉妒,也不再沮丧,便只剩下佩服。“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这不仅仅是诗美,诗中的意境也不是一个孩子所能的,这真是个天才。然而后来听说他整日与郑译、于智这些奸臣在一起,想着法儿欺哄皇上,带坏皇上,这让她又是失望又是痛恨。加上父亲整日的咬牙咒骂普六如坚父子,更让他对这个孩子的印象越来越坏。

然而她的感情是复杂的,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人,为什么却有一颗恶魔的心?有时候想起来,真有一种令人心痛的惋惜。

两人都笑呤呤的互相看着,眼神里似乎有一把刀,在空中无声的碰撞,交手。丫环小菊站在一旁无声无息。时间慢慢的过去,杨勇笑容始终不变,神色始终淡然。千金公主心里却越来越怒,相应的,脸色便慢慢沉了下来,终于笑容一点点的淡去,变得冷峻起来。

可是她笑着也好,冷峻也好,杨勇却始终笑着,对她脸色的变化竟是视而不见。

明白自己失败了,千金公主一笑,不再看他,说道:“一个男人对着一个女子这样看着眼睛都不眨,只怕不太礼貌吧?”

“而且还是一个公主是吗?”杨勇笑道。

“不错。”千金公主说。

“你还知道这是公主?”小菊接道:“堂堂钦差大人,如此不知礼数,太也过分了。”

“美就是用来看的,若是没人看,还要生得美干什么?”

“大胆!放肆!”小菊喝道。

不知为什么,千金公主却并不恼怒,心里反而有些喜悦,他在说我漂亮呢。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夸自己漂亮,何况这个人还是个孩子,无论他的心智多么成熟,他的样子还是比较的不讨厌的。

“美丽又有什么用?如果不是美丽,也许我就不用抛家舍国的去那塞外苦寒之地了。”千金公主忽然有些默然,“自己的父母都不能再在一起了,自己的同胞都不能再看到了,却只能与一群陌生的异族人生活在一起,茹毛饮血,披羊皮,住帐篷。我到底招谁惹谁了?”

千金公主的心情忽然有些激动,大声的嚷了起来:“我又不是真的公主,凭什么叫我远嫁到突厥去?有时我真恨不得把这张脸毁了,让自己变成丑八怪,看他突厥可汗还要不要。”

杨勇见那样一个尖刻与优雅汇于一身,笑脸与机智融为一体,又活泼又灿烂的公主忽然变得又忧伤又愤怒,心情也不禁不好过。他知道她将来会是什么命运,可是知道又怎么样?难道我能改变吗?难道我会去改变吗?

“都是你,都是你。”千金公主忽然变得有些歇斯底里,“是你害得我这么惨,你一个小小的人儿,心却恁的狠毒。”

杨勇心中也有些不高兴了,你公主怎么样?你不快乐怎么样?也不能拿我出气吧?

“这关我什么事?”他的口气也不禁变得有些冷。

“哼,这主意不就是你那父亲出的吗?他的主意都是你的主意,这谁不知道?哼,你们父子都不是好人,都是奸臣。”

是父亲的主意?这杨勇倒还不知道,不过竟然称自己父子奸臣,这话就过分了。

“请公主小心言词。”杨勇说,“纵然这是我父亲出的主意,那也是为了国家,所谓奸臣可谈不上。”

“为了国家,为了民族。”千金公主道,“哼,说得好听!你们男人无能,凭什么把这样的责任叫我一个弱女子来承担?”

这话其实也是杨勇心中想说的,他也讨厌那种把女人当牺牲品的行为。他想不到这样一个女子,想问题竟能如此明白,倒也肃然起敬,嘴上却仍道:“男人女人都是一样,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可是平时享乐的时候,你们又不说女人也可以?你们出入朝堂,又不说叫女人也去尽尽责任?”

这真是一个有思想的女人。杨勇想。“你说得不错,所以那些男人确实无耻,享受的时候不把女人当人,有事了却叫女人来当责任。”

千金公主想不到杨勇会这样说,呆了一呆,说道:“那你还出这样的主意?”

“我没出这样的主意。”

“那也是你父亲出的。”

“无论谁出的主意,最终决定的是皇上。”

“大胆,你竟敢说皇上的不是!”千金公主还没说话,宫女小菊再次插嘴道。

这一次千金公主却似乎并不赞同,她看了小菊一眼,这淡淡的一眼,却让小菊立时就闭了嘴。

是呀,皇上不争气,又怪得谁来?千金公主想到皇上的荒唐,想到平时父亲的忧虑,更是气闷。

难道真是天亡大周?

“公主召见我有什么事吗?”杨勇见千金公主忽然变得无比的沉静,心中对这个既将和亲突厥的女子不禁生出许多同情,语气便不自觉的变得温和了许多。

千金公主却仍呆呆的愣着出神,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杨勇说话。人生如此无常,贵为公主又怎样?父亲贵为王爷又怎样?生活中照样充满了烦恼与忧愁,照样有许多事情身不由己,照样有许多的无奈。

“天不早了,公主早点休息吧,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告辞了。”杨勇又等了一阵,见公主始终发呆,便起身告辞。

“公主见你是你的荣幸,你竟敢不耐烦,你也太不知好歹了,你以为你是谁呀?”看来小菊真是个多嘴的宫女,又忍不住说。

杨勇都懒得理她,也不等公主说话,转身便欲走出去。千金公主却回过神来,叫道:“且等等。”

杨勇转过头来,“公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不敢。”千金公主又恢复了她那灿烂的笑容和优雅的神态,连话语都变得礼貌多了。“只是想向公子请教一首诗而已。”

第三十一章 忍把公主喻明妃

见千金公主忽然变得如此温柔,杨勇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也非常恭敬的回答道:“公主客气了,小子何幸,敢劳公主请教?有何疑问,但请吩咐而已。”

“一片绿阴如洗,护竹何劳荆杞?仍将竹作芭篱,求人不如求已。这是公子的诗,其中意境之高洁深远,非凡夫俗子所能为。记得当初皇宫诗会,公子一人便做数首佳作,且多以咏竹,竹者,植物中君子也,看公子之诗,其高风亮节,虽年幼而不掩也。俗话说诗以言志,诗以明志,诗乃心声,然而公子的所作所为,为何与诗中所言却如此不同?”千金公主淡淡说道,不待杨勇回答,又接着说:“至于最后一句,求人不如求己,最是让我心中感慨,然而似如今,本公主并不想远嫁突厥,当此时也,求人无用,求己也无用,公子有什么好主意,便请教我!”

“不知本公子有什么作为,让公主一再提起?我倒想先向公主请教,本公子到底有何作为不端,也好改正。”杨勇淡淡道。

“公子真的不明白?虽然公子年幼,却绝对非无知。”千金公主诧异道:“公子整日跟着郑译、于智这班奸臣鬼混,糊弄皇上,擅权弄专,从太子时候起,皇上的所作所为,难道都与公子无关吗?就说这次同立四后,听说就是公子的主意,而原皇后还是公子的亲姐姐,公子这样做,到底所为何来?”

杨勇叹了口气,缓缓道:“是这样吗?不错,有些事确实是我做的,我也确实与郑译、于智交好。但这又如何?奸臣都是皇上酿成的,我不与他们交好就能改变吗?至于立后,我自己的姐姐是皇后,我想有人去跟姐姐争宠吗?一切都是皇上的原因,我只不过让结果更好而已,没有我,也许许多事情只会更糟。”顿了顿,杨勇又道:“我杨勇做事,但求无愧于心,别人怎么想我也没必要在乎。”心想有些事,纵然心中有愧也得去做,就像今天我送你去突厥和亲,难道因为知道你将来的命运,我就不送你去了?

“好,我相信你,能够写出这样诗的人,怎么可能是大奸大恶?”千金公主道,“那求人不如求己呢?我求人没办法,求自己又能如何?”

杨勇静静的看着千金公主,总以为自己来到这个时代,要改变历史的走向都不是难事,要改变区区一个人的命运该是多么简单的事情,然而现实却并非如此,姐姐的命运自己无法改变,千金公主的命运自己又能改变吗?他忽然心中有些惶恐,如果是这样的话,是否自己将来的命运也已经注定,无法改变?

不会,他坚定的想,这点自信还是应该有的,历史上的杨勇贪玩敦厚而无能,自然只能任人宰割,以自己的能力和先知先觉,又有谁能够加害自己?

“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去突厥,有很多种选择。比如逃走,放弃公主的尊贵,放弃所有的富贵生活,去做一个平民,只要你自己足够强,你就照样可以过得很好。这就是求自己。”

“你愿意放我走?你不怕皇上怪责?”千金公主猛的站了起来。

杨勇笑看着她,脸上明显有着嘲弄的表情。

千金公主忽然又颓然坐下,纵然他放过自己,可自己又能逃到哪里去?没了公主的封号,没了家族的庇护,自己就什么都不是,连养都养不活自己,更别说无忧无虑的生活了,走到哪里都是死路一条而已。她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很无能,不错,求人不如求自己,如果自己有这小子这种能耐,自己走到哪里不能过得好?可是自己有吗?听说他四岁的时候就曾离开家几年,照样过得有滋有味,而自己却空长了十多年,还不是一无是处?她忽然有些悲伤,不甘心承认自己的无能,却又不得不承认。

何况,就算自己逃走后能够生活,可是国家呢?民族呢?父王呢?母亲呢?自己真忍心就这样一走了之,弃他们于不顾?

不,不能!自己绝不能这样自私!

想到大义处,她的心中不禁充满了豪情,好像自己就是一个英雄,为了国家民族,为了父母亲人而战斗着。

原来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自己只是无奈,没有选择而已。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有时候不是确实无从选择吗?

泪水从眼中流出,沿着洁白的脸颊缓缓落下,落到地上,和着尘土,消失不见。

“你能送我一首诗吗?”她仰起头来,看着杨勇说。

诗?杨勇从来不想卖弄文才,但看着千金公主那祈望的眼神,又不忍心拒绝,“好吧。”他点点头说。

“快拿纸笔来。”千金公主又高兴起来,对小菊说道。

待得纸笔拿来,千金公主竟坐不住,站起来走到一旁,亲自磨墨,杨勇也不以为轨,坦然拿起笔来,轻轻落纸如云烟。

小菊只看得撅嘴不已,但见公主高兴,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千金公主见杨勇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明妃曲”三字,知道他要以古喻今,以明妃往事说自己,心中又是好奇,又是期待,不知这个从小就出了名的天才会写出怎样美丽的诗句出来。

“明妃初出汉宫时,泪湿春风鬓脚垂。低徊顾影无颜色,尚得君王不自持。归来却怪丹青手,入眼平生几曾有;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一去心知更不归,可怜着尽汉宫衣;寄声欲问塞南事,只有年年鸿雁飞。家人万里传消息,好在毡城莫相忆;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杨勇写完,千金公主呆呆的望着纸上的字迹,泪水再次一滴滴的落下,打在纸上,如春日的雨点。

一去心知更不归,可怜着尽汉宫衣;寄声欲问塞南事,只有年年鸿雁飞。家人万里传消息,好在毡城莫相忆。千金公主嘴中喃喃吟着,仿佛看到将来的自己,站在长城之外,荒草之上,仰头望着鸿雁孤凄飞来的身影,朔风更寒,而心呢?一定也是冷的吧。家人万里还传得来消息吗?国家已经如此,父母的祸福自己还能够关心吗?

泪水打湿了字迹,她似乎已经痴了。

“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是啊,女人生在这个世上,本来就是悲惨的,娇贵受宠如阿娇,最后还不是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何况自己一个孤身远嫁到塞外的女子?人生失意无南北,古今中外又何曾有过区别?

正发着呆,却见杨勇又已经提起笔来,换了张纸继续写道:“明妃初嫁与胡儿,毡车百辆皆胡姬;含情欲说无语处,传与琵琶心自知。黄金植拔春风手,弹着飞鸿劝胡酒;汉宫侍女暗垂泪,沙上行人却回首。汉恩自浅胡自深,人生乐在相知心;可怜青冢已芜没,尚有哀弦留至今。”

如果上一首诗还只是让千金公主感动的话,这首诗却已经让她惊讶震动无比。人称普六如勇所思所想皆希奇古怪,奇思妙想让人难以接受,他的思想果然是无比新奇。“汉恩自浅胡自深,人生乐在相知心。”是说男女之间,应该要相知相爱才能在一起吗?从来婚姻都是一种手段,似乎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却是家族与家族之间的事情,但他却说人生乐在相知心。只要相知心,便是胡人汉人也无所谓吗?他是不是还有其它的意思?是不是包括君臣之间的情义?

千金公主忽然觉得有些可怕,她无法接受这种思想,这太高远,太奇妙。但是,如果一个女人选择丈夫,只是因为与他知心,而没有其它任何的杂念,那该是多好?

“胡人与我并不相识,又谈什么恩情?”千金公主说。

“那只是我的希望与祝愿而已。”杨勇淡淡说道:“公主这么好的人,希望在塞外能遇上相知相爱的人吧,那样的话,公主在塞外就不会那么苦了。”

祝福只是祝福,是那么容易成为现实的吗?我不要出塞,我不要!我只希望留在故乡,纵然不做公主,粗茶淡饭也再所甘愿。千金公主在心中狂喊。

第三十二章 长孙晟

第二日,送婚队伍开始起拔,为了照顾千金公主的心情,杨勇故意走得很慢,走了一天,不过走了十数里,便又开始宿营。

宿营的时候,天刚傍晚,太阳刚刚落山,炎热的天气已经变得清凉一些。天边一片灿烂的晚霞好像一片开得正艳的映山红,美丽无比。

队伍在一个小山脚下扎好营,杨勇闲来无事,便一个人纵马到山坡上看风景,他是个闲不住的人,也不叫人跟随。平素跟惯他的人都知道他的习惯,但副使不明白,见他人小权重,哪放心让他一个人出去,赶快派了一队侍卫跟着。杨勇知道他是一片好意,也就不再坚持,由他们跟着。

从山坡上看夕阳、晚霞,感觉更是别有一番风味,其时凉风习习,吹拂人的长发,更令人舒坦。

“公子好雅兴,独自观景,是否诗兴又发,欲做新诗吗?”一个甜美若黄莺般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杨勇回过头来,只见一个美丽的姑娘站在身后,正是千金公主,她的身后也没有带人,只跟着一个小菊。此时天气炎热,所以公主身上所穿极薄,美丽的绸缎掩不住那曼妙的身姿。

“哪有那么多的诗兴。”杨勇淡淡一笑。

“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公子,你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能够写出这样的诗句,谢谢你如此真心实意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千金公主脸上微微而笑,但笑容里有掩饰不了的忧伤。

“是呀,羊太傅早说过,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既然如此,有些事就看得淡然一点吧。”杨勇安慰说。

千金公主收起了脸上的忧伤,笑道:“小勇,我有时真的很奇怪,你才这么屁大点年纪,怎么说话做事,倒好像历尽苍桑的感觉呢?”她忽然改口叫小勇,脸上的笑容也显得调皮,好像她不再是一个公主,而是杨勇的姐姐。

“谁说只有年纪大才能经历苍桑?”

“你说得对,我现在年纪也不大,如果没有和亲,再过几十年,我也未必能体会你那两首诗的心情。可是现在,唉,不说这些了,你能再送我一首诗吗?”

“我并不喜欢做诗。”

“我知道,你虽然诗名满天下,但很少看到你做诗,谢谢你昨天的两首诗。你能不能再为我写一首呢?”她满怀期待的看着杨勇,满脸笑意。

“谁?”忽然,后面传来一声呼喝。远处的草从中一闪,已经有人飞跃而起,一支闪着蓝光的箭直射公主面门。

杨勇看得亲切,只见那个侍卫头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拉弓在手,弓弦响处,一支箭直奔那支射向公主的箭,不偏不宜,正中箭竿,把箭射得偏了开去。

这侍卫头子好身手,杨勇暗赞,这样身手的人,肯定是历史上留名的人,等下我得问问他叫什么名字。

那刺客箭发连环,前箭刚落,第二枝箭又已经到了公主面前。千金公主吓得花容失色,随即便宁定,心想与其到那种苦寒之地,去受那无穷无尽的冰冷寂寞之苦,不如这样死了也好。只见那箭越来越大,就像一杆铁枪,转瞬间就要把自己的脑袋撞得粉碎。

便在这时,一只小小的手轻轻伸了过来,只是极轻巧的一握,便把那枝箭抓在了手里,正是杨勇。他抓住那枝箭,轻轻向前一掷,那箭就如弓弦射出一般,直飞出去。那刺客武艺竟是十分高强,见箭反击,猛的转身跃起,但还是慢了一步,那箭正中他左腿。

他只是低低的啊了一声,十分强悍,猛的拔出箭来,也不顾疼痛,不顾血流,便又欲奔走,这时,那侍卫头子也已经射出一箭,正中刺客左腿,刺客再也忍不住,一头栽倒。

在最绝望的时候,千金公主虽然似乎想得很洒脱,但当此生死之迹,终于化险为夷,心中还是激动万分,再也抑制不住,一把扑在杨勇的怀里,痛哭了起来。

杨勇堪堪满十二岁,虽然向来长得高大强壮,可也比千金公主还矮了一点点,见公主扑到自己怀中,若是别人,早慌得手忙脚乱了,但他可不怕,当即便环手抱住了她,感觉着她那温软的身体在怀中紧贴,心中大爽。

“别哭,没关系的,那刺客已经抓住了。”杨勇轻拍着千金公主的肩头,安慰说。

千金公主依靠着那小小的身影,不知为什么,心中竟然大定,仿佛靠的肩膀比山更宽,比地更厚,让人无比的安全。

她双手紧紧的环住了杨勇的腰,久久的不肯松开,仿佛一个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可以挽回她即将面临的悲惨命运。

“报告公主,普六如大人,刺客已经被擒,请示下。”一个声音从后面响起,正是那个侍卫头子。

千金公主猛然醒了过来,顿时大羞,忙松开抱着杨勇的手,脸上却已经红若天边的晚霞。见杨勇又朝自己微微一笑,更是大窘,怒道:“你……”扬手想要推他一把,说了一个字,却又猛然顿住,把手也放了下来。

杨勇回过头来,打量着前面这个年轻人。此人二十出头年纪,面相英俊,皮肤黑红黑红,十分健康,个子不是很高,身板也不是很粗,倒有点文文静静的感觉。

“大人,这刺客好像是陈朝的人。”那侍卫头领并不因公主与上司的注视而紧张,看了杨勇一眼,缓缓道。

“嗯。”杨勇点点头,并不追问刺客的事,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好像他叫什么名字,是比刺客叫什么名字更为重要的事情。

“在下长孙晟。”

哦,原来是你。杨勇想,果然是个名人啊。

“你怎么知道那刺客是陈朝的人?本公主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干嘛要千里迢迢的来杀我?”千金公主问道。

“只是猜测,他的武功属于江南一路,比较轻灵,他虽然没说什么话,但刚才啊了一声,明显是江南口音,皮肤白腻细嫩,也不像生活在北方的人,而且只有江南陈家有杀公主的理由。”

“什么理由?”见长孙晟说的与自己心中所猜想渐渐吻合,杨勇更是大感兴味。

“公主人在深闺,不可能得罪什么仇人,而她不过是个女子,别人没有冒险杀她的必要。”长孙晟说着看了千金公主一眼。

“你是说我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吗?”千金公主有些不悦,“没关系,我本来就只是一个女子,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长孙晟并不辩解,也没有什么尴尬的表情,却微微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么,唯一有杀公主理由的就只有江南陈氏。如今陛下正在南方用兵,一举克陈朝的寿阳、黄城和广陵三城,前不久又攻克谯、北徐州,让长江以北之地,尽归大周版图。当此之际,突厥不断搔扰我大周,这让我朝两头难以兼顾,可是一旦和亲成功,我朝与突厥成为姻亲之家,自然不会再互相攻战,则我朝可以对南陈全力用兵,南陈岂会看不出这点?岂会不害怕?所以他们密谋杀害公主,不但可以破坏和亲,而且可以让我朝与突厥结为仇家,那样一来,南陈之危自解。”

杨勇点点头,“说得不错。我们去看看刺客吧。”

长孙晟在前,杨勇跟在后面,千金公主也紧紧跟随,来到刺客被擒的地方。

“大人,将军,刺客好像已经死了。”一个侍卫报告说。

只见那刺客倒在地上,脸色黑青,牙关紧闭,果然已经没有了呼吸。

第三十三章 欣喜

刺客年纪并不大,果然是肌肤白嫩,面目英俊,如果不是那突起的喉结,几乎要怀疑是女子所假扮。因为肌肤白皙,所以那中毒的迹象更加明显,一股黑青仿佛肉眼看得见般在他雪白的股肤上漫延。

“是中毒了,他的箭上有毒,大人抓住他的箭反掷于他,所以他中毒而死。”长孙晟看了看,便说。

杨勇点点头,意思是说得对。

“啊,箭上有毒?”千金公主吃了一惊,她看见那死去的刺客本来心中有些害怕,这时却一把抓住杨勇的手道:“那你手上会不会有毒?你快看看他身上有没有解药。”表情言语里竟充满关切。

想不到这个高傲的公主,竟也会对自己如此关切,这让杨勇也不禁有些感动,他摇摇头,微笑道:“没什么,这点毒可毒不到我。”

天色渐渐昏暗,但远天的红云却更加的灿烂,千金公主发现杨勇那俊美的脸在红云下的笑容是那么的甜美与自信。

如果能够不远嫁突厥那将是多么好啊。

“公主,大人,天色晚了,怕还有刺客,我们还是回营吧。”长孙晟说。

杨勇发现长孙晟早已经派人到处寻查警戒过了,行动又迅速又周密,且并不惊动无声无息,果然是名将素质。

“好吧。”杨勇点点头,并不征求公主的意见,却拉了长孙晟的手说:“长孙将军如此年轻,但见识武功都是出类拔萃,将来大周名将,无过于将军者,而突厥,嘿嘿……”杨勇没有把话说下去。

然而长孙晟却已经明白,他指的是将来,自己将是抵御突厥的名将。长孙晟向来自负,但从没人觉得他的胆识才能是过人的,这让他很憋气,没想到这个小大人,却能慧眼识珠,真是难得。何况他如此年幼,武功竟然似乎比自己还高,这已经够让人吃惊了,更让人惊叹的是他的见识,现在虽然是去和亲,但突厥始终是中原最大的威胁,将来迟早有一战的时候,这个小大人竟能看到将来的形势,而且明白自己的志向。长孙晟心中顿时充满了知己之感。

走了几步,发现千金公主仍站在原地不动,杨勇回过头来,叫道:“走吧,公主殿下。”

“你们走吧,我还要看看风景。”千金公主抬首看着远处的天边。话语里明显的不悦。

“怎么了?”杨勇疑惑的问。

“你管我。”

“我怎么不管你?你虽然是公主,但我是送婚使,你可得听我的,如果出了安全问题,谁负责?”

“你就怕负责是吗?不然的话,纵然我死了,你也不会在乎的是吗?”千金公主的脸色就像快下雨时的天空,让人无比压抑。

杨勇看了她一眼,然后回头对长孙晟道:“你带着侍卫先下去吧。”

长孙晟看了一眼千金公主,点了点头,他已经搜寻过,这周边不再有什么危险,而以这位小大人的身手,一般的刺客也伤不到公主分毫,看公主的神情怪异,他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再呆在这找骂。

待周围只剩下两人,千金公主说:“你还留在这里干嘛?”话语虽然冷淡,却显示她的心情已经好多了。

“你好像比我大吧?”杨勇说。

“什么意思?”千金公主眉毛一扬,眼中露出精光。

“没什么意思。”杨勇淡淡一笑,想公主那精光一露的眼睛倒是挺迷人的。

“你到底什么意思?”千金公主恼怒的道,她因为恼怒,神情倒变得更加可爱。

“我的意思是你既然比我大,按道理应该比我懂事呀,怎么却跟小孩子似的爱闹脾气呀。”

“你……”千金公主被他说得倒不好意思了。其实她也不过十三四岁,娇生惯养的,本来就还是一个孩子,可是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人说,心中还是不痛快,偏还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很想说“要你管。”但那样只能显示自己确实是还小。毕竟是公主,她当下便摆出她的身份,冷冷道:“普六如勇,希望你说话记住自己的身份。”

“哦,公主要教训臣吗?”杨勇淡淡的说。

千金公主发现自己还真拿这个人没办法。只能嘟起嘴生气,杨勇却伸出手来拉住她的手,“好了公主,天黑了,我们回营吧。”

千金公主发现自己的手不自禁的抖了下,有种被峰蜇了下的感觉,却又感觉很甜美。她没想到自己堂堂公主,会任一个男子握住自己的手,只能对自己说:他不过是一个孩子。她更没想到这个孩子这样大胆,在公主面前全无惧色。

杨勇却似乎没有一点什么想法,只是随心自然的拉起他的手,然后向山下走去。千金公主的心一夜都是空落的,好像放在烙铁上在煎熬般。

自己就要去突厥和亲了,从此大漠孤烟,茹毛饮血,看不到自己的亲人,所相处的人都是野蛮如野兽,然而,昨天还没有这么难受,为什么现在,会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呢?

如果能不远嫁……

她的泪水流了下来,世界上有如果吗?

回到营中,便有使者到来,召杨勇率部回京,原来突厥佗钵可汗已死,千金公主人未嫁,夫先死,自然不用再和亲,何况佗钵可汗死,突厥内部为了汗位之争,正闹得热烈,谁还记得和亲之事。

杨勇熟知史实,这本是他意料中事,所以并不惊讶,而且早做好了归去的准备,自然调度有方。只等第二日便率众往回走。

公主再次派人来相召,杨勇来到公主帐中,只见公主独自一人坐在椅上,连丫环小菊都不在。公主满面笑容的看着他,笑得那个灿烂,真的好像春天绽放的花儿一般。

“参见公主。”杨勇行了一礼。

公主却不说话,怔怔的看着他,看了不知有多久,才说:“你知道吗?我终于可以不用嫁到突厥去了。”

我当然知道,杨勇想,而且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还知道你迟早会要嫁到突厥去。

公主的眼睛却突然滴下了泪水。“你知道吗?终于可以不用嫁到突厥去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杨勇只得点点头。

公主却忽然哈哈大笑,样子竟然有些颠狂:“我终于不用到突厥去了,我可以回家了。这么大的喜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说着,一把抱住了杨勇,喜极而泣。

杨勇心中忽然无比辛酸,如果一个人本已经绝望,这时候你给她幸福的结局,让人无比欣喜,然而当别人刚刚沉浸在无比幸福的心情之中时,你却再次告诉她,其实结局根本就没有改变,绝望再次到来。

那给人的打击是不是比直接绝望更让人难以承受呢?

杨勇真怀疑,到了那一天,千金公主是不是会疯掉。

千金公主这个时候心中却被欣喜所充盈,好像一个被吹大的气球,就要随风飘荡起来。所以她抱住杨勇,让自己不至于被风吹走。

太欣喜了,太高兴了。

人生最大的喜事莫过于在绝望之中得到希望,在希望之中得到幸福吧?老天,你真的对我太好了。她想。

第三十四章 雨中的风情与惊惧

北周的都城长安,这些天很热闹。天元皇帝不知为什么,兴奋得有些过了头,他经常带着自己的四个皇后,驾着马在京城宽阔的大街上狂奔,让老百姓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皇家风范”。

他又命人在京城最大的离宫道会苑中,修建两一尊巨大的如来佛及一尊元始天尊金身,同时雕了自己的塑像,放在中间,面南并坐,称为“三尊”同堂。又大演鱼龙百戏,命长安的百姓观看,如赶庙会一般,热闹非凡。他还下令,平常百姓,甚至官宦人家的妇女都不得涂胭脂、施粉黛,唯宫妃可以粉敷面。

这日天元皇帝又亲自驾着马车,在长安街上奔跑,忽然下起了大雨。其时正是六月天,天气正闷热,宇文赟一时兴起,当即停了马,叫道:“大家下来淋雨吧。”说着当先跳下马车,那雨似瓢泼一般,淋在身上,说不出的舒爽。

几个皇后知道皇上的话不得违背,否则就会暴怒,只得都下了马车。陈月仪少年心性,元雪兰活泼样子,都兴奋的在雨中笑跳,一边娇声呼喊,乐得忘情。

杨丽华向来端庄持重,可是在荒唐皇帝的荒唐下,也只得下了车,站在雨中,那雨水像豆子一般打在脸上身上,微微有些生疼。雨水密集得让人呼吸都有些不畅,她干脆仰起头,让雨水顺着脸颊洗进嘴巴里。

朱满月是个无可无不可的人,向来沉默寡言,这时也是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雨中,沉静得像一棵在风中微微摆动的小树。

雨水把四个人的衣衫都打湿了,夏天的衣衫本来就单薄,那种华贵的丝绸布料被雨水一淋,紧紧的贴在身上,顿时让她们的曲线毕露,就好像赤身裸体一般。四个皇后都是绝色美人,曼妙的身段,婀娜多姿,说不出的风情。宇文赟虽然司空见惯,这时看了,竟也不禁心中大动,差点没流出口水来。

他忽然哈哈大笑,一手揽了陈月仪,一手揽了元雪兰,然后左亲一口,右亲一口,两个美女顿时娇喘细细,笑脸如花。他又放开二人,两手揽了杨丽华和朱满月,这两人性格都挺内向,不做什么风情万种的样子,却也任由他左拥右抱,左亲右吻了一阵。

忽然,扑通一声响,宇文赟回来头来,只见一个侍卫一跤摔倒,心中一紧,心想难道有刺客?怎么忽然之间摔倒了?却见扑通扑通数声响,接连有几个侍卫又摔倒了。

宇文赟见此,顿时害怕起来,脑门一紧,感觉冷汗都出来了。侍卫接连而倒,这种情况大不寻常,难道朕要丧生在此?顿时所有的花月与风情,都烟消云散。正要出声问是何事,却发现情况竟是如此的诡异。只见三千侍卫人人目瞪口呆,口角流涕,就好像被人下了定身法一般。

怎么回事?宇文赟只觉一阵头皮发麻,顺着众人的眼光看去,这一看只差没把肺给气炸,原来众侍卫竟是看向四个皇后,那四个皇后薄薄的衣衫紧贴在身上,优美动人的曲线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高耸的胸脯,修长性感的美腿,浑圆挺翘的美臀,这些当兵的哪见过如此动人的风景,何况那是高贵的皇后,还四个在一起!

这确实是够让人喷血的场景,但让宇文赟恼怒的是,他们不但敢这样瞪着自己的女人看,更可恨的是还惊吓住了自己。他忽然怒吼一声:“都给我拉出去斩了。”

“都……都拉出去斩了?”一个贴身太监急问,他的本来尖锐的声音急得更是尖锐如刀,嘶哑难听。

“不错。”宇文赟怒吼,“快去!”

那些侍卫这时才急了,贪恋美色的眼睛里瞬间都露出了惶恐,他们贴身保护这个皇上,当然知道这个皇上喜欢无常、暴虐成性的性格,经他们的手,不知淹过多少人的鲜血,这次轮到自己头上了?

这时如果能够,他们真恨不得剜掉自己的眼睛,看什么看啊,有那么好看吗?有时看着美色,会让人有纵然为她而死也值的冲动,可是事情真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忽然发现,再怎么动人的美色也不过如一堆石头一堆泥土,有什么值得为此去冒生命危险的?

“皇上!”太监再次急叫。

“皇上!”三千侍卫也急叫。他们的声音忽然变得那么整齐,声音响亮得直冲云霄,有若雷鸣,在暴雨中就有了点凄切的味道。他们的眼睛都红了,皇后是自己淋雨的,我们又不是偷看,凭什么因此就要杀我们?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愤慨与不平,就好像将要发狂的野兽,似乎要择人而噬。

四个皇后都被吓住了,花容尽失色。宇文赟也被吓住了,但他的心中更加愤怒,你们这些东西,竟敢冲朕咆哮?你们是什么?不过一群蚂蚁而已,朕随便跺跺脚,就可踩死一大片!

“给我杀!”他狂吼。眼睛里充满了噬血的凶光。

那太监只急得脸色苍白,心想皇上真的糊涂了,叫谁杀他们呀?难道叫我去杀?只是奴才却是手无缚鸡之力,还是叫他们自己杀自己?只怕他们也未必愿意。

杨丽华见形势如此,顾不得羞耻,忙在宇文赟身前跪下,谏道:“皇上,不能杀呀。”

“为何不能?”宇文赟狠狠的看着她。

“他们并没有犯什么错,何况这么多人,会出大事的。”

“没犯什么错?”宇文赟大吼:“我的女人都被他们看了,还没犯什么错?那要什么才算错?你……你很喜欢让人看是吗?”

杨丽华被说得又羞又愧,她低下头看自己,一身衣服全粘在身上,高耸的胸脯轮廓分明,雨水顺着头发,淋淋漓漓而下。样子确实狼狈不堪。但无论如何,这都怪自己这些人不检点,不能因此而杀人,何况是这么多人,若是引起暴乱,只怕什么皇上皇后,全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到时国家社稷只怕会陷入动荡之中。

“皇上,你看他们的眼睛,他们都已经红了眼,如果冒然杀人,他们铤而走险,皇上又将如何?”杨丽华紧紧抱着宇文赟的腿。

什么?他们敢威胁朕?他们不过一群蚂蚁,看了朕的女人,还敢不轨吗?宇文赟被愤怒所包围,“皇上又将如何?”我将如何?宇文赟知道这些人若真发了狂,自己是天元皇帝也好,地元皇帝也好,都将被辗成齑粉,揉作肉泥,这让他的自尊心无法接受,一群蚂蚁也敢如此嚣张?而杨皇后还问朕:皇上又将如何?你是在笑话我吗?笑话我无能为力?这时候他真有点后悔当初学武为何不努力?如果自己有盖世武功,这种宵小岂敢在朕面前稍有嚣张?想像里自己力大无穷,随便一掌,便打得这三千侍卫到处翻滚,血肉横飞。眼前仿佛出现了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的画卷。

在心中意淫了一会,宇文赟终于还是估摸形势,好汉不吃眼前亏,哼,暂且放过你们,待朕回了宫,一个个的都将杀了你们,谁也逃不掉!

哼,捏死你们,不就好比捏死一只蚂蚁吗?想到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力,宇文赟惧怕的心又开始获得自信。

“回宫。”他恨恨的说着,也无心再亲自驾马,走到马上上坐下。杨丽华跟随其后,元雪兰、陈月仪、朱满月早被那种恐怖的气氛所慑,这时不禁都松了口气,忙走到马车上坐了下来。

车走驾起马车,却见三千侍卫仍跪在地上,并没起来。他们脸上的神色并未松驰,仍然愤怒着、悲伤着、恐惧着。

他们本就是为了保护皇上,围成一个圈,这时仍是围着一个圈,宇文赟见马车无处可去,努力再次焰腾腾的燃烧起来,怒道:“怎么回事?朕不杀你们,你们还想造反吗?”

三千侍卫,仍是不言不语,用沉默代替回答。

第三十五章 贺若弼

终于明白,这些人并不信任自己,是要自己给一个承诺。竟敢不信任朕!宇文赟看向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此人长得虎背熊腰,壮似铁塔,乃是侍卫头领,当亭县公贺若弼。此人甚为聪明,武艺高强,极富谋略,更难得的是挺识相,很少说越轨之言,因此宇文赟对其极为器重,提为侍卫头领。

想不到此人竟狼子野心,敢于对抗自己!

“贺若弼,你是想造反吗?”此时雨势渐小,宇文赟浑身湿透,雨水在脸上流着,纵横若小溪。他眼中的火焰,纵然再多的雨水,似乎也无法浇灭。

贺若弼跪在宇文赟面前,虽然雨水横流,衣上裤上满是泥泞,但他的神情却极为沉稳。似乎他面对的不是可以对他生杀予夺的皇上,却只是一个纨绔公子而已。其实贺若弼心中也不是不惶恐,只是事已至此,惶恐无用,心中反而越来越坦然。贺若弼出生在将门之家,其父贺若敦原乃是金州刺史,以武猛闻名,保定五年,因口出怨言,为宇文护所不容,逼令自杀。临死前,曾回思自己因言犯忌,诫其慎言,并用锥子把贺若弼的舌头刺出血以铭记。

贺若弼铭记父亲之言,遂常怀沉默,以防祸从口出。天元皇帝还是太子之时,王轨与之论及太子失德之处,贺若弼深以为然,并劝王轨向武帝劝谏,王轨果然向武帝劝谏,并说贺若弼亦如此想,谁知武帝问贺若弼时,贺若弼却说:并未听说过太子有失德之处。弄得王轨下不来台。事后王轨责备他,他却说:这事是你做错了,太子乃国之储君,岂能轻易议论?事有蹉跌,便至灭族。本以为你会秘密上言,谁知你竟公开去说。王轨觉得他说得对,也觉得自己为国忘身,确是孟浪了,后来果然因此遭诛。

贺若弼因为乖巧聪明,不但躲过了一劫,后来还获得宇文赟的赏识,提为侍卫统领,封当亭县公。从此事也可看出其慎言慎行的性格。谁知今天不过出来随皇帝游玩,一场大雨却让他站在了毁家灭族的边缘。

也许天性难改,其实贺若弼本性中有异动的因子,让其循规蹈矩,真是为难了。平素时时想着父亲的遭遇,不敢稍有放肆,但现在,当无缘无故面临着死亡的时候,岂甘束手就擒、引颈就戮?他熟知皇上性格,他说杀,就不会不杀,今天形势所迫,逼着他低头,只有让自己死得更快。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逼得他立誓原谅众人。

不过那也不保险,最保险的就是马上逃之夭夭,但他想起父亲的遗志,父亲死前带着满腔不甘与遗憾对自己说:吾必欲平江南,然此心不果,汝当成吾志。如果自己逃了,此生再无出头之日,更何谈平江南之志?

如何逃命?他这时不知为什么,竟忽然想到了杨勇,那个传奇的孩子。奇怪,自己少便慷慨有大志,骁勇能弓马,解属文,博涉书记,可以说有重名于当世,长到这么大,向来便有聪明才智之名,文武双全,生平未服人,平素对这屁大的孩子之种种传奇,也是心不服的,怎么在这危机关头,却会想起他?

难道他真是自己救命所能抓住的那根唯一的稻草?至少,他有着随公杨坚做后盾。他更加安慰自己的想。

他抬起头来看着皇上,无视他眼中的怒火,说道:“皇上,微臣向来中心耿耿,岂会造反?”

“很好,很好。”宇文赟说,“那你叫他们都起来,先回宫。”

“皇上。”贺若弼跪着不动。

“好,我发誓,今日之事,朕绝不追究!”宇文赟咬咬牙,终于说。但他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牙齿都已经快被咬碎。

他以为贺若弼马上就会站起来,让开路,却见他仍是一动不动的跪在泥泞的地上,大雨已歇,却还有些麻麻雨,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看起来无比坚毅。只见他忽然走到杨丽华面前跪下。

“皇后娘娘。”他叫道。

杨丽华看着他的举动,当即明白,她看了宇文赟一眼,为了不让今天的事态更加严重,不让一个皇上四个皇后有死在此处的可能,她当机立断,咬咬牙,沉声道:“贺将军,你让开路,皇上和哀家都保证不追究今日之事便是。”

“好。”贺若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仿佛说,希望你记得你的话,你不但是皇后,还是随公之女。然后站了起来,挥挥手,三千侍卫便都跟着站了起来,让开一条路。驾的一声,皇上和皇后的马车都急急的飞奔而过。

一路直到宫中,宇文赟始终脸色铁青,入得宫来,不等各皇后回宫,也无暇换衣,便一迭声的下旨,叫把三千侍卫全部擒拿杀头,有反抗者诛灭九族。

杨丽华见皇上已经失去了理智,只得跪下磕头,谏道:“皇上,您刚才已经答应他们,不再追究的,三千人,没有大错,怎么能一下子全部杀掉?君无戏言,一言九鼎,岂能如此不讲信用?这样一来,将会失天下人之望的。”

宇文赟看着杨丽华,想到贺若弼对自己堂堂太上皇的话全无信任,而杨皇后一句话就让他让开了路,她凭什么?难道她的威望比自己还高?这当然不可能。嗯,只有一种可能,因为她的父亲是普六如坚。哼,普六如坚平素便沽名钓誉,人人说他什么一言九鼎,哼,我叫你鼎,我叫你鼎,朕要杀谁,难道凭你杨丽华或者还是杨坚就保得住?

想到此处,更不看杨丽华一眼,对太监喝道:“还不快快去传旨,难道朕的话当真已经不算数了吗?”

那太监被宇文赟一喝,只吓得浑身发抖,连爬带撞的出去传旨抓人了。杨丽华见皇上不可理喻,只得磕头苦劝,泣不成声。

宇文赟见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头发披散,因为淋了雨而粘得脸上额上到处是,衣服湿透,嘴唇乌青,实在是说不出的讨厌。又想到她答应贺若弼的样子,你凭什么就敢点头?“皇上和哀家都保证不追究今日之事便是。”妈的,你凭什么给朕做主,替朕保证?真仗着你父亲的势,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了吗?怒起朕来,灭了你全家!

“滚开!”他大吼一声,一脚把杨丽华踢得摔倒在地。

杨丽华被踢得啊的一声惨叫,但她忍痛爬了起来,仍是跪在宇文赟面前,抱住他的腿哭道:“皇上,请您先冷静冷静,三千侍卫,可不是一个两个人。请皇上念在他们并无大错的分了,就原谅他们一次吧。”

“没有大错?他们都围住朕,要造反犯上了,还没大错?这是灭族的大罪,朕没有诛灭他们九族,已经算是极为宽大了。”宇文赟冷冷道:“难道要把朕杀了,把你们一个个都强奸了,那才叫大错?杨皇后,你这是什么逻辑?难道你们杨家,都是这样想的吗?随公杨坚也是这样认为的吗?”他的话声里忽然变得极为严厉,不但不再叫普六如坚,而且似乎杨坚已经要造反了一般。

杨丽华心中一寒,但事关重大,仍是从容谏道:“三千侍卫纵然有大罪,可皇上已经答应不追究了,怎么能出尔反尔?”

“什么?连你也敢数落朕的不是?朕就出尔反尔了又如何?他们竟敢胁迫朕,如此罪大恶极,朕说的话又怎么能算?”

元雪兰忽然道:“皇上,您还是听了杨皇后的吧,若真杀了三千侍卫,被人知道是杨皇后亲口答应的事情却没能做到,日后随国公的威信还不一落千丈呀,谁还敢信任他呀?”

这一句火上浇油,只把宇文赟气得怒填满胸。自从登基以来,他对杨坚可谓重视重用,极力提拔,因为想着他乃是国丈之亲。谁知此人沽名钓誉,在朝野中声望极高,看着许多朝臣百姓对他赞不绝口的样子,宇文赟有时就气不打一处来,记得先帝在日,便有许多人预言此人脑后反骨,非居人下之辈,可恨自己一时被猪油蒙了脂的,竟然还大力提携他,岂非养虎为患?但又不能无缘无故便杀他。此时怒火中烧,似乎若再不发泄,便会把自己烧成灰烬一般,他回过头来,叫道:“来人哪,把杨皇后给我拖下去,打一百二十杖!”

第三十六章 天杖

天元皇帝宇文赟实在也不能说他不聪明,种种奇思妙想,往往是思人之所未思,想人之所未想,就连刑法,都能标新立异,比如杖刑,他就发明一种新方法,叫人站着不动,行刑人扑天盖地的朝着人背部猛打,不打完一百二十杖不算完,称作天杖。有时候挨打者往往还没挨够一百二十下,就已经被打死了。

皇上竟要对皇后实行天杖?

几个皇后齐齐跪下,为皇后求情。杨丽华性格温和贞静,柔婉顺从,对几个皇后也向来和善有加,不吃醋不嫉妒,所以朱满月陈月仪见皇上暴怒,也都真心替皇后焦急。却听元雪兰说道:“皇上,请千万虽杖责皇后,不看皇后娘娘的面子,也得看随公的面子,若是随公听说女儿被打,岂不暴怒?”

一句话有如火上浇油,宇文赟本来还不忍心看着娇弱似花的皇后被打得血肉横飞,想起杨坚,哪里还顾得其他,又恨恨的叫道:“快给我打!”

那些宫女太监,行刑的侍卫,见要打皇后,都是万分尴尬,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见众皇后求情,只求皇上息怒,收回成命,谁知看他的样子,更加震怒,圣意不敢为,只得拉下杨丽华去行刑。

那杖乃是一块三寸厚五寸宽的薄板,打在身上还富有弹性,当真是痛不可言,一杖下去,正抽在杨丽华的腰上,杨丽华只觉得腰子似乎要断裂了一般,痛彻心扉。两个拉着她的宫女轻轻向前一扬,让她受力稍有缓冲。那行刑的侍卫本想打她的屁股,那地方肉最厚,打起来也伤害最小,但那是皇后啊,怎么能打皇后的屁股呢?所以只得打背和腰,他们尽量的往轻里打,但再怎么轻,也不能像搔痒一样啊,若是皇上怒了起来,那可是会杀头的。

杨丽华跪在地上,紧咬双唇,不让自己喊出声来,心中的痛楚加上身上的痛楚,真恨不得自己立时死去。血和着还没干的雨水顺着衣角流到地上,衣服粘在了身体上,紧紧相连,血肉模糊。

众宫女太监都不忍再看,纷纷转过头去。

“皇上,皇后娘娘身子骨弱,请皇上高抬贵手,要不然会出人命的。”陈月仪和朱满月都纷纷求情。

宇文赟见了杨丽华样子,也不忍心,终于叫停。杨丽华差点晕厥,但仍咬着嘴唇坚持。便在这时,一个太监进来报告,说了三千侍卫已经全部杀头,只有侍卫头领贺若弼不见了踪影。杨丽华一听,三千侍卫,竟然真的全部杀掉了,想起那人头若西瓜翻滚,血流似河水奔腾的惨样,顿时再也受不住,昏厥过去。

宇文赟听说贺若弼已逃,却顿时更加大怒,喝道:“再给我打!”竟不顾杨丽华已经昏厥,板子再次如雨点般打下。

板子打在杨丽华柔弱的腰身上,就好像冰雹打在正盛开的花骨朵上,血溅在空中,无比凄惨。

杨丽华被痛醒,然后昏厥,再次痛醒,然后再次昏厥。终于打完,她竟忍痛跪了起来,更不顾刚刚挨了打,再次劝谏道:“皇上,贺若弼文武双全,是将帅之才,先帝曾说过,贺将军乃国之栋梁,家父也认为若要平陈,为将者非贺将军莫属。为了给朝廷留下一个难得的人才,皇上就别再追究他了吧。”

宇文赟看着杨丽华那惨白的脸,竟然仍倔强的劝谏自己,不但没有感动,反而说不出来的讨厌,尤其她竟敢拿出先帝和普六如坚来压自己,难道她竟不知道朕最讨厌的就是那老头子吗?而普六如坚,哼,他笼络人才,到底何意?

宇文赟的怒火再次上升,仿佛怒火已经把自己烧着。此时自己就好像一团火。

“你别提普六如坚,他夸赞贺若弼,朕就得原谅他?他笼络人心,朋结党羽,到底是什么意思?贺若弼造反,你们父女竟敢替反贼说话,难道也是想造反吗?”宇文赟说着,冷冷的瞪视着杨丽华。“朕终有一日,杀了你爹,灭了你们杨家!”他说着,不再理软软瘫倒在地的杨丽华,拂袖而去。

杨丽华想着他那如要择人而噬的目光,心中咯噔一声响,所有的勇气顿时轰然倒塌,身子如堕冰窖。自己真是幼稚,全不懂政治,他终于明白皇上所有的恼怒发自哪里了,自己只顾一时同情,竟没想到,一句劝谏,不但让自己挨了顿痛打,还把父亲搭了进去,把家族搭了进去。

真所谓妇人之仁,害事不浅呀。难怪皇上对自己越来越讨厌,难怪他提起父亲的时候,口气越来越不好,原来皇上已经开始疑忌父亲了,想到父亲为国为民,任劳任怨,就连自己未成年的弟弟杨勇,也已经为国操劳,立功不少,如今还担任着千金公主下嫁突厥的送婚使,得来的却是如此回报!

杨丽华心冷不已。宇文赟从来不是个好丈夫,但曾经也有过美好幸福的时光,也有过温柔浪漫的岁月,而如今,不但皇后的名位被人分享,难道父亲还会遭到劫难吗?

自己之所以还有着皇后的头衔,她明白,并不是因为皇上还念着旧情,而是自己有一个强大的娘家,若是没有娘家撑腰,皇上根本不会再看自己一眼了。

迷迷糊糊中,杨丽华被送到了自己宫中,俯卧在床,喊太医医治棒疮,身上的痛和心中的痛两相交织,只觉一片昏天黑地在眼前。好像自己所处的不是华丽的宫殿,而是在一片又黑又冷的深海底。

杨坚被急匆匆的召到宫中,凭直觉,他就感觉到不对劲。见到宇文赟,先规规矩矩的跪下磕头,山呼万岁。

“平身吧。”宇文赟点点头,他的语气倒还平和,但那种平和,一看就不是从内心里散发出来的平和,就好像一块铁的面子上包了一层金,但那金并没有镀好,所以怎么看也看得出内里的黑。

显然,宇文赟在强压着怒气。为什么要强压怒气?里面有什么陷阱吗?

“随公,你觉得贺若弼这人怎么样?”宇文赟总是叫杨坚随公,表示他的尊敬。

为什么突然问到贺若弼?此人倒是文武全才,平素杨坚对他也是极为笼络。宇文赟似乎也很宠他,用他为贴身护卫统领,此职虽然不大,却是极为宠爱信任之意。但所谓伴君如伴虎,纵是贤君明主,也保不了其喜怒无常,何况宇文赟本就是个喜怒无常的荒唐皇帝?所以杨坚极为小心的措辞道:“贺若弼此人,倒也是文武全才,先帝曾经极为称赞,至于人品方面,臣与其向无深交,并不了解。”

“哼,并无深交?”宇文赟忽然冷笑一声:“你倒推脱得干净,既然并无深交?何以杨皇后如此维护此人?如今此人消失得无影无踪,朕倒想请问随公,这是怎么回事?”

杨坚听皇上口气如此严厉,知道只怕有坏事了,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不止,额上的汗水如豆子般冒出来,滚滚而落。

“皇上,臣并不知贺若弼什么事冒犯了皇上,臣与他并无交往,所以并不知他在哪里,请皇上明鉴。”

“哼,普六如坚,朕今日问你,乃是看在多年夫妻的情份上,给杨皇后一个面子,你若不说也由得你,若让朕查出来,你们杨家与贺若弼有什么瓜葛,到时别怪朕没有提前打招呼!”宇文赟冷冷笑。

杨坚满头雾水,既不知贺若弼出了什么事,更不知为何会牵扯到自己头上,看皇上的意思,他是想因此事拿自己开刀?顿时吓得汗水都缩进了体内,心内惶恐不安,也不知皇后是否受到了责难,也不敢乱问。见皇上已经拂袖而去,只得忐忑不安的回到家中。想到自己虽然平素笼络贺若弼,但自己做得极为隐蔽,而这次不管贺若弼犯了何事,自己确实与之并无瓜葛,因此心中稍安。

第三十七章 爱不爱由我

杨勇一行送婚的队伍打道回京。去的时候慢吞吞,仿佛不是去成亲,而是去下地狱。来的时候因为公主的原因,未免有些喜气洋洋。千金公主本来归心似箭,但不知为什么,却又并不焦急,她想,反正现在不用下嫁突厥了,难得心情如此好,又不急着回去,就把回程当作是旅游吧。何况这个小送婚使,虽然性格倔傲,但才华却着实让人惊叹,说话也风趣,倒也可以与之多多交谈。

同样的一条路,来回的感觉却是如此不同,现在仿佛天也蓝了,水也绿了,山更青了,路更宽了,阳光都变得灿烂了。

每日照样早早就扎营了,千金公主便带着丫环小菊,到处去游玩赏景,看夕阳,观山水。这日天气晴和,夕阳西下,红霞满天。千金公主带着小菊,后面跟着一队侍卫在一片山野里漫步。

前面忽然出现一片山涧,山涧之下深湖浩淼若海,不禁看得惊叹,忽然听到一旁有人轻声呤道:“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却是杨勇。只见他坐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旁边同样姿势的坐着一个侍卫。

千金公主想,到底还是个孩子,竟就这样坐在草地上,笑道:“普六如勇,你自己诗才万千,见了如此良景,不做一首诗,却去呤什么魏武的诗篇?何况此情此景,只怕与魏武的诗中情境并无相通之处吧?”

杨勇回头笑道:“曹操征乌恒,战胜而返,英雄豪迈,意气风发,当此时登临碣石,远观沧海,遂有此诗,如今我杨勇出突厥,不至而归,也算胜利,登山望远,前面虽非沧海,湖色也算有气势,我虽然没有什么英雄意气,但读读魏武遗篇,也算过过英雄瘾而已。”

“那阁下何不自己做一首呢?”千金公主看着他,满眼期待。

杨勇只是笑,并不答腔,却见旁边那个侍卫也看着他,眼睛一眨一眨的满是期待。那眼神里充满性感迷人的音韵,让千金公主心中惊叹: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男子,还只是一个侍卫。

杨勇向那侍卫一笑,对千金公主道:“好吧,我也写一首。”说着看着天边西下的夕阳,说道:“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其时正值太阳西下,山坡上枯藤几树,寒鸦万点,几个人的座骑在一旁的山坡草地上吃草,偶尔长嘶几声,本来气氛极美丽,可是听到杨勇的这首诗,千金公主喜悦的心里忽然涌出丝丝悲凉。

想起自己经过这里去突厥的时候,同样的夕阳,同样的山坡,却只有悲凉,一句断肠人在天涯,道尽多少心情怀抱?现在虽然不用和亲,惊喜无限,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里,回去之后,谁知又会把自己嫁给谁?等待自己的谁又知道是什么?

想到这些,以前的辛酸,日后的变数,都不禁让她心酸,竟然落下泪来。一时怕人看见不好意思,便抬头假装眺望夕阳,却见坐在杨勇一旁的侍卫低着头,眼泪漱漱而落。

她这一落泪,让千金公主顿时发现,这原来是一个女子,难怪自己总觉得怪怪的,一个男子这样美丽得娇弱而风情已经奇怪,还与杨勇那种亲密神态。

这杨勇,他才多大,竟然出使还身边带着女人?

这个发现让她忘记了伤怀,怔怔的看着那女子,心中有话想质问,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那女子正是高飞燕,听了杨勇的诗,对日伤怀,不禁落泪。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自己是真正的断肠人啊!

杨勇忽见两个女人相对落泪,不禁奇怪,想了想,才明白原来是自己写诗惹的祸。他本相效魏武之观沧海,也背一首豪壮的诗出来,但一时却记不起有比较对景的,看着西下的夕阳,便随口把马致远的这首天净沙呤了出来,心想未必对题,却极为对景,谁知一诗听哭两女人,自己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禁一笑,说道:“你们伤心什么?我不过随口一呤,不过一首诗而已,有什么好哭的?咱们回去吧。”

高飞燕点头说是,站起身来,站在杨勇一旁。

千金公主却怔怔不动,良久问道:“她是谁?”

杨勇一看她神色,便知瞒不过,笑道:“她是我的一个好朋友。”

“好朋友还带到军中来?你不知这是违反军律的吗?”

杨勇只是一笑,说道:“走吧,回家了。公主还要赏景吗?”说着不再理会她,带了他的人下山回营去了。

千金公主本来是想跟他一起下山的,可听到他问“公主还要赏景吗?”心中莫名其妙的气堵,便仍站在原地,看着远处山涧中清波碧水,浪花击石,心中感慨良多。

我到底怎么了?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才十二三岁,可是自己看着他,却为什么不像在看着一个孩子?好像在看着一个英俊潇洒、英雄魁梧的大男人?

“怎么突然哭了?”

杨勇和高飞燕回到营中,杨勇问。

“你的诗让我想起我的身世,小勇,你的诗真是写得太感人了。”

“是我不好,无缘无故写什么诗,又让你伤心。”

“不,小勇,我好喜欢。我知道你那诗其实是为我写的,你家庭幸福,怎么会有伤心之处,断肠之时?你是感我之所感,伤我之所伤,你写得那么好,说明你对我有多么的好,这样才能把我的心情感同身受。”她扑在杨勇怀里,“小勇,我以后有了你,我不会再伤心了,我知道我伤心,你的心也是会痛的,我爱你,怎么舍得让你为我心痛?”

看着高飞燕那梨花带雨的模样,杨勇的心真的有些针刺般的痛楚。

“嗯,以后有我,你别再伤心了。”心中发誓,一辈子都要呵护好这个女人,绝不会让她有丝毫的伤心。

高飞燕点点头,忽然笑说:“小勇,公主好像很喜欢你。”

“什么啊,我还是一个孩子呢,她会喜欢我?”

“你还是一个孩子吗?你现在已经是正宗的男人了。”高飞燕笑呤呤的看着他:“在我心中,你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呵呵,那是你啊。我才十三岁,别人看来,当然还不够成熟的。”

“虽然你的外表是稚嫩的,可你让女人有种安全感,会让女人产生依赖的心理。我会如此,千金公主自然也会如此,所以她喜欢你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想到千金公主看着自己的眼神,杨勇的心中一动,他是过来人,女人的眼神,他比谁都感觉得到。也许,她真的有些喜欢自己吧,看来这个时代的人普遍早熟,那样的话,自己这么小就谈爱情,估计也不会显得骇人听闻了。只是如果自己爱上这个女人,而将来她的命运是要和亲突厥的,那样的话,自己要么伤心,要么麻烦。

看来这个女人最好还是不要爱。

但如果真会爱上她的话,自己又何必躲避呢?他想。唉,反正现在也只是一点点感觉,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什么事情顺其自然吧,他叹了口气,不再想这个问题。

“谁?”外面有什么东西震动了一下,杨勇感觉敏锐,马上就发现有人,他一把揽过高飞燕,让她藏在自己身后,心想,难道又有刺客?

只见烛光摇动,一个人出现在营帐之中。

第三十八章 担当

烛光摇曳下,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将军站在面前,脸色苍白,神情疲惫。

“普六如公子。是我。”那人轻轻叫道。

“贺将军?”杨勇一眼便认出了这位皇上身边的侍卫头领,他极得天元皇帝的宠爱啊,父亲更是很看重他,当然,这都缘于自己这个“伯乐”的慧眼识才。他怎么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帐中?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贺若弼看了高飞燕一眼,杨勇说:“没关系,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吧。”贺若弼说完经过,然后说:“我知道天元皇帝是不会放过我的,所以一回宫中就偷偷逃了,逃到半路,我便听说,皇上震怒,下令把三千侍卫兄弟全部砍了头,血流成河。我们曾经对皇上忠心耿耿,一心一意保他安全,不惜献上自己的生命,可一场雨,就落得这样的结果。”

贺若弼虎目含泪,却依然镇静,果是将才。

“我想来想去,无处可去,只有公子父子可以救我,但我不敢去随国府,所以我便找公子来了,因为怕被人发现,给公子惹下祸患,因此刚才偷偷的来见公子,无礼之处,请公子责罚。”

杨勇自负武功,在营帐周围高的警戒松松散散,以贺若弼的武功,要进来自然不在话下,他这时想到姐姐为了给贺若弼求情,肯定已经让天元皇帝恼怒在心了,宇文赟这个人心胸狭窄,心情暴怒,肯定会把怒火发在姐姐身上,想到这,不禁大急,也顾不得其它,便叫拔营出发。

突厥送婚部队,虽然也是军队,但就好像旅游一样,一般不会有什么军情,如今返程了,更是悠闲自在,如这般半夜突然叫拔营的绝无仅有,那许多副使、将军听说都吃了一惊,以为碰到什么急情,纷纷请见询问,杨勇也不解释。

那千金公主这夜在营中睡得正香,忽然被叫醒说要拔营开路,顿时也是吃了一惊,忙叫来杨勇一问,杨勇听公主叫,只得来禀道:“因为皇后病了,因此心急。惊动公主,还请莫怪。”

千金公主听说杨皇后病了,也是一急,说道:“皇后病了?很重吗?既然这样,那是得日夜兼程的往回赶。”遂又埋怨他也不跟自己说一声,害得自己受了惊吓。

杨勇本以为公主召见,会与自己发急,谁想只是轻轻一句埋怨,话里没有愤怒,却有些幽怨之意,不禁心头一荡。

紧赶慢赶,不一日便回到京城,杨勇也不管规矩,不等召见,便急急欲进宫复命,但宇文赟并未接见,杨勇便来到家中,见过杨坚和母亲。

独孤伽罗见儿子回来,也不禁高兴,说起杨丽华,又不禁垂泪。

杨勇一回来便见父亲脸色阴沉,这时见母亲哭,更是大急,忙拉住母亲的手急问道:“妈,我姐怎么了?”

“娘娘她……娘娘她……”独孤伽罗想起女儿浑身血淋淋,到处伤痕累累的样子,心中痛得仿佛有刀在割,顿时说不出话。

“难道?姐姐竟被宇文赟杀了吗?”杨勇的心一沉,脑中一片晕玄,想到历史上,姐姐并没有被宇文赟杀死,心中又不禁稍安,但想到自己都能回到从前,历史难道就可靠吗?何况中国的历史本来就是由谎言所编成。

“没有,只是被处罚了天杖,”想到女儿的苦,独孤伽罗的声音都不禁颤抖。

一股血直冲脑门,杨勇只恨得牙齿发痒,鼻子发酸,他当然明白,那个变态天才所发明的天杖是怎么回事,又是怎么的残忍,对自己的女人,一个如此美丽娇弱的女子,不过为了他的国家安宁,为了他的声誉威望而帮人说了一下情,就施以天杖!

那一百二十杖打下去,杖杖见血,血迹斑斑,杨勇的心痛得似乎正丝丝碎裂。

“畜牲!”杨勇可不管是不是皇上,大声骂道:“竟如此对一个女人,老子杀了你。”说着从墙壁上取了一把剑就往外冲,慌得独狐伽罗一把抱住他,叫道:“地伐,你干什么?你想叫杨家灭族吗?你想叫爹爹和我都被杀头吗?”

一句话说得杨勇立即冷静下来,心想自己并不真的还只是一个孩子,别以为自己多了一千多年的见识,就真的可以纵横天下了,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宇文赟要杀死自己,未必比捏死一只蚂蚁更难。

冷静!冷静!

杨勇不停的对自己说,千万别自以为是,别被人的夸赞冲昏了头。在这个乱世,首先得学会保护自己,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的亲人。

“唉,以为你已经长大了,到底还是个孩子!竟然想拿剑去杀皇上,难道你想造反吗?”杨坚看着杨勇,不禁摇头。

待杨勇冷静了下来,杨坚心想这孩子到底与众不同,这么快就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当下问道:“地伐,那贺若弼你曾见过吗?”说着,用炯炯的目光直看着他。

杨勇一听,就知道瞒不过父亲,“他到我军营中去了,我把他留了下来。”

“什么?”杨坚一惊跳了起来,“他真的到你那里去了?你怎么这么糊涂?”所有的担心都成了现实,本来自己还觉得饶幸,纵然天元皇帝对自己已生不满,但这件事上自己没有过错,让他无隙可寻,谁知这孩子。

唉,到底还是孩子呀,不知轻重。杨坚瘫坐椅中,只觉浑身无力,冷汗直冒。怎么办呢?这贺若弼,平素自己待他不薄,他为何竟如此害自己?先是利用娘娘的心慈面软,让她求情,害得她被责天杖,再又利用地伐人小天真,逃到他那里去躲了起来。他若真是相信杨家,为什么不来投奔自己,却去投奔一个小孩子?

这不是明摆着利用孩子的天真不懂事吗?太可恶了!太阴险了!这样的人,不杀之难以泄愤。想到这个杀字,杨坚顿时有了主意,不错,只有杀了他,那样皇上就不知他是逃到我们杨家了。若不这样,你纵然把他交出来,也难以洗清你身上的嫌疑,因为天元皇帝定然会问:他为何不逃到别处去,却偏偏只逃到你们杨家?是不是你们私底下向来就有勾结?他本来就是你们杨家的人?他既然要造反,是不是你杨坚指使的?是不是你杨坚也要造反?

想到宇文赟的性格,想到他会狠狠对着自己掷出的那一连串疑问,杨坚只觉浑身冰湿。

“他在哪里?”杨坚问。

“我已经安顿好了,没人会发现。”

“这个人不能留。”

杨勇见平时温和的父亲,脸上突然出现狠辣的表情,眼里竟冒出凶光,顿时心中一凛,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行!”他说,人虽小,说话的气势却仿佛一个顶天立地地英雄豪杰。“我答应过他,保他平安。”

“你答应过他?你凭什么答应他?”杨坚气得胡子发颤。

“凭我是男人。”杨勇静静的说。

凭你是男人?杨坚不禁哑然失笑。“你真当你是大人吗?你知不知道那是杀头灭族的祸?”

“我知道,但我不会让人发现的。”杨勇面对父亲的努力,依然沉静如水。

杨坚看着他那坚如磐石的样子,稚弱的身子却似乎挡得住狂风暴雨,想起他那句“因为我是男人!”不禁心中满是感慨,看来孩子真的是长大了!这将来一定是一个有担当的孩子!然而有时候的担当,是要付出代价的。

有时候的代价还很大,甚至需要血。

心中不知是应该欣慰,还是应该担忧。

第三十九章 阿糜侮飞燕

“地伐,你还小,不要被意气所蒙。”杨坚决定好好的和杨勇谈谈,说话便显得语重心长,“一个男人,有时当然得有担当,但也得看情况。贺若弼是个聪明人,聪明得奸滑,他明显是欺负你年幼无知,利用你姐姐的心慈面善来救他的命,他是在利用你们姐弟,可是却会因此把我们杨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为了这样一个人,值得吗?这不只是你一个人的担当,一旦有事,你想过家族的利益吗?你考虑过你母亲,你弟弟妹妹的安危吗?”

杨勇当然考虑过这些,但他也知道,这些事不会发生,所以他仍坚持,“我明白,但我知道事情不会严重到那个地步,我会做得很小心,没有人能发现贺若弼在我这里。何况贺若弼乃是大将之才,要想用人,要想成大事,就得付出,就得赌一赌,怎么能为了一点风险就自毁威信?”

不会严重到那个地步?要想成大事?杨坚仿佛听到了儿子话中的玄机。这个儿子,曾被人目为神仙,自己养他这么大,也始终看不透他,他可亲可爱,聪明活泼,乖张任性,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小男孩,可他又聪明得似妖,灵异得如神,他曾经多次未仆先知,他是否是上天派下来帮我杨坚的?他说我会成大事,而贺若弼就是其中一得力助手,是否在给我一种暗示?

想起曾经关于自己的许多谣言,还有听母亲说的,自己出生时的异相,难道自己真的……他不敢再想下去,浑身燥热难耐,激动得脸都红了,化家为国,开创一代帝王基业,这个诱惑太大了,大得不敢去梦想,大得大逆不道。

可是,宇文赟的荒唐,是否正是自己的机会?

要想用人,要想成大事,就得付出,就得赌一赌,怎么能为了一点风险就自毁威信?不错,地伐说得不错,自己就相信这个神奇的儿子吧,贺若弼的事就装不知道,不去管他算了。他想。

第二日,宇文赟召见了杨勇,倒也还和蔼,杨勇也收起了自己的愤怒,把出使的差事汇报了,宇文赟叫其办了交接,便去看望他的姐姐。

杨勇点点头,告辞而出,心中却已经对这个皇帝生出了仇恨。本来无论他多么荒唐,自己都把他当成朋友,但他欺负自己的姐姐,姐姐是自己比母亲还要亲的人,怎么能让他这样杖打?

纵然你是皇上也不行!他想。

见到姐姐,姐姐俯卧在床,她的精神还好,见到杨勇轻轻一笑,满是爱怜。

杨勇心中一痛,叫了声姐姐,忍住欲往下掉的泪水,轻声问:“还疼不疼?”

“不疼!”杨丽华摇了摇头,说着却又忍不住痛得轻轻皱眉。

“让我看看。”杨勇说着,掀开被子,就去揭她的中衣。

“你干什么?”那个服侍皇后的宫女见了他的举动,吓得半死,也不顾是否惊了皇后,大声喝斥道。

杨丽华也被弟弟的举动弄得羞红了脸,但想他只是个孩子,何况是自己的弟弟,便也坦然,温言对宫女道:“你下去吧,他只是看看伤口。”

那宫女见皇后还微笑,只得退下。

杨勇翻开姐姐的中衣,见姐姐从背到臀,那美妙洁白有肌肤上已经血肉模糊,并无一丝一毫的完好地方,心痛得仿佛自己的心也被辗得血肉模糊,他是一个成年的心智,并不让自己落下泪来,稍稍看了看,笑道:“都是些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我帮你开副单子,叫宫女每日洗三遍,就不会有事了。”

“你还会开方用药?”杨丽华无限欣喜,笑道:“地伐,你到底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呵呵,哪里。”杨勇读书的时候极为好学,记性又好,当然知道什么药是生肌的,曾经有个亲戚受了伤,有个名医开了个方子,药到肉长,当下便凭记忆写了下来。

杨勇走后,杨丽华便叫了宫女去配药,然后内服外洗,果然奇效,那药一洗,只觉肌肤清凉,全身舒泰,那种火烧火撩的灼痛感顿时消失不见,无影无形,心中对这个弟弟又添了几分佩服。

如此杨勇每日都来,姐姐的伤势渐好,看起来虽然斑斑点点,本来雪白如嫩藕般的肌肤不再美艳动人,但毕竟不再触目惊心了。

这日天气晴好,杨勇从宫中出来回府,在后院花园里寻找高飞燕,树叶绿荫下,阳光撒下斑斑点点,灿烂好似满地小黄花,杨勇心情愉快,但躺在一块树下的草地中休息,正惬意之时,忽见高飞燕远远走来,有心想吓吓她,便故意不作声。

忽然,高飞燕啊的一声,却是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那人有着美丽的容颜,魅惑的眼睛,身高已平高飞燕的鼻子,却是弟弟杨广。

“对不起,二公子。”高飞燕忙陪笑道歉。

杨广用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高飞燕,笑道:“高小姐这么焦急忙慌的,是要去找我大哥吗?”

高飞燕脸上一红,笑道:“没有,我随便逛逛。”

“哦,高小姐倒也是雅兴不小啊,不过随便逛逛,可不用这么快吧?”

高飞燕确是听说杨勇回家了,着急来见他,心想这孩子怎么这么精明,便笑道:“是呀,听说你哥回来了,他在哪?你看见了吗?”

“高小姐,你就这么想见我哥?才分开半点,就想得忍不住了似的。”杨广笑得好像一个妖精,“我就在你面前,你怎么又不想呢?”

高飞燕被他说得大窘,笑道:“二公子,你真会开玩笑,你才多大,真是小孩子。”

“怎么?你嫌我小?”杨广忽然一把抱住高飞燕,在她脸上一吻,他人小身矮,还微微向上踮脚,这才吻到,样子极为滑稽,“要不要我证明给你看,我是不是已经长大了?”

“你……”高飞燕微羞,幸好这只是个孩子好玩,但这孩子,长得这么漂亮,却也太调皮太讨厌了吧?

“二公子,你不要这样。”高飞燕镇定自己,不再慌乱,淡淡的说,语气里却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气质。“若是大公子知道,你会知道后果的。”

“我偏要这样!”杨广看着她那好像圣女一般的面容,心里也不禁一窒,可偏抱住不肯松手,心里反而有种想亵渎的冲动。高飞燕向后挣扎,但杨广虽然人小,学武功的人,力气却大,高飞燕哪里挣脱得开。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吗?你以为你是我嫂嫂吗?你不过一个低三下四的伎女而已。我哥知道又如何?他还能为了你这种女人,打他的弟弟吗?你若识相,就给我去弹奏一曲,也许本公子听得高兴,就放了你了。”

高飞燕想不到这个小小的孩子,有着美丽的面孔,说话却如此尖酸刻薄,想到自己的身世,不禁悲从中来,但不想让自己被一个孩子欺负得流泪,把在眼眶中打着转的眼泪狠狠的逼了回去,正要发话,却听啪的一声脆响,杨广已经松开了抱着自己的手。

只见杨广右手捂着自己的脸,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杨勇就站在高飞燕旁边,冷冷的看着杨广,不像在看着自己的弟弟,倒像看着一个与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打的杨广那一个耳光,他那阴冷的目光都被刚好走过来的独孤伽罗看到了,她同时还听到那声清脆的耳光声,这让她的心不禁一疼,愤怒像冬天草原上的一把火,瞬间烧掉了整个草原。

第四十章 争执

杨广看着杨勇,眼中有眼泪在滚动,这几年来,他渐渐爱上了这个哥哥,依赖了这个哥哥,佩服了这个哥哥,他以为自己也是哥哥心头的宝,可他为了一个伎女就打了自己耳光!

委曲还是愤怒?他不知自己的心情。

“你竟然打我?”

“难道我不该打你吗?阿糜,你太放肆了!”虽然这几年,杨勇也渐渐对这个高傲不驯却又聪明俊秀的弟弟渐渐产生感情,但想到历史上杨勇的下场,便不禁对他有了戒心,所以当此之时,他想到的并不是弟弟的顽劣,而是他在历史上的恶名,所以不自禁的语气里有些阴冷。

“你要明白,她是我的女人。”

“但她只是一个低三下四的女人!”杨广无限委曲,眼泪终于忍不住,刷刷的掉了下来。

“谁说她低三下四了?她怎么低三下四了?”杨勇逼近杨广,眼神里的压力逼得杨广步步后退,不看对视,“她是我的女人,和我和你都是平等的,若让我再听到你敢这样说她,休怪我不客气。”

“她本来就是低三下四的人,又何怪乎阿糜说她!”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杨勇等三人听到,都回过头来,杨广见了独孤伽罗,一把扑过去,叫道:“妈!”声音哽咽,悲不自胜。

独孤伽罗轻轻揽住他的肩头,眼睛却狠狠的看着高飞燕,高飞燕被她瞪得打了个寒颤,只得过来行了一礼,“夫人。”

“妈。你不能这样说高姑娘。”杨勇看着独孤伽罗,说道,急得高飞燕忙在一旁拉他的衣袖,但杨勇只是温柔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并不理会。

“哦,那我应该怎么说她?”独孤伽罗嘲弄的说:“我应该说高姑娘,你高贵无比,天生狐媚,勾引我才十三岁的儿子,做得对,做得好,我得感谢你吗?”

“妈!”杨勇加重语气喊道:“你怎么能这样侮辱人?高姑娘曾经也是贵为公主,因为家庭遭难,这是她的命,她是曾经流落街头,卖过唱,但并不因此就显得下贱了,为了生活,谁不曾无奈过?我曾经也流落过街头,若不是因为我是男子,也许我也已经去卖唱了,难道我宁可饿死,也不能去卖唱吗?”

一句话只堵得独孤伽罗无言以对,想起曾经把他抛弃,见他提起这段往事,不禁心酸有愧,但因此对高飞燕却更加愤怒,心想都是这女子勾引的,这么小就知道见了女人忘了娘,日后还不知学什么坏呢!

“好,就算阿糜说错了一句话,你用得着那么气愤吗?还打人!”

“弟弟做得不对,哥哥难道不能教训一下?”杨勇为了缓和气氛,露出了一些笑容说。

“不错,哥哥是可以教训一下弟弟,可你那是哥哥教训弟弟的样子吗?你那是什么眼神?”

想起自己刚才不自禁流露出的阴狠,杨勇只有装糊涂,笑道:“我能有什么眼神?你儿子向来只有纯洁如天使的眼神,难道还会露出恶魔的眼神?”他想用玩笑减少母亲的怒火。

独孤伽罗的怒气果然消了一些,说道:“一个女人而已,为了一个女人,而兄弟闹翻,不值得。”

“女人怎么了?女人也应该受到尊敬,就好像母亲您,父亲什么时候不尊重您?其他人又敢不尊重您吗?”

这句话本来还带着恭维,谁知独孤伽罗却大怒:“你拿她跟我比?她凭什么跟我比?我是堂堂一品诰命夫人,是你爹爹的正宗妻子。”

“她也是我的妻子!阿糜竟敢对她无礼!”

“什么?”独孤伽罗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如果只是因为儿子初知人事,找一个女人也未尝不可,可他竟说她是他的妻子,这问题就有点严重了!

“你说什么?她怎么可能是你的妻子?她怎么配?你的妻子是谁,是你自己可以决定的事情吗?”独孤伽罗气得声音都不禁颤抖。

“我的妻子是谁当然由我来决定。”杨勇镇定的说。“我的妻子是与我生活在一起,又不是与别人生活,我不决定谁来决定?”

“小勇,你快别这么说,我只要能做你的妾,那都是前世修来的福份了,做妻子,那怎么可能?你快别说,弄得夫人生气,我就万死莫赎了!”

独孤伽罗只觉头脑晕玄,杨广忙过去扶住了。过了好一阵,独孤伽罗才让自己冷静了下来,说道:“算了,你还小,我懒得跟你说!不管你要娶谁,你现在都还小,你才十三岁,都还未成年,谈什么妻子女人?”

本来杨勇不说话,这个风波就算暂告一段落了,谁知他却道:“你嫁给我爹的时候还没有十三岁呢。”

独孤伽罗听了这话,心里堵得差点没背过气去,说道:“好好好,你这儿子真是养得好,人还没有屁大,就知道帮着别的女人气你妈了,如果是一个正正规规的好姑娘,你妈也便忍了,但你为了一个反贼家属,一个歌舞伎女就这样来气你妈,你是否真想气死我吗?”说着,不禁掉下泪来。

杨勇见母亲哭了,这才不敢再说话,他也奇怪自己,今天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母亲,也许看到母亲帮杨广,激起了心中历史的情绪?

“妈,哥是一时气话,你别生气,哥打我也是为了我好,是我不对,不该惹高姑娘。”杨广见母亲哭了,忙抚慰道:“我以为高姑娘只是咱们家的一个歌女,我真的不知道她是我未来的嫂子,如果我知道她是我未来的嫂子,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敢招惹她了!”

“谁说她是你嫂子了?你这孩子也太不知事了,也想跟着你哥一起气我吗?”独孤伽罗说,她看着高飞燕,冷冷的道:“高姑娘,我告诉你,想做杨家的媳妇,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杨勇有心和这个时代的许多规矩束缚作作斗争,改变一些陈规陋俗,但只想通过平和的手段,像春雨润物细无声一般,慢慢的改变着人们的思想,婚姻与爱情的自由观,肯定是要改变的一种观点,但他没想到,会以这样一种方式与母亲争起来,见母亲说得决断,正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却见高飞燕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独孤伽罗面前,哭道:“夫人言重了,高飞燕曾经流落街头,跳舞卖乐,跟着大公子来到府中,只因为公子对我像朋友一般尊重,让我感觉从来没有过的温暖,想我高飞燕何德何能,岂敢有嫁给公子,做杨家媳妇的痴心妄想?何况公子刚才说的话,不过是一个小孩子的赌气之语,夫人岂可当真?夫人说得不错,公子本来就还没长大,所以也请夫人念公子人小不懂事,别跟他计较。夫人请放心,纵然将来公子仍如此待高飞燕,纵然公子真要娶小女子,小女子就是死,也不会嫁给公子的。”说完。泪流满面,哽咽无声。

杨勇还要说,高飞燕一把拉住他的手,一双眼睛恳求的看着他。杨勇心中一酸,心想真是个好姑娘,不过母亲说得不错,自己毕竟还小,现在何必为了将来的事情与母亲闹得不快乐?

想到这里,终于忍住什么也没说,只是拉了高飞燕的手,叫她起来,说道:“我们玩去吧。母亲,你也回房休息。”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独孤伽罗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忽然感觉是那么的陌生。曾经那种亲切,难道会因为孩子的长大而慢慢消失吗?

不。纵然长到八十岁,一百岁,你也依然是我的儿子!也许是我对他的关心不够,所以才让她对我如此的逆反,想起曾经恨心的把才四岁的地伐扔到异地他乡,让他在外面漂泊流浪了好几年,心中一阵惭愧,一阵痛楚。

第四十一章 宫廷晚宴

独孤伽罗回到房中,刚要躺在床上休息休息,却又接到宫中召旨,召她随杨坚立即进宫去参加晚宴。同时接到召旨的,还有杨勇。

她不敢待慢,立即更了衣,坐马车出发。杨坚骑马在前,杨勇却不骑马,爬到母亲的车中坐下。杨勇见母亲脸上神情淡淡的,显然对自己仍是不高兴。

“妈,你还在生气吗?”杨勇对这个母亲还是有感情的,因为他感觉得到母亲对自己深沉的爱,所以不想看到母亲不高兴。

独孤伽罗见杨勇一双纯洁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自己,一时心中爱意涌动,不禁紧紧的抱住了他。

“别生气了妈,别的女人不管怎么样,也不可能比得上妈在我心中的地位,没有妈就没有我,世界上任何女人都没有妈妈的一半美丽。”杨勇马屁如潮,这个时代的孩子与母亲之间,何曾有过这样亲密的言语,听得独孤伽罗心中大爽,顿时忘记了高飞燕的不快,心想,是的,无论如何,你是我儿子,是我心中最最爱的人!

一家三人,随太监来到皇宫中。只见宫中宽广的大殿上已经人山人海,这是宇文赟为了专门宴会百官而修建的大殿,殿长八丈,宽五丈,高三丈,在这个没有钢筋混凝土的时代,没有起重机的时代,杨勇很诧异这殿是如何修建的,看来古人的智慧真是不可小视。

殿中服侍的宫女太监,按爵位官职诰命引贵族百官入座。以杨坚、独孤伽罗的地位,自然是排在前面,与皇帝御座相隔不远。

宇文赟有个特点,如果是只宴群臣,他的御座与臣子们之间远远隔开,让臣子们一眼望去,不见君王真面目,如果是有命妇参加的宴会,则和臣子们相隔甚近,他又喜欢召集命妇们参加宴会,还常常叫百官臣子带了成年未出嫁的女儿参加宴会,以便从中发现美人。

“随公,近日可好?”一个髭下流着微须的中年男子走到杨坚面前,拱手为礼。

杨坚忙站起来还礼,“杞国公,你好你好。”

此人便是杞国公宇文亮,他是孝闵帝的堂侄,乃北周宗室,杨坚自然不敢怠慢。此人一脸的笑容,身边的夫人也与独孤伽罗见了礼,宇文亮便拉了杨勇的手,笑道:“这个便是令公子勇是吧?果然是聪明灵秀尽集于身,英雄神武出少年啊。”

杨勇一脸腼腆羞涩的笑,也懒得谦虚什么,杨坚忙谦虚的跟宇文亮说话,宇文亮又回头对他身后的一个青年瞪眼道:“你看看人家普六如公子,再看看你什么样子!以后要好好向普六如公子学习学习。”

那青年约十六七岁,正血气方刚之时,被父亲这样喝斥,脸上一红,忙点头应是,正是宇文亮的儿子西阳公宇文温。他口中应着是,心中却着实不服,心想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小屁孩,虚名在外,未必真有什么本事,不过普六如坚沽名钓誉的一种手段而已,不说其他的,他写的那些诗,难道真是他写的?若不是请了枪手,我就不姓宇文!

杨勇也暗自好笑,心想样子可是学习不来的,何况他长什么样子,那是你造的,可怪不得别人。见宇文温身边跟着一个女子,也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一张脸虽然长得十分清秀可人,却稚气未脱,身形瘦小,微微开始有些曲线,也还称不上婀娜,杨勇心想,这孩子倒是个美人胚子,将来肯定也是个祸国殃民的。

但现在,再美丽也不过一个孩子而已。

那孩子看着杨勇,脸上木无表情,见杨勇打量她,便回视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也不惧怕,也无羞意。

杨勇见她头发乌黑油亮,梳着垂云髻,与她稚弱的年龄并不相趁,杨勇正觉此女趣味奇怪,忽然醒悟,这个时代,梳髻乃是结了婚的少妇装扮,难道这孩子竟已经成婚?想起昨天自己与母亲口角时说的:“你嫁给爹爹时还没满十三岁呢。”当时只是顺口说出,似乎真要与母亲比成熟早似的,现在想来,还没满十三岁就结婚,真是摧残啊!

“听说普六如公子写诗乃是天才,小子不才,想请教请教。”宇文温忽然挑衅的说。他的脸上有种高傲的气质,就好像一只孔雀,仿佛他天生就比别人高贵似的。

“算了吧,你既然知道我是天才,还来跟我比,那不是自找苦吃吗?”杨勇想到这个辣手摧花的男人,忽然有些想看他脸上变色的冲动。

宇文温果然脸上变色,就连宇文亮听了这话,心中也极为不高兴。

“公子倒是自信的很,今天陛下召集众臣命妇参加晚宴,那便请公子作一首诗,一咏盛会如何?”宇文温来参会之前,有心在皇上面前露脸,所以早已经准备了数首对景的诗,自己努力写出,并叫人润色过的。所以信心十足。

“呵呵,你们这挺热闹的啊。”宇文赟忽然走了过来,笑着招呼道。

“皇上。”众人除了杨勇外,纷纷跪下,高呼万岁。

“起来吧。”宇文赟笑眯眯的说,这个荒淫暴虐的皇上,温和的时候,真可谓春风满面,让人有种和蔼可亲的感觉。

“小勇,你们在谈什么啊?”

宇文温见杨勇竟不下跪,心中诧异,心想此人自负聪明,见了皇上却无此无礼,这不是找死吗?可是见皇上一点怪罪的样子都没有,似乎对他还极为亲密,心中又妒又怒。

“皇上,宇文公子说感于皇上盛宴,诗意涌动,要作一首诗以歌此功,颂此德。”杨勇说。

“不错啊。”宇文赟回过头来,看了宇文温一眼,“你还会做诗?”声音里没有赞誉,像没有温度的凉水。

虽然按辈份,宇文温乃是皇上的侄子,但皇上对他并没什么印象,不过年节的例行进见,宫室子弟一大群,见到了他也未必认识,他见皇上并不记得自己,心中失落,但能在皇上面前表现,心中还是有些激动。

“皇上,臣不才,不敢献丑。”宇文温谦虚的说,心想皇上一定会叫自己做一首看看,那自己就可以在皇上面前展示自己的才华了。

“嗯,作诗还是小勇在行。既然如此,我们的诗仙是否也要表现表现,作一首诗出来呢?难道你觉得如此歌舞升平,不值得歌颂吗?”

宇文温一心期待,听了这句话,顿时如在冬天被泼了一瓢冷水,心中又是失望,又是愤慨,恨得牙痒痒的。

杨勇心中好想说,值得歌颂个屁,却只得笑道:“皇上太过奖了,臣这点才华,岂敢称诗仙?”

“小勇,今天朕高兴,命你作一首诗来看看,要写出繁华之盛,富贵之极,却不能用金、银、富、贵等字眼。”

此时天色已黑,晚宴尚未开始,殿中烛光摇动,灯火辉煌,香雾燎绕。杨勇见皇上下旨,只得答应,一时却想不起有写豪华宴会的好诗,只得吟出白居易的《宴散》来。“小宴追凉散,平桥步月回。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残暑蝉催尽,新秋雁戴来。将何还睡兴,临卧举残杯。”

“好诗,好一个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宇文赟赞道。

听道皇上夸赞,顿时众人纷纷赞好,周围响起掌声一片。

第四十二章 尉迟炽繁(上)

“诗是好诗,只是不太对景而已。”一个声音忽然很不协调的响起。众人一看,却是杞国公宇文亮的儿子,西阳公宇文温。

见众人纷纷看向自己,宇文温脸上一红,却倔强的不低头,说道:“本来就是嘛,什么残暑蝉催尽,新秋雁戴来。将何还睡兴,临卧举残杯。与今日的繁华热闹岂能相配?”

“住嘴,你懂得什么?就你那天才华,给普六如公子提鞋也不配,也敢来指指点点?”宇文亮忙喝斥儿子,杨坚也忙着帮杨勇谦虚。

不过他这话确是说到了点子上,杨勇本来就是因为心中没好诗,随便背了首出来应景,被他说得心中微窘,脸上却只是淡淡的一笑,似乎很不屑的样子。

宇文赟见自己说好,竟有人敢唱反调,心中一怒,正要发作,一回头,忽然看见羞羞怯怯站在宇文温身后的那个小女孩,只见她洁白的肌肤,素面朝天,乌黑的头发,云堕脑后,纤弱的身材,清凉性感,顿时看得呆了。

这样未长成的身材,宇文皇帝竟能觉得性感!还看得发痴发傻的样子,杨勇真不能理解这个时代之人所审美观。

“这位是谁?”

“这是臣的儿媳。”宇文亮忙介绍道。

“臣妾见过皇上。”那女孩忙过来行礼,声音甜美,但太小了,有若蚊咛。

“呵呵,你叫什么名字?”宇文赟笑问。

“臣妾尉迟炽繁见过皇上。”

宇文亮不禁轻轻皱眉,心想这皇上,怎么一见面就问侄媳妇的名字呀。

“哦,你就是蜀国公尉迟迥的孙女对吗?”宇文赟恍然大悟的样子。

“是。”尉迟炽繁轻声回答。心想这皇上竟记得我的名字。她却不知道,宇文赟最爱关注别人家中的美女,曾规定,富贵之家嫁女,必须得到朝廷同意,不得私自出嫁,所以这些名公臣卿谁家中有女初长成,他岂会不听说?

同时恍然大悟的人还有杨勇,他终于想起这个尉迟炽繁是何许人物,昔日读史,以为能让宇文赟不顾一切的喜欢,立为第五个皇后,并因此得罪杞国公,不惜让宇文亮父子造反的代价也要得到的女子,是怎么样的倾国倾城。却原来不过是这样一个小女孩,虽然长得清秀,可也谈不上沉鱼落雁,国色天香。何况还是一个身段都未长成的女孩,脸上稚气都还未脱呢。

这宇文赟竟然喜欢小萝莉!

这时候,皇后杨丽华走了过来,她的伤势初好,走路的时候,腰腿还会隐隐生疼,但她并不显出来一丝半点,走得自有一股皇后的气质。

众人见了礼,杨丽华又向父母行了礼,这才对兀自对着尉迟炽繁发呆的宇文赟笑道:“皇上,宴会已经开始了。”

“哦。”宇文赟似乎如梦方醒,跟杨丽华一起走到龙椅上坐了。

大殿的正前方,是一个五尺高台,龙椅便在这个台上正中,龙椅左右各有两张椅,四位皇后分别入座。御座之后,却是两座巨大的屏风,左边的屏上画着一轮红日,右边的屏风画着一轮皎月,这两座屏风,也是刚刚赶制而成,屏风上的画面宏大,雕刻精美。

宇文赟坐在椅中,后面一溜的宫女太监,左右四个美绝当代的皇后相陪,顿时意气风发,顾盼自雄,一双眼睛却只是瞪着尉迟炽繁滴溜溜的转。

当下天元皇帝下旨,改诏制为“天制”,诏敕为“天敕”。尊皇太后阿史那氏为天元上皇太后,尊生母李氏为天元圣皇太后。又改天元皇后杨丽华为天元太皇后,天皇后朱满月为天太皇后,天右皇后元雪兰为天右太皇后,天左皇后陈月仪为天左太皇后,只称小皇帝宇文阐的皇后司马氏为皇后。

众臣对天元皇帝各种名目的称呼改革早已经习以为常,只是随意的恭颂几声,也提不起精神与勇气去反对。

当下诏制宣读毕,便请众臣及众诰命夫人自由吃喝。宇文赟也不理众皇后的说话,一颗心只想着尉迟炽繁,心想,若是别的人倒好办,可这侄儿媳妇,若是太过分,只怕说出去不好听。

怎么办呢?记得他们结婚才不过一两个月,若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当瞧瞧,若知道是如此美人,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嫁到杞国公府里去。

看来真是粗心大意不得啊。宇文赟大是懊悔。自怨自艾了一阵,忽然想到一个办法,便叫来几个宫女,命她们轮流去给尉迟炽繁敬酒。

这些宫女都是乖巧之人,跟随宇文赟日久,自然知道皇上心中在想些什么。当下过去三人,一人把盏,一人执杯,一人劝酒,便你一杯我一杯的劝起酒来。

宇文繁炽年幼,何曾见过这种阵势,何况皇上身边的人,纵然只是一个小小宫女,那也是不能小看的,当下只得一一喝下。

三人喝了一轮,便退下去,又有几个宫女走了上来。

宇文亮见皇上身边的宫女对儿媳如此看重,心中虽然有些诧异,但毕竟也不禁高兴,看来这个儿媳倒是有福气之人,所以让皇上身边的人也如此看重。

宇文温却有点恼怒,心想自己堂堂宇文才子,西阳公好像西凉公,真的被人凉在一边无人问津,她一个小小女孩,倒敬她哪门子酒啊。

宇文繁炽先还稍微推迟一下,这时候早已经不胜酒力,意识渐渐醉态,被众宫女半强半劝,自然是酒到杯干,只见她钗鬓松散,脸色酡红,在宇文赟眼中,看得更是美不胜收,香艳无比,恨不能立时就揽在怀中亲上一口。

在宇文赟心痒难搔中,宇文繁炽终于醉倒,两个宫女便要扶住她到里间休息。

“谢谢姐姐,我们还是回家去吧。”宇文温忙拦住说。

宇文亮也道:“繁炽醉了,温儿你先带她回去,岂能在宫中打拢了皇上皇后?”

宇文赟早走了过来,说道:“晚宴才刚刚开始,等下还有好多节目呢。现在怎么能就走?尉迟姑娘醉了,让她到里间去休息便是。”也不待宇文父子答应,早命宫女把尉迟炽繁扶了进去。

宇文父子见皇上开了金口,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心中暗暗惶恐,觉得尉迟炽繁失态了,别惹得皇上不高兴才好。

宇文赟见阴谋得逞,心中暗喜,恨不能立时便撇开众人进去与尉迟炽繁欢好。当下与几位重要臣子说了几句话,也是心猿意马,喝了几杯酒,也是饮之无味。稍微应酬了一会,便借口醉了,累了,得进去休息,叫众臣子继续,他自己却径自走到里间去了。

第四十三章 尉迟炽繁(下)

与大殿相连的,有几间富丽堂皇的卧房,里面装饰得金碧辉煌,香气馥郁,一进去就有种靡靡之气,如果是杨勇进来,他一定会想起后世的那种休闲中心。

宇文赟走进房来,被香气一醺,心头更是抑制不住的欲望,抬眼望去,只见烟雾燎绕中,尉迟炽繁仰卧在床,脸上醉成桃花红,头发散乱,钗环歪斜,衣衫竟已经被除去,只在身上轻轻掩着一床大花金丝棉被,说不出的香艳。

宇文赟轻轻走过去,轻轻掀开被子,顿时,一具雪白的裸体横陈在眼前,只见尉迟炽繁脸上醉态嫣然。玉骨冰肌,嫩若豆腐。胸前两棵蓓蕾,好像将开未开的花骨朵,中间两点嫣红,只有豆子大小。宇文赟虽然日夜泡在花丛中,看到这种美态,也禁不住春情涌动,一时不能自禁,猴急得好像初知人事的小男子,一把便扑了过去。

尉迟炽繁醉梦之中被人压住,忍不住嗷的一声痛唤,谁知却更激起了天元皇帝的情欲。尉迟微微推搡,两人便在床上翻滚起来。

“皇上。”一个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是谁竟敢在这个时候进到皇上销魂的房中来?宇文赟手中无刀,不然的话,早一刀砍了过去,杀死她,管她是谁!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努力的积蓄着心中的努火。

“皇上,外面众臣在等皇上出去。”那个声音似乎并不害怕火山即将爆发之前的热力。仍是固执的说。

宇文赟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尉迟炽繁兀自嘤嘤咛咛的睡在床中。

“请你出去。你还想再享受一下天杖的滋味吗?”宇文赟瞪视着面前这个女子,一字一顿的说。

来人正是皇后杨丽华,她脸上依然沉静,说道:“皇上,这个女人是杞国公的儿媳妇,世上美人多得是,你为什么偏要……”

“住嘴!”宇文赟怒吼一声,粗爆的打断了她的劝谏,“朕要什么样的女人,要临幸谁,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皇上,杞国公手握重兵,你这样若激怒朝中重臣,出了大事,岂不引得国家朝廷动荡?那将如何是好?”

“滚,你懂得什么?谁叫你一个女子来管军国大事的?”宇文赟低吼,忽然冷笑,“你是不是吃醋了?你也别吃醋,若是想发骚,那就上来吧,朕一并满足你们。”

宇文赟这话说得淫荡,脸上却没有一点淫荡的样子,反而充满一股让人心寒的邪恶感。杨丽华知道此人不可理喻,只得退出,只想皇上只是一时欲起,待过后就会放归尉迟氏,料来尉迟氏也不会声张,人不知鬼不觉也就罢了。

皇上走了,众人不久便曲终人散,纷纷拜别出宫。宇文亮父子只得向皇后请求,能否带回儿媳,杨丽华笑道:“炽繁既然喝醉了,就让她且在宫中宿一宵吧。此时出宫,我有不便,明日待她醒来,便自会回去的。”

宇文亮父子只得拜谢了,又替尉迟氏谢了醉酒失态之罪,这才告辞出宫。

宇文赟这日与尉迟炽繁一夜欢好,到第二日更是如醉似梦,如胶似漆,哪里还舍得放她回家,杨丽华虽然苦劝,却哪里肯听。

朱满月向来内向,温柔寡言,陈月仪和元雪兰却与宇文赟常常嬉笑无度,见多了个尉迟炽繁,也不以为意,日夜陪着宇文赟嬉闹玩乐。杨丽华几次苦劝,反而遭了几顿喝斥与嘲弄。

直到十多日之后,在宇文温多次来宫中请见的时候,宇文赟才把尉迟炽繁放归家中。宇文温见妻子十多日不归,早已经心中忐忑,以为凶多吉少,肯定已经被那荒淫无耻的皇帝**不成,杀死于宫中了,这时见到妻子,神态扭捏,未语脸先红,心中疑云顿起。

以皇上的名声,妻子无故被留在宫中十数日,还能有什么好事?当下紧紧盘问。

尉迟炽繁先还想隐瞒,但宇文温甚为精明,尉迟炽繁见瞒不住,怒道:“你既然明知道还问什么?”

“你……你还感觉挺光荣的是吗?”宇文温霍的站了起来,气得脸色铁青。

“那是圣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天下都是圣上的,我一个小小女子,难道还能怎么样?”尉迟炽繁平素不言不语,想不到说出话来,却似刀子一般锋利。

宇文温看着这个与自己结婚虽时日不多,却也曾一起温柔拳绻、同枕共眠的妻子,平素贞静如水,怎么宫中十日,倒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心中的愤怒更甚,痛得好像有人拿刀子在割。

他挥起右手,恨恨的一巴掌打在尉迟炽繁的脸上:“臭货,你若真是贞洁的女子,你不知道去死吗?古来多少烈女子,难道没办法就可以是借口吗?”

“我为什么要去死?那是皇上,可不是一般的流氓。”尉迟炽繁吃痛,只是用手轻轻的捂住了脸,神情却淡淡的,仿佛只是被轻风拂柳在脸上挨了一下。

“你一个男人没本事,却只知道叫自己的妻子去死节,算什么出息?有本事你去造反呀,那样就算皇帝也不敢随便动你的妻子了。”她又说。全不知道自己的话语有多么的激烈反动,说得轻松,就好像平素夫妻玩笑。

“你……”宇文温气得浑身发抖,他还想打人,尉迟炽繁却已经转身走了开去。心中越想越气,恨不能立时便起兵造反,杀了宇文赟,让这骚娘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王者!

此时父亲宇文亮却已经屯兵在外。他原被皇上诏为行军总管,与元帅、郧国公韦孝宽等一道伐陈。宇文亮自安陆道攻拔黄城,一举破江侧民村,掠其生口,以赐士卒。在民众之中,得到暴虐的民声,在士兵之中,却声望日好。

此次还京,兵马尚未交接,驻于长安城外数十里之处。他那日与韦孝宽一道进京参加晚宴,宴后便已经返回军营。

宇文温愤恨之下,无计可施,当夜便带了几个侍卫家丁,抓了尉迟炽繁,飞骑到了宇文亮的军营中。

第四十四章 落井下石

却说天元皇帝宇文赟自从尉迟炽繁出宫后,心中忽忽不乐,只是想着,该如何才能把尉迟炽繁收到宫中来。

这日独自坐在御花园中的一条石椅上,望着前面的假山池沼发呆。

夜色四合,黄昏降临,到了掌灯时分,宫中虽然灯火通明,花园中却也渐显昏暗。跟随的侍卫宫女太监知道皇上脾气,也无人敢向前劝皇上回宫。

“皇上,天黑了,怎么还不回去休息?”一个甜美的女子声音在身边响起,却是元雪兰。

“唉……”宇文赟无限悠长的叹了口气。

元雪兰明白他的心思,笑道:“皇上是不是想把尉迟姑娘收到宫中来?”

“是呀。”宇文赟也不隐瞒。

“那收进来就是的呀,普天之下,无论人物,皆是皇上的,皇上既然喜欢她,又有什么好迟疑的?”

“唉,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竟让她嫁人了。她现在有老公,这可有些为难。朕总不能公然抢侄儿的老婆吧?”

“那又有何难?如果他没有老公呢?”

“你是说……”宇文赟看着元雪兰笑眯眯的样子,顿时恍然大悟,对呀,只要她没老公了,那朕收她进宫,谁还能有话说?可是想个什么办法杀了宇文温呢?光杀了宇文温还不成,还得杀了宇文亮。

可是宇文亮身为皇室宗亲,杞国公,行军总管,手握重兵,如果无缘无故,怎么能诛杀之?

元雪兰仿佛看到他的心思似的,笑道:“如果杞国公谋反呢?”

“谋反?杞国公怎么会谋反?”宇文赟诧异的问。

“那可说不定,既然儿媳都被人占了,谁又能知道杞国公会不会一怒之下就谋反呢?”

“哈哈,不错。”宇文赟笑道。谋反乃万能膏药,贴谁谁死,只要这个帽子一戴,尉迟炽繁还能逃得脱朕的手心吗?

“元皇后,你还嫌朝廷太过安静吗?还非得帮着皇上出主意生出些事来,非得看着国家动荡不安就舒心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不知什么时候,皇后杨丽华竟然到了身后。

恨屋及乌,因为恨杨坚,所以元雪兰最恨杨丽华。但毕竟她是老大,表面上还得表示尊重,遂忙过去行了一礼。

宇文赟听了这话,却极为不高兴,只听杨丽华又道:“皇上,您千万不能听元皇后的,杞国公乃朝中重臣,又手握重兵,一不小心就会酿成巨祸。”

“什么酿成巨祸?元皇后说什么了?”宇文赟道:“你就是爱危言耸听。”

“臣妾没有危言耸听。”杨丽华从容道,“刚才元皇后的话臣妾都听到了,那不是要逼反杞国公吗?若杞国公真的谋反,那将造成巨大祸患,国家百姓都将遭殃,为了一个女子,皇上如果真如此做为,与古之桀纣又有什么区别?”

“你,哼,竟敢把朕比之桀纣,到底是何居心?”宇文赟大怒,喝道:“来呀,给我拉出去,打入冷宫!朕念多年夫妻之情,且不杀你,你自求了断吧。”皇上既然说了这话,那已经是赐死之意。

这些天来,宇文赟对杨丽华越来越恼怒,此时终于再也忍不住,把所以的怒火集中爆发了出来。

杨丽华想不到皇上竟然会绝情如此,顿时万念俱灰,只是想到皇上如此,国家社稷将来会如何?自己死了,皇上对父亲疑忌日深,将来家族又将会如何?心中忧惧,五内如焚,却偏无半点办法,此时只想父亲弟弟能在一旁,或能给自己出个主意,但又想到皇上暴怒之下,父亲弟弟如在一旁,或者反而祸延其身。此时想得再多也无用,当下也不再说什么,被几个宫女架着,慢慢走回。

元雪兰忽然叫道:“皇上,不可!”

宇文赟诧异的看着她,杨丽华也不禁一震,她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元雪兰不管表面怎么笑脸相对,对她的恨意却如何看不出来?何况这是一个落井下石之人,可不会发什么善心,她怎么突然为自己求起情来了?

难道平素自己看错她了?

“皇上,你若逼得杨皇后自尽了,你想过后果吗?”

“后果?”宇文赟听不明白,心中忽然有些恼怒。这元雪兰今天怎么啦?

“你想想,若是杨皇后死了。”元雪兰继续波澜不惊的说,“后果是会很严重的。她的父亲是谁?那可是上柱国,大将军,随国公,大名鼎鼎,威望加宇内,德化被四海的普六如坚。就好像杨皇后说的,如果随国公恼了,那不是造成国家动荡,朝廷不安吗?还请皇上三思。”

一番话只说得杨丽华惊心动魄,这元雪兰,真是太狠毒了,不但要害自己,还要害父亲,要害整个杨家,亏自己还以为她今天发善心了,真是天真得像才满十一岁的小女孩。她这真正是落井下石,软刀子杀人不见血啊。

“哼,那罗延敢如何?平素沽名钓誉,难道还真敢造反不成?”宇文赟恨恨的说。那罗延是杨坚的小名,宇文赟寘直呼其小名,那是极度轻蔑之意。

“皇上,还是放过皇后吧。”元雪兰说,“杨皇后平素待臣妾极好,她死了,臣妾会伤心的。你不念皇后之情,总得给随公一点面子的。”

杨丽华听得心中一片恶寒。

宇文赟怒道:“面子,哼,不错,他随公的面子比朕都大,看来朕还非得看他的面子不可?”说完冷笑不止。

“且把她押下去,宣杨坚来见朕。”宇文赟一拂袖,大踏步回到平时接见大臣的极乐殿中。宇文赟命人把大殿上的灯火点得辉煌,叫朱满月、元雪兰、陈月仪三人与自己同桌而坐,早有宫女太监送上各色点心酒菜。四人便喝酒嬉闹起来。

宇文赟又命刀斧手侍候在侧,吩咐道:“等下普六如坚来,且看他脸色,若有愤怒不平之意,便给我立刻取了他的项上人头。”

杨坚此时刚吃了晚饭,正坐在家中书房看书,忽家人急急来报,说宫中急宣,杨坚心头一震,不知福祸。顿时出了一声冷汗。

第四十五章 杨坚的危机

宇文赟是个喜怒无常的皇帝,性格又暴虐,所谓伴君如伴虎,所以谁也不知他下一刻会怎么样。

杨坚早知天元皇上对自己已经极为不满,心生疑忌,而皇后女儿也明显失宠,因此这种时候,在夜里急召,心中不能不惶恐。

当下也不管太监是否焦急,先叫家人秤了十两一锭的黄金送给他,叫他稍安勿躁,便叫快唤杨勇来。

杨勇本来跟弟妹们坐在花园中讲故事。如今弟弟妹妹们,包括几个比自己年龄还大的徒弟,甚至家中的丫环侍卫小厮管家等等,都特别喜欢听杨勇讲故事。杨勇前世最爱看小说,又爱读历史,所以胸中所装的故事用箩筐也装不下,信口胡诌,随手拈来,讲的故事都是别人听说未听,闻所未闻的新奇新鲜之事,因此都听得津津有味,乐此不疲。更何况杨勇学着后世的说书先生,每到紧要关头,便要请听下回分解,勾得众人心中痒痒的。尤其杨秀和杨丽静两个,到了这个时候,非得缠着大哥不放,嚷嚷着:“后来呢?后来呢?”

就连杨广,也常常听得入迷。

这夜杨勇的故事正讲到精彩处,听到父亲叫,当下便往父亲书房中走去。

“哥,后来怎么样了?你的故意还没讲完呢。”杨秀急了,追着问道。

“哥,后来那个公主嫁给王子了吗?”杨丽静也追着问。

“你们两个干什么?”杨广喝道:“没听到父亲叫大哥有事吗?”心中忽然有些酸溜溜的,心想自己不过比大哥小一岁,可是父亲什么事都跟大哥商量,把他当成大人一般倚仗,而对自己,却从来也不会问一问,只当自己是一个孩子。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吧。”杨勇朝弟弟妹妹做了个鬼脸,匆匆来到父亲房中。

听了父亲关于皇上急召的话,杨勇徒然想起,史上曾经记载着这样一个故事,当下细细回想了一下,说道:“父亲,天元皇上对你疑忌愈深,此次宣召,未必没有阴谋诡计,但我料他一时也不敢无缘无故的随便向咱们杨家下手,所以最主要的是试探。父亲进宫之后,只须神色从容,不管天元皇帝做什么说什么,都不要显出喜怒来,自然能逢凶化吉了。”

杨坚对这个儿子的预测能力越来越信赖,听他如此说,顿时心中有了底气。忙跟了太监走到宫中。

一进极乐殿,只见殿中灯火通明,天元皇帝与几个皇后坐在殿中正吃喝得高兴,殿旁却是两列全副武装的侍卫,手执刀斧剑戟悬于胸前,脸上神情严肃冷竣。

杨坚心中咯噔一声,脸上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走到皇上面前,跪下行礼,高呼万岁。只见宇文赟之侧是朱满月、元雪兰、陈月仪三个皇后,却并不见杨丽华。

杨坚的心中不祥的预感更甚,想到杨勇说的,要神色自若,当下把心中所有的疑惑担心和震惊都掩饰住了,说道:“皇上,不知召臣有何事?”

“没事就不能召你了吗?”宇文赟说,然后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他,与几个皇后嬉闹如故。

元雪兰见杨坚跪在面前,加倍的眉来眼去,忽然凑过来在宇文赟脸上亲了一口,又笑道:“来,姐妹们,皇上今天高兴,我们每人给他亲一口。”

陈月仪见说,便也凑过去亲了一口。

朱满月向来腼腆,当着朝廷重臣,却哪里敢亲,顿时羞得红了脸。

“怎么了,快亲,快亲。”宇文赟笑道。

元雪兰便过去在朱满月肩膀上推了一把,朱满月不防,顿时倒在宇文赟身上,一张嘴刚好碰在宇文赟脸上。

元雪兰与陈月仪顿时哈哈大笑,宇文赟也大笑不止。一面留意杨坚脸上神色,却见杨坚敛容正色,坦然跪在面前,眼观鼻鼻观心,就好像根本不闻不见一般。

杨坚其实心中又是恐惧又是愤怒,但他最擅长演戏,脸上神情并不与心中情绪合拍,因此心中虽怒,脸上神色却一点未变,既无恼怒之色,也无愤恨之情,似乎他根本就没发现,此间独独缺了个杨丽华,也似乎他根本不是跪在地上。

宇文赟见他如此,倒也不好就此杀他,笑道:“随公,小勇怎么不随你一起来见朕呀?”

“回皇上,因为皇上没有宣召,因此不敢带他来。”杨坚恭恭敬敬的回道,心中却不禁大骂其娘,“他妈的,又不是来走亲戚,你没宣召,却问我小勇怎么没有跟来!”

“哦,朕想跟他喝两杯酒了,早知这样,就该让他来才是。”宇文赟淡淡的说,“可惜随公不会喝酒,不然倒可以陪朕和几位太后喝几杯。”

“是,臣酒量甚浅,辜负了皇上的美意。”杨坚道。其实他的酒量大得很,宇文赟也并不是不知,可他既要如此说,杨坚只能这样回。

“哎呀,随公怎么还跪着的呀?皇上,你快叫他起来吧。他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若是跪久了,等下起不来可如何是好?随公可不比当年,现在是真的老了。”元雪兰忽然道,一面说,一面嘻嘻而笑,脸上满是嘲弄。

被自己曾喜欢的人如此奚落,杨坚心中恨极,面上却仍是若无其事,心中暗暗发狠,臭娘们,总有一日,我要剥光你的衣服,把你压在身下,叫你知道,老子可是不是老了!到时叫你欲生不能,欲死不得,方泄老子心头之恨。不知怎么,想到欲生不能,欲死不得之时,却想到了“欲仙欲死”这个成语,不禁心头一荡。

“呵呵,随公真是的,朕不是叫你免礼了吗?你怎么还跪着呀?”宇文赟仿佛现在才发现似的,“快快请起吧,元皇后说得是,你老年纪这么大了,可别把腿跪酸了。”

“谢皇上关怀,臣虽然一把老骨头,却还不至于如此脆弱。”杨坚呵呵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

当下宇文赟又与杨坚东拉西扯,全未谈及一点正事,直谈到月上中天,几个人酒足饭饱,这才叫杨坚下去。

杨坚告辞出宫,只觉背上一片湿,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心中堵得就好像放了一块石头在里面。

宫外自有侍卫家人等待,杨坚也不骑马,坐上马车,从车窗外望去,只见月凉如水,微风拂面,心情却无比的沉重。看来自己又渡过了一次危机,刚才的情势,只怕自己稍有应对不善,那刀斧就会加在自己的脖子上了吧?

然而丽华怎么了呢?为什么不见丽华?仅仅因为要对付自己,怕她难堪,所以叫她回避了吗?

不,那岂是天元皇帝的性格!以他的性格,越要羞辱自己,越会叫丽华看着,只有那样,他才会感觉到加倍的乐趣。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难道丽华出事了?

想到此,杨坚的心一沉,比之刚才更觉恐慌。

第四十六章 救丽华

杨坚回到家,独孤伽罗和杨勇以及家中几个重要的清客都正等着,见他安然回来,都是一喜,却见杨坚脸上充满了愤怒与担忧,忙问端的。

“我的事且不说,只怕娘娘已经凶多吉少。”杨坚坐下来,疲惫的说。

“娘娘怎么了?”独孤伽罗霍的站了起来,一颗心好像悬在半空中一般,晃荡得厉害。“怎么回事?宇文赟把娘娘怎么样了?”她一急一怒,竟直呼皇上的名字起来。

“我姐姐怎么了?”杨勇也站了起来,焦急的问。

“还不知道,我叫人去问了。”杨坚说。

“还不知道你就这样说,你想急死人呀。”独孤伽罗舒了口气,责怪的说,但一颗心却仍然挂着,担忧得痛。

正说着,一个下人走了进来,正是杨坚派去调查的人,带来的消息当然不是好的:娘娘已经被打入冷宫,赐其自尽。

“什么?”在场的人都惊得站了起来,没想到事态竟已经严重到此。

“那娘娘现在呢?”独孤伽罗惊问。想到女儿以皇后之尊,竟被逼得要自杀,又气又恨又伤心。她现在会不会已经……

“我姐姐现在怎么样了?”杨勇也问,但记得历史的记载,姐姐并未这个时候就死,所以心中放心了一半。

“娘娘现在暂时还没事。”

那就好,独孤伽罗暗暗拍了拍胸脯,只要娘娘还没事,就还有挽回的余地。怎么办呢?她看着杨坚,希望他出个主意。但杨坚却坐在榻上,并无主意。

“我去见皇上。”杨勇站了起来。抬腿就往外走。

独孤伽罗手快,一把便拉住了杨勇的手,“你去干什么?你去见皇上有用吗?”

“有用没用,也要去见。”

“不行,你对你姐姐感情太深,若是一时冲动,惹恼了皇上,那不是去送死吗?”

“惹恼了就惹恼了。反正谁也不许杀我姐姐,就算皇上也不行!”杨勇说,口气里充满了不可置疑的口气。大有谁动了我的姐姐,我就杀了谁的睥睨之气,杀伐之意。

“不行,你不能去。”独孤伽罗说。她了解这个儿子的性格,以家族的利益,以儿子的利益,都不能让他去冲动,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还不到鱼死网破的时候,若是女儿没了,儿子也因此而失去,自己还活着干什么?而一旦到了那个地步,这个家族又还保得住吗?

“难道就看着姐姐这样死吗?”杨勇说:“就算我死,我也要救姐姐,谁也不能动她!”

看到儿子的样子,独孤伽罗忽然很欣慰,这个孩子,就是这样的至情至性!

“我去。”独孤伽罗说,“我不会让你姐姐死的。”

“妈……”

独孤伽罗右手放在杨勇的头上,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以前杨勇常常依偎在自己身边,自己就是这样摩挲着他的头发的,现在,儿子已经长得和自己差不多高了,自己要摩挲他,也似乎已经成了很困难的一件事了。上次,是多久了?独孤伽罗有些伤感,仿佛儿子的爱已经那么遥远。

然而后上的温度让她感觉儿子就在身边,这让她倍感欣慰。

“你放心,你姐姐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她死!”她自信的说。她是一个温柔的人,但一旦决定的事情,无人能够改变,杨坚也不能。

独孤伽罗坐车来到宫中,通报之后,直接便来到宇文赟面前。

“皇上,臣妾见过皇上。”独孤伽罗跪下行礼。

“起来吧,姨姨。”宇文赟春风满面,笑道。

独孤伽罗每看到皇上这张笑脸,总会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她姐姐是明帝皇后,也就是当今皇上的伯母,虽然早逝,但宇文赟视之母辈,因此叫独孤伽罗姨姨。

“皇上,听说娘娘冒犯了皇上虎威,臣妾冒死进谏,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娘娘虽然贵为皇后,其实年轻,不过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还请皇上念在往日恩情,放她一马。”说着再次磕下头去。

“姨姨,你这话就不对了。杨皇后不懂事吗?怎么我感觉她懂事得很呢?至少比朕懂事,所以天天听到她劝我这,劝我那的,比我娘都烦。”宇文赟说,“也许是朕才不懂事吧?朕在她眼中,也许就好像一个孩子似的,什么都不懂,做什么都是错呢。”

“皇上,娘娘哪里懂得什么,她只是关心皇上,俗话说关心则乱,不管她懂还是不懂,她都会劝说皇上的。”

“嗯,她既然喜欢劝,朕就叫她劝过够便是。”

“皇上,请您饶了娘娘吧。她毕竟是您的结发妻子呀。”独孤伽罗说着,忍不住已经红了眼睛,她此时此刻真想大哭一场,可当此之时,又哪里敢让眼泪流下来?心想纵然拼了老命,也非得救出丽华的命不可。

“哼,结发妻子……”宇文赟冷笑几声,不再理她,回过头去看奏折,也不知他是否真在看。

孤独伽罗不断的磕头,只听咚咚之声响个不停,不绝于耳,听得人惊心动魄。宇文赟却无动于衷。

太监禀,普六如勇求见。宇文赟心想,哼,一家人都出动了,那就让他进来吧。看你又能如何。不知为什么,他一直对这个可爱的孩子有种特殊的感情,就好像自己多年的朋友兄弟一般。做为皇上,无论身边怎么热闹,内心总会有种孤寂的感觉,因为他纵然什么都不缺,但至少会缺朋友。而杨勇,就是他唯一可以当作朋友的人。

杨勇已经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磕头不止的母亲,看到母亲额上的青肿和鲜淋淋的血。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怒气冲顶。

他咬了咬牙,冷冷的瞪视着宇文赟,宇文赟回瞪着他,一时之间,殿中寂静无声,落下一根针都听得见。

在这一瞬间,空气也仿佛凝固了。

宇文赟和杨勇互相对视着,仿佛有火花在空中碰撞。

这小子,到底谁给他这么大的胆,竟敢如此的看朕!在与朕的对视下,竟连眼睛都不眨。他难道真吃了豹子胆吗?

然而不知为什么,他的大胆却并不令人反感,反而让宇文赟感觉很喜欢。也许只因为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吧,何况还是个长得这么漂亮又聪明的孩子。

第四十七章 打赌

“地伐,你干什么?”独孤伽罗磕得头破血流,心中渐渐绝望,忽然看见杨勇到来,一颗心更是猛的往下沉去,那心往下沉着,沉着,仿佛是万丈深渊,永不到底。

“我不是叫你别来的吗?你为什么就是这样的不听话呢?”一直坚强的独孤伽罗再也忍不住,眼泪刷刷的流了下来。空中的火药味任谁都闻得出来,仿佛看到刀剑相撞,随时有人横尸此处。而横尸的那个人,是谁还不是毫无疑问的吗?

她的心中从来没有如此刻般恨着这个儿子的不听话,家族的希望,家庭的幸福,是不是就因为他的不听话而因此灰飞烟灭呢?

虽然他不来,也未必救得了丽华,但毕竟还有一线生机,而现在,这一线生机也彻底失去了。如果他不来……

然而他来了,这就是她那个聪明绝顶的,有勇气有担当的儿子,这时候她希望他是一个懦夫。

“皇上,请您放了我姐姐。”

“小屁孩,还真当自己那么回事?我凭什么听你的?”宇文赟冷笑说。

“我知道你会答应我的。”杨勇说,他充满了自信。

“答应你?如果你现在出去,我会答应你放你一条生路。饶你不死!”

“你可以试试!”杨勇站在那里,平静的说。

宇文赟听了他的口气,气得胸口都要爆炸了,可是这个人太沉静了,他的年纪虽然不大,但绝不能以小孩子待之,那么他不是说的孩子意气话,他凭什么这么笃定?凭什么这么自信?

他倚仗着什么?

关于这个孩子的种种神奇之处,瞬间全部涌上心头来。听说他曾秒杀过超级武士,那次在曲江,那么武功高强的刺客没能杀得了他,却不知怎么死在了他的手上。此人从一出生,就有人传言他是神仙,或说是妖怪,而他的聪明,确乎似神近妖,而他三四岁开始学骑射,武功也是高不可测。

如果自己下令杀他,他是不是真的能随时先杀了自己?

他的心忽然害怕起来,无论自己怎么拥有无限权势,无限力量,但两人面对面的站着,之间不过三尺,无论怎么样,他是否都能先杀了自己呢?

如果自己死了,纵把他碎尸万段又有何用?如果自己死了,儿子尚小,这花花万里江山,将归何处?

想着那些虎视眈眈着这个皇帝宝座的宗室兄弟、大臣将相,他的心就禁不住的怒了起来。左思右想,他发现,自己从来没落到过如此难以选择的境地。

“你在威胁我?”他冷冷的问。语气依然强悍,却未免有些色厉内荏。

“没有,我只是跟皇上求个情,顺便告诉皇上,今夜只怕有人造反,得赶快提防。”

“哦?谁会在近期造反?小勇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杞国公宇文亮父子将会夜袭郧国公韦孝宽的军营,若是一旦得成,则长安成了一座空城。”杨勇记得历史上记载的那次注定要失败的劫营,就发生在尉迟炽繁出宫后不久。本来自己不想说出来的,但不说出来又如何?历史未必就会改变,而且纵然宇文亮父子胜了,以平素两家的关系,和姐姐皇后的身份,杨家也别想有什么好处,也许还会被专政了。不说别的,只看宇文温对自己的恨意,就不能不让人担心。

何况这事若果然发生,那么自己这次说出来,也许就能让宇文赟放过姐姐。其实杨勇是做了打算的,如果真不能求得宇文赟放过姐姐,那就只有用强了。

宇文赟听说宇文亮父子会造反,顿时心中一喜,真是想吃饭有人送佳肴,想睡觉有人送枕头,自己正想着如何诬告宇文亮父子造反,他就真的造反了,这不是“正合吾意”吗?想到此,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听到有人造反,还发笑?杨勇一想,便明其理,说道:“皇上,杞国公坐拥重兵,若是不事先提防,让他袭了韦将军的营栅,他乘势进击长安,挟南征之威,趁虚而入,不知何人能挡?”

何人能挡?宇文赟虽然荒唐,毕竟不是傻瓜。若韦孝宽真的被袭,那宇文亮手中就有二十万人,而在城中不过驻了两万兵丁,到时自己还能安坐宫中享受尉迟炽繁的温存吗?

“如果杞国公他今夜不造反呢?”宇文赟问。

“臣愿受责罚。”

“好。”宇文赟说,“那朕就跟你打个赌。如果杞国公今夜真的造反了,朕就放了你姐姐,仍尊她为皇后,待她如初,如果你说的话不过危言耸听,没未实现,那么,对不起,不断你姐姐的命要送掉,你,还有你爹爹普六如坚,你妈妈独孤伽罗,都不要想再活命!”

“好,我赌!”杨勇毫不迟疑的说。心想,反正是死,若真的赌输了,那我只有先制住你再说,只要有皇上在手,任他千军万马又能奈我何?到时候想要我死?哼哼!老子可不会跟你们讲什么诚信规矩。

想到后路,心中便渐渐宁定。

“赐座。姨姨,你也起来吧。”宇文赟说,并叫宫女搬来两张椅子,叫两人坐下。独孤伽罗的一颗心仍是吊在嗓子眼上,心想地伐啊,地伐啊,你凭什么就知道别人造反呢?若不言中,一家人的性命就葬送了,若言中了,那不是说明咱们杨家与反贼有勾结吗?

那还不是死罪一条?

然而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但宇文亮真的会造反吗?似乎从来没有这种迹像,不知地伐凭什么如此料定?她看向杨勇,却见他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心中受其感染,竟也慢慢的宁定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今夜还剩下多少时间?如果天亮之时,还没有宇文亮造反的消息,是不是自己一家就此送命?

地伐凭什么如此自信?

宇文赟已经派人加急去通知郧国公韦考宽,叫他做好防备。谁也不知道,一场别开生面,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生死赌博在皇宫大内中悄然开始。

第四十八章 逼反

宇文温带着尉迟炽繁一路疾驰,到得父亲军营之时,已经是半夜时分。放哨的士兵听到一阵杂乱的马蹄,都警觉起来,以为有了敌情,顿时哨声四起。

“来者何人?快快站住,不然我们放箭了!”一个声音厉声道。

“妈的,老子都到了营前了,再来吹哨又有何用?若我真是来袭营的,这个时候发现还有用吗?”宇文温大声骂道:“请报告国公,我是国公之子,西阳公宇文温,有急事面见父亲。”

是公子?营前统领不敢怠慢,马上向里面报告了进去,此时早惊动了宇文亮,忙派了亲信出来查看,果然是宇文温,便直接带了进去。

宇文亮帐中已经亮起了烛光,见儿子进来,喝道:“畜牲,此乃军营,你半夜三更的无故来此,是何缘故?”

“父亲!”宇文温叫道,同时把抓在身边的尉迟炽繁狠狠的一搡,把她搡在了地上。尉迟炽繁年纪本小,长得更是娇小玲珑,被他一搡,顿时摔倒在地,她雪白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怒意,但她咬紧嘴唇,一声也不吭。

“这是怎么回事?”宇文亮厉声问。

“她……她……昨天才出宫!”宇文温说起妻子的丑事,不忍再言,心中愤怒难抿。

“昨天才出宫?那又怎么了?”宇文亮诧异道,忽然明白过来,顿时气得目眦尽裂,仰天叹道:“昏君,昏君,你怎么能如此畜牲不如!”

“父亲,主上荒淫无耻,国家迟早毁在他手中,更兼杨坚贼子野心,沽名钓誉,用心险恶,迟早会篡权夺位,我们既是皇室宗亲,岂能坐视昏君亡国灭家?若是如此,日后九泉之下,难见太祖太宗。此女淫荡,已经不能为妻,不若杀之以祭旗,便趁此时昏君不备,先袭韦考宽,再进袭长安,一举夺下宫城,废了天元皇帝,扶助静帝,以匡社稷!”宇文温激动的说。

“什么?”宇文亮一惊,手中的茶杯都摔落于地,炸得粉碎。当半夜有军情之时,宇文亮总喜欢拿一杯茶喝,一幅好整以暇的样子,以示自己的镇定自若,儒将风度,就只差没有戴上纶巾,拿把羽扇,学习诸葛亮了。但当此之时,儿子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石破天惊的话,惊得他就好像半空中突然劈下一个炸雷,手再也不能稳定住。

“父亲,天元皇帝昏庸残暴,当此之时,乃天赐良机给父亲。身为皇室宗亲,打出诛暴救国的旗号,定然是大手一挥,应者云集。”

“住嘴!”宇文亮低喝,“这种杀头灭族的话你嚷嚷什么?你不想活了吗?”

“父亲,不是人死就是我亡,你纵然不反,以天元皇帝之昏庸残暴,他会放过我们吗?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而一旦成功,挽救了宇文家的万里江山,上对得起列祖列宗,下对得起黎民百姓啊。”宇文温见父亲犹豫,激动的说。

“不要说了!”宇文亮喝道,“造反这种大事,无论成败,都会致使国家动荡,社稷不安,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何必如此?世上好女人多得是,这种贱人,何必因此留恋?一刀杀了,什么事都没有。”

“你不造反却杀了她,宇文赟会放过我们吗?”

“那就不杀,把她献给皇上。”

“父亲,你说什么?他是我老婆,叫我把她献给别的男人,我还是男人吗?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

“那是皇上,不是普通男人。”

“是皇上也不行。除非我不是男人!”宇文温狠狠的说。

“住嘴!”宇文亮说,“一个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一个女人,拿国家稳定,拿身家性命去赌,这绝对不行。”说着,便要一个侍卫把尉迟炽繁扶了下去,吩咐好心看待,不得为难。

宇文温见父亲火了,只能悻悻然坐了下来。宇文亮想起堂堂皇上,竟**侄儿媳妇,这是遗臭万年的事情,不禁长吁短叹起来。

主上如此,夫复如何?家国将走向何方?

忽然一阵马蹄声响起,接着听到站岗的士兵喝斥声,接着是一个尖锐的声音在夜风中响起,随风飘进营中。

“杞国公宇文亮、西阳公宇文温接旨!”

慌得宇文亮父子二人忙忙的迎出营中来,连香案都忘记摆了。不知这深更半夜的,皇上到底有何事,要急急的送来圣旨。

“奉天元皇帝旨意,朕承天命,坐拥天下,四海之内,尽皆朕有,杞国公宇文亮、西阳公宇文温,心怀怨恨,常有不轨之心,不臣之意,拥兵自重,还京而不交权,阴谋造反,幸赖天恩祖德,阴谋暴露。朕念上天有好心之德,一祖同宗之情,不忍其卒被诛也。因之赐杞国公宇文亮、西阳公宇文温自尽,其余人等,皆不追究。钦此!”父子二人跪下,只见黑暗之中一个年轻的太监尖声宣读道。他的身周虽然点着火把,但面貌模糊,身后影影绰绰的跟着十多个人,都骑在马上,看不清具体面目。

宇文亮听了圣旨,双膝一软,差点没有坐倒。自己父子二人刚说了造反之事,皇上就知道了?

难道他是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父亲!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样束手待毙吗?”宇文温低声道。

宇文亮心头一震,是呀,为了一个昏君,难道就这样束手待毙吗?想起国家的前途,家族的命运,自己一生的雄心,妻子亲人的眼泪,心头一热,心想反了就反了吧,不是我要反,是昏君逼的我。若造反成功,也许反而救了宇文家的江山,祖宗不但不会怪罪,反而会赞同的吧。

“杞国公乃当今皇叔,一向受宠,所谓造反,更是一派胡言。你们几个鬼鬼祟祟,假传圣旨,是何居心?来人哪,给我抓起来,严加审问。”宇文温见父亲犹疑,当下当机立断,喝道。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从腰间拿下弓箭,描准传旨太监,嗖的就是一箭。

宇文亮见儿子已经动手,箭在弦上,已经由不得不发,狠狠的咬了咬牙,朗声道:“三军听令,主上淫纵滋甚,社稷将危。吾既忝为宗枝,不忍坐见倾覆,如今更以谋反之罪,欲擅杀无辜。这样的皇上,岂能长久?大家听我将令,今夜起兵,趁其不备,先取郧国公而并其众,然后推诸父为主,鼓行而前,谁敢不从?建功立业,裂土分茅,封公封侯,正此时也!”

宇文亮说着,站起身来,飞身上马,拔刀大呼。

那传旨太监见宇文温动手,等箭射到身边,忽然伸出右手,轻轻一抓,便把羽箭抓在手上,随手甩出,正中一士兵胸口,那士兵啊的一声惨呼,死在当地。

“杞国公抗旨造反,咱们快逃。”那人说着,拔马转身便逃。

宇文温率人急追,但那些太监武功身手竟都十分了得,马力又好,转瞬之间便跑得无影无踪,消失在漫漫夜色里。

第二卷 少年谣 第四十九章 赌胜

第二卷

少年谣

第四十九章

赌胜

那些太监驾着马疾驰,不一会便把追兵甩得远远的。不一会众人便已经回到长安城中,却并不往宫中而去,而是直奔极品楼。众人到了一个早已经定好的包厢,坐下,这才哈哈大笑。

只见众人都是年轻的少年,脸上虽然白净,唇间却微微长出一层青青的胡须,说明着他们太监乃是假冒的身份。

“哈哈,师傅料事如神,要逼反宇文亮果然不过一道假圣旨的事情。看来此人头脑还真不是一般的简单啊。”一个说。

“那也未必,只不过咱们师傅太过聪明而已,对人的心理摸得透彻,当此之时,宇文父子有若惊弓之鸟,再给他弹一下弓,又岂有不惊落的道理?”另一个说道。

“不错。”众人纷纷附和。

“宇文父子造反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看来这场赌博又是师傅胜了。”一个说:“来护儿,你说皇上会不会因此恼羞成怒,反而惩罚师傅?”

原来这伙人正是杨勇的几个徒弟,他们扮作太监去宇文亮军营中假传圣旨,皆是听从杨勇的安排。

“不会。”张剑道,“师傅早说过,天元皇帝其实是巴不得宇文亮父子造反呢,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尉迟氏收进宫中了,所以纵然他打赌输了,他只有欢喜,却不会恼怒。”

众人听了,顿时都放了心,心想什么都在师傅算中,看来他定能化险为夷的了。

话说宇文亮父子见追太监不上,他们回宫,皇上定然便会有了准备,时机稍纵即逝,当下并不再迟疑,率兵向韦孝宽的营地赶去。

韦孝宽乃伐陈元帅,这次班师,因为一切尚未交接,因此皆驻扎在长安城外百里处,韦孝宽居中,宇文亮的扎营之处不过离他十数里,互为犄角。

宇文亮率军急行,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经到了目的地,当下命令三军将士尽皆人衔枚,马勒口,轻轻的掩近韦孝宽军营。

到得营门,众人发一声喊,夺门而入,只听一阵风吹来,营帐角飘飘而飞,到处是尘土,却乃一座空城,里面哪里有一个人在?

宇文亮吃了一惊,顿时冷汗从额上直冒而出,滴滴的顺着脸颊直流而下,好像春夏之际的泉水。

“父亲,上当了。是座空营。”宇文温急道。

“不错,有人透露了消息,韦孝宽已经有了准备,咱们快撤。”宇文亮说。

二人忙率众走出营帐,却听轰的一声炮响,忽然之间,四围灯火通明,只听人嚷马喧,不知有多少军士,已经把众人紧紧包围。

“宇文亮老匹夫皇上待你不薄,为何造反?”只见当先一人,国字脸,八字须,威威武武的立马面前,手中一杆长槊,厉声喝道。

他的声音有若惊雷,惊得宇文亮双膝发软,正是郧国公韦孝宽。

宇文亮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今日落在你手中,更有何话说。天元皇帝昏庸无道,只可惜太祖皇帝打下的一片大好江南,就要葬送在他手里”大叫一声,手中长茅直举,刺向韦孝宽咽喉。

“老匹夫,死到临头,尚且顽抗乎?”韦孝宽大喝一声,用槊格档,两人你来我往,顿时便在马上斗了起来。

韦孝宽乃是出名的猛将,宇文亮虽然也勇武,毕竟已经年老,哪里是韦孝宽的对手,两人战不了十来回合,被韦孝宽大喝一声,一槊刺于马下。

“父亲”宇文温见父亲已死,心神大乱,大喝一声,举枪攻上,可是此时心慌意乱之下,哪里还有什么斗志?一枪刺去,被韦孝宽轻轻一让,让过了长枪,顺手一夹,再轻轻一抖,顿时失去重心,向前栽倒。

韦孝宽轻舒猿臂,把他生擒活捉了过去。

当下韦孝宽得胜归营,也不审问,便把宇文亮的人头及宇文温等一干犯将尽皆捆绑了,押赴长安。

却说独孤伽罗和杨勇坐在宫中,只觉这个夜十分的漫漫难度,等待是人世间最大的煎熬。可是又怕时间过得太快,夜太短,如果天亮得快,而到那时并没有宇文亮造反的消息,那将一切都无法挽回。所谓愿赌服输,到是人头落地,一切的美梦都将化为流水,一切的家族壮大也只会成为轻烟。

杨勇虽然自信,其实心中也未免忐忑不安,宇文赟看着独孤伽罗母子

,想看到二人紧张的神态,但杨勇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似乎胜券在握。而独孤伽罗静静的坐着,一副安祥之态,看不出一点担忧的样子,一股大气从身心里散发出来,气质高贵而淡雅,像一株牡丹般高贵迷人。

宇文赟静静的观赏着,忽然有点心动,心想同是她生出来的女儿,怎么杨丽华虽然年轻,却反而没有她的一半美丽?

宇文赟叫来宫中乐女弹琴跳舞,又叫上了美酒佳肴。音乐响起,宇文赟笑道:“此场赌博,可谓别开生面,无论谁胜谁负,都将成为一时佳话,载入史册,来,且为我们的豪赌喝上一杯吧。”

杨勇只得端了酒喝下,心想豪赌的是我们,押着全家全族的性命,你胜也没赚到什么,不过杀了几个人,败也没亏什么,不过放掉几个人而已。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乐停舞息,眼看黎明时分已经到来,天边已经微微露出鱼肚白。独孤伽罗虽然外表镇静幽雅,心内却已经焦躁不安起来,就好像有一团火在屁股下燃烧,你还非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能走开,不能浇灭,苦不堪言。

“小勇,这次看来你输定了。”宇文赟笑道。

“不到最后一刻不言输。”杨勇笑道,脸上虽然依然自信,心中却也微微不安。便在此时,一个太监声音尖声道:“皇上,郧国公派人来报:杞国公宇文亮造反,已经成擒。”

“什么?他果然造反?”宇文赟一惊站了起来,忽然哈哈大笑,“这奸贼,果然脑后有反骨呀。”

真反了?独孤伽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儿子竟有这么神奇,这果然是个你只需要信任他就行了的孩子在这绝望的时候,那太监尖锐的声音忽然变得是如此的美好,似乎什么仙乐纶音,也没有如此的动听。

她的表情仍然淡淡的,可是却情不自禁的微笑起来,并且暗暗的吁了口气。

看来历史有时候也是不会骗人的。杨勇心想,不过还得感谢来护儿他们几个徒儿做得棒。

第二卷 少年谣 第五十章 第五个皇后

杨坚想不到儿子能与太子相处得这么好,两年年纪虽然相差一倍,却玩得好像铁哥儿们一样,而且自从儿子当了侍读,太子的恶名竟然越来越小。连宇文孝伯都夸太子进步不少,武帝问到太子的情况,他总是说太子比以前听话好学多了,武帝见儿子有进步,自然满意,对太子也就不再像先时严厉,对杨勇这个侍读自然是嘉奖赏赐有加。真所谓能者无所不能,这小孩子就是侍读都当得这么好,还真不是一般的人才啊。

宇文赟也是极为开心,每天在上学的时候做做样子,在人前扮扮乖,竟然就能收到这样的效果,原来怎么就没想到呢?

转眼又是一年。

这段时间,周武帝可谓踌躇满志,北齐已经灭亡,稽胡也被平定,陈朝的吴明彻侵占彭城,却反被上大将军王轨生擒活捉。国内百姓安定,休养生息,经济渐渐繁荣,在此文强武盛之时,统一大业便在眼前。

这年夏天,突厥侵犯掠夺幽州,武帝御驾亲征,率领诸军讨伐,留太子监国,也是看看太子才华能力的意思。

宇文赟见父皇出征在外,更兼宇文孝伯亦随军出征,顿时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一般,哪里还有人管束,玩得不亦乐乎。

谁知周武帝兵出半路,却生了一场大病,没有办法,只得下令停军返回。其实已是六月,天气炎热异常,道上的灰尘随马蹄飞舞,山野间烈日晒处,有若流火。

大军回到长安,早派人通知了太子,可是直到进了城,竟不见太子来迎接。留守的众文武都面色尴尬。

“出了什么事?”周武帝第一感觉不是愤怒,而是担心,难道出什么事情了?这个儿子不是个省事的,办事的能力没有,坏事的能力却超强。

留守大臣中为首的内史上士李德林磕了个头,说道:“殿下以为陛下出征突厥,肯定不会回来,所以不相信臣等的话,不肯来接驾。”他说得似乎很平静,其实心里随时准备迎接暴风雨的来临。他感到无比的惭愧,做为一个刚刚降周的北齐旧臣,皇上能如此信任自己,把协助太子监国的重任交给自己,可自己竟然在皇上回朝时,都不能叫太子来一同迎接。

周武帝的愤怒不是因为太子的失礼,甚至也不是太子的贪玩,他忽然有些虚弱,有些啼笑皆非。自己聪明一世,想不到竟生出这样一个愚蠢的儿子,皇帝返朝这样的大事,怎么可能是谎言?

如果太子出来迎接,就算明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他其实只知道玩耍嬉戏,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让他愤怒与失望。

他没有怪罪众臣,回到宫中,便只带了几个贴身侍卫,也不摆什么仪式,微服直奔东宫,他要看看太子到底在干些什么。

东宫门口的侍卫见皇帝突然降临,只吓得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然后才醒悟过来,忙不迭的跪下,便要高呼万岁,早有侍卫去阻止了。武帝直进东宫,来到正厅,远远的便听见里面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其音靡靡,听得让人耳红心跳。

武帝的脸早已经变得铁青,他一言不发,走进门去,里面的一幕顿时让他的怒火就像一条火龙一般直喷而出,几乎没把宫殿烧着。

只见里面有十多个女子,都一丝不挂,光着身子正载歌载舞,那些女子都生得十分妖娆,脸上红扑扑的,所做的动作实在是不堪入目。

太子宇文赟与他的心腹郑译、于智等人坐在一旁的几上,桌上杯盘狼藉,屋中酒气冲天,都已经喝得醉醺醺,东倒西歪一个,脸上一副醉生梦死之态,飘飘然,醺醺然,全无一点体统,这哪里还像太子东宫?纵然是青楼妓院,也比之不知干净文雅多少倍。

“荒唐。”武帝大喝一声,有若炸雷。他不知该骂什么,他本来是一个节俭自恃的帝王,身为皇上之尊,可皇宫却只留着十数人而已,没想到太子却荒唐至此,甚至因为喝酒欢歌,对父皇回宫这样的大事都置之度外。

这样的人,如今被自己严防死守尚且如此,若是日后登基为帝,更有谁能管到他?还不由着他无法无天?自己辛辛苦苦一辈子所创的这份江山,又能经得起他几日败?想到自己雄心勃勃,自认为不输古来成就霸业的任何一位帝王,然而自己自觉身体日差,这一场病更是几乎要了自己的命,有种英雄迟暮的感觉,而有这样一个儿子,自己纵然再怎么励精图治,也岂不是只是给他人做嫁衣裳?

他大吼一声,忽然一口浓痰直涌而上,脑中血液沸腾,头脑中嗡嗡直响,似乎还有种爆裂的声音,只听咕咚一声,直摔倒在地。

“皇上!”众侍卫见皇上忽然摔倒,只吓得魂飞魄散,都大声喊着,围了上去。

宇文赟与郑译、于智几人此时早已经晕晕乎乎,不分南北,忽然听见皇上大吼一声,顿时都把酒吓醒,三人只吓得连脸都绿了,郑译和于智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想求情喊饶命,一时嗓子竟被堵住,哪里喊得出来?

宇文赟只想着,这次死定了,这次死定了,想不到老头子出征都会半路而回,这究竟算什么事呢?那可是出征啊,十万大军,你就当作儿戏?说去就去,说回就回?待见父皇竟气得晕倒,更是失魂落魄,连胆儿都吓破了。

“叫太医,快叫太医。”侍卫总管忙一边派人叫太医,一边派人去叫宇文孝伯等众臣。

那些一丝不挂的舞女吓得也是失了魂,都不着丝缕的跪了下来。

郑译好不容易醒过神来,忙吼:“快快给我下去。”心想若是让那些古板大臣看到了,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那些舞女忙慌慌张张的退了下去。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这时几个人心里都在转着同一个念头,希望老头子这一倒下就再也别起来了吧。他们默默的祈祷。

太医匆匆赶来,武帝已经睡在了太子的床上。太子和郑译于智都围在床周。宇文孝伯赶来的时候,太医已经诊了脉,说道,乃急怒攻心所致。皇上本来病体就未愈,此次更是气血上涌,脑中血管破裂,只怕凶多吉少。

宇文孝伯听了这话,只急得天旋地转,宇文赟等却心中高兴得直欲跳起来。他们都有自知之明,若是武帝醒过来,第一件事一定就是废太子,第二件事就是杀郑译于智,此时围在身周,表面为皇上的病焦急,其实是怕他醒过来,甚至心中恨不得扑过去,用枕头把他闷死了事。

老头子,早该死了。你灭佛禁道,希望今日报应不爽吧。宇文赟心中恨恨的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无论是希望他死的,还是希望他活的,这半日都好像有几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武帝慢慢睁开了眼睛。

什么?老天难道没开眼吗?宇文赟想,他吓得直想逃,可是一时手软脚酸,竟是半点都迈不动。

武帝慢慢环视了一周,看到宇文赟时,恨恨的瞪了一眼,想抬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宇文孝伯忙过去拉住他的手。

“皇上。”宇文孝伯只叫得一声,便已经泣不成声。

武帝显然有话要说,可是挣扎着,喉咙里只传来咕哝之声。太子必须废掉,他想,但自己只怕时间已经不多了,还能办成这件大事吗?

而废掉之后,谁又能承继大统?

这个时候,他忽然想到杨勇,若他是我的儿子就好了。他想。

“太子……废……全靠你……”他挣扎着,紧紧的拉着宇文孝伯的手,似乎拉着一个依靠,终于挤出了几个字,只有宇文孝伯听清楚了。

“皇上请放心,臣就是肝脑涂地,也会扶佐太子登基。何言费心。”宇文孝伯郑重的承诺,无论如何抑制,还是禁不住哽咽。

“废……废……”武帝连说两个废字,却再也出不了声,他圆睁着眼睛,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似乎死都不甘心,他这时终于能够体会诸葛亮病逝时的心情。若是再给自己数年生命,自己一定统一全国,成就万世不易之基业。

可惜,天不佑我啊。他真想喊出来,却永远也喊不出了。

“终于死了,看来这佛道还真是灵啊。老头子,叫你禁,叫你毁!看来我以后得恢复佛道之教才行。”宇文赟幸灾乐祸的想。

皇帝驾崩了,宫殿之中一片哭声,钟声响起,声音穿越重楼,穿越云霄,震荡天下。

第一章 赵王府诗会

第一章

赵王府诗会

深秋的傍晚,太阳的余晖还照耀着大地,到了下午,秋风变得凉爽,吹着让人有种很舒爽的感觉。

杨勇坐在自家花园里,看着美丽的金钱菊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的高贵淡雅,弟弟妹妹们围着他,听他讲述三国孔明草船借箭的故事。

高飞燕坐在一个石桌前,一手撑着下巴,遥想孔明当年,羽扇纶巾,雄资英发,忽然之间,杨勇那谈笑风生的样子,与孔明重叠在了一起。

小勇确实长高了,他刚满十四岁,年纪虽然还小,可脸上却已经没有了稚气的样子,代之的是一个英气逼人的脸庞,只见他皮肤白皙,鼻梁高挺,剑眉入鬓,俊目朗朗,真乃翩翩浊世佳公子,英雄神武一少年。

这时一个丫环匆匆走过来叫道:“大公子,国公叫你去赵王府上赴宴。你快回房去更衣吧。”

杨勇无奈,站起来道:“好吧,你先去,我马上就来。不就是赴宴吗?有什么好更衣的?我这身衣服难道还见不得人?”

弟弟妹妹们见哥哥有事,也便起身回房,只有杨广依然站着没动,心中充满了羡慕,为什么哥哥就这么受欢迎,到哪里都有他的份,而自己就只能呆在家中照顾弟弟妹妹呢?

杨坚已经站在院子里等着了,见到杨勇,说声:“走吧。”当先上了马车。杨勇在另一辆马车上坐下,只听车声辚辚,马车出了随国公府,在长安城的青石板街上走了一会,便到了赵王府。

随公到来,赵王宇文招亲自降阶而迎。

赵王府十分宏伟,比之国公府的气派更是不同。杨勇还是第一次来王府,不禁四下打量。眼见一个四十来岁左右的人笑着迎来,认得他便是赵王。

宇文招是个长得十分英俊的中年人,虽穿着王服,看起来只像一个普通书生,不像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王爷。

他的身后跟着几个年轻人,看来都是他的儿子。

杨坚和宇文招寒喧着,杨勇打量几个王爷的儿子,见其中一个长得特别清秀的,只看着自己笑,脸上还红红的好像一个成熟了的苹果。顿时便认出来,正是女扮男装的千金公主。

“嗨你好”杨勇笑得有若阳光灿烂,抬手打招呼道。

千金公主想不到他竟当众就这样招呼,顿时羞得红了脸,忙低下了头,心中暗骂此人无赖。

“你就是小勇吧?小王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啊。”宇文招走过来拉了杨勇的手,哈哈笑道。

杨坚忙谦虚:“王爷太过奖了,他一个孩子,小心宠坏了。”

杨勇懒得应酬,干脆不说话,装出一脸清纯羞涩的笑。一行人来到大厅中,厅中已经坐满了人,杨坚与人一一招呼,又叫杨勇一一拜见了。

待应酬完毕,杨勇四望,见千金公主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里,正望着自己,见自己看她,脸上飞起一朵红云,忙低下了头去。

杨勇暗笑,心想毕竟是个女孩子,千金公主也算聪明大胆的人了,竟也会怕羞,可是越见她怕羞,越觉其可爱,当下缓缓走过去,站在千金公主面前。

千金公主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着他,见他瞪着自己看个不住,嗔道:“看什么看啊?没看过吗?”

“看过,只是好久没看了,好想啊。”杨勇笑道。

“胡说八道。”千金公主嗔道。

杨勇在她旁边坐下,忽然,感觉四周有无数敌意的目光看来,心中诧异,忙抬头望去,只见前面左转角处,坐着四个少年,都长得眉清目秀,衣饰华贵,见自己坐在千金公主旁边,都是一脸的怒意。

杨勇诧异道:“咦,我又没得罪他们,他们怎么看着我的目光好像要吃人似的?”

千金公主笑道:“你当然得罪人了,他们要吃你还是轻的呢。”

“我得罪他们了?我好像根本就不认识他们呀。”杨勇更是奇怪。

“你真的不知道?”千金公主轻轻在他肩头捶了拳,嗔道:“明知故问,想不到你也学得这油嘴滑舌的脾气了。”

这轻轻一粉拳,一改先前的矜持,杨勇大为受用。忽然,见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恨恨的瞪着他。

杨勇抬头迎上来人的目光,忽然想起此人是谁,笑道:“原来是杨公子?难怪对本侯如此怨恨。”

原来此人竟是杨素之弟杨约。曾经在极品楼中,因为高飞燕的事情,两人结下了很深的梁子。

“你好,普六如公子。”杨约冷冷的说,把普六如三字咬得特别的重,“看来普六如公子抢女人真是老手了,想当年,堂堂极品楼头牌高飞燕被你抢回家里金屋藏娇了,今日又想来抢千金公主吗?”

杨勇正要答话,却听千金公主一声娇叱,“放肆,杨约,你说的什么话?竟敢把本公主比作舞女什么抢不抢的,你把本公主当什么人?”

杨约脸上一红,顿时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嚣张气焰霎时降了一半,“我不是这意思,公主,你别看此人小,表面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其实一肚子的坏水,小小年纪便已经知道金屋藏娇了,将来风流成性,定然是个色鬼无疑。”

“哦?”千金公主看了杨勇一眼,“这个我倒没想到。不过男人嘛,哪个又不贪花好色?杨公子口口声声爱我,难道敢说除我之外,视别的女人都有若粪土吗?”

“当然。”杨约马上说,“我可以立誓,除了公主之外,我杨约这一生不会爱上另外任何一个女子,更不会花心好色,若违此誓,人神共愤。”

千金公主冷冷的看着他,待他说完,这才淡淡的道:“杨公子这是何必?杨公子爱不爱谁,本宫可管不着,也不会去管。所以这誓言还是将来说给别的女子听吧。”忽然冷笑一声,对杨勇道:“难道男子都是如此吗?满嘴谎言,连脸都不知道红一下?”

杨勇呵呵而笑,杨约怒视他一眼,说道:“公主,我说的是真心话,我没扯谎。”

“哦,是吗?”千金公主淡淡的说,“只不知什么小桃红呀,小绿兰呀,到底是何许人物。”

杨约听千金公主忽然说出这两个名字,那都是他在青楼中的相好,顿时嘿嘿而笑。千金公主忽然向他展颜一笑,说道:“本宫身为公主,其实婚事也不是自己所能做主的,自有皇上父母为本宫做主,杨公子既然来了,等会好好表现吧。”

杨约听了,顿时脸上有了喜色,看来公主这样说话,倒也对自己未必没有好感。便也在一旁坐了下来。

听到这,杨勇终于明白,原来这杨约是千金公主的仰慕者,难怪他见自己坐在千金公主旁边,会对自己如此的充满敌意,还以为他只是记着原来的旧仇呢。

看来那几个年青人,也都是把自己当成情敌了,也不知是哪家王公贵族的子弟。

杨勇现在才发现,其实这个时代的风气还是挺开化的,尤其是北方,统治者都是些少数民族,大家把**女爱都看做人生中的一种幸福。无论男女,都能大胆的去追求。

第二章 比诗招亲

第二章比诗招亲

赵王府上的宴会,来的都是王公贵族,身份地位不高的人,想靠近府第都不可能,更别说登堂入室了。b

不一会,该来的都来了,除了那些王公将相,便是他们家族中最出色的子弟,只见人人面貌英俊,风流潇洒,个个鹰视狼顾,英雄神武。

而杨勇坐在那,感觉自己就好像聚光灯的中心,人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杨恿心中自豪,好像看到前世那些万人追棒的天皇巨星。

然而看的人多了,杨勇终于明白过来,别人看的未必是自己,其实乃是看向一旁的千金公主,看来这些子弟大多认识千金公主,她纵然扮了男装,其实于事无补。

“今天是你的生日吗?”杨勇问她,“为什么开一个这么大的part?”

千金公主听不懂他说什么part,问:“什么,什么事怕提?今天不是我的生日,难道非得是我过生日才能举行宴会吗?”

杨勇一笑,也不解释,说:“总应该有个很重要的事情吧?不然不会开规模这么大的宴会的。”

“是有个很重要的宴会啊,你不知道吗?”千金公主忽然脸上一红,诧异的看着他。

杨勇给她看得莫名其妙,好像自己不知道派对原因,是多么丢人的事情似的,当下也不再问,含糊的哦了一声,便转移了话题。

热闹的大厅忽然沉静下来,杨勇抬首看去,只见赵王宇文招、父亲杨坚等人都坐在那,宇文招满面笑容,他身旁一个黑黑瘦瘦的男子咳嗽了一声,向宇文招、杨坚等人看了一眼,说道:“开始?”

宇文招点点头,于是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今日赵王叫老朽来考察各位青年才俊,惭愧得很,老朽其实无德无能,不过痴长了几岁而已。今日乃是大喜之日,老朽也不想耽误各位大好时光,就请在一柱香的时间内,以《王昭君》为题写诗一首吧,不限韵,不限形,只要立意精巧,诗意优美就成。”

那老者说完叹了口气。

杨勇问千金公主:“这位是谁?”

千金公主诧异,调侃道:“你连他都不认识?看来你真是自负才华,眼高于顶啊。”

“难道他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人物?”

“虽说不上惊天动地,但才华横溢,写诗作文的人,不该不认识他的。”

原来此人叫庾信山。是个著家。本是梁国人。他早年曾任梁湘东国常侍等职,随同其父庾肩吾及徐□、徐陵父子出入宫禁,陪同太子萧纲(梁简文帝)等写作一些绮艳的诗歌,被称为“徐庾体”。他还曾出使东魏,“文章辞令,盛为邺下所称”。梁武帝末,侯景叛乱,庾信时为建康令,率兵御敌,战败。建康失陷,他被迫逃亡江陵,投奔梁元帝萧绎。元帝承圣三年他奉命出使西魏,抵达长安不久,西魏攻克江陵,杀萧绎。他因此被留在长安,历仕西魏、北周,官至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故又称“庾开府”。

庾信可谓身居显贵,被尊为文坛宗师,不但受皇帝礼遇,与诸王大臣亦结布衣之交,但因为才华出众,所以无论他再怎么想归国,纵使其他南方人可以回国归故里,唯有他与王褒却始终不许归国,因此深切思念故国乡土,常因自己身仕敌国而羞愧,因不得自由而怨愤。

赵王宇文招素爱诗文,词多华丽,便是师事庾信。因此对他甚是尊重。他曾做过一首《王昭君》:“拭啼辞戚里。回顾望昭阳。镜失菱花影。钗除却月梁。围腰无一尺。垂泪有千行。绿衫承马汗。红袖拂秋霜。别曲真多恨。哀弦须更张。”

千金公主回来,带来杨勇的两首《明妃曲》,赵王读之,大是惊叹激赏,遂给庾信读之,庾信大吃一惊,惊为天人,说什么也不相信,这两首诗是出自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之手。

虽然杨勇的文名早已经天下知闻,也知道这是个天才的孩子,但无论多么天才,这诗文不只是语言的艺术,它对思想立意的要求更高,语言方面有天赋,可如此前卫的思想,如此深刻的立意,对生活没有很深的沉淀者又岂写得出来?

庾信历经劫难,因此诗风大变,明白好的诗文绝不只是靠天才就能写出来的,因此认定杨府中有高人,这两首诗的作者肯定另有其人,普六如父子欺世盗名而已。

但无论如何,能写出这样诗的人,也值得自己去结交。

不一会,只见众青年子弟纷纷交上自己的诗,他们见杨勇兀自和千金公主说话,没有写出一句来,不禁面有得色。

“你怎么还不写呢?”千金公主忽然说道,她回头看那柱香,只见一大截的烟灰刚好掉落,剩下未燃的不过一寸长香而已。不禁有些焦急。

“我也写?”

“你当然写啊,你不写诗,来赴会干什么?”千金公主急道,恨不得在他那不开窍的榆木脑袋上敲一锤子。

原来今日乃是赵王为千金公主招亲,突厥佗钵可汗死后,千金公主不用和亲塞外,身得自由,不但千金公主欣喜若狂,宇文招夫妇也是极为高兴,宇文赟有旨,千金公主的公主封号不变,可由赵王自主择婿。

这真可谓喜从天降,不但不用远嫁,还凭空得了个公主的封号。赵王酷爱诗文,因此立志给女儿也选个能诗能文的女婿,所以决定开个晚宴,进行诗赛,在众王公贵族子弟中公开选拔。

千金公主听说父亲要青年子弟用赛诗的形式给自己择婿,立时便想到了杨勇,心想若比别的也许还不敢断定,要比写诗,那谁还能比得上普六如勇?别说这些青年子弟,就算不限年龄,让庾信亲自参加,她也相信,杨勇绝对不会输。因此心中甚喜。

杨勇并不知情,父亲参宴前根本就没跟自己提起过。所以瞠目结舌,不知所以,笑道:“这王昭君,那日我不是已经写了两首了吗?我还写干嘛呀?”

千金公主眼见香将燃尽,急得跺脚道:“你就再写一首不行吗?”

庾信见众子弟皆已交卷,唯独杨勇却动也没动,心中暗叹,自己猜得果然没错,你看他现在,便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了。嘿嘿,他看了杨坚一眼,心中暗笑:饶你奸似鬼,也料不定老夫出的题目又是王昭君吧?你纵找千手早有准备,准备的题目肯定也是别的无疑。他走到杨勇面前,说道:“普六如公子,你的诗呢?”

杨勇见庾信亲自来问,倒也不敢怠慢,忙站起来行了一礼,说道:“王昭君的题目,晚辈曾经写过两首给公主,如今我再录出来,请前辈过目。”

“不用了。”庾信嘿嘿而笑,“那两首我早已经看过了,今日是现场比赛,不能算数,不知公子能否现场再写一首呢?”

杨勇一见他的神色,顿时明白,这老头子不相信那是自己写的诗,他故意道:“我无缘无故要再写一首干什么?”

“公子难道没听到吗?这是赵王举办的诗歌大赛,公子不想勇夺魁首吗?”

杨勇不屑的一笑,心想要我跟这些人比,夺得了魁首却又如何?以我的文名,还用得着跟这些人比吗?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旁边却急坏了一个人,千金公主眼见甜香只剩下一点点,转瞬就将熄灭,再也顾不得矜持,叫道:“你说这么多干什么?快写一首吧。这关系到我一生的幸福”说这话时,因为焦急,也忘记了脸红。

杨勇诧异的看着她,我写不写诗,与你一生的幸福又有什么关系了?

第三章 定亲

第三章定亲

眼见那枝算时间的梦甜香只剩下最后的一点红,待那香头上的最后一滴香灰落下,比赛时间就算结束,可杨勇却还没有写诗,庾信是这次比赛的总评委,他既然说了,原来写的不算,那么杨勇卷都未交,自然谈不上胜出了。b

千金公主急得直接说出了这关系到我一生的幸福,可是心中却无比的失望,就算他现在愿意写,这点时间他再写还来得及吗?

心中转着念头,心想看能不能求得父亲,另外给他多加一些时间?

但那岂不是明显的舞弊?

何况自己又如何能开口去求人?那样一来,不是人人都知道,自己其实就是属意于他的吗?

杨约向闻杨勇诗名,因此心中不抱胜望,只是怀着一腔仇恨,这时见香已将尽,而杨勇竟然还没写出一句,不禁大喜若狂,心想你原来也不过如此,哼,今日要人知道,我杨公爷的才华并不比你普六如勇差

杨勇虽然不明白他写诗对千金公主一生的幸福有什么影响,但见赵王和父亲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而庾信脸上含笑,明显看不起自己,杨约等贵介子弟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而千金公主一脸的焦急渐转绝望。遂忙拿起笔来,走笔如飞的在纸上写道:“汉宫有佳人,天子初未识。一朝随汉使,远嫁单于国。绝色天下无,一失难再得。虽能杀画工,于事竟何益?耳目所及尚如此,万里安能制夷狄?汉计诚已拙,女色难自夸。明妃去时泪,洒向枝上花。狂风日暮起,漂泊落谁家?红颜胜人多薄命,莫怨春风当自嗟。”因为焦急,所以写的时候龙飞凤舞,有些字别人根本无法辨认得出,但周围懂行之人却不禁惊叹,不说诗的好坏,光这笔草书,就开前人之所未想,创前人之所未创,诗文也许可以作弊,这写字,众目睽睽之下,却是再也假冒不来的。

杨勇写完,抬头看香,只见最后一点香灰正好掉落,香头上的一点红在空中一闪,再不见踪影。总算没有超时,不禁吁了口气,却听身边一声更大的吁气响起,回过头去,却是千金公主,她也意识到自己吁的这口气太大,顿时一张脸羞红得像一朵刚刚开放的桃花。杨勇看得大是可爱,忽然心中大动,恨不得上去抱住狠狠的亲上一口。

庾信读着那诗,有不认识的地方便问一下杨勇。一首诗读完,却再也没了声息。

他是总评委,所以那些参赛子弟及其父辈都紧张的看着他的脸色,见他脸色严肃,并无赞叹的喜容,心中都暗暗吁气,却听他忽然击节赞道:“才满十四岁,刚满十四岁竟然有如此天才,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天才啊,天才啊。”

一声夸赞,吓得旁人还以为他疯了。却见他摇头晃恼的朗声读了起来,读到“耳目所及尚如此,万里安能制夷狄”之时,再次大叹,想起曾经的梁主,庸庸碌碌,因为信任侯景,致使后来有侯景之乱,以至于国亡家灭,心灵涂炭,自己沦落异国他乡不得归,感怀心事,不禁泪流满面。

众人见他又哭又笑,一时无言,赵王向前笑道:“庾先生,这首诗如何?”

“好诗,好诗啊,不断立意新颖,更兼思想深刻,与前两首比起来,更推进一层,就好像一首相和的诗一样,果然是天才,天才啊。王爷,恭喜你,得婿如此,夫复何求?”庾信说着,又转过头来对杨坚道:“随国公,恭喜啊恭喜。”

杨坚也回礼,抱拳,对赵王道:“同喜,同喜。”

眼见众人纷纷向前道贺,而赵王与杨坚不断的谦虚回礼,脸上笑容满面,杨勇不禁一脸的迷惑,问千金公主道:“他们在干什么?我不过写了一首诗而已,又没有下魔咒,他们至于像中了疯魔一般吗?

千金公主轻轻道:“你真的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吗?”

“不知道啊,有什么原委?”杨勇一脸的无辜。

千金公主脸上一红,笑道:“不跟你说,等下你就知道了的。”说着竟转头跑了开去。

忽听一个人说道:“赵王,只怕不公平吧,这么多人的诗,庾大人看都还没看,怎么就知道没有比普六如公子写的更好的诗作呢?现在就恭喜,只怕还太早了吧?”

众人一听,确实如此,回头看是谁说这话,却见是杨约,众人都不禁佩服他的大胆,竟敢在赵王面前,当着如今正权势冲天的随国公说这话。

杨约却想,哼,随国公怎么啦?别看你现在荣华富贵,也许转瞬连身家都不保呢。他平素听哥哥谈起朝政,知道杨坚已经渐渐失宠,杨丽华前不久还差点被打入冷宫。所以杨素今晚没来赴宴,他本来叫杨约也别来,但杨约对千金公主仰慕已久,哪里肯听,还是来了。

庾信一听,点头道:“不错。”忙坐下,认认真真的把所有诗作都阅了遍,同是评委的王褒、赵王宇文招也都看了,最后公评,还是普六如勇的诗作第一。

“那我宣布了?”庾信看着赵王问,宇文招点点头,于是庾信大声道:“现在我宣布,今日诗歌大赛,随国公公子,博平侯普六如勇,才思敏捷,立意深远,文辞动听,当为第一。赵王承诺,女儿宇文敏,当今天子亲封千金公主,许给普六如勇为妻,今日便是订亲晚会。且有皇上亲自为证人。”说罢,拿出一篇圣旨,竟是天元皇帝下旨赐婚。

杨勇看到许多羡慕和嫉妒的目光刷刷的看向自己,顿时瞠目结舌,惊得呆了。

原来今天这次宴会竟是一次定婚宴?原来所谓的赛诗竟是比诗招亲?这也太新奇了吧?新奇到自己这穿越千年的老妖精都感觉无法接受。

难怪千金公主会说写诗关系到她一生的幸福。

但她为什么那么紧张?自己写出诗以后她为什么又长吁了口气?难道她竟已经喜欢上了自己?

可是她日后不是要远嫁突厥的吗?难道自己的来到,能够改变她后半生的命运?还是自己得为她日后的命运而受苦一生?

想起千金公主看向自己那火辣的目光,想起她那红得好像桃花的美丽脸庞,杨勇的心也不禁动了。

这确实是一个可爱的女子啊。

用一首抄来的诗,骗到一个公主,看来这穿越,还真是挺幸福的事情。

第四章 燕子飞

第四章燕子飞

如果父母不经过自己,擅自给自己定婚,自己肯定会反感,可是用比诗来得到的美人,那就香艳得多了,何况这个女子还是那么可爱,想起送她去突厥和亲的路上,那女子的伶牙利齿,想起她的一颦一笑,想起她时而温柔,时而娇嗔的样子,杨勇找不出让自己拒绝的理由。b

那又何必拒绝呢?这么可爱的公主,自己若拒绝了,还像一个男人吗?至于日后的命运,且想那么多干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就不信,我不能改变自己身边人的命运。

杨勇心中忽然充满豪气,想起前世那句著名的“人定胜天”的豪言,霎时之间,就好像自己站在了泰山之巅,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豪情。

杨勇跟杨坚回到家。他并没有责怪父亲,事前没有告诉自己真相。在这个社会,纵然不经过你同意,直接给你娶进一个老婆来,你也毫无办法,何况是自己比诗招来的?

其实比诗招亲不过一个幌子,宇文招和杨坚早商量好了结亲的意思,并且报告了皇上,天元皇帝也赞同了。

之所以要比诗,是因为他们都对这孩子有这种自信,而庾信却不相信这孩子有这种才华,所以借此机会一试究竟,而杨坚考虑到这孩子刚傲的个性,虽然这个时代,孩子的婚姻,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乃天经地义的事情,但这孩子历来不同,不但聪明,而且性格偏激,前段时间便因为一个歌女与他**吵了一架,还宣称要娶之为妻,气得他**不得了。如果他要坚决反对,甚至做出离家出走的事情,那可糟糕了。如今娘娘渐有失宠之态,赵王宇文招是天元皇上最宠幸的王爷,皇上视千金公主为女,若地伐娶了她,定能让杨家的地位稳固。

然而这个孩子,与他说什么家族利益是没用的,而且越说会越适得其反。所以他故意不说出来,在诗会上,让他自己取胜,从而达到定亲的目的。

以这孩子的风流性情,他自己用诗赚来的公主老婆,那还不乐得屁颠屁颠呀。

所谓知子莫若父,杨坚料得果然不错,这孩子知道定亲后,虽然当时一脸的惊讶,但并没有反对,而且脸上笑容如花,显然是极为高兴的了。

到了家,独孤伽罗早迎接了出来,和杨坚相对微微而笑,知道好事已谐,显然是大喜过望。

告别父母,杨勇来到自己最喜欢去的花园,只见一个女子坐在平素自己最喜欢坐的石椅上,却是高飞燕。

看到高飞燕,杨勇才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要娶她为妻的,可如今才过了几天?自己就与别的人定亲了。

高飞燕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女人,她爱自己,自己也爱她,自己怎么能辜负了她?

他的脚步不禁停了下来,心中不禁暗骂自己是个花心萝卜。

高飞燕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见是杨勇,顿时大喜,忙迎了上来,笑道:“小勇,你回来了?恭喜你啊,与公主定亲了。”

“什么?你已经知道了?”

“是呀,现在随国公盍府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高飞燕抿嘴而笑,“怎么,难道你还想瞒着我不成?”

杨勇见她喜笑晏晏,似乎并无伤心恼怒之意,不禁又是放心又是惭愧。

“其实我并不知道诗歌比赛的背后原来还有这么大的深意,燕子,对不起,我竟与别的女子定婚了。”他想说这是皇上的旨意和父母的命令,但又觉得如果那样说,就显得太无耻了。不错,对于别人来说,这当然是最大的借口,可自己是什么人?自己最反感的就是这种强迫,还用这样的借口来骗自己所爱的人,那不是无耻是什么?

如果自己不愿意,自己是那种愿意低头的人吗?

“说什么对不起啊?我为你高兴还来不及呢。”高飞燕笑道,她的笑脸是真心的,看不出一点勉强与假装,“小勇,你千万别这么说,我从来没想过要做你的妻子,没想过要独享你的爱,只要你幸福,我就比什么都高兴。如果你真像与夫人说的那样,要娶我为妻,那我反而会伤心。”

“为什么?”

“因为那样的话,夫人反对,国公反对,别人也会因此看不起你,我看到别人对你那样,我肯定就不会开心的。其实我的要求不高,我只要能呆在你身边,能常常看到你,能常常跟你说说话,我就很满足了,做不做你的妻子又有什么关系呢?”高飞燕很真诚的说。

杨勇大是感动,说:“燕子你放心,我一定要叫你做我的妻子。”

高飞燕忙拦住他道:“小勇你快别这么说。你现在已经定了亲事的人,怎么能还这样说?若是让夫人听到还不气死啊?让公主知道了更不得了。”

“哼,谁知道了也不用怕。”杨勇说,“我爱的女人,我一定要给她幸福。”

“那公主呢?”高飞燕见他如此说,又是幸福又是忧愁。

“也娶进家啊,现在的男人,妻子又不是只能一个,只要是爱我的女人和我爱的女人,我就都要给她幸福。”杨勇原型毕露。

“呵呵,你是说叫我做妾吗?那也好啊,其实我就算什么名分都没有,只要在你身边,就算做一个丫环,也是开心的。”

“傻丫头。”杨勇爱怜的抱着她,右手摩挲着她乌黑油亮的长发,说道:“不是做妾,将来我的女人,没有大小之分,没有妻妾之别,大家都是一样的,平等的,我们在一起,除了爱,不会有别的争执。”心想,谁说一个人的心中只能爱一个人?就好像喜欢的书,喜欢的诗,不可能就只爱一本,只爱一首的。像金庸小说中的段正淳,虽然风流成性,女人众多,可是他可以为每一个自己所爱的女人去死,这种爱难道不是同样伟大的吗?只要爱他的女人也愿意,这样不是人人都可以得到幸福吗?

如果这样,世界上将会少了很多为情所困,为爱而伤的人。

“真的吗?”如果是现代的女人,听一个男人说着这样的理想,不气死才怪,不撕烂他的耳朵才怪。可是高飞燕却感动得热泪盈眶,“小勇,你真好。”想着那样一个理想的家庭,许多的女人爱着小勇,为着他住在一起,大家都亲如姐妹,那真是幸福啊。

高飞燕觉得幸福,杨勇当然更是觉得幸福无比了,不禁感慨,唉,做古代人真好。

过了几天,有日早晨,杨勇起来,习惯性的来到花园里,眼见假山上的喷泉在清晨明媚的阳光下,发出闪亮的光芒,心情大畅,一般这个时候,高飞燕也会来到花园里,晴天陪他一起晒晒太阳,雨天陪他看雨。

但这一早晨,杨勇等了半日,直到丫环来叫他吃早餐了,还是不见高飞燕的踪影,心想难道她生病了?就算病了,如果不是很严重,高飞燕也都是会早起的,看来病得不轻,杨勇忙来到高飞燕房中,只见房门紧闭,轻轻敲了敲,无人应声,轻轻一推,原来房门却是虚掩的,一推便应声而开。

杨勇迫不及待的进去,却见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哪里有高飞燕的影踪?

第五章 觅无踪

第五章觅无踪

杨勇推开高飞燕的房间,只见房子里空空荡荡,并无一个人影,桌上的东西摆得整整齐齐,床上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空气中还残留着高飞燕身上惯常有的香脂气息,却让人有种寂寞的感觉。b

杨勇心中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似乎一颗心是挂在山崖上的一块石头,悬挂的绳索就快要断裂的那种感觉。他安慰自己,不会有什么事的,飞燕肯定是到哪里有事去了,走到她床边,伸手去抚摸被子,被子上已经没有温度。

心猛的一沉,她昨晚没在这睡吗?

杨勇忙走出房去,到她平时爱去的地方,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又叫来几个丫环帮着找,可是丫环们陆续来回,没有见到。

仿佛系着石头的绳索已经断裂,听得到轧轧的声响,听得到心掉落的声音。杨勇不死心,叫丫环们继续找,自己也到处找,找遍府中,宽广阔大的国公府,恨不得把地都翻开三尺深。

不会在府中,他叫来来护儿等几个徒儿,叫他们出府分别去找,自己从马厩中牵了匹快马,飞奔而出,急得像一只无头的苍蝇。

那马极快,杨勇打马如飞,在长安街头纵横来去,也不管人多人少,他的骑术极精,自然不会撞着人,可那些平民百姓平时被那些权贵横行欺负惯了,见这个人骑着马飞奔,都吓得四散躲避,如躲瘟神,待马过去后,纷纷喝骂,不知是谁家纨绔子弟。

有人认得是随国公长子普六如勇,说了出来,众人听了,大胆的还叫骂几声,胆小的一声不敢再吭,怕因此惹祸上身。

杨勇全不知道这些,骑着马先把长安城踏了个遍,然后向四处延伸,走在每条路上,一直找向前,怕高飞燕就在前面,如果自己回头,也许因此失之交臂,但不回头,又怕其实她在另外一条路上,自己再向前走下去,耽误了找回她的时间。从清晨起来,直奔了一天,不吃不喝,也不觉得饿,到得暮色时分,徒弟们回来,都说没有找到,劝他先回家吃东西。

杨勇摇摇头,心情沉重,同时感觉疲累不堪。

暮色四合。

昨天还与自己有说有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叽叽喳喳说话清脆得像春天燕子的高飞燕,唱歌弹琴像泉水叮咚般空灵娟秀的高飞燕,今天却到哪里去了?

到这个时候,杨勇才有空想一想,高飞燕到底为什么会突然走了?

是因为自己与千金公主订婚?那天她表现的高兴与祝福都是假的吗?自己其实是伤了她的心?

是呀,谁会不伤心呢?谁愿意自己爱着的人再去爱别人?谁愿意自己的爱人被其他的人分享?

可是她的样子不像假装的呀?

他忽然想到母亲,是不是母亲说了什么?或者……

一股怒气直往上冲,驾的一声,他一鞭打在打臀了,那马吃痛,嘶的一声向前狂奔,几个徒弟见师傅突然一声不响的驾马急奔,忙上马追赶。然而只见杨勇的马快若流星,不一会,便看不到踪影,只留下一路扬起的尘土。

杨勇一路狂奔,不一会便回到随公府,只见府上灯火辉煌,到处飘荡着美味佳肴的香味。

晚餐时间又到了。

万家灯火,人人欢乐,可是飞燕却到哪里去了?在这种晚上,她一个人不孤单吗?不寂寞吗?会害怕不?

一个女子的离开有谁在意?除了自己,谁也没想到过那个女子的死活,更何况她的喜怒哀乐。

杨勇来到母亲房中,独孤伽罗刚吃完晚饭,坐在椅子上休息养神,见他进来,露出一脸慈爱的笑。

“地伐,你干什么去了?一天不见你呢。快去吃饭吧,饿坏了吧?”

“妈,高飞燕呢?她到哪里去了?”杨勇紧紧的看着独孤伽罗的眼睛,要看她是否撒谎。心想我今天去干什么了,你会不知道?

独孤伽罗慈祥的回视着杨勇,满脸爱怜,唉,这孩子,真的是太善良了。

“高飞燕不在府中吗?她到哪里去了?”

“妈妈不知道吗?高飞燕不辞而别了。”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独孤伽罗脸上神情淡然,“嗯,她还知道不辞而别,总算不失为聪明。”

“妈,你说什么?”杨勇怒道。

“我说什么了?”独孤伽罗一脸的无辜,“你跟妈妈说话是越来越没礼貌了。难道一个女人的不辞而别,你也要怪妈妈?为了她,你已经跟妈妈吵过一次了,我生你养你,为了你吃过多少苦,流过多少泪,你知道吗?我在你心目中,还不如后来认识的一个唱歌跳舞的女子?”独孤伽罗说着,眼睛已经有点红,想起自己为这个孩子,确实承受过太多,付出过太多,从他一出生,别人就说他是妖怪,自己为此受到多少白眼,听过多少闲话?后来那罗延听信别人谗言,把他丢弃,自己与那罗延吵过多少次?自己为了担心他又哭过多少次?

然而日日夜夜的思念,弥补不了自己欠他的,所以自己受过再多的苦,也没有资格在儿子面前表功,因为谁叫你们把他抛弃?

可是他为了一个舞女就可以与自己的母亲怒目相对,这让一个母亲的心有点难以承受,心酸得好像谁割了自己心头的一块肉。

谁不希望儿子永远都属于自己?他可以长大,可以娶妻生子,但他的心中,难道不应该,母亲才是最重要的女人吗?

杨勇被母亲说得有点惭愧,但她越这样说,越让他产生怀疑。高飞燕那天说的,只要呆在自己身边就是最大的幸福,她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不告而别?

“妈,我当然最爱你,谁也不可能比得上妈妈重要。”杨勇说,“可是高飞燕对儿子这么好,她不见了,我当然焦急嘛,难道你希望你儿子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独孤伽罗最喜欢这个儿子说话的样子,只有他能够把对自己的爱大胆的说出来,这不符合这个世界的规矩,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听到你的儿子说爱你,说你重要,有时候比听到情人的情话更让人心中激动。

“我没说叫你做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可是男人的情义得有个方向,有个原则。”独孤伽罗温柔的说。对一个舞女有情义,那是风流,那是好色。

“我不知道男人的情义方向该是哪里,原则该是什么。我只知道,我爱的人,我就要给她幸福。如果,我连爱我的人都不能让她幸福,那我还算什么男人?”杨勇坚决的说。

第六章 鸿门宴

第六章鸿门宴

如果我连我爱的人都不能让她幸福,那我还算什么男人?

独孤伽罗听到自己这个大儿子掷地有声的话语,也不禁动容。00自己这个儿子真的长大了,但其实他还小,何况在母亲眼里,再大的儿子也都还小。现在社会,有几个男人能说出这样的话?

相较起来,丈夫当然算一个多情的男人了,但别人都说是因为自己驭夫有术。也许也确实如此,如果自己不管他,他还不是一个风流的人?他能永远爱自己,并给自己幸福吗?

独孤伽罗心中的答案是:未必。

可惜你钟情的对象搞错了,儿子。独孤伽罗在心里说。幸好,儿子虽然是一个痴情的人,多情的人,却还不是忠贞不二的人。不然的话,那可惨了。纵然自己阻止了他爱高飞燕,可他一辈子也不会幸福的。

“好吧,你有你的原则,我有我的原则,现在你跟公主订婚了,我觉得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独孤伽罗说:“去吃饭吧,会饿坏的。”

“我不饿。”杨勇固执的看着母亲:“妈,我只想问你,高飞燕的离开,是不是因为你?你跟我说实话。”

独孤伽罗沉默良久,作为一个高傲的人,她决定不再撒谎,“不错。”

“真的是你?”杨勇咬紧了嘴唇,他并没有激动得暴跳如雷,可是沉静的眼睛里有沉静的忧伤。

比在他的眼中看到恨意更让独孤伽罗心疼。

“为什么?”

“因为她在,会影响你的幸福。你已经定婚了,我不喜欢朝三暮四的男子,而且你也说过,不能只要求女子从一而忠,而男子就可以三妻四妾。你说男女是平等的,你忘记了吗?你也想学那些臭男人一样,妻妾成群吗?”

杨勇被母亲问得说不出话,这确实是自己的理论,而且自己现在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如果是她们愿意呢?如果自己有能力,不但给一个人爱,给一个人幸福,而且还可以给几个人爱,几个人幸福,为什么不呢?

“现在谈那些还尚早,不管怎么样,我答应过要照顾她,你为什么要赶她走?”杨勇的口气终于有些激动了,“你把她怎么样了?她一个女孩,孤苦无依,妈,你怎么忍心?”

独孤伽罗被他说得一窘,作为一个善良的女人,觉得自己确实过了。“我没把她怎么样,我只是跟她谈了谈,告诉你与千金公主已经订婚,而千金公主是跟我一样的女子,不喜欢男子花心滥情。”

“你怎么知道千金公主跟你是一样的?”杨勇怒道,“你怎么知道她就不能接受高飞燕的存在?”

“因为我们都是女人,没有女人愿意别人与自己分享爱情,愿意的女人都是被逼的,是你们这些以自己为中心,高高在上的男人逼的,她们纵然不愿意又能如何?”

“如果是这样,那我宁可不订婚,我先认识高飞燕,那我去退婚。”

“你真是孩子。”独孤伽罗忽然笑了,“那怎么可能?皇上的圣旨是随便可以改变的吗?何况,高飞燕已经走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连我都不知道。”

“我会找到她的。”杨勇坚决的说。心想,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包括圣旨。

正想着,便有圣旨到来,宣杨坚、杨勇到赵王府参加晚宴。

寻找了高飞燕一天,杨勇又疲又累,一肚子的担心,一天没吃东西也并不觉得饿,想不到都已经天黑了,皇上还叫他去赵王府参加晚宴。

虽然说圣旨也不是不能改变的,杨勇一时也还没有违抗圣旨的勇气,只得去赴宴,心中也不无奇怪,若说皇上赐宴,为何不在宫中?若说赵王府赐宴,却为何不由赵王府送来请柬,而是由皇上下旨?

疑问马上便得到解决,父子二人骑马去赵王府,杨坚也是满脸狐疑。一到赵王府,赵王宇文招亲自迎了出来。两人携手进去,只见大厅中气氛不同,果然是皇上亲临。、

原来宇文赟闲来无事,因想着新近千金公主与小勇定了亲,这个被自己封为公主的堂妹,本来是要远嫁突厥的,谁知世事无常,人生易变,忽然之间,佗钵可汗死了,千金公主回来,竟又许给了小勇,其实虽然是自己封的公主,又是堂妹,其实宇文赟根本没见过这个妹妹,封她为公主的时候本来应该见见的,想着叫她远嫁,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干脆不见算了。

今天心血来潮,想要来见见这个能够配得上小勇的女子。到得府中,赵王顿时受宠若惊,听说皇上没吃饭,便要留膳,宇文赟欣然同意,便又下旨,叫来杨氏父子。

杨坚听宇文招道了原委,解了心中疑惑,进去拜见了宇文赟,只见外面只松松散散的站着十来个护卫,有几个贴身的宫女太监在厅中服侍,皇上身边只有元雪兰一个皇后在。

今天这样的场合,竟然没有带杨丽华来,这让杨坚心中微微不爽。

因为没有什么其他的人,所以显得很肃静。赵王招待皇上,自然是倾尽府中所藏,上来的山珍海味,奇珍异兽不尽其数,早有美丽的丫环把各人盏中的酒斟上。

第一杯酒宇文赟端起杯,对赵王随公结为亲家表示庆贺,二人忙起身拜谢,然后都一口干了。吃喝一阵,宇文赟便又叫杨勇做诗,现在是每逢有宴,便有人请杨勇作诗,虽然不过是文抄公,但杨勇也抄得烦了,只是皇上有命,又不能拒绝,正想背一首应付,忽然一个女子走了进来,先向皇上行了礼,然后叫道:“小勇,你跟我来,我找你有事。”却是千金公主宇文敏。

“敏儿,皇上在此,小勇在这有事,你来找她干嘛?快快出去。”宇文招和蔼的说。“待陪皇上宴毕,我叫小勇去找你。”

虽然这个社会其实比较开化,但与现代人还是有区别的,杨勇见她一个女子,当着父亲皇上的面竟敢大胆的来叫自己,心中诧异,说道:“我等下去找你,你先出去吧。”

“不,我要你现在就跟我走。”宇文敏说,好像挺焦急似的。

“敏儿”宇文招喝道,口气忽然变得很严厉。“快快出去,你能够有什么事?”

“我不”宇文敏却坚决的说,还伸出手来拉住杨勇的衣袖,好像心怕他不肯跟着去似的。

杨勇见她如此神态,不禁警觉起来,难道?……

记得历史上有记载,赵王宇文招曾有心要害杨坚,但那是宇文赟薨逝之后,杨坚专掌朝政,独揽大权的时候。

先跟她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杨勇于是向皇上和赵王道:“公主既然有事,那我出去一下。”

说着也不等他们答应,反拉了千金公主的手就往外走去。

第七章 突变

第七章突变

却说杨坚、杨坚到赵王府赴宴,天元皇帝宇文赟正要叫杨勇做诗,千金公主却闯了进来,说找他有事,叫他跟着出去,这种无礼而大胆的举动,让宇文招怒不可遏。00杨坚不禁暗暗摇头,心想这鲜卑女子真是大胆,怎么能当着皇上父亲和这么多来宾的面就与未来的夫婿拉拉扯扯?可她是公主,也只能皱眉而已。

宇文招怒道:“敏儿,你快快给我出去,小勇正要向皇上献诗,他哪里有空?”

“我就陪她出去一下。”杨勇回头一笑,更不停顿,却加快了脚步。

宇文招神色一变,却见宇文赟摇了摇头。

“去吧,快去快回,日后有你们卿卿我我的时候,何必现在就等不及了?”宇文赟哈哈大笑,“小勇,朕还等着你来写诗哦。”

小勇忙答应着,宇文敏听了皇上打趣的话,脸上一红,却并没有放松拉着杨勇的手。二人出了大厅,然后一直向右转,向左转,在巨大的王府中,七扭八拐的忽然出了偏门,门边已经放了两匹马在那里。

宇文敏一直沉着脸,所以杨勇一直没有问她到底什么事,忽然之间,却已经出了王府,门口还有马匹,这时候便再也忍不住了,问道:“公主,到底有什么事?你的脸色好像不对。”

“咱们先到你们家去再说。”千金公主说着,就要上马。

杨勇却一把拉住了她,“到底有什么事?你不说我不走。”一种不祥的预感已经浮现心头,千金公主的表现太不正常了。

“你不用问,到了你家你自然知道了。”千金公主说,语气里已经充满了急躁不安。

她越这样子,杨勇心中狐疑越甚,他站着不动,说道:“你有什么事快点说吧,不然我回去了。”

千金公主见他真转身欲走,忙一把拉住他衣袖,急道:“你听我的话行不行?”

“不行。”杨勇毫不犹豫的说,说得那样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回转余地。

“好。”千金公主咬咬牙,“我只想告诉你,你的家人非常危险,我希望你回去带他们逃走。”

“危险?我的家人?”杨勇的心忽然冷了半截,难道宇文赟竟然要向自己家动手了?回忆历史上的记载,宇文赟寿命已经不长,宇文赟死后,杨坚就掌握了朝政,好像没有过宇文赟向杨坚下手的记载呀。

宇文招倒是有过,但那也是宇文赟死后的事情了。

不过这个时候可别去管什么历史记载不历史记载了,历史可能虚构,也可能改变。怎么办?如果家人有危险,那么今天这次宴会就是鸿门宴,自己出来了,父亲是不是会有危险呢?

想到这,杨勇忙转身向王府走去,千金公主忙死死拉住他,叫道:“小勇,你不去管你的母亲弟妹了吗?”

杨勇一怔,心想父亲毕竟是一家之主,只要有他在,其它的人就不会有危险,若父亲死了,那么树倒猢狲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我家里有危险,我父亲在里面会没危险?”杨勇说。

千金公主一窘,终于点了点头。

不早说杨勇在心里说,恨恨的看了她一眼,轻轻一挣,手便挣脱了千金公主的掌握,转身奔入王府中。

“你干什么?你去送死吗?”千金公主大急,大声叫道,却见杨勇人影一晃,早已经不见了。当下忙也回身赶回来,但杨勇速度极快,哪里还有踪影?心中又气又急,只得忙忙追去。

家中的丫环下人见公主走得这么匆匆忙忙的,都诧异的看着她,也不敢问。

原来千金公主听说皇上到来,并要召杨勇来赴宴,心中便想见到他,自从在和亲的路上两人几次交锋,千金公主心中便暗暗喜欢这个比自己还小的男孩,后来听父亲有意把自己许配给他,心中自然极为愿意,比之远嫁突厥,简直就像上了天堂,定亲之后,自然更是一心一意的想着他,所有柔情蜜意都为他而发,慢慢便已情根深种。

但今天府中处处充满诡异,终于无意中听到皇上要向杨家下手的消息,顿时一颗心如堕冰窖。

为什么?

如果说皇上和父亲早就有了向杨家下手的打算,却又为什么把自己许配给杨勇?还煞费苦心的搞一出什么比诗招亲?

难道一切都是假的?为的只是麻痹杨氏父子的警惕?

自己只不是皇上和父亲手中的一颗筹码?

这一发现,更让她伤心欲绝,还以为父亲有多么的宠爱自己,却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一枚小小的棋子而已

不错,自从废后事件发生后,皇上对随国公就一直心中怀怨,而杨家也一直对皇上警惕有加。

随国公极有威望,且手握重权,而小勇更是聪明绝顶,皇上要对他们下手,是不得不考虑考虑,不得不计划周全。

而这计划里,就有一个自己

不管你们怎么样,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勇落入危境,所以她毫不犹豫的闯进了厅中,纵然皇上降罪,父亲责怪,也得把小勇救出来

可这呆子,全不理解人家的一片苦心。

匆匆赶到宴客厅外,却见形势已经大变,只见厅周密密麻麻的都是皇家士兵,已经被围得铁桶相似。

完了,小勇已经自投罗网虽然知道他的武功高强,但皇家侍卫里面藏龙卧虎,高手如云,小勇一个人就算有三头六臂,又有什么用?

千金公主又是伤心又是绝望,急得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不知该怎么办。正六神无主之时,忽听到有个人轻轻叫她,她回过头去,顿时又惊又喜,差点叫出声来,好在见机得早,忙自己伸出手来,把嘴巴紧紧捂住了。

叫她的人正是杨勇,只见他藏身在一片菊花丛中,那里树木花草繁盛,他掩盖其中,若不注意,纵然走到近前也发现不了。

千金公主差点喜极而泣,这呆子,终于也还知道不去送死她以为他已经重回了大厅,如果那样,他纵然武功高强,可是他也并不是那种强悍到变态的地步,自投罗网,与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第八章 遭擒

第八章遭擒

却说大厅之中,宇文赟正要叫杨勇做诗的时候,却被千金公主忽然闯进来,把杨勇叫了去,宇文招又怒又气又惶恐,忙向皇上谢罪。b

宇文赟却并不恼怒,心中倒还舒了口气,不知为什么,他实在不想对杨勇下手。虽然元雪兰和宇文招都觉得这孩子太过聪明,若抓了杨坚却不抓他,就好像斩草不除根,贻虎为患。

也许他毕竟只是个孩子吧,宇文赟想,一个孩子,能起什么用?也许,在心中一直把他当朋友吧。

所以宇文赟见千金公主把杨勇叫走了,并不恼怒,挥手叫宇文招不用再谢罪,当下他们继续吃喝。

因为千金公主这一吵,气氛有些凝结,元雪兰当下笑着端酒敬众人,先敬赵王,赵王忙一口饮了。然后元雪兰又端酒敬杨坚。

她并没有站得远远的,高高在上的样子,而是走到杨坚面前,很优雅的举杯至胸前,脸上浮现出无比妩媚的笑容,向杨坚笑道:“随公,哀家敬你一杯。”

不知为什么,虽然因为她曾陷害过自己,让杨坚对她曾无比愤恨,可是看到她那妖冶的样子,妩媚的脸蛋,似乎正对自己默默传情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心中大动。

“谢皇后娘娘。”杨坚行了一礼,然后伸出右手,从元雪兰手中接过酒杯,当两手相交之时,元雪兰忽然伸出一只纤白如玉的小指,勾住了杨坚的手腕,杨坚只觉一种麻酥酥的感觉,直从手腕处传到心的深处。心中忍不住一荡。

只见元雪兰直勾勾的看着他,眼神直要摄魂夺魄。好个杨坚,毕竟也是个英雄人物,忙镇摄心神,正要礼貌的退下,忽然,元雪兰啊的一声惊呼,叫道:“大胆,你怎敢如此无礼?”

杨坚愕然,却见元雪兰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叫道:“你到底干什么?快快松开。”

杨坚见众人齐刷刷的看向自己,知道元雪兰是想陷害自己,忙道:“皇后娘娘,是你的手握着我的手,我怎么松开?”

但谁理他,只听宇文招大声喝道:“大胆贼子,身为随国公,国丈,竟然对元皇后无礼,真所谓胆大包天,给我拿下。”早有众侍卫纷拥而上,杨坚武功高强,便欲反抗,却忽然感觉手脚酥麻,一点力气也无,心中顿时一片冰凉。

一切都是有预谋的,皇上要杀你,你还能怎么样?所谓调戏,不过堵世人的悠悠之口而已。

现在用这样一个理由,别人也许不会相信,可就连老婆都会相信,因为她知道自己确实曾喜欢过这个女人。

“普六如坚,朕待你不薄,你竟敢调戏朕的皇后,犯上作乱,与造反何异?”宇文赟大声道:“来人哪,给我拿下,打入天牢,搜索反贼府中,看可有违禁之物。”

犯上作乱?与造反何异?搜索反贼府中?听着宇文赟的话,杨坚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别说自己死定了,就连老婆孩子都保不住了,看来才强盛了两代的杨家,就要在自己手里烟消云散了。

不是说自己有天子之命吗?亏自己还一心想着壮大家族,化家为国,真是可笑啊。今日来赴宴的,全是些平素与自己不太对头的人,所以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自己求一下情,更别说去指证元雪兰的陷害了。

出去后,众人所见,众口一辞,又有谁还会相信自己是无辜的?

杨勇从千金公主的话中马上便明白过来,今日这场晚宴乃是正宗的鸿门宴,想赶回去救父亲,但到了厅口,知道已经迟了,只见到处警戒森严,父亲肯定已经被擒,自己武功虽强,但皇家侍卫非同小可,王府之中那也是藏龙卧虎,要想凭自己一人之力救出父亲,那简直是痴心妄想。皇上既然向父亲动手,那就不会是小打小闹,定然会是一场血雨腥风,看来这边一但成功,那边也会着手抓自己的家人,千金公主说自己家人会有危险,倒也不是假话,想到这,忙转身欲再次出府,往家里赶。

忽然,肚中微微一痛,只觉浑身乏力,一凝神间,便已经明白,酒中肯定下了有毒,只见兵丁来来往往,当下便伏在菊花丛中。

过了一会,见千金公主到来,忙唤她过去。宇文敏轻轻走到花下,见了他的神态,顿时明白,当下也不说话,咬咬牙,把杨勇背在背上,轻轻从转角处走过,来到一处回栏,再向前三转两转,转到自己的闺房,把杨勇放在床上,然后回身栓了门。

饶是杨勇人小体轻,千金公主也已经出了一身汗,站在门背微微喘息。

“你中毒了吗?”千金公主焦急的问,“要不要紧?”

杨勇躺在床上,鼻中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也无心享受,只觉身体就好像是累脱了力一般,却并无其他难受之处。

“你能把我弄出府吗?我得赶快去家里。”

“早叫你去就不听我话。”千金公主说着,却叫了一个小丫环进来,正是小菊。两人商量着怎么把杨勇送出府去。却一时没有办法。

杨勇心想,到底是千金小姐,遇到这种事,一点办法也没有。说道:“你叫一顶小轿,就说公主要出门,然后把我放进去就成了。”

“可是公主无缘无故出府干什么?说她到哪里去呢?”小菊说。

“现在王爷在有事,公主出府,谁能管得着?她到哪里去还要向别人汇报吗?”

“对,只要出去了,回来的时候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千金公主说,心想纵然等回来后,父母责罚却又如何?

“哼”小菊听不惯杨勇的口气,对着他一扬眉,哼了一声,这才出去安排。她的行动迅速,马上便有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房门口,两边垂着漂亮的窗帘,杨勇试了一下,感觉力气稍复,慢慢的也走得动了,宇文敏扶着他上了车,自己毫不犹豫的也坐了上去。杨勇感觉一个湿软的身子挤在自己身旁,一股少女的幽香阵阵扑鼻,但此时哪有心情去心猿意马,只见那马车一路出了王府,有守卫见是公主的车,公主的贴身丫环小菊又跟在车旁,自然不敢拦阻过问。

第九章 重见王旋

第九章重见王旋

出了王府,一路前行,杨勇趁机在车上慢慢调节气息,吐纳一转,感觉不再有窒碍,力气也渐渐恢复过来,看来因为怕被发现,所下的毒药剂量极轻,只是要叫他们一时无法反抗,更何况自己喝的酒极少,所以中毒未深。00心想父亲杨坚日后是要登基当皇上的,历史记载再怎么假,不会假到如此地步,难道像《寻秦记》里一般,杨坚也是一个冒牌货?

显然,那是不可能的,那就说明父亲一时绝不会有生命危险,想到此,心中又稍微安定了些。

杨勇感觉力气已经完全恢复了,便叫马车停下,对千金公主道:“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骑马去。”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千金公主担心的问。

“没事了,这点毒还难不住我。”

“你还是坐马车去吧,我也陪你去,万一有什么事,好有个照应。”

“我是去救人呢,你能照应什么?”杨勇说,“你还是回去吧,救人如救火,我还是骑马去吧。”

小菊在外面听得不爽,答道:“哼,只怕人没救出来,把自己搭进去,就像刚才一样。哼,还照应什么,刚才是谁照应你来着?若不是公主照应,你能逃出来?”

千金公主喝道为:“小菊怎么说话呢?”

“公主,你就是帮他”小菊见公主反而喝斥自己,不禁十分委屈,“他以后是驸马了,你更加会什么都宠着他了。”

杨勇听到这话,不禁哭笑不得,觉得这小丫头当真有趣。此时也不暇理她,翻身下了车,跃上一匹拉车的马,说道:“这马借我一用。”驾的一声,打马向随国公府奔去。

千金公主听了小菊的不满之言,既没觉得有趣,也没觉得恼怒,却不禁有些伤心。自己只不过是一棵棋子而已,皇上和父亲如此对付他们家,我还能成为他们的媳妇吗?父王又还怎么会让他成为驸马?

当初叫自己远嫁突厥,自己是一棵棋子,丈夫是谁,是好是坏,都不是自己所能选择,他们要的,只是要自己起到一棵棋子的作用而已,现在把自己许配给小勇,本以为他们当真是因为自己喜欢小勇,他们也喜欢小勇,却原来自己依然只是一棵棋子,一棵麻痹杨家,从而好一举擒拿,灭他们于无形之中的棋子。

如果说,曾经自己这棵棋子伤心绝望到麻木不仁,那么现在这棵棋子已经伤心到痛苦,因为这次不只是自己受伤,还要叫自己伤害心爱的人

如果他将来成了驸马,我当然要迁就他,宠着他,什么都听他,可是还有那么一天吗?他父亲已经被擒,等待他的命运将会是什么?

杨勇打马飞奔,不一会便已经到了随国公府,只见府中十分安静,不见有兵丁,顿时稍觉放心,看来自己并未来迟。

走近门口,只见府门大开,心中便不禁生疑,当下也不敢就这样走进去,找到一个偏僻的地方,从屋檐上爬了下去。

进得府中,只见平素虽然清幽,但丫环下人在各园中小径上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此时却死寂死寂,等了半日,一个人影也无。

看来已经出来了。

杨勇悄悄的在府中来回转了一圈,果然是一个人也没有,而且不见有打斗的痕迹,就好像根本没有人来住过一般。

难道盍府五六百口人就凭空消失了?就算皇上来抓人,家中也总会有点慌乱的痕迹吧。

杨勇在府中走遍,别说人,连平素养的动物马匹都未看见一只。不过幸好,也没有看见有血迹。

忽然,啪啦啦一声响,数只白鸽飞落肩头,杨勇大喜,别的痕迹能够消却,自己养的这些鸽子,他们却到底没有办法。

几只白鸽绕着杨勇飞了几圈,便忽啦一声,展翅飞出府中,杨勇忙出府上马追上,那鸽子飞得也不快速,不一会,只见竟然出了长安城。

杨勇越走越奇怪,怎么出城来了?一路往西,越来越荒凉,转过一个角落,是一个破窑洞,杨勇见十多只鸽子都停在洞口,当下忙下了马,走到洞中,只见此洞十分阴暗,看不见光,忙打着了火折子,亮光中听到一人清脆的喝道:“是谁?”

就凭这一句,杨勇已经听出来了杨广的声音,顿时心中狂喜,杨广既然在此,母亲和其他弟妹肯定也在此了,看来他们已经逃了出来。

“阿糜,是你吗?妈,你也在吗?”杨勇叫道。

“大哥。”听到杨广的声音。

“大哥。”“大哥。”几个激动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有两个人影扑进杨勇的怀里。不用看,杨勇便知道是杨秀和杨丽静两个。

“秀儿,静儿。”杨勇抱着这两个对自己十分依赖的弟妹,心中也十分激动,好像抱着两个失而复得的珍宝。

“大哥。”一个声音轻轻的唤道。只见后面默默站着一个人,正是三弟杨俊,杨勇走过去,轻轻抚摸他的头。后面的便是杨广,他看着杨勇,心中也有些激动,“大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一路找来的。”杨勇本想说是鸽子带的路,忽然却又忍住了,“你们都在这,妈妈呢?还有来护儿他们呢?家中的下人护卫呢?”

“父亲和哥哥出门后,妈妈马上也被咱家娘娘叫到宫中去了,不一会,宫中送来许多膳食,包括甜点、鸡鸭鱼肉,美酒,应有尽有,说是咱们家娘娘所赐。往常娘娘也常有赐,只是没有这次这么多,不但包括我们的,还包括下人的都有,大家都很高兴,吃了之后,谁知忽然都感觉浑身无力,随即公府就被包围,到处一片灯火通明,却没有半点声音。

“一个太监带着圣旨,说是父亲谋反,已经被擒,大家听了,都吓得出不了声,所有的人又浑身无力,只能束手就擒,就算有几个没有吃东西的,又哪里敢反抗?于是所有的人都被抓了起来。”

“那你们怎么又到这里来了呢?”杨勇问,想不到宇文赟竟然如此苦心积虑,还真看不出这个荒唐皇帝有如此深的城府,有如此高明的手段,枉自父亲人称豪杰,自己人称天才,竟堕入道中还不自觉。

母亲既然进了宫,那肯定也是被擒了,这一次真算是一败涂地。幸好,几个弟弟妹妹竟逃了出来。

“我们也不知道啊,我们本来吃了娘娘所赐的东西以后,浑身无力,又有点肚子痛,就都各自回房上床睡了,后来被人抓了起来,才吓得醒来了过来,我记得我们几兄妹被塞在同一辆大马车上,后来意识也是迷迷糊糊,再后来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只感觉到处都是漆黑黑的一片,也不知是在什么地方。”

“你们也不知道?”杨勇心中更奇怪,心中一头迷雾,眼见外面依然漆黑,只有等到天亮之后,才能定夺下一步了。想到所有的荣华富贵,一夜之间便烟消云散,心头不禁涌上一股人生无常的无力感。

杨勇手中的火折子已经熄灭,他也懒得再点燃,此时洞中漆黑一片,外面也没有一点光亮,正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候。

“我知道。”外面忽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说,在这荒郊野外的半夜时分,在此非常时刻,突然听到一个人说话,这让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杨勇想到此人能无声无息的来到洞口,连自己都没有听到半点声息,不由得更是心惊,看来此人武功极高。

“是谁?”杨勇用手把弟弟妹妹们挡在手面,沉声问道。

“是我,你师傅。”

“师傅”杨勇又惊又喜,也已经听出来那声音果然是师傅王旋的,心想难怪武功如此之高,“师傅,你怎么来了的?”

眼前忽然一亮,只见一个铁塔般的大汉站在面前,手里点着一枝蜡烛,正是师傅王旋,原来王旋当日从江陵和杨勇等结伴到长安,谁知在半点却突然不辞而别,杨勇见师傅离去,心中虽然黯然,但知道他乃世外高人,神龙见首不尾,漂泊惯了,不喜欢寄人篱下,所以也便由他。

没想到在这自己遭遇危险,最需要别人帮助的关键时刻,他却会忽然出现,这叫他如何能不高兴?

“等下再说这些,趁着天黑,把你弟弟妹妹先送进城去,若等到天亮,就未必进得去了。”王旋说。

“什么?”杨勇奇道:“送进城去?”

“是啊。”王旋道,“宇文赟不会放过你们的,所以明天沿路肯定盘查得紧,所以与其亡命的奔逃,不如仍回长安城去躲着。”

“不错。”杨勇马上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说得好。”王旋拍手说,对于逃亡的艺术,他有着别人所没有的经验,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他却还是第一次听到,觉得说得真的是很经典。

“咱们走吧。”

“好。”杨勇答应着,带着几个弟妹走出山洞,外面已经停着一辆大马车,众人上了马车,不一会,便驶出了山道。

第十章 收买郑译

第十章收买郑译

一路上,王旋向杨勇讲述了经过,原来王旋来长安已经大半年,却并未现身,但却随时在关注着杨勇的动静,这日他就住在随国府边的一个客栈中,忽然听到动静,醒来一看,只见随国府已经被包围,知道随公出事了,后来看见随国公的人都被抓了起来,自己跟着,见一辆车上都是孩子,以为杨勇也在车上,便使了个手段,让那车走在了最后,再打倒押车的人,把他们救了出来。b

原来如此。

一路前行,不一会,眼见前面微有灯光,正是长安城。走到近前,杨勇忽然想起一事,低声惊叫道:“这城门夜里不是闭着的吗?”

王旋道:“是呀。”

“那我们还来干什么?”

“在这里等。”王旋说着,叫杨勇带着弟妹下车,在城边等侯,交待他等天亮混进城去,他自己却驾了空马车驶向西去。

天微微亮的时候,城门已开,从里面奔出数千骑,奔腾而去,看来正是抓捕杨氏兄弟的,此时城边已经坐满了人,都是些赶早进城的农夫走卒,有去卖菜的,有去摆摊的,有去城里投亲靠友的,只见城门里盘查得紧,但都是盘查出城的,却没有盘查进城的,兄妹几人混在人堆里,轻轻松松便进了城。

杨勇把他们安置在一个客栈中,交待杨广保护好弟弟妹妹,自己却来到了极品楼中。径自找到老板郑译平素所呆的房间,郑译此时正靠在一张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心里想着昨夜的突变,想不到皇上会对杨坚突然下手,自己这个亲信都没有听到一点音讯。政治斗争从来都是波云奇诡的,谁能想到风头正劲的随国公就这么迅速的倒下了,像轰塌一座高塔?

郑译与杨坚是少年时的同学,虽然天元皇帝对自己宠幸有加,但一直以来,自己都觉得杨坚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所以总是对他倾心结纳,自己其实有着把家族兴旺的赌注下在杨坚身上的意思,难道这次错了?

然而,下一步会如何,真的还很难说清,杨氏乃世家大族,虽然时代尚不久远,但军中朝中,势力根深蒂固,加之独孤夫人的独孤家族,朝中会有多少人帮助他们?在这个时代,纵然是皇上,要对付世家大族,未必便能随心所愿的。何况他不相信,杨坚就会这样子完了。

然而枪打出头鸟,在这种形势不清的时候,郑译干脆称病躲在极品楼里来了,谁知杨勇竟然会找上门来?

看到杨勇出现在门口,他不禁有些目瞪口呆,这小子也太大胆了吧?竟敢送上门来?眼见杨勇关好门,静静的站在自己面前,郑译发现自己的心竟有一点点慌乱。

在一个孩子面前慌乱?他觉得自己太可笑了,忙镇定心神,冷冷的瞪视着杨勇,要看这小子想耍什么花样,那孩子也瞪视着自己,眼神比自己的更锐利,不一会,郑译就败下阵子,当下只得把眼神微低,似乎看着杨勇,其实却看着他后面的门。

“小勇,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他笑着问。

“呵呵,有什么事郑大人不知道?”杨勇嘲弄的笑问。

“唉,想不到皇上会这样。”郑译说,“老夫向来跟你们父子交好,这回只怕也会受到牵连吧。”

“郑大人害怕?”

“哦,呵,那倒没有。”

“郑大人应该对我们杨家有点判断,杨家不会就这样倒了。”杨勇看着郑译,自信的说,“所以我想请郑大人帮个忙,帮我倒住我父亲的命。”

“小杨大人,你这话说的,我郑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呀。”郑译吃惊道。

“你有。”

郑译忽然有些无言,杨勇的自信,平素对杨坚的敬畏,让他不敢冒然得罪杨家,但现在去帮杨家,却又明显是找死。

杨勇忽然把一叠票放在郑译面前。

“这是什么?”

“你收下。”杨勇说,“我只要我父亲活着,只要他不死,将来会有更大的好处给你。”

郑译拿起那叠票,只见都是些银票、田契、地契,那数目都是大得惊人。郑译吃了一惊,烫得手一抖,差点把这些票票全撒在了地上,他紧紧的抓住了,却再也舍不得放手。

“你把你家的财产都给我了?”

郑译已经站了起来,这么多的财产,太诱惑人了,但这钱不是容易拿的,如果皇上硬要杀了杨坚,自己不是死在皇上手里,就是死在杨家手里,如果杨坚得救了,将来东山再起,自己这些钱也得照样吐出来,还凭空得罪了人。

然而这么多钱,难道就不要?郑译忽然感觉好难。

是要,还是不要?这是个选择。

杨勇看出了郑译眼中的贪婪和犹豫。

“你拿着吧。如果我父亲的命保住了,你就是杨家的恩人。”杨勇说,“如果我父亲死了,只要我不死……”杨勇没有再说下去,他的神色很平和,没有一点狠辣的样子。他不再跟郑译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要不要把他抓起来?郑译心念电转,一边出了房门,但已经见不到杨勇的踪影。他明白,自己是抓不住他的了,所以最好不要再有这种想法。

郑译收好那些地契田契银票,然后来到宫中面圣。天元皇帝正为如何处置杨坚而烦恼,自然昨夜抓了杨坚,今日朝野震动,朝臣纷纷上言给杨坚求情,有大胆的,甚至把此事当作天元皇上一惯荒唐的最终暴发。

当然,也有许多人向来对杨坚忌惮,对此事拍手称快,认为一惯荒唐的天元皇帝,终于做了一件不荒唐的事情,顿时信心大增,认为天元皇帝就好像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楚庄王,将会励精图治,重振朝纲。

双方纷纷上表,争执不休,天元皇帝欲杀杨坚,终有顾忌,世家大族,根深叶茂,弄得不好,会出乱子,但若不杀,却又如何?杨坚此人,假仁假义,素有威望,若不杀之,则养虎终贻患。

第十一章 逃亡

第十一章逃亡

见郑译到来,宇文赟大喜,忙问他的主意,郑译想了想,道:“皇上,臣觉得普六如坚已经被擒,杀不杀倒也不急,关键是,听说他的几个儿子都没有抓住。00”

“是呀。”

“要斩草必须除根,若是杀了普六如坚,他的儿子们自然远走高飞,再也不会回来了,如果留下杨坚,他们肯定会来营救,只有把他的儿子们都抓住了,这普六如坚才能杀得啊。”

宇文赟恍然大悟,说道:“不错,还是爱卿想得周到,他的儿子们必须尽快抓住。”心想其余的人倒还罢了,可是若普六如勇不抓住,那实在是心腹大患,若是杀了他父亲而不抓住他,朕只怕会坐不安席了。

当下传旨,派出大内侍卫,倾城出动,四处抓捕杨氏子弟。

夜色笼罩,外面星星灯火到处闪烁,可屋子里却一片漆黑,不敢点一根蜡烛,甚至不敢说话。大家都想起前两天,这里还是歌舞升平,晚上灯火辉煌,人来人往,到处显示着富贵繁华,,温柔温馨,而如今,却已经变得空落而凄凉。这种对比,会让人的心无法承受。杨勇看着弟妹们,他们虽小,却一副悲伤的样子,让他的心里也不好过,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失败,枉自有了一千多年的见识,竟然让宇文赟这白痴给摆了一道。“哥,难道我们总呆在这吗?”问这话的是杨广,按他的意思,他们不应该还回到长安城中来,在这里提心吊胆的,如果当初不回来,现在奔逃在路上,虽然同是逃跑,也比现在躲在这里不敢见光强。“别焦急,逃亡就是比耐性,谁的耐性大,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杨勇说着,便出去买吃的。城里的夜色依然平静,看不出下面所藏着的波涛汹涌。

他在一家客栈里买了吃食,仍回到府中,国公府并不是没人守卫,但比较松,主要是守卫府中的财产,任谁大概也没想到杨勇他们竟还敢回到家中。

弟妹们已经饿了,但却都没什么味口,他们毕竟还小,遭遇这样的事情,心情肯定不快乐。

不知不觉,已经在府中过了十来日没有日夜的生活,眼见府中兵丁越来越多,他们从这间房转到那间房,就好像老鼠跟猫在捉迷藏。

这一夜无星无月,杨勇跟弟妹们说,从今日起大家逃出城去。到了今天,还没抓住大家,外面的警戒肯定已经放松,而他们会开始着手清理府中的财产,所以这个时候逃出去,已经到了最佳时机。

大家都是自幼习武,所以身手矫捷,他们从墙上轻轻的爬出,并没有发出一点声息。众人来到北城,此时天刚亮,只见一辆马车静静的就停在路边,马车上还写着一个大大的杨字。

“上车吧。”杨勇说。

“哥,这是咱们家的车?”杨秀奇道。

“傻蛋,咱们家的车写着的就是普六如,而不是杨了。”杨广说。

“你才傻蛋,咱们家姓杨,不写杨写什么?”杨秀知道二哥说得有道理,可他偏不服气的抬杠道。

“你这么笨,还偏嘴硬”杨广说。

杨勇道:“好了,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快上车。”待弟妹们上车,杨勇把自己乔装成一个车夫模样,这才坐上车前,驾的一声,那马车缓缓向城门驶去。

此时城门已开,只见城门处队队兵丁守卫,虽不似前几日般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可也是不少,杨广以下几兄妹的心都不禁揪紧了,只觉心跳加速,手心出汗。就连杨勇,心中也不无紧张,他只当自己在演电影呢,剧本早经安排,纵然出现意外,也只会有惊无险的。当下驾着马缓缓出城。

一队兵丁队正拦下检查,杨勇并不看他一眼,随手丢过一个腰牌,上面书着一个鲜翠欲滴的“杨”字。

那队正一看就知道是临贞县公家的,当即还牌让行。眼看马车渐行渐远,不一会儿便连扬起的尘土都不再看见,只见一个英俊的青年将领带着一队护卫骑马到来,那队正忙向前行礼。

“杨将军。”

“刚才好像出去一辆马车?是什么人?”那杨将军疑惑的问。

“回将军,那就是将军家的马车。”

“我们家的马车?”那杨将军更是疑惑,是谁出了城?怎么我不知道?“何以见得?”

“他们身上带着杨家令牌。”

“胡说”那杨将军便是杨约,皇上命他负责追捕杨家子弟。心想我们杨家令牌那是何等珍贵之物,当年父亲大人只传下三块,一块在哥哥手里,一块在自己手里,还有一块在堂哥杨白手里,堂哥在前几年忽然失踪无影,牌子也不知去向,这一直是哥哥的心病。在马车上,怎么会有人有自己家的令牌?

在不经意间,杨约的脸色已经沉下了,显得无比的严肃。

“你敢肯定那是杨家令牌?没有假?”

听出将军口气里的严厉,那队正心中顿时充满了惶恐,他想了想,断定自己没有看错,这才肯定的说:“不错,鲜翠欲滴,小的绝不会看错了。”

此人乃父亲旧部,对杨家的令牌肯定会看错不了,哥哥刚才还在府中,如果他把令牌给了别人,不会不对自己说,他不自禁的掏了掏自己怀中的令牌,还在。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块令牌是杨白手中的那块,此人是谁?杨白的令牌怎么会落在他手里?在自己眼皮底下,他就敢堂而皇之的拿出来,此人未免太也嚣张了点吧?难道他就是杨白?他为什么不回府?

无数个疑问同时涌上心头。

他冷笑两声,想起关于这块令牌的童谣,“令牌一出手,京城横着走。”天下谁人不识鲜翠欲滴的杨家令?

想到此,他的心中更急,不用再想什么了,先追上去再说。

“追。”他沉声喝道,翻身上马,驾的一声,马鞭挥出,打在马股上,那马嘶的一声,向前腾出。

后面几十骑同时奔出,顿时蹄声轰轰,扬起一片灰尘。

追出十数里,前面却影踪全无,因为那块令牌关系重大,所以杨约不想叫别的人一起去追,只叫自己所带的数十骑,乃杨家亲随,在各条道路上四处搜索,心想一辆这么大的马车,任你怎么快,也跑不到天边去,任你怎么藏,也不可能全无痕迹。

他自己却带了十数骑,一直向东南方向追赶。这是一条大道,一路上车印明显,虽然不知是何人所留,但这应该是一条逃亡的好路。

这一路追赶,一直走到日上中天,一路上亦见过几辆马车,一见便不是的,听那队正说,那人驾的马车乃是杨家的车,车上有个大大的杨字,那车豪华结实,岂一般富贵人家的马车可比?

为了以防万一,每看到一辆马车,他都必检查一次,但仍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那次杨白是去刺杀谁,他并不清楚,但那次杨勇便在皇上身边,杨白突然间失踪无影,而这次杨勇在逃,所以他第一感觉便是,此人一定便是杨勇。

所以他一路追下去,发誓要追查到底。

再往前,迎面忽然一座山,山势峻峭,壁立千仞,群峰挺秀,好像一把雄奇无比的剑,直刺中天,又好像一个翩翩起舞的美女,摇曳生姿。

一股清秀之风扑面而来,虽是深秋,山脚之下,奇花异草,再所多有,苍松翠柏,郁郁葱葱。只见一弯流水,虽不似春夏季节般宽深,却依然清凉,两岸因为水落而露出的石头圆润灰白。

一家酒庄就坐落在溪边,从大路上往右走出大约十数丈,就到了酒店门口。那酒家不过是几间茅草房,只见酒旗在风中猎猎,茅草微动,好像人的头发在风中飘散。

杨约叫众护卫且休息休息,只带了几人走到门口,向里张望,只见酒店中约有四张桌子,每张桌子都显得十分干净,里面看起来,这酒家倒也够漂亮,五个小孩坐在靠门的一张桌旁,正吃喝得兴起。

杨约无由的心头惊动了一下,同时又不禁一喜,一看服饰,样子,他马上就明白了这些人是谁,真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顿时心中又惊又喜。然而其中却又少了一个人,杨勇为何却不在?

杨勇不在,让他放了心,又不放心,若他在,今日便是一场血战。可是他不在,抓了他的弟妹又有何用?祸患终是未除。不管这么多了,只要他的弟妹们落在我手里,料他又岂能再逃出我的手心?

他轻轻走进门去,一直走到众人身后,这才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众位普六如公子和小姐,你们好啊。”这个称呼好长,他自己都觉得别扭,可他偏不想称呼他们杨公子杨小姐,哼,你们也配?

众人回过头来,杨秀喝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杨广却认得杨约,冷笑道:“杨公子好本事啊,都追到华山脚下了。看来就算我们躲进华山深处,杨公子也自有本事把我们找出来的吧?”

第十二章 狭路相逢

第十二章狭路相逢

“说对了。00”杨约淡淡的说,他看着杨广那俊美的脸蛋,心中忽然有点嫉妒,自己也算是一个美男子了,可怎么看着他那张美得能够颠倒众生的脸,自己竟会有点自惭形秽的感觉?

“你们是束手就擒呢?还是要我们动手?”他问,“令兄杨勇却又在何处?”

“我们不会束手就擒,你也不用动手了。”杨广冷笑说,“家兄就在你身后,杨公子武功高强,怎么竟没发现?”

杨约吃了一惊,只觉脑后生风,顿时急出一身冷汗,忙霍的回转身,同时手按剑柄,随时准备防御。

谁知回过头去,身后却不见一人,就连跟着自己的几个护卫也不见了踪影,这些人都对自己忠心耿耿,没有理由不声不响的就走掉啊。再低头一看,这一惊更甚,只见几个护卫全部躺在地上,不闻声息,也不知死活。

杨约只觉一股凉意直从脚底升到脑门,这些护卫都是杨家护卫中的高手,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就在自己身后被人无声无息的下了毒手,这怎么可能?此人竟如此厉害,而自己,怎么竟会没有发觉?

他回过头来,只见杨家的几个小孩仍是坐在桌子上,并不见有任何异动,就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般。

可是他总感觉后背凉嗖嗖的,这种感觉令他非常不舒服,他本来是一个非常自信的人,可这种感觉令他甚至感觉恐怖,就好像面对着未知的神力一般,让人害怕、无助而且莫测。

他猛的拔出剑来,倏的转过身刺了出去,然而后面空空如也,除了门外吹进来的山风,就是几个手下倒在地上。

真遇见鬼了?

杨约并不是信邪的人,他冷冷的瞪着门外,冷笑道:“不要再装神弄鬼了,有本事就给老子现身出来,这样子背后戏弄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一连说了数声,但并没有应,他干脆大胆的走出门去,门外空空如也,并不见人,向远处眺望,只见自己留下的护卫都还三三两两的呆在路边树下,顿时心中大定,嘿嘿,只要自己的人还在,却怕你弄什么鬼?

他回过头来,一边撮唇欲呼唤手下到来,但声音只发出了一点,便忽然哑住,他所看到的景象惊得他面色苍白,顿时张大了嘴,更发不出半点声息。

是什么样的场景让杨约感觉如此诡异,以致于张口结舌,脸色苍白?纵然是见了鬼神精怪,估计以他的胆识也未必会如此怕到额角冒汗的程度。

因为他现在看到的,实在让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大厅中空空如也,除了几间桌子,几条凳子之外,哪里更有半个人影?

山风吹响挂在外面的酒旗,用竹篾编成的窗子也格格而响,此情此景,杨约只觉说不出的诡异。

几个孩子,竟然无声无响的就不见了?自己不是凡夫俗子,武功高强,别人就算在自己身后丢下一根针,也逃不脱自己的耳朵,几个孩子走开,自己怎么会没听到?

他再次猛的回过来,只见门口处站着一个英俊的少年,身高差不多与自己平齐,却是杨勇。

本来见到杨勇,自己多少有些忌惮,但这时见到他,不知为什么,他心中没有惧怕,反而一喜,就好像在阴森的鬼域,忽然见到了一个人,纵然此人是自己的仇人,也定会像他乡遇故知般的令人欣喜若狂。

这小子,居然长高了。他想。

“杨公子,别来无恙啊。”只见杨勇笑mimi的说,好像他们曾经无隙,今日亦无仇般。

“你好,普六如公子。”杨约终于让自己的心平静了下来,淡淡的说。他可不愿称他为杨公子,就称他普六如好了,哼,你们的杨,那根本不是我们正宗弘农杨氏可比,他狠狠的想。

“杨公子想不到会在这遇见我吧?”

“没什么想不到的,我本来就是来追你的。”杨约不愿显得自己不如人,尽量让自己显得有气度,冷笑着说,“你用我们杨家的马车骗过了守门卫士,哼,却逃不过本公子的眼睛。”

“逃不过又如何?你现在追上我了,你又能把本公子怎么样呢?”杨勇笑得很邪气,他的笑似乎有种特有的魅惑的力量,但看在杨约的眼里,那种嘲弄的意味,却几乎让他吐血。但他不得不承认,此人的长相具有相当的魅力,粗看,似乎没有他弟弟杨广的俊美,可是却给人以更大的吸引力。

在这个时候,他的心中却还在想着别人的长相,评价人家兄弟脸蛋的优劣,这让杨约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普六如勇,你太得意了,你应该知道,我在外面还有数十个护卫,他们都是武功高强之人。我只要一个口哨,他们就能来到面前,到时你还有反抗的余地吗?还有你的那些弟弟妹妹,我不管你是耍了什么花样,让他们突然之间不见了,但我相信他们一定没走远,纵然你武功高强,能够逃脱,那他们呢?所以我劝你最好的办法就是乖乖的束手就缚,跟我回长安,以皇上对你的喜欢,未必就会给你死罪。”

“你真的有这么自信?”杨勇侧脸看着他,一副瞧不起的样子。

“哼”杨约用冷笑代替回答,说实话,他的心中还真是没有自信,但杨勇的神气让他怒火中烧,他仿佛衡量,纵然抓不住他,也不至于吃亏,当下张唇欲吹哨。

忽然,白光一闪,一柄飞刀擦着自己的脖子飞过,度的一声轻响,杨约回过头去,只见一柄飞刀插在桌边,直没至柄,更无半点晃动,然后他发现自己脖颈边的几缕头发飘飘而下,悠然若春天里放飞的风筝。

“你如果吹哨,也许那小刀就会插在你的咽喉上。”杨勇温柔的笑着,说话的语气平淡之极,仿佛他说的话不是在论人的生死,而是在评论一首诗的优劣,一曲琴的好坏。

第十三章 威胁

第十三章威胁

杨约知道自己的脸又白了,他努力想让自己的脸保持平静,但他知道自己失败了,当苍白退后,血红又像潮水一般上涨,这个自己所恨的人,比自己还小几岁的人,如今已经长得跟自己一般高,自己更不是对手了。b

如果今日不能让他死,自己日后还有机会吗?

然而今日,自己依然没有机会。

“你要杀就杀,刀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插桌子的。”他故意讽刺的说。他为自己脸上变幻的表情感到羞愧,为什么不能显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呢?那种满不在乎的潇洒风度,是他向往的,也是他惯常表现出来的魅力,然而,今日,他只能无奈的,无法控制的,让自己的脸由红而白,又由白而红。

“要死何必焦急?”杨勇笑道。

“哼,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想戏弄本公子,哼哼,那可万万不能。”杨约见了他的笑脸,气愤的说道。

“杨公子言重了,我哪里敢戏弄杨公子啊,我只是想跟杨公子商量一个事情,做一笔交易而已。”杨勇郑重的说。

杨约见他脸色不似作伪,看来真不会杀了自己,心中顿时一松,心中想到,其实什么都是假的,毕竟命最重要,若是自己就此死了,所有荣华富贵都不过一场空,有多少荣华富贵也享受不到了,更何况意气之争?

但平素高傲惯了,让他仍是用了冷笑的口吻,说道:“普六如公子,你是通缉犯,本公子是奉旨缉拿你,咱们之间,能有什么交易可做?”

“正因为我们一个在逃,一个在追,这交易不是正好可以做吗?”杨勇哈哈笑道。

杨约听他笑得欢畅,努力抑制自己心中的怒气,心想世上竟有这么没心肝的人,眼看父母被捕,家族败灭,自己惶然而逃,竟还笑得如此快乐。

“我听不懂,你就别拐弯抹角的了,有什么主意直说了吧。”他不耐烦的说。

“我希望今天杨公子就当没见过我,只要你离开,然后带人向西北追赶,不向人说起见过我,我就放公子及手下离去。”

本来是追捕别人,结果反被人威胁,杨约感觉心中憋屈,但形势比人强,如今受制人手,却又能如何?但对方明显占尽优势,却为何反与自己做交易?以他的飞刀,他若真要杀自己,自己逃得了吗?他若杀了自己,不就谁也不知道他逃到此了吗?又何必还与自己做什么交易,多此一举?

山风很大,吹着茅屋上的草抖动有声,忽然之间,竟有了一种秋风萧瑟的味道。

“你为什么要跟我交易?你只要杀了我,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谁还会知道你逃向何方?”他倔强的说。

“呵呵,杨公子是个聪明人,当然明白我此举的含义。”杨勇爽朗的笑说,“第一,我若杀了你,就是结仇你们杨家,我们杨家日后若要东山再起,岂不多了一个仇人?拉一个帮手,还是树一个仇人,哪一个更合算?第二,我有把握杀了你,可并没有把握把你手下全部杀掉,总会留下痕迹。第三,我若杀了你,后续的追兵只会越来越多,我一个小孩,何必让自己的手沾满鲜血?而有你的掩护,我的压力就会小得多。”

“你很会打算。”杨约暗中松了口气,他的理由果然充分,看来交易是真诚的,可是处处被人逼着,心中更是不爽到了极点,他是个不愿低头的人,就算别人刀架在脖子上,也可顶几句,既然知道别人有求于己,顿时更加气壮,冷笑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因为你不得不答应。”

“如果我不怕死呢?”杨约冷笑说。

“你不怕吗?”杨勇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味深长。他当然怕,可是看着他的眼神,他真想豁出去了,死就死,何必受这种屈辱?

然而生命毕竟比什么都可贵啊。

杨勇见他一直仰头不语,忽然掏出一个令牌来,只见上面鲜翠欲滴的写着一个“杨”字。

“果然是你。”杨约咬牙说,“我哥的令牌怎么会在你手里?他怎么样了?”

“你说呢?”杨勇的目光忽然变得极为冷峻,脸上的笑容就好像晴转多云时天空中的太阳,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怎么知道?他忽然之间就失踪了。”

“你会不知道?你哥没告诉你?”

“没有,我不懂你的意思。”

“那就让我提醒你一下吧。”杨勇冷笑说,“数年前的曲江刺杀案,不知阁下听说过没有呢?”

“什么?你什么意思?”杨约心中一惊,差点脚都软了,“难道……”

“不错,那个刺客就是这块令牌的主人。”

“你胡说八道”杨约喝道:“这是毁家灭族的大罪,可不要乱说”

“我乱说了吗?这是什么?”杨勇扬了扬手中的令牌,那鲜翠欲滴的杨字显得十分的触目惊心。

杨约劈手想夺,杨勇手一缩,令牌已经藏进了怀里,冷笑道:“我只要把这令牌交给皇上,你们杨家也就完了。”

“哼,这种令牌我们家还有,你交一个令牌能说明什么?”杨约嘴硬道。

“嘿嘿。如果我说是那刺客身上的呢?”

“哼,刺客身上的东西怎么会到你手中?你这话谁信?”

杨勇只是嘿嘿冷笑,杨约一惊,叫道:“难道他是被你杀死的?”

杨勇不语。

“那怎么可能?”杨约心中又惊又怒,“你怎么能杀死他?你凭什么杀死他?他的武功那么高,比我哥都高,你又怎么杀得死他?”

杨勇淡淡道:“你应该感谢我,若是别人杀的他,你们杨家早完了。”

杨约明白这是实情,顿时说不出话,心中有百般疑虑,却无处寻觅,他沉默良久,点头道:“好,我答应你,我带人向西北追,并说看见你们的踪影。”

“好。”

“不过我只能做到这些,其他的帮助我做不到了,你应该知道你们现在,谁沾谁死。”

“那也未必。”杨勇嘴角现出丝丝冷笑,“鹿死谁手尚且不知道,请杨公子转告令兄,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我们两家,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谁跟你们家是一笔写出的杨字?真是恬不知耻杨约心中恨恨的想。说道:“公子这是威胁我吗?”

“谈不上威胁,不过是一个交易,也是很现实的一种情况,我相信公子知道该怎么做,令兄也会知道该怎么做。”

杨勇说完,转身走到一旁,做了个请的动作。

杨约只得走出,当走到与杨勇相平的位置时,他站住了,问道:“有一个疑问。”

“请问。”

“刚才我还看到你的几个弟弟妹妹在客栈中,为何一转身,忽然变得无影无踪?”

杨勇又笑了,淡淡道:“很奇怪吗?公子应该听说过我的神奇。”

哼,当然听说过你的神奇,但那是真的吗?你装神弄鬼别人相信,我杨约可不相信。他见杨勇不说,明显的故弄玄虚,当下只是冷笑两声,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向前走去。走到几个护卫躺着的地方,他不由得又顿住了脚步。

“他们都没有死,只要过得两个时辰,自然便会苏醒。”杨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杨约想问:这是怎么回事?是中毒了还是又被你施了什么邪法?但知道问也没用,何必看他那讨厌的脸色?当下不再停步,继续向前走去,心想这些人既然没死,醒了自然会自己回来,何必管他?如果死了,又何必再管?

他带着满腔疑惑,和满腹愤懑,走到自己的马旁,翻身上马,带着众护卫向北驰去。

杨勇站在客栈中,只见一块木板一掀,杨广率先钻了出来,然后几个弟弟妹妹相继出来,杨丽静先叫道:“哥,他们怎么不抓我们了?就这样走了?”

杨秀道:“姐你真笨,你没听到哥哥跟他说话吗?把他吓走了呗。”

杨丽静道:“杨秀,你才笨呢,随便几句话就能吓走,你以为是你这样的胆小鬼呀?”

“谁是胆小鬼了?”杨秀怒道。

“你不是胆小鬼?”杨丽静用手指刮着脸羞他,“刚才是谁吓得发抖了?”

“你才吓得发抖了。我没有。”杨秀怒道,觉得满腹委屈,恨无处发泄,刚才在地道里,他听杨约无礼,恨得咬牙切齿,是想上来给他狠抽一顿耳光,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而姐姐竟说他是吓的,真是耻辱。

“好了,别争了。”杨广喝道,对大哥说,“哥,现在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藏在这里?”

“此处不可久留。”杨勇说,“我们先上马车再说。”说着,带着弟妹们找到藏在一个山涧里的马车,上车而去。

刚才那间酒家,其实是杨家的产业,下面有地道,可以通到门外,刚才利用地道和自己极快的身手,把杨约戏耍了一番,但危机并没因此解除,不过以后逃亡的日子,会比较轻松一点了。杨勇想。

第十四章 继续逃亡

第十四章继续逃亡

马车在蜿蜒的山路上行走,两边美丽的风景从眼前慢慢滑过。b

“哥,难道我们就这样一直的逃亡下去吗?”杨广忽然打破沉默,问道:“我们能够逃亡到几时?爹爹妈妈还有姐姐现在又怎么样了?”

杨秀、杨丽静、杨俊也都睁大了眼睛,静静的看着杨勇,杨广所问的,也是他们的疑问。家族难道就从此灭亡了?

难道日后,我们兄妹都不得不过这种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涯?

“爹爹妈妈现在不会有事的。”杨勇安慰说,“我们不会总是逃亡,逃亡不是目的,反击才是目的。”他自信的说,“不用多久,我们就会回到京城,回到家的。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回来”

杨广看了他自信的样子,顿时也不禁充满自信,几个小的向来崇拜大哥,听他如此说,顿时放心,都在微风吹拂中,进入了梦乡。

这一路之上,果然便很太平,众人晓行夜宿,竟没再碰到很有威胁的追兵,看来杨约果然起了作用。

越向南走,越是平静,渐渐不再有风声鹤唳的感觉,到最后,几兄妹也不再害怕,慢慢而行,就好像旅游一般,反正身上所带的金银珠宝尽多,用之不尽。不一日,众人来到一座城市,一问之下,乃是襄州,此处离江陵已是不远。

杨勇打算逃到江陵去,此处虽然是大周附属,毕竟也算一独立王国,皇上萧岿对父亲向来崇敬,与自己也算有缘,定然会给予照顾,纵然有什么风吹草动,逃往南陈也甚近。所以应该是最好的去处。

这襄州乃是一座古城,昔日三国曹操赤壁之战,这里乃是一重要战场,众人在临江的一座客栈中歇宿。

到的晚上,一弯秋月挂在蓝蓝的天空,显得夜色都有些泛白。白天天气还很暖和,到了夜里,秋风一吹,不禁感觉有些凉意。

几兄妹一路奔波劳顿,吃过晚饭后,便都说想去江边玩,杨勇以为已近边界,危机已除,也想看看这座闻名已久的城市,当下欣然同意,几兄妹把马付与店中小二喂养,然后相伴来到江边。

此时江风拂拂,一轮明月在江中缓行,风景极美。杨广看得诗兴大发,可是想着哥哥的诗才,不敢逞能,

杨勇一看他的样子,顿时明白杨广的意思,自己这个弟弟实在是个天才,只可惜遇见了自己,始终被自己压了一头,久了肯定会有逆反心理。

“阿糜,你写首诗吧。今天景色这么美。”

“哥哥面前写诗?那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鲁班门前弄斧头吗?”杨广说,“还是哥哥写一首吧。”

“你写吧。你比哥小,日后肯定写得比哥哥还好。”杨勇鼓励的说。

杨广见哥哥如此说,顿时信心大作,正要开口吟诵,忽然,一阵喧闹声响起,只见两边火把通明。

“快追。哪里逃”听见一个粗鲁的嗓子叫道。

“怎么办?追兵来了。”杨广一时忘记做诗,惊叫道。杨丽静更是紧紧的拉住了杨勇的衣袖。

杨勇也不禁吃了一惊,怎么到了这种地方,竟忽然有人追来了?此时两边也有兵,看人不在少数,已经成了合围之势,怎么办?

“别慌。”杨勇低声道,“阿糜,你带弟妹从江中游过去。我断后。”在杨勇的带领下,众人从小就学游泳,所以都会水,就算杨丽静,虽然身为女子,可杨勇不顾母亲反对,也依然带着她学会了游泳。

杨广点点头,一招手,带着弟妹们向江边走去,他的心咚咚而跳,却并没有害怕,心中因为自己终于可以独当一面,担任如此重大任务而兴奋。

几兄妹正要下水,忽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跳水了。”那声音很柔和,但并没有惊惶的感觉。

“你跳啊,跳了本少爷再把你救上来。”一个轻浮的声音说,“到时候,姑娘感谢我的救命之恩,说不定就以身相许了呢?那样一来,岂不省了多少事儿?”说完哈哈大笑。

那笑声一起,接着便有许多笑声纷纷而和,顿时轻浮的笑声此起彼落。

两边的渐渐合围,杨勇心中定时明了,原来是一个恶少欺负人家姑娘,倒不是来抓我们的。杨广也已经停住了脚步,低声道:“哥,好像不是针对我们而来的。”

杨勇点点头,低声道:“别慌张,我们继续赏景,就当没看见。”

那女子逃到河边,两头追兵渐渐合围,一时无路可去,忽然见江边站着几个人,却是几个孩子,最大的一个少年,最多也不过十四五岁而已,心中诧异,当下也不理会,站在江边,如果逼得太甚,唯有跳下去而已。

那些人也看到了中间的几个少年,心想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半夜来赏风景,也不在意,说道:“小姑娘,你打坏了我弟弟,这笔帐你想赖吗?”

“哼,那是你弟弟吗?他欺负人,打死活该”那女子冷笑说。

“打死人偿命,天真地义,小姑娘,你到了此时此刻还如此嘴硬吗?”

“我又没打死他”

“是没打死,可是你打坏了他的根,他日后都不能享受夫妻之乐,不能传宗接代,与打死又有什么区别?”

那姑娘沉默一会,恨声道:“谁叫他耍流氓”

“什么叫耍流氓?那是看得你起,哼,你若是长得丑点,你就脱光衣服站在我面前,求我耍流氓,看我会不会耍?”那人说着,又哈哈大笑起来。

那女子气得脸色通红,咬牙道:“断子绝孙活该”

“哼,小姑娘,不要太毒了。现在他被你打得这样,你说怎么办吧?”

“能怎么办?有死而已。”

“哈哈想死?世上有那么容易的事吗?“

那姑娘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我也不要你偿命,你总得给我弟弟留下一个后代吧?不然的话,我爹爹面前也无法交待。”

姑娘咬牙不语,忽听后面一个小孩子说道:“他都被打坏了,还怎么传宗接代呀?”答话的却是杨秀。

他小小年纪,似乎什么都懂,杨丽静喝道:“杨秀,你说什么呢”

“本来就是嘛。”杨秀见姐姐喝骂,嘟哝道。

第十五章 英雄救美

第十五章英雄救美

那女子本来又羞又气,可是一个孩子说出这话,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00杨勇见了大乐,这女子,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也算是超级无敌可爱极别的了。

夜更深,月亮静静的挂在中天,倒映在江水中,无比的妩媚。

那女子笑了几声,看着大家都用看怪物的神气看着自己,终于觉到了自己的危难,顿时止了笑,怒道:“看什么看,不能笑啊?”

“可以笑啊。”那个青年公子笑道:“不过这个小公子所提的问题倒真提得好。我弟弟已经被你打废了,姑娘就算嫁给他,他也没能力让姑娘生儿子呀,怎么办呢?”

他沉吟着,好像姑娘真嫁给他弟弟了,碰到了一个天大难题似的。“有了。”忽然他一拍手,“我来代替我弟弟跟你生孩子,生的孩子算我弟弟的,你说好不好,弟媳妇?”他重重的说着弟媳妇三个字,脸上调笑的样子十分厚重。

“去你**。”那女子忽然上前,一脚飞踢到那男子脸前,这一脚毫无征兆,无声无息,却又劲健无比。

那男子不防,吃了一惊,忙向后仰,那一脚擦着脸而过,虽没受伤,脸上却被擦得污黑,还沾了一点泥土,十分狼狈。

“臭女人,找死。”他的手下呼喝道。同时冲向来,纷纷拿出了武器。

那男子被她偷袭踩了一脚,虽未受伤,但被一弱女子踩在脸上,只觉大为丢人,又惊又怒,喝道:“给你活路你不要,休怪本公子不客气了。给我上”

只听刀剑之声在静夜中响起,划过月光,劈向美人。那美女身手甚为矫捷,在刀光剑影中腾挪闪避,抽空一腿,往往还踢中一人,在月光下便会有一声啊的惨呼响起。

然而她毕竟人小力弱,兼且寡不敌众,忽然啊的一声,肩头已经被那公子狠狠的抓了一下,一块绿色的衣襟被他抓在手里,随风一扬,飘荡到了江水中。

“今天我就这样一片片的把你的衣服撒光,当众给我弟弟播种生孩子”那公子把沾着血的手在嘴中一吮,狰狞的说。

他的样子无比可怕,那美女吓得步步倒退,顿时忘记了后面还有人,一脚踩在了杨勇的脚上。

杨勇有心帮他,又因自己尚且在逃跑中,不愿多惹事端,牵出麻烦,但侠义之梦从小便在胸中,英雄救美是梦过多少回的故事怎么能错过?何况这女子虽在月光下显得朦胧,看不清面貌,但一眼看去,仍能看出她的绝色风姿。虽不是楚楚可怜的样子,却更让人心动,想去爱护她,保护她。他故意不躲避,待她踩在自己的脚,顿时大呼一声“唉哟”

“啊,对不起”那美女吃了一惊,回头来,见自己无意中踩着了一个少年公子,顿时大为不好意思。

“对不起有什么用?”杨勇故意说。

“那怎么办?”那女子急道,当此危险之际,本就心中慌急,想不到还碰到一个呆子,似乎很是牵扯不清。

“你踩痛我了,你得赔来。”

“你痛了我怎么赔得来?”那美女怕那纨绔乘机进攻,懒得理会他。

“竟敢惹我王彬臭娘们。”只见那自称王彬的已经欺上前来,狠狠的去抓美女的脸,那美女急忙向右摆头,避开了,但她的长发飘散,被那男子一把抓住。“去死吧。”他狠狠的说着,就要把美女扯向自己。

忽然,他感觉手一痛,还没用力,便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抓着女孩长发的手。

“你干什么?她还没赔我被踩痛的脚呢,你竟敢就抓她?”只见那少年向自己怒目而视。

那王彬气得几乎肺都快炸了,在这襄州城,只有自己横行霸道的,哪有别人喝问自己的?自己本来不想理会这几个黑夜之中临江赏月的小孩,谁知他竟不知好歹

“放肆给我拿下”他大喝一声,右手成爪,仍是抓向那女孩的肩头。杨勇屈指成钩,弹在他的手背,王彬吃痛,飞起一脚,踢向女子小腹,杨勇扳了女子的肩头向下一压,女子便倒在她怀里,却顺势右腿飞出,正中王彬膝盖。

王彬啊的一声,退后数步。他的手下已经纷纷攻了上来,杨广等人腰间都悬着长剑,遂纷纷抽出剑来,与对方战成一团。

那女子被杨勇揽进怀中,心中有些羞怒,但这一来却恰好避开了王彬凶猛的一抓,还顺势踢了他一腿,不禁又高兴起来,觉得这种打法倒也有趣,不由得格格而笑。

王彬见她踢了自己,还伏在别的男子怀中格格娇笑,更是心头火起,骂道:“**原来是爱小白脸,嫌老子胡子太长吗?早说啊,早说老子把胡子剃了不就是了?只要你喜欢,就算叫老子把毛剃掉,老子也绝不说二话”一面说着这些恬不知耻的调笑话,一面又攻了上来。

杨勇叫道:“踢他的胸”轻轻抓住女子双肩,把她甩了起来,那女子上身有着落,双腿登时灵动飞踢,灵活得好像兔子蹬鹰,王彬欲躲,哪里还来得及,被一脚正踢在肩头,幸好那女子力气并不是很大,饶是如此,也是吃痛得不禁呼出“哎哟”之声来。

那女子被杨勇甩在空中,身影灵动飘逸,好像一只飞翔的燕子,自己觉得十分有趣,心知此人并不是发呆傻,而是有意帮助自己,待他放下来后便福了一福,笑道:“多谢公子相助。”

杨勇感觉这个女子好生面熟,但月光下夜色朦胧,看不太清楚,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谁,在哪里见过,但心中一股亲切之感油然而生。他喜欢玩笑,正色道:“我没有帮助姑娘,姑娘踩痛了我的脚还没赔呢,他就敢来抢,哼,打死他。”

那女子见他还开玩笑,格格而笑,说:“公子真有趣,我踩痛你了,怎么赔啊?”

“怎么赔?这简单啊,你给我亲一口就是了,那样我就不会痛了啊。”

那女子一羞,脸上不禁一红,在月光下却看不清楚,忽然,她一低头,便在杨勇的额上亲了一口,说道:“可以了吧?”

杨勇一怔,想不到她说亲就亲,竟毫不含糊,顿时心中大乐,只觉额头上一股清凉直爽到心底。

正要说话,忽听身后呼呼风声,月光下剑影刺向自己后背,他猛的转过身来,飞起一腿,正踢中王彬手腕,咣啷一声,那剑丢在地上,把一块鹅卵石砸成了两半。

王彬所带的护卫约有二十来个,这时把众人围在核心,杨广武功较高,其余的弟妹毕竟年幼,已经被打得手忙脚乱。

杨勇无心再开玩笑,伸出脚尖一钩,王彬丢在地上的剑便已经弹在了手里,王彬一招便被人踢去了剑,心中更是羞怒,冲上来一拳头,杨勇轻轻挡开,顺手一剑刺出,王彬向右一偏,剑顺着他的肩划落,削却他肩头一片衣服,皮肉刚刚刮伤,流出血来。

“打得好”那女子看得心中大快,这一剑,杨勇明显是为自己报那一抓之仇,眼见王彬那片衣服在风中翻飞若一只灰色的蝴蝶,只觉充斥心中一天的恶气尽皆消去。

杨勇左一剑右一剑,王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见空中蝴蝶翻飞,身上的衣服已经越来越少,露出块块雪白的肌肉,王彬羞怒交集,又不禁惊恐万状,这个少年人年龄比自己还小,可武功竟如此出神入化,自己在他手底就好像被戏耍的猴子一般。他的剑若是稍偏,那就不是削去一片衣服那么简单了。

忽然,杨勇长剑一转,劈向自己脖颈,王彬欲躲,但那剑快得惊人,只瞬息间,便已经感觉脖子上一片清凉,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得闭目等死,心想,想不到我王彬今日死于此地

等了良久,却并不见痛,心想,好快的剑,死了都没有痛觉。难道我已经死了吗?我的灵魂为何却还站在这江边?

“快叫你的手下住手否则我一剑杀了你。”忽然,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虽然这个声音是那么的嚣张,但听在他的耳中,却不禁狂喜,原来自己没有死,这么快的剑他竟能够说停就停,这种剑法,真是神啊他睁开眼睛,看到那个小白脸正冷冷的看着自己,那个美丽的姑娘在旁边喜笑颜开。

一种屈辱感再次袭上心头,但此时毕竟被自己还活着的欣喜占据了上风。他忙喝令众手下住了手,杨广等人见大哥已经制住了对方,便都走到大哥身后。

“你是谁?为何坏我好事?”王彬看着杨勇问道。

杨勇见弟妹们都未受伤,心中放心,收剑不再理会王彬,看着那女子,喃喃道:“好美丽的姑娘啊,我到底在哪里见过呢?”心中思索,一副痴呆呆的样子。

那女子见他看着自己眼睛都不带眨的,心中一羞,嗔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第十六章 重逢儿时心中的美眉

第十六章重逢儿时心中的美眉

“当然好看啊,我觉得你好像是我从小就心仪的人,用一个什么词来形容呢?”杨勇仰着头,看着月光,一副沉思的样子,忽然一拍大腿,“对了,梦中情人你就是我的梦中情人”

“呸,谁是你的梦中情人了?”那女子嗔道,这个少年说话嘻皮笑脸的,但不知为什么,自己竟然一点也不讨厌,而且,真的耶,好像真的见过他,他好面熟,而且这张面熟的脸,自己还是那样的喜欢。b

忽然,仿若灵光一闪,她的脑中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那身影是那么的幼弱,却又是那么的倔强

“勇哥哥”她冲口而出。

“云以裳”杨勇也终于把她与自己记忆中的某个身影重合,并叫了出来。

“勇哥哥,真的是你。”曾经儿时的伴侣,也不是没有想念过,但后来随着时光的流逝,那身影已经渐渐的淡忘,就像日落时候的影子。然而今天,当自己一个人漂泊,不见一个亲人,孤苦无依的时候,当自己被人欺负追逐,走途无路的时候,忽然见到他,就好像见到了自己最亲的亲人一般激动。她猛的一纵身,投体入怀,紧紧的抱住了杨勇。

杨勇微笑着轻轻搂住了她,想不到这个儿时的伙伴会对自己如此亲密,这让他心中感觉十分得意而甜蜜。

他仔细的端详着云以裳,记得她的年纪当初和自己一般大小,现在却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长长的乌黑头发像云一般飘逸,大大的眼睛似乎要滴出水来,就像仙子般充满灵气。柳叶眉弯弯,琼瑶鼻玲珑,雪白的肌肤并不见半点苍桑,芙蓉面,袅袅有若梅花半含蕊,冰雪肌,娉婷好似初雪舞半空。

“你到底是谁?你敢坏我好事,你可知道我是谁吗?”王彬见杨勇根本不搭理自己,明显的目中无人,心中气得快炸了,当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只得忍住,见他们当着自己面搂搂抱抱,更是愤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这个女子,本公子迟早要弄到手,哼,你们且得意去,看你们到时可逃得出我的手心

杨勇又抱了云以裳良久,这才回过头来,看着王彬,笑道:“我是谁你别管,你是谁呀?”

“我叫王彬,是襄州总管的儿子,我们王家嘿嘿。”王彬见杨勇终于问自己,心中不禁又有些得意,报出自己的名号,心想以我们王家的势力,多少王公贵族见了都得礼遇十分,你看起来也不是出身平凡之辈,料来也不会不知道,想象中杨勇听了,马上变得恭敬十分,向自己道歉不已。

谁知杨勇听了,既没有变得前倨后恭,也没有显得惊讶害怕,只是淡淡的道:“哦,原来又是王家的,看来王家的势力还真是无所不在啊。”

“知道就好,你最好别得罪我们王家。”王彬得意的道。

“我已经得罪了,你能怎么办?”杨勇直接说道。

这话也太不给面子了,王彬被噎得说不出话,良久方道:“你等着。”

“好,我等着。”杨勇点点头。

王彬又被噎住,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咦,怎么还不走?”杨勇见他站着发呆,抬头瞪了他一眼,说。

王彬有种这被人从家中驱赶出来的屈辱,撑门面道:“有本事别走。”

“哈哈,我不走,难道呆在这里过夜吗?秋风凉了,江边月景虽美,可也得注意身体呀。”杨勇笑道:“王公子,就请告诉令尊王谊,说我来日亲自去拜访。”

“你是谁?你凭什么去拜访我父亲?我怎么告诉他?”

“你不用告诉他,叫他等着便是。”杨勇淡淡的道。

“好嚣张的口气,你不用来,我会去找你的。”王彬说着,带着众手下迅速离去。

这时杨勇才问起云以裳别后情由。云以裳说,自他不辞而别后,他们都十分想念他,平素玩耍也觉无味了,又担心他会不会有事。后来他们一直在窦府中居住下来,一住就是几年,再后来姐姐就嫁给了王二了。

“嫁给王二了?”杨勇十分惊讶。当初那个王二对云从风谗涎若滴,觊觎得很。有一次当众调戏,窦毅还打抱不平来着。而云从风对王二显然没有好感,最后竟然嫁给他了

“是呀。”云以裳摇摇头,“一言难尽。后来我跟父亲便住到王家去了,到去年的时候,我离开玩家,一个人闯荡江湖,到处漂泊流浪,靠杂耍生活。但一个女子,孤身一人的,你知道那有多难。”

“你为什么不呆在王家,怎么一个去到处漂泊呢?”杨勇心疼的问。

“呵呵,一言难尽。”

说到曾经艰难处,云以裳微笑着,好像那些苦都已经随风飘去。杨勇被她脸上妩媚的笑容所迷,觉得是那么的淡然而动人。

那个记忆中的小女孩终于长大了,就像一个青苹果,已经变得成熟,红红的颜色鲜艳得美丽而诱人。

王彬带着人已经远去,火光散尽,脚步声息。

杨广看着随便一个遇到的美女就倒在大哥怀里,大哥也极不自重的与之调笑不息,不禁皱了皱眉,走到近前,咳嗽一声道:“哥,怎么办?此人既然是总管之子,这一去肯定会惊动他父亲,我们都逃到这了,还要功亏一篑,真是自投罗网。”语气里很是不满,深怪杨勇多管闲事,为了美色,连弟妹们的死活都不顾了。若他不是大哥,哼,看不把你骂得狗血淋头

杨丽静听出二哥口气里的责备,说道:“二哥,大哥也是见义勇为,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那么多人欺负一个弱女子吗?”

杨广见妹妹都说自己,心头恼火,斥道:“你少说,你懂什么?”

杨丽静见二哥恼了,不敢再与之相争,却嘟哝道,“谁说我不懂了。如果是我被人欺负,难道你们见了也不救吗?”

“你……”杨广还要说,杨勇忙道:“好了。我们先回去吧,不会有事的。”

第十七章 怎么又是王家

第十七章怎么又是王家

众人回到客栈之中,杨勇叫弟妹们回房歇息,杨广杨俊一间房,杨秀和杨勇一张房,杨丽静独自一间房,杨丽静道:“这位姐姐,你跟我一间房去歇宿吧。00”

云以裳点点头,道:“好。”却看着杨勇。

杨勇道:“不用,你就睡我房里,秀儿,你跟你二哥他们去睡。”

众人见他公然要与云以裳睡一间房,顿时都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云以裳羞得脸色通红,却也并不反对,只是低着头。

杨勇见了他们神色,顿时明白误会了,笑道:“你们想哪去了?丽静的房子太小,两个人不好睡,我得出去一趟,不在房中。”

“你要去哪?”众人同声问道。

“我去会会王谊。”

“去会他干嘛?你还把对那小子的说话当真?”云以裳道:“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是呀。”众人纷纷附和。

“已经露了痕迹,而且还得罪了他儿子。”杨勇说,“我不去找他,他自会来找我,在他的地盘,与其被动,不如主动。”

“与其被动,不如主动。说得好。”他们所站在的位置是二楼的过道上,楼下忽然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看来我今天真是来对了,主动,还是要主动啊。普六如公子,你不用去找我了,我已经主动送上门了”

只见下面灯火通门,客栈已经被包围了起来,客栈内人声鼎沸,客栈中的掌柜、厨子、小二、客人都被惊醒,不知出来什么事,吓得闹闹嚷嚷。

杨勇没想到这王谊行事竟会如此之快,不过已经来了,当下也不慌乱,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走了上来,身后跟着几个从人。他黝黑脸庞,颌下微须,身材微胖,矮矮壮壮的样子,上起楼梯来竟没有一点费力的样子,反而给人一种轻飘飘的感觉,看来武功十分高强。

待他走到面前,杨勇走过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叫道:“晚辈见过世叔。”

“嘿嘿,不敢当。”王谊说,“本公并不认识阁下,看样子,阁下乃是外地人,到了襄州,竟敢得罪我们王家,也算是大胆至极了,来呀,给我抓起来”

“哼,又是王家,王家又有什么了不起?想当日在太原,我照样把他们的不肖子弟打得满地找牙,又能奈本少爷何?”杨勇冷笑说。

“嘿嘿,我们王家乃是琅琊王氏,岂是太原王氏可比?你能欺负太原王氏,就能欺负我们琅琊王氏了吗?”站在后面的一个青年大声喝道,正是先时欺负云以裳的王彬,他的速度倒真够快的。

“哼,琅琊王氏又如何?你以为还是以前吗?”杨广在后面也忍不住说道:“哼哼,王与马,共天下,好嚣张,好威风不过现在可不是司马坐天下的时候”

原来王谊,字宜君,河南洛阳人。少年时便慷慨有大志,弓马娴熟,博览群书。周闵帝时,为左中侍上士。当时宇文护执政,势倾王室,皇帝拱默无所关预。有大臣因此对帝不恭,王谊勃然而进,要击杀此人。其人惶惧请罪,方止。自是之后,朝士无敢不肃。武帝即位,授仪同,累迁内史大夫,封杨国公。武帝临死的时候曾对宇文赟说:“王谊社稷臣,宜处以机密,不须远任也。”

然而宇文赟继位之后,既恼且惮其刚正,把他贬为襄州总管,王谊与杨坚曾为太学时的同学,两人素相交好,杨勇素闻其名,也曾与之有两面之缘。但当此杨坚落难之时,王谊的心思到底如何?

本来杨勇打算单刀赴会,半夜临门,先去会一会他,再做定夺,谁知他的速度竟如此之快,早早来打他,倒让他有些措手不及。遂向前相见,然而王谊竟说不认识他,杨勇心中一喜,顿时明白王谊之意。

王谊更不理会杨勇的说话,仍是喝道:“拿下”

一伙兵丁直冲而前,便要拿杨勇,这一来急坏了云以裳,心想都是自己连累了勇哥哥,早知如此,自己当初就应该忍得一时之气,不会打坏他儿子了。

她猛的站在杨勇面前,说道:“王大人,一人做事一人当,一切都是小女子的责任,你要抓就抓我吧,与杨公子并无半点瓜葛。是我打坏了你儿子,你要杀还是要剐,只对本姑娘来便是。”

杨勇见这小姑娘竟然如此仗义,更是心喜,说道:“赏儿,你不把我当哥哥了吗?”

“勇哥哥,你怎么说这话?我当然拿你当哥哥啊。”

“既然拿我当哥哥,便请你让开,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难道我会看着你被人欺负吗?”

云以裳眼眶一热,便感动得掉上泪来,说道:“勇哥哥,都是我不好,一见面就给你添麻烦了。”

杨勇笑道:“叫我哥哥,就别说这些话。”

只见王家人已经围了上来,杨广兄妹忙从腰间抽出长间,打算做殊死一博,想不到都逃到此地了,终是难逃劫难

杨勇摆了摆手,道:“大家都把剑放下吧,我们就跟国公大人去总管府走一趟,是非自在人心,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不过一个王家公子?我相信王大人定会给我们一个公道的。”

“嘿嘿,公道?在这里,王家就是公道”王彬说道。

“住嘴”王谊恨恨的横了王彬一眼,喝道。王彬见父亲发火,顿时不敢再言。

“走吧。”杨勇向前,大大方方的说道:“王大人,用不用给我们上绑啊?”

“不用了,你只要识相就好。”王谊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不管你是谁家子弟,你在襄州打伤人,我肯定要抓你去,如若你有冤屈,到了总管府,我王谊自会给你一个公道”

“好,我相信王大人”杨勇说着,当先跟随王家兵丁下楼。

云以裳、杨广见杨勇如此,虽然满腔疑惑与不甘,却也只得放下剑来,不再反抗,跟随在杨勇身后,一起向总管府走去。

一行人来到总管府,刚要进门,只见一个将军带着众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那人已经六十来岁,却仍是英气勃勃,十分英俊雄武。却是蜀国公,拜大右弼,又拜大前疑,相州总管尉迟迥。

王谊向前相见,叫道:“尉迟大人。要抓杨氏子,我王谊自派兵去抓便是,何劳尉迟大人亲自劳顿?”

尉迟迥脸上毫无笑容,冷冰冰的道:“王大人有王大人的事情,皇上既然派本公来追查杨氏子弟,本公便得尽心尽责,誓要把杨氏子弟一个不留的全抓回京城,这样方不留祸患。”

王谊拱手道:“尉迟大人尽职尽责,下官佩服,如此尉迟大人便请,下官在家设宴恭候。”说着让在一旁。杨勇等人早被人带进府中。

尉迟迥看着,忽然回头对王谊道:“有一言,不知王大人听与不听。”

王谊恭敬道:“尉迟大人言重了,尉迟大人有何吩咐,下官洗耳恭听。”

尉迟迥轻轻的在鼻孔里哼了一声,说:“吩咐不敢。昨日我听说府上一个小厮在街上,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人家女子,强耍流氓,被人踢废了,王大人的一个儿子因此追爱那女子,大概也是想趁机占便宜的意思,被人救了。而王大人因此大怒,兴师动众的前去抓人。这与王大人的官场好像不符吧?”

王谊被他说得面红耳赤,一时呐呐无言。

尉迟迥冷笑道:“王大人只顾一已之私怨,却把皇上交待的大事置之不顾,嘿嘿,让人失望得很。我有一言相劝,王氏一族,昔日固然红透半边天,但也不必太过嚣张了,子弟不肖,欺负了人,做家长的,只有责罚自己子弟的,没有反帮着不肖子弟一起欺负人的。”

王谊一副气愤的样子,却又强忍住了,也冷冷的道:“尉迟大人教训得是,下官铭记在心。”

尉迟迥冷笑道:“王大人何等身份,尉迟又岂敢说教训?本公向来说话直爽,不懂得拐弯,王大人若要记仇,尉迟迥亦无所谓。”说着径自去了。

王彬见了大怒,说道:“他也是国公,爹爹也是国公,他凭什么教训下职一般的说话?“

王谊冷冷的瞪视他一眼,喝道:“就凭你的不肖当街欺负民女,我们王家的名声都让你败坏尽了。滚,呆会我再收拾你。”

王彬见父亲突然发火,忙急急退下,心中却不免奇怪,你既然骂我欺负人,怎么又带兵去帮我把他们都抓了回来?

王谊来到会客厅,叫把杨勇带上来。一进厅,杨勇忙向前行礼:“拜见世叔,感谢世叔相助之德。”

王谊打量着杨勇,英俊的脸庞上稚气未脱,聪慧的眼睛乌黑灵动,挺拔的身材匀称壮实,这是刚刚长成的少年,记得一年前见他的时候,还是一副小孩子模样,这孩子长起来可真是快啊。

“都说世侄聪明盖世,天生神童,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下无虚啊。”王谊哈哈大笑,“世侄,你凭什么认为我不是去抓你的?”

第十八章 王谊的抉择

第十八章王谊的抉择

杨勇微笑道:“若世叔真是去抓我们的,就不会说不认识我了,你一去只说欺负王家之事,我就知道,你实际上是想保护我们。00刚才门口那个将军好像是尉迟迥吧?他在相州做总管,竟然也千里迢迢来追捕我们,也算是有心了。”

“是呀,尉迟迥此人极为厉害,他亲自来了,我担心贤侄难以逃脱,恰好那孽子又在外面胡作非为,我便趁此机会,把贤侄请进府中来,否则尉迟迥此人如此精明,又如何瞒得过他的眼睛?”王谊说道。

“侄儿明白。”

“是呀,我开始还担心侄儿反抗。”王谊叹道:“听说侄儿武功高强,而我又不欲伤了你们,若侄儿真反抗起来,那倒是麻烦了,想不到侄儿如此聪明,在这种非常时期,竟凭一句话就相信了我,束手就擒。唉,有胆,有识。”他说着,不禁竖起了大拇指,“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容易。”想着自己那儿子比他还大着几岁,却一天只知道吃喝玩乐,欺男霸女,正宗的纨绔子弟,想我王家,向来教育有方,历朝历代,所出的人物,杰出的在所多有,怎么偏生这个儿子却如此不肖?唉,都怪我因其是小儿,溺爱太过啊。

“世叔太过奖了,这样夸侄儿,侄儿如何承受得起。”杨勇笑道,一脸羞涩地样子。

王谊更是喜欢,叹道:“你爹爹随公素来有威望,无论朝野,提起他来,谁不是竖起大拇指,敬佩有加?谁知天元皇帝竟会突然发难,当此之际,贤侄有何打算?”

杨勇道:“世叔如此帮助侄儿,我也不瞒你,我想先把弟妹安置好,然后再去营救父母姐姐。”

王谊惊道:“去营救父母姐姐?你打算孤身一人去吗?”

杨勇点点头。

王谊更惊,说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贤侄可别鲁蛮了。”

“我理会得。”

“你打算把弟弟妹妹安置到哪里?”王谊沉吟道:“若是贤侄放心的话,不如就让他们在我这总管府中呆着,料来也没人敢在我府中搜索。”

杨勇摇摇头,“世叔能如此说,足见高义,但那样只怕会连累世叔,我打算过了今晚,明天就离开,我已经有了安排,请世叔放心。”

王谊见他似乎极有主见,既然不说怎么安排,当下也不再问,说道:“好,有什么需要,请贤侄尽管说。明天我设宴给众侄压惊。”

“那就麻烦世叔了。”杨勇说。

众人都被安排了豪华的客房休息,又上了夜宵给众人充饥。众人不解,纷纷询问怎么回事?杨广总以为大势已去,想不到还得到上宾待遇,心中惊叹。云以裳正自怨艾自己,连累了杨勇,见此情况,问杨勇道:“勇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呀?听说囚犯杀头的时候,都要先给一顿好吃的。这是马上要杀我们了吗?”

杨勇听了,一口菜差点喷了出来,当下强忍住了,正色道:“不错,裳儿,你快多吃点,明天就可能吃不到了。”

话一落音,只听哇的一声,云以裳大哭起来,接着又是呜呜之声,杨丽静也哭了起来,两人抽抽咽咽,悲不自胜。

话说杨勇一句玩笑话,若得哭声此起彼落,忙笑道:“别哭,别哭,我开玩笑的呢,有哥哥在,谁能杀我们?”

杨丽静对哥哥极是信任崇拜,听哥哥如此说,顿时便止了哭声,嗔道:“哥哥,你别吓我们,我们这一路受的惊吓已经够了,你会吓死我们的。”

杨勇忙道歉安慰。

云以裳却依然道:“都是我连累了你们,勇哥哥,他们凭什么连你们也杀?我去跟王大人说,叫他们放了你们,我……我……只要放了你们,他们想叫我怎么样,我都依了。”说着眼睛一红,眼泪又流了下来。

杨勇听她的意思是要牺牲她救自己的意思,顿时感动,说道:“谢谢你裳儿,不过不会有事的。这个王大人与我家乃是世交,他还说了明天要设宴给我们压惊呢。”

“真的?那他们刚才为什么还如此凶法?”云以裳依然将信将疑。

杨勇一时也跟她解释不清,只说道:“是我们家出了点事,有人再追捕我们,他是为了保护我们,才故意借机把我们抓进府中来的。”

“啊,你们家出什么事了?”云以裳担忧的问。

“这个你一时也不会明白,裳儿,这个王大人是我家世交,他会照顾你的,日后你就先在他府中住下。”

“你们呢?”

“我们得走。”

“那我也跟你们走”云以裳坚决的说。

“不行,那样会连累你的。”杨勇拒绝道。

“我不管,我不怕连累。勇哥哥,你必须带着我,否则,我就……我就……”云以裳一时不知该怎么表示自己的决心,一急起来,又差点哭了。

杨勇见她如此,只得答应。

众人休息了半个时辰,天便已经亮了,因为尉迟迥到处盘查得紧,所以众人不敢出府门,到了晚上,王谊果然设宴招待众人,府中只王谊作陪,并叫其子王彬给众人陪酒道歉。

那王彬乃王谊幼子,从小被父母当作宝贝一般,因此养成一种唯我独尊的性格,平素乖张异常,又极为好色,平素对家中长得漂亮的丫环动手动脚,母亲从不管教,也无人敢告诉王谊,王谊亦不严查。

昨天虽遭父亲责骂,但见父亲为自己出气,心中亦是极为高兴,又想着那绝色美女也被抓进府中,日后还能逃得了自己手去?因此更是兴奋,谁知今日父亲竟突然叫自己来陪酒道歉,心中便极为不乐,只是父亲严命,终是不敢有违,口中一边说着对不起,肚子里暗暗咒骂。

又见云以裳坐在杨勇旁边,言笑晏晏,一副“风骚浪荡”的样子,更是妒火中烧,一肚子的没好气,喝了几杯酒,就借口肚子疼走了出来。

外面清风拂面,夜色正凉,风吹头上,酒涌心头,竟是说不出的酸楚苦涩,如果不是父亲在,他真恨不得拿把刀去把那小屁孩捅上两刀。

第十九章 逃离

第十九章逃离

王彬一出门,在花园中便碰到住在府中的尉迟迥,知道此人乃当朝重臣,父亲曾叫自己去拜见过,忙向前拜见。b

那总是一副家里死了人相的尉迟大人,这时却忽然变得很是和蔼可亲,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又问他父亲在忙什么。

王彬道:“他能忙什么?整日的只是无事忙。”

“小王,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父亲呢?你父亲身为一州总管,整日为国操劳,可谓日理万机,你看,今晚都没见他,估计又在处理政务了吧?”

“哼,我就不明白,昨天欺负我的人,被他抓进来,怎么转眼之间倒成了座上宾了,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就不知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哦,有这事?”尉迟迥表情很平静,但不禁意间,眉头还是微微的皱了下,目光轻轻闪动,“嗯,我去看看你爹,倒是什么人,让你爹如此郑重。”

尉迟迥不再理仍是愤愤不平的王彬,来到会客厅,只见两个亲兵守在门口,心中不禁暗暗冷笑,果然不出所料,这王谊与杨坚是同学,看来亦心怀不轨。在自己家中宴客,竟还叫亲兵把守门口,若没有什么名堂,谁会相信?

“尉迟大人”亲兵见了他,高声叫道。

“嗯,听说王大人在内宴客,我进去看看。”

“尉迟大人请稍侯,小的马上进去为大人通报。”那亲兵极为伶俐,行礼说。

尉迟迥点点头,却并不停步,径自往里闯,那亲兵忙有意无意间拦在路中,尉迟迥心中嘿嘿冷笑,就凭你也拦得住我?更不停步,口中说道:“好,你去通报吧。”但速度却比他还快,那亲兵想挡住他去路,但他一走近,但感觉一股大力袭来,不自禁的便向一旁弹了开去。

“尉迟大人”那亲兵惊呼,但尉迟迥哪里理他,径直闯进客厅,只见里面一张大方桌,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却并无一个客人,只王谊一个人坐在主位上,独自而酌,一旁站着两个丫环为其斟酒夹菜。

看见尉迟迥到来,王谊忙站了起来,脸上笑容满面,叫道:“尉迟大人,你来得好,下官正独自喝酒太闷,快来快来,咱们二人且喝上几杯。”

尉迟迥心中无比的诧异,不是明明说他在宴客吗?怎么却一个客人也无?他王谊也太会享受了吧,一个人吃这么满满一大桌子菜?这里面肯定有鬼。而且,哼,装什么蒜呢,刚才那亲兵叫得那么大声,你会不知道我来了?还坐在桌上,仍是好整以暇的喝酒?

他心中狐疑,脸上表情却仍淡淡的,说道:“听令公子说王大人在此宴客,恰好老夫在外面追捕逃犯,忙乱了一天,有点饿了,所以也想来喝一杯。”

“正好,正好。”王谊笑道:“不知尉迟大人回来否,下官正要去相请。”

“客人呢?怎么一个也不见?”

“请的客人正是尉迟大人。没有别人。我叫犬子去喊了,怎么,这畜牲没跟大人说清楚?快来,快来。请坐,请坐。”王谊说着,热情的拉了尉迟迥上座。

“王大人真是客气,老夫如何敢当?你看请客不待客人到,都先吃起来了。”尉迟迥冷冷的说,一面四处观望,看有什么隔墙夹壁,心想看你们藏到哪里去,不过行动也真够迅速的,就护卫那样高声的喊了两句,就这么快藏得无影无踪?眼睛四处睃巡,没看到桌上有其他碗筷,也不见有骨头之类的菜渣,但还是看见桌子各处有汤汁的痕迹,不禁暗暗冷笑。

王谊听了他的话,倒也知道尴尬,笑道:“惭愧,惭愧,老夫向来一副饿鬼投胎之相,让大人见笑了,大人是富贵出身,当然不知道我们穷人的吃相。”

尉迟迥听了这话,几乎肺都没有气炸。谁不知道琅琊王氏,乃中国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他们世代豪富,衣食穿着比之帝王更为奢华讲究。在他们眼里,未必看得起谁,就算帝王之家,他们暗地里也未必不目为土包子,乡巴佬。尉迟氏,乃鲜卑贵族,有史可记的不过数百年而已,他说这话,明显的有着讽刺之意。

他懒得答话,当下坐下来,自己斟了一杯酒,仰脖就喝了。

王谊待他喝后,对着丫环大声骂道:“还不快快给尉迟大人斟酒你们也无礼了,哪有叫堂堂国公大人自己斟酒的?你以为尉迟大人是一般的土包子吗?就算是平民老百姓,进了咱们王家,也没有让客人自斟自饮的礼,你们如此有眼无珠,有失礼数,给我下去领家法吧。”

两个丫环忙答应了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忙上来给尉迟迥斟酒,肚里却暗暗发笑,这个时代最重家世,尉迟迥身为鲜卑族人,有时候虽然看不起汉族大世家那自以为是的嘴脸,其实也十分在乎世家门阀,被王谊一顿奚落,顿时气得要命,只是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这才忍住了没发作,心中却不免暗暗发恨,现在且由得你得意,待老夫抓住了杨家几个子女,老夫叫你好看,终叫你落在老子手里

他喝了几杯酒,不见有什么动静,心想这屋子有地方可以藏人,当下站起来装作欣赏墙上挂画书法,又去欣赏放在厅旁的屏风上的花鸟虫鱼,却暗暗寻找起来。

转了一圈,不见有异,忽然看到旁边有一扇门,心中一喜,心想终于叫老子找到了,便去推门。

只听王谊叫道:“尉迟大人要如厕,还不快快去服侍。”

两个丫环清脆的声音答应着,便站了起来,一左一右的扶住了尉迟迥,好像他喝醉了一般,尉迟迥想要推开,又怕给王谊笑话,只得忍受。

推开门走进去,只见里面烟雾缭缭,檀香扑鼻,里面一个金色的盆子,晶光灿烂,竟好似黄金打造,照得人的影子清晰如镜。

“请大人如厕。”一个丫环扶着尉迟迥,一个丫环伸出雪白的纤纤玉手,就去解尉迟迥的腰带。

尉迟迥吃了一惊,喝道:“干什么?”

“大人不是要如厕么?”他的声音虽大,那丫环竟是半点也不害怕,掩嘴笑道。

尉迟迥这才醒起,这里竟是一个厕所,**,把厕所整得如此富丽堂皇,他们王家也太会享受了吧?他看着伸到自己小腹下的纤纤玉手,竟禁不住的老脸微红,说道:“我自己来,你们出去吧。”

那丫环微笑道:“大人,我们王家的老爷公子要如厕,都是有人服侍的,大人乃贵客,岂能让大人自己来?”

如厕还岂能让自己来?尉迟迥哭笑不得,又有种又被人看轻了的恼怒,喝道:“你们王家的规矩,老夫又姓王,我乃堂堂国公,朝廷钦差,为何要遵?”

那丫环只得退下,临出去之时,只听一人轻轻道:“如厕还得亲自动手,还说什么国公。”

尉迟迥何等耳力,她的话虽轻,却一字不落的听进耳中,只气得胡子颤抖,肺都差点爆炸,你一个小小丫环,竟也敢看不起老夫?可她一个丫环,轻轻嘟哝一句,自己又不能**份的与之计较,纵然叫王谊处罚,也徒然丢了自己的脸,惹人耻笑而已,当下只得忍住。

他也不如厕,便在厕所中四处查看,忽然看见西面墙壁似乎有人踩踏过的痕迹,发现上面乃是一扇窗户。过去仔细一瞧,那窗户的格子竟是活动的,用手一推,便向一旁滑开,露出一个天窗来。

糟了,王谊这老儿耍我。难怪他好整以暇的跟老夫扯东扯西,是要给他们争取逃走的时间,看来他们早逃去多时了,也许自己还没到来,他们就已经离去,之所以叫他儿子去跑我说,其实是故意引我进来,好绊住我,我不在,他们要送出几个人去,还不是轻而易举?

尉迟迥大是懊恼,想不到自己活了这一大把年纪,竟让几个后辈小子给戏耍了,想起刚才土包子的嘲笑,更是光火。

他走到厅中,王谊笑道:“大人请再来喝一杯。”

尉迟迥冷笑道:“不用了。告辞”当下拂袖而出,一到外面,便对自己的亲兵道:“传我令,守住襄州城门,不许可疑人员出去。”接着风风火火的出了王府,亲自带了一队兵马,向江边追去。

此时正是半夜时分,月挂中天,显得秋天的夜里十分清冷。尉迟迥带兵直奔江边,马蹄声得得响起,踏碎了襄州城里十分静谥的夜。

月光下人影移动,不久便赶到江边,只见远远的一驾小舟,载着几个人顺流而下,已经到了江心。

果然逃了出来,尉迟迥大怒。喝道:“追。”一面骑马沿江追赶,一面叫人速派小船来。

蹄声阵阵,尉迟迥又命众人发箭,但相隔已远,乱箭纷纷坠入江心,一片黑影在月光下摇晃,更是徒乱人心。

眼见江心小舟已经快看不见了,小舟终于来到,尉迟迥不顾亲信反对,亲自登舟,叫人驾得飞快的追赶。

第二十章 绝美村姑

第二十章绝美村姑

尉迟迥坐上小舟追赶杨勇,小舟顺流而驶,倒也飞快,但你快人更快,却哪里还追得上?眼见着对方已经在对岸弃舟登岸,霎时之间,身影已在对面消失。b

如若追上岸去,那里已经是陈国地盘,陈国乃是敌国,若是登岸,只怕冒然惹下战端,那可不是自己所能负责的,更何况自己匆忙间不过数人,若被敌国守军发现,只怕会连命都送在那里,为了几个臭小子,而冒如此大的险,显然没有那个必要。尉迟迥虽然极不甘心,却也只得停了下来。仍乘船返回。

既然没抓住这几个杨家人,也无法与王谊对质,看来这口恶气只得暂时忍了。他在心中暗暗发恨,终有一日,叫你王谊落在老夫手里

却说杨通带着弟妹们乘舟逃离,眼看尉迟迥气急败坏的追来,却终没能追上,只得废然而返,众人都是说不出的开心,待得弃舟登岸,已是陈国地界。

众人都舒了口气,杨广问道:“大哥,我们就在陈国躲藏吗?”

杨勇道:“不,陈国乃是敌国,我们又人地生疏,非我们久留之地。”

“那我们到哪里去?”众人纷纷问道。

“这里离萧梁不远,我们直接去梁国,那里虽然向周称臣,但也算一个独立王国,国主与我有数面之交,而且向来与父亲交好,我们去那,他一定会好好的照顾我们吧。”

“不错。”杨广也道,“那国君对大哥的诗才赞不绝口,就凭这一点,他也不会加害我们吧?”

杨勇对杨广的判断深为满意,心想文人的心地肯定善良些,他那么爱诗,又怎么会害自己?何况那里还有一个萧蔷,我把弟妹放在那,得她照顾,当可以放心了。

几个人沿江而行,月亮已经到了东天,显得加倍的明亮,在东方已经看得到些微曝光,天边一片美丽的红霞。像一个美丽新娘子头上的凤冠霞披,亮人夺目。

秋天夜里的江水,显得十分的清冷,似乎江面上都有一股霜气似的。

“大哥,你做首诗吧。”杨广望着江水,忽然说。

杨勇不禁哑然失笑,这个时候还不忘做诗,看来自己这个弟弟倒真不失为一个天真烂漫之人。他向来以诗才自傲,此时肯定心中有了好句,若不做出来,只怕心中总是不安,便笑道:“我没有什么灵感,想不出好句子来,要不你写一首让我们听听。”

杨秀道:“整天听见你们说做诗做诗,诗有什么好的?要我说,倒不好打两套拳,舞几回剑,至少还能锻炼身体。”

杨广最得意的就是诗才,也非常爱诗,可这个弟弟却只喜欢弓马武功,对文字一途没什么兴趣,整日上学,不过被逼着认识几个字而已,哪里上了什么心。

“你就知道打拳打拳,世界什么事都光靠打拳就能解决的吗?”杨广怒道。

“哼,至少比做诗强。若不是大哥的一柄飞刀,杨约就能带人而退?我们能逃到现在吗?难不成大哥是做了一首诗把杨约吓走的?”杨秀与二哥向来性格不太合得来,驳他道。

“我们现在去哪里?若不是写诗,后梁皇帝会认识大哥吗?我们还能去投奔他吗?”杨广训斥道。

杨秀还要说,杨勇忙拦住他,说道:“秀儿,你不喜欢的东西,不代表没用,你可以不喜欢,但千万别自己不喜欢就去诋毁,懂吗?”

杨秀见大哥开口,只得低头应是,“懂了。”

“阿糜,你心中有好句子,快写出来吧,大哥早就想看了。”杨勇见杨广心情低落,鼓励说。

杨广在昨晚就想临江赋诗,结果被人打断,今日这种情境,被杨秀一说,也是觉得兴味寡然,说道:“我也写不出了,算了吧。”

众人步行而前,不久天便亮了,遂到附近农家买了些饭菜吃了。然后继续前行。到得下午,眼见便要快到江陵,其时太阳炎热,众人走得累了,又饿又渴,附近亦无客栈,不禁都有些烦躁,转过一条弯路,忽然,前面一座山挡住去路,杨勇见极为眼熟,顿时记起,笑道:“已经到了松花岭了,我们就住在这山上吧。”原来这山正是当初自己与师傅王旋隐居的地方,心想,不知昔日师傅所搭建的茅屋还在不在?

众人且坐在一株大柏树下的石板上休息,好养精蓄锐爬最后一段山路。路前是一丘水田,几个农夫正在水田之中劳作,其时正当秋收季节,一片片金黄的稻谷像海浪一般随风起伏,只见一个胖子动作竟敏捷得很,收一伸一缩,割稻如飞。

一个年轻女子弯腰收割一会,便又站直了身子休息,割稻时,两手放在膝盖上,动作缓慢,看来来腰子十分劳累的样子。

“快点干活吧。天黑前必须把这丘田割完。”一个妇人在旁边看着她,眼神里极为不满,大声喝斥道:“你看你的样子,有气无力的像干活吗?又不是在跳舞。你这样子干,到明天太阳下山,也休息割完。”

那胖子见妇人喝斥女孩,说道:“你何必骂孩儿?她是什么身份?能够来跟着我们来干农活,那已经是十分委屈了?”

“她委屈?她委屈什么?”那女人见胖子帮着女孩,更是来气,怒道:“我倒委屈呢,养着一个只知吃嚼的陪钱货,却半点力也使不上,可惜了她流着富贵的血,却没有富贵的命,纵然委屈,难道怪我?是我给她受的?我养她倒养出不是了?须知你没那富贵命,就得老老实实的干活,咱们农家,不干活,难道等着饿死吗?”

那胖子道:“你就是如此的少见识,以蔷儿的身份,难道还会一辈子务农不成?总有富贵到来那一日的。”

那女孩见两人为自己吵架,忙笑劝道:“舅舅舅妈别吵了,都是蔷儿的错,太娇生惯养了,干一点活儿就会嫌累,你们放心,日后我一定能自己养活自己。”语言温柔,大是得体。

第二十一章 重遇萧蔷

第二十一章重遇萧蔷

正说着,忽听蹄声得得,两人两马从前路奔来。00杨勇等见了,未免一阵紧张,却见那二人并不看坐在树下歇息的众人一眼,直奔而过,马蹄扬起的灰尘尚在空中抖动,还没飞散,那些人忽又打马而返。

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所以又回转来?众人都是心里一阵紧张,却见他们来到田边站定,为首一位年轻人跳下马来,久久的看着干活的田中三人。

“啧啧,好漂亮的女子啊,竟然在这干此下溅农活,真是老天不长眼,暴殓天物啊。”那人看了良久,忽然说道。

他同伴附和道,“确实,这女孩真漂亮,若是带回去,送给太子,只怕就是大功一件了。”

“送给太子?”那年轻人一怔,脸色顿时不太好看,却仍道:“不错,太子肯定喜欢。”心想,**,老子本来想据为己有,你们却开口就是太子,弄得老子白忙一趟,不过也好,带回去送给太子,若是得到宠爱,何愁日后没有富贵?

他仔细打着那女子,那女子确是极为漂亮,约摸十二三岁的年纪,但脸上却有倾国倾城的风情,肌肤雪白如玉,毫无半点睱疵,身材高挑,曲线诱人,高耸的胸脯好像里面藏着两只乳鸽在扑腾。挽至膝盖的裤腿,裸露在外的小腿雪白如嫩藕,腿肚上沾了一些污泥,却显得一种更加的清新自然之美,只看得人心动如鼓,有几个人已经喉结抖动,咽口水不已。

“喂,老伯伯,你那女儿非是干这农活的,我们给你些银子,让你们去养,让我们带着你女儿去寻找富贵吧。”那男子忽然大声对那胖中年男人说道:“只要你女儿跟着我们去,包你们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那田中三人,见这二人骑马而返,样子声势,非比寻常人,但他们并不看他们一眼,似乎毫无好奇之心。

听了那年轻人的话,他们并无反应,好像根本就没听到,那年轻人又高声说了两遍,但田中三人仍是充耳不闻。

“原来一家人都是聋子。”那个中年汉子说道。

“你才是聋子,你一家人都是聋子。”此人话一落音,却听那妇人忽然大怒说道,众人倒吃了一惊,高声而喊的话他们充耳不闻,这轻轻一句话,倒爆发了?

“原来不是聋子。”那年轻人哈哈大笑,“老婆子,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你女儿长得这么美,在这里干农活是糟塌浪费了。让她跟着我们走吧,我包你们全家都享用不完的荣华富贵。”

“放你**狗臭屁,我女儿乃堂堂公主之尊,还要靠你给富贵?你算是哪个沟沟里钻出来的鸟”那妇人勃然大怒,喝道。

她这一骂,二人不怒反笑,忽然之间,哈哈大笑之声不绝,仿佛遇见世界上最离奇最可笑的事情,笑声此起彼落,在旷野里响个不绝。

中年汉子点着妇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是公主,哈哈哈哈……公主还亲自下田割稻?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那农夫本来不言不语,这时说道:“有什么可笑的?公主就不能种田割稻吗?你们走吧,不管你们是大陈来的,还是大周来的,这里是梁国境内,纵然国小力弱,可也由不得你们横行不法。”

二人听他说话有些气势,倒也不敢轻视,只见那年轻人与那中年汉子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做了个抢的动作,忽然,两人同时纵马而前,奔向那农夫。

马蹄在已经干枯的田地里践踏,一摞摞割好的稻禾被踢得四处飞撒。

“你们干什么?”一家三口同声呼喝。

两匹马从农夫头顶跃过,同时落在了少女身旁,两人骑术精良,同时伸出一手,只见他们速度飞快,同时向少女肩头抓去。本来以为可以顺手抓了女孩,然后提着就走,哼,你不卖是吗?那老子就抢。

谁知那女子忽然扬手,只见一把稻谷随风撒出,就好像一把细碎的银针,金色的光芒在太阳下闪烁。两人措不及防,连忙扬手去挡,拍开几颗,同时闭上眼睛,只觉脸上一阵痛,终有几颗打在了脸上,虽不至于很受伤,却也打得很痛,还打出许多细细的血点。

那女子一袭得手,反身便走。但那两人也是十分了得,虽然被她突然洒出谷子,闭了一下眼睛,但马上就恢复过来,那年轻人怒道:“想不到这小妞儿身手还有两下子,几乎被你骗过”

那中年汉子道:“好,这样的女子更有滋味,太子一定会喜欢,哈哈,我们抓到这个宝,真是大发了。”

说着,两人同时甩出一根绳子,嗖的向女子套去。那女子一个筋斗躲开,但两人配合默契,一根绳子在二人手中翻飞,灵动若蛇,矫健如龙,一时套向女子脖项,一时又套向她双足,一时又去套她的腰,那女子身子灵动,在长绳中游走,往往在间不容发间避了开去,身段优美如燕,但不一会,便额角渗汗,有几次都差点儿就被绊倒。

云以裳看着大是不平,说道:“勇哥哥,这些人太也强横,怎么人家干活干得好好的,就要强行带走人家?这不是强盗吗?”

杨勇点点头。

云以裳说:“看来这人真是不能长得太美了。你说人家招谁惹谁了?不就是长得美一点吗?难道美丽也是一种罪过?”她想起自己在襄州的遭遇。

杨勇笑道:“美丽不是罪过,是因为这个社会不公平,若干年后,美丽的女子只会风光无限,而不会只为自己招来祸患。”心中忽然有一个想法,要不要搞一个选美比赛?这个想法倒挺动人的。

“若干年后,是多少年?”

“也许几百年,也许上千年。”

“啊”忽然,那女子尖叫一声,差点被绊倒,那农夫和妇人急得不行,却又一点办法也没有。

“勇哥哥,快帮帮她吧。”云以裳急道。

就在这时,那两人手中的长绳忽然变得笔直若枪,横扫而过,那女子避无可避,一个筋斗翻起,但那长绳忽然上抬,眼看就要砸在她腰间。忽然,人影一闪,只见长绳从中断成两截。

马上两人只觉手臂一振,回头看时,只见一个少年站在那女子旁边,正扶起差点跌倒的女子,正是杨勇。

马上二人都是无比惊骇,想不到这区区江陵,竟是卧虎藏龙,一个村姑武功如此高强不说,一个小小少年,竟然如此厉害?不断瞬间割断了自己合二人之力使出来的绳枪,还震得手臂微微发麻,这怎么可能?

那少女被杨勇扶起,忙向他道谢,却见那少年不住的看着自己,眼神怪怪的,顿时心中生疑,难道这也是个色鬼?但他的眼神怎么那么清澈?倒好似哪里见过似的,这么熟悉?

“小蔷,你爹爹真够狠的,竟让你金枝玉叶的公主来干农活,也太过份了吧?”

小蔷?“你怎么知道我名字?”那姑娘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少年,心中无比惊奇。

杨勇早认出这个少女便是旧日朋友,后梁公主萧蔷,当初虽然知道她当后梁皇帝的父亲把她遗弃,她跟着舅舅舅妈生活,却不知道他们的生活竟是如此艰苦

“你的武功都是我教的,我会不知道吗?”杨勇笑说,“小蔷,你出落得越发漂亮了,但你的眉眼还是与小时候一般,我一见便认出来了。”

“勇哥哥?”那女子睁大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忽然大叫,“你是勇哥哥,你是勇哥哥?”脸上表情欣喜若狂,忽然,她猛的抱住杨勇,然后又放开他,似乎根本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兴奋。

她这一拥抱,却让旁边有两个人忽然都感觉心里酸酸的。一个是云以裳,原来这个美丽的女子也是勇哥哥的朋友。

还有一个却是杨广,不知为什么,一见到这个美丽的女子,他的心就忽然跳动得非常的猛烈。

话说杨广自从一看到萧蔷,就被她的美丽所迷,这个女子似乎有一种天使般的魅力,纵然干活的时候,一身的泥汗,头发凌乱,可也只显出一种魅惑人的妩媚。

是什么时候见过她?

是梦里还是前世?

杨广呆呆的看着,一颗心竟然会如鼓般雷动,这是从来也没有过的感觉。当看到有人突然对她无礼的时候,他的心中忽然充满了愤恨,正要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却见大哥已经先出手了,不由得心里不是滋味,好像一个珍宝因为自己的迟疑,被人抢先一步,抓在了手中似的。

当他看到这个女子竟然认识大哥,而且对他似乎十分喜欢,一颗心不禁猛的往下沉,这时候,他突然对这个占尽天地灵气与好运的大哥充满了嫉妒,甚至有一点点的恨意。

他咬了咬嘴唇,向前走了两步,以便看清楚那女子的眉眼,似乎想要把她深深的印在心里。

忽然,眼前剑光一闪,只见马上二人每人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剑。

第二十二章 左手美人,右手还是美人

第二十二章左手美人,右手还是美人

那年轻人用剑一指杨勇,喝道:“你是谁?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武功还不错呀。00”

“管他是谁,受死吧”那中年汉子更不多话,飞身下马,一剑向杨勇刺去。杨勇见这二人武功非比寻常,不敢大意,把萧蔷挡在身后,手中剑轻轻一挡,只听当的一声,又当的一声,杨勇已经挡开两剑,三人三剑,都震得在空中嗡嗡而响。

“两个大人,欺负一个小孩,好不要脸。”云以裳见他们两个人双斗杨勇,不禁开口说道。

自己这边人虽多,但自己武功有限,其他人都还年纪太小,帮不上忙,而那二人一看就知是武功高强之辈,云以裳怕杨勇吃亏,因此想用言语挤兑住他们,叫他们和杨勇单打独斗。

谁知那二人听了,回过头来见又是一个绝色美女,那年轻人不禁哈哈大笑,说道:“看来这里还真不错,不但有人能帮你练剑,就连美女都是一个赛一个的,哈哈,看来今日艳福不浅呀。”

“什么艳福不浅”那中年汉子道:“这种绝色美女,能几时碰到一个?今日一连碰到两个,真乃天所赐也。这种绝色美人,非一般人所可享受,自然是要带回去献给太子的。”

那青年人听那汉子如此说,顿时非常不悦,说道:“给太子献得一个也就是了,他身边的美人又不只一个两个。”

“江支”那汉子忽然厉声喝道,“你说的什么话?你平素好色我就不管你,但如此美人,你不先想着太子,却想着自己,是何道理?没有太子,你什么都没有,你懂吗?”

那叫江支的年轻人被他一喝,顿时脸红耳赤,说不出话,嗫嚅道:“我不过说说而已嘛,又没说真不献给太子。”

云以裳见这二人自说自话,倒好像两个美女已经落进他们手里了一般,又好气又好笑。

正说得高兴,忽然剑光一闪,两人同时出剑,交织着刺向云以裳,只听当当两声,却见杨勇已经挡在了面前,挡住二人攻势,顺带剑尖前指,刺向江支咽喉,一剑之间,他竟然就已经转守为攻。

这二人本来想攻他个出其不意,谁知杨勇的反应是如此之快,只得打起精神,两人双剑攻杨勇,一时之间,田地上剑影飞舞,只见三条人影在金黄的稻浪上移动,好像几只飞翔的老鹰。

三人攻了几十个回合,那二人武功着实了得,又占了高大力猛的便宜,杨勇胜在灵活敏捷,在二人的剑影中穿插来去,灵活处似飞鸟,滑溜时若游鱼,敏锐处如脱兔,忽然,两人剑交左手,右手甩出一根长绳,这是二人配合的绝招,杨勇更不闪避,眼看长绳就要套在他的脖子上。

二人双战一个小少年,而且还久战不下,心中感觉十分丢人,这时见要得手,不禁脸上有了喜色,忽然,臂上一痛,绳子跌落尘土。

只见二人的手臂上都同时插了一柄小小的飞刀,那刀极为小巧,打造得极为精致,尤其是刀柄,就好像一件精工艺术品,插在二人手臂上,十分好看。

二人极为惊骇,喝道:“好小子,竟有这一手,好,今日便让你,终有一日找你算帐。”说着回身上马,急奔而去。

“勇哥哥,你没事吧?”那两人的攻势就如暴风骤雨一般,而杨勇单薄的身子,就像在大海滔天巨*中沉浮的一叶小舟,大家都为他捏了把汗。见那两人逃走,自然惊喜,纷纷担心,萧蔷和云以裳二人走在最前面,一个抓住了他的左手,一个抓住了他的右手。同声问道。

这二人与自己年纪相仿而略小,都是十二三岁的样子,却都已经出落得美艳动人,就好像春天的早晨,刚刚绽放的花朵,还带着清晨露水的清新,显得娇艳而新鲜。

她们的身材都已经长成,该凸的凸,该凹的凹,曲线玲珑,凹凸有致。二人各有各的美丽,一个像一株在风雪之中傲放的梅花,一个则似盛开在田野中的百合。而二人睁着一双大眼睛,眼中的关切更是让杨勇无比的感动。

“没事。”杨勇拉着二人的头,笑道。

听说他没事,二人这才醒悟到,当着一个陌生女人的面,自己的手被一个陌生男子所执,都不禁红了脸,又因为对方的手在杨勇手里而有些酸酸的感觉。

忽然,两人同时挣了挣了,想把手从杨勇手中挣出来,杨勇忙轻轻的用了下力,把二人的手握紧。

“勇哥哥,这位妹妹是谁呀?她好美哦。”云以裳首先说道。脸上笑意盈盈,但却未免透出一股酸酸之意。

“你才美吧,我算什么呀。”萧蔷说,她的笑容是矜持的,却透着一种明亮的颜色。

二人忽然都放开了杨勇的手,互相拉着手,亲密的交谈起来,就好像是两个多年未见的老友。

杨勇看着两个在树下交谈的女子,心想,其实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也没有别的理想,所想的无非也就是左拥右抱,得与自己心爱的美人一起自由自在的生活而已,只可惜自己生在帝王之家,必然要为此牺牲这个理想了。

不过男人纵然为王霸大业努力,又何尝不能有自己心爱的女人呢?又未尝不能左手美人,右手还是美人,给她们最真诚的爱,给她们最真心的幸福呢?

如果能够,多给几个人爱,多给几个人幸福也未必不是好事吧?

微微发胖的张轲走过来感谢杨勇,极为热情。那妇人却只是冷冷的,并不爱搭理。

众人来到松花岭下,想到那年曾经流落到此,如今几年过去,自己已经长大了,然而这短短数年间,却发生过多少事情?时光流逝,世事变迁,只有这苍海桑田,却毕竟没有变幻。

张轲极力邀请众人到他们家,杨勇见萧蔷极为热切的看着自己,便欣然答应。

杨勇虽然知道张轲家极为困难,却也没想到穷苦如此。三间到处进风漏雨的茅草房,中间只有数十块残破剥蚀的土砖,用几株松枝支撑着,勉强算做房子。

第二十三章 杨广的表演

第二十三章杨广的表演

张轲在门前的坪地上摆下桌子椅子,让众人坐了,萧蔷亲自倒上茶来。00众人看着房前的风景,松花岭上红叶满山,倒也极为漂亮,一阵风吹,红叶飘飘而舞,更是炫丽壮观。

不一会,香飘四溢,众人本就饿了,闻到香味,都禁不住喉结抖动,真咽口水。接着菜肴便已经上来,只见一只饨老母鸡,一只野兔,另外几个都是山野小菜。

杨氏兄妹虽然出身富贵,整日大鱼大肉惯了,但在这旷野之中,临山依水,吃这原滋原味的土菜,竟是说不出的美味,也顾不得形象,大吃大喝了起来。

这时候萧蔷的舅妈也改变了原来冷若冰霜的样子,她围着围裙,见众孩子吃得欢畅,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饭毕,杨勇决定去原来住的地方看一看,萧蔷告诉他,他离开半年后,这里便被皇家征用,并在此开始修建宫殿。杨勇又诧异又惊奇,忙上得山来。杨广要跟着来,杨勇也不好怎么反对,萧蔷和云以裳也非要跟着。

曾经住过的茅屋已经不在,代之而起的竟是一幢豪华的宫殿。那宫殿雕檐画栋,金碧辉煌,殿前一曲江水环绕,殿后一碧青山绿树,旁边池塘里的荷花已残,荷叶仍绿。

曾经这里是隐居的人间胜境,现在却好像成了天上仙宫。

看到几个少年来到宫门前,一个侍卫上来喝道:“站住,这里是宫殿,是你们随便来玩的吗?小孩子不懂事,快快回家吧。”

这宫殿虽然华丽,但在这种小地方,比起长安来,不过小巫见大巫而已,杨广本就心高气傲,对这种地方哪有半点敬畏,见这侍卫嚣张,不禁笑对杨勇道:“哥,原来这是宫殿啊,我还以为是哪家的马厩呢。怎么这宫殿还没咱家的马厩大呢?”

萧蔷和云以裳听了这话都笑了起来,云以裳想到这是皇宫,不想惹事,笑了几声就顿住了,萧蔷却笑得十分欢畅,声音清亮,笑容灿烂。

那侍卫见这美女笑得不成样子,虽然呆了一呆,但一种从没有过的屈辱让他十分恼怒,喝道:“哪里来的野孩子,竟敢到皇宫别院来撒野,当真活得不耐烦了吗?”说着走上前来,想要给杨广一个教训,挥手便是一个耳光打了过去。

杨广一路受气,早就受够了,此时来到江陵,江陵不过一个小国,乃北周附庸,其皇帝对父亲曾经百般巴结,这杨广也是知道的,心想纵然杨家失势,料来这个小皇帝也不敢对杨家人无礼,何况大哥带大家来江陵,也就有到此处避难的打算。

忽然,那侍卫啊的一声叫出来,他的手没打着杨广,自己脸上反受了一巴掌,只觉火辣辣的疼得厉害,似乎便已经肿了起来。

“打得好,杨公子,你真厉害哦。”萧蔷拍手称快。

杨广听萧蔷叫好,更是得意,笑道:“多谢夸奖,姐姐你何必叫我公子,叫我阿糜就好了。”

“好啊,阿糜,再打他。”萧蔷说。

只见那侍卫怒火攻心,再顾不得对方只是一个小孩子,拔出剑来,猛的就砍向杨广头顶。

杨广冷笑一声,说道:“你以为有剑就能打到我了吗?嘿嘿,胜利只属于强者,并不是说谁拿了武器谁就能胜利。”一脚飞踢,这一脚去势轻巧而快捷,方位巧妙之极,那侍卫躲闪不及,手腕挨了一脚,啊的一声惊呼,手中剑已经飞上了天空。杨广有心在美女面前卖弄,脚尖轻轻一踮,人已经高高跃起,在空中有若一只灵动的飞燕,一个盘旋,右手轻轻挥出,稳稳的抓住了在空中急速旋转的剑柄,一个筋斗,轻轻落在萧蔷旁边。

“姐姐,这把剑给你玩儿吧。”

萧蔷笑眯眯的接过剑来,放在美丽的樱桃小口边轻轻一吹,笑道:“这把剑比我们家的砍柴刀倒是锋利些,以后我杀牛蛙就可以用它了。”

杨广甚是得意,笑道:“这剑不但可以杀蛙,也可以用来杀狗。”

那侍卫气得脸色通红,但见此儿武功如此高强,又惊得脸色苍白,脸色瞬间万变,由红而白,又由白而红。

忽然,一个尖锐的声音道:“是什么人在此撒野呀?”

一个脸色极白的年轻人站在宫门口,那侍卫见了此人顿时大喜,叫道:“桂公公,有人在此捣乱。”

那桂公公喝道:“住嘴,你一个堂堂宫廷侍卫,被一个孩子打得手无招架之力,如何保护皇上的安全?要你何用?”

那侍卫被他一骂,吓得额上汗水潸潸而下,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那桂公公走过来重重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喝道:“给我滚。”

那侍卫忙狼狈的爬了起来,也不敢就真的走,悻悻的站在一旁。

杨广正要发话,杨勇忙摇手制止了他,他已经认出此人便是萧岿身边的太监小桂子,忙向前见礼,说道:“桂公公,你好啊。”

小桂子侧眼打量了他几眼,并不再认识他,无礼的说:“就是你小子在这撒野?咱家倒要瞧瞧,你这小子凭什么在此撒野”他声音尖锐,眼睛斜睨,一副傲慢的样子。

“呵呵,桂公公越来越帅了哦。”忽然,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

小桂子回过头来,看到了萧蔷,顿时脸色变得柔和,笑道:“原来是小公主到了?难得小公主来这里,要不进去见见皇上和娘娘吧?”眼中满是期待。

“桂公公多礼了。既然是公主,怎么会难得来到皇宫呢?”萧蔷说,“世界上哪有没到过皇宫,却整日在山上捡柴,在田间劳作的公主呢?”

小桂子甚是尴尬,当初皇上皇后因为习俗,把公主丢给别人养,他也理解,可是公主此后生活艰苦,皇上和皇后却向来很少想起,更别说去关心了。他小桂子倒是记着这个皇上的女儿,但这女子倔强得很,因为父母伤了她的心,宁可吃糠咽菜,也绝不肯接受他给的钱财,更不肯随他来见一下皇上皇后。

想到堂堂公主,竟然沦落在民间像一个村姑般干农活,他觉得甚丢皇家脸面,但他对皇上皇后数次提起这个公主,他们都是顾左右而言他,似乎压根已经忘记曾经生过这个女儿,他也无可如何,而这公主又如此倔强

“公主,要不你随小桂子进宫去见见皇上皇后吧,还有你的那些姐姐,你都还没见过她们呢”

“呵呵,我敢进去?我怕被人轰出来呢。”萧蔷冷笑说。

小桂子听萧蔷这样子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忽然想起,公主既然如此,她为何又来到这里?难道是陪这两个小子来的么?回头再打量了一下杨勇,忽然想起一事,顿时吃了一惊,说道:“这位公子,莫非就是普六如公子吗?”

杨勇点点对,说道:“不敢,杨勇见过桂公公。”

“失敬,失敬,想当初小桂子还见过公子一面,得睹公子天才英风,想不到记性竟是如此之差,才过了几年?竟然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桂公公过奖了。”杨勇只得谦虚。

“快快请。皇上早吩咐小桂子了,若是公子来到,便请进宫。”

“皇上怎么知道我会到来?”

“这个小桂子并不知道,皇上没有说。”

杨勇点点头,明白萧岿已经知道杨家遭难之事,肯定得到了北周朝廷关于追捕自己的文书,看这小桂子的样子,倒不似要对自己不利的样子。自己来到这里,一来这里毕竟是独立王国,相对于其他地方更为安全,二来萧岿是一个诗人,对自己又极为爱才,心想这样的人应该会帮助自己,三来后梁国内也没什么厉害人物,纵然要对自己不利,自己也不怕。这时见了小桂子的样子,更是放心,当下便带着杨广等人跟随小桂子进宫。

萧蔷不想进去,可又不想就此回去,杨勇知道她心意,笑道:“你跟我进去呗,你只是我的朋友而已。”

“不错,我是你的朋友。”萧蔷一笑,跟在杨勇身后,也进了宫。

这是萧岿新建的别宫,并不壮阔,却十分豪华,不过他毕竟是一个文人皇帝,里面装饰得美丽而不奢华,富丽而不庸俗。

小桂子引杨勇等来到厅中。皇上日常起居的大厅并不是十分宽大,龙椅之前是一个宽大的红木长桌,雕龙画凤,十分古朴,桌后一长溜的都是书架,上面满满的籍,看来此人爱书,倒也名不虚传。

只见一个美丽的妇人坐在龙椅之侧,却是张皇后,萧岿站在椅后的书架前,似乎正在找寻一本书。

见到杨勇进来,萧岿竟然大踏步迎了上来,笑道:“普六如公子,想不到你果然来到我这里。”一把拉住了杨勇的手,正色道:“你们家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想皇上对随公向来敬佩宠爱,这一次一定是受奸人挑拨,将来明白过来,便什么事也没了。当此非常之际,公子能想到朕,不远千里来投奔,你放心,朕绝不让你受到委屈,在这里,目前还是安全的,你就放心吧。”

第二十四章 对皇后竖中指

第二十四章对皇后竖中指

杨勇见萧岿说得诚恳,心中也不禁一宽,笑道:“感谢皇上,日后杨家若不至于就此败亡,杨氏上下,不忘陛下恩德。00”

两人携手就座,就好似忘年之交一般。

杨广等都在身后椅中坐下,萧蔷坐在杨勇之旁,见萧岿除了对杨勇亲切握手交谈之外,对其余人等只是微笑着扫视了一眼,当他看到自己的时候,脸上微笑不变,也许他根本就不认得自己吧,自己被抛弃之时,不过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如今却已经长成一个少女,这么多年了,虽然人住在咫尺,心却各在天涯,做为父母,他们何况想过在身边,还有自己这样一个女儿在受苦?

她看着坐在龙椅之侧的那个女人,这个女人约有四十岁了,可看起来却仍是那么年轻美丽,她的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容,目光慈祥,看向自己时,还微微一笑。萧蔷的心中波澜起伏,听说她就是自己的母亲?这个如此美丽的女人,有着一副慈祥的假面具,原来却是如此的狠毒,自己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啊,可是她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啊,她怎么就如此忍心,把自己抛弃?而且这么多年,都不再闻问?

她的心不禁滴血,对这个女人顿时产生无限恨意,她真希望这个时候她会认出她来,然后哭着抱向自己,自己怎么办呢?当然是冷漠的把她推开,看着她痛哭流涕,毫不心软,坚决不认她这个母亲。

然而她只是微笑着扫视而过,眼光落在自己身上和落在云以裳身上,并没有半点分别。母女之间,血脉之浓,难道她就没有一点感应?何况小桂子是认识自己的,也在关注着自己,做母亲的她,会真的不知道自己就是她的女儿吗?

也许她知道,她只是已经不再把自己当她是女儿。

所有想像里的快意像一座高楼,瞬间崩蹋,心口仿佛又被人狠狠的割了一刀,萧蔷感觉到自己心头的血哗哗的流淌。

她的脸上依然微笑灿烂,像一个没心没肺的傻瓜,当张皇后再次看向自己时,她忽然伸出右手,对她竖了个中指。

这是杨勇教她的手势,当初他们都还很年幼,他说竖中指是表示轻蔑,表示极端的侮辱,虽然并不懂其中理由。

张皇后见这女孩忽然向自己伸出一个中指,脸上神情轻蔑,虽然不懂这手势的意思,还是感觉特别奇怪,要知道,她是堂堂皇后,一般的女孩儿就是正眼看自己一下都不敢,这女子竟敢向自己做手势,何况这个手势,一看就是极为粗鲁的。

她不禁有些恼怒,狠狠的瞪了眼过去,那女孩不但不害怕,还向她一笑,那笑容却显然并不友好。她明白自己只是一个小国家的皇后,但他们不过是一群来此避难的人,对自己竟敢如此无礼?心下暗暗发狠,呆会叫你们好看

小桂子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忙走到皇后身边,附在她耳旁低声说道:“这个就是四公主。”

什么?她是四公主?张皇后吃了一惊,这个女儿从一出生便被丢给她叔叔,后来又丢给她舅舅,自己从没有好好看一眼,这么多年了,自己都差点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女儿,说实话,自己实在不像一个母亲。

然而身为皇后,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办,哪会想到那个除了流着自己身上的血,便与自己再无半点瓜葛的女儿?

记忆里没有印象,也便没有感情。

“你叫她过来一下。”张皇后对小桂子说。

小桂子来到萧蔷身前,说道:“公主,皇后叫你。”

“我不是公主,你叫错人了吧?”萧蔷冷笑说。

小桂子见公主依然如此倔强,不禁甚为尴尬,低声劝道:“公主,皇后毕竟是你母亲,何况她还是一国皇后,你不能太无礼了。”

“不错,她是皇后,我若太过无礼了,等下被拉出去一刀砍了头,那岂不糟糕?”萧蔷大声说着,一边走到张皇后面前,跪下磕了几个响头,“民女拜见皇后娘娘,民女出生荒野,从小有娘养,没娘教,因此不懂得礼数,还请娘娘治罪”

萧蔷这几话说得声音甚大,整个大厅人人都听见了,连正在交谈的萧岿和杨勇都不禁回头看上这边。

小桂尴尬,她想不到这公主竟会如此倔强,而且对母亲皇后如此无礼,不禁也恼怒了,喝道:“公主,你不能如此对皇后娘娘说话。”

萧蔷一副茫然的神情,左右四顾,然后说道:“桂公子,你是在跟谁说话?跟我吗?那你说错了吧?第一,我不是什么公主,第二,我没有对皇后无礼呀,我无礼了吗?我是骂自己有娘养没娘教,我一个山野丫头,怎么敢对皇后娘娘无礼呢?”说着又伏身磕头,口中道:“民女无礼,请娘娘责罚”

小桂子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是苍白,这个公主,真拿她没办法,她还叫自己桂公子,桂公公和桂公子不过一字之差,可感觉却是天壤之别,这不是讽刺自己吗?自己一个下溅之人,什么公子

萧岿本来诧异的看着杨勇,不明白他带来的这个女子为何会突然口出粗言,待听得小桂子叫她公主,顿时便明白,想起这些年来对她的亏待,也不禁有些讪讪的,于是继续与杨勇讨论诗歌问题,只装作没听见这边的说话。

张皇后听萧蔷如此说话,虽然无礼,却显然对自己是恨到了极点,她又羞又愧,虽然恼恨这女儿的无礼,却又不好怪罪,当下也便不再相认,说道:“既是这样,你请起吧,我虽然也是皇后,但小国之邦,没那么多讲究,你随意便了。”

张皇后说着,便站起身,径自到后堂去了。

萧蔷一呆,只得站了起来,她虽然用言语刺了自己母亲,但受伤的却仿佛是自己,刚刚止了血的伤口又被自己硬生生的撕裂,就像决堤的水坝,再也堵不住。

第二十五章 赌注

第二十五章赌注

萧蔷怔怔的坐在椅中,很后悔跟随杨勇来到宫中,有心想就此出去,忽然,一双温柔的手紧紧握住了她,她回过头来,只见杨广就坐在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温柔与同情。00他好像能够理解自己满心的伤痕。

她心中一动,在这一刻,心中无比软弱,好想好想靠在一个宽阔的肩膀上大哭一场。

杨勇也看到了她情绪中的悲伤,当下向萧岿起身告辞。

萧岿哪里肯放,说道:“你们先休息一下,晚上我设宴,想我梁国虽然国小力弱,但文人骚客倒是众多,虽然比不上公子这么天才,但或可切磋切磋。”说完哈哈一笑,说道:“今晚这场宴会,朕就命名为‘江南诗会’吧。到时请贤昆仲皆来参加。”说着命宫女带了众人到偏房休息。

到得晚上,华灯初上,早有宫女叫众人去大厅中参加晚宴。这次的大厅并不是中午那个大厅,更其阔大,中间围着一溜的矮几,倒好似先秦时代的产品,只见几前已经围坐着许多人,待众人坐定,萧岿命人一一介绍。

其中一个八十多岁的老翁,姓朱名超,满头白发苍然,长须飘飘,颇有点仙风道骨。还有两个陈朝的人,一个叫徐仪,一个叫江总,这江总乃陈亡时有名的奸臣,杨勇记得史书上曾有他的名字,不禁仔细打量。

此人约六十岁左右,头发乌黑,脸上也没什么皱纹,显得十分年轻。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他旁边还坐着两人,却是在路上欲非礼萧蔷,被杨勇打退的那两人,一个叫江支,一个叫华林。

两人见了杨勇等,不禁吃了一惊,随即就对着萧蔷大笑,很是恬不知耻。

酒宴开始,大家很是随意的吃喝。萧岿作为文人皇帝,对规矩礼仪并不是很在意,显得平易近人,温和可亲。大家边谈边吃喝,倒也随意。

酒过中巡,萧岿说起曾经在北周和杨勇比诗之事,众人都是不信,但萧岿大小也是个皇帝,何况他向来以文章自负,竟自承曾败于一个小毛孩之手,自然不会是说了假话来糟贱自己,不禁都诧异的看着杨勇。

尤其是江总,向负才子之名,听说这个小子诗才竟如此了得,当下便言语**,说是要比一场。

杨勇不置可否,众人见他如此傲慢,当下更是生气,于是纷纷都说当众写诗。

萧岿笑道:“既是如此,也好,不过朕以为咱们写诗,不可学那小家子气,依朕之意,每人临场发挥,各写一首诗出来,也不限题,也不限韵,只以意境语句佳者为胜。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见他如此提议,自然都不反对,纷纷赞成。

江总忽然笑道:“既然逢此盛会,咱们写诗,应该下点赌注才成。不然的话,写起来只怕没劲。”

众人纷纷赞成,萧岿了点头应和。

江总笑道:“皇上,我说个赌注,不知众人同不同意。”

“什么赌注?”众人都不禁好奇。

江总忽然从怀中摸出一物,只见此物圆圆溜溜,一拿出来,顿时大放异彩,一个厅堂照得有若白昼也似,那光亮却又甚是柔和,就好像月光一般,纵然明亮,却又不刺眼,却是一颗夜明珠。

众人一看,都不禁惊叹出声,此物乃世间异宝,价值连城。江总微微一笑,说道:“今日在此,乃有北周、大陈、萧梁三国人氏,就好似当日三国争霸一般。今日每个国家拿出一个赌注来,谁胜就全部归谁,如何?”

萧岿不甘落后,心想你大陈纵然豪富,我们虽然穷,但添为地主,岂能让人比了下去?当下拍了拍掌,只见一个宫女捧一物,此物用锦缎遮盖,放到几上,萧岿亲自揭起锦缎,却原来是一具琴。只见此琴古朴雅致,也没什么特色,唯有尾部却似烧焦了一般。

众人都是一惊,此琴甚为出名,乃是是东汉著家、音乐家蔡邕亲手制作的一张琴。据传蔡邕在“亡命江海、远迹吴会”时,曾于烈火中抢救出一段尚未烧完、声音异常的梧桐木。他依据木头的长短、形状,制成一张七弦琴,果然声音不凡。因琴尾尚留有焦痕,就取名为“焦尾”。“焦尾”以它悦耳的音色和特有的制法闻名四海。更因其主人蔡邕而成为无价之宝。

萧岿大是得意,笑对江总道:“不知此物,可堪当注否?”

江总笑道:“陛下的宝物,随便拿出一个来,那都是世上罕见之物,焉有不能当赌注之理。”说着转头看着杨勇,笑道:“不知普六如公子所代表的大周,却又有何宝物下注呢?”

杨勇看了这两张宝物,知道自己逃难之人,身上纵有金银财宝,却无一件东西可比此二物,这赌注只怕拿不出上得了台面的东西了。

江总见他不语,忽然笑道:“公子不用为难,老夫倒是看到公子身边有一无价之宝,当可做得赌注,只不知公子是否愿意?”

杨勇微笑不语,江总忽然手向萧蔷一指,说道:“公子身边这位美人,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若是拿出来做赌注,倒不输于这两件宝物了。”

此语一出,顿时满座皆惊。

江总此话一出,顿时许多人都脸上变色,萧岿大怒,心想:江总匹夫,你太欺人过甚了,竟敢拿朕的女儿去做赌注他气得脸色铁青,却见江总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过份。

萧岿忽然醒起,这个女儿,自己也是今日才知,别人又如何知道她乃是一个公主?又不好明说,当下只得说道:“普六如公子远来,乃是朕的客人,身边肯定不会带着太过贵重的东西,不如这样,公子的赌注就朕替他出吧。”说着又拍了拍手,意思叫宫女拿出一个宝物出来。

忽然,一个女子声音道:“我愿意当赌注。”正是萧蔷,她更不看萧岿一眼,说完这话,对着杨勇轻轻一笑,说道:“勇哥哥,没关系,我对你有信心,你一定能赢的。”

杨勇听了江总的话,也是十分恼怒,说道:“不行。”

萧蔷道:“为什么啊?勇哥哥,你能赢的。”

“赢不赢是一回事,你是人,不是东西,怎么能当赌注?”

“我就当”萧蔷调皮的眨了眨眼,向他做了个鬼脸。杨勇没有办法,只得摇头苦笑。当下有宫女点了一柱香,便以一柱香为限,令各人做诗。

不久各人就都写了一首诗出来,萧岿有心要把杨勇比下去,但知道此人大才,若是对方写的诗太好,自己就干脆别献丑了。不过无论如何,不能让陈国的人赢了去,否则焦尾琴事小,若是堂堂梁国公主被人赢了去,那自己也无颜面活在这个世上了,虽然这个公主自己根本没养育过,也没有一点感情,此时心中还有一点恼恨,心想果然是不祥之人,刚一出现,就让自己陷入如此尴尬境地。

众人交卷之后,萧岿见杨勇仍是一字未写,心想,难道此子诗才已尽?走过来笑道:“普六如公子,你的诗呢?”

杨勇尚未说话,只听一旁杨广笑道:“杀鸡焉用牛刀,我哥暂不用上场了,小子写了一首,还请皇上一观。”说着拿起写在纸上的一首诗交给萧岿。

萧岿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悲秋诗。故年秋始去,今年秋复来。露浓山气冷,风急蝉声哀。鸟击初移树,鱼塞欲隐雷。断雾时通日,残云尚作雷。”

这首诗杨广写成多日,早就不吐不快,今日终于当众写了出来,众人一看,都不禁惊叹,这小子,看不出倒真是有才

杨广见众人露出佩服的神情,尤其萧蔷的眼中也有钦佩,顿时心花怒放,多日来的郁闷顿时一扫而光。

接着看朱超的诗,乃是一首《采莲曲》:“艳色前后发,缓檝去来迟。看妆碍荷影,洗手畏菱滋。摘除莲上叶,拕出藕中丝。湖里人无限,何日满船时。”

徐仪写的是一首长诗,其中有“论遨未云赏,苍茫孤月上。枝间影合离,波上光来往。此夕未央宫,应照仙人掌。掌高明转净,夜深留睿想。”之句,众人都极为欣赏。

江总的诗是一首《闺怨篇》“寂寂青楼大道边,纷纷白雪绮窗前。池上鸳鸯不独自,帐中苏合还空然。屏风有意障月明,灯火无情照独眠。辽西水冻春应少,蓟北鸿来路几千。愿君关中及早度,念妾桃李片时妍。”

此诗一出,众人皆评为压倒群芳之作,无人可比,当为第一,杨广写出那首《悲秋诗》来,本来是极为得意,以为今日定夺魁首,谁知今日来的全是诗坛名宿,他虽然是天才,毕竟年幼,竟然落败,顿时不禁黯然。此战非比寻常,还关系到萧蔷的命运,自己本来满腔豪气,就好像为女人插刀流血的英雄,结果,如果让萧蔷竟被陈朝这几个东西赢了去,自己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第二十六章 三件宝物

第二十六章三件宝物

萧岿添为地主,身份又最为尊贵,众人都待他最后评定输赢,他见了江总这首诗,自认自己纵然写出一首来,只怕也比不上这一首,不禁叹息一声,转头看向杨勇,笑道:“普六如公子,你的诗呢?”

他的脸上微笑,却也不禁露出焦急的神气来。b

萧蔷看着杨勇,脸上依然微笑,她并不焦急,勇哥哥怎么会让自己失望呢?倒是云以裳不禁急了,她没见过杨勇的诗才,也不明白别人的诗好诗坏,只是看情势,似乎对自己这边不利,不禁拉了杨勇的手摇晃,急道:“勇哥哥,怎么办?”

“怎么办?让他们把萧蔷带走呗。”杨勇微笑说。

“啊?”此话一出,云以裳啊的一声惊呼,就连萧蔷也不禁脸上变色,只有杨丽静仍是微笑着看着大哥,知道大哥绝不会让人失望的。杨广心中万分恼恨,想到自己无能,致使萧蔷受窘,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亏自己写出这首诗后,还自以为得意,真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啊。

萧岿看着那香,只剩下最后一点星火,怒道:“普六如公子,想不到你竟让朕如此失望。”眼看最后的香灰已经老长,随时可能跌落,不禁长叹一声,心想今日真是一败涂地了。自己虽然贵为皇上,但陈朝向来嚣张,自己答应的赌注,输了要想赖帐是不可能的,难道我堂堂皇上,竟要把女儿输给别人?

杨勇忽然拿过纸笔来,笔走龙蛇,在纸上飞舞,霎时之间,已经写下一首诗来,只见上面写道: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自云良家子,零落依草木。关中昔丧败,兄弟遭杀戮。官高何足论,不得收骨肉。世情恶衰歇,万事随转烛。夫婿轻薄儿,新人已如玉。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侍婢卖珠回,牵萝补茅屋。摘花不插发,采柏动盈掬。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

他写一句,众人惊叹一句,初时,江总嘴角带笑,脸含轻蔑,后来渐渐脸色凝重,终于变成惊讶、敬佩、叹服。人说天才,果然名不虚传。杨勇写完,那香灰刚好跌落,忽然,一片寂静之中,不知谁先带头鼓起了掌,顿时,掌声一片。

不用再评,此诗已是第一。

萧蔷大喜,一跃而起,搂住杨勇的脖项,吧的一声,就亲了一口。她大笑道:“勇哥哥,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说着转过头来,对着拿着焦尾琴和夜明珠的宫女道:“拿过来,这两件宝物都归勇哥哥了。”

忽然,她脸上一红,笑道:“不对,是三件宝物,还有我。”说完,脸上羞不可抑,却又是喜不自胜。

她的样子,脸微微红,像一个美丽的苹果,又像一朵绽放的花儿,只看得云以裳心中微酸,却也为杨勇的胜利而欣喜。

萧蔷没因自己的失败而输给陈朝,杨广松了口气,心中却反而堵得荒。为什么不是自己写出这首诗来?为什么不是自己取得胜利,让萧蔷扬眉吐气?

为什么这一切的荣光,依然属于杨勇?

杨勇叫云以裳把琴和夜明珠都收了起来,众人继续喝酒。江总走到杨勇近前,笑道:“小公子,你的诗才倒真是敏捷哦。”

“多谢夸奖,老先生的诗才那也是迅速得很。”

“不知公子这诗是现在临场发挥呢,还是曾经写好的?”

“都有可能。”杨勇淡淡的说。

“那就难怪了。”

“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曾经写诗的时间,老先生一定比本公子多。”

这话的意思是,我才多大,你已经多大了,我纵然是曾经写好的诗,你曾经写好的诗只有更多。江总如何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他心中极为恼怒,脸上却依然一副笑嘻嘻的神情,说道:“我想与公子再赌一场。”

“赌什么?”杨勇不动身色。

“仍赌写诗,不过这次要限题,限韵,限时。赌注,则是刚才那三件宝贝。”

“那三件宝贝是我的,请问老先生的赌注却是什么?”

江总微微一笑,看了萧岿一眼,萧岿点了点头,于是坐在身后的华林轻轻拍了拍掌,从外面顿时鱼贯而入三个宫女,每个宫女都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面盖着红色的绸布。

揭开第一个盘子的绸布,里面是一把剑,那剑黑黝黝的毫不起眼,江总走过去,微笑着拿起,轻轻一拉,只听呛的一声,剑已经出匣,顿时,一道亮光急刺人眼,竟让人一时睁不开眼睛。众人不约而同的歪着头,用手掩住了亮光。

此剑一出匣,便有如此声势,定是非比寻常的宝物,过了一会,众人才渐渐习惯,回过头来看时,只见江总脸带微笑,从头上扯出一根长发,轻轻一抛,让它自然跌落,短剑静静的横在下面,只听无声无息之中,长发断为两截。忽然,江支抽出剑来,一剑斫在短剑上,叮,只是极轻微的一声响,像轻轻折断一根草棍,江支手中的剑已经断为两段。

众人又是一声惊叹。江总脸上表情却全无得意之色,淡淡道:“此剑不但锋利,而且大大的有名,当日,专诸端着亲手烹制的梅花凤鲚炙走上殿去,清冷的月光无情地洒下,一道彗星疾飞向月。大殿间甲士陈列,专诸稳步向前。王僚被专诸手里的菜香所吸引,提了提鼻子,向前欠了欠身,他只看到菜没有看到专诸。那道菜叫梅花凤鲚炙,梅花是严冬的寒梅,凤鲚是太湖里只在酷暑出现的凤尾鲚鱼,炙,是用严冬寒梅的枝杆来烤炙盛夏太湖里的凤尾鲚鱼。彗星靠近了月亮,天色突然暗了下来。专诸已经来到王僚的面前,把菜放在案上,殿内灯火依旧。乌云在天空翻滚,彗星逼向了月亮。王僚吞着口水,看着面前的美味。专诸稳稳地正在用手掰鱼。伴随着一声响雷,彗星从月亮中穿过。王僚突然感到一股凛冽的杀气从鱼腹中激射而出,他被惊呆了。鱼肠剑已经从鱼腹中拿出,疾速向王僚刺出,两把训练有素的铁戈从面前交叉拦住,鱼肠剑从缝隙中穿了出去,势不可挡,挺进了王僚的心脏。”

第二十七章 四朵金花

第二十七章四朵金花

江总的声音低沉,极富魅力,当他讲述专诸刺王僚的故事时,脸上似乎也有种忽明忽暗的紧张,“不错,这把剑,就是著名的鱼肠。00”

江总说完,又轻轻揭开第二块绸布,这块绸布下面盖着的却是一匹玉马,那玉极纯,净,雪白无暇,晶莹剔透,那马更是雕刻得栩栩如生,一看就是极为名贵的无价之宝。

“此玉名为美人,不知此名何来,曾经是汉武帝龙桌上的摆设。”江总说。

江总又揭开第三块绸布,这盘子里的物事倒是平平无奇,不过一副书卷,江总拿起轻轻一抖,那书卷便展了开来,忽然,大厅之中的人都纷纷站了起来,全部被书卷所吸引。“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只见其字,清新飘逸,点画秀美,行气流畅,好似清风出袖,有若明月入怀,飘若浮云,矫若惊龙,遒媚劲健,绝代所无,贵越群品,古今莫二。正是王羲之的《兰亭序》。

江南当真豪富,这江总出使,随身携带的竟然全是些无价之宝,若是到了陈朝皇宫之中,更不知有多少宝物?

这三件宝物一出,后梁一众人物,尽皆倾倒。江总脸带微笑,并无一点得意的神情,就好像一个亿万富豪,看到再多的钱,也是神情平淡,波澜不惊的样子。

他看着杨勇,笑道:“小公子,这三件宝物如何?可能与你的三件宝贝一赌?”

众人纷纷想,当然可以,这三件宝物,比之刚才那三件宝物,又上了一个档次了。谁知杨勇只是淡淡一笑,摇头道:“不能。”

此语一出,大厅中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你竟说不能?”就连江总的脸上也不禁微微变色,“小公子,你看好了。如果我这三件宝物都不能与你一赌,那世间更有何物可赌?”

杨勇也答复干脆,“没有”

“什么?没有”江支怒道:“普六如公子,你这三件宝物大家也都见了,凭什么说世间就没有比它们更宝贵的?你大概是怕输吧?”

“不错,我是怕输。”杨勇淡淡的说。

江总微微一笑,“好,小公子,你开条件吧,你要怎么样才肯赌呢?”

“我怎么样都不肯赌。”

“你真是个无赖”江支指着杨总的鼻子说。

萧蔷怒道:“你才是无赖,你这个臭流氓。”

“我就流氓你怎么了?等下把你赢来了,我要好好给你流氓一下,让你明白,什么叫真正的流氓”江支无耻的说。

气得萧蔷一张脸赤红。

江总摆摆手,江支这才住了口。江总笑道:“是吗?就算有太多的宝物,公子也是不动心吗?”

“倒也不是不动心。”

“那却是为何?”

“因为赌注不相称。”

江总不明白,“我这些宝物还不够珍贵?公子未免太过贪心了吧?如果我再加几件呢?”

“你再加多少,也依然不相称”杨勇依然淡淡的说。

“你这无赖,你到底要怎么样?”江支忍不住,又插嘴骂道。

“是呀,你要怎么样才肯赌?”江总依然微笑说,他的涵养工夫倒真是好。

“这样吧,我用焦尾琴和夜明珠赌你的两件宝贝。”

“那美女呢?”

杨勇拉过萧蔷,握着她的手笑道:“她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妹子,是世间的无价之宝,就算你用再多的宝贝,又岂及得上我妹子的万一?所以无论你用多少宝贝,我也不会跟你赌,因为,你的赌注不够,再多也不够。”

萧蔷听杨勇如此说,一股幸福的感觉,就好像一股泉水汩汩流淌在心间。

江总脸上不悦,说道:“焦尾琴和夜明珠,我江总还不看在眼里,如果没有这位美女,谁愿意跟你赌。”

杨勇淡淡的说:“那就不赌好了。”

“看来小公子也不过浪得虚名而已,刚才那首诗只怕也未必是你自己所作,也许还是抄袭了别人的吧?”江总讥讽的说。

“呵呵。”杨勇轻轻一笑,不再说话。

江总对萧蔷似乎势在必得,他见杨勇油盐不进,并不受激,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当下便不再提比诗,忽然,他叫人把宝物交给萧岿,说道:“皇上,此次江某来到江陵,乃是奉我大陈皇上之命,欲与陛下结为秦晋之好。”

“什么?”萧岿听了这话,大出意料之外,顿时心中有些欣喜,又有些担心,他现在虽然是独立王国,其实不过北周的附庸,能有大陈来求亲,那是十分荣耀之事,从此地位将与今不同,但他同时又害怕北周追问,他一个小国,夹在两个大国之间,其实谁都不敢得罪,若是北周天元皇帝恼怒之下发兵来问罪,自己弹丸小地方,如何抵挡?

其实杨勇来的时候,自己就未尝不担心,不过以为,北周未必知道自己收容了他而已,何况他见过杨坚,不相信此人就此败亡,收留杨勇,未必没有投机的心里。

看着三件倾国倾城的宝贝,想着陈朝的强大援助,想到北周天元皇帝现在正全力对付杨氏及其势力范围,未必会因为自己与陈朝结亲,便兴师问罪吧?自己只是嫁了个女儿到陈国而已,可没有公然反叛北周。

想到这些,萧岿当下接下三件宝物,这三件宝物虽然都是价值连城的,但其他两件尤可,萧岿真正在意的却是那王羲之的真迹《兰亭序》,自从江总打开此字幅,心都抑制不住的跳动了两下。

“江大人,不知陈帝是想为自己纳妃呢?还是为某位王子纳妃?”萧岿笑问,心想若是陈帝自己纳了我女儿为妃,那朕就赚大发了,凭空长了陈帝一辈。

江总笑道:“是为太子大人纳妃,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萧岿呵呵而笑:“承蒙陈帝厚爱,朕焉有不允之理?朕如今膝下有三个女儿,大者十五,小者十三,皆待字闺中。不知江大人可带来了太子殿下的生辰八字?”

“带来了,江总无礼,想斗胆有个请求,看能否让各位公主让在下一见?”江总恭恭敬敬的说。

“有何不可?”萧岿并不以为意,她一直以自己女儿的美貌得意,此时社会风气开放,并不似后世那么道貌岸然,所以也并不觉得女儿给陌生人见了就怎么怎么。当下有宫女引进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子,都长得绝色天香,光彩照人,众人看了,都不觉眼前一亮。

三位梁国公主老大萧微,老2萧亭,老三萧美,举止皆大方得体,向众人一一行礼,然后在张皇上身前侧身坐了。

江总微微一笑,叫人把三人的生辰八字与陈国太子陈叔宝的八字相印,竟然全不都不合,萧岿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心想,看来这门亲事毕竟结不成了。

江总忽然道:“还有一位公主,皇上为何不把她的八字拿来一测?”

“还有一位公主?”萧岿一时竟有些茫然。

江总又是一笑,指着萧蔷道:“皇上,这位姑娘,不是也是皇上的女儿吗?”

萧岿顿时恍然大悟,倒忘记了。不过这个女儿从小在宫外长大,自己没有尽过一日做父亲的责任,现在为了巴结陈朝,却需要把她嫁过去,他虽然是皇上,脸上竟也有些火辣辣的羞赧。

他已经忘记了这个女儿的生辰八字,幸好小桂子却还记得,马上把皇宫中的纪录呈上,江总拿过来交给自己还来的测相师,不一会,便已经有了结果,竟是大吉。

这是最后的希望,萧岿听说大吉,顿时大喜,众臣子纷纷恭贺。

忽然,一个很不协调的声音响起:“我可不是什么公主,我的爹爹妈妈早死了,我一个苦命的乡间丫头,哪有那么好的命,凭空捡到一个皇帝爹爹呀。”

当着众臣子的面,这丫头竟敢如此无礼,萧岿甚是尴尬,却又不知该如何来喝斥,江总道:“四公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纵然父母对你没有养育之恩,却至少生了你,你的命是父母给的,怎么可以不认父母?何况还是皇上,就算你不是他女儿,俗话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你就算不是公主,难道皇上就不能赐你为公主吗?现下你已经成了未来的太子妃,臣江总见过太子妃。”

萧蔷听了这番话,那个气呀,偏还不知该怎么回答,此时人人讲究孝顺,自己总不能公然说要不孝吧?

“太太太,太你妈个头。你妈才是太子妃”萧蔷忍不住骂道。她想反正我就是一个山野丫头,大不了吓得你们这些“文人雅士”落荒而逃,那才爽呢。

此地乃是皇宫别夗,来的人也都是些将相大臣,文人学士,王子公主,这萧蔷看起来挺美丽文静的一个女子,竟然当众大爆粗口,一时之间,众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第二十八章 萧蔷是我的

第二十八章萧蔷是我的

萧岿身为皇上,又是主人,自己的女儿竟然如失礼,一时又怒又恨,喝道:“住嘴,你怎么可以如此没有教养?”

萧蔷冷笑道:“我本来就是没有教养嘛,一生下来爹爹妈妈就死了,谁来教谁来养呀?”

萧岿只被气得脸色铁青,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00张皇后柔声道:“蔷儿,我知道你恨我们,不错,当初我们把你放到宫外去养,但那是因为你是生于二月的,难道你愿意在宫中克父克母吗?”

萧蔷听了这话更是愤恨,说道:“我本就是不祥之物,现在也没叫你们认,你们何必相认?我又非当真是什么物事,难道为了你们巴结陈朝,就可以把我随随便便送人吗?”

“谁说要把你送人了?你曾经受过不少苦,我们只是想给你一点补偿而已,以后你嫁给陈朝太子,日后太子登基为皇上,你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一国之母,这是何等尊贵之事?此事若谐,也总算弥补了我和你爹这些年来对你的亏欠,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懂呢?”张皇后说。

“哼,还说不是,若不是为了巴结陈朝,若不是几个姐姐的八字都不合,你们会想到我?我算什么呀,一个山野丫头而已。”萧蔷说,“反正我不是公主,也不要嫁什么太子,你们谁爱嫁谁嫁去”

“只怕由不得你”萧岿也恼怒了,大声说。

皇上震怒,众臣都不禁粟六,但萧蔷却全无畏惧。

“是吗?皇帝陛下要强抢民女吗?”萧蔷脸讥嘲。

江总幸灾乐祸的看着这对父女唇枪舌剑,这时不适时机的笑插口道:“公主是皇上的女儿,自古以来,儿女婚姻便是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何用强抢?”

萧岿道:“不错,你是我女儿,我已经把你许配给陈朝太子,就这么定了,你要耍小儿女脾气,也不由得你。”

“哼,我是你女儿,当初又怎么不说我是你女儿?又由得我在外头自生自灭?”

“胡说八道,你生于二月,不能在家中养,此乃自古之习俗,这是你的命,你又怪谁来?何况我把你放在你叔家,后来又放在你舅家,又岂能说是让你自生自灭?”萧岿说,“这些年来,我对你是关心不够,这是我的错,你要怨恨自也由得你,但婚姻之命,却不可违。”

“我偏要违”萧蔷说,“你既然从未养过我,你就没资格管我的婚姻,要管,也是我舅来管。”萧蔷说着,回头对杨勇道:“勇哥哥,我们走罢。”

杨勇点点头,说道:“好,我们走吧。”站起身来,就朝门口走去。

萧岿道:“且慢,普六如公子。你不如就宿在宫中,何必还到外面去?”

杨勇道:“多谢陛下好意,我看我还是住在外面的好。”拉了萧蔷的手就往外走。

“你要走可以,萧蔷你不能带走。”萧岿说。

他的话音一落,只见几个彪形大汉已经站在了门口,他们持枪执剑,高大威猛,正是皇上身边的侍卫。

杨勇冷笑两声,更不回头,说道:“为什么不能带走?”

“因为她是我的女儿。”

“可笑”杨勇说:“我记得刚刚才比了一回诗,萧蔷已经是我的了。就算她是你的女儿,她现在也已经是我的了,这场赌赛陛下也在场,且亲自参与,不会不承认了罢?”

萧岿顿时哑然。

江总笑道:“刚刚公子都说过,人不是物,怎么能做赌注?所以她又怎么可能输了给你呢?”他这是以子之芧攻子之盾。

“是我说过的话,不过先前那场赌赛,可不是我下的注,大家都承认的。”

“一件不能做赌注的东西,纵然你赢了,也不能归为你所有。那只说明你赌前没注意,上当了。假如我说你赢了,我把陈国输给你,这种赌注有用吗?第一,因为陈朝不是我的,第二,以国家之重大,就算是皇上亲自来赌,又岂能算数?”

“就算不赌,她也是我的。”杨勇笑说。

众人不明白他何意,萧蔷早答道:“不错,我就是勇哥哥的,与勇哥哥赢一不赢这场诗赛无关。因为我自己说是她的,就是她的,难道我自己都不能为自己做主么?”

“你还真不能做主。”萧岿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是你自己的?没有父母,这世上就会有你萧蔷了么?”

这话说得萧蔷又是恼火又是伤感,怒道:“你没养育我,就没资格说是你的,我生下来才多重?现在是多重?勇哥哥,咱们走罢。”

杨勇见这些人都有些不可理喻,当下拉了萧蔷就走,那几个大汉就像一堵墙当在门口,杨勇低喝,“让开”

说着,更不停步,那些人只觉一股气势直震人心,虽然杨勇在他们面前,显得是那么的瘦小,可他一路走来,就像一股狂风暴袭,顿时刮得自己无法站立,情不自禁的便退向两边。

杨勇带着萧蔷也弟妹们一直往外面走出。

江总看着萧岿,只待他一声令下,便要一起把杨勇擒获,但萧岿此时还并不想与杨氏就此破脸,小国立身,奉行的是谁也不得罪,在这个风云变幻的时代,谁是最后的胜利者,谁又能预料?

何况,萧蔷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虽然她言语太过无礼,但自己做父亲的,首先对不起她,又怎么能说擒就擒?

因此他一言不发,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几个人从容离去。

几个人回到张轲的家中,此时天刚蒙蒙亮,可是张轲夫妇却又已经出去干活了,众人一夜没睡,但张轲家中,家徒四壁,错了,穷得连四壁都没有,还是树枝和茅草编成的。也没有那么多床可睡,众人便随便歪在椅中休息。

不一会,阳光已经出来,众人正朦胧要入睡,忽听得外面传来几声轻佻的笑声。

“真是可怜哦,堂堂公主,就睡这样的茅草屋。”

萧蔷听到这声说话,站了起来,只见众人都已经起来,站在门外。说话的却是江支和华林。

第二十九章 重围

第二十九章重围

“公主,还是随我们去健康吧,嫁了太子,住的是巍峨宫殿,穿得是绫罗绸缎,吃的是海味山珍,呼奴唤婢,何等威风?岂不强于在此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躬耕劳作?”江支道。b

“哦,听起来倒确实挺动人的,只是巍峨宫殿不如我这茅草屋凉爽,绫罗绸缎不如我这粗布衣裙自在,山珍海味吧,我天天吃,还鲜的呢。至于呼奴唤婢,哎呀,那么多人跟着你,烦不烦哪?”

“呵呵,说得这么动听,连我都会想在这里住下了。”江支调笑说,“要不这样,我跟你一起住这?”

“江支”华林说:“这是太子的女人,你还是少调笑几句,别惹下祸患。”

“现在不是还不是嘛。”江支伸了伸舌头,不满的说。

华林不理他,对萧蔷道:“姑娘,废话也不跟你多说了,刚才你也听到了,你父亲,梁王陛下已经答应把你许配给我大陈太子。不管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只怕此事也由不得你自己了。”

“嘿嘿,想动粗硬抢?”萧蔷讥讽的说,“又不是没抢过,来吧,再抢一次,结局还不是一样?”

“姑娘既然如此倔强,敬酒不吃吃罚酒,在下只得无礼了。”

忽然,一支箭对着杨勇急射而出,杨勇虽然想不到他们说动手就动手,却也时刻戒备,当下一脚飞踢,正踢在箭杆了,那箭嗖的一声,射入屋顶的茅草之中。

同时身形急动,已经扑向江支。

江支更不答话,急退数步,华林从旁边横剑而砍,两人合力对付杨勇,杨勇一时也奈何不得。江支不住倒退,华林则从后急逼,杨勇以一对二,更无所惧,却身不由己的越斗越前,不知不觉间,三人已交十数回合,离开萧蔷家的茅草屋越来越远。

忽然,杨勇心中一凛,他们的目的不是自己,乃是萧蔷,自己岂非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当下飞踢一脚,凌空后落。

然而江支和华林仿佛知道他的打算,如影随形,就如附骨之蛆般,紧紧相随。杨勇只得打起精神,回身相斗,再交数十回合,杨勇丢个破绽,猛的回身,终于摆脱了二人的围攻,转身奔向来路。

杨勇回到萧蔷家的茅草屋前,顿时惊得呆了,眼前的景象果不出所料。到处凌乱一片,茅草屋已经歪歪斜斜的倒在一边,却已经不见一个人。

杨勇的一颗心顿时直往下沉。

他静下心来,细看脚步,见脚步直通江陵城,当下循着脚步追赶。一直到得江陵城,这江陵城虽小,倒也繁华,街上行人如织,摆摊叫卖的,人声鼎沸。

江支和华林二人并未追来,杨勇也不去管。到得江陵,更无半点头绪,只得飞快的到处寻找,找了一中午,也不见影踪,心想这是陈朝所为,若实在找不到,不如直接到去陈朝的路上守着,只是条条道路通罗马,可以通往陈朝的路何止千万条?要不直接去陈朝的都城健康去守着?

但那是别人的老巢,若是真让人被抓到了健康,自己哪里还有机会把他们救出来?所以一定得在江陵把人找到救出来。

总是自负的杨勇,忽然之间,感觉无限的孤单与无助,此时更有谁可帮助自己?

他在街上毫无目的的寻找,走过一家饭店,感觉肚子饿了,却又哪里有心思去吃?忽然,心头一动,似乎隐隐约约听到北方人的口音,在这南方,江南口音极重,这北方口音一听,显得特别明显。

当下忙站住了脚步,仔细呤听,只听声音越来越大,却原来是有人在唱一首歌,这一首歌乃是北方民歌,流传于长安的大街小巷,杨勇极为熟悉,再仔细一听,那声音极熟悉,竟好像是杨广的声音。

杨勇心中狐疑,当下不及细想,回身走进了客栈之中。

饭店之中客人极多,几乎没有空桌,各种打扮各种身份的客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皆有,大家正吃得热闹。

杨勇扫目四顾,只见正中的一张八仙桌上,坐着一人,却是杨广。杨勇心中一喜,接着又是一凛,他让自己且冷静下来,慢慢走到桌旁,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丽静呢?秀儿、俊儿呢?萧蔷和以裳呢?”

“哥,他们被抓走了,你快走,这里有埋伏。”杨广忽然大声叫道。便在此时,周围吃饭的宾客忽然都站了起来,呛啷之声响起,每个人都已经抽出了刀剑,执武器在手,团团把杨勇围在了核心。

“想走?只怕已经迟了。”一个声音冷笑说,杨勇回过头来,只见一个六十来岁,却仍是英气勃勃、英俊雄武的老将军站在身后。

正是蜀国公尉迟迥。

这是杨勇第一次与尉迟迥正面相对,曾经虽然见过数面,却没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见过。他打量此人,只见他皮肤白皙,脸上微微有皱纹纵横,剑眉朗目,国字脸,鹰勾鼻,确是十分的英俊。

“你好,国公大人。”杨勇看着尉迟迥,心中极力让自己放松。既然已经落入重围,唯有思索脱身之计。

“你好,普六如公子。”尉迟迥脸上毫无笑意,但他说话的样子并不趾高气扬,显得对这个少年极为尊重。对着几个孩子追杀千里,还让他们几次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脱,让他感觉惭愧,同时也有对这孩子的敬重。

两人说完这句话,都不再言语,久久对视着,谁也不先移开目光,仿佛有石头在空中碰撞出火花。

良久,杨勇仿佛败落下来,他低下头,看着杨广,问道:“你们怎么了?为什么到了这里?他们又到哪里去了?”

“我……”杨广刚开口,忽然,一把钢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一个声音低喝道:“住嘴不许说话。”

杨广只得又住了口,但他的眼神好像在喷火,又愤怒又屈辱。

“普六如公子,听说你小小年纪,武功已经很高强了,不过你就算再高强,如今落进重围,还想逃脱,除非神仙来帮忙。何况你的弟弟都落在老夫手里,你还是乖乖的就擒吧。你是聪明人,老夫喜欢聪明人,也不会为难你的。”尉迟迥这几句话说得极为诚恳,对于杨勇来说,也许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杨勇冷笑一声,忽然出剑,一剑向尉迟迥的脖子上刺去。尉迟迥想不到他在这种情境下,竟然说出手就出手,速度快极,顿时大怒,冷哼一声,仰头向后避开,心想:“这样子偷袭,就想杀了老夫?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太也天真了。”一面避开,一面已经从腰间抽出长剑。

忽然,杨勇长剑一晃,已经跃上桌子,双足在桌上轻轻一踮,人已经跃起,此时他的速度就好像一支离弦的箭般,直射高空,砰的一声巨响,杨勇已经破瓦而出。

一股清新的凉风吹到身上,杨勇看看下面,自己只要跃下屋顶,凭着自己的轻功,不一会就无人能追得上自己,他微微蹲身,正要跃起,忽然,听到一声尖锐的惨呼。

是杨广

杨勇吃了一惊,只听尉迟迥冷冷的道:“先杀了他,再去追”

仿佛看到弯刀挥落,杨广的人头像西瓜一般滚落在地,杨勇心头一凉,怎么办?

我们是兄弟,我怎么能光顾自己,一逃了之?

但历史的记载,这个弟弟岂非自己命中注定的敌人吗?若是自己逃走,他死在这里,日后的一切是不是就再也不可能发生了呢?

无声无息中,借别人的手,除去了自己未来的一个劲敌。

但是,他是自己的弟弟啊。历史记载如此,现在他不毕竟还不是自己的敌人吗?

在一瞬之间,这些想法只是如电光火石般在心头闪过,不等自己想清楚,他已经下意识的做出了决定,因为他人又已经重新落回了店中。

“住手。”他喝道。

一个人高高举起的刀竟用力挥下,眼看刀就要落在杨广的脖子上,听到杨勇的喝声,站在那人身后的尉迟迥忽然伸出手去,抓住那人的手腕,那人顿时动弹不得,刀锋停留在了杨广脖子上空。

“尉迟大人,靠用这种威胁的手段来抓捕一个孩子,你就不觉得羞耻吗?”杨勇冷冷的说。

“小公子,你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份,反叛大罪,无论老幼,杀之有功,你以为现在是江湖比武吗?还讲究公平公正?”尉迟迥冷笑说。

“反叛?谁是反叛了?尉迟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尉迟迥听到这孩子毫无礼貌的话语,不怒反笑:“若不是反叛,那公子逃来逃去的,何苦来哉?”

“本公子喜欢游山玩水,怎么。不行啊?”

“既然是游山玩水,那现在本公接你回去如何?”

“我还没玩够呢,尉迟大人请先回,我再玩玩。”杨勇笑眯眯的说着,仿佛现在的处境不是在包围中,倒好似真的是与人谈天说地似的。

忽然,他再次剑光一闪,快若游鱼般攻向尉迟迥。

第三十章 落水

第三十章落水

尉迟迥想不到杨勇在此境地,竟然还要出手,不禁也是大怒,喝道:“你这娃娃,太不知事,老夫对你一忍再忍,真的就不能杀你吗?”说着,已经执剑在手,挥手挡击,当的一声,双剑相交,尉迟迥手臂一振,心下大吃一惊,此子不过一个小孩子,武功再强,毕竟年小力弱,臂力也有限,如何竟能振得自己手臂微麻?

看来传言此子厉害,倒也非虚言。b

“啊”一声惨呼从身后传来,尉迟迥听那声音不似小孩,向后一看,只见执剑守在杨广身后的手下竟已经倒下,只见他圆睁双眼,一副不可置信,死不瞑目的样子。他的咽喉中一柄小刀闪闪发光,说不出的诡异。

飞刀?

尉迟迥大吃一惊,只听杨勇喝道:“尉迟大人,看飞刀”手一扬,尉迟迥忙向后躲避,他的飞刀如此快法,可不能掉以轻心。却躲了个空,并不见飞刀。

“阿糜,快走”杨勇叫道,拉了杨广,依然跃上房顶。两人看清形势,向东跃下,向前急奔。

尉迟迥叫道:“快追。”

众人纷拥而出,只见杨勇二人刚刚跃下。尉迟迥又怒又愧,两个孩子,这样的重重包围,若还让他逃脱,不用皇上怪罪,自己不如抹了脖子算了。

他奋起神威,当先而行,好个尉迟迥,虽然已经年过六旬,但奔跑之速,就好像一头下山的豹子,迅猛之极,杨勇拖着杨广,杨广轻功有限,一时无法走快,转眼之间,尉迟迥已经追了上来。

“看刀。”杨勇叫道,同时回手一扬。

尉迟迥吃了一惊,稍稍一顿,向左躲避,却并不见飞刀,杨勇二人又已经奔向前去。

尉迟迥大怒,喝道:“小贼子赁的狡滑,看来你根本已经没有飞刀了。”当下急奔而前。此时三人已经越过街市,来到城边,城边是一条小河,河虽不宽,但任你轻功再高,也无法一越而过,尉迟迥顿时心中一喜,喝道:“小贼子,看你还往哪里逃。”

杨勇来到河边,见已经无处可去,忙折而向南,沿着河岸狂奔。尉迟迥的手下也已经奔了近来。因为这一转折,尉迟迥离杨勇又已经只有一步之遥,杨勇回身又是一扬手,喝道:“看刀。”

尉迟迥急忙躲避,结果又躲了个空,杨勇不过虚掷了一下,哪里有什么飞刀?

如此三番五次,尉迟迥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如此戏弄,气得直咬牙,恨恨道:“今日老夫抓住你,把你碎尸万段,方泄我心头之恨。”

看看追上,杨勇又是回身喝道:“看刀。”

“看你妈……”尉迟迥骂着,伸手抓向杨勇肩头,却见白光一闪,当下大吃了一惊,忙侧身躲避,只觉肩头一阵巨痛,一把飞刀已经插在自己肩膀上。

血,沿着刀柄流了出来。

尉迟迥闷哼一声,歪倒在地,又挣扎着爬起来。

“放箭。”尉迟迥咬咬牙,冷喝道。虽然皇上说要活口,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反叛大罪,料杨坚也难以东山再起,老夫何怕事情做绝?

听到尉迟迥一声令下,众追兵更无顾忌,纷纷拿出弓箭,只听一声弦响处,羽箭就好像大灾年份的蝗虫一般,遮天盖日。

杨勇听到响声,已知要糟,这么多的箭同时射来,纵是神仙亦难躲避,何况还是背向而行。

“阿糜,跳”来不及多想,杨勇拉了杨广的手,就往河中跳去。还在空中,杨勇用力一甩,杨广身不由己,真往水中而落。

羽箭铺天盖日而下,杨勇挥剑格档,身子同时在空中跌落,只听扑通两声巨响,杨勇和杨广相继落水,击起一朵浪花,好似一个喷泉。

“向水中射。”尉迟迥冷冷喝道,心想到底是娃娃,竟然跳水,这不是找死吗?眼见水中浮起一团血红,显然二人已经中箭。

“给我下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尉迟迥说。

当下便有会水的军士纷纷下水抓人。

水中漂浮的到处都是黑色的箭羽,此处水流很急,在这深秋的早晨,河水彻骨的冰冷。军士们下水中打捞一阵,却并无踪影。

有两个军士受不住冷水的冰冻,忍不住爬上岸来,只见他们嘴唇冻得乌青,浑身哆嗦着,尉迟迥冷冷的道:“抓住钦犯了?”

“没……没……有……”军士哆嗦着说。

“没有,你上岸来?”尉迟迥大喝一声,一脚踹去,正中前边一个军士的胸口,那军士惨呼一声,直飞出去,砸在身后的军士身上,二人同时掉落在河中。

“不找到人,都不许上岸。”尉迟迥冷冷的说。

众军士虽然冷得浑身有若刀子在割,但尉迟迥既然发了令,谁也不敢上岸。

有人纷纷到下游寻找,但一直寻找了数里,却哪里有什么人影?

眼看再不上岸,众军士便将冻死,尉迟迥左右亲厚的人纷纷劝说:“国公,还是叫他们上来吧,再不上来,只怕会冻死的。这两个钦犯,中了箭,在如此冰冷的河水中,纵然没被射死,也必然被冻死了。”

“哼哼,死了?那尸体呢?”尉迟迥冷冷的问。

“尸体肯定沉到河底去了。”

“那就给我找出来。”尉迟迥几乎在怒吼。真的是耻辱啊,两个孩子,包围圈中,还让他逃走了?纵然是死了,却连尸体都没有找到,这不照样是耻辱吗?

又过去半个时辰,仍不见杨勇兄弟的踪影,却有几个军士冻得晕死过去。

“国公”众人纷纷求情。

“沿河两岸搜索,一定要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在找到人之前,水下的人不用上来了,早找到一刻早上岸,否则冻死活该。”尉迟迥冷冷的说。

众人跟随尉迟迥日久,都知道国公爷说话向来没有回旋的余地,他既然说找不到别上岸,下水的人想要活命,唯一的希望便是找到杨勇兄弟了。然而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别说人了,就连一件衣服,一件随身物品都没有找到。

第三十一章 兄弟

第三十一章兄弟

许多人支撑不住,爬上岸来,却被守在岸上的同袍踢下水去,无论是踢的人,还是看的人,心中都不禁恻然。b

许多人已经冻晕,沉下水底,不久又浮了上来,不久,水中便浮满了尸体,全部都是下水寻找杨勇兄弟的军士。岸上的同袍见此惨状,都不禁默然无声。不会水的都不禁暗暗趁幸,自己幸好不会水,否则,岂不也已经变成了漂浮在河水中的一具浮肿的尸体?

沿河数十里,芦苇丛中,水草里,到处都寻找遍了,却再也没见到杨勇兄弟的影子。

太阳越来越大,杨勇拉着杨广从深草中爬上岸来。浑身冻得冰湿的身子,被灿烂的阳光一照,却仿佛更加寒冷似的,竟然有一种被刀割伤般的疼痛。

火烧般的灼热感。

杨勇咬着牙躺在地上,杨广已经晕了过去。杨勇见他肚中并没有进水,稍稍放心,掐了一下人中,杨广便悠悠醒转。

“哥,我们这是在哪?不是在阎罗殿中吧?”杨广茫然道。

“我们还活着呢。这里是下游,我们得赶快离开,不然的话,追兵马上就会找来。”

“哥,你手臂受伤了?”杨广看着杨勇手臂上被折断的箭枝,心中感动,忽然眼圈一红,禁不住的哭了起来。

“哭什么?我们总算逃出来了。”杨勇温柔的抚摸着杨广湿漉漉的头发,他的心中,第一次对这个讨厌的弟弟充满了柔情。“阿糜,我们仍然回到江陵城去吧。”

“啊?”杨广吃了一惊,“那我们岂不是去送死吗?”

“谁说是去送死?”杨勇微微一笑,“你没听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杨广茫然摇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是什么逻辑?

“哥,你的伤怎么样了?”他担忧的问。

“没事。”杨勇摇头,但他痛得咬紧了嘴唇,脸色早已经苍白,嘴唇的颜色却是乌青的,那是冻的。这个时候,真想就躺在地上晒太阳,直到全身晒得暖和,但此时还没有脱离危险,怎么能够就享受这样美好的阳光呢?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阿糜,你能走吗?”

“我能够。”杨广此时又冷又饿,实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但想到大哥如此坚强,他受了伤尚且如此,自己怎么能够表现得像个懦夫呢?他挣扎着,终于站了起来,摇摇晃晃扶着哥哥的手,一起向江陵城走去。

当杨勇跃下水的时候,手臂一阵巨痛,知道自己终究是中箭了,但此时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当下咬紧牙关,拉了杨广的手,向下流漂去。

前世的时候,他就曾是大学生运动会的游泳冠军,来到这个世界,他也一直喜欢游泳,常常锻炼,泳技可说当世无双。一落水中,他虽然手臂中箭受伤,可双手划动,仍是快若游鱼,他拉着杨广靠近河岸,迅速的向下游漂去。

尉迟迥派下水的军士一来怕冷,二来水性哪里能和杨勇比,三来没料到这两个孩子中了箭后还能如此快速,因此先在原地打捞,错过了机会,待得他们向远追的时候,二人早去得远了。其时水流正急,杨勇带着杨广顺流而下,不过数息之间,已是漂出半里。

这时,杨广实在憋不住了,二人才探出头来,仍然听得到远处军士的喧哗之声。二人更不停留,仍是向前快速游动。

杨广曾经受杨勇的影响,也是水性极佳。二人生于北地,长于北地,气候长寒,河水常冻,因此二人对冷水早已经习惯,否则早被冻晕了。

二人漂出十数里,这才爬上岸来,饶是如此,亦已经被冻得嘴唇发青,浑身哆嗦。

二人相扶着向江陵而行,并不敢沿江,期间躲躲藏藏,常看到不少军士沿江搜寻。一路直下。

两人走了一阵,热气上来,不再感觉寒冷,体力也渐渐恢复过来。只是杨勇箭伤扯动,越来越痛,但逃命时刻,只得咬牙支撑。

二人一边躲躲藏藏的行走,杨勇一边问杨广经过。杨广道:“那日陈朝的那两个人与大哥打斗起来,你们越打越远,忽然之间,来了一队兵丁把我们包围,我们打不过,都失手被擒,

我们被押着上路,在路上,忽然碰到那个尉迟迥,他派兵攻击陈朝的人,双方顿时打斗起来。双方的力量相差不多,结果经过一番打斗,妹妹、以裳姐姐,萧蔷姐姐被尉迟迥抢了过去。但最后不知为什么,陈朝的江总与尉迟迥握手言和,且做了交换,把我们三兄弟给了尉迟迥,三位姐夫却被陈朝的江总等人抓了去。

杨勇越听越奇,想不到不过一会儿工夫,竟然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难怪杨广会落在尉迟迥手里。他们这交换倒是各得其所了,尉迟迥抓了自己兄弟三人,乃是立了大功,而江总把几位美人抓到,献给他们的太子殿下,也定然是大功一件,自己三个男人,对他们没用,几位女人,对于尉迟迥来说,意义也不大。

“那俊儿和秀儿呢?他们不是和你一起,都落在了尉迟迥手中了吗?”

“是呀,俊儿和秀儿现在还在尉迟迥手里呢。”

“那你怎么与他们分开的?又怎么和尉迟迥在那客店中?”

杨广脸上一红,原来尉迟迥最大的目的乃是抓捕杨勇,杨广三人虽然重要,但若没抓到杨勇,就不能说追捕成功,当下叫杨广等人说出杨勇下落,杨广受刑不过,只得招供,把早晨被捕的经过说了出来。

尉迟迥经过分析,料定杨勇可能在江陵城中,因为松花岭离江陵城甚近,杨勇肯定会到此寻找弟弟妹妹,因此带了杨广到城中客栈设下埋伏,引得杨勇中计。

杨勇想到弟弟妹妹分别落入江总和尉迟迥手里,而自己二人还受了伤,要如何才能救出弟弟妹妹们呢?

心中忧急,一时也没注意杨广的脸红。

为今之计,只有先脱险再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两人终于来到了江陵城中,杨勇决定先找个客栈住下,经过这行远的路程,杨勇越来越累,手臂上的伤口疼痛难忍,几次几乎痛得晕厥,都是咬紧牙关挺了过来。

眼看前面是一个客栈,杨勇强撑一口气,不让自己倒下,在杨广的相扶中,走了进去,店小二见这客人脸色苍白得异常,摇摇欲倒,吓得忙过来相扶。

一声轻响,那店小二本来小步奔走,忽然,啊的一声惨呼,一个倒栽葱,砰的一声,栽倒在地。只见一个军士坐在一间桌前,嘿嘿冷笑连声,拈弓搭箭,嗖的一声又是一箭射来。这一箭却是瞄准了杨勇。

杨勇强吸一口气,拿起身边一张椅子,挡开了来箭。那人嘿嘿冷笑,接着又是一箭,此时杨勇已经是强弩之末,想要再挡,却哪里还提得起力气?只得眼睁睁看着箭羽射向自己的胸膛。

杨广扶着杨勇,也已经是精疲力竭,他此时身无长物,无法用东西帮助杨勇格挡,何况他的武功稍弱,而那人的箭极快,连珠而发,眼看大哥便要中箭,更不多想,猛的把杨勇推倒在地,一把扑在了杨勇的身上。

杨勇和杨广兄弟二人从河中爬上后,又偷偷返回江陵,满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此处当是最好的藏身之处,谁知刚进城,想来到一个客栈中休息一下,就被人发现了,那人拈弓搭箭,射向杨勇,杨勇用椅子挡开每一箭,却再也无力挡第二箭了。

危急之中,杨广推倒杨勇,扑在他身上,同时啊的一声惊叫,一阵巨痛直刺入心底,背上已经中了一箭。

“嘿嘿。”

杨勇看着扑在自己身上的弟弟已经闭上了眼睛,耳中传来敌人的冷笑之声,心中大恸。眼看那人冷笑着走近前来,忽然,他闷哼一声,扑的向后就倒,咽喉中插着一柄小刀,眼睛大睁,临死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么快的刀。

杨勇杀死敌人,挣扎着站起来,只见杨广脸色苍白,牙关紧咬,已经昏迷,用手探他的鼻息,幸好还有呼吸,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一松,他扑的又倒在了地上,想挣扎着站起来,却哪里能够?一阵喧闹之声,客店中虽然客人不多,见羽箭乱飞,早吓得纷纷奔逃,唯有一个少年,却仍是坐着没动。他见杨勇用飞刀杀死军士,不禁咦的一声,大是惊奇。

门外脚步声阵阵,又奔进来十多个军士,一个大声叫道:“在这了,在这了,刘队正倒在地上,两个钦犯也倒在地上。”

众人一涌而进,有人去看那军士,叫道:“刘队正死了,一柄小刀插在咽喉中,好狠辣的手段。”说话时,声音都是颤抖的。显见得依然十分害怕。

有人已经团团把杨勇二人包围,杨勇叹了口气,心想,看来今日难逃此劫了。此时自己浑身无力,纵然勉强发出一两柄飞刀,终是无济于事。

第三十二章 李靖

第三十二章李靖

却说杨勇被围住,自己已经无力再战,自知今日在劫难逃,谁知便在此时,那坐着一动不动的少年,忽然飞身而起,冲入军士从中,拳打脚踢,那的武功竟是十分高强,那些军士虽然身强力壮,但毕竟武功低微,哪里是他的对手,被他打得纷纷倒退。b

少年待军士退后,忽然俯身,一手一个,抱了杨勇杨广兄弟飞奔出门。

那些军士大怒,纷纷叫嚷着,随后追来。

少年力气极大,轻功亦高,抱着二人仍是轻松自如,他对江陵城似乎特别熟悉,在城中小巷子里,左一拐,右一拐,一会东,一会西,不一会,便把军士甩得无影无踪。

这样直入巷子中心,这里是一片民居,房子不及外面豪华,老旧破败,少年抱着二人进入一座老房子中,这房子乃青砖黑瓦,只是都已经老旧,墙壁残缺不全,瓦檐更是东一块西一块,像乞丐穿的破烂的衣服,挂着烂布巾。阳光从瓦缝中漏下来,阴暗的屋子顿时亮色不少,到处是一块块的阳光,像豹子身上的斑斑点点。

屋子里到处是坛坛罐罐,浓烈的药香扑面而来。少年把杨勇二人放在床上,杨勇睁开眼睛,笑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他打量那少年,见他长得浓眉大眼,鼻高口阔,国字脸,厚嘴唇,非常英俊。

“你先不要说话,失血过多,再说话,小心恢复不过来。”那少年冷冷的说,连一个微笑都欠奉,倒好似杨勇是他的债主,欠了他多少银子似的。

杨勇确实无力,只得眯着眼睛养神,他又挣扎着去看杨广,见他呼吸粗重,情况十分危急,忽听那少年冷冷的道:“不用看了,死不了,你还是自己好好休息吧。”

杨勇向他一笑,说道:“遵命。”

那少年见他到此地步,仍是笑脸盈盈,似乎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禁也佩服。那少年环顾四周,自言自语道:“怎么又出去了?该不会不回来吧?那个糟糕透了。”

杨勇不知这个少年是谁,他身上衣裳干净华贵,好像一个贵介公子,但这住处,却恰似正宗的贫民居,想不到大家萍水相逢,这少年竟能如此拔刀相助,不怕危险,不顾官府,当真难得,看他年纪,虽然长得高大强壮,其实比自己都还小,看来所谓英雄出少年,当真是有道理。

他强撑着,不想让自己失去意识,但意识却越来越弱,眼皮越来越重,似乎用棍子也撑不住,渐渐的,上眼皮终于轰的塌了下来。

睡梦之中,杨勇也感觉无比的痛楚,忽然,一阵钻心的疼痛把他惊醒,他醒了过来,只见那少年脸上漠无表情,手中却拿着一个箭头,再看自己手臂,只见血流如注,原来自己中的箭已经被他拔了下来。

“有这么痛吗?男人不要怕痛,叫叫嚷嚷,又不是小孩子。”那少年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

杨勇几乎痛晕,听了这话更是可气,我说怕痛了吗?我叫叫嚷嚷了吗?什么意思啊?不过你这样给人治伤,真是可怕啊。说道:“你再不帮我止血,我的血就要流光了。”

那少年看了他一眼,慢吞吞的拿了一件破衣襟扎在杨勇出血的手臂上,血水瞬间便打湿了破衣服,虽不再像箭一般射得老高,却仍是汩汩的流出来。

“你没有药的吗?你没有药,怎么就敢随便拔我的箭?”杨勇痛得死去活来,几欲晕去,却又痛醒,心中又惊又怒,这孩子,也太不把自己的伤当回事了。

“我没有药,药王不在,但你这箭必须拔去,箭上有毒,虽然是慢性的,但中毒已久,再不拔的话,毒气攻心,你就别想活命了,让这毒随着血液流出来,这是好事,所以流血没什么可怕的。”少年冷冷的说。

“放屁。”杨勇终于忍不住,大声骂道,世上哪有这样疗毒的?

“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少年淡淡的说,“看来古人说得不错,好人真是做不得。”

“哼,你救了我的命,可你这样给我治伤,我照样又得死在你手里。你还不如不救呢。”

“如果你死了,我至少救了你弟弟吧?”

“我弟弟也中了箭。”

“他的箭上无毒。”少年冷冷的说。

杨勇无言以对,不错,如果没有这个少年,自己两兄弟都得死,可现在,至少杨广是不会死了。但是,难道自己就这样流血而死吗?只听那少年又自言自语,“怎么同时中的箭,一个有毒,一个没毒?而且你的箭好像中了也不只这么一会了。”

杨勇当然知道自己中毒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只是此时痛得咬紧了牙关,哪里还说得出话来,他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晕厥过去,便在此时,忽听得一人叫道:“药师,你干什么?哪有你这么治伤的?你以为你叫药师,就真的是药师了吗?”

杨勇听到来了人,而且再斥责那少年,顿时心头一喜,心想自己的命总算没有就这样糊里糊涂的丧生在这里。他虽然又痛又累,却强撑着再不敢昏睡过去,只见来人也是一个少年,和自己年龄相仿,长得大头大脑,长耳方面,一副可亲可爱的样子,乃是一个小胖子。他见了杨勇身上流出的血,一把推开那少年,说道:“我不在,你就敢乱拔箭?若是死了人怎么办?”

“死了就死了呗。”那少年若无其事的说。

“混帐”那小胖子怒道,“死人当然没什么关系,但若死在我家里,那关系可就大了。你这不是败坏我的名声吗?我人称小药王,难道这名号是白来的?”

杨勇先时听他发怒,还想此人倒有良心,听了后面那句,差点晕倒。这二人一个叫药师,一个叫药王?不知何许人也,倒真是不知羞的敢吹,料他们一个比自己还小,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纵然天才,又岂能便得到如此称号?料来是自己王婆卖瓜的杰作。

第三十三章 吃鸡

第三十三章吃鸡

“呵呵,小药王,你来得正好,我正急得什么样的,还以为你又出外云游去了呢,你这人怎么总是这样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真当你是闲云野鹤?你学医的人,得多为病人着想,你想啊,别人找你看病救命,却找你不到,那得有多焦急?医者父母心,我看你一点父母心都没有。00”

“放屁。我出去云游,就不能给人治病了?还可以给更多的人治病呢。”药王怒道,“何况我出去云游,见识会越来越多,而且到处采药,知识才能得到长进,跟你说了也不懂。”他一面说着,一面推开那药师,把扎在杨勇手上的破衣衫解了下来,他的手法熟练,速度极快,衣服一解开,杨勇手臂上的血液又喷了出来,他忙在近心处轻轻一按,说来也怪,用衣服包扎都止不住的血顿时止息。

“药师,你这傻蛋,你看你都不知道止血,中毒了也不敷点药,若我来得迟斗刻,此人不死才怪,是谁给你取的字呀?药师药师,简直是笑话。”

“奇了怪了,我是字药师,又不是号药师,难道取名字,就得人如其名吗?那叫将军的就得当将军?叫美丽的就得生得美丽?还有那小名叫猪儿狗儿的,也得像猪儿狗儿?你名字叫思邈,你就想得远吗?也未必呗。”

“李靖,你给我滚开,我最讨厌你这种胡搅蛮缠的嘴脸,别在这碍我事。我叫思邈,我肯定想得远啊,你懂得什么啊?我真不想再叫你药师”

李靖?思邈,孙思邈?杨勇听了,大吃一惊,这两个人物,怎么在一起的?那可都是神级的人物啊,竟让自己一起碰到了,还救了自己的命,自己的运气也太好了点吧?他怔怔的看着孙思邈那白白胖胖的脸,一时有些失神。

孙思邈以为他毒性发作,忙一边给他敷上药,一边给他包扎好,又叫李靖去熬了碗药,叫他吃了下去,杨勇喝了药,只觉心中一阵轻松,同时睡意袭来。他强撑一口气,说道:“谢谢,请救我弟弟。”说完,再也撑不住,睡了过去。

等杨勇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窗外月色柔和,星光灿烂,他感觉肚子饿得难受,四顾旁边,不见别人,只有杨广还在沉沉而睡。杨广俯在床上,背上包扎过了,呼吸匀称,看来已经没有大碍。

杨勇凝视着弟弟,听到他那悠长的呼吸声,看着他睡梦中仍是皱眉的样子,忽然百感交集。这个历史上的暴君,杀兄弑父的忤逆,此时却只是个孩子,聪天真,漂亮可爱,平素的小心眼,平素的逆反心理,他都只是一个孩子正常的心理反应,以前自己总是对他充满了厌恶与戒备,从来没想过,他不过一个孩子而已。

但今天,为了自己,他毫不顾身的扑在了自己的身上,若不是他这一扑,自己是不是已经命丧黄泉了呢?

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他是自己的弟弟啊

也许日后,自己对他要少些防备,多些爱心,虽然历史上为了皇位,他将成为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但自己是否能改变这种发展结局呢?

人之初,性本善。每个人生下来都是白纸一张,成善成恶,最主要的其实是在于后天环境在上面画出些什么,熏出些什么的。

正这样想着,门被推开了,一股月光像银子般泻了一地。两个人踏着月光踉跄进来,互相扶着,互相咒骂着。

“狗*养的药师,狗屁不通。”

“药王,你骂谁呢?你以为叫你药王,你就真是药王了?比抓药老子不如你,比兵法,你算哪根葱?”

“哈哈,兵法?真是笑死人了,你还兵法?打狗杀猪的兵法还差不多,不过打狗杀猪,用得着兵法吗?”

两个人骂骂咧咧,砰砰两人,两人同时滚倒在地,然后又爬了起来,看来两个都喝醉了。杨勇叫道:“喂,两位老兄,你们吃饱喝足了,可给我买了吃的没有?在下肚子可是饿扁了哦。”

两人不语,杨勇心想,架子还不小?是不是生气了?怪我不感谢其救命之命,还张口要吃的,太没礼貌?等了良久,仍不见回应,于是又说了遍,不是不听到回应,忽然,一阵鼾声响起,两人竟睡着了。

杨勇只得苦笑摇头,只听两人的鼾声此起彼落,和着自己肚子饿极了的咕咕叫声,在静夜中听来,竟是无比的温馨。

睡到半夜,饿得实在受不了,杨勇自己站起来,感觉身体已经好多了,中箭处只隐隐有些疼痛的感觉,身体已经恢复了力量。

他找了一圈,屋里什么可以吃的都没有,只有许许多多的中药,但他不认识,哪里敢乱吃,只闻到一股浓烈的中药味。

他回到屋中,看着倒地而睡的两人,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这两人,一个是药王,一个是千古名将,谁知却都是这样不拘小节的人。

他走到屋外,忽然看到一个鸡窝,里面有只老母鸡睡得正香,当下饿得极了,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鸡脖子,那鸡被他捏住了咽喉,一声没能吭。

杨勇拿了剑把鸡杀了,又到外面开剥拔毛,在水缸中舀水淘洗干净了,便在灶中烧火。用剑把鸡切成块,他的房中虽然简陋,油盐酱醋和锅碗瓢盆倒是样样俱全,当下便炒起菜来。

一股浓香在屋中升起,还没等熟,杨勇就禁不住咽起了口水。他前世常炒菜,手艺还行,也没忘记,今生乃贵介公子,出生就已经封侯,自然不用自己炒菜,但曾经流浪几年,因此炒菜煮饭并不陌生。

不一会,鸡肉已经炒熟,顿时香飘四溢,杨勇肚中饥饿,嘴馋涎欲滴,当下找到一双筷子,那筷子极脏,便又丢下,遂用手中剑穿刺了一块吃。

却说杨勇饿极,找到一双筷子,却又脏兮兮的,大倒胃口,当下便掷下筷子,干脆就用剑直接刺了鸡块吃。忽然一阵风响,后面伸出一把剑来,刺在鸡肉上,便要抢走,杨勇忙向前一伸,躲了开去。

那人咦的一声,似乎见他竟能躲开,感到很是惊奇。

那人接着又是一剑,刺向那块鸡肉,杨勇向右一横,躲了开去,回过头来,只见李靖站在身后,手中剑不断的刺向鸡肉,两人交手数合,都被对方的敏捷所惊服。

李靖手中剑极巧极快,但除了第一次出其不意,此后便再挨不到鸡肉半点,杨勇已经饿极了,手中乏力,但依然招式灵巧,拆解之间,灵巧如蛇,但他想把鸡肉吃进嘴里,被李靖缠住了,也是没有办法。

两人你来我往的交手,杨勇暗暗佩服,这个李靖,是武学和军事天才,没想到他在这么年幼的时候,竟也已经这么厉害,此人在历史记载中,蹉跎困顿不得志,人到四五十岁方得一展身手,大器晚成,自己既然这个时候遇到他,定叫把他收归麾下,改变他的命运。

不过对于这样身负绝学,才华横溢的人,若不给他点本事瞧瞧,是不会轻易服气的,想到此处,当下横剑挑向李靖咽喉,转守为攻,那李靖见他忽然攻向自己,以为他吃不到鸡肉,恼羞成怒之下要发狂,心中暗笑,仍是一剑来一剑往的与之相缠。

杨勇刷刷几剑,这几剑又快又诡异,直逼得李靖打起精神,方应付过来,心下大是佩服,此人身受重伤,又饿了一天,出招之际竟仍是如此厉害,只见杨勇一剑横切,李靖回剑格挡,杨勇不待招用老,忽然回挑,刺向他眉心。

李靖向后仰头躲避,谁知杨勇长剑圈转,一招宋玉**,长剑从嘴边抹过,已经把鸡肉吃进了嘴里。

李靖哈哈大笑,退下一步,拱手道:“老兄武功当真精彩,小弟佩服之至。”

杨勇微微一笑,拱手还礼:“李公子过奖了,李公子的救命之恩我还没有谢过呢。”

李靖大是惊奇,“咦,你怎么知道我姓李?”

杨勇不答,笑道:“我已经饿了,先吃鸡肉。”说着又刺了一块鸡肉,吃进嘴里,只觉喷香满嘴,恨不得连舌头都吃进去。

“老兄,刚刚还说我对你有救命大恩,怎么一只鸡都吃独食呀。我也来一块。”李靖说着,也拿剑刺了一块鸡肉丢进了嘴里。

他咂咂吃着,一边啧啧赞道:“不错,味道当真不错,想不到你一个贵介公子哥儿,竟还有这一手厨艺,当真令人想不到。”

忽听后面一人喝道:“你们干嘛?在我家里擅自把我家的大母鸡杀了,还在我家炒了吃,还不叫我,你们也太大胆了吧?”正是小胖子孙思邈。

李靖回头笑道:“就知道你这胖子会急,我们也是刚吃,少不了你的。”

“什么少不了我的”孙思邈一副愤怒的样子,“这是我家下蛋的母鸡,你们凭什么吃?我是想吃鸡肉吗?”他回过头来,恨恨的瞪着杨勇,“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好心救了你命,你还把我家的母鸡吃了,是何道理?”

第三十四章 破园三结义

第三十四章破园三结义

孙思邈骂了杨勇,又回头骂李靖:“你在哪里救一个这样缺心眼的人回来?”

杨勇见他如此,倒也不禁微微尴尬,笑道:“对不起,在下实在饿极了,你放心,我赔你就是。00”

“赔我?你赔得起吗?”

赔不起?杨勇听了这话不禁诧异,不就是一只老母鸡吗?别说自己堂堂随国公子,纵然在流浪,身上银子也不缺,就是一个普通百姓,也不至于一只老母鸡都赔不了呀。难道他这母鸡有什么特殊性?

它能像小鸟一般自由飞翔?它是天鹅变的?它勇猛若雕?还是它下的蛋是黄金的?

“这鸡似乎倒也挺普通的啊,在下虽然穷困,几两银子还是有的,不知孙先生这鸡要卖多少钱呢?”

“哼,我这鸡是无价之宝,多少银子也不卖。”

“请问先生这鸡的宝贵之处在哪里?”

“这还用问吗?”孙思邈一副不屑的样子,“你看看这鸡是公的母的?”

“母的啊,这有什么问题吗?”杨勇倒真有些疑惑了。

“那不就得了?母鸡是可以下蛋的,母鸡下的蛋又可以孵小鸡……”

他没说完,杨勇接道:“小鸡长大了又可以生蛋,然后蛋又可以孵小鸡,鸡再生蛋,蛋再生鸡,如此生生世世,无有穷时,这个帐还真是算不过来哦。”

孙思邈瞪着他,道:“不错,你知道就好。”

“那怎么办啊?要不我再去买一只母鸡陪给你?”杨勇也一脸的正经。

孙思邈看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良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这一笑,杨勇和李靖顿时也都哈哈大笑起来,都觉得彼此有趣。孙思邈说这个笑话,不是说得人张口结舌,就是说得人大怒拂袖而起,被人接下去说完整的,倒还是第一次,孙思邈笑道:“你两个谗鬼,吃鸡焉可无酒,且待我拿酒来。”说着转身离开,不一会,手中已经捧出一壶酒,揭开盖子,酒香扑鼻。

孙思邈喝了一口,把瓶子递给杨勇,杨勇也喝了一口,又递给李靖,心想此二人真是酒鬼,史书上倒是不见记载。刚刚喝得烂醉如泥,一醒来便又大喝起来了。

孙思邈从盆中拿了双筷子递给李靖,李靖摇头道:“算了吧,你那又臭又脏的筷子,谁敢用啊。”

他又递给杨勇,杨勇微笑摇头,伸剑刺了一块鸡肉丢进嘴里,笑道:“我还是用剑吧,还可以练剑,一举两得。”

李靖笑道:“不错不错,得时时刻刻想着练武功,老兄的功夫难怪如此高强了。”说着也刺了一块丢时嘴里。

“哼,剑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吃东西的,对剑如此不尊重,料你二人也成不了绝顶剑客。”孙思邈讽刺的说着,然后用筷子夹了鸡肉也大吃起来。

三人喝着酒,一边吃鸡肉,不一会儿便风卷残云般把鸡肉吃得干净,酒壶中的酒也不再剩下半滴。这时,杨勇才想起,睡梦中的杨广也饿着肚子呢,等下他若饿醒了,自己到哪里去给他找吃的去?弟弟舍着命的救自己,自己却只记着一个人吃喝,还真是不称职的兄长啊。想到不称职,又想着如何把弟弟妹妹救出来,心想只有等天亮之后,自己身体恢复,再计议了。

吃完鸡肉,李靖这才问起杨勇的姓名身份,追杀他的是什么人,杨勇只告诉他自己叫杨勇,对其他的事情皆含糊以应。

李靖又问他,为何知道他的名字,自己好像并没有告诉他呀。

杨勇笑道:“我何止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你是和州刺史韩擒虎的外甥。”

李靖更是吃惊。

“你不是雍州人吗?怎么到了这里?”

“嘿嘿,大夫夫云游四海,到处为家,方能学有所成,闯荡天下。”李靖笑说。“我和药王兄都是如此。”

三人一见如故,当下杨勇提议,不如就结为兄弟。效那刘关张桃园三结义。

孙思邈和李靖都是极为高兴,当下三人便在外面破园子里撮土为香,结拜为兄弟,孙思邈最长,李靖最幼,杨勇为二哥。想到这两个结拜兄弟,一个是军神,一个是药王,自己在他们还未发迹时便结交,将来对自己定然大有臂助。

李靖笑道:“咱们兄弟三人,今日桃园三结义,真是大喜事,来,咱们再喝一杯。大哥,你的酒呢?”

孙思邈不屑道:“什么桃园三结义啊,我这园子里有桃花吗?叫破园三结义还差不多。”李靖和杨勇看着那破破烂烂的园子,不禁都哈哈大笑。

当下三兄弟畅谈起来,三人皆有个性,都是具有真性情的人,谈得极为融洽,孙思邈又给杨勇伤口处换了药,他中的慢性毒早已经被拔除干净。

孙思邈又问起杨勇受伤的经过,既然已经结为兄弟,杨勇也不再隐瞒,把自己的身世都说了出来。

李靖和孙思邈听得目瞪口呆,再也想不到,这个新结拜的兄弟,竟然是随国公普六如坚的公子,他的天才之名满天下,二人也曾听说过,如今随国公已经沦为阶下囚,杨勇也遭追捕,二人也不后悔,只是为他当心,说起如何把弟妹们救出来。

李靖甚有智谋,什么事都要想到运用兵法,当下便给杨勇出主意,不过当下最会紧要之事,乃是知道他们的下落。

正说着,忽然外面喧闹声响起,喊声震天,在这个穷巷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声音?三人都是吃了一惊,睡梦中的杨广也惊醒过来,他受的伤被孙思邈包扎后,已经不如何疼痛,这孙思邈年纪虽小,却果然不负药王之名。

他惊慌的望着杨勇,“哥,怎么了?”

“没什么。”

“真饿。”

“等下出去了给你弄吃的。”杨勇说。

孙思邈到外面去看了看,回来道:“好多人,各处街巷都塞满了,怎么办?”

李靖道:“还能怎么办?闯出去呗。”

孙思邈叹道:“也只能如此了,可惜了我一屋子的好药。”

杨勇知道这些药定然都是十分珍贵的,谦意道:“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二位。”

孙思邈骂道:“放屁,我们刚才的结拜都是假的吗?既然是结拜兄弟,再说这些客气话,那我可要生气了哦。”

杨勇看着他那胖胖圆圆的脸和李靖英俊的面孔,十分感动,知道这个时候确实不是客气的时候,当下扶起杨广,说道:“咱们走呗。”

四人都执剑在手,往外奔去。只见外面人声嚷嚷,那些人并不知道杨勇藏在何处,只是奉命搜查,四人找僻静处行,见到人就出手干掉。三人都是武功高强之辈,出手迅猛,谁人能挡?

有些人还惨呼数声,有些人连闷哼一句都来不及便已经倒地,追兵虽然人多,但在这街巷之中并不好发挥,李靖和孙思邈二人对路道又熟,东一拐西一转,当有人听到同伴惨呼之声赶来时,只听前面人影一晃又已经不见了踪影。

饶是如此,四人身后的追兵已经越来越多,越来越近,几个人身上脸上到处都是血,其实都是敌人的血,但看起来又肮脏又恐怖。

四人终于逃出了小巷,只见前面有一小分队,见了四人,喝道:“什么人?”

杨勇叫道:“普六如勇在前面,快追。”

那人听说普六如勇在前面,大喜道:“什么?他往哪里逃了?”

杨勇随手向东一指。那人带了队员忙向东追去,四人遂向南奔跑,那人跑了不远,回头一望,见四人急急而行,恍然大悟,喝道:“贼子狡滑,快追。”带着兵丁,调转方向追去。只见巷子中的追兵也已经追了出来,一时之间,大街上人慌马乱,叫声连连。

杨广受了伤,又饿得厉害,走得有气无力,走了一阵,再也走不动了,蹲下来喘气。杨勇只得停下来照顾他。

“大哥,你先走吧,他们想抓的人主要是你,我就算落在他们手里,只要你没事,咱们杨家就不会倒,大哥,你别管我。”

想不到杨广竟能说出如此大义凛然的话来,杨勇心中甚是感动,说道:“别胡说了,大哥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呢?来,我背你。”

杨广道:“不行,你也受了伤,怎么背得动我?你先走吧,大哥不是常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只要有大哥在,我们就算被朝廷抓住了,也没什么可怕的。”

杨勇怒道:“别说了,上来,这是命令。”说着俯身叫杨广俯到自己背上。杨广还在犹豫,李靖已经回转来,怒道:“你们两个还在这磨磨蹭蹭干什么?这是逃命呀,可不是游山玩水。”

杨广只得爬到杨勇背上,杨勇背了杨广向前奔跑,只听后面人声渐响,看来追兵已近。

“怎么办?这样子下去,迟早会被追上。”李靖焦急的问。

杨勇也在思索逃生之计,忽见前面一幢豪华的宫殿,金碧辉煌,连绵起伏,不禁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第三十五章 萧岿的选择

第三十五章萧岿的选择

听到杨勇的问题,李靖看了一眼那片雄壮的建筑,漫声道:“这是皇宫。00”

“皇宫?”杨勇顿时有了主意,说道:“我们就到皇宫中去躲避吧。”

“皇宫?”李靖大为惊讶,“此处倒是一个好去处,只是咱们这样子,怎么进得去?”

“我有办法。”杨勇说,原来那日萧岿曾给杨勇一个出入宫廷不禁的腰牌。当下四人拐到皇宫之前,一个侍卫喝道:“是谁?”

杨勇忙掏出腰牌,那侍卫见了腰牌,此腰牌乃皇上所赐,非同小可,但看见四人手执刀剑,一身血污,不禁又狐疑起来,一时犹豫,不知是否该放他们进去,正迟疑间,只听后面脚步杂乱之声传来,人声鼎沸,追兵已经追了近来。

杨勇正焦急间,忽然,一个太监走出来道:“皇上有旨,放他们进来。”正是小桂子。杨勇大喜,背了杨广一闪而进,小桂子在前面引路,把四人安顿在一间偏殿中。

杨勇道:“多谢桂公公。”

“谢我干嘛,你还是谢皇上吧。”小桂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没好气的回答,转身离去。

李靖笑道:“二哥当真神通广大,连梁皇都帮你。”

想着萧岿对自己的帮助,杨勇确实十分感动。萧梁并非独立王国,向北周称臣,又向来弱小,他帮助自己,实在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想不到这个文人皇帝,倒是十分讲感情,有几分分骨。

四人在偏殿中安歇,这虽是偏殿,却也极为豪华,有宫女送上吃食,好酒好菜应有尽有,当下吃喝够了,便都睡下歇息。

杨勇已经倦极,不禁朦胧入睡,一觉醒来,只见华灯初现,竟已经是晚上了。

几个人竟一直睡到天黑,宫中到处灯火辉煌,他们睡的房间也有太监来点上了灯光,有宫女送上了美酒佳肴,却一直不见皇上召见。

杨勇忍不住,拉住一个宫女问她:“皇上有什么吩咐吗?”

那小姑娘被他抓住了手腕,一颤,脸变得通红,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讷讷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杨勇只能无奈的放手,那小姑娘慢低头小跑出去了。

四人当下也顾不得那许多,大口吃菜,大口喝酒起来。后来一个太监来收拾碗碟,杨勇再次问他,“皇上呢?”

“皇上说请公子先用餐,稍后来看望公子。”那太监尖声说。

“我去看看,这萧岿耍什么名堂。”李靖忍不住说。

“我去吧。”杨勇拦住他,自己悄悄掩出门。

他并不知道萧岿在哪里,皇宫中大殿千万重,古来当皇上的,都是心疑极重之人,往往连最亲密的人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杨勇也不问,只是极警惕的在宫中穿行,他猫着腰,其轻灵亦似猫,宫中虽有不少高手护卫,却也没有发现他。

也不知走了多久,宫中大部分地方都已经走遍,没看到萧岿,却发现不少秘密,比如独自发狠的皇后,思念家人的妃子,和太监对食,正假凤虚凰的宫女,偷偷窥视宫女洗澡的大内护卫,有人说皇宫和ji院一样,是最藏污纳垢的所在,杨勇这时才算有了真正的认识。

他也不理会这些,像一只猫般,从树枝间,墙垣里跳来跳去,后来失望了,正打算回去,忽见前面一间大殿中有灯光,隐隐传来人声。

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冠冕堂皇之地,谁敢如此大胆的大声喧哗?杨勇直觉里知道一定有古怪,轻轻走了过去,跃上屋瓦,落脚时有如飘落一片枯叶,无声无息,他一个倒挂金钩,学着电视上的大侠,用手指拈了唾沫,轻轻在窗纸上一抹,便看到了屋中的情形。

只见屋中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萧岿,一个却是尉迟迥,杨勇吃惊得几乎掉下地来。

“陛下,那普六如勇是否便躲藏在宫中?”尉迟迥道,他的语气殊无半点恭敬。

“谁说他躲藏在宫中?”萧岿怒道。

“有人看见他进了宫来。”

“奇了怪了,朕乃皇帝,朕说的话你不相信,你却相信谁说的话?”

“哼……”尉迟迥的这声哼,充满了不屑。

萧岿又气又怒,偏生在尉迟迥面前,不像一个帝王,倒以被他欺负的同僚。

“朕已经说了,普六如公子不在宫中,尉迟大人信也好,不信也罢,朕没有办法。”

“嘿嘿。这么说,别人看错了?”尉迟迥讥嘲的说。

“定然是看错了。”萧岿的底气并不足。

“哼哼,普六如公子,这么说去松花岭别宫参宴的,也不是普六如公子?”

萧岿一惊,良久说道:“不错,普六如公子是去过那里,当初我并没接到皇上旨意,所以并不敢留难。”

“是没接到旨意吗?”尉迟迥再次嘿嘿冷笑。

萧岿不语,似乎气得说不出话,又似乎是心虚得没有话。

“普六如坚乃是叛逆,你以为还是随国公吗?公子公子,哪个的公子?”

“朕叫习惯了。朕大小也是一国之帝,对别人的称呼,只怕还轮不到尉迟大人来教训吧?”萧岿也怒了,冷冷的说。

“哦,原来皇上乃一国之帝,是呀,别说小的不过区区一总管,便是天元皇帝陛下亲临,皇上与之也不过平起平坐而已,又怎么会把小的放在眼里?”尉迟迥淡淡的说,“随国公普六如坚阴谋篡逆,与人勾结,却不知他勾结的人是谁?”

“你什么意思?”萧岿再也忍不住,大怒而起,大声喝道。

“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告诉你这件事情而已。”尉迟迥仍是淡淡的,“小的怕陛下不知道普六如坚已经叛逆,若仍与他混在一起,让天元皇帝产生误会,只怕会影响两国邦交,那就不好了。”

萧岿听了这话,又气又惧,这简直是赤裸的威胁,可是,如果这话真的传到天元皇帝耳中,那将会是什么后果呢?而自己与普六如坚向来交好,若天元皇帝震怒,自己还能在江陵稳稳的当这小皇帝吗?

第三十六章 擒尉迟迥

第三十六章擒尉迟迥

萧岿知道,虽然名义上说自己是皇帝,但自己这皇帝不过一傀儡而已,比之朝中的大臣将相,地位更其尴尬,自己也向来低调,知道自己的位置是什么,但这次,也许是晕了头,只因为爱惜小勇的诗歌天才,因此便下心保护他?也许自己觉得普六如父子不是这么轻易就能倒台的人,不愿得罪人,与人为善,想的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但事情到了今天这地步,终不能把自己一国一家的命运,无端的让普六如氏连累。b

他沉默良久,叹了口气,说道:“今天是有几个小孩子进了宫,朕见他们都是聪明俊秀的人,一时心喜,便把他们安置在偏殿了。”说完,低头沉默不语。

杨勇在窗前听到这话,心中一沉。见尉迟迥脸上喜欢一现即隐,随即仍是沉静如水。杨勇也无心再听,无论他们有什么随阴谋阳谋,在这深宫之中,三十六计,唯有走为计,无论你有多少阴谋诡计,一走了之,方是逃命之道。为了不耽误时间,杨勇马上轻轻落地,仍是轻灵的回到住处。

李靖早等得不耐烦,见他回来,忙问道:“那萧岿到底在摆什么臭架子?你见到他没?”

“见到了,他已经出卖了我们,尉迟迥也在宫中,咱们快逃吧。”

大家吃了一惊,也知道三人武功虽强,但皇宫大内,能人在所多有,若是被围,那便凶多吉少,当下转身欲走。

忽然,门外灯亮,一行人走了进来,四人正要抽剑杀出重围,却见只是一队宫女,每个人手中都端着一个盘子,乃是些点心和美酒。她们款款而来,为首一位甜甜一笑,说道:“几位公子,深夜良霄,陛下心怕几位公子饿了,特命我们送些点心来,请几位公子霄夜。”

四人互望一眼,心想,来得好怪,难道是想稳住我们,然后好派人来围捕?

吃还是不吃?众人都望着杨勇。

杨勇沉吟一会,说道:“好吧,请放在这里。”

宫女鱼贯而入,婀婀娜娜的把盘子放在几上,更不停留,一阵香风飘过,已经走了出去。众人面面相觑。

是喝还是不喝?这应该不是个问题,他们来到宫中半日,早已经吃得酒足饭饱,当此逃命之际,再美的酒,再香的菜也没了吸引力。

“走吧。”杨勇正要当先走出,孙思邈道:“且慢。”

众人都疑惑的看着他,却见孙思邈端起一个酒壶轻轻一摇,然后在鼻端嗅了嗅,再用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在鼻端闻了闻,神色凝重,说道:“酒中无毒,菜中有毒。”

“有毒?”

杨勇和李靖都是一惊,他们下手竟恁的快,怎么办?此时外面一定已经重兵包围,要想冲出重围,势必伤痕累累,血洒满地。

“不如我们就将计就计……”杨勇话未完,李靖忙附和道:“不错。”

四人都是天资聪明,都明白过来,只听外面喧哗之声渐起,有人来了。四人忙把壶中酒喝了不少,又把桌上菜弄得杯盘狼藉的样子,然后倒在地上,做中毒状。

不一会儿,只听脚步声渐近,又听得一个人说道:“大人,他们中毒了。”

尉迟迥心中大喜,今日终于抓到皇上要的钦犯,也报了被他逃脱之耻。他的脸色仍然沉静如水,说道:“去看看。”

一个士兵走到面前,俯身去探杨勇等人的鼻息,说道:“有呼吸,但是很微弱,似乎随时会断绝一般。”

尉迟迥心中嘿嘿冷笑,这就对了,看来药已见效,当下近前两步,沉声道:“都给绑了。”

几个士兵拿了绳索去绑人,忽然,地上的人一跃而起,直奔尉迟迥。

几个士兵大吃一惊,一时之间不知所措,茫然的站着,根本不记得去拿剑,但他们站的地方挡住了去路,李靖跃起之之时,一个扫膛腿,扫倒了三人,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伸手又撩倒了一个,尉迟迥时刻警惕着,见变起陡生,心下并不慌乱,手中剑直奔从空中飞落的杨勇。一边喝令:“贼子狡滑,给我围了,放箭。”心想只要自己抵挡得两招,然后退出重围,乱箭齐射,任尔等武功高强,也要被射成刺猬。

杨勇一跃而起,直奔尉迟迥,李靖扫清障碍,也是袭向尉迟迥,两人一般的心思,当此之时,只有擒住尉迟迥方能逃脱,否则任你武功高强,也唯有束手就擒。尉迟迥也明白他们的处境和想法,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长剑直刺杨勇咽喉。

杨勇身在空中,不能挪动,只得横剑挡格,尉迟迥借力已经退后了一步,李靖飞腿踢他后脑,尉迟迥一个转身,长剑横斜,已经对准了李靖腿弯处。

李靖喝道:“好招,如此阴险。”危急中腿已经收不回来,只得硬生生向旁转开,一个横转,姿势潇洒,避开了尉迟迥剑尖。

尉迟迥喝声彩:“好身法。”心中暗暗纳罕,这普六如勇到哪里找来这个帮手,依然不过是个小屁孩,武功之高却和他不相上下,这世界当真妖孽,难道现在的小孩子,个个都是天才不成?他借着李靖转身之际,腾身退步,同时长剑圈转,在身前抖出一朵剑花,把杨勇和李靖都逼在了圈外。

“放箭。”他沉声一喝,只要再退后一步,他们谁也别想挨近自己。同时他防着杨勇的飞刀厉害,随手抄起一张椅子,放在身前。

便在此时,忽然腿上一痛,只见孙思邈从地上直滑而至,也不顾剑花抖动,一把抓住了尉迟迥的腿腕。

尉迟迥虽惊不乱,剑尖下斜,刺向孙思邈胸膛,李靖这时又已经逼拢来,长剑一挑,挡住了他的剑,只见杨勇再次跃起,落到了他的身后,尉迟迥只觉脖子上阵冰凉,一把寒剑已经刺在了自己脖子上,虽然刺得极轻。

所有的打斗都静止了下来,仿佛有人下了个定身法,谁也动弹不得。

过了良久,尉迟迥叹了口气,说道:“看来天不亡妖孽,在这种境地,竟还让你逃脱了,小子,算你狠。”

杨勇微微而笑,也不说话,押着尉迟迥,慢慢向宫外走去。

尉迟迥带的人围在身前,被逼得步步后退,神色万分尴尬,国公大人落入人手,这如何是好?

萧岿带着人匆匆而至,见此情景,也是神色怪异,不知是该惧怕,还是该高兴,他连连搓手,说道:“尉迟大人,普六如公子,有话好好说行不?你们都把武器放下来。”

“放下来?”杨勇冷笑,“梁皇陛下真把我当小孩子吧?我若放下剑来,只怕立时便死无葬身之地吧?”

“不会的,尉迟大人,现在既然在朕宫中,还请双方给朕一点面子,有什么仇怨,出去再解决。现在双方都把剑放下如何?”

尉迟迥道:“可以,如果你把我放开,在梁宫之中,老夫绝不动你一根毫毛。”

杨勇哈哈大笑,说道:“尉迟大人,也不知是你天真,还是我天真,你竟然说出这话,欺负我年幼无知吗?就算你言而有信,我若放开你,便似关在笼中的鸟儿,纵然在宫中没事,可是出去之后呢?我还能出得去吗?”心想萧岿文才渊博,在政治上却当真弱智,现在是我们杨家和宇文家不死不休的争斗,竟说什么“仇怨”,这是普通的仇怨吗?

“那普六如公子,你就住在我宫中好了,朕一点好好待你。”

杨勇抬起头来,瞪视着萧岿,却见萧岿也是看着自己,眼中一片挚诚,顿时也有些感动,却仍是冷冷的道:“我留下来,等着陛下再出卖一次吗?”

听了这句话,萧岿脸上一红,显出羞愧的形色,却不发怒,说道:“有些事朕也是不得已,请公子原谅。这次我可以保证……”

杨勇笑道:“得了吧,别人的保证哪及得上自己的剑有保障?尉迟大人,你若是不怕死,尽可以叫他们乱箭齐发,咱们一起同归于尽,你若是还不想死,今日就送我们出去,他日江湖相逢,咱们各凭本事。”

“哼哼,老夫生平不受人逼,小子,你要杀要剐便请动手。”尉迟迥冷冷的说。

杨勇见他说得雄壮,其实却色厉内荏,说什么要杀要剐便请动手,却在他的剑下,被逼得不断的前进,他若真有如此绝决,早叫手下放箭了。

“我不会杀大人,大人乃堂堂国公,朝之重臣,我们普六如家,并非真的叛逆,不过陛下受小人蛊惑,一时蒙弊而已,他日真相自将大白,我现在逃命,乃是不愿蒙此不白之冤,糊里糊涂就此死去而已。我怎么会杀国公?只要国公送我们出去,我们立马就放了国公大人。”

尉迟迥不语,脚下却并不停步,眼看已经走到宫门前,守宫卫士已经得到旨意,也不敢拦阻,宫中的骚乱此时也早已经平息。

见杨勇得能不死,萧岿心中还是欢喜的,可是事情演变到这种情况,让他心中却大是沮丧,无论日后杨家是兴是败,自己却总之已经得罪了大周掌权之人,日后的日子不知会怎么样呢,唉,百无一用是书生,只恨自己枉有文才如海,却无雄才大略,只能过这种仰人鼻息的生活,心中暗暗盘算,无论日后是尉迟迥还是普六如坚,如果要找自己算今日之帐,朕被逼急了,只有投到陈朝去了。

第三十七章 威逼

第三十七章威逼

宫外的夜色一片漆黑,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城中的灯火似乎也都熄灭了,只剩下几盏昏黄。b

尉迟迥的手下一直围在前面,手中枪剑高举,倒似乎对着他一般,让他又厌烦又无奈。到得宫外,这才把火把点燃,火光中,尉迟迥平淡的脸色终于变得铁青,冷冷道:“普六如公子,在长辈面前,剑指来指去,太也无礼。”

杨勇笑道:“我倒也想对大人有礼,只是怕有礼了就没了命。”

“哼。”尉迟迥道:“现在已经出了宫,你的剑该可以放下了吧?”

“不急,我们还没脱险呢。便辛苦国公爷再送小子们一程。”

尉迟迥站着不再动,冷冷道:“现在已经出宫,凭你们几位的武功,大概谁也追不上了,纵然是乱箭齐射,又算得了什么?普六如公子不妨便一剑把老夫杀了。”

杨勇笑道:“国公爷何出此言?小子怎么敢杀你?我不过为自身安危着想而已,想来国公爷应该能够理解。”

尉迟迥喝道:“要杀就杀,何必多言?要想老夫再向前一步,休想”

杨勇沉吟道:“这样吧,国公给我们四人每人一匹马,这个要求总不算过份罢?”

尉迟迥点点头,道:“可以。”心想到底是小孩,你以为有了马就可以逃脱了?今日终叫你们落在老夫手里,一雪前耻。

早有兵士牵过四匹马来,李靖、杨广和孙思邈都翻身上马,打马便行。

“可以放了老夫了吧?”

杨勇笑道:“可以了。”忽然缩剑,左手一拳击在尉迟迥脖颈处脑户穴上,尉迟迥一阵晕玄,杨勇一把箍住他的脖子,笑道:“国公爷站稳了,倒下了,这里地面可脏。”一跃上马,把尉迟迥放在身前,同时一剑轻轻刺在马臀处,那马吃痛,长嘶一声几前急奔。

众军士这时才醒悟过来,顿时慌乱成一团,纷纷叫嚷:

“国公爷被抓走了,国公爷。”

“贼子休走”

“快快放下国公。”

杨勇长笑声起,在夜色中急驰,众军士也不敢放箭,只得急步追来。

奔了一阵,尉迟迥清醒过来,只觉脖子处被杨勇紧紧箍住,连喘气都困难,又是屈辱,又是愤怒,只气得肺都炸了。想不到那小小的手臂,竟坚硬如铁。

“放我下来你这臭小子,竟敢耍老夫,老夫誓将把你碎尸万段。”尉迟迥在喉咙里恨恨的道。

“呵呵,国公爷稍安勿躁,小子不过想叫你送一程而已,秋风微拂,如此良夜,咱们同骑踏秋,岂不是挺美的事吗?只可惜国公爷不是一个美女,若是美女在抱,那小子真会美得晕倒了。”杨勇笑着说。

因为尉迟迥不过是个老头子,所以杨勇当然不会美得晕倒,不过尉迟迥却差点气得晕倒,若非杨勇紧紧的箍着他脖子,他早栽倒在马下了。

尉迟迥知道再说亦是无用,干脆不再说话,心中暗暗发誓:终有一日,让这小子撞在手里,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耳听得秋风呼啸,蹄声得得,后面人声鼎沸,乃是自己那些草包手下,知道要靠他们救出自己,只怕千难万人。

杨勇的骑术极佳,虽多载一人,不一会便追上了李靖等三人。李靖回头一笑,说道:“你把堂堂国公爷掳了来,难道还真打算造反不成?”

“哪里,我只是想跟国公爷做笔交易,换两个人而已。”

“换两个人?换什么人?”李靖问。

尉迟迥却已经明白:他的两个弟弟还在自己手里。他闭上眼睛不再说话,若非强忍,屈辱差点让他流下了老泪。

换还是不换?应该说没什么好考虑的,我尉迟迥,堂堂国公,岂是受人胁迫的?何况这个胁迫自己的人还是一个小屁孩而已。

真是耻辱啊,自己带着精兵强将来抓一个小毛孩子,不但三番五次被其逃脱,自己还落在了别人的手中,他这时后颈穴道被制,浑身无力,被杨勇放在身前,身不由己的只能往后靠,这个动作滑稽而暧昧。

我还活着干什么?如此奇耻大辱,我还能忍受吗?

现在纵然想自杀也已经难,但尉迟迥心中发狠,绝不屈服,若得身自由,第一件事就是自杀,所以如果你要杀我,乃我心之所愿,还想换人?门也没有。

耳中听到杨勇说话:“国公,小子并不想为难你,你只要把我两个弟弟放出来,我一定放了国公,而且对国公的无礼,一定诚恳道歉,怎么样?”

尉迟迥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不屑回答,我尉迟迥岂是受人胁迫的?

“不愿意吗?”杨勇说:“国公爷,你想清楚了,你若不愿意,我就抓了你到闹市区去打屁股,然后再剥光你的衣服,叫你尉迟家祖宗三代都蒙羞。”

尉迟迥打了个寒颤,气得一张脸紫胀如一个紫莎葫芦,“狗贼,快快把你爷爷一刀杀了,老夫若皱皱眉不是好汉。要想换人,做你家的春秋大梦去吧。”

“是吗?只要国公爷不怕在大庭广众之下光屁股,我又怕什么?反正爸爸妈妈都还关在牢里,再多抓两个弟弟进去,也不过到时一起救出来而已。”

“哼,还想救人?天真”尉迟迥嗤之以鼻。

李靖道:“天真的是你吧?死到临头,兀自嘴硬。”他回头对杨勇道:“二哥,尉迟老儿必须杀掉,不能留。”

杨勇奇道:“为什么?”

李靖道:“若是不杀此人,我和大哥的身份就暴露了,日后别说出将入相,建功立业了,就是普通的生活也没了保障,只得江湖沦落、亡命天涯了。”

杨勇一呆,他倒没想到这事将连累到两个刚结义的兄弟,却听孙思邈忽然厉声道:“老三,你说的什么话?咱们既然结为兄弟,便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昨日才刚刚结义,誓言尤在耳,你就忘记了吗?若是二弟一家真就此败亡,你还想什么建功立业?若是随公得以东山再起,你又何愁不能建功立业?”

第三十八章 大陈王爷

第三十八章大陈王爷

李靖脸上一红,说道:“我说什么了?我又没说不与二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只是说杀了尉迟迥,不让别人知道我们的身份,这又有什么错了?”

孙思邈还要说,杨勇忙道:“老三说得对。看来还是杀了算了,救不救弟弟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尉迟迥听着几人对话,一颗心直沉谷底,他闭目待死,本以为自己会很豁达的看待死亡,却原来死亡真的到来,自己还是会感觉那么的害怕。

“老2,你别听老三的,若能拿此人换你弟弟,就应该换你弟弟,何必杀他?”孙思邈说着,转头问尉迟迥:“尉迟大人,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仍是不愿交换,那我也救不得你性命。”

所有的屈辱都可以忍受,唯有死神的冰冷不是人可以承受的,尉迟迥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何况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唯有保住自己的命,才有报仇雪恨的那一天,若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几个孩子手上,别说尉迟迥一生声名,就连整个尉迟家族也将世代蒙羞。想通此节,他叹了口气,说道:“好,我答应放了你两个弟弟,你们能保证我的性命吗?”

“可以。”杨勇说。

说话的时候,他们并没有下马,说话间,几个人已经到了甩脱了追兵,眼见前面是一家客栈,几个人住了进去,也不留马,便用马鞭驱赶了。

几个人进房关了门,杨勇把尉迟迥绑了双手,叫他坐在椅上。

眼看杨勇冷冷的瞪着自己,这个少年的眼神里有种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冷峻。尉迟迥打了一个突,说道:“我写一个手令,你们拿着去江陵总管府中,那里自然有人放了两位普六如公子。”

李靖不待说,已经拿过毛笔来,黏了浓墨,尉迟迥接过笔,两只手抱着写了道手令,见字放人。

他的手虽然绑着,写的字倒也不见丝毫凌乱,当下孙思邈拿了手令直奔江陵总管府。不一会,杨勇抓了尉迟迥,几人又走出门去。

“干什么?”尉迟迥迟疑不定,问道。

“换地方。”

“换地方?换地方干什么?”尉迟迥话一出口,心中便已经了然,他们怕被自己手下发现行踪。“你不在这等,你弟弟救出来后,到哪里去找你?”

“呵呵,这个不劳你操心。”杨勇笑着,不由分说,已经出门离去。

此时天正黑,也不知他们在哪里又弄了几匹马来,上马前行,追兵就像被风吹散的枯叶,已经无影无踪。

蹄声碎碎,不一会已经到了河边,河水流动的哗哗声在静夜中听来,似歌似哭,尉迟迥这时候真的是已经哭笑不得,想老夫一生征战,纵横南北,风云半生,从没有如今日这般屈辱,他已经认出了前面已经是与陈朝交界,只要过了河,那便是陈朝的地盘。他问道:“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干什么?”

杨勇道:“过河去救我妹妹。”

尉迟迥知道他妹妹被陈朝的江总等人抓去了,他的两个弟弟也是自己从江总手中抢过来的,“救你妹妹,你把我带着干什么?”他怒道。他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疯狂的临届点。

“没说要带你去啊,我去救我妹妹干嘛带你去啊?我不累啊。”杨勇说。

尉迟迥气得,这话的意思是,自己不过是一个废物而已,带去只能是累赘,“你不带我去,那还不把我放下来?”他恨恨的说。话里的幽怨,倒好像他极想去一起帮他救妹妹一般。

“会把你放下去的。”李靖说,话声里竟有点阴恻恻的味道。

“什么意思?”尉迟迥警觉的说。

“没什么意思,你不觉得这里是杀人抛尸的好地方吗?往河中一扔,什么痕迹都没有。”李靖笑道。

尉迟迥拿眼看杨勇,“小子,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杨勇点点头,沉声道:“老三说得对,你确实不能留。”

“你说了我放你弟,你就放我的。”尉迟迥气得差点岔过气去,“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我没有。现在你不是还没放我弟嘛。”杨勇倒一副无辜的样子。

“我不是已经写了手令,你们不是去接人了吗?”

“但现在我还没看到人,所以现在我杀了你,也不算违约。”杨勇淡淡的说。“老三,你动手吧。”

“好。”李靖点点头,一把抓拄尉迟迥的脖子,长剑出鞘,便要刺落。尉迟迥心中一寒,闭目待死,想不到自己英雄一世,竟死于肖小之手,这两个年纪轻轻,却真是天下至尊无赖,想到自己被他们的折辱,想到自己竟然在两个小贼面前屈服,真是后悔万分。

当的一声脆响,是双剑两交的声音,那声音便在耳边响起,震得耳膜颤动,似乎还有双剑碰撞出的火花,灼伤了自己的胡子,尉迟迥心中忽然变得平静,难道自己便这样死了?但他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说:“放了他。”

尉迟迥知道自己没有死,心中竟忘记了欢喜,他回过头去看,看到在夜色微茫里,一个年轻人站在面前,虽然没有亮光,尉迟迥却还是看得出他的英俊,他穿着一袭白衣,手中剑轻轻伸出,架住了李靖刺向自己胸膛的剑,两人就这样冷冷的对视着,好像两尊雕塑。

“你是谁?”李靖问。

“你管我是谁?”白衣男子冷冷的说。他的身周似乎有一种气场,挨着他,就连空气都变得冷冽,这是一种杀人无数的杀气,这也是一种养尊处优的王气。李靖平素天不怕地不怕,可是此时心中竟也隐隐有点惧怕。

杨勇也吃了一惊,看着眼前这个玉树临风的男子,他的记忆仿佛又回到了数年之前,不错,这就是那个对着师傅和自己,追杀千里的少年,比之当年,除了显得成熟不少,他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英俊得足以令任何女人见了就心动的脸,依然冷俊得似乎只要看你一眼就能令人如堕冰窖的眼神,依然飘逸如风中拂柳的姿态,不错,他就是大陈长沙王陈叔坚,太子陈叔宝的弟弟。

第三十九章 翻脸无情

第三十九章翻脸无情

陈叔坚曾经追杀师傅王旋千里,以王旋之能,也只能退避其锋,今日他要救尉迟迥,谁能阻挡?

李靖也感觉到此人的气势,其强大真的是不用表现就能感觉得到的。

“你好,长沙王。”杨勇道。

杨勇已经从一个小孩子长成一个英俊的少年,陈叔坚不再记得他,他只是淡淡的看了杨勇一眼。想不到这个少年竟一眼就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他心中微微惊异,这个孩子的身份他已经了解,随公杨坚的儿子杨勇。他的天才,让同为天才的陈叔坚也是惊叹不已。

“你是大陈长沙王,干嘛救尉迟迥?他乃北周重臣,将来北周若兴兵南侵,此人乃是重大威胁,让他死了岂不好?”

陈叔坚冷冷一笑,他不屑解释,只是重复道:“放了他。”这个尉迟迥不是什么名将,若北周南侵,真用他为将,有何惧哉?何况尉迟迥曾无意中救了自己一命,当时自己身受重伤,被一霄小欺辱,差点丧命,尉迟迥不知自己身份,救了自己,他未必记得自己,自己却记得这一大恩德。

“放了他吧。”杨勇说。

杨勇记得历史上的尉迟迥曾经起兵,目的就是反对父亲杨坚擅权,本来想就此杀了,一绝后患,想不到人的命有多长,还真有定数,这个时候出来了个陈叔坚,自己无论如何是不能杀他的了。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尉迟迥站起来,走到陈叔坚面前,到阎王殿去走了一圈,他再也没有了傲气,心中的愤恨却已经深到了骨子里。

一阵蹄声响起,三骑马在夜色里直奔而来,走到近了,果然是孙思邈带了杨秀和杨俊到来。杨秀远远便叫道:“大哥。”脸上并无憔悴伤心之色,似乎他没有被人抓起来关着,却是刚刚去旅游回来,脸上只有重获自由,见到大哥的兴奋。

杨勇一笑,向他竖起大拇指,意思赞他好样的。

刷的一声,陈叔坚长剑一挑,把尉迟迥手中的绳子割断了,说道:“你走吧。”

尉迟迥道:“多谢。”更不停留,急步向前飞奔,跌跌撞撞得差点摔了好几跤。眼看他的身影没入夜色里,便在这时,忽然一阵蹄声如雨点般密集的响起,同时夜空被照得通明,四周忽然出现了无数火把,仿佛四周都是火焰山在燃烧,火焰直冲上天。

孙思邈回过头来,又惊又怒,说道:“上当了,尉迟老儿如此狡滑,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被他跟踪了。”孙思邈人聪明,又警惕,想不到还是把敌人引了来,他什么时候调的兵遣的将?

杨勇回过头来,只见陈叔坚仍站在当地,他的眉头微皱,不知在思考什么。

火把越来越近,包围越围越

只见箭已上弦,数百人对着他们几个,只要一声令下箭齐发,任你武功再高强,也难逃被射成刺猬的命运。

人群分开,一个人骑着马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竟是刚刚才狼狈逃走的尉迟迥,尉迟迥脸色铁青,身子摇摇晃晃,似乎骑马不稳,随时都会掉落下来。

“嘿嘿,天道好还,一报还一报,小子,大概你也想不到,会还得这么快吧?”

“是呀,我也想不到,当你饶了一个人的命之后,恩将仇报来得会这么快这么的猛烈。尉迟大人,你这恩将仇报神功当真小得,小子还真是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嘿嘿。”尉迟迥冷笑,不想再与他逞口舌之利,说道:“你们是束手就擒,还是愿被乱箭射死?别有逃脱的妄想,老夫今日若再让你们逃脱,立时自刎算了。”

“束手就擒?”杨勇哈哈大笑,“那可不是小爷的风格,要乱箭射死?那就来吧,覆巢之下无完卵,刚刚救了你的陈少侠,只怕也要被乱箭射死了吧?”

尉迟迥看了一眼陈叔坚,正色道:“恩公,请你过这边来。”以陈叔坚的武功,他要过来,自然是谁也无法留难,普六如勇臭小子,今**死定了。

陈叔坚没有动,他神色冷漠,似乎围在身周,手执利弩的都只不过是些稻草人而已。

“你放了他们。”他忽然冷冷的说。

“什么?”尉迟迥大吃一惊,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杨勇也是感觉奇怪,这个大陈长沙王怎么了?今日先救尉迟迥,再救自己,以他大陈国的立场,无论谁死,其实对他们不是都有利吗?他的哪根神经不对了?

“不行”尉迟迥并没有犹豫的说,“恩公,请你过来,他们我必须杀了或生擒,他们是我的奇耻大辱,也是朝廷要犯,如何可以放过?”

“如果我坚持要救他们呢?”陈叔坚冷冷的说。

尉迟迥不语,却也没有任何让步的表示,他不再看陈叔坚,冷冷的看着杨勇等人,像看着几具冰冷的尸体。

“看来尉迟大人,是打算连我一起杀了是吗?”

“恩公误会了,老夫再怎么说,也不会杀恩公呀。”

“还说不会,你想乱箭齐发,箭可没有长眼睛,我们被围在中间,难道他一个人还能幸免吗?”李靖说。

“箭没有长眼睛,可是人长了眼睛。”尉迟迥冷冷说,“我们只会打你们几个,不会射恩公,你们若想活命,趁早束手就擒吧,说其他的都是徒费口舌而已,耽误了时间,岂不是罪过?”

“尉迟迥,你也太翻脸无情了吧?我刚刚救了你的命,你就这样报答我吗?”陈叔坚逼视着尉迟迥。

尉迟迥不敢与他目光相接,心中却恨意陡生。

“恩公,今日这两个臭小子如此折辱于我,老夫若不报此仇,生不如死,恩公,若是其他的事,老夫都可以给恩公一个情面,恩公若有意为官。老夫也一定极力向皇上推荐恩公,但唯有这个要求,恕老夫不能答应,待老夫杀了这几个小贼,再向恩公请罪,纵然恩公要老夫的命,老夫也绝不皱皱眉头。”

“嘿嘿。我会在乎你的推荐?我救你所为何来?”陈叔坚忽然哈哈大笑了两声,声音冷冰冰的,“尉迟迥,我可以救你的命,便可以再次杀你。”

“那就请恩公动手。”尉迟迥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心想老夫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竟然不领情,那就别怪老夫心狠手辣。心中暗想,今日丑态都落在你眼里,又欠你救命大恩,日后见了你,一辈子都得低头,还不如就此杀了你,免得日后再生祸患,哼,休是老夫无情无义,是你一定要与反贼混在一起,老夫也没办法。

“放箭”尉迟迥正要喝令,心想,你武功纵然高强,如此乱箭齐发,你又岂能杀得了我?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对手,便在此时,只觉寒光一闪,也不见陈叔坚如何动作,他已经到了面前,尉迟迥大骇,忙低头躲避,只觉头皮一阵清凉,一大缕长发已经随风飘起,陈叔坚一剑剃去了他的头发,同时已经坐在了他的身后马上,左手伸出,捏住了他的咽喉,冷笑道:“你叫放箭呀”

尉迟迥如见鬼魅,顿时脸色苍白,心如死灰,想不到世上竟有武功如此高强之人,动作如此之快,纵然是雷雨天气时侯的闪电也不过如此吧?

这人到底是人还是鬼?

“带我们出去。”陈叔坚冷喝。

今日一败再败,一败涂地至此,自己井底之蛙,不知世上能人辈出,如今再落人手,更有何话可说?尉迟迥更不反抗,命令手下退开,陈叔坚双腿一夹,骑着马缓缓走出重围,杨勇等人忙拍马跟人,随着他走了出去。

这次他们过了河,直走到了陈朝的地界,也许只有在这边才是安全的,可是对于杨勇来说,这里也并不安全。

“回去吧。”陈叔坚放开了尉迟迥。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尉迟迥问道,他不再叫恩公。

“我是陈朝的长沙王。”

尉迟迥大吃了一惊,“那你干嘛既救我又救他们?”想不到这个年轻英俊的男子,竟是这样一个大有来头的人物,陈朝和大周乃是敌国,他为什么要救普六如勇?难道普六如坚竟然与陈朝勾结在一起?那他为什么又要救自己?只因为感恩吗?

陈叔坚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问多了。”

“多谢不杀之恩。”尉迟迥不再说话,点点头,告辞而去,早知他是这样一个大人物,当初自己是不是便不该救他呢?

看着杨勇有些疑惑和不甘心的眼神,陈叔坚没有说话。他们当然不明白自己的用心。如果杨氏败了,这不符合大陈的利益,大陈需要有一个人和大周朝廷捣捣乱,这个人,现在最佳的人选就是杨坚,让杨坚和宇文赟斗得死去活来吧。最好是他们斗得你死我活,却又你不死我也不活,弄得朝廷动荡不安,那样他们就没有力气来对付江南了。而放了尉迟迥,也是为了将来,给杨家藏下一个敌人。

第四十章 耳光响亮

第四十章耳光响亮

有时候想想真的是悲哀,大汉数百年来,被一些胡人迫到偏安江南一隅,到先皇创立大陈,本以为跃马中原,恢复我华夏河山的日子不远,谁知先帝英年早逝,“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而当今皇帝……

陈叔坚在心中重重的哼了一声,父皇,只能算个平庸的人,而太子,更是一个荒诞的太子,将来大陈危机重重,而自己想到的办法,只能依靠别人的混乱,来解除大陈的危险。

但这是长久之计吗?如果自己是太子……他不敢再想下去,如果自己当权,以自己的才能,将来励精图治,兴兵北伐的日子也不是没有,但谁会听自己的?父皇不听,兄弟更不会,他只会疑忌自己,将来自己能保住性命,做一个富贵王爷就不错了。

“长沙王,多谢救命之恩。”耳听得杨勇在身前说道:“尚有一事相求。”

“是关于几位姑娘的事情吗?”

“是的,原来王爷也知道?”

陈叔坚点点头,他当然知道,有时候他真的想一剑杀了江总,这个无耻之徒,将来必定成为一个误国害民的奸臣。然而自己所处位置尴尬,现在已经引得太子忌惮,父皇也并不喜欢自己,如果自己做了出格的事,定然被有心人罗织罪名,说什么意图篡位之类,到时怎么死的都未必知道。

大陈朝廷之中,多的是设阴谋诡计进行内斗的人才。

“我不能帮你们,我可以告诉你们他们在什么地方,你们自己去救吧。”他不便出面的。

“多谢王爷,已经感激不尽了。”

萧蔷、云以裳、杨丽静三个女子挤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她们的手都被绳子绑住了,动弹不得。马车在路上行走,蹄声得得,车声辚辚。

“怎么办?”杨丽静虽然大胆,却毕竟还小,不禁很害怕,“他们说要把我们抓到江南去,给什么太子做妃子。”她对这些事似懂非懂,惊恐的睁大了一双美丽的眼睛。

“不用怕,勇哥哥会来救我们的。”云以裳安慰她,她是真的放心,无论何时何地,她都相信她的勇哥哥,他会来救我们的,而且一定会把我们救出去,只有能勇哥哥,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萧蔷听了她的话,甜蜜的一笑。

“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她平素虽然是温柔的,但这时却有些生气,无论谁,都不应该对勇哥哥有所质疑。

“对。”萧蔷笑了,她也喜欢勇哥哥,也相信他的能力,可不用总挂在嘴边吧?但她并不因此就反感,倒是有点酸酸的感觉,喜欢他的女子真的是很多的。

“呵呵。是呀,我真笨,有哥哥在,我怕什么?”杨丽静更加相信自己的哥哥,那有如神话中的人物,会对付不了几个妖魔小丑吗?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有人掀开车帘,是江支。

“小姑娘们,下来吃饭吧。”

她们下了车,江支走过来,给三人松了绑,他们并没有把几个小姑娘放在眼里,这是在一段山路上,路的右边是一座不高的山峰,到处都是枯黄的叶子,还有许多枫叶,开着火纸的颜色,像有漫山的红旗在飘动,十分漂亮。

路的左边不远处是一条小河,河水青青,河边是河水枯落之后露出的鹅卵石,风吹芦苇,枯叶在河心荡漾。

那座小酒家便在河边,还有两三里,就是一个小镇,这座酒家却独自孤零零的矗立在这山路边,别有一番情味。

“进来吧,小姑娘们。”江总和华林已经走了进去,二十来个护卫把小酒家团团包围,江支跟在三人的后面。

三人也不客气,反正落入人手,无法可想,该吃的还是要吃,人何苦与自己为难。江支看着落在最后的萧蔷走进去那婀娜多姿的样子,心中食指大动,忍不住狠狠的吞了口水,伸出手去,在她浑圆挺翘的屁股上比划了个样子。

做了第一步,就会忍不住做第二步,一时鬼使,他把手更向前一伸,在萧蔷屁股上轻轻的摸了一把。

萧蔷如被火烫般惊叫起来,好像一只被惊起的兔子,“你干什么?”她大声喝问,一张脸因为愤怒已经红得像山上的枫叶。

“嘿嘿,你说干什么?”江支无耻的一笑。

云以裳和杨丽静都回过头来,云以裳怒道:“你这畜牲,竟敢无礼。”

杨丽静更是暴怒,飞起就是一脚踢向江支面门,江支轻轻伸手抓住她脚一抬,杨丽静顿时摔倒在地,她气得大声怒喝,骂不绝口。

华林闻声又从饭庄里走了出来,他对江支怒道:“江大人叫你收敛点,这些都是要送给太子的女人,他日若是得宠,你有几条命?”

“现在不是还没送嘛。”想着这样娇滴滴的美人,自己却是看得摸不得,这些本来都是自己发现的,凭什么却要送给别人享受?江支的心里大是不平衡,但叔叔的话他又不敢不听,只能自己悻悻而已。

看着他仍色迷迷的看着自己,萧蔷大是恼怒,说道:“哼哼,我若真成了太子的女人,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支见她说得狠,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说道:“我若现在就杀了你,看你怎么成为太子的女人,不,杀了你是便宜了你,老子得先奸后杀。”

“住嘴”江总忽然从酒庄中冲了出来,从来没想到,他的速度竟也这么快,只听啪啪、啪啪几声脆响,江总已经给江支打了几个很响亮的耳光。

江支被打得朦了,他诧异的看着叔叔,一只手抚摸着有些红肿的脸,感觉火辣辣的疼。但他不敢说什么,只能默默的进了店子。

饭店里很寂静,除了他们,没有其他客人。

一个店小二走上来,问道:“客官,要吃点什么?”这店小二长得胖胖的,穿着的衣服太长,都拖到了地板上,衣袖子挽起,样子十分滑稽。

“有什么好的就上来吧。”江总道。

“是,那客官来壶什么酒?”

“你这里有什么好酒?”

第四十一章 上酒

第四十一章上酒

“十五年的状元红,二十年的女儿红,三十年的竹叶青,四十年的汾酒,五十年的……”

店小二话还没说完,江总已经笑了起来,说道:“哦,你们店子的酒倒真上档次啊,难得的是还似排队一般,年份一二三四的递增。”

“呵呵,那是,我们酒店,那可是百年的老字号了,杏花村,听过没有?那酒旗上写着,客官认识不?若是不认识,小的可帮客户解读解读。”

江总听了这小二的话,不禁哑然失笑,他乃堂堂才子,著名的神童,还是十多岁的时候,就被当时的梁皇梁武帝所赏识,这店小二不知天高地厚,竟然问自己认不认识“杏花村”三个字,还要帮自己解说。

“大胆,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胖小子,竟敢说教江大人认字?你太也不知天高地厚了。”江支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这时再也忍不住,站起来大声喝道,同时抬起脚,狠狠的一脚踢在那店小二的屁股上。

店小二啊啊叫着,救命啊,杀人啦,像一个皮球般滚了开去。江总对江支道:“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山野小子,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一面也觉得这小二当真有趣。就连萧蔷等三女也不禁看得微笑。

不一会儿,菜已经上来,都是些野味,倒也炒得色香味俱全,江总出门向来小心在意,当下华林从怀中拿出银针,一一的试过了,众人方才下筷。

端酒上来的小二已经不是那胖子,可能是那胖子被江支一脚给踢怕了。此人虽然瘦瘦高高的,年纪比那胖小二还幼,但一身衣服要有多脏有多脏,远远的就闻到一股臭味传来,好像馊了好多天没倒的食物。

江支远远的就蒙住了鼻子,喝道:“快快下去,如此臭法,你想熏死你爷爷吗?快换一个人来斟酒。”

那店小二一张脸污秽不堪,也看不清他的模样,他听见别人骂,只得匆匆把酒壶放在桌子上就下去。

看着她的背影,云以裳却吃了一惊,再想想他那被污秽遮住的脸,不错,是他是他她几乎要喜急而泣,他终于来救她们了。

云以裳从小江湖漂泊,多历风霜,虽然兴奋得心都快跳出来了,面上却一点不显露出来,仍是不动身色的坐在那里,脸上一副又累又伤心惊恐的神情。

只见那个胖子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走向前来,看着他的模样,还没开口,萧蔷已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胖小二走近桌前,说道:“各位爷,刚才你们为什么不要癞痢头帮你们斟酒?他可是我们店子里最勤快的小二,最会服侍了。只是他不认识字,可不能教你们认识杏花村。”

他唠唠叨叨的说着,一副害怕的感觉,却偏不闭嘴,江支喝道:“你啰索个什么?再不快快斟酒,我一脚再踢得你滚三滚。”

“唉呀,这个爷怎么动不动就踢人呀?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动不动就动手,那可不是君子。不对,你动的是脚,可不是手,那动脚的算不算君子呢?这个可没听人说起。”

萧蔷和杨丽静都笑了起来。

江支忍不住,又是一脚踢在他屁股上,胖小二尖声大叫,这回没有滚,却吓得回过身去,把洒壶抱在了怀中。酒壶被他一摇晃,许多酒都洒在了地上,酒香四溢,倒确实是好酒。

“江支,别动他,让他斟酒。”江总再次发话。

胖小二并不吸取教训,依然唠唠叨叨个不休,一面把各人杯中都斟满了酒。

“把那三个杯子也斟满。”见他没有给三个姑娘斟酒,江总说道。

“唉呀,女子也喝酒?这可奇了,圣人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怎么能喝酒的,何况还是和男子坐在一桌喝酒。”

这店小二叫了起来,倒好似别人女子喝酒,比她老娘偷人还更可痛恨。而且还扯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喝酒与有没有才又有什么关系?

江总觉得有趣,故意板着脸喝道:“叫你斟酒就斟酒,再啰索,我一剑杀了你。”说着把腰间长剑抽出一截,再呛的一声插了进去。

胖小二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住了,想不到这个人慈眉善目的样子,突然之间就变得如此恐怖。

“唉呀,大老爷,你可太吓人了,小的再也不说了,小的只管斟酒,管他喝酒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唉呀,圣人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看来以后这话真是不能乱说了,俗话说,菜可以多吃,多吃了对身体有好处,话不能乱说,说多了惹祸上身。”说是不再说话,却兀自没有一刻住嘴。

众人都忍俊不禁,酒却已经斟好。早在酒送上来的时候,华林就已经试过,并没有毒,所以江总端起杯子。

“几位姑娘,马上就到健康了,将来几位到了太子身边,以几位姑娘的才情,定然受宠,太子登基后,几位贵为后妃,可要记得江总今日之情。”说着一饮而尽。

“无耻。”杨丽静狠狠的骂道。

“把肉麻当有趣。”萧蔷也说。

“呵呵,现在几位恨老夫,将来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就会知道感谢老夫了。”江总并不生气,笑着说。

“哼,你最好不要把我送进宫去。告诉你,我恨你入骨,我若进了宫,我肯定是要报复的,总有一日把你碎尸万段,叫你家破人亡。”

“嘿嘿,你现在说得狠,等你享了福,自然会对老夫感激不尽,哪里还会恨老夫?”江总嘿嘿而笑,他并不害怕,如果她真的得宠,纵然她还恨着自己,太子却只有对自己更宠爱,只要太子宠爱,就不怕。何况太子身边的宠妃又不是只有一个,那么多受宠的女子,大多都是自己送进宫的,她们对自己都是感激不尽,一个人的耳边风,又怎么抵得上那么多女子的枕边风?

江总也不管几女气得咬牙切齿,自顾自的又喝了一杯。他这一喝,江支早忍不住,连连喝了两杯,只有华林却没有喝。

云以裳本来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忽然端了杯笑道:“江大人,虽然我们不过是几位的阶下囚,不过倒也要感谢几位大人一路之上的以礼相待,日后到底如何,现在谁也不知道,是恩是仇,现在说来也太早,若是没有人来救我们出去,日后只怕还得大人多多照顾了。”她装作黯然的样子,然后端杯一饮而尽。

江总听她口气变了,心中一喜,也喝了,江支不用说,云以裳见华林依然没喝,笑道:“华大人也请把这杯酒饮了。”

“我不会喝酒。”

“不会也请喝了这杯,不然的话,小女子只当大人记仇,会日夜不安的。”

华林正为难,萧蔷却怒了起来,说道:“以裳,你真是……”她不知应该说她真是什么,略过了不说:“你竟然敬他们喝酒,你还真打算在陈朝长呆不成?”

“谁说要在陈朝长呆了,我只是感谢他们这些日子的以礼相待。”

“哼,这还叫以礼相待?每天捆了你的手脚,限了你的自由,这就是你说的以礼相待?你的意思是,只不过没有脱了你的衣服吗?”

云以裳脸上一红,说道:“不错,做为阶下囚,你以为还真想贵宾待遇吗?只要还没对你无礼,就算有礼了。”

萧蔷哼了一声,道:“好你敬吧。”端起杯了,似乎赌气一般,也要一口喝了。谁知云以赏一把夺过杯来,说道:“你别喝。”

“凭什么你能喝,我不能喝?”萧蔷怒道。

“我是敬几位大人酒。”

“你敬几位人渣,我敬我自己不行?”萧蔷气鼓鼓的说。“来,丽静,我敬你。”

“丽静才这么小,可不许喝酒。”

“丽静小,我可不小,你把杯子还给我。”

丽静见两位姐姐争吵,不知该怎么说,看一下这个又看看那个。

云以裳不肯把杯子给萧蔷,对华林道:“华大人,你这杯酒真是不喝吗?”

“你就喝了吧。”江总道。

华林听江总发了话,当下也一饮而尽。

“请云姑娘也喝了吧。”江总说。

这时云以裳两只手上都端着杯,她拿着杯凑到嘴边,不知该不该喝下去,这酒中显然有毒,可不喝,江总又未免会起疑,萧蔷伸手过来,说道:“把我的酒给我。”

云以裳当下有了主意,回过手来,说道:“你不许喝。”躲避之时,哐啷一声两杯酒都倒在了地上,连杯都打得粉碎。

她连忙赔罪,叫小二再拿杯来,只见那胖小二又走了过来,对她伸了伸大拇指,指了指站在门口的护卫。

她顿时明白,便说道:“再拿壶酒来,江大人,我想请这些护卫大哥喝一杯,他们辛苦了。”

江总道:“他们怎么能喝,他们喝了,谁来保证我们安危?”一句话未了,忽然一阵疲倦袭来,“我好想睡,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江支早趴在桌上,这时竟已经打出鼾声。

第四十二章 救人

第四十二章救人

“咦,江大人怎么就喝醉了?”云以裳道。

华林尚且清醒,说道:“怎么会?江大人的酒量很大的啊,而且江支更是千杯不醉,怎么回事?”一阵头晕袭上来,只想睡去,华林大吃一惊,喝道:“不对,这酒有毒。”他正要叫嚷,却见那胖小二忽然走到他身后,重重一拳击在他头上,不好,遭暗算了,华林只来得及想,一阵天旋地转,顿时也晕倒在桌上。

萧蔷和杨丽静也吃了一惊,正惊疑间,只听云以裳叫道:“江大人有赏,请各位护卫大哥喝酒。小二,你快给各位大哥斟酒去。”

胖小二高声道:“好勒。”

却有护卫队长走了过来,叫道:“江大人,江大人怎么了?”

云以裳道:“江大人喝醉了。”

“胡说。”那护卫队长不信,“江大人焉能如此容易便醉倒?”他走到江总后面,想把江总叫醒。

那胖小二正是孙思邈所扮,他见这护卫队长到甚是精明,只怕已经无法骗得其喝毒酒,喝道:“动手。”

只见他右手一翻,手中忽然多了一把短剑,对着护卫队长就刺了下去。

那护卫队长叫声不好,回过头来,只见一把明晃晃的剑对着自己刺来,喝道:“贼子大胆,拿命来。”一脚踢出,同时侧身闪避。

孙思邈见他那一脚踢得甚有声势,侧身避过,长剑更不停留,哧的一声,已经刺入护卫队长肩头。

孙思邈飞起一腿,踢在他胸口。

杨勇和李靖早已经从厨房中冲了出来,各人手中都拿着剑,杨勇对着外面的护卫直下杀手,左边一剑,右边一剑,早杀死两个。

那些护卫听到队长呼喝之声,正惊疑间,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便已经死了两人,顿时乱成一团,纷纷由出兵刃,围攻杨勇。

李靖拿着剑却直奔护卫队长,护卫队长武功极高,又特别勇悍,被孙思邈窝心一脚,却只是后退了几步,竟不跌倒,他稳稳神,拿了剑又刺向孙思邈,谁知李靖悄没声息的已经来到他身后,对着他就是一剑。

孙思邈看出便宜,攻向他下盘,只见一剑飞来,有若毒蛇吐信,护卫队长向左闪避,谁知李靖长剑中途转向,本来刺向他咽喉的剑突然斜斜而下,像一只在空中飞行的老鹰。

啊的一声怪呼,护卫队长后心又中了一剑,李靖狠狠的抽出剑来,一剑斜砍,又砍在他脖子上,护卫队长惨呼一声,倒地而死。

李靖回过头来,只见杨勇已经杀了几名护卫,浑身到处都是敌人的鲜血。两人忙也加入战团,这一来,杨勇的压力陡轻,这些人的武功虽然也极高,比之三人却哪里是对手,在杨勇一人手底,便死了好几个,这时更加就好像羊群中突入了三匹饿儿狼,顿时被杀得鬼哭神嚎,血肉横飞。

云以裳看得大喜,萧蔷和杨丽静也都已经明白过来,认出那一身污秽不堪的人竟然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勇哥哥,顿时都欢呼起来。

其实我们还忽略了一个人,寻就是杨广,冲进羊群的并不只是三匹饿狼,而是四匹,其中那最小的一匹,却也是最为凶悍的一匹。

杨广手起剑落,动作干净利落,一剑下去,鲜血溅出,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看得李靖惊叹不已,他自认为自己虽然年少,却是少见的凶人,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与这个凶恶的小孩子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一个老实孩子。

终于,那些护卫崩溃了,四散而逃。

萧蔷和杨丽静都扑向杨勇,萧蔷速度快,一蹦而起,搂住杨勇的脖子,挂在了他的身上,笑道:“就知道你会来救我,果然没让我失望。”

杨丽静被她抢了先,顿时撅起了嘴,嘟哝道:“又不是你哥哥,你这么热乎劲干啥呀?”

孙思邈听了,忍俊不禁。

只有云以裳,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杨勇。

杨广被冷落在一旁边,心中大是郁闷,再看到挂在杨勇身上的萧蔷,更是心头一痛,顿时脸色黑的像要下雨时候的天空。

一个未来得及逃脱的人,跪下投降,杨广心头愤恨无处发泄,不顾他的哀求,一剑便杀了他。

杨勇看了,终于忍不住,放下萧蔷,走过来说道:“阿糜,他既然已经投降了,你干嘛还杀了他?残忍好杀,可不是好事。”

杨广抬起头来,眼睛血红,好像要从中喷出火来,杨勇不禁打了个突,却见他已经低下了头,认错道:“大哥说得了,是阿糜不对。”

他的形态已经完全改变,脸上的愤怒也已经消散,只有血红的眼睛还未来得及消退。杨勇心中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阿糜为什么这样形态?

“勇哥哥,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你扮成那样子,太也脏了,快去洗洗吧。”萧蔷走上前来笑道。

杨勇忽然明白过来,难怪杨广会那么愤怒,难道是为是萧蔷不成?忽然之间,心中五味杂陈般感觉涌上心头。

“现在哪有时间洗澡,先逃离这个地方才是,这里是陈朝境界,咱们杀了他们的人,若是被人知道,可就难逃了。”

李靖笑道:“那又何必怕?江总乃陈朝重臣,当今太子对他更是宠幸有加,有他在手,纵是千军万马围来,咱们也可以从容离去。”

当下把江总江支华林三人都绑了,正要离去,只听一个人轻声喝道:“站住。”

一个白衣俊郎的年轻人悄没声息的已经站在了门口,正是陈叔坚。

李靖忙用剑刺在江总的脖子后。陈叔坚一声冷笑,说道:“我若要救人,你未必有时间杀了他。何况我若要杀你,他死不死,我也不放在心上。他死了,对大陈只有好处。“

杨勇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对于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对这种靠谄媚起家的侫臣,他当然不会在乎江总的死活。

便在这时,江总已经悠悠醒转,他如在梦中,忽然感觉脖子上冰凉,顿时一颗心吓得扑通扑通而跳。他忽然看到陈叔坚,定时大喜,说道:“王爷,您老来了?快救救下官吧。”

陈叔坚只是冷冷看着他,不语。

杨勇忽然有些明白过来,喝道:“快快让开,要不然我一剑便毙了他”

陈叔坚冷冷道:“如果你敢杀了江大人,我叫你们这里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

大家都知道他的武功,都相信他说的这话倒也不假,李靖叫道:“那大不了也是玉石俱焚的结果。”

“嘿嘿,你们多少人?一个江大人,换这么多人的性命,我可不亏。”

江总听着陈叔坚那冷冰冰的话语,心中忽然一凉,只吓得一身都软了,忙叫道:“王爷,请千万救下官一命,下官一辈子做牛做马,感激王爷。”

陈叔坚皱眉道:“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了江大人?”

江总听他愿意救自己,顿时大喜过望,长沙望陈叔坚是出了名的冷面王爷,尚来杀人不眨眼,从来没把别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他又向来讨厌自己。这几个臭小子拿自己的命要挟他,他哪里会放在心上?自己的命在他陈叔坚眼中,也许和一条狗也没有多大区别。想不到他竟愿意和对方讲条件,这真是大出意料之外,虽然他的眉头依然皱着,可他看着那张脸,却比看着一个绝色美女的脸更兴奋。

他又回过头来,哀求似的看着杨勇,说道:“普六如公子,江某对公子可一直都是十分喜爱佩服的,这次带了几个女伴,可从来也没有对她们无礼过,你不信自己问她们,请公子高抬贵手,江某一定万分感谢。”他真怕杨勇讲出什么无礼之极的条件来,若陈叔坚一怒之下,拔剑大开杀戒,那可就惨了,别人死不死不知道,自己首先就会被李靖一剑宰了。

“长沙王,要我放了江大人也不难,只要王爷答应我三个条件。”

陈叔坚不语,只是皱了皱眉,意思问他到底什么条件,便请快讲。

“第我们放了江大人后,陈朝的人物,无论是谁,都不得与我们为难。第二,我有事要去长安,弟弟妹妹无人照顾,请王爷在我回来之前,帮忙照顾。第三,若有可能,我想请王爷帮我一起去长安对付宇文贇。”

他这三个条件一出,江总的一颗心直沉到深渊,只想,这次完了,这次完了,堂堂长沙王陈叔坚,那是何许人也?他岂肯为了自己答应这样的条件?何况这三个条件也未免太过分,第一件还说得过去,既然是交换,自然要保证对方安全,可他竟还要长沙王帮他照顾弟妹?真是太可笑了,长沙王可不是保姆,哪里有义务帮你照顾孩子?第三条就更荒唐了,竟叫长沙王帮你当杀手,去对付你大周的皇帝?

除了大陈陛下,长沙王可是谁都差得动的?就算太子陈叔宝,对他也不敢随便命令。

第四十三章 河边女子

第四十三章河边女子

然而让江总更意想不到的事情却是,陈叔坚竟然答应了,只见他点点头,说道:“可以。”

江总张大嘴巴,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良久他才反应过来,顿时欣喜若狂,知道自己这条命竟然得救了

激动的江总,差点喜极而泣。李靖松开抓着他衣领的手,他身子一软,竟然瘫倒在地。

交换就这样完成,陈叔坚一言而决,果然爽快,其实只有他和杨勇心中明白,陈叔坚本就想帮助杨勇,只是他怕皇上怪罪,更怕江总去进谗言,因此用这条计策封了他的口而已,他现在不但不会去乱说,顿然还会对他感激涕零。

陈叔坚决定帮助杨勇,当然是希望搅乱大周局面,只要杨氏与宇文氏相争,才能够让大陈渔翁得利。

萧蔷等三女听说杨勇要北上长安,都不肯留在这里,都要跟着去,杨广杨秀亦是如此。杨勇决定一个都不带,只他和李靖、孙思邈三人北上。

三女听说,顿时都是嘟起了嘴巴,杨广更是黑了脸,但杨勇不为所动,当晚叫陈叔坚把弟妹们安顿好了,第二日便起身上路。

陈叔坚并没有自己去长安帮助杨勇,却派了个徒弟。听说是陈叔坚的徒弟,所谓名师出高徒,自然也非等闲之辈,杨勇倒也很是高兴。

陈叔坚告诉他,他徒儿已经在江陵,他们去了江陵,自然会与他们联系。

第二天,三人赶到江陵,因为怕再遇到尉迟迥,三人都化了妆,但他们又不知道这样一来,陈叔坚的徒儿是否还找得到他们。

三人在江陵住了一天,分头四处寻找,当然不会有结果,这种事情,有再聪明的计谋也没用,想到陈叔坚说得很有把握的样子,杨勇决定不再等待,心想他若要来,自然会来的。

明天清晨,天还刚蒙蒙亮,三人便起床起程。来到河边的时候,太阳刚刚在山边露出鱼肚白,有一点点金光泄下来,河水上波光潋滟。

透过刚刚消散的雾气里,忽然发现河边站着一位姑娘,那姑娘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长裙,身材窈窕,曲线极美。

孙思邈笑道:“这个时候怎么有美女在河边?难道是女鬼?”

李靖道:“太阳一出来,女鬼早就遁形了,这个时候哪里来的女鬼?我去看看。”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前去。

忽然,似乎听到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接着她纵身一跃,已经跃入水中,像一条跃出水面的金色鲤鱼。

这情景太过诡异,三人都是啊的一声惊呼。

“原来是个寻短见的女子?”

杨勇救人心切,忙跑过去,也跳入水中,只见那女子笔直的下沉,一头黑发浮在水面上,像一篷海藻。

杨勇游过去欲抓她的头发,那女子忽然一摇,头朝下沉落,杨勇伸出去的手没有抓着她头发,却只抓住了她脚。

她的脚上没有穿鞋,光溜溜的脚白若玉石,杨勇抓住她的脚踝往上拉,谁知她下沉的力道十分大,一直把他拖向深处。

这个时候的河水,冰冷彻骨,水深处更是冷得像有针在刺,幸好杨勇水性精熟,内功深湛,又是冬泳惯了的,倒也不怕。

只是不知道这女子为何竟会如此沉法,以他的力量,就是同等重量的石头,也早抓住了她,可此时他竟一时拉不住她。

河水似乎深不见底,杨勇一直被那女直带得往下沉,心中暗道不妙,当下暗暗运劲,忽然用力往后一拉,那女子被他拉得从身边直甩出去。

谁知那女子到了身边,忽然一把抱住了他,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杨勇知道,溺水的人往往见什么抓什么,就算是一根稻草,也会牢牢抓住不放,所以下水救人若不得法,往往把救人者一起淹死。

他忙抓住她手臂,想用力掰开她,但那女子力气甚大,水中不好用力,竟是掰之不开,当下深吸一口气,正要运力,谁知那女子忽然睁开眼睛,伸嘴过去,对着杨勇嘴唇就是一吻。

杨勇吓了一跳,这是个什么女子?如果是自杀者,不可能在如此冰冷彻骨的水中呆了这么久还能睁开眼睛,而且还对自己拥吻,这时他几乎真的怀疑这是不是一个鬼,yin*自己下水来。

他歪开头,双手用力拉开她的双臂,身子猛的下沉,已经脱出了她的拥抱,一个童子拜观音,把她推了出去。可

那女子像一鱼般被甩了出去,忽然右手翻出,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匕首,狠狠的刺向杨勇心脏。

杨勇心头一凛,难道中了敌人的诡计?膝盖一抬,顶在那女子手腕,头往下一潜,用力抓住女子的双脚往下猛拉。

那女子被她拉得直往下沉,手中匕首却依然未松,挨着他的胸划落,差点被她开肠破肚。杨勇顺势扭住她手腕,施展擒拿手,抢了过来。

在水中,人的动作都要慢好几拍,可是惊险之处,比之陆地之上有过之而无不及。杨勇不敢再与她纠缠,吐出一口浊气,快速浮出水面。

他爬上岸来,浑身湿透了,李靖和孙思邈忙给他拿出干净的衣服,他就站在当地换上,只见那女子也爬上岸来,从一株树下的包袱中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便在树后脱衣换了。

李靖和孙思邈看着树后那影影绰绰的白色人影,顿时都瞪大了眼睛,这世界上再开放的女子都见过,可当着众人就换衣服的,这倒还是第一次,更何况还是一个如此年轻貌美的姑娘。虽然只是看到被树挡住的一点背影,可那雪白的肌肤,修长的**,浑圆的翘臀,无不引人无限遐想。

那女子速度极快,不一会,就已经穿好了衣服,她走过来,一头转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身后,更显得无比的性感。

她微笑着,忽然狠狠的瞪了李靖和孙思邈一眼,说道:“两个大男人,偷看女孩子换衣服,你们知不知羞?”

她不说自己当众换衣服,倒怪别人看她,这女子倒当真不讲理得很。而且她似乎也并不在意被人看见,说话的时候,连一点脸红不好意思的样子没有。

第四十四章 美女蛇

第四十四章美女蛇

“谁偷看了?我们可没偷看。”李靖忙道。

“你还说没看,你以为我没现吗?尤其是你,年纪,便如此好色,看得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说话的样子,似嗔似怒,是女孩子最能拨动人心的表情。

“哪里,我那明明是明着看,你怎么能说我是偷看呢?我绝对没有偷看。”

“你这脸皮可真厚。”

“我脸皮厚吗?我觉得比姑娘的,可能要略微薄那么一点点。”

那女了并不生气,说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她不再理李靖,径直走到杨勇身边,说道:“你好,我是奉师傅之命随你去长安协助你的。我叫陈亭亭,你叫什么名字?”

她就是陈叔坚的徒儿?杨勇狐疑的望着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杨勇打量着这个美丽的女子,此女瓜子脸儿,眉毛黑而浓,皮肤白皙,下巴尖尖,长相十分漂亮俊美,陈叔坚的徒儿怎么会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如此年轻漂亮,却又狠毒古怪的人。

“你真的是陈叔坚的徒儿?”

“不是。”

“不是?”杨勇疑惑的问。

“我是她女儿。傻蛋。”

“女儿?”杨勇更是吃了一惊,陈叔坚乃大陈长沙王,身份何等尊贵,他的女儿,那便是堂堂郡主,那都是些金枝玉叶,怎么能够随着自己去长安冒险?他竟放心?何况这个女子,大胆泼辣,心狠手辣,更兼当众换衣,不知廉耻,这哪里有半分郡主的样子?

“怎么,不像吗?不就是一个长沙王吗?他的女儿有什么好冒充的?”女子撇了撇嘴,“不过我只是他的义女。你的猜测没错,若是亲女儿,就凭刚才你们看到我的光身子,也足够你们死十次的了。”

杨勇皱了皱眉:“刚才你为什么跳水?”

“你这话问得奇怪,我跳水当然是游泳呀?难道我自杀吗?”

“我还以为你自杀呢,哪有大冬天的早晨去游泳的?”

“不行吗?我喜欢不行?”她忽然格格娇笑,“难怪你也急急忙忙的跳下去,你是想去救我吗?”

“这有什么可笑的?”杨勇不禁意的又皱起了眉头:“那你在水中为什么暗算我?”

“什么啊?我暗算你了吗?”陈亭亭却大嚷起来:“你一下水就去抓人家的头,还去摸人家的脚,我难道不反抗就任由你摸吗?世上也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没跟你开玩笑。”杨勇冷冷道:“你若不把刚才的事作个合理的解释,那你也不用去长安了,你还是回到你父亲身边去吧。”

“不去就不去,我是去帮你们杨家的忙,又不是去游山玩水。”陈亭亭撇了撇嘴,却并没有转身离去,“不过我这人的性格是这样,你越不让我去,我就越要去,长安又不是你们家的,我爱去不去,你想禁止我去,等你们杨家斗倒宇文家,当了皇帝再说吧。”她说话伶牙利齿的,说话便给。

“那随便你吧。”杨勇招呼李靖和孙思邈上马,朝着北方奔去,不再理她。

“喂,你不知道这样丢下女孩子是十分不礼貌的吗?”陈亭亭说着,早跃上马,她骑术精湛,打马如飞。杨勇三人有心考较一下她的骑术,都使出平生手段,驾着马飞奔。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照得大地一片金光。四人四骑在大道上飞奔,一直奔出十多里路,那女子陈亭亭竟始终不曾落下半点。

眼看前面已经就是一个市镇,到了吃早点的时候,三人便慢了下来。陈亭亭骑到杨勇一旁,说道:“怎么不跑了呢?有本事你继续跑,你若甩得下我,我跟你姓杨,不姓陈。”

杨勇怀疑陈叔坚给自己一个这样的人是何居心,虽然此女武功骑术水性都可称得上高绝,但这性格,好像不惹事就不行一般,这次去长安,可谓比赴龙潭虎穴更为凶险,是需要秘密行动的,若是带上这样一个人,只怕还没到长安,就被人宰了。

但他也不想再问,心想,在路上想个办法把她甩了也就是了。

“你在打主意,想把我甩了是不是?”她歪着头看着他,脸上神情极为古怪。杨勇也不禁好笑,这女子倒也当真聪明,倒好似会读心术似的。

他不回答。

“你不说?”她想了想,“我知道了,你是生我气,怪我没告诉你为什么跳河,为什么在水中暗算你对不对?”

“我可没生气,我也不想知道,现在我也没叫你告诉我了。”

“你越是不让我告诉你,我偏要告诉你。”她笑呤呤的看着他,似乎若能逗得他恼怒,便是十分高兴的事情似的。

杨勇只是不理她。

“其实我只是想试一试你是一个什么人而已。”陈亭亭道:“我要看你的武功和水性到底如何,看值不值得我千里迢迢,冒着生命危险去长安帮助你。”

“难道只有武功和水性高就值得你帮助吗?”

“那自然,我只帮助强者,难道我还会去帮助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白痴吗?”

“可是一个强者却未必会水性,我若是一个水性不佳的人,被你淹死了怎么办?”

“淹死了活该。”陈亭亭撇了撇嘴,“你若水性不佳去救什么人?一个男人下水救人,要么水性精绝,要么就是心地善良。心地善良的人需要有强大的本事才不会失败,否则心地善良就和傻蛋没什么区别。我要帮助的人,应该是一个可以成功的人,帮助一个傻蛋白痴谁有那个兴趣?那样的话,我不但别想有什么回报,弄不好还得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有时候一个男人的成功,并不只在武功水性这些表面的东西,所谓仁者无敌,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也许反而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错,仁者无敌,是因为这个仁者本身也是强者。”陈亭亭一副不屑的样子:“只有强大的人才能用仁义败敌,一个弱者仁义,他只会死得惨。就像你今天早上,无论你救我是因为善良还是因为好色,你的水性和武功若是稍微差点,就已经葬身鱼腹,你的善良不过把你害死了,有什么用?而你因为有这本事,所以你不死,所以你也征服了我的心,我都几乎要爱上你了,所以,你的强大,再结合仁义才是无敌的。”

杨勇不得不承认她说的确实有道理,这个女子,无论说话做事,倒都是出人意表。“不过无论如何,我总是因为一片好心去救你,你对一个去救你的人下手好不留情,若我真死在你手里,你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愧疚?”陈亭亭忽然哈哈大笑,“我根本就不知道愧疚为何物,你这话真可笑,你若知道我的外号叫什么,就不会说出如此可笑的话了。”

“你的外号叫什么?”

“美女蛇。”

李靖在一旁听得直鼓掌,大声笑道:“好外号,真下再贴切不过了。”

陈亭亭横了他一眼,不理他。李靖也不为意,笑道:“说实在的,美女蛇,你长得美丽,你的性格我也喜欢,真所谓深合吾意,干脆你嫁给我算了。”

陈亭亭冷冷道:“下辈子吧。”

“下辈子?那我可等不及,还是这辈子算了。”李靖的脸皮也是极厚,丝毫不因为她的冷冷拒绝而生气沮丧。

“这一辈子你迟了,谁叫你不救我?我要嫁也嫁给救了我的人。”她看着杨勇笑着说。

“你不是说不喜欢太过善良的人吗?”

“那是说做为辅佐的主公,对于相爱的老公,那当然还是善良一点的好,不然的话,睡梦之中还要防止抱着你的人,那不是活着太累吗?”陈亭亭说完,刷的一鞭打在马股上,奔上前去。

“皇上,该上朝了。”

宇文赟正和几个后妃在后花园里嬉戏,一个太监来催促说。

此时日已上三岗,朝臣们从五晚就已经上朝,那时天还没有亮,可一直等到现在,宇文赟也没有要去上朝的意思。

“叫他们散了吧,有什么事把奏章呈给郑译就是,何必到朝上去喋喋不休?”宇文赟不耐烦的挥挥手说。

他此时正坐在花园里的水池旁,听皇后元雪兰在弹奏一曲子,被人打扰,心头不禁涌出一股无名火。

不知为什么,这段时间他的脾气越来越大了,还常常莫名的心浮气躁。自从废了杨皇后,拿了杨坚一家,可他的心情反而更沉重。

他现在才明白世家势力之大,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有时候国家都不得不对世家让步。自己以为只要拿了杨坚,朝臣之中,就没有人敢再跳,事实似乎果然如此,没有几个敢站出来为杨坚说话,没有几个人能够违抗自己的旨意,然而不出声的抵抗却处处都在,他现自己下的旨意没有人敢反对,却没有人去执行,大家像打哈哈一样,敷衍着你推过来我推过去,活似后世的太极拳。

他甚至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就好像一部机器,忽然之间不太转得动了,可你去检查,又什么都是对的,你不知该怪哪个部件,你不知该修理哪一部分,你又不可能把整个机器都换掉,你只能气得七窍生烟,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四十五章 返回长安

第四十五章返回长安

每次宇文赟一上朝,大家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甚至激烈的争来争去,吵得面红耳赤,吵得他耳朵生茧,可仔细一琢磨他们说争论的问题,所说的话,却又发现,其实原来他们什么都没有说。皇皇朝堂,好像成了他们打哈哈的场所,但你乍一听,却仿佛又说得很有道理,而且他们说的都是军国大事,可没有儿戏。

宇文赟有脾气都不知该发到哪里去,而且他们还乖巧得很,没有一个人敢触自己霉头,弄得自己想抓只鸡出来杀杀给猴看也做不到。

他发现大家对他抓杨坚一事似乎很不满,杨家乃是大世家,亲朋故旧遍布朝野内外,而独孤伽罗的父亲独孤信曾是八大柱国之而且其人格魅力无可抵挡,亲朋故旧更是遍布天下,两大家族合起来的力量实在有些惊人,大家虽然不敢站出来表示不满,但这么多人一起抵触,朝廷这个机器运转起来还真的不太灵,最主要的是,除了杨家独孤家外,就连平素与杨坚无亲无故无交往的人,甚至与杨坚还有小小的隔阂的人,对抓杨坚一事,也明里暗里的表示着不满。

因为这毕竟是一个世家的社会,世家大族把持着朝政,所谓兔死狐悲,谁也不愿意看着一个世家大族无缘无故的倒台,一时的失势可以,一个人的倒霉也行,但若当凭皇帝的好恶,找个借口就可以把一个庞然大物连根拔了,那谁还有安全感?自己纵然一时得宠,可若有一天不得宠了呢?是不是自己家族也就跟着灰飞烟灭?那太可怕了,这个时代的人,一切以家族的利益为核心,为了家族的利益,个人的利益都可以牺牲,也包括生命,可牺牲个人可以,牺牲家族就不成了。

宇文赟明白,自己是触了众怒了。但他并不后悔,再怎么说自己是皇上,世家的利益怎么也不能凌驾于皇家利益之上吧?

他干脆躲起来不上朝,而那些人也怪得很,你越不上朝,他们越逼,他们整天整天的五更就上朝来等着,每天都等了个空,可他们并不放弃,仿佛与他这个皇帝较劲似的,偏偏还要不依不饶,坚持不懈。

较劲就较劲,宇文赟可是出了名的犟牛脾气,让你们耗吧,朕在后花园里花天酒地,有歌曲赏,有美女陪,有好酒喝,你们坐在那里焦急等待饿肚子,我还耗不过你们?

“皇上……”一个太监又走了进来。

“什么事?不是叫你别再来打扰我了吗?上朝上朝,我是皇上,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该上朝?我是皇上你是皇上?”不等他说话,宇文赟忽然大怒说道。

“是……”太监吓得忙低头,良久方小声道:“是郑大人求见。”

“郑译?你不早说?”宇文赟听说是郑译,心情不禁快乐起来,还是这个臣子懂自己的心事,能给自己分忧,“快叫他进来。”

郑译走进来磕下头去,正要高呼万岁,宇文赟不耐烦道:“起来吧,天天万岁万岁的,烦不烦啊?说吧,有什么好事?若是劝我上朝的话,最好别开口,小心我一脚把你踢得满地翻。”

“臣哪会拿那种烦心的事来烦皇上您呀,臣是给皇上报告好消息的。”

“哦,有什么好消息?普六如勇抓住了?”宇文赟的心情是复杂的,那个孩子一日不抓到,他就一天心不安,可是若真抓到了,想到那张可爱的脸庞,那个聪明的脑袋,自己真是有点不忍心杀他啊。

“没有,不是这个事。”郑译说,心想普六如勇是那么容易抓到的吗?他不抓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原来昨晚的时候,杨勇忽然无声无息的潜入了郑译的住所,把他吓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小公子,你怎么还回来?你不知道到处在抓你吗?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良久,郑译方回过神来,说道,他装作关心的样子,不知这小孩子又想干什么。

那孩子却只是一副天真无邪的笑。

“小公子,你快点走吧,若是被人发现可不得了,你是杨家留下的最后天点骨血,纵然你自己不怕,也得为家族着想,给家族留下一脉传承。”他目光闪烁,心中念头急转,该怎么打发了他呢?此子武功高强,可不能用强,用得不好他先杀了我了。可他到家来,若是被人发现,我郑译却有几颗脑袋够砍的?只怕弄得全家全族都会被砍头。他心中害怕,表面上却又不敢显出来,当真是如坐针毡,只在心中“爷爷”“祖宗”的祷告:“快走吧,你快走吧,千万别有人来,千万别让人看见了。”

偏偏杨勇却一点不焦急的样子,他微笑着看着郑译,只看得他发毛:“郑大人,看来你料定我们杨家就此完了?”

“没有,没有。”郑译慌忙道,心中却想,你们杨家不就此完了,难道还翻得了身吗?皇上现在是没抓着你,等抓着你,一股脑儿把你们杨家大大小小男男女女全砍了头,你还如何翻身?别看你是天才,可你一个小小人儿,就好像一只蹦跳的蚂蚱,你还能翻得起天吗?

杨勇仿佛看穿了他所有心思似的,他收起笑容,良久说道:“我想告诉郑大人,我们杨家是不可能就此完了的。你应该知道,我曾经预言过几次,没有一次不准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郑译好奇的问。

“你听说过我一出生就会说话的事吗?你知道我四岁的时候被父母抛弃,却依然一个人在外面活得潇洒的事吗?”

“知道。”仿佛有一个神秘的盖子就要揭起,郑译又好奇又兴奋,这些都是眼前这个孩子最神奇的传说,可为什么会这样,就是他父亲杨坚也并不知道。

等了良久,杨勇并不回答,却只是神秘的一笑。

“我曾经预言我姐姐要成为皇后,我曾经说过,宇文护要倒台。后来怎么样?”

第四十六章 再次收买郑译

第四十六章再次收买郑译

“后来,后来……”当然都应验了啊,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此事关泄天机,所谓天机不可泄漏,你不用问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父亲杨坚,乃是上应天谶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败完?为什么皇上不杀他?若是别人,落了个叛逆的罪名,还能由他活到今天吗?这其中,泯泯之中自有天意。”

杨勇一副神秘的样子,但他所说的事情,却又确实都是些事实,郑译不禁感觉迷迷糊糊,不知该怎么办。

杨勇又叫孙思邈配了一些可以令人产生幻觉的迷香,他进来的时候,无声无息的洒在空中,郑译只觉鼻中一股淡淡的幽香,还以为是家中点的那些甜香所散发出来的气味。

渐渐的,他仿佛产生了幻觉,仿佛已经看到杨坚身着大黄袍,登基为帝的样子,而杨勇,忽然到了空中,冉冉升起,竟然成仙而去。

对于杨坚,他们曾经乃是同学,他向来佩服,从来就觉得他不凡,将来定然是一个有非凡事业的大人物,所以从学生时代就已经刻意结交,当时同学都很怕杨坚,其实杨坚是一个温和的人,很少看见他发怒,可不知为什么,同学之中就硬是没有一个敢在他面前小瞧他的,就连平素天不怕地不怕,再坏的学校霸王见了他也是尊敬有加。

这中间岂不古怪?

而他还有这么神奇的一个儿子

也许他现在身陷囹圄,不过是老天故意锻炼他的心志而已,孟子不是说: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吗?

郑译晕晕乎乎,说道:“公子说得是,随公大人器宇非凡,将来……将来不可限量。”心中想着,当初他用钱财来收买自己,好在自己没有落井下石,日后杨氏若兴,我郑译不但没得罪他们,可还称得上有功。

杨勇道:“将来杨家必兴,这是肯定的,不过现在出现了一些困难,需要郑大人的帮助。”

“什么帮助?”郑译的样子忽然变得有些诚惶诚恐。

“现在天元皇帝整日待在宫中,既不上朝,也不出门,我想叫你做的事情很简单,你只要把皇上劝出宫去就行了。”

“什么?”郑译大吃了一惊,手轻轻的一颤抖,好在他的手中也没拿什么东西,否则一定摔落在地,看着杨勇平平淡淡的神色,他的心中却不禁暗暗叫苦:“你难道……你难道……”刺杀二字,他终于不敢说出口。

“你别管我想干什么,这件事情是不是很简单?这个忙你帮还是不帮?”

“我……小公子,现在天元皇帝出门,身边的护卫就跟铁桶一般,其中的高可怕,我知道你的武功高强,但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皇上身边的人,岂是非同小可?”

杨勇当然知道,天元皇帝身边的护卫,那都是一流的武功,其中尤以韩擒武和杨素二人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测。韩擒虎本是和州刺史,杨素本是车骑将军,二人都是大臣,但宇文赟擒拿杨坚后,心怕有人刺杀他,因此把这两个将相之才都调为贴身护卫。出入随行,不敢稍离。

“我自然知道,所以你不但要劝到宫外去,还要把他劝到贵花楼中。”

听了这话,郑译知道自己猜得果然不错,这小孩子果然是想行刺之事,真是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一国之主,若是这么容易就被人行刺,那这世界早乱套了。他心中害怕,颤声说道:“这个忙,小公子,我郑译可能帮不了。这是杀头灭族的大罪,我平素对你们父子可没有半点得罪,就请公子饶了郑译一命吧。“

杨勇淡淡道:“郑大人这话可言重了,我可从来没说过要杀郑大人,不过请求郑大人帮个小忙而已。当然,郑大人不愿意帮,我也没有办法。只不知我家里那些屋契房契金银珠宝之类,如今却在哪里?”

郑译道:“杨公子,那些东西是郑译一时贪心,不该收受公子的财物,那些都还在我府中,我马上就去找出来给公子。”郑译这时几乎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自己贪图财物,竟连杨家的东西都敢要,而这些东西就像一个烫手的山芋,收在手中,除了烫手之外,什么用也没有,难道你还敢去用杨氏的东西?若让皇上知道,有几颗脑袋让人砍的?而如果真像杨勇说的那样,将来杨坚有可能荣登大宝,那自己收他家的东西,全部都得吐出来,有可能还得加倍吐出来。

谁知杨勇听了他的话,只是微笑的摇摇头,“我送出去的东西又收回来干什么?我不过随便问问而已。郑大人可得收好了,若是让天元皇帝知道了,只怕对大人就不妙了。”

郑译听了这话,心中一震,几乎软倒,不过他虽然害怕,却也怒起来,说道:“普六如公子,你这话就不对了,你送给我的东西,我帮过你的大忙,不说叫你感谢,可你竟然想恩将仇报吗?不说恩情,就算买卖,也不能事后却来反悔吧?何况我收了你的东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算你告诉皇上,他会相信吗?”

杨勇忽然对他一揖,郑重道:“多谢大人曾经对我们杨家的帮助,我们杨家感激不尽。不过郑大人应该知道,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你既然已经帮助过我们,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所以还希望杨大人对我们同舟共济才好,否则,若是天元皇帝听到一些什么风声,纵然没有证据,可天元皇帝若怀疑了一个人,又何须证据?”

郑译心中凛然,想到害怕处,忽然瘫倒,想不到此人小小年纪,却如此无赖,他既然都自承是贼船,你既然挨着了,除了帮他外,却又还有什么办法?

“你们,真的有把握成功吗?”郑译问,他的声音颤抖,心中害怕到了极点。

第四十七章 皇上逛青楼(一)

第四十七章皇上逛青楼(一)

只要自己答应了,就等于是参与了叛逆,从此再也没有退路,要么随着杨氏的成功而享受荣华富贵,要么就随着杨氏的败亡而身死族灭。

到底谁胜谁败呢?现在看来,倒是皇帝占了绝对的优势,而杨氏,除了眼前这个小子的神奇之外,更没有半点胜算。

而把宝押在毫无胜算的一方,胜了大赢,败了大输,而赌注是身家性命和家族的前程。这场赌博未免太大了些

然而不赌行吗?自己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郑译想来想去,总难自安,因此还要问杨勇,到底有几成把握成功?

杨勇听郑译这样问,那说明他已经在考虑答应了,他微微一笑,说道:“你能找出我预言错误的一次吗?”

郑译摇摇头,还真没听说他预言错过。他暗暗下了决心,却又问道:“日后若随公真的成功,我……”

杨勇哈哈大笑,说道:“这个何须多言,史上又有哪个帝王不对拥戴之功的臣子重用的?将来郑公何愁没有荣华富贵?”

“好杨公子,郑译便听你吩咐。”郑译终于下了决心。

通过收买郑译,然后把天元皇帝骗到贵花楼中,然后叫陈亭亭潜伏在楼中,就此刺杀天元皇帝,这是李靖出的计策,他不但有计策,而且给出了行动的每一个细节,周密详尽,可谓万无一失,就算宇文赟时刻警惕,也必然入了圈套。就连郑译当如何把宇文赟劝到贵花楼,怎么说话,李靖也给出了十分周详的计划。

杨勇看了他的计划,真所谓事无巨细,周密详尽,不禁叹服,果然是军事奇才

却说郑译面见宇文赟,宇文赟问他有什么好消息,郑译笑道:“皇上,听说贵花楼中有一个特殊人物,不知皇上想不想去见上一见。”

“贵花楼?那是什么所在?有什么特殊人物?”宇文赟好奇的问。

“回皇上,贵花楼乃长安城中最大最豪华的一家青楼,最主要的是,里面有两个特殊的人物。”

“哦,什么特殊的人物?”

“旧北齐武成帝高湛皇后胡氏,和她的儿媳,旧温国公高纬之妻穆黄花。”

“哈哈,竟有此事?”宇文赟听了大有兴味,兴奋得不禁站了起来,“她们两个如何到了贵花楼中?”

“先皇灭了北齐之后,把高纬和他的母亲妻妾全部抓了来,但先帝法外开恩,不断不曾杀高纬,还封高纬为温国公,谁知后来高纬狼子野心,竟敢造反叛逆,被先皇诛杀之后,先皇仁心宽厚,叫把高纬之后妃全部放了。这两个前北齐皇后,出去后便沦落在烟花巷里。”

哦,原来如此,宇文赟沉沦不语,对于这两个人,他早就听说过了,当初杀了高纬后,他就恨不得立时把此二人收归家中,但当时他还是太子,喝杯酒尚且要偷偷摸摸,又岂敢收这样的女人?若让那老头子知道,还知把自己打死。后来自己登基为帝后,因为宠爱元雪兰,倒把这两个性感尤物给忘记了。听说此二位不断风骚无限,更兼美艳绝伦,胡氏虽然已经年逾四旬,可依然身材苗条,风韵无限。而且听说两人床上功夫极高,更兼以皇后身份,沦落到烟花巷中,自是别有一番风味。

郑译见皇上不语,不禁担心起来,难道皇上不喜欢此二人?此二人都是出了名的**,当初胡氏与宠臣和士开通奸,后来和士开被其子杀死,她又与几个和尚来往,并把几个小和尚男扮女装,假装宫女放在身边,整日秽乱宫闱,后来高纬看到两个男扮女装的和尚,也许是这两个和尚长得太俊,高纬竟要强行与两个和尚上床,脱了裤子之后才发现,竟然是男人所扮,顿时大怒,把太后都软禁了起来,而穆黄花乃是婢女出身,靠着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和一张甜甜如蜜般能说会道的嘴,再加上一身狐媚子的床上功夫,竟一步步爬到皇后的地步,后来沦落成ji女后,两人如鱼得水,而各地士民,听说花银子就可以干皇后,而且还可以一起飞,当然是趋之若鹜,许多人甚至千里迢迢的赶来。所谓身份决定价值,烟花巷中,美女名媛再所多有,但当个皇后的可就找不到半个,而贵妇楼一找就是一双,顿时之间,上门**之人挤破了门槛。

“郑译,有此好事,你怎么不早说?该罚该罚。”宇文赟忽然大声笑道。

郑译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顿时落地,说道:“臣也是刚刚知道,所以马上就进宫来禀报皇上,心怕皇上知道得迟了。”

宇文赟道:“胡说,高纬已经死了多久了?这两个女子都出宫这么久了,她们在贵妇楼一定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吧?你竟然不知道,你说你是不是很失职呢?”

郑译知道宇文赟也不是真的怪罪他,忙道:“是臣的失职,臣知罪,臣知罪。”

“那好,朕现在就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朕命你立刻把此二女弄进宫来,最好别让人知道,免得那些大臣又说三道四,弄得耳根不得清静。”

郑译一呆,弄进宫来?那还有什么用?他忙笑道:“皇上,这个弄进宫来,只怕就没那么有情趣了。”

“怎么说?”宇文赟好奇的问。

“皇上,你想,这两个人原来的身份乃是皇后,如果把她们弄进宫来,依然不过是皇后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皇上身为帝王,又不是没见过皇后,可是这沦落在烟花巷里的皇后,那可就有些特别了。”

宇文赟一听,觉得有道理,拍手道:“说得不错,朕宫中的皇后多得是,多一两个也不过如此,如果去烟花楼中,见识两个沦落尘埃的皇后,那当真情趣特别一点。那你快快安排,看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一想到出去嫖ji,宇文赟忽然兴奋得就像一个孩子,他身为皇帝,做过多少荒唐事,美女更是不知糟蹋了多少,可是这**,世间大多数男子都干过的事情,偏偏他这一国这主就没干过。

“可是,不知会不会有危险呢?”宇文赟忽然想起这个问题,若是平时,倒也无所谓,可如今刚抓了随国公普六如坚不久,这个普六如坚,平素装腔作势,沽名钓誉,同党着实不少,而他的儿子小勇子更是个厉害人物,如今还窜逃在外,若是出去遇到刺客可就糟糕了。”

郑译听皇上说到这个问题,可不敢担保说没危险,要是到时杨勇的刺杀一旦失败,自己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他故意以退为进,笑道:“那不如还是由臣把这两个女子带进宫来好了”

但宇文赟既然想到要去嫖ji,这件事若不做成,他说什么也心痒难耐,郑译了解他这种性格,当下也不说话。

宇文赟想了良久,说道:“去是一定要去的,只是这安全问题可得想个办法。”

郑译道:“有韩擒虎和杨素两个武功高强的人护卫,只怕没有人还能到得皇上身边去。”

带韩擒虎和杨素去?

宇文赟听到这个建议,顿时喜道:“不错,有他们两个在,这天下还能近得朕身边的人,只怕不多了。”

此二人毕竟身份特殊,不但是良臣虎将,更都是公侯身份,在宫中临时客串一下护卫还说得过去,带二人去色栏ji院,只怕不太妥当,但宇文赟哪里去想这些,当下自觉解决了安全问题,兴冲冲的决定今晚就去贵花楼。

入夜之后,长安城中一片安静,只有隔一段时间响起的咚咚的打更声。虽然贵为皇上,许多事毕竟也是身不由己,皇上总不能大摇大摆的就去ji院嫖宿吧?

当夜宇文赟乔装打扮,扮成一个年轻俊俏的书生,而韩擒虎、杨素、郑译、于智还有两个太监都扮作他的随从。韩擒虎和杨素相视一眼,都不禁摇头苦笑,不知这个年轻善变的皇上又要搞什么名堂,此二人都有经天纬地之才,梦想的是能挥千军万马,攻城掠地,征战沙场,或是居庙堂之高,治理国家臣民,谁知却被调来当护卫,虽然能整天都陪伴在皇帝左右,心中却都有一种怀才不遇之感,而今天半夜三更的召二人来,打扮又如此神秘古怪,不禁都心里暗暗嘀咕。

一行人坐着马车悄然出宫,外面华灯初现,到处都是昏黄的灯火。贵花楼在城西。离皇宫并不是很远,不一会,就到了,这处街市十分繁华,别处都是静悄悄的街道,这里却还十分热闹,卖各种小吃的,卖杂货的,杂耍的,什么人都有。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得很。宇文赟看得大是有趣,他虽然胡闹,常常私服外出,晚上却还从没出来过,就算太子时候,那也是管得十分严格,就算大胆包天如郑译,也不敢撺掇宇文赟出来,因为晚危险的时候,人鬼混杂,若是一不小心出了什么事,他可没有那么多颗脑袋用来砍。

第四十八章 皇上逛青楼(二)

第四十八章皇上逛青楼(二)

所以宇文赟从来没见过夜里的街市,他这里走走,那里瞧瞧,觉得什么都有趣,什么都新奇。

一个卖冰糖葫芦的从身边走过,宇文赟奇道:“这是什么东西?好漂亮呀。”

于智笑道:“这是冰糖葫芦,小孩子们吃的。”

“哦,这么漂亮,一定很好吃吧?什么做成的?”

“有苹果做成的,有石榴做成的。”

宇文赟叫住卖冰糖葫芦的,伸手就拿了几串,也不付钱,便咬了一口,谁知咯噔一声,却咬了个字,手中的冰糖葫芦已经被韩擒虎抢在了手中:“皇上,不能吃。”

他一焦急之下,竟连皇上都叫出来了。

宇文赟牙齿咬空,顿时腮帮酸痛,心中又惊又怒,抬手就是一掌,拍在韩擒虎胸口,喝道:“你干什么?找死吗?”

韩擒虎任他打在自己胸口,情不自禁的微微皱了皱眉,说道:“公子,这个不能随便吃。”

“为什么?难道有毒吗?”

“公子,出门在外,不得不防,何况现在是特殊时期。”

宇文赟顿时闷闷不乐之极,说道:“若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我这皇上做来更有何趣味?”

韩擒虎忽然把冰糖葫芦放在口中吃了一口,等过了一会,不觉有反应,这才把冰糖葫芦递到宇文赟面前,说道:“请皇上吃吧,应该没有问题。”

宇文赟顿时又高兴了起来,忙接过来咬上一口,只觉一股又酸又甜的感觉袭上心头,大喜道:“这东西真好吃,你们有这么好吃的东西,竟不告诉朕……不告诉我。真是该打该罚。”

郑译忙付了钱,笑道:“我们不知公子喜欢吃这个,若知道早就告诉公子了。”

“费话,不吃怎么知道喜不喜欢?”宇文赟道:“总之,日后凡有新奇的东西,不管我喜不喜欢,都得进献,我若再发现有好东西你们尝过,我却没尝过,我可要降罪了。”

于智郑译等忙躬身答应。

在不远的一个小面摊旁,坐着三个人在吃面,正是杨勇、李靖和孙思邈,杨勇见了宇文赟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真是可怜的孩子,吃个冰糖葫芦都高兴得那样,看来这皇上的乐趣真不过如此。忽然想,早知他会喜欢吃冰糖葫芦,那要杀他可就简单得多了。

宇文赟来到贵花楼,这是一幢三层楼房,十分宏伟的矗立在西街之中,金碧琉璃,青砖碧瓦,门前高大的红柱上,悬挂着两个极大的红灯笼,一个写着贵字,一个写着花字。

几个人走到门口,早有莺莺燕燕的许多年轻女子迎了出来,见了宇文赟的气派,院里不敢怠慢,老鸨子亲自迎了出来,一脸的媚笑:“欢迎公子光临,哇,公子真是帅气呀,不知公子在本院中可有相好的没?莺莺,燕燕,快来陪公子。”

“哎,来了。”随着两声娇媚到极点的声音响起,两个女子娉娉娜娜的走到了宇文赟面前,这两个女子一个身着绿裙,一个身穿红衫,长得倒也漂亮,只是脸上的脂粉太过浓厚,看起来显得并不自然,而眼影画得尤其重,倒好似妖姬一般。

这两个女子一个攀住了宇文赟的左肩,一个搂住了他的右臂,笑道:“公子长得真是帅,而看公子身后的随从,威武不俗,看来公子也是非凡人。”

两人一边妙语如珠般的说话,一边用那媚死人不偿命般的眼神只是抛只是抛。两只毫不老实,在宇文赟身体各处轻轻滑过,都不禁让宇文赟浑身一颤,说不出的刺激。

宇文赟贵为皇帝,绝色女子幸过无数,但除了元雪兰等几个有无限风情之外,一般的女子都是死气沉沉的,说句话唯唯诺诺,一副大气不敢喘的样子,他脱衣服就脱衣服,他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有时让他看着十分漂亮惹火的人,可偏像摆弄一个木偶般的无趣,何曾见过如此主动解风情的女子,顿时大乐,一边对老鸨说道:“听说你这里有两个出名的人物,且给本公子叫出来。”

“不知公子说的是哪两位姑娘?”

“就是万人迷和千娇媚。”

“万人迷和千娇媚?对不起公子,那今晚可没有空。”老鸨忙道:“不过这两个姑娘,那也是绝色美人,是本楼的招牌,功夫更是一流,包公子满意。”

然而宇文赟的脸色却已经沉了下去。

宇文赟以帝王之尊,自然有一股非同一般的气势,他的脸色一沉下来,老鸨顿时感觉心头一寒,就连偎在他身边的莺莺和燕燕也感觉一股惧意,收起了嬉皮笑脸。

“你说什么?”

“公子,实在对不起人迷和千娇媚已经被人包……包了。”老鸨陪着笑脸说道。所谓的万人迷和千娇媚就是指的前北齐的两个皇后胡氏和穆黄花。这两个名字乃是二人的艺名,只看这艺名,便可见其人之风骚。

“包了?那就叫他们滚蛋。”宇文赟冷冷道:“我到这里可就是奔着万人迷和千娇媚而来的。”

老鸨虽然知道这个公子不是一般的人物,非同小可,不是皇族王子王孙,就是公侯将相子弟,可包了万人迷和千娇媚的那个人,也是得罪不起的人物,只得陪笑道:“这个,要不公子先叫莺莺和燕燕陪一夜,等明天,再叫万人迷和千娇媚来陪公子。”

“混帐”郑译喝道:“你竟敢叫皇……竟敢叫黄公子等一夜?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黄公子要的女人,也是别人可以享用的吗?你没听到黄公子说了,叫他快快给我滚吗?”

老鸨虽然不怕得罪人,可她开这个贵花楼,那也非常人,其背景之深厚,岂是随便能任人欺负的?听郑译不过一随从,如此疾言厉色的喝斥自己,当下也恼怒起来,面容沉了下去,冷冷道:“什么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能到咱们贵花楼来叫姑娘,且能够叫得起万人迷和千娇媚的人,又岂是平常凡夫俗子?我知道公子也非常人,非富既贵,但再大的来头,也抬不过一个理去,若没了理,这世上当真就没有王法了吗?”

她说得似乎只是正理,但言语中棉里藏针般的威胁之意,却再也明显不过。意思是你有来头,别人也有来头,你若要无理取闹,那可别怪人不客气了。

于智仰面打了一个哈哈,说道:“有趣,有趣,你这老鸨当真大胆,竟敢来威胁我们黄公子,看来你们这贵花楼是不打算再开下去了。”

老鸨心想,黄公子?没听说过京城之中有如此一个大有来头的人物姓黄,在京城之中,最是横行的姓氏当然是姓宇文的皇族,还有姓杨的,姓元的,姓独孤的,姓慕容的,姓拓拔的,姓李的,姓黄的大家族大人物却是谁?她心中暗笑,如果你姓宇文,也许老娘还惧怕数分,你姓黄,老娘却何必害怕?倒被你装模作样的气势给唬了一跳。

她心中有了底气,顿时说话的语气也不再客气了,冷笑道:“我这贵花楼开了有几年了,也听过不少这种嚣张的话,可我这贵花楼照样好好的开在这里。”

宇文赟被那老鸨的态度气得发笑,他点点头,说道:“不错,很好。动手吧。”韩擒虎忽然伸出手去,一把就捉住了老鸨的脖子,就像抓一只小鸡般把她举了起来。

老鸨惊愕的眼睛都突了出来,她想啊啊叫唤,只可惜脖子被掐住,竟是一句话也发不出,只听到嗷嗷的喘息在空中嘶哑。

两个叫莺莺和燕燕的女子吓得浑身发抖,捂着耳朵尖叫着,其他的女子听到声音,以为出了什么事,都吓得乱跑乱叫,贵花楼内顿时乱成一团。

一队护院保镖听到异动,纷纷跑了出来,把几个人围在核心,只见为首一个大汉,黑黑壮壮的好似一座移动的铁塔,把手中拿着一把大刀,对准了宇文赟,喝道:“快快把他放下来。”

“找死”杨素冷喝一声,竟敢把刀对着皇上,只听呛的一声轻响,杨素悬在腰间的剑忽然出鞘,以一种快得几乎连肉眼都看不清的速度在空中划了过诡异的圆弧,噗的一声响,一股鲜血狂喷而出,那大汉的头颅竟然已经飞到了数尺之外,撞在一堵板壁上,砰的一声响,跌落在地。

这情景太过恐怖,太过诡异,那大汉脖子上鲜血汩汩而流,然后扑通一声,这才仰面倒了下去,地面上到处都是鲜血,而站在他面前的宇文赟,身上竟没有溅到半点血滴。

都传说临贞县公心狠手辣,而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但其真正的手段,就连郑译、于智也是第一次见识,心中对此人都不禁腾起丝丝惧意。

那其余的大汉见首领在别人手中,就好像一根黄瓜,不过挥挥剑就已经一刀两断,顿时吓得浑身筛糠,手中剑再也拿不稳,纷纷跌落,有两个胆小一点的,竟然都已经尿湿了裤子。

第四十九章 皇上逛青楼(三)

第四十九章皇上逛青楼(三)

莺莺和燕燕见了那抛飞的头颅和如喷泉一般飞洒的鲜血,尖叫一声,昏倒在地,被韩擒虎掐在手中的老鸨脑袋一歪,也昏了过去。

韩擒虎把她放在地上,一脚轻轻踢在她头部某穴位上,老鸨悠悠醒来,但她倒也是久经江湖,竟然并不求饶,说道:“公子果然厉害,两个手下的武功高强至极,但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凭武功就可以横行霸道的。”

宇文赟点点头,说道:“不错。不过武功对于本公子来说,乃是最不足道的东西。”

老鸨只当他吹牛,宇文赟道:“万人迷和千娇媚在哪里,这便请带路吧。”

老鸨知道自己若再不听从,那头颅飞掉了的大汉张三就是榜样,当下咬咬牙,心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老娘便且带你去,那个包了二人的主,你们就未必对付得了,更别说我老板了。当下站起来,一言不发的带了宇文赟等人上楼。一面向手下使眼色,有聪明的,立即明白过来,偷偷溜出门去,通报自己的老板去了。

一行人上得楼来,只见这贵花楼倒当真豪阔,光那楼梯便又宽大又豪华,老鸨在一间大包间前停了下来,她推开门,只见里面一个男子光着膀子坐在一张八仙桌前,左右手各搂了一个美女,两个美女,都是衣着单薄,头发披散,云鬓半蝉,说不出的性感,一个手中端着酒杯,一个手中筷夹着一个鸭头,正喂着那男子吃了。

那男子听到外面惊天动地的响声,竟似乎丝毫不在意,依然在此吃喝自在,就是门被推开,也是看都不看一眼,一副不屑一顾的傲慢。

那男子长得极为英俊,年纪不过二十来岁,脸上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老鸨道:“杨公子,有人叫你把这两个姑娘让出来。”心想,你们竟敢惹这位杨老板,就要你们好瞧吧。不过这两个人武功如此高强,杨公子的武功虽高,却肯定不是对手。

那杨公子笑道:“哦,这世上竟有如此大胆之人?”他抬起头来,忽然之间,脸色大变,瞬间已经变得苍白,冷汗从他的额头津津而下,好像落雨一般。

只听扑通一声,那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杨公子,已经跪了下来,而那老鸨见了此情景,顿时睁大了一双眼睛,感觉万分的不可思议。

同时变色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就是站在宇文赟身后的杨素。

原来在此包了万人迷和千娇媚二人的,不是别人,正是杨素的弟弟杨约。杨约见了皇上和哥哥到来,想起自己刚才嚣张而轻狂的话,只吓得面无人色,扑通跪在地上,正要告罪,却见哥哥冲上前来,只听啪啪啪啪,四声响过,已经左右开弓打了他四个耳光。

“混帐小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在外面惹事生非,你偏不听,整日里只知道花天酒地,嫖ji宿娼,今日竟敢竟敢得罪黄公子,你……你气死我了。”说着又是几个耳光狂抽,杨约被哥哥打得晕头转向,一张脸由青而白,又由白而红,高高的肿得像一个包子。

杨约也是聪明人,一听哥哥称皇上为黄公子,便知道是叫他别泄露了皇上的身份,忙说道:“黄公子,真的不知您老人家会大驾光临,冒犯天威,实是罪该万死,请黄公子责罚。”

哼宇文赟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说道:“你既然知罪,就下去待罪吧。”

杨约磕头道:“是,皇……黄公子。”赶紧逃也似的,走下楼去,连衣服都忘记了穿,下了楼来,心中依然忐忑不安的跳个不停,怎么办呢?得罪了皇上,这次只怕在劫难逃了,会不会杀了我呢?他叫我去待罪,我去哪里待罪呢?心中惶恐,只得先回家,等哥哥回家决定。

杨素见了皇上那凛冽的眼神,心中也是咯噔一声,知道皇上心中恼怒已极,竟是动了杀意,当下忙跪了下去,说道:“黄公子,我管教不严,回去之后定然狠狠责罚。”

宇文赟摇摇手,说道:“站起来吧,与你无关。”

杨素只得站起来,宇文赟道:“你们先下去。”

那老鸨早已经就屁滚尿流般的逃到了楼下,韩擒虎忙把屋子里里外外,衣柜里,蚊帐中都检查了个遍,这才和杨素郑译等人退了出去,关上门,便守在门口。

宇文赟这时才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子,这两个女子,只见一个约四十岁,但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肌肤红润光滑,头发松松挽着个凌云髻,插着步摇,样子好似端庄若圣女,又恰如放荡似yin娃。眼神里媚中透着娇,神态中娇中渗着媚。另一个约二十许,却长着一张娃娃脸,肌肤白皙,眼睛乌黑大亮,长发披散,发顶挽着朝天髻,插着两根金光闪亮的凤头钗。

两人穿的衣衫都是薄如蝉翼,低胸露出迷人的乳沟,两颗动人的红豆在轻纱里若隐若现。

两人毕竟都是皇后出身,见杨约下跪,对宇文赟怕得要命,二人却全无惧色,见其他人出去后,这才走上前来,笑道:“这位公子贵姓啊?”

“我姓黄。”

“哦,原来是黄公子。”

当下二人一边一个偎在身旁,宇文赟见这二人果然美貌,更兼有一种特殊的风韵,顿时心中大喜,三人先是人言浪语了一番,聊到情浓处,遂宽衣解带,便在房中颠鸾倒凤起来。

不久云住雨歇,宇文赟心满意足的仰面躺在床上,觉得这ji院之中的女子,比之皇宫里那些美女,别有一番风味在里头,真是截然不同,截然不同

他忽然想到一事,问二人道:“两位美人,曾经贵为皇后,当时为一国之母人敬仰,多么风光气派,如今流落烟花巷中,千人骑人日,心中难道不感慨难受?”

他自以为这话问到了二人的痛处,只怕这二人纵然身居下溅之中,只怕也会勃然作色分愤怒和悲伤吧?然而奇怪的是,两人根本没有半分触动,脸上的笑容就好像真的感觉万分幸福似的,没有半分可悲可怜之意。

第五十章 刺杀行动取消

第五十章刺杀行动取消

只见万人迷听了宇文赟的话,回头望了儿媳千娇媚一眼,微微一笑,说道:“当皇后的时候,天天闷在宫中,只看得到四角的天空,见的人除了皇上,只有木讷蠢笨的宫女,和不男不女,说话尖着嗓子,一身臭味的太监。那种生活,现在想来,就好像闭在棺材里一般的无趣沉闷,想男人了,皇上不理你,太监来不起,偷个人吧,还得提心吊胆,胆颤心惊,被人现了就不得了,虽然说贵为太皇太后,看起来有多风光似的,其实却又有何乐趣?而如今,我们在这贵花楼中,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出门就出门,每天都有许多人慕名来见,都是些名人雅士,或是名公巨卿,要么就是些年轻公子,英俊潇洒,我们是天天恋爱,日日新娘,欢歌笑语不间断,快乐消魂长相伴,为后之乐,哪有为ji之万一?回往事前尘,真如梦也。现在才知道,那种囚牢般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到今天,方知为女人之乐趣也。”

宇文赟听了,顿时大有知己之感,他也感觉当皇上真无趣,行动全不得自由,做个什么事,就有这个谏那个谏,动不动比之桀纣,出个门,更好像天的事情似的,人人批评,个个哭喊,倒好似自己出了门,就会亡国亡家似的,真是烦也烦死人了。

“黄公子,叫个丫环来帮你抹抹身子吧。”千娇媚笑道。

宇文赟点点头。

时光悄悄的流逝,转眼间,已经月上中天,夜已经很深了。

郑译和于智站在门外,又累又疲,忍不住的哈欠连连,韩擒虎和杨素二人却似乎无半点疲累,站在那里就像两尊门神,连动也没动一下。

忽然,一个女子开门道:“打盆水来。”

有人在楼下“哎”的应了一声。不一会,便有一个丫环模样的女子端着一盆清水走了上来。此时贵花楼的秩序已经恢复,楼中客来客往,依然如旧。

韩杨二人见那女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脚步虚浮,不似有武功,而她只端了一盆清水,身上衣衫单薄,也没有藏什么东西。当下便不阻拦。

那女子推门进去,反手关了门上了栓,把水端到宇文赟面前放下,忽然抬起头来一笑,说道:“公子,奴婢帮您擦身。”

万人迷见这个丫环面生得很,看来真是不懂规矩,斥道:“下去,谁用你来擦?”笑对宇文赟道:“公子,为公子擦身,自然是我们姊妹来。”

那丫环正是陈亭亭所扮,听了这话,只觉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迅的暴了出来,“还姊妹?她们不是婆媳吗?”

宇文赟见那丫环进来,虽然低着头看不清面目,但走起路来袅袅娜娜,竟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风韵,动人之处,好像他的心都要被勾得跳出胸腔去。顿时大是诧异,如此美丽的女子,竟在这勾栏里做丫环这样的贱役?

待得见她抬头一笑,更是让他迷倒,只见此女瓜子脸儿,眉毛黑而浓,皮肤白皙,下巴尖尖,长相十分漂亮俊美。

宇文赟虽然刚刚**方歇,可是见了此女,也禁不住心跳加,他此生阅女无数,什么美女艳妇见过不知多少,但也依然被此女迷倒,顿时怔怔的看着,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话说宇文赟见了陈亭亭,顿时被她的美貌惊倒,陈亭亭有种冷艳的美,可是眉梢眼角又无处不风情万种,似乎每一个眼神都在暗示,都在勾引。

“还是叫她来帮我擦身子吧。”宇文赟听了万人迷的话,连忙说。万人迷听了,与千娇媚对视一眼,心中都是极端的不悦,但既然宇文赟已经话,也没办法,当下只得气鼓鼓的退下了。

陈亭亭轻轻的蹲下来,一双修长洁白的手在水中轻柔的洗着帕子,她的动作极慢,似乎每一个摇动,都暗合着某种韵律。她轻轻的把帕子拧干,然后放在宇文赟胸口,轻轻的抹拭,宇文赟看着她那纤云弄巧般的玉手,在自己胸口来回,顿时心跳加,有一种要去拥抱的冲动。

杨勇、李靖和孙思邈此时正扮作嫖客,坐在一个花厅之中,桌上好酒好菜满桌,每个人身边都坐着一个美貌ji女相陪。

老鸨刚刚受了一场惊吓,见这三人年纪幼弱,但衣饰华贵,出手豪阔,当下笑脸把三人迎进,安置在此厅之中,又叫了莺莺燕燕和另一个叫花儿香的女子相陪。

陪了一会,喝了几杯酒,三个女子忽然之间,同时感觉一阵睡意袭来,顿时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原来酒中已经被孙思邈下了**。

“陈亭亭应该已经进去了,只要他一动手成功,我们立时放火,然后在楼后花园里接应亭亭逃出去。”李靖说道,谋杀皇上,这种事太过刺激,三人虽然都是心思沉稳之辈,但想起来也未免兴奋激动之情不可抑制。

杨勇总觉得有点不对头,杨家要东山再起,反败为胜,宇文赟必须死,但现在,宇文赟不像会死的样子,看来只有自己杀死他,但杀死他,杨家就能东山再起吗?父亲杨坚还在狱中,若是宇文赟死,军政大权势必都落在赵王宇文招等皇族手中,他们第一件事要做的是什么?只怕就是杀了父亲,那杨家却还如何东山再起?

自己虽然说聪明,但杨家的势力,毕竟只会以父亲为旗帜,只有父亲出来了,以他素有的威望和人脉,以杨氏、独孤氏的关系网,以他大前疑的身份,自然可以一举掌握北周的命脉,从而东山再起,但若父亲不救出来,自己登高一呼有人应吗?更别说应者云集了,所以此时若杀死宇文赟,只怕并不妥当。

对,宇文赟还不能死。

他终于现哪里不对头了,忙道:“刺杀行动必须取消。”

“为什么?”李靖和孙思邈都疑惑的问。

“如果宇文赟就这么死了,我们却如何掌握主动?把持住朝政大权?”

“不错。”两个经他一提,也都觉得当是刺杀只怕不是很妥,不但不妥,只怕还要出乱子。

“宇文赟必须死,但死在这贵花楼,这地方不对,他必须死在宫中,且身边只有咱们的人,那才死得其所。”

他一说,两人也都会心。所谓挟天子以令诸侯,而死天子是最后挟的,但若你没有挟住,别人知道皇上已死,那么死天子也就不过是一个死人而已。一点用处都没有。

得马上通知陈亭亭,取消刺杀行动,怎么办?

“我们分头行动,先把韩擒虎和杨素引开。然后去通知陈亭亭停手。”孙思邈迅说到。

“好。”杨勇点点头,事不宜迟,必须马上行动。当下谁去干什么,迅的商议定了。

却说杨约走出贵花楼来,心中无比的惶恐,又怕又气愤,自己不过嫖个娼而已,如今却得罪了皇上,到时皇上降罪,哥哥责怪,碰到这样一个风云变色的无礼皇上,弄不好连Xing命都难保。跟皇上争女人,那不是找死吗?这个皇上心胸狭窄,他若要让你死,你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哥哥是个无情的人,为了家族的利益,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牺牲他这个弟弟的。

可自己到底有什么错?只不过恰巧也碰到皇上嫖ji,而恰巧又同时想叫那两个女人而已。何况自己根本就没跟他争,所有的无礼都是那老鸨做出来的。

他心中忐忑不安,不知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命运会是什么,忽然,前面有两个人挡住了自己的去路,一个一言不,劈手就向自己脖颈击来。

“皇上秘令,格杀”

一个Yin森森的声音响起,杨约心头惶恐,却本能的反抗,身子向右倾斜,欲躲开那劈面一击,忽然感觉有一阵幽幽的花香,顿时心头恍忽,浑身无力,身后一人趁势一拳击在他头顶百会穴处,他摇了摇身子,跌倒在地,心中暗想,看来杨约毙命于此,逛了回青楼,嫖了个娼,竟付出生命的代价,太也不值了。

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郑译和于智等在楼门外,终于受不住,便叫人搬来几张椅子用来坐,杨素和韩擒虎只是一笑,依然站着,并不坐下。

忽然,外面听到人声喧哗,贵花楼中的ji女和嫖客听到声音,顿时尖叫声怒喝声此起彼落,楼下一片混乱。

郑译焦急道:“又出什么事了?”一颗心几乎从腔子里跳出来,心想难道杨勇已经动手了?但他这样乱来,有韩杨两人守在此,如何能够成功?

韩擒虎和杨素只是冷冷的看了下面一眼,心想只要守住此门,保护好皇上,下面如何闹也没用。他们刚才在内已经检查过,此为贵花楼中的第二屋,后面虽有一扇窗户,但空悬壁上,更有铁铸窗条,纵然有人Cha了翅膀,也是难以进入,因此只要守住此门,便没人能伤得了皇上。

第五十一章 大闹贵花楼

第五十一章大闹贵花楼

忽然,一队人走进楼来,只见中间一个人,脸色苍白,隐隐约约竟似杨约,接着到处人声喧哗,又人叫道:“杀了昏君”

忽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叫道:“杨约谋反。”

听了这话,郑译和于智都惊得站了起来,脸上瞬息之间全无血色,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杨素。

韩擒虎眼尖,早看出,下面那人果然是杨约,难道杨约怕皇上降罪,竟狗急跳墙?也太大胆了吧?他看着杨素,造反乃谋逆大罪,若杨约果然造反,杨素也难逃死罪,若是杨素竟因此铤而走险,也就此反了,杀了皇上,却又如何?当下也警惕的望着杨素。

杨素又气又怒,心想这个畜牲,竟然如此糊涂,说道:“我下去看看。”他铁青着脸,大踏步的下了楼,只见楼下许多人把楼已经围住,当中之人果然是杨约,顿时气血攻心,差点没气得昏厥,喝道:“畜牲,你想毁家灭族,把咱们杨家带入万劫不复之地吗?”

杨约站在一群人当中,并不语,杨素更气,抽出剑来,喝道:“今日我杀了你,上报君恩,下清门户。”说着,踏步向前,便要去杀杨约,心中却不禁暗暗叹气,想不到半夜出来陪皇上胡闹,竟会落得如此地步。

杨素见了杨约神气,心中怒极,一剑劈去,却见斜刺里一剑伸出来,当的一声,已经挡住了杨素的剑,杨素手臂一振,他对自己武功的自负,正如他对自己智力的自负一样,是谁竟能挡住自己的剑?而且还震得自己的手臂都微微麻。他向右一看,只见一个虎背熊腰,壮似铁塔般的年轻人冷冷的注视着自己。

“贺若弼?”杨素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里?你想干什么?”

“杨约想干什么,我就想干什么”

“狗贼,原来都是你教唆的”

“嘿嘿,我可没有教唆,只不过我们两个同病相怜,都是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罪名而招至杀身之祸而已,咱们一拍即合,现在狗皇帝一个人在宫外,此乃千载难逢之机,若不趁此杀之,难道还等着他来杀头吗?”

“胡说,皇上可没有说要杀杨约。”

“哼,杨素,枉你素富智名,却连这点都看不出?当此之时,皇上又岂敢杀杨约?可是若等他回宫之后,而那两个女人也被他收进宫中,他想到杨约竟在他之前嫖了他的女人,他能忍这口气?他素来心眼极,又岂能再让杨约活下去?”

杨素心中一凛,想想皇上历来Xing格,我刚才的眼神话语,知道他说的并没有错,但他依然道:“这只是你的猜测,何况就算皇上真是要杀杨约,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又有什么好说的?”

“啧啧啧。”贺若弼不住的赞叹,“想不到杨公倒是一个忠臣,嘿嘿,只怕死的不是你,你自然不在意下了,可是杨约呢?杨素,我知道你,杀不杀杨约没关系,不连累到你,不边累到杨家,你当然什么都不会在意。可你也不想想,宇文赟若是杀了杨约,又岂会放过你?又岂会对杨家不心疑?你想以家族为重,终是害了家族。”

杨素喝道:“胡说八道。”

“你知道我说的是正理。其实要改变家族的地位,靠宇文赟是办不到的,唯有杀了宇文赟,扶植新帝,那时你杨家乃有拥戴之功,则杨氏家族兴旺有期矣。”

杨素心中被说得一动,心想,此人素有智谋,没想到语言亦是如此令人蛊惑,看来不能再听下去,当下大喝一声:“贼子,看剑。”一剑向贺若弼刺去。

两人武功相若,顿时你来我往,斗得十分激烈,只怕千招之内,难分胜负。

原来杨约被人击昏,醒来之时,却见到了贺若弼,贺若弼告诉他,他本被宫中侍卫捉拿,却被他救了出来,杨约死里逃生,自是十分感激。贺若弼又乘机劝他就此反了,和他一起围了贵花楼,杀了昏君,拥立新帝,至此大富大贵,强如被人莫名其妙的杀害。

他昏迷之时,早被熏了孙思邈制的迷幻之药,他心神恍忽之间,加上得罪皇帝,自以为难逃一死,刚刚又死里逃生,再被贺若弼同病相怜的一劝说,顿时便同意了。跟随贺若弼等人众来到贵花楼。

杨素和贺若弼在楼下打得热闹,韩擒虎却只是站在楼上,不离门口左右,忽然,听到里面哒的一声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虽然极为微弱,他心中还是一凛,难道有人从隔壁切开板壁进去了?正欲去敲门询问,进去看看,忽然,一个人影一晃,站在了面前,叫道:“舅舅。”

“李靖?你怎么在这?”韩擒虎大吃一惊。

原来李靖乃是韩擒虎的外甥,韩擒虎对这个聪明的外甥甚是喜欢,每次与他谈论兵事,无不拍手称绝,并抚摩着他说:“可与论孙、吴之术者,惟斯人矣。”对他称赞有加,此时父亲在一个边远地方任县令,李靖随父在任上,因此韩擒虎已是两三年不见他了,想到到突然在此见到他,如何不惊?

“你来这里干什么?你爹爹呢?”

“我爹爹,我爹爹……”李靖忽然跪下,一把抱住了韩擒虎的腿,大哭了起来。韩擒虎心头更惊,难道姐夫一家遭了什么不测?喝道:“有什么话,哭哭啼啼像什么男儿汉?”

“我爹爹,我爹爹生病了。”李靖说。

韩擒虎一听,只气得七窍生烟,喝道:“生病了也值得这样哭泣?难道是不治之症吗?”

“那倒也不是,只是他这段时间浑身无力,经常痛得夜不能寐。听得痛得喊叫之声,声声凄惨,做儿子的如何能不悲?”

“还有治就好,你快起来,我有急务。”韩擒虎怒道。

“舅舅有什么急务?”李靖却依然抱着他的大腿不放。韩擒虎心中焦急,哪有时间再跟他废话,喝道:“起开”

第五十二章 混进宫中

第五十二章混进宫中

真擒虎见李靖仍是不松手,微微运力,要把他震开,谁知李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还一脸茫然的望着韩擒虎问:“舅舅,你半夜三更的到ji院来能有什么急务?”

韩擒虎一怔,这时才想起一事,喝道:“你年纪却又到这ji院中来干什么?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在此的?”

“我并不知道舅舅在此呀。”李靖一脸的无辜,“我是跟朋友来玩,刚刚才现舅舅在这的。”

韩擒虎心中顿觉不对,疑惑更深,此时无暇多想,亦无时间再与他多说,用力狠狠抬腿,李靖顺势松开了手,韩擒虎不顾一切的推开门,却见宇文赟正躺在床上,那个美丽的丫环正给他轻轻抹着身子,而万人迷和千娇媚坐在桌子上,倒似乎趴着睡着了一般。

“韩擒虎,你进来干什么?”宇文赟怒道,韩擒虎吃了一惊,心想明明听到异常响动,怎么什么都没有呢?真是莽撞了,当下忙道:“臣刚刚听到里面有响声,心怕皇上有凶险,所以……请皇上恕罪。”一边退了出去。

韩擒虎又惧又怒,出来找李靖,却连影踪也无了,不禁心中暗暗怒骂:下次见到,看我怎么剥你的皮。

却说宇文赟叫陈亭亭帮他擦身人迷和千娇媚都是深为不悦,当下坐在桌前,一边吃菜喝酒,一边互皱眉头,陈亭亭见二人喝酒,忙过来要帮忙斟人迷冷冷的道:“你还不快给黄公子擦身,却来斟酒作甚?”

陈亭亭见说,只得放下酒壶,她的度极快,却已经把一粒**从壶嘴中丢了进去人迷和千娇媚不过凡夫俗子,如何能够觉?

二人喝了两杯闷酒,忽然闻到一股幽幽的香气,心头一荡,竟尔睡了过去。宇文赟见陈亭亭那双修长美丽的玉手在自己胸膛轻轻抚过,就好像一阵轻柔的风吹过一般,心头一荡,便要起身去搂抱她。

陈亭亭心中冷笑一声,手上运力,就要一掌震碎宇文赟的心脏,忽然,听得板壁嗒的一声轻响,一块板壁竟掉了下来,就在板壁快到地的时候,从对面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抓了住了那块板壁,陈亭亭吃了一惊,却见从那墙孔中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正是杨勇。当此之时,竟还满面笑容,好像他们做的不是杀人弑君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孩子在捉迷藏似的。

杨勇向他微微摇手,意思叫她不要动手,然后轻轻从墙洞中钻了进来,落地无声,灵活得好似一只灵猫,他迅的走到宇文赟身后,轻轻在他百会穴上一点,宇文赟正意乱情迷之际,忽然感觉头上一痛,自此失去知觉。

杨勇只是把宇文赟敲得昏迷了过去,陈亭亭怒道:“你搞什么鬼?我都要成功了,你还进来干什么?这不是画蛇添足吗?”

杨勇笑道:“此时还不能杀了他,在这里杀了他,我们根本控制不了局势,我们只有在宫内杀他,才能够掌控一切。”

“哦?只是宫内何等禁卫森严,我们如何进去杀人?就算杀了人,也逃不出来,更谈什么秘密掌控局势?”陈亭亭疑问的说。

“混进去的办法已经有了,就由你进去。”

陈亭亭一听,顿时明白他的意思,说道:“你想得美,我一个女子进去那得有多危险?我现在竟然帮他擦身子,他这么肮脏的人,已经让我感觉手都脏了,你还想叫我进去与他共宿吗?我是你什么人?凭什么做这么大的牺牲?我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女人,又不是一件工具。我有我的名节,我可不会进去,要进你进吧。”

杨勇一怔,这才想起,人家一个女子,确实凭什么为帮他而牺牲自己?只是来这里,是她自告奋勇要来的,倒没想到此节,他不好意思的一笑,说道:“不错,对不起,是我没想到,那还是我另想办法吧。”

陈亭亭倒想不到他会如此干脆利落的道歉,说道:“你能想什么办法?”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只要想,总会有的。”

“有个屁,你以为你真是天才呀,我看你就是一个傻蛋。”陈亭亭忽然笑道:“还是我去吧。”

“不行,那样太危险了。”

陈亭亭横了他一眼,道:“你少在这里假腥腥,你叫我来,不就是想利用我吗?哼,还太危险,你们这些男人,只要能让自己达到目的,何必别人之死活?”

杨勇正色道:“不,你错了,我是真心关心你,开始我没想到,是我的错,现在既然想到了,你还是别去冒险吧。”

陈亭亭见他说得真诚,心中少有的竟感动了一下,但她是何许人也?当下淡淡道:“如此多谢了,不过少废话吧,我父王派我来,可不是为了要跟你谈情说爱,是为了帮你们杨家夺得大周政权,这样才于我们大陈有利,所以你快走吧。我得弄醒他了。”

杨勇与陈亭亭虽然认识的时日并不是很长,但这些日子的相处,便知道这是一个极有个Xing极有主张的女子,大胆泼辣,敢作敢当,更是对所谓的规矩礼教视之无物,便要反其道而行,叛逆得很,若是在现代,那就是一个敢为天下先的风云人物。见她说话,意甚决,当下也便不再说什么。

这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两人稍微商量了几句,便把下一步的计划交待得清清楚楚,当下杨勇仍从板壁洞中钻了出去,再把那块板仍放在壁中,陈亭亭用东西遮挡了,这才在宇文赟人中处轻轻按摩,宇文赟顿时悠悠醒转。

说时迟,那时快,杨勇从进来到出去,也不过一瞬息之间的事情,不过就是韩擒虎被李靖绊处的当儿。宇文赟醒来后,心中一片茫然,不知自己为什么竟会睡了过去,只觉头微微有点晕,还有点痛,只道自己睡得久了,问道:“这是什么时候了?天亮了吗?”只见桌上趴伏着两个女子,正是万人迷和千娇媚,而桌上灯光晃晃,烛影摇曳,竟让他产生了恍若梦中的感觉。

陈亭亭纤纤玉手指尖在他赤的胸膛上轻轻滑过,娇嗔道:“黄公子正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人家跟你说话也不理,是不是被人弄辛苦了?”

宇文赟见她虽然穿着粗布衣服,但苗条的身段无法遮挡,反更有一种动人之处,当她说话之时,似娇似嗔,竟是说不出的千娇百媚,顿时浑身酥软,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她,一只手不老实的游动,就要去摸她的**。

便在此时韩擒虎突然闯了进来,这让宇文赟甚是恼怒,待他出去之后,伸手再欲去摸时,陈亭亭却一把握住了宇文赟的手,轻轻道:“黄公子别乱动。”

宇文赟哪里忍得住,喘息道:“美人儿听话,本公子不会亏待你的,明日本公子就把你带回家,从今后你就跟着我,包你一辈子荣华富贵。”说着抽手,但陈亭亭何等力量,他哪里抽得动,只听陈亭亭一副又娇又羞的样子,嘴中的话语却甚是倔强。

“不行。”

“这是为何?”

“肯定不行,女子虽然在这ji院中做下人,可并不是卑贱的ji女,女子凭自己的劳动赚钱吃饭,可从来也没卖过身,公子若把我当她们两那样的人,你可就错了。”她努嘴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万人迷和千娇媚,坚决的道,口气里竟有一股凛然正气。

宇文赟道:“姑娘错了,本公子并没有说你是她们那样的ji女,我不是说了,明天就把你带回家去,从此跟着我享荣华富贵吗?”

“哼,还说没把我当ji女,你想在这青楼ji院中跟我……跟我……那还不是把我当ji女吗?”陈亭亭仍是一副坚决不从的样子,“就算你不把我当ji女,在这种地方……我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

“那你却要如何?”宇文赟见她说话的样子,脸上神色凛然,眉头微微皱起,当真说不出的动人,顿时更是心痒难搔。

“除非你先把我带回家去,不说明媒正娶,至少说明你是真心待我,那我才从你,只有在你家中成为你的女人,那我才……才心甘情愿。”说道心甘情愿四字,她羞涩的低下头去,在烛光映照下,更是明艳动人。

“好,那我们立刻动身回去。”宇文赟站起来,哈哈大笑。当下也不再去理会万人迷和千娇媚二人,拉了陈亭亭的手,就走出门去。

杨素与贺若弼你来我往,战了有数十回合,两个越战越兴奋,谁也不惧谁,其余人等只围住二人,却也不Cha手,再战数回合,贺若弼忽然转身,好像不敌的样子,他边战边退,杨素怕中计,也不追赶。

“杨素,嘿嘿,果然武功非凡,来日有机会,贺若弼再来讨教。”贺若弼说着,忽哨一声,带着手中径自离去。

杨约在人群中看了哥哥一眼,一言不,转身跟在贺若弼身后,杨素喝道:“杨约,你快回来”杨约更不理会,一会儿,这伙人便去得干干净净。

第五十三章 亭亭戏天元

第五十三章亭亭戏天元

杨素闷闷不乐的转身上楼,见韩擒虎依然站在门边,郑译和于智却歪在椅中,脑袋鸡琢米般的打着瞌睡。心头烦恼,不知皇上会怎么处置自己。若杨约真的造反,那如此重的叛逆之罪,整个家族都得跟着倒霉,怎么办呢?幸好杨约只是跟着贺若弼,并没有自己派一个人,那只要把杨约擒来,任皇上处置,或许还可以救杨氏家族一难。想到自己要去亲自擒拿自己的亲弟弟,心头不是滋味,又不知此事会如何了局,真可谓吉凶难料,后患无穷,心头更是郁闷,想到这些,想着门内正花天酒地的天元皇帝宇文赟,心头不禁暗暗咒骂其昏庸荒唐。

韩擒虎冒然闯进屋中,让宇文赟恼怒异常,心中也是忐忑不安,而郑译则更是心怀鬼胎人各怀心事,忽然,门吱的一声开了,宇文赟走了出来,顿时都站了起来,心中各有各的滋味。

宇文赟得以携得美人归,心情却甚好,笑道:“你们几位辛苦了,咱们打道回府吧。”韩擒虎见皇上没有怪罪自己,当下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郑译却未免暗暗奇怪,不知杨勇叫自己把皇上带到此处,为何却又不见动手?难道他见有杨素和韩擒虎两位高手在,因此不敢动手?

当下几个人悄然回到宫中,宇文赟带了陈亭亭到了寝宫,迫不及待就去抱陈亭亭,她也不抗拒,任他抱在怀里。

宇文赟伸出嘴去亲吻,陈亭亭却把脸歪在一边去,他想动手去摸这摸那,她便轻轻捉住他的手,偏生她的力气还大得很,宇文赟想用力挣脱,却根本无法掌握。

“你不是说只要带你回家了,就从了我的吗?”宇文赟有点恼怒的说,她越是反抗,越让他心痒难挠。

陈亭亭不答,抬眼四望,眼睛到处抛梭,疑惑的道:“这是你的家?怎么这么豪华这么大?我记得从进大门,再到这里,都走了几乎半个时辰,而且到处花草树木清幽,屋宇连绵,雕栏玉砌,你是什么人啊?你们府第这么豪阔?”

宇文赟听她一副天真的样子,问得有趣,笑道:“怎么样?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可以天天住在这天宫似的地方,除了陪我,去了吃喝玩乐,什么事都没有。”

“啊?吃了睡睡了长?那怎么有点像猪啊?”宇文赟满以为陈亭亭听了他的话,会高兴得幸福的笑,然后羞涩的低头,任他搂抱,谁知她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顿时被噎得差点没堵住了呼吸。

陈亭亭却一脸无辜的样子,然后忽然又道:“你说谁家会有这么大的宅第呢?嗯,这里怎么倒好似皇宫一般。”她忽然惊呼一声:“难道这里真是皇宫?你……你是皇上?”

宇文赟想不到她倒猜得出来,当下哈哈大笑,说道:“不错,朕确实就是当今皇上,这里正是皇宫内苑。亭亭,明天朕就封你为贵妃。”说着轻轻用力,像抽手出来去搂抱她,嘴巴再次凑了上去。心想她听说自己是皇上,进了皇宫,封为贵妃,当真是一步登天,定然激动得脸红,身热,自然也不会再拒绝与自己欢好了。

但陈亭亭虽然脸上笑得灿烂,却依然避开了他的亲吻,手也并不放松,笑道:“皇上?臣妾何德何能,竟能一步登天成为皇妃?哇,我太激动了,我都激动得晕过去了。”说着眼睛一翻,装作晕倒在他怀里。

宇文赟被她的样子逗得大乐,更是喜欢得心痒难挠,说道:“那你快松开我的手,你捉住我,我怎么抱你啊?”

“我晕倒了,我听不到你说话了。”她哼哼唧唧的说。

宇文赟从没见过如此有趣而大胆的女子,比之元雪兰更有一种调皮的活泼气息,真是又爱又恨,又无奈,说道:“难道你要朕封了你贵妃之后才肯从朕?那好,朕立马就封你为淑贵妃如何?”

陈亭亭嘴巴微微撅起,一副调皮的样子,天然一副Xing感滋味,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要做皇上的女人,就等于是嫁给了皇上,女子嫁人那是一生之中最大最大最大的事,无论是嫁给凡夫俗子,还是嫁给天簧贵胄,那都是一样的,所以我一定要通知我的家人,那才能够从了皇上。”

宇文赟听她说的不过是一个这么的条件,虽然带着女孩子的痴意,毕竟不过事一件,笑道:“这还不容易?你家人叫什么名字?都住在哪里?朕立马叫人去宣旨,宣他们进宫,封他们的官,如何?”

陈亭亭羞涩的点点头。“现在太迟了,等天亮吧,皇上,我想睡了,你能不能给我单独找间房睡一会。”

宇文赟现自己心从来没有如此刻般的柔软,竟是无法拒绝,当下便依言放开了她,叫她先歇了,自己却去元雪兰房中睡下了。

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宇文赟便起了床,问清楚了陈亭亭家中父母兄弟的姓名、地址,便叫太监拟旨,皆给以加官晋爵,一个太监带着两个随从出宫去宣旨,一路来到那个住址,只见那个地方挺平淡,都是些平民居住,只见一间暗淡的房子,里面漆黑无光,正是要去宣旨地方。

那太监微微皱眉,可是看一圣旨,知道这一家人,虽然现在还穷得可能屁都打不出一个,但今日之后,便会如日中天,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

当下敲了敲门,敲了半晌,门才吱啊一声打开了,里面黑暗之中,一个妇人,披散着头,连脸都遮了不少,哑声说道:“找谁呀?”

“圣旨到,快叫你们家人来接旨。”

妇人听了接旨,也并不在意,懒懒的去叫:“老头子,狗子,快起来,谁来送什么子了,我老太婆自己就会生子,要谁送什么子呀。”

太监听了,肚中暗暗好笑,想,真是无知乡巴佬,连圣旨都不知道,接着从里面出来两个男人,都是睡眼惺忪的样子,面目模糊,走出来问道:“什么事啊?”

第五十四章 弑君

第五十四章弑君

太监宣读了圣旨,什么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他们也听不懂,读完之后,见他们脸上依然一片茫然,笑道:“皇上封你们当大官了,你们这就随本公公进宫去吧。”

“大官?皇上为什么封我们当大官?”

“这个咱家也不知道,你们真是鸿运当头,天上掉馅饼了,何止是馅饼,走吧。”

当下三人跟随太监来到皇宫,进了宫门。此三人却是杨勇、孙思邈和李靖所扮,李靖扮的就是那妇人,三人暗暗笑。

宇文赟一早来到陈亭亭睡的地方,只见她慵懒的睡在床上,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红色纱衣,看得见里面绿色的肚兜,她见皇上进来,也不站起来靓见,却是掩嘴打了个哈欠,伸出伸懒腰,她伸懒腰的样子,露出雪白的一痕玉脯,长手玉臂,说不出的Xing感,宇文赟忍不住,便在床头桌下,拿了她的一只手在手中抚摸,笑道:“我已经叫太监出宫宣旨了,你的家人马上就会到来。”

陈亭亭微微一笑,脆声道:“多谢皇上,待臣妾见过了父母兄弟,便把我……把我给皇上。”宇文赟听了这话,心头甚喜。

坐了一会,仍不见太监来复旨,陈亭亭笑道:“不会是杨大人和韩大人拦住了吧?”

宇文赟为了安全,叫杨素和韩擒虎两个堂堂公卿大臣给他守门,若是可疑之人,根本逃不过他二人的眼睛。

宇文赟想到此点,道:“不错,倒忘记了。”马上叫来一个太监,传旨给二人,若是某太监带人来见,不得阻拦。他下完旨,依然坐立不安,心痒难挠,陈亭亭偏坐起来梳头,乌黑的长似瀑布一般飘落在她的背上,脖颈修长,雪白如玉,因为手向上举,扯动衣服,露出一方雪白粉嫩的肚脐,宇文赟从知事起,就不知幸过多少女子,个个都是绝色美人,可从没像今日一般心中想得不行,也许只因为这个女子,不但美丽,而且有种特别的韵味,偏偏还不像以前那些女子一样,对自己的召幸受宠若惊,百般逢迎,而是推来拒去的,偏偏就连她的推拒,看起来也是那么有魅力,倒像是百般勾引似的。

他到底忍不住,再次靠了近来,双手搂住陈亭亭,谁知这次她却没有推拒,而是轻轻的回抱住了他,他感觉她那极有骨感的玉臂搂住自己,有一种特别清凉的感觉,他大喜,忙凑过脸去,在她脸上轻轻一吻。

她的脸上飞起一朵红云,娇羞无限的样子,让他更是食指大动,当下热吻如雨一般落在她的脸上,终于,吻住了她的红唇。

她没有再歪头闪避,而是轻轻的回应,这种回应,也是一种让他从未享受过的快感,不断他咬她,她也咬他,吸吮他的舌头,轻轻把她那酥软的舌头伸进他的嘴里绞动。

平素他的那些皇后,妃嫔,宫女,除了元雪兰等少数几人还解风情外,一般的只知承受他的君恩雨露,他吻就让他吻,何尝知道如此回应?更哪里敢咬他?如此有风情的女子,他想,只怕不能仅仅立为妃子就算,日后得想办法,把她立为第六个皇后。

这些年来,他酒色过度,淘空了身子,加上国事烦心,实已心力交粹,他现自己虽然也才二十刚刚出头年纪,可忽然之间,却感觉好像已经老了许多似的,许多事力不从心,然而今日这个女子,却简直让他重新焕了青春,让他感觉浑身都是力量,让他感觉就算一夜御三女,那也是毫不吃力。

他感觉陈亭亭的舌头在他口中搅动,似乎有一粒细的丸子送进了口中,他根本没有细想,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口中只剩下清香和口水汪洋,接着感觉自己好像轻飘飘的有一种想要飞起的感觉,她轻轻的抱着他,翻身把他压在了床上,他感觉头脑中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终于慢慢的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杨勇三人跟随传旨太监来到宫中,杨素和韩擒虎带着一帮侍卫正在宫中巡逻,见了三人,都不禁有些疑惑。

“这是皇上要见的人,两位大人……”太监说。

“进去吧。”皇上好像等这几人都等急了,两人虽然有些疑惑,也没有在意了。三人进得殿中,殿门在身后地声的关闭,只见殿中依然点着红烛,几十根灯烛的映照下,十分明亮,一股清香扑鼻而至。

陈亭亭披散着长,坐在一张紫檀木香椅中,脸上一副冷峻的笑,杨勇忽然现,这是一副绝美的图画,好像印象派的一副佳作。

如果她的嘴中再叨着一根香烟,那种冷艳的感觉,就完美了。杨勇一时不想破坏那种美丽的感觉,但陈亭亭已经站了起来。

“杨公子,任务女子已经完成,下一步该如何就听你安排吧。”她略带嘲讽的说。

杨勇早已经思考好了下一步的对策,如今最关键的是掌握宫中护卫禁卫军指挥权,在宫城之中,有四支直接受皇上指挥的禁卫军,是大内最强有力的护卫,分别是飞枪军,亮剑军,挥刀军,执槊军,其中两支,飞枪和亮剑分别由韩擒虎和杨素指挥,挥刀军则是在司武上士卢贲手里,执槊军的长官则是长孙晟。

长孙晟是杨勇一力向宇文赟推荐的人,杨素与韩擒虎则是宇文赟临时任用。

要如何才能把这几支军掌握在手中呢?这几个人都有争取的可能,但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最有把握的则是长孙晟,他曾是自己提拔推荐的,应该会对自己有一种感激之情,卢贲虽然没什么交情,但记得历史上是他帮了父亲杨坚的忙,乃是大功臣,看来能够争取,杨素和韩擒虎,暂时只怕不敢惊动。

思考了一会,杨勇向寝殿之外的一个太监招手道:“刘权,你过来。”

“是,杨公子。”

那太监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长得眉清目秀,对杨勇竟是十分的尊敬。

李靖皱眉道:“当此商量大事之时,叫一个公公过来干什么?”

第五十五章 各个击破(上)

第五十五章各个击破

原来当时太监没什么权,无论皇上还是大臣,对太监都是极端的轻蔑,他们也不过就是在宫中干干杂役而已,但杨勇却深知在后世,太监之权极大,甚至往往到能左右皇上时局的地步。尤其是唐代,太监因为日夜与皇上在一起,是最亲近之人,把持枢要,因此往往变生肘腋,动政变,废帝另立的事也时有生。自号称“欺压皇上的老奴”李辅国始,继而有逼宫弑帝的俱文珍与王守澄、经历六代皇帝的仇士良、人称皇帝之“父”的田令孜以及唐昭宗时的权阉杨复恭、刘季述等一批批的宦官逼宫弑帝,专权横行,无恶不作。唐代太监之所以如此嚣张,乃是因为典掌禁军,此时虽然没有太监掌权,但他毕竟有其他人所无可替代的作用,若是仿照后世,用得好的话,自能建奇效。

却说李靖见杨勇叫进来一个太监,不禁疑惑的问杨勇,当此紧张之时,当然不能外生枝节,但杨勇却深知,此时若没有太监帮忙,那才真的是寸步难行。因为皇上的旨意都是经太监宣读传达的,现在皇上已死,别人并不知道,这个时候谁能代表皇上的话?自然只有太监,虽然重大事情,圣旨得盖有传国玉玺,但若是事,一个口谕而已,谁也不会怀疑皇上身边太监的话,所以这个时候,这个太监其实就是皇上的代言人。

因此杨勇早已经收买了今日当值的太监刘权,太监因为身体残疾,不能当官,不能娶妻生子,因此一生所爱,无非金银珠宝而已,杨勇因此用重金贿赂了刘权。

“刘公公,皇上有旨,请你去宣郑译郑大人进来。”

刘权并不多问,只是答应了一声“是”,当即转身出去了。不一会,郑译便已经进来,刘权便又悄然退出殿外。

郑译一进殿,见站在面前的竟然是杨勇,心中顿时如鹿撞一般,说道:“皇上呢?”

“在床上。”

郑译见宇文赟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了一般,顿时明白过来,虽然早有心里准备,还是吓得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郑大人请起,何必惊慌?”

“杨公子,现在怎么办?”郑译只吓得六神无主,颤声问道。

“现在只有靠郑大人帮忙了。”

“请公子说吧。”郑译虽然害怕,但毕竟是一个十分无赖光棍之人,见事已如此,将来肯定是杨氏父子的天下,自己别无他路,只有跟着杨氏父子混了,至于以后是荣华富贵,还是身异处,全靠天命而已,非人力所能改变了。

“一切听从公子安排。”他站起来,恭敬的说,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心中便安定下来,不再慌乱。

要掌握局势,不外乎政权和军权,军权最重要的就是宫城之中的四支禁卫军,而政权,则是掌握枢要,掌握圣旨签字权的人,大臣的每一份奏折都经他们的手到皇帝眼前,皇帝的每一份圣旨都经他们的手,签字后然后下。这些人中以郑译为,其余的就是御正刘昉,御正中大夫颜之仪,御史丈夫柳裘,御正下士皇甫绩。

现在杨勇决定打一场奇妙微妙以及巧妙的战争,在武功中就好像借力打力之招,又好似太极般圆转如意。只要手中有刀,不怕这些大臣们不听话,而只要这些大臣们听话,一道圣旨下去,就不怕手中掌握不了军队。

当下杨勇叫刘权传皇上口谕,宣刘昉、柳裘、皇甫绩靓见。

“颜之仪呢?”郑译问。

杨勇摇了摇头:“先不叫他。”他记得曾经读史,颜之仪可是一个软硬不吃的硬骨头,叫他来只能坏事。

因为只有刘权一人传谕,所以只有一个人一个人的进来,刘权先带来柳裘,柳裘高高瘦瘦,脸相清矍,郎郎几根稀须,一时殿,见皇上竟睡在床上,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却并没在意,朝着床跪了下去,磕头道:“皇上,不知召见臣下有何事?”

宇文赟依然睡着未动,柳裘只觉气氛诡异,看看身周的几个人,赫然现有一个竟是在逃的随公公子杨勇,听时吃了一惊,便要叫出声来,杨勇眼疾手快,猛然伸出,捂住了他的嘴。

那是一只白白的手,可是捂住他后,他惊恐的现,自己竟是无法呼吸,他努力摇头,想摆开那只手,可那只手就好像有魔力一般,他的头都无法再动弹半点,他被憋得胸闷气胆,可是却没有一点办法,不过一瞬间,他急促的鼓着腮帮,心中暗想:“难道我柳裘要死在这了?”

耳中听得郑译在一旁道:“皇上已经驾崩了。”

若不是他的嘴巴被捂住,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大声的惊叫出来,但此时,他连呼吸尚且不能,何况呼叫?皇上死不死没关系,有关系的是自己也要死了,杨勇连皇上都杀了,更何况区区一个自己?但他在心中呼喊,你别杀我,我投降,你不杀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努力的睁大了眼睛,看着杨勇,眼神里充满了乞求。

杨勇缓缓松开手,柳裘忙大口的喘息,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像一条干渴的鱼突然得到了水。

“杨公子,柳裘向公子效忠,只要公子说什么,柳裘就是什么,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待得喘息稍定,柳裘忙说道,他知道,这个时候是站队的时候,自己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不如表现得主动一点,杨氏若一旦上位成功,自己还可以得到一个拥戴从龙之大功。

杨勇坐在一张檀木椅中,点点头,其气势无匹,竟隐隐有种威压之气,让柳裘不敢逼视,就算以前站在皇上面前,也没有这种感觉。

不一会,刘昉到来,他一进门,先扫视了一眼四周,看到坐在椅中的杨勇,然后看到睡在床上的皇上,此人甚是聪明,脸上惊讶的形色一现而隐,不待别人说话,忽然走到杨勇面前,笑道:“原来公子回来了,皇上竟然忽然之间对随公下手,我是一点没有想到,曾跟皇上劝谏过好几回,既然公子回来了,这下好了,刘昉一切都听从公子的。”

杨勇点点头,看来这几个人果然懂事,还有一个皇甫绩,不一会,就将到来,却不知此人难不难对付。

屋中有一股紧张的气氛,柳裘不时的看一眼睡在床上的皇帝,刘昉却根本不去看一眼,好像压根就没有什么皇帝似的,他站在郑译身后,低眉顺眼,都看不出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皇甫绩到来,一进屋,就感觉一股诡异的气氛,当下更不多想,转身就走,同时见口欲叫,可是还没等他转过身去,一个人影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一把冰雪般散着寒气的青钢剑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张大了口欲呼,那把剑在自己脖颈中轻轻横过,他感觉到一阵轻微的痛楚,脖颈一阵冰凉,张开的口顿时哑住,一句话也说不出。

只见那个拿着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年纪好像还是一个孩子,但脸上的笑容却十分的Yin险狡滑。

“你喊吧,不等你的声音出口,我就能割断你的咽喉。”李靖冷冷的说。

烛火已经熄灭,只有屋中点的香还在大殿之中缭绕,天已经亮了,从窗台里透进丝丝阳光,把屋子照亮了。

阳光在横在皇甫绩脖子上的剑身上流溢,剑光又映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色变幻莫测。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看着李靖,他知道这个男子,别看年纪幼,长得清清秀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若自己真有什么意动,他一定会毫不手软的割断自己的咽喉,只要看他那眼神中镇定冷漠的样子,皇甫绩对这一点便毫不怀疑。

“你是谁?”他强撑着心中的害怕,冷冷的问。

“我是谁不重要,你现在只要认清你是谁就成了。”李靖说。

他回头看着郑译,怒道:“郑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呢?皇上怎么了?”

“皇上死了。”郑译道。

“你说什么?”皇甫绩感觉到脖子上的剑一紧,把要尖叫出来的声音忙压低了,但仍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和震惊,眼泪瞬间便流了下来。

“你们胡说什么?皇上怎么会死?他在哪里?”他嘶哑着嗓子,沉声问道。

他顺着郑译的目光,看到躺在床上的宇文赟,只见他的脸色安祥,倒好像是在睡觉一般。

他转过头来,狠狠的瞪着郑译,说道:“郑大人,皇上如此待你,你竟然弑君?”

郑译慌道:“我没有弑君。”

“那是谁?”

郑译情不自禁的看了杨勇一眼。

皇甫绩这才看到坐在椅中纹丝不动的杨勇,他感觉好像面熟,却一时记不起来这个少年是谁。

“阁下是谁?”

“我是杨勇。”

“杨勇?”皇甫绩又是吃了一惊,“随公已经被关进牢里,你不是逃走了吗?怎么又出现在宫中?”

第五十六章 各个击破(中)

第五十六章各个击破

郑译忽然问他:“皇甫大人,你觉得皇上无缘无故的把皇后打入冷宫,把随公一家关进囚牢,这事做得对不对?”

皇甫绩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君要臣死,无所谓对错。”

“那皇甫大人的意思,君王就是没有错的了?”杨勇忽然问。

“正是。”

“那如果这样的话,历代帝王就不会有尧舜和桀纣的分别了?那朝代也就不会有灭亡了?那是不是商汤和周武也都是弑君的乱臣贼子呢?还有咱们大周的太祖皇帝是不是也是乱臣贼子呢?”

皇甫绩被杨勇说得答不上来,说道:“反正以臣弑君,说什么也是大逆不道。”

杨勇冷冷道:“错了,天元皇帝倒行逆施,乱改先帝政策,霸占先帝贵妃,杀害先帝重臣,他才是大逆不道,逆天逆地逆父逆祖宗,如此皇帝,若不杀之,更有何用?”

皇甫绩说不出话,说道:“反正……反正……”反正了两句,不知说什么,郑译道:“皇甫大人,你也不用说这些没用的,所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现在天元皇帝已死,你已经落在杨公子的手中,何去何从,你选择吧。”

“我肯定要忠于皇上,叫我做叛逆的臣子,那可……”

话未说完,李靖冷笑道:“如此,何必说这半天的废话?”高高举起剑来,就要一剑挥落。

皇甫绩看着李靖那凶光一闪的眼神,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忙叫道:“且慢,你还没听我说完,我说,叫我做叛逆的臣子,那……那也未尝不可。”

这话听得众人都暗暗笑,看来这些文人骨气也就这么多,只要长剑高高举起,没几个人能真正那么勇敢的用高昂的头颅去抵挡。

当下杨勇叫郑译拟旨,先把父亲母亲姐姐等人放出来,恢复皇后国公身份,官复原职,这时才现,传国玉玺竟是掌握在颜之仪手中,怎么办?

“去把颜大人叫来,我们都投靠了公子,不怕他敢抵抗。”郑译献计说。

杨勇摇了摇头,他记起了历史的记载,这个人既然是骨头如此之硬的人,就不能冒这个险,若是到时他不从,却叫嚷起来,现在自己一支禁卫军都未能掌握在手中,到时拿什么跟人斗?

四支禁卫军,只要有一支把自己包围,大家就只有死路一条,幸好外面的人都不知道皇上已死,自己还可以皇上为人质,挟天子以令诸侯,可若颜之仪来了,他不顾一切的叫起来,现在这些人都是见风使舵者,若见势不妙,还不都望风而逃?

他沉吟一会,与李靖、孙思邈和陈亭亭使了个眼色,说道:“我出去单独会见一下长孙晟,先把他争取到手。只要手中有一支禁卫军,就好办了。”

孙思邈点点头,陈亭亭道:“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一个人去更好行事,你们在这掌握大局。”所谓掌握大局,只要掌握这几个人,不让他们耍Jian,就成了,如今一个不能说话的皇帝在手中,自然是许多事情都好办。

“我偏要去。”陈亭亭站起来说。

“陈姑娘,这个时候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杨勇说,语气里渐渐有些严厉的意味。

“我也不是意气用事,我去了,有时候自然会起到作用,可不会给你捣蛋。”陈亭亭一笑,已经出了门。

杨勇无奈,只得跟随在后。

刘权在前面引路,出得门来,杨素远远的看见了,只听刘权叫道:“贵妃娘娘,请往这边走。”

陈亭亭道:“好,来,弟弟,跟着姐姐走。”

杨素心想这就是昨晚那个贵花楼中带来的女子?想不到竟已经封为贵妃了,不禁摇了摇头,他此时也无心管这些事,只盼这皇上因为这个女子,一时高兴,忘记了杨约的罪,杨家或许还不会因此败亡。

宇文赟住的这个寝宫,原来叫兴荣宫,他自己换了个名,叫成仙宫,说是自己纵然不能成仙,可过的日子,那也与仙人无异。

长孙晟的驻地在皇宫之东北角上,杨勇和陈亭亭离开成仙宫,在刘权的带领下,一路前行,到了长孙晟驻地,两个侍卫拦住了三人,喝道:“谁?来此干什么?可有腰牌吗?”

刘权拿出腰牌来一晃,尖声道:“皇上有旨,请长孙晟接旨。”

那两个侍卫听说是传旨的公公,忙变得恭顺起来,一人立马去报告了长孙晟,长孙晟要摆香案恭迎,刘权道:“长孙大人,这是密旨,先进帐吧。”说着已经大踏步走了进去。

到得长孙晟帐中,刘权命屏退左右,长孙晟跪下,刘权道:“长孙晟听旨:韩擒虎、杨素二人,心怀不轨,意欲造反,朕特命你率执槊军把二人擒下。明白了吗?”

长孙晟吃了一惊,韩擒虎和杨素造反?此二人皆乃不世出的虎将,他二人又掌握着两支禁军,若果然造反,谁人能挡?

他看了刘权一眼,说道:“臣不是很明白。”

“你没听到圣上口谕吗?”

“此事关泄太大,公公手中可有圣旨?光凭口谕,只怕,只怕……”

忽听一人说道:“若再加上我的话呢?长孙将军是否便会信了?”

长孙晟抬起头来,只见一张年少英俊的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眼神锐利如刀,好像要看穿自己的心灵深处。

随国公公子普六如勇?他怎么在这里?他虽然早看到跟在刘公公身后的两个人,虽然心中疑惑,但因为有圣旨,也没多想。

长孙晟一惊之下,身子都情不自禁的晃了一晃,比之听到韩擒虎和杨素造反更让他震惊不已。

“普六如公子,你怎么在这里?皇上不是正在到处抓捕你吗?”长孙晟担心的问。

“请叫我杨公子。”杨勇逼视着他,说道:“我父亲母亲大人,我家皇后娘娘,还有许多弟弟妹妹,一家数百口都深陷囹圄,将遭受灭门之惨祸,我一个人又何必独生?”

“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这是何苦?”

“若是一家人都死了,我能一个人独活在这世上吗?长孙晟,若是你,无缘无故遭遇如此惨祸,你将如何?”

长孙晟一时说不出话,一家数百口,若真的都被杀,任谁,又还能冷静?所谓忍辱负重,所谓报仇雪恨,那是一种多么痛苦的事情?

他缓缓摇了摇头。

“所以,我决不能让这种惨事生在我身上,否则我只有一死。”

“公子,你的意思是?”

“不错,我必须救我父亲母亲出来,我不能让他们死。”

“你怎么救?他们已经被关进监狱,你现在别说孤身一人,就算你掌握着军队,那也不可能,纵然血流成河,亦不过多死一些人而已。”长孙晟说。

“嘿嘿,如果我掌握了皇帝呢?”

“什么?”长孙晟再次差点坐倒,他也算强悍无比的人,可是听了这话,一颗心仍是忍不住的砰砰跳动。“那怎么可能?”

“嘿嘿。”杨勇冷笑数声,不置可否。他今天来找长孙晟,乃是一场豪赌,赌自己看人之准,赌长孙晟对自己的恩情,赌长孙晟不是愚忠之人,否则的话,以长孙晟的武功,自己瞬息之间未必制得住他,就算制得住他,局面也将难以控制。他手中暗暗握着飞刀,只待长孙晟一有神色不对,立时杀了他。

在四个禁卫军领之中,长孙晟年纪最幼,所以他的武功相对最低,他又对杨勇抱有感恩之情,因此不会对他骤下杀手,所以是杨勇最有把握一举杀之的人。

“公子,皇上真的在你手中?你……这不是造反吗?”

杨勇嘿嘿而笑,“我并不是造反,我只是想保命而已。不是人死就是我亡,我岂能坐以待毙,任人鱼Rou?长孙晟,今日我来此,不过孤身一人,你若效忠陛下,那就请动手吧,杨勇束手就擒若不能救出父母,杨勇情愿和他们一起死,胜于痛苦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手中飞刀暗暗准备,只要长孙晟稍有犹疑,不待他反应过来,便把飞刀钉在他的咽喉中。

长孙晟一听杨勇的话,顿时明白了这位公子的目的,他对这个伙子有着一种迷信般的敬佩,而他的升迁皆因为这个人,才有今日之地位,随公杨坚,更是他从佩服的人物,而天元皇帝的荒唐,他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如此倒行逆施,他其实早就料定,迟早有一天必然败亡。心中常怀忧惧。此时更无犹疑,朗声道:“长孙晟愿听公子差遣。”

“好”杨勇情不自禁的叫道,绷紧的神经顿时松了下来,这场豪赌终于赢了,他看似镇定,其实也是十分紧张,这时才现,自己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湿。

有了长孙晟的支持,顿时便有种如虎添翼的感觉。

“公子,你说下一步怎么办吧。”长孙晟说。

杨勇当下把如今的形势简要的告诉了他,然后问道:“你说下一步我该怎么办?”

第五十七章 各个击破(下)

第五十七章各个击破(下)

“公子,掌握了各政要,为下一步的行动做好了准备,但只有我这一支禁卫军,我觉得太单薄了一点,最好能把每支军队都掌握在手里,到少也应该掌握三支军队,那才有底气,毕竟我们这是干造反的勾当,若没有绝对的实力,都很容易会功败垂成。”

杨勇点点头,“不错,那你应为我们下一步该去找谁?”

“杨素和韩擒虎皆心思深沉,而智谋和武功都高绝难测,这种人最难掌握,他们平素就算对随公那也并不是很服气,而卢贲其人,大大咧咧的样子,应该比较容易突破。”长孙晟道:“公子,不如由我个请柬,请卢贲来赴宴,然后于席中劝说,若是劝说无用,便当场拿下,他若配合更好,若是实在不配合的话,便当场格杀。”

杨勇道:“好,就是这么办。”

当下长孙晟出请柬,不一会,便听得帐外一个粗犷的声音道:“长孙老弟,今日怎么有空请哥哥喝酒?有什么好酒?可有美人作陪么?”那声音哄亮得好像在半空中打雷,当真是声若洪钟。

长孙晟哈哈笑着迎了出去,只见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子走了进来,他高约八尺,皮肤黝黑似炭,络腮胡满脸虬结,走起路来好像一座铁塔在移动。

“当然有好酒,若没好酒老弟岂敢让哥哥劳驾?”长孙晟哈哈笑道。

“光有好酒还不行,老弟知道哥哥的Xing格,没有美女,再好的酒也不想喝。”卢贲哈哈大笑说。“走吧,今日我二人皆不当值,便拿了好酒出去,找个有姑娘的酒楼喝去。”

长孙晟哈哈大笑道:“老哥何必舍近求远?弟这里自有绝色美女,又何须到外面酒楼里去?那种地方的庸脂俗粉又岂能跟我这里的美女相比?”

“哦,有这等事?老弟你可真行,皇宫之中也能带进美女来。快快唤出来,让哥哥开开眼。”卢贲大喜说。

长孙晟拍拍掌,只见掌声之中,一个美女袅袅娜娜的走了出来,只见她五官精致,眼睛灵动,皮肤雪白如凝脂,身材高挑苗条,走起路来,就好像一个仙女在水中飘行,说不出的风情韵味。

卢贲只看得一颗眼睛瞪大如铜铃,当下端起桌中酒,便咕嘟一声,一口干了下去。“卢将军请慢喝。”陈亭亭过去给他斟酒,声音动听得好像黄鹂鸟在鸣唱。

卢贲轻轻伸过手去,拉住陈亭亭的纤纤玉手,微微用力一拉,陈亭亭便坐在了他怀里,只见她一副娇羞无限的样子,顿时食指大动,又端起酒来一口饮尽。

他搂住陈亭亭,一边喝酒,一边就要去亲吻,长孙晟笑道:“老哥也太Xing急了吧?皇上的女人也敢动。”

“什么?”卢贲霍的站了起来,惊得喝下去的酒都变成了冷汗从额上冒了出来,喝道:“老弟,哥哥的胆子,这种杀头的玩笑你可最好不要开。”

长孙晟冷笑道:“谁跟你开玩笑来?这个女子是昨夜皇上从贵花楼中带回来的,不信你可以问问杨大人,韩大人。”

昨夜宇文赟荒唐的以皇上身份到贵花楼嫖宿,且带回来一个女子,要封为贵妃,此事宫中早已经传遍,卢贲听了更是吃惊,喝道:“那为何她又在老弟这里?”

“嘿嘿,这个老弟就不用问了,总之,哥哥既然动了皇上的女人,后果如何,只怕不用老弟再说罢?”

“你陷害我?”卢贲手按剑柄,“长孙晟,你到底是何居心?”说着就要去拔剑,可是忽然之间,只感觉手脚无力,头上晕,身子一晃,又坐倒在椅中。不好,竟然中毒了,他暗暗叹气。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怒目而视。

“我不想怎么样,只是想告诉你,既然已经犯下死罪,不如跟着我干吧。”

“跟你干?跟你干什么?”他霍然一惊:“长孙晟,难道你想造反吗?”

“不是他想造反,是我想造反。”一个声音说道,接着一个英俊少年走了出来。

“普六如公子?”卢贲吃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救皇后娘娘和我父亲母亲。”

卢贲倒也不笨,马上就明白过来,说道:“原来是你们设下的圈套。今日公子大约是想叫我卢贲有所帮助吧?我若是不从呢?是不是只有死路一条呢?”

杨勇点点头,“不错,你已经别无出路,就算我不杀你,皇上也会杀你。”

“呵呵,你当我卢贲是怕死之辈吗?竖子,便请动手吧。”卢贲瞪大眼睛,大声说道。

难道历史记载有误?记得历史上卢贲可是帮助杨坚掌握政权的大功臣下,怎么他一口回绝?杨勇心中吃了一惊,心想若实在不行,只有杀了他,夺了他的军权了,只是那样的话,若是一时控制不好,乱子可就大了,我且再劝他两句。

杨勇忽然哈哈大笑:“人人都说卢将军豪爽干云,深明是非,是办大事者,想不到也只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只知愚忠而已,看来我真是走眼了,竟来找你帮忙,竖子焉得成事哉?”

卢贲冷冷的瞪了杨勇一眼,冷笑道:“子,你何必激我?我卢贲岂是受激之人?你激我也好,威胁也罢,只能适得其反。枉自人人称你子聪明绝顶,依老夫看来也不过如此。”

杨勇听他之言,似有意动,当下肃然道:“卢将军说得不错,是子自作聪明了。其实子没有他意,只是我父母素无过错,姐姐母仪天下,更是贞静贤德,天元皇帝无故降罪,竟想灭我杨氏家族,堂堂世家,岂能因皇上一时喜怒,便连根拔之?所谓物伤其类,唇亡齿寒,若皇上如此倒行逆施,谁还有安全感?现如今是杨家,明日也许就是你们卢家了,所以请卢将军帮我。”说着诚恳的一揖到地。

卢贲道:“早这样不就得了?天元皇帝倒行逆施,终有一日败亡,只要不是瞎子,这事谁看不到?”

第五十八章 换防

第五十八章换防

卢贲道:“随公威望素着,文才武功,朝中无人能比,更兼相貌非凡,一望而有帝王之相,纵有一时磨难,终能成大器,卢贲早有心归之,随公落难,亦有心救之,只是不得其路尔。子,你又何必用这些手段?我卢贲岂是贪心怕死之辈?”

杨勇暗暗惭愧,看来所有的手段,真是多此一举了,当下诚恳道:“卢将军批评得是,是子错了。”

卢贲嘿嘿而笑:“不过你子,竟能有此手段,单枪匹马进得宫来,救父救母,当此一条,亦真英雄人物尔,卢某佩服。来,咱们干一杯。”

陈亭亭亲自斟了一盏酒,盈盈递到他唇边,卢贲看了她一眼,说道:“姑娘到底是谁?亲自斟酒,老夫何以克当?”却仍是就着酒一饮而尽。

那酒又香又烈,冷冽如清泉,却又辛辣似烧刀,一口酒冲入肺腑,忽然之间,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他横了杨勇一眼,明白这是给他喝下了解药,想不到这子年纪轻轻,下药解药之功竟也如此炉火纯青。

“我就是皇上昨夜带回的人,不过我也是杨公子的人。”陈亭亭微微向他一笑,卢贲不再看她,他虽然好色,但玩女人,乃是为了快乐,既然是一个这样有来头的女人,他便不再受其诱惑,心想这个女子当真厉害,她既然在皇帝身边,现在却在这里,皇上是不是已经落进他们手里?当下便问了出来。

杨勇也不隐讳,说道:“不错。”

卢贲哈哈大笑,说道:“如此,只要把杨素和韩擒虎两个老匹夫拿下,就万事大吉了。”

长孙晟道:“问题是如何把此二人拿下?”

当下几人商量好行动方案,长孙晟和卢贲准备调兵遣将,杨勇和陈亭亭依然跟着刘权回到神仙宫。

陈亭亭问他:“你这就这么信任他们?万一他们只是当面敷衍,过后却又在你背后反Cha一刀呢?那你就一败涂地了。”

杨勇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们若是不愿跟随我,那我已经败了,你还能怎么办?这是一场豪赌,我只能拼一拼,况且我看人,一般不会有错。”心想历史书上虽然充斥着谎言,但大致的走向还是不会错的,既然历史上他们曾是杨坚的人,那么赌一赌他们的选择,应该不会错得离谱。

他们再次回到神仙宫,众人一见二人神色,便知事情已经搞定。提着的心不禁都落了下来。

平素宇文赟的圣旨都是郑译拟写,皇上过目后,颜之仪加玺,刘昉、皇甫绩、柳裘签字,宇文赟有时偷懒,根本就不看,只叫几个人下就是,因此他们几个权倾朝野。

当下郑译拟旨,叫韩擒虎、杨素二军换防,叫长孙晟、卢贲来护卫皇上。刘权送出圣旨,杨素接到旨意,现竟然没有玉玺,但其余之处,皆无疑点,心中不禁奇怪。暗暗想道:会不会是皇上因为杨约之事,已经对自己生疑,不放心自己在此守卫,因此要换防?这对自己不是好预兆,可若不听,那更是干犯大忌,若皇上真以为自己兄弟造反,那可就惨了。

他沉吟一会,虽然心中生疑,当下也不再犹豫,立即遵旨,与长孙晟换了宫防。

韩擒虎接到圣旨,本来换防也是正常得很,但他见圣旨上竟然没有玉玺,这事可就蹊跷了,当下问刘权道:“刘公公,这是圣上亲自下的旨意吗?”

“是啊,旨意若非天元圣上所下,难道别人还敢下吗?就算当今皇上,那也不敢称天呀。”

“那怎么没有玉玺呢?”

“玉玺在颜之仪颜大人身上,颜大人身体不适,今日没有上朝,待明日再叫颜大人补上就是。”

韩擒虎心疑惑,宫城换防,皇上圣旨,这都是何等大事,岂能区区一句颜大人病了,就连国玺都不用?

“宫城换防,迟一日早一日,也不是了不得的大事,何必如此紧急?为什么不等颜大人病好,再来换防?”韩擒虎问道。

“韩将军,咱家只知传旨,至于为什么要这样,韩将军若有疑问,不如直接去问皇上吧,天元皇上想什么,奴才不敢猜测,更不敢问,所以无法回答将军的问题。”

韩擒虎看了一眼这个年纪的太监,心中“咦”了一声,想不到这子倒如此的伶牙利齿?他却不知,这些其实都是杨勇教他说的。

天元皇帝行事,素来随心所欲,倒也确实让人难以测度,可韩擒虎始终心有不安,觉得有些不对。

要不要换防呢?若是不换,触怒了天元皇帝,那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可若此圣旨并非皇上本意,却是有Jian人欲图不轨呢?

思来想去,以国事为重,韩擒虎决定冒一冒险,说道:“如此大事,这种连国玺都没有的圣旨韩某不敢遵。”

“韩擒虎,你敢抗旨吗?”刘权厉声喝道。

“非韩擒虎敢抗旨,实在是你这圣旨疑点重重,我要去面见圣上,圣上就在里面,我进去问问。”

“圣上今日没空,谁也不见。”

“圣上再没有空,也不至于一点时间抽不出来吧?我只要问问就成。”

“你敢怀疑圣上?昨夜之事,韩将军亲自经历,你说圣上此时有空也没空也?”刘权盯着他的眼睛,嘲弄般的问。

韩擒虎更是心疑:“郑大人、柳大人、皇甫大人不是都进去了吗?皇上急着召见你们,却如何有空?”

“韩将军,看来你不只是飞枪军头领,还是宰相了?皇上召集朝中重臣商量大事,你都要干预?你这是何居心?”刘权忽然嘿嘿冷笑,冷冷的说:“难怪不过是换一个防,韩将军竟然要如此的推三阻四,难怪皇上会如此焦急,不等颜大人病好就匆匆下圣旨,看来韩将军之心,果然叵测得很。”

韩擒虎听了这话,只气得肺都差点炸了,他本来是因为圣旨没有颜之仪的用玺,这才因此生疑,可在这阉竖口中说来,倒是因为天元皇帝为了防自己,因此才急急换防,因此甚至等不及颜之仪病好。

第五十九章 调兵遣将

第五十九章调兵遣将

怎么办呢?这太监伶牙利齿,说话便给,往往一句话,却堵得他无法回答,但越是如此,他心中的疑虑越甚。

“对不起,此事太可疑,若不见到陛下,恕臣难以从命。”韩擒虎不再理会太监刘权,心想纵然皇上怪罪,可他若知道我的一片为国尽忠的苦心,想必也不会太过恼怒,但若真有Jian人,自己这一换,那可就误大事了。

刘权气得尖声道:“好,原来韩将军想造反,咱家立马报告皇上去。”说着飞奔进内。韩擒虎只是冷笑,有人进来报告,说杨素的亮剑军已经撤离神仙宫外,杨素治军向来又严又肃,只听得到刀枪齐举的风声响过,脚步似雨点般响起,却是整齐而有节奏的慢慢远去,不一会,却有另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便有亲兵进来报告,说是:“长孙晟的挥刀军和卢贲的执槊军已经到来。”

脚步整齐,气势雄壮,果然都是名将支禁卫军,无一弱旅。

自己既然不肯交接,为何却有两支军开拔进来?难道他们想强行换防?此乃用兵大忌,弄不好可是要出乱子的。

韩擒虎心中疑虑重重,见此场面,更是无限忧虑,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仿佛暴雨来临之前那种风满楼的气势,仿佛风云突变之前那种黑沉沉的天空。

难道,真会出什么大事吗?

他带着几个亲兵,全副武装的迈步出营,看着挥刀、执槊两军渐渐到了近前,好吧,山雨欲来风满楼,我韩擒虎都等着吧。

军人整齐的踏步声已经停歇,忽然之间,空气也仿佛凝结,像黑云压顶般,宫中有一股沉闷的气氛。

忽然,整齐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来,挥刀军、执槊军竟把飞枪军包围起来。

“准备,若是挥刀、执槊叛逆,咱们飞枪军誓死保护皇上、撼卫皇上”韩擒虎沉声喝道,身后副手们齐声叫道:“是,誓死保护皇上,撼卫皇上”

韩擒虎冷静的站在军中,却依然感觉到有一股迫压压在心脏上。

“韩擒虎意图造反,卢将军、长孙将军奉命拿下韩擒虎。韩擒虎,你投降吧,现在若降,皇上或许格外开恩,还会饶你不死,若是不降,被擒之后,诛连九族”一个冷峻的声音大声道。却是郑译。

“韩擒虎没有造反,郑译,我看你才造反竟敢拿假圣旨,擅自调动城防。”

“韩将军,我那是假圣旨吗?我郑译还有皇甫大人、柳大人、刘大人都签了字,难道我们都造反了不成?而且皇上就在宫中,我们一介文人,拿什么造反?”郑译冷冷的问。

“那却为何不见颜大人用玺?圣上也没有亲自签字?换防大事,若是Jian人诡计,我韩擒虎岂能上当?”

“嘿嘿,Yin谋反叛,却还在此狡辨”郑译冷笑。

“我要面见圣上,圣上到底如何了?是不是已经被你们……”韩擒虎这话说出口,忽然现,从今日诡异的气氛来看,这种可能竟是很大,顿时一颗心如堕冰窖,变得冰冷。

“圣上有旨,给我拿下”郑译喝道。

一彪军急冲而来,纷纷叫道:“拿上反贼韩擒虎,只拿恶,余者不问,不愿从贼者放下兵器,快快投降。”只见当先一个,高高大大似一座铁塔般的身躯,却灵活的冲到了飞枪军前,正是卢卉。

韩擒虎冷笑一声,“卢贲,别看你长得高大,不过一堆牛而已,今日便叫你吃老子一枪。”手中铁枪横搠,直刺卢贲咽喉。

卢贲挥刀斜砍枪竿,两人刀来枪往,顿时厮杀了起来。两个将军既然已经斗在一起,众兵士纷纷拿刀执枪,忽然砍杀起来。韩擒虎手下竟无一人放下武器投降者。

昨日还是朋友的两支禁卫军,今日忽然之间便像生死仇敌一般厮杀了起来,他们之中,有父子分在两军者,有兄弟分在两军者,其余叔侄、亲戚、至交好友关系者更是多不胜数,但当此时,他们却只能向对方挥舞起了大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现在场面如此微妙,到底谁是忠诚谁是叛逆?谁是拥君谁是反贼?他们自己也已经糊涂,他们只知道听从上级命令,将军下令杀,他们便冲上去杀,纵然抛头颅洒热血,也不过为别人的争权夺利而牺牲,胜利者得不到什么,而失败者,将会是诛家灭族的叛逆大罪等着他们。

顿时,庄严肃穆的宫中,忽然变得风雨如晦,到处血Rou横飞。两军正在冲杀,长孙晟的执槊军突然动了,整个执槊军就好像一条毒蛇,又好似一杆有了生命的槊,直Cha入飞枪军的中段,飞枪军被拦腰断截,尾难以兼顾。

但飞枪军甚是强悍,他们毫不畏惧,依然挥舞着大刀前赴后继,三只军绞杀在一起,到处是血Rou横飞。

杨勇看得暗叹,看来这韩擒虎果然是员虎将,不但自己武功高强,而治军之能,更是可见一斑。

长孙晟杀到韩擒虎面前,喝道:“陛下有令,韩擒虎还不快快投降?何必让这些无辜的士兵枉自送了Xing命?”

“反贼休得多言,韩擒虎誓死撼卫皇上,若要我投降,有死而已”说着一枪横扫,卢贲嘿嘿冷笑,大刀砍向他脖颈,长孙晟趁势一剑刺出,韩擒虎避之不及,肩头中了一剑,但他极是勇悍,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两人夹攻韩擒虎,三人武功只在伯仲之间,韩擒虎的武功或许稍强,但被两大高手夹击,也必然落败,但他全无惧色,奋起神威,左冲右突,手上臂上虽然时时受伤,鲜血飞溅,他依然势如疯虎一般。

“卢将军,长孙将军,别伤他Xing命,抓活的。”一个声音忽然在一旁响起。

韩擒虎听得这个声音,心头一震,回头一瞥,只见一个英俊的少年站在不远处,脸上神色漠然,嘴角微有笑意,竟是那个著名的天才少年,随公杨坚的儿子。

他怎么会在这里?

韩擒虎何等聪明之人,霎时之间,什么都明白过来了,想不到自己所有的猜测都证实了,郑译、长孙晟等果然叛逆,皇上只怕已经凶多吉少,当初自己还有些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何要叛逆?皇上待这些人不薄。

可是看到杨勇出现,他就全部都明白了。

他不得不惊异于此子的能力,杨氏一族到了这一地步,他竟能绝地反击,潜入宫中,控制皇上。也不得不佩服杨坚平素所经营的势力之大,曾经隐藏在暗中的势力,到今天终于浮现出水面来,像一头潜伏在水底里的怪兽,忽然之间露出了它狰狞的面目。

嘿嘿,想活捉我?今日正是韩擒虎以死报君恩之时,死可以,想活捉可没那么容易。他的头脑比任何时候都冷静,一杆枪在他手中,就好像一条有了生命的灵蛇,上下飞舞,迅捷无伦,招式大开大阖,更无半点破绽。

长孙晟和卢贲二人虽然武功并不弱于他,但杀他容易,要想活捉他,却千难万难。杨勇越看,眉头越皱了起来,眼见喊杀声震天,三支军中死伤已经越来越多,必须尽快结束战斗,控制局面,否则夜长梦多,时间拖得越长,于自己就越是不利。

怎么办?若是杀了韩擒虎,他却又不愿,这员历史上的虎将,亲眼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若是就这么让自己杀死了,那太可惜了。

他正想亲自下场,忽然旁边一人说道:“让我来。”却是李靖。杨勇诧异间,李靖已经忽然越众而出。来到正斗得激烈的三人身旁,叫道:“舅舅”

韩擒虎回头一望,现竟是外甥李靖,心头猛然又是一震。

李靖怎么会在这?昨天他在贵花楼,今天又来了这里,他到底在干什么?许多念头一闪而逝,他没空多想,却听李靖忽然道:“舅舅,我爹爹妈妈都被皇上抓进宫来了,你快救救他们吧。”

什么?他吃了一惊,皇上为什么抓姐夫和姐姐?难道他当真怀疑自己造反,想要对付自己?略一犹疑间,李靖已经走到了面前,忽然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哭道:“舅舅,你可要为我爹妈做主。”

韩擒虎怒道:“滚开,你想叫我死吗?到底怎么回事?”抬腿欲震开李靖,但双腿却被他牢牢抱住,竟是动弹不得,他吃了一惊,心中暗叹,这个外甥看来有问题,而他的力量,想不到竟有如此之大,自己两次被他抱住了腿,枉自称足智多谋,也算是丢人到家了。

果然,只见长孙晟见有机可趁,忽然丢开长剑,左手抄住他的肩膀,右手已经拉住他的手臂,一拉一扭间,只听咔嚓一声,他的右臂已经脱臼,

与此同时,卢贲一腿狠狠的踢在他腿弯处,挥掌如刀,一掌砍在他脖颈处,他只觉一陈巨痛袭来,身子一晃便即跌倒,许多兵士一拥而上,顿时把韩擒虎捉住,用绳子死死绑了。

第六十章 父子相见

第六十章父子相见

韩擒虎长叹一声,只怒得目眦睚裂,差点口中狂喷鲜血,他看着已经放开自己腿,站起来的李靖,喝道:“忤逆子,你怎么回事?想害死你舅舅吗?”

“舅舅,外甥可不是要害你,而是要救你的命。”

“嘿嘿,救我的命?”韩擒虎眼中如喷火,“原来你已经和叛逆反贼混在一起了是吗?”

“舅舅,外甥平素最佩服你的,就是你的智慧,智慧是什么?智慧就是审时度势,顺天应人,什么叫反贼?逆天而行者谓之反,倒行逆施者谓之贼,所以夏桀商纣谓之逆贼,而顺天应民,吊民伐罪的商汤周武却是圣人。宇文赟背天而行,倒行逆施,弄得怨声载道,民怨沸腾,他才是真正的反贼,而随公杨坚,威望素著,无论朝野,尽皆归心,我们来救他,乃是顺天应民之举,岂能谓之反贼?以今日之势,舅舅应该像长孙将军、卢将军一般,看清形势,这样进可以建功立业,封侯封公,退可以解甲归田,保命保家,何苦在此苦苦顽抗,终有何益?外甥若不用计擒了舅舅,舅舅难道当真要战斗到底,力竭而死方肯罢休?”

“国家都是因为你们这些反贼而亡,竖子,你还有脸在此说话,我韩擒虎没有你这样的外甥”韩擒虎怒喝,只着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杨勇见韩擒虎气得脸色铁青,知道一时无法劝诫,冷笑道:“韩擒虎,人各有志,你要忠于天元皇帝,替他祸害国家朝廷,为害天下,原也没人管得了你,但你何必以一己之私,害得这些无辜的士兵流血牺牲?”

飞枪军果然强悍,被挥刀、执槊二军包围,可是依然无一人放弃抵抗,此时领被擒,群龙无,被两军大杀特杀,宫廷之中,顿时倒处血雨腥风,惨不堪言。

“快下令投降吧,否则做无谓的抵抗,改变不了失败的命运,只枉送如此多的Xing命而已。”杨勇淡淡的说。

韩擒虎看着昔日兄弟们,在两军夹击中,死伤越来越多,只怕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全军覆没,心中恼怒是一回事,可现实是另一回事,看着兄弟们脸上到处是血污,却依然厮杀的样子,他的心头一痛,知道杨勇说得对,败局已定,多所死伤又有何用哉?他长叹一声,看着杨勇,冷冷道:“是你赢了。”

当即下令众人别再抵抗,飞枪军听长官有令,顿时再没了斗志,咣啷叮当声中,刀枪剑戟丢了一地。

杨勇命先把韩擒虎关押起来。看着那些投降的士兵。

“这些人怎么办?”长孙晟问杨勇,这些人虽然死伤不少,可也依然有两千来人。卢贲的意思就是当场杀之,一来震摄敌胆,二来也免得接管麻烦。

杨勇摇了摇头,大事未成,先杀战俘,不但不祥,更会失去人心,到时人心不稳,谁敢跟你?

他想了一会,一时无处关押,也不好收编,不如就地解决,对长孙晟和卢贲道:“把这些人数清点一下,受伤的叫下去养伤,未受伤者,就地接受改编,分成两半,你二人军中各Cha入一半。”

众人听了,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把他们打散了,分在两军之中,就好像把一股河流分成无数的溪,已经没有了冲击的力量,少了许多管理的麻烦,又给两军添加了力量,那些军官则先关押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皇帝被控制在手中,大臣被控制在手中支禁卫军,手中实际上已经控制了三支,大局其实已定,然而宗室各王,手中还极有势力,大臣中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掌握着玉玺的颜之仪未收伏,禁卫军中也还有一个厉害的杨素,所以局势依然紧张,杨勇不敢掉以轻心,分派长孙晟和卢贲先守住神仙宫,一面叫郑译拟旨,放了随公杨坚,官复原职,皇后杨丽华仍为皇后。

旨意拟好,叫颜之仪用印。颜之仪是个正直之臣,听说放了随公杨坚,恢复杨丽华皇后之位,顿时心中喜悦,更没多想,便即盖上了玉玺,杨勇本来以为会有一番波折,想不到这么容易便解决了,倒不禁喜出望外。

却说杨坚被关押在牢中,那牢房的条件倒是极好,有吃有喝,也没有戴镣戴铐,不过是囚禁而已,忽然接到圣旨,不但放他出去,还官复原职,顿时喜出望外,如在梦中。

天元皇帝对自己疑忌已久,这次突然下手,让整个杨家甚至整个朝廷都感到措手不及,他既然以这种雷霆万钧之势对付杨家,杨家要想翻身,那是千难万难了,他只盼杨勇兄弟能逃出去,逃到陈国,给杨家留下血脉,那就谢天谢地了。其他的也不敢奢望,谁知竟还有出狱之意,且官复原职?

他出得狱来,有太监带了他进宫,恰好看见刚从冷宫中出来的女儿杨丽华,只见杨丽华瘦了不少,但仪表衣着却依然整洁,顿时心中头一痛,向前起步,就要跪下行礼,杨丽华却已经一把抱住了他,哭道:“爹爹。”

“娘娘。”杨坚也不禁哽咽。两人抱头而哭。

“皇上召上爹爹吗?”良久,杨丽华收泪问道。

“是的,不知皇上召见臣有何要事。”杨坚不无担忧的说。

“爹爹不用担心,皇上既然放了爹爹,定然已经明白爹爹乃是忠义之臣,一片忠心天日可表,皇上一定是因为这段时间委屈了爹爹,要给爹爹一些安抚罢了。”

杨坚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娘娘也是要去面圣吗?”

杨丽华道:“是的。女儿也去见见陛下,听说他病了,不知好些了没有。”她虽然被打入冷宫这么久,而且连自己父母弟妹也被囚,但她的神色间却全无半点怨怼之意,好像那些不幸的事情根本就没有生过一般。

“嗯,娘娘,那咱们一起走吧。”杨坚说着,便叫杨丽华先行,他跟随在后,不一会,便到了神仙宫。

随着太监高声的通报声:“随公普六如坚到,天元皇太后到。”的声音,杨勇忙出来迎接,杨丽华忽然见到杨勇出来,顿时怔住了。

“勇?你怎么也在?”

杨坚也是一怔,问道:“是皇上召见你来的吗?”

杨勇笑叫道:“爹爹,姐姐,你们这些天受委屈了。”

杨坚板着脸道:“勇,别乱说话,爹爹受什么委屈?皇上受Jian人蒙骗,对爹爹产生了误会,现在皇上圣明,已经为为父平反,所谓皇恩浩荡,为父感激不尽,更谈什么委屈?”

杨勇不爱听他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语,笑道:“进来吧。”

二人进到房中,却见朝中重臣郑译、刘昉、柳裘、皇甫绩皆在,众人先向皇后杨丽华行了叩拜礼,又都向杨坚行礼。

杨坚忙还礼:“各位大人多礼了。”又问:“听说皇上病重了?”

郑译点点头,杨丽华走到床边,见宇文赟睡在床上,眼睛紧闭,神色安祥,倒似死了一般,吓了一跳,忙起过去,按他脉博,只觉似有时无,叹他鼻息,也觉轻不可闻,顿时心中一痛,难道皇上真是就快薨逝了吗?

她还算沉静,对于宇文赟,她曾经深爱过他,也曾经深恨过他,如今看到他这样子,她心中五味杂陈,虽然他不是个好皇帝,可若他真的就此薨逝了,她还是会感觉到悲伤。从理智上来说,于国于家,他薨逝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是他毕竟是她的丈夫,多年夫妻,也曾经相爱过,也曾经对她好过,看着他病成这样子,却又叫她如何不悲伤?

眼泪从眼中缓缓流下,她也不哭出声来,只是默默的望着那张曾经让她爱过恨过的英俊脸庞。

杨坚走过来,跪在地上,说道:“皇上,臣普六如坚见驾,祝愿皇上圣体早日安康,谢皇上不杀隆恩。”

郑译走到杨坚身边,说道:“随国公,陛下病重,临终遗言,请国公大人入宫侍疾,日后担当辅政重任。”

辅政?杨坚心头一震,天元皇帝若死,皇帝宇文阐幼弱,他知道辅政大臣的份量,那是一人之下人之上,那是权倾朝野,一言九鼎,那是无限荣耀,无边权势。

刚刚还是阶下囚,还在想着,身死族灭之后,但愿杨勇兄弟能够逃过此劫,但愿能够为杨氏家族保存一脉,传之后代,忽然之间,他被无罪释放,官复原职,女儿的皇后地位也得以恢复,这巨大的喜悦已经足够让他欣喜若狂了,谁知忽然之间得知天元皇帝已经命不久长,竟然还命自己辅政?

从一个阶下囚,到一个辅政权臣,其间变幻,不过在一天之间,这中间的落差让他一时无法接受,心中迷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自己睡在囚牢之中的床上,做了一个美梦?

然而这个梦是不是也太可怕了点?若是让人知道,只怕又是一宗大逆不道之重罪吧?

第六十一章 杨素来投

第六十一章杨素来投

“国公大人,国公大人。”郑译的叫唤让杨坚清醒过来,他暗暗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一阵疼痛传到自己的脑中,他清醒的看到这些围着他的大臣,还有皇后女儿,天才儿子,现在是白天,太阳光晃晃的从窗外射进来。

不,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梦幻。他感到欣喜,同时也感到犹疑。辅政大臣,这是一个荣耀无匹的位置,可也是一个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位置。弄得好,家族就些光大,甚至有可能化家为国,弄不好,身败名裂,甚至把家族拖上万劫不复的深渊。

为什么叫自己辅政?真的是天元皇帝的意思吗?自己现在手中无兵无权,别人会心甘情愿的服从吗?尤其是宗室各王,他们手中掌握着不可忽视的势力,若是他们不服,捣起乱来,自己能压制得了吗?

想到这些,他犹豫了,兴奋的心情也随之消散,难道,这又是一个Yin谋?刚刚从囚牢中走出来的他,变得慎重了许多。

他摇了摇头,说道:“郑大人,坚何得何能?只怕难以承担辅政之大任啊。”

郑译道:“随公大人,你这话可就错了,国公德高望重,能力群,这个重任,若你不承担,还有谁敢承担?”

杨坚还在犹豫,刘昉忽然过来说道:“随公,这是大事,不是犹犹豫豫的时候,你要承担就赶紧承担,若不愿意,我就要承担了。”

杨坚听他如此一说,心中倒是一动,正要说话,一旁杨丽华已经急起来了,宇文赟若死,她和宇文阐可谓孤儿寡母,必须有一个信得过的辅政大臣,可是辅政大臣若是选得不得人,弄不好就得出一个曹操,一个司马懿,近代史中,无论南朝北朝,权臣篡位自立的不知多少,像周公、霍光那样的纯臣,能有几个?

但如果父亲大人做辅政大臣,那就太好了,总胜于别人做。

“父亲大人,既然皇上有命,众大臣亦对你信任,你何不接受了呢?以后皇上和女儿,可就都得倚仗父亲大人了。”杨丽华忙说。

杨坚犹在犹疑,他看着杨勇,想叫这个儿子给点意见,他刚刚从囚牢中出来,就好像从黑暗中出来见了阳光的人,眼睛一时还不能适应的感觉,他对形势根本一点判断都没有,无论好事坏事,若自己不能把握住形势,那就别冒然接受,这是他的原则。

“父亲大人,你就接了吧。”杨勇说:“现在大家都支持父亲,大臣之中,除了颜之仪尚不知心思如何外,其余人等都在这里,都希望父亲接受辅政大臣之位支禁卫军中,韩擒虎因叛逆被囚,挥刀执槊两军皆愿听命于父亲。”

“你说什么?”杨坚大吃一惊,猛的站了起来,所有核心大臣,除了颜之仪都愿意效忠?而更可怖的是支禁卫军中,已经掌握了三支?他看着杨勇:你是怎么做到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宇文赟会放了他,难道?

他不敢想下去,但接着郑译的话,让他顿时明白,事情果然是如此。

郑译笑道:“公子为了今日,运筹帷幄,调兵遣将,终有了这种成果,随公若还犹豫不绝,岂不枉费了公子一片苦心?”

真的是他?是地伐的功劳?虽然地伐从就聪明,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终究也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当日自己被擒,只想着他若能逃脱层层追捕,给杨家留下一条血脉,那就是老天保佑了,难道他竟真的只凭自己一人之力,不断逃脱了追捕,而且还反攻长安,拿下宫城,甚至连皇帝都被掌握?

难怪从未听天元皇帝说有疾病,怎么竟会突然之间得暴疾?难道皇上竟是被地伐所杀?想到这一点,他惊得差点都站不稳身子,他看向杨勇,却见他脸上微微而笑,一副波澜不惊的样了,父子对视一眼,对方想些什么,顿时了然。

原来果真如此

看来上天眷顾杨氏,致我杨坚生出如此聪明的孩子,又会天元皇帝昏晕残暴,看来杨氏真的会兴旺起来,而且不只是当公作宰,只怕化家为国之日亦已不久了。

想到此点,杨坚更不犹豫,沉声道:“好,我杨坚今日当辅政大臣,日后与众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绝不食言”

郑译和刘昉不禁都松了口气,他们对杨勇的手段,可谓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如今已经掌握了两支禁军,连皇上都杀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要么自己掌握政权,要么都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可杨勇再如何聪明,毕竟年龄幼,而身份地位也都难以服众,不可能站到台前来,而杨坚身为随国公,皇后之父,大前疑,身份地位贵盛,又素有威望才德,只要他站出来辅政,谁人不服?

纵有一二不服者,到时调兵遣将,一一擒来,便容易得多了。所以杨坚答应了,他们都感觉松了一口气。

杨丽华更是欢喜,自以为从今之后,有父亲辅佐,大周朝将稳步展,日益兴旺。自己努力培养教育皇帝宇文阐,待得皇帝长大,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

“地伐,下一步我们该如何?”杨坚对这个儿子越来越倚仗,此时虽然应承了辅政之位,但此担子如此之重,心中亦是倍感压力,何况自己刚刚得脱牢笼,实是一点准备也没有,情不自禁的便问杨勇。

“父亲,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下一步最关键的便是以皇上名义下旨,让父亲入宫侍候天元皇帝。”杨勇说。

杨坚点点头,当下众臣同时拟旨签字,叫随公杨坚入宫侍疾,同时诏告天下,天元皇帝病重,不能理政,不能上朝。

消息一经传出,朝中众臣顿时议论纷纷,许多人都要进宫看望,被一一挡回。杨坚竟忽然之间被放了出来,还叫他亲自侍疾,这中间变化得太快,许多人都不禁疑虑重重,但众掌印臣子都确认此事,众臣心中虽然仍未释疑,却也只是在心中疑虑。

第六十二章 运筹帷幄

第六十二章运筹帷幄

独孤伽罗等杨氏族人,都已经放归家中,杨坚这些天却只是衣不解带的呆在神仙宫,半步不敢稍离。

忽一日,人报杨素求见。

杨素未曾收伏,这是杨勇心中不安的地方。听说杨素求见,他忙问:“他是一个人来的吗?”

刘权答道:“是一个人。”

“快叫进来。”

杨素进来见了杨坚,忽然磕下头去,说道:“杨素见过随公大人。”

慌得杨坚忙站了起来,他是国公,杨素也是县公,地位相差不远,岂敢受此大礼?杨勇的一颗心却落了地,看来杨素真是聪明人,他已经看出了形势的变化,他这一跪,乃是表示依附效忠之意。跪的不是国公杨坚,而是辅政大臣杨坚。

杨坚也便即明白,忙亲自扶了他起来,笑道:“杨将军多礼了,你我本是一家,何须如此?日后富贵同享,祸福共当,杨坚定然不负今日之言。”

杨素听了此话大喜,杨约曾数度得罪了杨家父子,本来怕他们记仇,如今杨约已经得罪天元皇帝,其实自己已经是两边不讨好,与其还拼死拼活的为大周效忠,还不如投靠杨坚,杨坚羽翼未丰,对自己的投靠自然会大喜过望,他日杨氏若真有登位大宝之日,自己亦是从龙之臣,不失拥戴之功。

杨素怕杨坚仍有疑忌,又提出把亮剑禁卫军交出来,杨坚笑道:“杨将军乃是陛下任命的亮剑军统领,又何须换人?”

杨勇却对杨素依然不放心,在这种非常时刻,每一个细的错误都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可怕后果,当即答道:“杨将军大才,文可以安邦,武可以兴国,掌握一支禁军,确是大材用了。”

杨素忙道:“公子夸奖了,不过素虽然才志粗疏,却也有志驰骋沙场,攻城掠地,保家卫国,这禁军统领,还是另外让贤吧。”

杨坚听他如此说,顿时醒悟,笑道:“既然杨将军志向高远,如此,便听你的,这亮剑军统领一职……”

杨坚微微沉吟,一边看着杨勇,杨勇忙笑道:“亮剑军原来的统领贺若弼,武功高强,谋略高远,可当此任。”

杨坚听了贺若弼这个名字,心中一动,想不到那个人果然是被这子藏了起来了,这子行事,当真莫测,俗话说知子莫若父,但他这父亲,对这儿子还当真看不透,也许这真是上天派下来,助我杨氏兴旺的?

杨坚只能这样想了,否则,无法解释他的能力何来?许多妖异之处令人费解,但若没有这个聪明得似妖似仙的儿子,也许这次杨家就一败涂地,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更谈何兴旺达、化家为国?

想到这些,他有种如做梦般的感觉。

当下杨勇叫贺若弼接管了亮剑军,杨坚又好言抚慰了杨素兄弟,杨约知道宇文赟大概已经被杨坚父子控制,也不能再追究他在贵花楼的事了,虽然对杨坚父子依然心中尚有忐忑,但毕竟比起宇文赟的喜怒无常,要更让人放心。

禁卫军已经全部掌握,这样杨勇大为放心。接着便以天元皇帝宇文赟的名义接连下了几道旨意,把朝臣中该撤的撤,该调开的调开,该安抚的安抚。一切皆妥当,一面又向朝臣通报天元皇帝病情,由郑译等臣子向众臣通报,说是日益加重,只怕会驾崩。

至于天元皇帝为什么突然得病,都是不得其情,知趣的人也不问,聪明的人则知道,朝局只怕又会动荡了。

宇文赟仍是安静的睡在床上,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如此平静过,其实他还没有死,但终于慢慢的没有了呼吸。

在这个时候,颜之仪得到召见,可是当他来到神仙宫,天元皇帝的床前,却只来得及看到他闭上的眼睛,他心痛得哭了起来。

郑译上来告诉他,天元皇帝遗诏:任杨坚为辅正大臣,总知中外兵马事。并拿着写好的诏书,叫他签署盖玺。

颜之仪见了诏书,忽然之间怒不可遏,喝道:“不可能,这不是皇上旨意。你们欺主任已逝,欲瞒天过海耶?须知上天自有眼睛,你们背主求荣,终将有报之

郑译怒道:“颜大人不要胡乱说话,大家都听到主上遗诏,这里刘大人、柳大人、皇甫大人俱是证见,你一个人不信就可以违背主上旨意吗?

“嘿嘿。你们个个卖主求荣,睁眼说瞎话,以为我颜之仪就会上当吗?”颜之仪冷笑道:“天元皇帝明明对随公很是猜忌,刚刚才把他从囚牢中释放,又怎么可能就把国家神器交与他手中?也许放了随公,也都是你们的主意吧?主上未必同意主上为何突然病重?我颜之仪得追查真相,不能任Jian人害了主上。”

郑译听他越说越离谱,怒道:“你今日不签也得签,快快把国玺交出来。”

“嘿嘿,国玺乃天子之物,老夫受命掌管,岂能轻易拿出来?”颜之仪冷笑。

杨坚向前道:“颜大人,坚受命于皇上垂危之际,如今国家社稷正是危难之时,还请颜大人支持。”

“支持?”颜之仪不断冷笑,“主上升遐,嗣子幼冲,辅佐朝政之重任,理应由宗室之中的贤者担任,随公身为外戚,身处嫌疑之地,为自身计,为国家计,都当退避三舍,纵然有Jian臣擅改先帝遗诏,随公亦不当承担。方今赵王最长,以亲以德,合膺重寄,公备受国恩,当思尽忠报国,岂能只为一时权势而失一生之令名?”他不理会杨坚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眼睛在郑译、刘昉、皇甫绩等人脸上一一扫过:“公等皆世受国恩,陛下更是对公等宠爱有加,奈何陛下一旦薨逝,尔等不思报效陛下,却一朝欲以国家神器付与外人?之仪有死而已,不能诬罔先帝。”

说话间,神色凛然,全无半点惧意。

众人又怒又愧又没有办法。杨坚怒道:“颜大人,先帝遗诏,你不但不听,还要诬我等矫诏传旨,是可忍孰不可忍,给我拉下去斩了。”

杨勇忙笑道:“父亲大人息怒,何必杀他?颜大人朝廷内外素有威望贤德之名,若是杀了他,父亲初登辅政之位,便杀忠义之臣,不但不祥,兼且让臣民侧目,不如且由他,倒显得父亲心胸宽大。”

杨坚皱眉道:“可他不肯签字,亦不肯拿出国玺,怎么办?”

杨勇笑道:“他不签便不签,随便叫一个人代他签署就是,至于国玺,日后叫皇上亲自讨要,他敢不给?”他说的皇帝乃是皇帝宇文阐。

“可是这圣旨,没有玺印,怎么办?”郑译问道。

杨勇大笑道:“刀剑之下出政权,如今我们已经掌握了各禁卫军,有没有玺,又有何重要?朝臣们听的是掌握军权的势力,可不是看区区一枚印章而已。”

众人听说,当即不再理会颜之仪,刘昉遂拿了笔,像当着颜之仪之面,代他署上了名字,颜之仪想不到这些人竟会如此的厚颜无耻,只被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心想皇上忽然之间不明不白的薨逝,这些臣子,全都是些为自身计算的Jian臣,我已经努力了,有什么办法?

但希望诸王能阻止杨坚的Yin谋了。

却听杨勇忽然道:“天元皇帝薨逝之事,且秘不丧,现今诸王镇守各地,必须先把他们召入宫中,郑大人,你再拟一份旨意,宣诸王入朝。”

颜之仪听得心中一寒,好狠毒的手段诸王不知陛下已死,一旦受诏入朝。便如自投罗网一般,皇上年幻,诸臣Jian妄,各禁卫军亦已经投靠,大周的江山,只怕倾刻间得改姓杨了。可怜太祖皇帝英明神武,经启鸿基,开创大好河山,高祖克隆景业,励精图治,南征北战,开创的大好局面,一朝皆付于Jian贼想到这里,他悲从中来,恨不得痛哭一场,但他已经走不出去,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只能徒叹奈何而已。

“不知以何名义征诏诸王?”郑译问道。

杨勇正沉吟想办法,刘昉道:“近日突厥新即位的沙钵略可汗又接连派使者来,重申和亲之意,而且仍叫迎亲千金公主,态度咄咄逼人,不如就以要送千金公主适突厥之名,召赵王宇文招入朝,同时召陈、越、代、腾四王。”

杨勇听了这话吃了一惊,原来突厥果然又遣人来要求和亲了?难道千金公主果然要远嫁突厥吗?

听到千金公主的名字,杨勇的脑海中又浮现了那张美丽的脸庞,脸上带着天真调皮的表情,有时候温柔似水,有时候又倔强顽皮,她曾经为了自己,不怕皇帝的责罚,不顾父亲的喝骂,毅然告诉自己有一个Yin谋,自己因此得脱,否则跟父亲一起被擒,还哪里有翻身的机会?

不管她的父亲如何,她对自己,对杨家却有着救命大恩,自己和她有婚姻之约,她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她,怎么还能让她再和亲突厥呢?

第六十三章 刀枪之下出政权

第六十三章刀枪之下出政权

杨勇呆呆出神,想到千金公主,想到她竟要和亲突厥,命运终究没法改变吗?自己喜欢她,她也爱自己,然而,现在还有在一起的这种可能吗?不说突厥求和亲,宇文和杨氏,其实是不是已经成了势同水火的仇人了呢?

“随公,下一步,我们将如何牢牢掌握朝局?”刘昉的声音打断了杨勇的思绪。

“随公,我看不如由你任大冢宰,总摄朝政,我郑译想担任大司马。”

刘昉道:“我就任一个小冢宰吧。”

杨坚听了,沉吟未答,这三个官职,当然以自己为重,但二人所求,亦分量非轻,将来,其实就成了三人左右朝局的局面,只是二人对自己可谓有推戴之功,一时也不好拒绝。

杨勇暗笑,这朝政就好似一份蛋糕,先把蛋糕抢到手,现在到了分蛋糕的时候了,他们要依靠杨坚的威望地位,因此最大一份当然是父亲的,但郑刘二人,也老实不客气的给自己划下了次大的一份。

但朝政又岂能像蛋糕一样划分?那样一来,各不相制,到头来,只会令朝局更加混乱。但如何把整个蛋糕收到自家手中?别人不能分蛋糕,只能是自己从碗中给他们一点吃吃而已。但他对政局毕竟还不甚熟,忽然想起一人,遂笑道:“谁任什么职务,且待商量,父亲,李德林李大人奇谋远略,政务畅达。不如找他来商量商量。”

对这个北齐时期就闻名的牛人,杨坚自然也知道,忙道:“可以。”遂派邗国公杨惠去找李德林,杨惠转达杨坚的话:“朝廷赐令让我总管文武大权,治理国家的责任重大。我想与你一起谋划大事,你一定不要推辞。”

李德林更不犹豫,说道:“愿以死奉公”

遂跟随杨惠进宫,杨坚私下把郑译、刘昉的安排告诉李德林,问他怎么按排妥当?李德林道:“您应该担任大丞相、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如果不这样做,就不能镇服众心。”于是杨坚心中有了主意。

待一切准备就绪,这才为天元皇帝发丧,并公布天元皇帝遗诏,杨坚为辅政大臣,都督中外诸军事。

却说当时,众情未壹,到处流言满天,惊异恐惧之心弥漫,杨坚听懂了杨勇那句话:“刀剑之下出政权。”所以知道,有时候只有强硬出击。

遂召见文武群臣,前往正阳宫朝见小皇帝。这是一个站队的选择,只要愿意跟随他前往的,就将打上杨坚党的烙印,无法更改,若是不跟着去,就表示还在观望之中,在这微妙的时刻,最是关键,若是大家纷纷不响应,所谓树倒猢狲散,那就大事去矣。

当下叫长孙晟、卢贲各带一军,围在殿外,卢贲如一座铁塔般站在杨坚身边。

“天元皇帝薨逝,皇上在东宫之中,坚欲去朝见皇上,欲求富贵都请相随而往。”杨坚站在前面,声音雄壮的说。

话声落下,大殿之中忽然静得落下一根针都可以听得到。大家屏住了呼吸,不知所从,这是人生最关键的选择,选择之后,或荣华富贵,或头断血流,都有可能。何况,凭什么你杨坚就要辅政?有些人从心中对杨坚并不服气。

“请大家快点决断吧,随坚前往,勿忧富贵。”杨坚又说。

慢慢的,下面有了交头接耳的声音,先是一句两句,接着渐渐多起来,忽然之间,就好像来了一群蜜蜂,嗡嗡之声在空气中弥漫,杨勇想到了的时候,有时候学生们交头接耳,教室里响的就是这种声音。

商量的结果是,有些人渐渐动摇,决定先行离去。

杨坚笑道:“愿意追随杨坚的,杨坚欢迎,不愿意的,杨坚也绝不勉强。”

众臣见杨坚脸色平和,顿时放心,有几个人遂相携走到门口,却见门口站着高高大大的卢贲,好像一座铁塔般。见几个大臣到了面前,卢贲瞪着一双如铜铃般的大眼睛,露出恶狠狠的凶光,更不让路。

几个大臣被他瞪得心里直发虚,说道:“卢将军,请让一让。”他们都是朝中大臣,非公即侯,身份地位尊贵,对着卢贲如此好言好礼,可谓极是低调了。但卢贲就好像没听到一般,却把悬在腰间的大刀呛的一身抽了一半出来,露出刀光闪闪的刀刃,雪白生寒。

卢贲冷冷得瞪视着几个大臣,直瞪得他们心中渐寒,这才又呛的一声把刀Cha了进去,说道:“让什么让?”

“让……让路呀……”一个大臣见卢贲如此嚣张,又是害怕,又是愤怒,他本来就结巴,这一回答,更是结结巴巴。

“不让。”卢贲冷冷的说。

“大……大胆竟敢……敢阻……阻拦朝……朝廷命官。”

“嘿嘿,我卢贲胆小得很,只是我这腰间刀似乎胆子忒大了点。”卢贲斜睨着他说。

几个朝臣走不出去,杨坚站在上面依然微笑如初,对这边的争端却似乎一点没有发现,这时,那些朝臣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看来所谓来去自由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大家其实已经被逼着上了杨坚的贼船,要想下,可没那么容易了。谁若不识相,真的想走出去,会遭遇什么?是当场的格杀,还是过后的灭口?是用强击杀,还是诬蔑造反?他们都是经历过太多朝廷动荡,权力更替之人,什么事情没有见过?

几个聪明的,忙表态道:“愿跟随杨公,誓死不辞”

其余人等,尽皆表态,有几个心中不愿意的,但见些形势,只得站着不动,箴口不言杨坚遂带着众臣去正阳宫。

许多朝臣感到侮辱,因为刀剑相逼,可他们偏没有一点反抗的勇气。而刀剑相逼之下,奇效亦生,这些文武众臣,都是眼高于顶的家伙,如果低声下气的相求,他们未必会把谁放在眼里。

可是他们在刀剑相逼之下,却没有几个人还敢反抗,看来,刀剑之下出政权,这句话真是经典。

杨坚暗暗的想。

第六十四章 占领正阳宫

第六十四章占领正阳宫

一路到了正阳宫,正阳宫是皇帝宇文阐住的地方,现在天元皇帝死了,皇帝年幼,但若是被有心的大臣、亲王利用,那可就惨了,所以现在杨坚要先占领正阳宫,控制皇帝,那便一切掌握了。

到了正阳宫前,门前的守卫却不肯放行,卢贲怒目道:“开,这是随公,先帝遗命大臣,来朝见皇上,岂能如此无礼?”

一个卫士道:“皇上有令,谁也不许进。你们……你们干嘛来这么多人?”这是一个二十左右的伙子,长得英俊帅气,嘴巴抿着,一副倔强的样子。

“让开再不让开我杀了你。”卢贲站在那伙子面前,比之高了一个头,他的身上散出一种血腥的杀气,伙子心头一颤,却还是站着不动。

“正阳宫外,你们来面见皇上,竟敢杀人,难道是想造反吗?”伙子怯怯的说,看样子似乎已经十分害怕,可他偏偏就是倔强的不让开。

这句话一出口,众人都是心头一震,想不到一个伙子,竟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卢贲知道吓不住他。若任由他再说下去,影响人心,当即伸出手去,搭在他的肩膀之上。

那伙子只觉身体一沉,一股巨大的压力,好像肩膀上放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但他仍是不屈服,只见他脸上汗水潸潸而下,像豆子一般。

卢贲手上用力越来越大,众人都听得到一股格格的骨头摇动的声音。卢贲对这个倔强的伙子心中生出喜欢怜惜之感,当下只是冷冷说道:“快快让开,否则你的肩膀可就废了。”

“废了就废了,没有皇上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

“好,那可别怪我手下无情了。”卢贲冷笑说。正要用力把他压下去,杨勇忽道:“且慢。”

卢贲见杨勇开口,忙松了手,杨勇走过去,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心想些人能抗得住卢贲如此压力,难道又是一个历史上有名的好汉?

那伙子见这人轻轻一句话,便令那铁塔般的大汉松了手,知道不是平常人,说道:“我叫曾楚,我知道你们都是大人物,可里面的是皇上,若非皇上同意,你们岂能擅自进去?”

“随公大人是先帝遗命重臣,这些人都是朝中重臣,因怕皇上有什么意外,所以特来参见,商量军国大事,你这样拦阻,岂不是会坏了大事?”杨勇听他的名字陌生,不禁有些失望。

那曾楚仿佛被他说动了,却仍是不站开,杨勇微微一笑,说道:“你先让开,皇上不会怪罪你的。”

看来曾楚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卢贲既然以武功相逼,他就以武功相抗,杨勇既然好言好语跟他说,他也不为己甚,偏了身子,向一边让开。

杨坚遂迈步向前,向宫中走去,当路过那侍卫身边时,忽然感觉一股杀气袭来,顿时吃了一惊,忙侧身向后,同时右腿撩出。

杨坚戎马一生,武功亦是高强之极,只是曾楚待他到了向前,这才突然出手,一把匕无声无息的刺向杨坚胸膛。

想不到这伙子竟是一个刺客,他的武功之高,比先前在卢贲手底表现出来的还不知高多少,他手中匕就好像一条毒蛇,又是灵动又是毒辣,

杨坚这一躲避,虽然快,却毕竟慢了一步,随意踹出的一腿,势必踹中曾楚的腹,但他自己肯定也会中刀。

卢贲在一旁,见曾楚忽然出手,顿时大惊,欲要再出手,终究迟了,顿时心中一寒,想不到功亏一篑,竟会在此时出事,随公若死,一切的努力都将徒劳,一切的筹化皆付流水。便在此时,只见寒光一闪,一把匕Cha在了曾楚伸出的手上,接着,砰的一声,杨坚那一脚已经狠狠的踹在曾楚的腹上,曾楚闷哼一声,被踹得直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宫墙之上,随着又跌落于地,嘴角鲜血慢慢流了出来。眼见已经不活了。

原来便在这关键的时刻,杨勇忽然出手,他知道在这中政变的关键时刻,刺客、毒药之内,政敌都会无所不用其极,如果父亲死了,自己这方就没了牌面人物,一切的一切也就失败了。所以他见那曾楚先是表现极为倔强,但自己几句话,他就让了开去,似乎太不合情理,因此始终注视着他,见他突然出手,他的飞刀也已经飞了出去。

曾楚的度固然快,但杨勇的飞刀就好像一把枪射出的子弹,度是何等绝伦,因此还是先他一步,钉在了他的手中。

众大臣看着杨坚父子把一个欲刺杀的伙子当场格杀,度之快,出手之狠,都是触目惊心,顿时都被惊得呆了,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拉下去。”杨坚冷冷说,然后当先进了正阳宫。

皇帝宇文阐正坐在龙椅之中,看到这么多人进来,顿时吓了一跳,杨坚紧走几步,说道:“皇上,臣杨坚参见皇上。”

“平身吧。”宇文阐说道,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人,却是颜之仪。

“谢皇上。”

“随公,听说你想要当宰相?”

杨坚想不到宇文阐会这样直接的问他,心中顿时一窘,笑道:“臣并不想当宰相,是先帝重托,臣不敢有负。”

“哦,那你以后会欺负我吗?”宇文阐看着他,一副天真的样子。

杨坚听了这话,却又气又怒,忙又跪了下来,磕头道:“皇上何出此言?皇上是君,坚是臣子,哪有臣子欺负皇上的?”

“可是有人说你是曹操,是董卓,曹操和董卓就是专门欺负皇上的臣子。”

杨坚被这孩子的话说得汗水潸潸而下,文武众臣也心中是想法各异,脸色变幻无方,他们都想,这孩子皇帝,到底是聪明绝顶,以这话逼迫杨坚,还是孩子天真,只是把别人教给他的话随口问来?

“臣不是曹操,也不是董卓,请皇上明鉴。”杨坚只得磕头不止。心中却是怒不可遏,又害怕,毕竟皇上虽,也是皇上。

宇文阐忽然回头问颜之仪:“颜大人,你不是说随国公是曹操董卓,擅权弄Jian,包藏祸心吗?”

颜之仪昂然不惧,说道:“不错,皇上,所以不要答应他的任何请求,也不要叫一个外人辅政,赵王宇文招,是皇室宗亲,陛下的亲叔公,品德才能,皆之选,那才适合做辅政大臣。”

杨坚抬起头来,狠狠的瞪着颜之仪,好像要喷出火来,如果眼神能够杀人,颜之仪已经死了一千遍了,但他无所惧,回瞪着杨坚,更不稍避。

“可是颜大人,随国公也是我的外公啊,外公和叔公相比,好像还亲一点吧?”宇文阐天真的问道。

颜之仪正色道:“以亲以贵,不能如此比,随公虽是国丈,却是外戚,从汉以来,外戚为祸非,所以历朝历代,皆不让外戚掌握重权,而赵王乃是武帝之亲弟,皇族重亲,纵然掌握重权,亦不会威胁到宇文氏的地位,得保大周江山永固。”

杨勇忽然笑道:“颜大人这话可不对了,外戚固然有可能会威胁到大周江山,但我父亲的品德威望,那是有目共瞩的,赵王固然姓宇文,不会威胁到宇文氏的统治,可却会威胁到皇上的位置,皇上年纪幼,以赵王之德才,之名望,以他皇室宗亲的地位,武帝亲弟的身份,若是居于辅政大臣之重位,到时,嘿嘿,皇帝这位置会是谁的呢?颜大人口口声声赵王赵王,到底有何图谋,只怕只有天知道了。”

这话一出,宇文阐年纪虽,却也不禁脸上变色,杨坚甚喜,心想这子说话果然一针见血。

颜之仪大怒,昂然道:“颜之仪对皇上对朝廷忠心耿耿,天日可表,你们杨氏父子,包藏祸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纵是伶牙利齿,天下之大,又岂无心明眼亮之人哉?”

宇文阐却极喜欢信任杨勇,笑道:“勇哥哥,你说得对,朕信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回头对颜之仪道:“颜大人,你先下去吧,随公是朕的外公,你不要再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颜之仪还在叫:“皇上”

宇文阐早叫人把他拉了下去,他眼中满了忧虑,却亦已无可奈何,只得默默而退。众臣见皇帝对杨氏父子亦是信任有加,更不敢再有异动。

当下皇帝宇文阐入居天台,也就是神仙宫,大赦天下,停止洛阳宫的建设。又尊阿史那太后为太皇太后,李太后为太帝太后,杨后为皇太后,朱后为帝太后,其余陈后、元后、尉迟后皆命出家为尼。以汉王赞为上柱国、右大丞相,尊以虚名,实际上没有任何权力。以杨坚为假黄钺、左大丞相,秦王贽为上柱国。百官皆听命于左丞相。

杨坚又改正阳宫为丞相府,又按照李德林所说,只以郑译为丞相府长史,刘昉为司马,李德林为府属,郑、刘二人由是怨恨李德林。

第一章 五王进京

第一章五王进京

夏天的夜晚,微风轻拂,月亮挂在柳梢头,倒映在渭水之中,随着碧波荡漾。河水淌淌,流动的声音像一曲优美的琴韵。月色如此温柔,大地一片明亮。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行走在渭水河边的官道上,长安已经不远,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匹高高的红色大马,马上坐着一个英俊的中年人,书生打扮,明目朗星,剑眉入鬃,挂在颌下的髭须,很漂亮,让他看起来更有一种神清气朗的感觉,他这时候的神情却有些落寞,有些悲愤的样子,在月光照耀下,更是让人感觉有些孤独。

接下来是三匹同样神骏的枣红马匹,马上坐着的都是年轻人,每个人都是十分英俊。

“爹爹,马上就到长安了。”一个年轻人对中年人道。看来这些年轻人都是他的儿子。

中年人点点头,停住了马,跟在几匹马之后的一辆豪华大车也停了下来,没有了车轮转动的辚辚声,夜变得更加的静了。

“王爷。”车帘掀开,一个美丽的妇人探出头来,轻唤马上中年人。“怎么不走了?”

“唉。”中年人叹了口气,忽然调转马头,往回走去,路过妇人车边时,轻声道:“不知敏儿心情如何,我总是不放心。”

说着又向后走了几步,路过妇人坐的大车,后面一辆同样豪华的马车静静的停在后面,在月光下,散出一股忧伤的气息。

“敏儿。”中年人轻唤。

没有人应。

“敏儿。”他提高了声音,但车内静悄悄的,依然没有人,一个丫环听到王爷叫唤,从后面走到前面来,一边掀开窗帘,一边轻声道:“公主,王爷叫你。”然而,窗内却空无一人,并没有公主的影踪。

丫环吃了一惊,失声道:“公主呢?公主到哪里去了?”声音惶急,说话里已经带了哭音。

“菊,怎么回事?”中年人沉声问道,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那种严厉的味道,还是压迫得丫环菊双腿软。

这个中年人就是赵王宇文招,不见了的公主当然就是他的女儿千金公主宇文敏。天元皇帝驾崩,奉了皇帝宇文阐的诏命,他们一家进京奔丧。

洺州襄国郡邑万户为赵封地,赵王宇文招就国并不久,前不久,京中来旨,说是天元皇帝身体不豫,征五王进京,动身不久,便又一道诏旨,说是天元皇帝已薨,并且遗命普六如坚为辅政大臣,都督中外诸军事。

这道圣旨有如晴天霹雳,天元皇帝刚得病不久,就薨逝了?度快得离奇,而更离奇的是,竟然遗命杨坚为辅政大臣?

这怎么可能?刚刚还身陷囹圄中,马上就又成了辅政大臣,高居宰相之位?这中间的疑点就像雨后叶子上的水迹,无处遁形。

可是怀疑归怀疑,圣旨即然下了,你就必须赴京,不然就有反叛的嫌疑,而更让他恼火的是,竟然女儿千金公主还是得和亲突厥,这,太让人气愤了。

可是曾经天元皇帝就有旨,叫女儿和亲,后来因为他钵可汗死了,此事才作罢,现在继任的沙钵略可汗既然再次求亲,而先帝刚逝,朝廷自然不可能得罪突厥,仍叫先帝选中的千金公主下嫁,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然而这件事并不是如此简单,毕竟,现在杨坚是辅政大臣,所谓圣旨,其实不就是杨坚的意思吗?

千金公主曾经和杨坚之子杨坚定亲,虽然那只是一时的计谋,当初为了麻痹杨坚,无声无息的把杨氏擒下,才有了这场定婚,这也是先帝的意思,但事情的变化出乎意料之外,让宇文招无法接受,先帝死了,而杨坚还成了辅政大臣

虽然杨坚曾经身陷囚牢,但这场婚事并没有解除,杨坚既然还要敏儿下嫁突厥,就理不愿意在承认这场婚事,他肯定还记着自己的仇。

其实政治人物无所谓仇恨,只有利益,宇文招知道,以自己平素的威望和皇叔的身份,杨坚既然狼子野心,就可能放过自己,自己身为皇族,要保住宇文家的大好江山永固,也不可能依附于杨坚,我们之间迟早都有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关系无法改变,但目前呢,表面上,也许谁也不会表现得太明显吧?

但他知道自己的责任重大。正是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他来到京城,然而女儿竟然不见了

她到哪里去了呢?

其实他能够理解女儿的心情,一个王爷之女,一个公主,锦衣玉食的长大,谁也不愿意去那种穷苦冰寒的塞外,远离父母亲人,纵然是做王后,也并不是多么快乐的事情。

菊见公主竟然不见,早吓得腿都软了,急得脸都白了,哭叫道:“公主,公主。”宇文招喝道:“还不快快去找。”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Xing格,聪明大胆,敢作敢为,她既然要离开,那就是防不胜防。

手下的家将们赶紧都出去寻找,三个儿子和菊也都到处寻找,此处已经离长安城很近了,夏天的夜晚,听得见水中的蛙鸣此起彼落。

直找到天亮,依然没有找到,这是宇文招意料中的事,他虽然担心,却也并不觉得意外,也许她已经先行进京了,敏儿并不是一个任Xing的人,她会知道轻重,也许她只是想弄明白一些事情,比如那个孩子杨勇对她的心情。

女孩心中,也许这比普六如坚竟然做了辅政大臣更其重要。

直找到天明,也没有找到,蛙声之中,也无人想睡,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宇文招只得下令起程,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到长安了。

快进城的时候,看到前面有车马,挡住了去路,宇文招令人打探,不久,却见一骑马骑了过来,马上一个英俊的中年人,却是弟弟越王宇文盛,宇文盛亦是文武全才,曾经当过大前疑,上柱国,还曾为行军元帅,率军平稽胡,败突厥,武功赫赫。

“大哥。”宇文盛道:“你怎么也进京了?”

“我能不来吗?”宇文招黯然,“都来了吗?”宇文招问的是陈王宇文纯、代王宇文达、腾王宇文逌,和他两个一起,共是五王。

宇文盛点点头,说道:“大哥,你不该来的。”

宇文招摇了摇头,他能不来吗?除非他扯旗造反,如果那样的话,他在名义上就落了下乘,无论杨坚再怎么居心叵测,现在他也是丞相,而且还有皇帝在,他不愿意走那一步。

“杨坚在前面迎接我们。”宇文盛又说。

“哦?”宇文招倒有些意外,他和宇文盛互视了一眼,眼中都满是忧虑。“走吧。”他说着,驾的一声,在马臀一轻轻抽了一鞭,向前走去。

宇文盛忙跟在后面。

第二章 酒楼风波

第二章酒楼风波

忙过了这几天,杨勇终于现自己可以休息一下了,其实他对政务根本不懂,所以他也根本不用去理,他现在虽然已经是侯爵,在朝廷中却依然没有什么职务,他也不想去出任什么职务。

天元皇帝已死,父亲已经上台,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或者说他起的作用已经达到,接下来的事情自有父亲和朝中那些大臣们去做了,他乐得能够清闲几天,晚上和孙思邈、李靖三人去极品楼喝酒,这天的生意似乎出奇的好,包间已经坐满,他们便在二楼的大厅靠窗的一个位置坐下。

大厅里的空座位也已经很少,到处都坐满了人,三人坐下后,自有二上来点菜,问酒,不一会,酒菜便已经上来,三人喝了一杯。

杨勇看到离自己不远处的桌上也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个女子,约十三四岁的年纪,却已经出落得美丽异常,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脖项修长,曲线玲珑,她的脸色冷峻,有一种天然的傲气。

杨勇正色迷迷的欣赏,那女子在感觉到他的目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眼神似刀,但杨勇毫无所惧,目光反而更加肆无忌惮,似乎那目光就像一只手,正一件一件的剥掉她的衣服。

那女子哪受得了这种放肆的瞪视,冷冷的对身边的一个人说道:“去剜掉他的眼睛”她说话的语气冷冽若冰,说要剜人眼睛,倒好像是叫人喝杯酒吃口菜般平常。

她话音一落,她身旁那个年轻男子毫不犹豫的便站了起来,带着三条大汉走到了杨勇身前。杨勇一脸笑意,好像没有听到那女子说的话,也好像并没有看到站在身前的男子那凶狠的目光,他端起酒杯,和孙思邈、李靖二人碰了一下杯,三人一饮而尽,三人依然说着闲话,谈笑风生。

酒楼上的人忽然感觉到异样,不约而同的停止了说话,都向这边望来,他们似乎都嗅到了一股凶险的味道,只有那三个当事人倒好似什么也没现一般。

“你识相的,自己把眼睛剜下来,也许还可以留一条命。”那男子倒也沉静,脸上并无怒色,冷冷的道。

杨勇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依然一脸的笑意,连都没有抬,不望他一眼,对李靖笑道:“那妞儿脸蛋挺漂亮,胸大臀圆,就不知床上功夫如何?”

李靖笑道:“你也太没眼光了吧?就那样的也叫漂亮?依我说,胸脯太,摸起来肯定没味道,而且又不知道笑,在床上肯定就像一根木头般,这样的女人我连看一眼都倒味口,估计就算脱光了放在我面前,我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二人这一问一答,声音十分响亮,安静的酒楼中人人都听到了,那女子听了这话,一张脸变得铁青。

忽然,她怒极而笑,寒声道:“元剑。别杀他们,我要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男子点点头,说道:“好。”看着杨勇三人的目光冰冷,好像看着的不是三个活人,而是三具尸体。

他向身后的三条大汉点点头,两个大汉走到杨勇身后只铁钳般的大手抓住杨勇瘦弱的双肩,就要用力把他抓起来,杨勇在二人的手底,就好像一只雪白的兔子落在两只老虎的爪下,看来必死无疑。

“起。”两人同声喝道。

人人都以为这回这个伙子惨了,被两条大汉这样抓起来,随便轻轻一摔,也要摔断他两条胳膊腿,谁知怪异的事情生了,那两个伙子突然都飞了起来,就好像自己忽然跳起来的一般,只是一般人却又哪里跳得了这么高?

酒楼上的人都惊异的张大了嘴,不知他们为什么突然跳起来,搞什么表演?

那叫元剑的男子怒道:“你们干什么?”

话音未落,只见两条大汉并未落地,却是一直飞上天去,重重的摔在楼顶,砰的一声,楼顶上巨大的椽木被震得烟尘斗乱,啪的一声巨响,两条大汉又重重的摔了下来,摔在一张桌子上,一张红木做的结实八仙桌被摔得四分五裂,桌上的碗筷盏碟也被砸得粉碎,啪啪啦啦落了一地,碗中的菜肴,杯中的茶酒,飞溅在空中,像针一般刺痛许多人的脸,到处都是汁水淋漓。

时间就仿佛静默了一般,酒楼上所有的人都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不知应该怎么样表达自己的心情,也许他们只是不明白,到底生了什么事?

元剑的瞳孔却已经开始收缩,别的人看不出什么,他却已经现了问题的所在,两个大汉去抓杨勇,却被他用一种怪异的手法,无声无息的反摔了出去,这个动作并不奇怪,但一个的人,动作如此之快,力量如此之巨,却是太可怕了。

“咦,原来这两个人是来表演的?不过这极品楼中,多少极品女子,会多少极品的音律,谁吃饱了饭没事干,要看两个臭男人的表演?何况这表演还这么的恶心和血腥,就这样的表演,倒找银子也不要,更别想要费了。”李靖笑眯眯道。

三人笑着端杯,杨勇看了那女子一眼,笑道:“如果换她来跳给我们看,如果不要费,倒也还可以一看,不用倒找银子。”

那女子气极反笑,冷冷道:“元剑,今天你若不刺了他们的眼睛,割了他们的舌头,你以后就不用跟着我了。”

元剑道:“是。”他看着杨勇,沉声道:“阁下是谁?为什么三番五次的辱我家姐?”他见杨勇武功如此高强,年纪又这么,因此语气已不如先时嚣张,要先问清楚对方的身份。

杨勇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什么时候欺负你家姐了?”

“元剑,你跟他废话什么?还不动手”那女子怒声道。

元剑脸上闪过一丝狠戾之色,手一翻,已经从腰间抽出长剑,一剑便向杨勇咽喉刺去。他知道今日遇见劲敌,出手更不留情。

杨勇见他一剑刺来,剑上竟隐隐有风雷之声,可见这一剑之威,非同可,他并不在意,伸出两根手指,夹手就夹住了来剑。

风声歇,雷声住,楼上忽然又变得静悄悄的,元剑手中剑被夹,竟是再也动弹不得,他几次用力,却好像生在石头上一般,竟是纹丝不动。

元剑心中大骇,想不到这双的手中竟有如此大的力量,但此人亦当真狠戾,当此之时,更无惧色,忽然飞起一脚,猛踢杨勇下Yin,站在后面尚未受伤的那个大汉忽然拿出一把弩弓,对准杨勇眼睛就射。

可是未等他的弓弩射出,李靖忽然抽出剑来,更不回头,一剑刺去,正中大汉掌心,只听一声惨呼,那大汉的弓弩掉落地上,掌中尽是鲜血,同时杨勇亦已经动了,双指一扭,只听噼噼啪啪数声,好像杉叶燃烧的声音,长剑已经断为数节,杨勇右手挥处,一截断剑飞起,刺入元剑肩头。

元剑横行京都,还从未遇到过如此狠辣的对手,顿时呆住了,似乎都忘记了痛楚。

便在此时,一对兵丁冲上酒楼之中,把杨勇三人紧紧的围在了核心。这些兵丁却是那女子的家将,只见人人骠悍,眼神冷漠,手中持着硬弩,对准了杨勇三人,只要姐一声令下,便要万箭齐,如此近的距离,三人武功纵然高强,只怕也难以全部避开,孙思邈见箭头上闪着异色,似乎还涂抹有巨毒。

杨勇心头大怒,他本来只是想开开玩笑,后来见那个女子太过嚣张,不过调戏一二的意思,想不到只因一句玩笑话,对方竟如此全副武装,心头疑惑,到底是谁家的女子,在京城之中,竟也如此跋扈?

“给我射。”那女子更不看三人一眼,好像他们只不过是三个死人而已,冷冷的下令道。

“住手”便在这千钧一的时刻,一个声音暴喝道。

“射”那女子并不理会是谁在拦阻。

“谁敢”一个声音大声说道,声音中有种令人心寒的威严,众亲兵都没有动,因为他们已经认出了说话的人是谁,那女子回头一看,也认出了是谁,心中不忧反喜,原来来人竟是极品楼的老板,当朝最红的大臣,沛国公郑译,郑译与她家乃是世交,向来对她极为宠爱,她忙叫了一声:“郑伯伯,他欺负我。”话一落音,眼圈顿时红了,无限的委曲霎时之间都涌上了心头。

“胡闹”郑译看了她一眼,脸色铁青着说道,“快把箭都给我放下。”

那女子一呆,平素郑译对她向来宠爱,只要有要求,没有不应的,就算她的要求很无理,他也是笑呵呵的应承,若是谁敢欺负她,不管是谁,他都会帮她出气,然而今天是怎么了?她倒有些懵了。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刚才被杨勇侮辱所感觉的愤怒全部化成委曲,再也忍受不住,泪水潸潸落下。

第三章 元小姐

第三章元姐

却说那女子见郑译来了,大喜之下向他诉说被人欺负,谁知郑译却仿佛根本没看见,脸色铁青着向杨勇那张桌子走去,元剑这时已经醒过神来,不待姐命令,忍痛喝道:“放下放下”

众亲兵忙把手中硬弩放了下来,散在一旁,郑译走到桌前,脸上已经堆起笑来,走到桌旁,笑道:“公子,你今日来酒楼中,怎么也不通知郑译一声?”

杨勇笑道:“你是当朝重臣,日理万机,我来喝杯酒,怎么敢劳郑大人大驾?”

“公子客气了。”郑译笑得满面春风,“公子乃是真正的贵客,你来了,真的是让我这极品楼满楼生辉,郑译理当陪一杯酒。”

“不敢当,郑大人陪酒,子岂不折寿?”

郑译见杨勇似乎仍不高兴,呆了一呆,笑道:“公子何必跟一个女孩子家计较?她不懂事,待会郑译帮公子教训她。”

那女子见郑译如此,顿时脸色更是数变,心知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物,这孩子,郑伯伯在他面前都如此恭敬,难道竟是什么王子王孙不成?可就算王子王孙,以郑伯伯的身份,又何必如此低三下四?

“这女子是谁?难道是郑大人的孩儿?”杨勇看着郑译,奇怪的问。

“这是司宪大夫、始平县公之女,她父亲和我和随公都是世交。”

始平县公?

杨勇一惊,这始平县公元孝矩他是知道的,虽然此人爵位不显,官位不高,但家世却甚是显豁,因为元氏乃是北魏的皇族,北周的皇位便是承北魏而来,在这个什么都重家世的时代,北魏拓拔氏,(也就是元氏,因为北魏孝文帝改革,曾经改拓拔姓为元。)作为前朝皇族,自然是尊贵无比,元孝矩在宇文护专政之时,曾经极为受宠,后来宇文护倒台,他亦受牵连,被流放到蜀,前几年才被召回。元孝矩极有才干,家世又显,因此郑译、杨坚都与之交好,这女子作为元家姐,难怪如此嚣张跋扈。

不过杨勇吃惊的不是其他的,而是他想起了历史上的杨勇,元孝矩的女儿乃是自己的太子妃,难道就是这个女子?

记得历史上杨勇对元妃极为冷淡无情,后来郁郁而死,独孤后甚至怀疑是杨勇下毒害死的,看到这个女子如此Xing格,杨勇终于明白,历史上的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对待太子妃元氏了。

“想想,你过来,这是随公长子,杨公子,你刚才太过无礼了,来给公子敬杯酒,都是年轻人,也许马上就成朋友了。”郑译对那女子道。

原来这女子叫想想?这名字倒是挺怪异的。

那叫想想的女子大是委屈,怒道:“我不去,明明是他先无礼,凭什么反叫我去给他陪礼?”

“你……”郑译想训斥她,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一时也训斥不出口,说道:“你不听话,我回去告诉你爹爹,看你爹如何教训你”

想想听了一震,似乎极为害怕她父亲,脸色都变得苍白了许多,眼泪从脸上盈盈而落。杨勇见她珠泪滚落之时,长长的睫毛在泪光中颤动,倒也是极为美丽,但想起她刚才嚣张的面孔,一言不和便要人生死的暴戾Xing格,顿时心中便生出一股厌恶。

“他想非礼我,还叫我去陪礼,郑伯伯,你太不公平了,他父亲是随国公,是宰相便又如何?要欺负人也不是这样欺负法。”想想越想越委屈,终于忍不住,眼泪像雨水一般落了下来,哭着说。

郑译一怔,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杨勇,心想原来如此,这个,如果杨公子真的非礼了想想,自己总不可能还逼着她来陪礼道歉吧。

“非礼?郑大人你不想想,就凭她那样子,我二哥会去非礼她?有没有搞错?”杨勇尚未回答,李靖忽然大声说道。

李靖的样子,长得其实还算英俊,可是他的下巴过尖,眉毛向上,笑起来,就有一股流氓味,而他的Xing格也就像一个市井流氓,说话无赖得很。

郑译对这个人看起来非常不舒服,不知道杨勇从哪里结识来的这个朋友,但既然是杨勇的朋友,他又不好喝斥,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头,心想,想想这姑娘Xing格虽然狂傲了些,但长相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绝色美人,怎么在他口中道来,倒成了丑陋无比了?说话如此轻佻,难怪想想恼怒。

“郑伯伯,你听,这几个流氓对我有多无礼”想想又怒又气又委屈,哭道。

“杨公子,你这位朋友说这话太过难听了点,女孩子嘛,最在乎别人对她容貌的评价,难怪会生气一点。”郑译轻轻的说。

“哦,郑大人的意思是那位姑娘的说话很好听?我真的非礼了她?”杨勇淡淡的道。

郑译一窒,知道杨勇对自己的态度很不高兴,他对这个伙子其实非常的畏惧,这倒不是因为他父亲是随国公,是宰相,而是因为这个少年,有一种非常恐怖的能力,有一种非常狂傲而坚毅的Xing格,虽然只是一个少年,却让人无法视。

“老夫不是这个意思,呵呵,女孩子嘛,公子就让让她吧。”

“我是让她呀,我若不让她,她还能好好的坐在那里流泪?你刚才也看到了,她怎么样对我的。”

“公子之言说得是,我回家就叫元公教训她。”郑译说,忽然对着元剑喝道:“给我跪下还不给杨公子磕头行礼。”

元剑听说这个少年便是大名鼎鼎的杨勇,早吓得脸色苍白,趁幸刚才幸好没有伤得了他,听郑译喝令,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说道:“刚才是的不是,冒犯了公子,请公子责罚,感谢公子刚才手下留情。”他的肩头仍然Cha着一截剑刃,鲜血从肩头流出,染湿了衣衫,但他甚是强悍,虽然脸色苍白,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磕头认罪的态度倒了诚恳,并非只因为郑译的喝令,毕竟杨勇的身份和武功,都让他不敢仰视。

第四章 人面桃花曲

第四章人面桃花曲

杨勇知道郑译不好叫想想道歉,只好叫元剑道歉,他也不为己甚,见元剑已经磕了几个头,便淡淡道:“起来吧,每个人都是人,不要动不动就动武,你姐虽然珍贵,但看一眼也不失本,说几句也不掉价,何必动不动便要人命?”

元剑道:“是”站了起来。

却听想想喝道:“,是你个头我是堂堂公爷姐,岂是随便谁想看就看,想说就说的?这臭子不就是仗着有个好爹吗?有什么了不起?三代以前不知在哪个角角落落里放牛牧羊呢。”

这个时代家世之重要,比之官阶、权力,有着更大的魔力,想想说这话,甚是厉害,那是讽刺杨家乃是暴户,而她自己,北魏皇族出身,身份自然尊贵远甚。

郑译听了这话,顿时脸上变色,要知打人不打脸,杨家素以汉代杨震之后自居,那是真正年代久远的世家大族,但却未免有牵强攀附之意,想想说这话,不是当着和尚骂秃驴,对着瞎子骂眼瞎吗?他不知道这位爷会怎么作,若作起来又会怎么样的惊天动地,不觉在心中暗暗叫苦。

谁知杨勇对这种家世之说根本就不在意,所以也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恼怒,只是淡淡的道:“公爷姐又如何?若要不给人看,就别抛头露面的来这酒楼上,既然生了一张脸,就是给别人看的,老实说,有人看你,还是看得你起。”

“谁要你看了?”想想依然没好气。

“呵呵,不要我看就好,别有一日求我看。”

“求你看?我又没有变态”想想忽然说出一句很是彪悍的话。让杨勇几乎哑然失笑,心想这女孩子倒有点个Xing。

想想说完这句话,咚咚咚的便下楼去了,元剑忙对杨勇行了一礼,又对郑译行了一礼,带了众家将跟了下去。

待众人离去,郑译这才苦笑摇头,回头对杨勇道:“我这里新来了一个歌女,歌声极美,公子要不要听听?”

杨勇听说有歌女,不禁一呆,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张又关切又美丽的脸庞,其实今天一到极品楼中,他就想起了高飞燕,因此心情本来就郁郁不乐,这时听到歌女,心想,不知燕子飞到哪里去了?她还过得好吗?

思念与担忧同时涌上心头,此时雅不愿再听什么曲儿歌儿,却听李靖忽然说道:“有歌女何不早说?快叫一个来跳支舞儿看看,唱个曲儿听听。”

杨勇不愿扫李靖的兴,何况也想看看,代替高飞燕成了极品楼台柱子的姑娘,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便点了点头。

不一会,便见一个女子袅袅婷婷的走了来,只见她十七八岁年纪,生得高挑身材,体态微丰,乌黑的长衬着白皙的面庞,更显得无比动人。

她走到杨勇等桌前,轻轻福了一礼,轻启朱唇道:“郑大人,公子,请问要听什么曲儿?”

这是个美丽的女子,却与高飞燕的美丽截然不同,她比高飞燕高大,但看起来反而更其柔弱,高飞燕长得弱不禁风的样子,却又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感觉。但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个女子,杨勇的心头却总是浮现出高飞燕的样子,一颦一笑,一言一动,都涌上心头,那么清晰。

情不自禁的,眼角竟涌出泪光。

“你叫什么名字?”为了掩饰心头的失落与悲伤,他向那女子问道。

“我叫赛飞燕。”女子轻轻道。

“赛飞燕?”杨勇听了一怔,心里无来由的涌出一股怒意,赛飞燕,飞燕是可以赛的吗?你可以赛过她吗?

“这是你自己取的名字吗?”问话的时候,杨勇的口气里已经带了不悦之意,同时看了郑译一眼,心想定然是你取的名字,她一个女孩儿,懂得什么?

“不是,这是爹爹给我取的名字,我姓赛,爹爹希望我长得比赵飞燕更漂亮,所以叫我赛飞燕。”赛飞燕静静的说,“然而光漂亮有什么用?赵飞燕贵为皇后,我却沦落天涯卖唱为生,身份地位天差万别,不说我的美貌不及飞燕之万就算我比她更美又如何?终究,人的命运,不是光靠美貌就能改变的。”

赛飞燕说这些话的时候,抬头看了杨勇一眼,眸子清纯明亮,她的脸色和语气都很平淡,口中报怨着命运,眼神里却并没有抱怨的意思,有种经历过大风雨的淡定,看透了人生苦乐的睿智。

杨勇想到自己先时的怒气,暗自惭愧,原来此飞燕非彼飞燕,他现这个赛飞燕,长得倒真的很是动人,她那高大丰满的身材,更让人有一种温柔又飞扬的感觉,只是她这种类型的美丽,应该属于杨玉环型的,和赵飞燕那种身轻若燕的感觉,相差甚远,所以这个名字便让人有种怪异的感觉。不过这个时候,可还没有杨玉环。

“你随便唱一支曲儿吧,赛姑娘人长得这么漂亮,想必唱的曲儿也一定好听。”

听到杨勇的夸赞,赛飞燕的脸上竟微现羞意,脸上红云一现即隐,轻轻道:“那我唱一长相思。”说着,接个丫环怀中的瑶琴,放在几上,轻轻挑好了弦,清了清嗓子。

一曲悠扬的旋律在她纤巧如梭洁白如玉的指间流出,轻拢慢捻抹复挑,动作是那样的优美,旋律悠扬的琴声中,赛飞燕轻启朱唇,口吐清音,美丽的歌声就好像从她洁白的齿间流出,好像美丽的山间幽谷里流出的一股清泉。

杨勇听着乐声,脑海中却总是想着高飞燕,那个美丽可爱的姑娘,那个温柔的,一心爱着自己的女孩,自从她离开后,他其实没一日不想她,没一日或忘,没一日不担忧,但这些时日,生活的波浪如海潮一般汹涌起落,自己且朝不保夕,所以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如今坐在他们相识的旧地,听着同样忧伤的旋律,却又叫他如何不想念?

一曲毕,琴声犹在绕梁,杨勇忽然记起一诗,那是他曾经最喜欢的一诗,那是唐代诗人崔护写的《题都城南庄》。不知不觉间,便念出声来:“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遇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虽然此时早已经过了桃花怒放的季节,窗外园子里的桃树,满枝红红的桃子,压低了桃枝,桃花早已经凋落无影,但去年那个倚桃花而独立的女子,那美丽胜过桃花艳的脸庞,却仿佛犹在眼前。

赛飞燕似乎感觉到杨勇的落寞,她静静的立在面前,无声无息得像一株桃树,这位公子她是知道的,他的才名,他的潇洒,他和自己前辈,那个与自己同名不同姓的美丽女子的爱情故事,都让她心中悸动,仿佛春天夜晚的微风。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她喃喃的重复着这位公子口中的诗句,心中有一种被震憾的感觉,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四句诗,可是所要表达的感情,却是那么的深厚,那么的真挚,那么的动人。

她仿佛看到了一个美丽的女子,倚在缤纷的桃花间,笑脸嫣红,肌肤胜雪,美丽的笑空灿若朝霞,她谈着琴,而一个英俊少年在旁边痴痴的望着,然而,时空变幻,换了人间,桃花还是那些桃花,园子还是那个园子,少年还是那个少年,只是,那位美丽的姑娘却不见了。

她去了哪里?是流落他方,不知所终?

是嫁给别人,成他人妇?

是韶华仙逝,成一杯土?

难怪杨公子的眼中竟有了泪光。

诗中的姑娘,就是那个与自己同名的前辈吗?

她的心忽然一阵悸动,一时有些痴了,直到杨勇等人站起来,走下酒楼去,她机械的送行,礼貌的行着礼,心中却还沉浸在那诗中。

“杨公子。”就在杨勇走出门的一刻,她忽然叫住了他。

他回过头来,温柔的问:“赛姑娘,有什么事吗?”

“你那诗,我能够谱成曲子唱吗?”她轻轻的问。

杨勇一怔,良久点点头,说道:“可以,谢谢你,赛姑娘。”

“不,是我应该谢谢你。你能够把这么好的诗给我唱,我相信这曲儿,一定会红遍京师,红遍大江南北。”赛飞燕诚恳的说。

杨勇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和李靖、孙思邈走出了门。

一美丽的《人面桃花曲》在赛飞燕的歌唱下,果然在数日间,便轰动京师,传到大江南北,后来在所有的酒楼青楼中,一个歌者若不会唱这曲子,就不算合格,所有的诗人才子都喜欢听,所有的歌女都喜欢唱,因为其中真挚的情怀,是那样的感动人心。更何况,那个作者是普六如公子,那个天才少年,而其中所叙说的故事,更是让人有无限美丽的遐想,无限思念之幽情。

不知她会不会听得到呢?杨勇听到这曲子的时候,心里默然想道。

第五章 母子

第五章母子

杨勇回到家中,如今的随国公府,又已经是繁华似锦,就连园子里的花草树木,似乎也精神了不少,都是欣欣向荣的生长着。

如今母亲独孤伽罗自然已经回到府中,家中数百口,族人、管事、亲兵、仆役、丫环所有人等,都回到了园中,每日园中来往人等络绎不绝。只是众位弟妹却仍在江南,陈亭亭在杨坚当了宰相后,便已经悄然南返,杨勇派去接弟妹的人便跟随她一道南下。

来护儿等六人也回到府中,每日跟随杨勇出进。

杨勇径到母亲房中,独孤伽罗正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椅中呆,她依然那么美丽,脸上无一丝皱纹,但却显得比以前落寞,看来这段时间所受的煎熬非常巨大。

“地伐,你回来了?”独孤伽罗见杨勇进来,脸上浮现出慈爱的笑容,这次家族能够幸免于难,且东山在起,都在于这个儿子强悍的能力,这个天才的儿子,曾经让她苦恼过,但毕竟,他是她的骄傲。

杨勇笑着叫了一声母亲,他的声音里却有些忧郁,母亲的心是最敏锐的,所以她马上就现了他的心情不好,关切的问道:“地伐,你怎么了?”

“我想问妈一个问题。”杨勇在母亲身边坐下,独孤伽罗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虽然他的个头已经长得比她还高,而且强壮有力,他的能力,也确实很强,他虽然才十四岁,却已经是名符其实的男子汉了,但在她的眼中,他永远都还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她怜爱的孩子。

“你问吧。”她亲切的说。

“高飞燕,到底去了哪里了?”杨勇尽量让自己的脸色显得平和,语气显得温柔,以免母亲抵触,以为他在兴师问罪。然而独孤伽罗听到这话,还是不自禁的把脸沉了下去。

一年过去了,原来他还没有忘记那个女子,男人的痴情固然可贵,可也要看他痴情的对象是谁,如果痴情错了对象,那只能是一种悲哀。

“地伐,看来你真的一点都不相信母亲。”独孤伽罗悲哀的说,儿子的不信任,让她对那个已经离去的女孩产生了一种恨意,好像,她是一个要夺走自己心爱的孩儿的妖魔。

“我没有不相信母亲,我只。”杨勇低声说,他虽然如此说,但神态并不是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而是抬头看着母亲,眼睛明亮清澈,眨也不眨,只看得独孤伽罗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悲凉。

从这眼光中,明显的便是不信任。

“如果你认为是我把高飞燕怎么样了,以为我杀了她也好,卖了她也好,你就当是如此吧,反正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独孤伽罗忧伤的说。

“我没说是母亲杀了她,或者是卖了她,我只是想问问母亲,她去哪里了?”杨勇静静的说。

“既然你不认为是我杀了她或是卖了她,那我如何知道她去了哪里?”独孤伽罗怒道,若不是平素本Xing温柔,她几乎要暴跳而起。

杨勇不答,但眼睛却依然看着独孤伽罗,看得她非常的难受,两人的眼睛对视着,杨勇的眼神里并没有火花,只是平静的,淡淡的忧伤。

终于,独孤伽罗把目光移开,她爱这个儿子,无论这个儿子是不是事实上救了她的命,救了杨氏一族,她都爱他,她决定向他解释些什么。

“地伐,母亲是看不起高飞燕的身份,也确实不喜欢她,但我不至于把她怎么样,我能把她怎么样?杀了她?卖了她?那有必要吗?她终究不可能嫁给你,无论你再怎么喜欢她,娶她都是不可能的,如果只是妾,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何必去做那种伤害天理的事情?”独孤伽罗说,“其实我只是找她谈了下心,告诉他,你已经与公主定婚,不可能娶她,而公主也并不喜欢男人有妾。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便因此离开。”

“其实你知道,她听了这番话便会离开。”杨勇说。

“也许吧。”独孤伽罗叹了口气,“如果你要因此恨母亲,那你便恨吧。”

杨勇摇了摇头,“我不会恨母亲,我只是有些担心她而已。”

“唉,地伐,你的心肠总是这么软,这么善良,将来,你吃亏也就吃在这上头。”

“如果要我变成一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我倒宁可吃些亏。”

独孤伽罗想,在这个混乱的世界,善良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德,然而这种美德,要在乱世称雄,却未必好吧,不过这个儿子天才得有些妖异,若配以善良仁义的品德,将来王霸天下未为不可,若是如此聪明还有一颗蛇蝎心肠,那就太可怕了。

便在此时,下人通报,始平县公元老爷来拜。此时杨坚尚上朝未归,因为是世交,平素极为交好的,独孤伽罗便叫请进。

爽郎的笑声中,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走了进来,只见他脸庞瘦削,丰神俊郎,向独孤伽罗行了一礼,笑道:“见过夫人。”

独孤伽罗忙还礼道:“世兄何必如此客气?今日怎么有空来寒舍?”

元孝矩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老夫来贵府,乃是为女向公子道歉。”说着上向杨勇呵呵而笑。

杨勇也曾见过元孝矩几次,这时早行了礼见过,听他如此说,心中暗赞好快的度,酒楼上所生的事情才多久?自己前脚到家,他竟后脚就跟来道歉了。

不过孩子之间生些意气之争而已,他堂堂公爷竟然登门道歉,他可有些受不起,忙笑道:“公爷太过多礼了,我们年轻人,有时胡闹而已,公爷若说什么道歉的话,晚辈如何受得起?”

元孝矩听他如此说,倒也高兴,呵呵笑道:“还是公子懂事知礼,唉,我那女,从让我娇宠惯了,Xing格太过骄横,还望公子多多担待呀。”

独孤伽罗听两人对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怎么回事,莫名不知所以。

第六章 遇合

第六章遇合

元孝矩竟然亲自登门道歉,让杨勇多少感觉有些仗势欺人的味道,而独孤伽罗却有些莫名其妙,杨勇客气几句,便告别出来。

独孤伽罗这才向元孝矩询问详情,听完元孝矩的诉说,独孤伽罗并不以为意,倒觉好笑,笑道:“世兄你也太认真了,孩子打打闹闹的,也值得你当真?还巴巴的来道歉。”

元孝矩笑道:“虽然是孩子,但毕竟是女太过骄纵,我怕地伐会讨厌她,我本来叫她亲自来道歉,可她死也不肯,我这做父亲的也是没一点办法。”

独孤伽罗笑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年轻人都是这样,越是先时讨厌,后来感情越好,我们给他们创造机会就是,不必太过在意。何况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来成了亲,自然就好了。”

元孝矩叹了口气,忧虑道:“若是别的孩子自然是如此,但这两个孩子,想想虽然心高气傲些,也还好办,地伐表面虽然温和,却是极有主见,若他讨厌一个人,只怕什么都没用,何况他也未必会听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独孤伽罗被他说中了心事,顿时默然,知子莫若母,这个儿子是什么Xing格,她自然比谁都清楚。

“以后多安排他们见见,年轻人,会好起来的。”独孤伽罗说。

这个晚上,杨勇心情十分不好,也不叫伴,便一个人出去喝酒,在一个普通的酒店中喝得大醉,他踉踉跄跄结帐出门,此时夜色已深,街上静悄悄的,因为非常时期,待上巡逻正紧。

一对巡逻的士兵看见醉得东倒西歪的杨勇,忙过来喝问,杨勇更不理会,掏出腰牌来一摆,那些士兵见了他的腰牌,顿时肃然起敬,杨勇摆摆手,叫他们不必理会自己,依然在街上独行。

此时暑热渐退,清风拂面,杨勇只觉酒意上涌,头痛欲裂,看着长街之上,房子、树,似乎都在旋转不停,忽然,寂寞的长街上传来喧闹之声,杨勇一怔,也并不在意,向前走出十来丈,转过一道街角,只见一群兵丁围住一个女子,正在动手动脚。

杨勇一激灵,顿时酒醒了一半,心头大怒,在这长安街头,天子脚下,竟然有兵丁敢调戏女孩?

他走上前去,只见一个女子站在中间,因为背朝着自己,面上又蒙着一块黑色纱巾,看不清面目,但身材苗条动人,是个美女。

“滚开”女子一声清喝,声音里有种高高在上的冷冽。

“呵呵,娘皮还挺横的啊。”一个冷冷的声音说,“半夜三更,一个人在街头鬼鬼祟祟的,装什么清洁高贵?不知是哪家楼里的姐呢。”

那女子大怒,可是看着身边尽是些兵痞,一时之间又不禁害怕,喝道:“你们要敢动我一根手指,我叫你们满门抄斩”

“哇,这么大的口气,难道今天我们碰到了一个公主?”众兵痞哈哈大笑。

那女子一窒,却没有再说话。

“给我把她的面纱撕下来,哼,我倒要看看,是个多美的女子,敢如此嚣张。”

一只粗大而粗鲁的手伸向女子面门,女子又怒又怕,向后仰面欲躲开,但那男子的手甚快,女子躲之不过,她尖叫一声,便在此时,一只手忽然无声无息的伸了过来,夹住了那只粗大的手。

这是一只很白的手,手指纤长,可是那只粗大的,骨节突出的毛茸茸的手,被它轻轻抓住,却是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此时已是中夜,星月无光,只有军士手中稀稀落落的几个灯笼照亮了夜空,所有的脸孔都显得有些模糊。

那被捏住手的大汉吃了一惊,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大怒,力向前,手掌捏成醋钵般大的拳头,想要一拳打瞎面前少年的眼睛,但他现,平素力大无穷的自己,忽然之间好像变得那么无力,拳头竟是无法前进一分。

忽然,他啊的一声惨呼,一阵巨痛传来,他感觉自己手臂的骨头似乎都要被捏碎了,那捏着自己的一只白白的手,忽然之间,好像变成了一把巨大的铁钳,要把他的手夹断。他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却忍不住惨叫出声。

“谁他**来管闲事?哟嗬,还有两下子呀。”一个青年公子走上前来,冷冷的看了杨勇一眼,因为灯光昏暗,他们谁也没有认出谁。

杨约这段时间,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怒气,以他的身份,堂堂公爷,却被配到半夜三更来巡逻游街,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巨大的耻辱。

但当此不是改朝换代胜似改朝换代的敏感时期,就算哥哥杨素都不敢轻举妄动,他也只得忍气吞声。

但街上一个醉汉,就敢如此嚣张?敢来英雄救美多管闲事?他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救你**救,一个深更半夜在街上鬼鬼祟祟独行的年轻女子,还会是一个什么好人?更不会是什么有来头的人物,就连这样的人,我欺负欺负,都不能让我称心如意?

他感觉很是不爽,不爽的结果是,他抽出了腰中剑,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剑便劈了下去,这一剑他没有劈上杨勇的头颈,而是劈向他的手臂,他还不想杀人,先断了他一条臂膀再说。

啊的一声惨呼,一条臂膀应声而落,干脆利落得连血水都没有飞溅多远,众人都不禁怔住,那女子更是害怕得脸色苍白,虽然别人并看不见。

杨约眼睛眯了起来,瞳孔微缩,想不到对方竟是如此狠角色,回击得如此干脆利落而狠辣无比。

因为他直接拉过了自己手下的手臂挡了自己一剑,度即快,更无犹豫,时间又拿捏得极好,竟让自己无法收回落下的长剑。

太狠了

杨约心中恨恨的怒骂,却不想想自己欲断人手臂在先。这个醉汉是什么人物?为什么年纪如此之轻,武功却如此厉害?他让自己的心情冷静下来,透过朦胧的灯光,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目:英俊的面庞,带笑的眉眼,却不是那个自己生死大仇,如今的宰相公子杨勇吗?

第七章 绝人子孙

第七章绝人子孙

杨约终于认出了杨勇,瞬息之间,心中闪过无限念头,这是自己的生死对头,今日他一人在此,而且喝醉了酒,是杀他的最好良机,然而他也是如今最有权势之人的儿子,如今哥哥和自己都已经投靠了对方,当此之时,该怎么办?

他的脸色瞬间万变,一时沉默未语,众手下也被同伴落在地上的断臂所震住,一时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杨勇懒懒散散的站在那女子面前,似乎对身上所溅的鲜血,脚下的断臂,大汉的惨呼统统无动于衷,醉意写在他的脸上,似乎随时会躺倒睡下。

一阵挣扎,杨约忽然下定了决心,恶向胆边生,今日趁此机会,若不能报仇,日后只怕再无机会。

他轻轻做了个手势,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信,训练有素,只听哗的一声,众人脸色肃穆,不再有震惊的表情,同时退后三步,把杨勇和那女子围在核心。杨勇是真的醉了,醉得似乎站都已经站不稳,但他突然感觉周围的空气好像不对,不过一队巡逻士兵,竟似乎有了一种身陷千军万马中的气势。

杀意弥漫夜空,那女子惊得心紧缩,情不自禁的偎在了杨勇的怀里,杨勇却依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他锐利的眼睛如电般向四周一扫,只见那些军士手中已经每人多出了一把硬弩,弩箭对着杨勇,弩尖上蓝光闪闪,在夜色里的灯笼下闪亮,好像坟头的鬼火。

他们手中所持的,都是军中特制的硬弩,只有禁卫军中才有配备,这种硬弩度快,力量强,就好像现代社会的枪,具有绝对的优势。

这么多硬弩对准了杨勇,就好像这么多把枪对准了他,任你武功再强,只怕也无法逃脱。

杨约更不犹疑,右手轻轻一挥,这是射箭的命令,下一刻,生死仇敌杨勇,就将被射成刺猬,至于善后,此时他根本懒得去想。

然而诡异的事情出现了,杨约的手还没有完全挥落,那些他手下的精锐,却已经纷纷倒下,惨呼声此起彼伏,倒下去的动作整齐划就好像在玩多股诺骨牌一般。

杨约的心猛的往下一沉,他听到弓弦的响声,知道杨勇终究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后不知埋伏着多少好手?而这些人无声无息的就射死了自己众多手下,心志之坚,手段之辣,真是令人心寒。

然而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战争根本没有妥协,杨约猛的冲向前,人已经跃起,越过倒在地下的那些骨牌,手中长剑像一条毒蛇般,直刺杨勇咽喉。

杨勇此时已经认出了对方竟是杨约,心头大怒,仰头躲过了刺来的长剑,同时飞起一脚,狠狠的踢在了杨约的胯下。

一声凄厉的惨呼在夜空中回荡,好像鬼的哭声。杨约虽然知道杨勇的武功高强,但他并不服气,何况这些时日,他一直苦练,心想纵然杀不了对方,也不至于败得太惨,谁知相交竟未一合,他就被狠狠的打倒在地。

那一脚太过犀利,没有征兆,力量大得惊人,杨约好像听到自己下身暴裂的声音,剧烈的痛楚一直从胯下传到心脏,传到大脑,就好像有千根针在自己心头乱刺,就好像有一窝蜂在自己脑中炸开,就好像有雷电打击在自己身上。

这种痛楚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倒在地上,抱着肚子,到处滚动。他想抑制住自己痛苦的叫声,可是挣得脸色苍白,额角青筋暴出,牙齿咬得格格乱响,汗水如豆子般滚滚而下,依然无法让自己痛苦稍感,再也忍受不住,大声的叫出声来。

而一旦叫喊出声,就好像水坝崩开了第一个口子,再也无法阻挡洪水的倾泄,他大声的惨呼着,惨叫声在静夜里回响,撕裂了夜幕,远远的在街巷里回荡。

不知为什么,杨约总是看不惯杨勇,莫名其妙的就把他当作生死仇敌,而杨勇也对杨约甚是讨厌,无法抑制。

此时见他对自己如此大胆,心中狠戾之气大生,就欲一剑结果了他的Xing命,免留后患,纵然因此得罪杨素,也无所谓。

他向前一步,忽然现,身后有人拉扯自己衣服,却是那个被非礼的女子,不禁皱了下眉头,但见那女子露出纱巾外的是一双美丽而灵动的眼睛,眼睛中似乎有着害怕和怜悯。

长街之中有脚步声响起,那些整齐的脚步声,声声震人耳,竟是有大军来到,杨勇虽然并不惧怕,但也不愿多事,当下转身离去。心想今日且留你一命,不过今天一脚踢断了你的命根子,日后看你还如何调戏女子。哼,敢跟我争女人叫你断子绝孙

他轻轻向前走去,步子已经再无醉态,也不与藏在暗处的手下打招呼,就好像刚刚从外喝酒归来,刚才并没有人倒在血泊之中,并没有人被自己一脚踢断命根,倒在地上,痛得缩成一只虾米。

藏在暗处的人却是来护儿几个徒弟,并不是他要求他们跟着自己,以他今日的武功,他可不觉得自己出去喝顿酒会有什么危险,但来护儿等人却依然暗中跟着他,这不光是他们的职责,也是杨坚的命令,毕竟,这是非常时期,杨家虽然掌握了前所未有的威权,但暗中却不知有多少人欲杀了这对父子而甘心。

向前走出不远,一对侍卫赶了过来,见了杨勇欲拦住,但杨勇拿出腰牌轻轻一晃,那队正忙正了个礼,让开一条路。

杨勇向前走去,那女子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脚步踉跄,却是毫不犹豫。杨勇微觉奇怪,心想这女子是不是还怕有人害她,所以把自己当护身符一般,不敢离开自己?他故意紧走几步,那女子一时跟不上,大是焦急,紧追几步,眼看转一个弯,他就会在前面的街角消失,再也跟不上了,顿时大急,叫道:“喂,等一等,你走这么快干嘛?”

第八章 装醉

第八章装醉

杨勇听那女子的叫声里充满惶急,似乎还已经带着哭音,顿时不忍心再逗她,站了下来,女子追到他面前,这才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高耸的胸脯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十分动人。

“你跑这么快干嘛?”那女子说,语气里带着质问的意味,好像他们不是素昧平生,却是多年的老朋友,因此充满了责怪。

杨勇觉得大是有趣,问道:“你追我干嘛?”

“我……”女子一窒,说道:“你救了我啊。”

“我救了你,你就要追着我?”

“当然啊,我还没感谢你呢。”女子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眼睛里的泪光已经潋滟,口气里充满毫不客气的理所当然。

杨勇听了这可爱的回答,不禁哈哈大笑,他觉得这个女子的眉眼是那样的熟悉,声音好像曾经听过,这是谁呢?

“你能把面纱拉下了让我看一看庐山真面目吗?”杨勇戏谑的道。

“到你家自然会给你看。”女子直爽的说。

杨勇一呆,“到我家给我看?你还要到我家里去吗?”这个时代风气虽然很开化,可一个男子,要求看一个女子的面貌,这也已经是非常失礼的事情了,谁知这女子不但没有怪责的意思,竟然还说要跟他到家里去。

“是啊,我不到你家里去却到哪里去?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我一个弱女在,孤独的流落等头,被那些坏人欺负吗?”女人理直气壮的说:“等下你回家了,再遇到坏人欺负,可没人再来救我。”

“可我不认识你啊?”

“不认识又有什么关系?我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我一个女子不成?堂堂男子汉,全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心。”

杨勇被她说得哑然失笑,说道:“好,那走吧。”轻轻伸出手去,意思要牵手。这是一个带着戏谑的动作,其实是他的一个玩笑,看这女子如何应对。

谁知那女子更无犹疑,伸出手来让他握住,入手温暖,竟好像与他已经是相恋多年的恋人,他奇怪的回头望去,那女子也正看着他,眼神竟有些迷离,虽然隔着一层轻纱,也似乎看得到她脸上的红晕。

杨勇并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像以前看的武侠小说一般,只要男猪脚一出场,虎躯一摇,美女纷纷如蜜蜂看到峰蜜一般,纷纷围了拢来,随便一个女子见到他就会爱上他,哭着喊着要嫁给他。

难道是因为我刚才救了她,她便因此喜欢上我了?不过据我所知,好像这个世界的女子,也没有如此大胆的呀。

不过有女子喜欢,而且明显是个漂亮的美眉,杨勇可并不在意,他艺高人胆大,也不怕有什么Yin谋诡计,当下牵着那女子的手向前走去,时不时的还轻轻的捏一捏,那女子只是轻轻的横他一眼,眼神中却并无怪罪之意。

不一会,便到了随公府,他牵着她的手,径直进了家门。

来护儿一行,暗暗跟随着,见师傅进了随公府,他们却并不就进去,站在门口的石狮子下聊天。

“还是师傅利害呀,喝醉了酒,在街上走过,也要捞一个美女回家。”张剑笑着说,语气里满是羡慕:“唉,怎么我张剑就没这艳福呢?”

黄诗道:“仅仅是走过吗?你没看刚才那一地血泊?师傅冒着生命危险才得到人家美女的欢心,谁叫你不知道英雄救美呀?”

“是啊,早知这样,刚才我去英雄救美就好了。”

“呵呵,你去救的话,只怕现在已经是变成刺猬了吧?或者被踢得断子绝孙的人换过个,变成了你?”

“胡说,他杨约碰上我,照样是被踢得断子绝孙的下场。你们这些人没良心,难道是我,就不救我了吗?”

进了随国公府,那女子只是低着头,跟着杨勇前行,一直到了杨勇的房中,杨勇回过头来,笑道:“现在到我了我家了,你拿了纱巾给我看看吧。”

那女子不答,静静的看着他,良久,忽然一把抱住他,一张温热的红唇贴在了他的嘴巴上。

杨勇一怔,想不到这女子竟会如此情热如火,他感觉到胸前的两团柔软,像两只小兔子在自己怀中蹦跳,那箍着自己的双臂那么有力,好像要把他的肋骨箍断。

她美丽的红唇紧紧的贴在他的嘴唇中,笨拙而热烈的亲吻,几乎要把他的嘴唇咬烂。杨勇虽然奇怪,当下也并不拒绝,环臂轻轻搂住她的双肩,热烈的回应着她的亲吻。

两人轻轻的来到屋中,没有惊动下人,屋中黑暗,连烛火都没有点一根,正意乱情迷之际,那女子忽然用力一咬,杨勇吃痛,虽然咬得不是很重,但感觉还是出了一点血,顿时大怒,正要说话,那女子双掌在他胸前推出,把他推离了自己。

杨勇感觉到她推来的双掌,毫无力道,并不是会武功的人,当下并不在意,笑道:“怎么了?无缘无故的?”

那女子不语,忽然嘿嘿冷笑两声,只听啪的一声,点燃了一根蜡烛,明亮的烛火把屋中照得亮堂,烛光下一张美丽的容颜呈现在眼前。

“敏敏?”杨勇惊呼出声,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别人,竟然便是曾与自己定亲的千金公主宇文敏。“怎么会是你?”

“怎么,失望了吗?”宇文敏嘴角轻轻翘起,话语里说不出的讽刺。“如果是别的女子,是不是才更好?”

“呵呵,敏敏,你怎么来了?我是做梦么?我是不是做梦?”杨勇忽然一个踉跄,向前几步,欲要去抱她,宇文敏冷笑一声,向左跨出一步,杨勇抱了个空,忽然扑倒在地。

“装呀,继续装呀”宇文敏看着扑倒在地的杨勇,冷笑着说。

她等着杨勇站起来,却始终不见他动,心中恨恨,恨不得踢他两脚,忽然,一阵鼾声响起,他竟似乎已经睡着。

宇文敏又好气又好笑,怒道:“哼,不好意思了,装醉了?亏你倒还知道羞愧。随便一个陌生的女子,你就敢带到家里来,又抱又搂,又亲又吻的真是气死我了。”大吃起自己的醋来。

第九章 我是你的妻子

第九章我是你的妻子

睡在地上的杨勇鼾声更加响亮起来,宇文敏又气又怒,喝道:“快快起来,我跟你说话。”

依然没有动静,只听到鼾声。

宇文敏去拉他的手,想把他拉起来,但他睡在地上,纹丝不动,哪里拉得动分毫?

“再不起来我走了”宇文敏喝道,依然不见杨勇动,难道他真的喝醉了?宇文敏犹疑起来,但他开始明明清醒得很,忽然之间,心头伤感起来,恨恨的道:“好,你不想理我算了,我走了,再见。”说完,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你到哪里去?”只见人影一闪,杨勇忽然已经到了门口,拦在了自己面前。

“让开”宇文敏怒道:“你管我到哪里去”

“呵呵,生气了呀,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杨勇嬉皮笑脸的说好话。宇文敏更是伤感,说道:“你继续装醉呀,你反正不想见我,不想理我,现在又何必拦我?”

“逗你呢,谁不想见你不想理你了?”杨勇笑着抱紧了她,不管她的推拒。

“你抱我干什么?去抱别的女子呀”

“我为什么要去抱别的女子呀?我就爱抱你。”

“爱抱我吗?你当我是傻瓜?路上见到一个女子,连面目都没看清,就带回家来搂搂抱抱的,看见是我,反而装睡不起,还说爱抱我,骗谁呢”宇文敏恨恨的说,越说越委屈,竟流下泪来。

“你这傻瓜,我抱的不就是你吗?你怎么这么傻,竟吃起自己的醋来了?”杨勇只得哄着她。

“哼,你先时又并不知道我是我。”

这话甚为拗口,但杨勇倒也明白其中意思,笑道:“真是傻瓜,我早就知道你是谁了,我有这么笨吗?会连你都认不出来?”

“那你刚才又……”

“你既然蒙着面纱不让我看,我就故意逗逗你呀。”

宇文敏将信将疑,说道:“那你父亲要把我再嫁到突厥去,你怎么又不阻止?我可是你的妻子啊,你怎么能这样呢?我们都订个婚了,你父亲什么都听你的,可他叫把我远嫁突厥,你竟一句话都没有。”说到这里,她真正伤感起来,再也忍不住,眼泪滚滚而落,顿时背心一耸一耸的,抽抽咽咽的哭了起来。“我们可是订了婚的,我可是你的妻子呀”

杨勇紧紧的抱住了他,一时无言,他对宇文敏是有感情的,后来经历过宇文赟和宇文招的联手陷害,而宇文敏不顾皇帝和父亲的怪责,毅然救了他,从而也让杨家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他对这个又美丽又勇敢又有才情的女子感激无限,同时也更加的爱她。

他并不是那种迁怒的人,宇文招无论做过什么,那都是宇文招的事情,他只会因此更敬重她,而不会怪责她,然而突厥沙钵略可汗再次求亲,杨坚毫不犹豫的再次把千金公主推了出来,并且以此为名义,把五王全部召进京师,杨勇其实不是不反对,只是来不及反对。

在这一点上,杨坚根本没有征求他的意见,无论他有多大的能耐和多大的功劳,当宰相的毕竟是杨坚,杨家家主毕竟是杨坚,也许杨坚需要尊重他的意思,但在这个事情上,杨坚觉得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

不是说突厥的安抚就必须要千金公主,而是因为她是赵王宇文招的女儿,无论赵王宇文招表面上多么和顺,杨坚也不可能放下对他的警惕,他当然还记得,他曾经和皇帝宇文贇如何设局,把他抓入牢笼,让杨家差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而她,还与杨勇有婚姻之约。

怎么可能让仇人的女儿嫁入杨家呢?宇文招迟早会对付杨家,杨家也迟早会对会宇文招,这是生死仇敌,无法改变的事情,其实不让千金公主嫁进杨家,也未必没有对她的怜惜之意,若不然,他日夹在丈夫和父母之间,会有多心痛?

因为杨勇理解这一点,也知道这种局面无法改变,所以他也没有对杨坚去坚决反对,命运既然早经注定,自己这个千年之后的人,明明知道结局,但人生还是会顺着他固有的轨迹前行,就好像顺着固有的河道流向前的河水,无法改变,他也只能是在心中暗暗叹息。

然而现在这个女子竟然勇敢的站在了自己面前,还发出伤心而强硬的质问,他的心不禁悸动了。

“你不是跟着你父亲一起进的京吗?怎么你一个人在街上?半夜三更的,多危险。”

“你别转移话题。”宇文敏说:“半夜三更的在街上一个人走,这是危险,但这危险比起一个人去突厥,到异族他乡去和那些凶恶的突厥人一起生活的危险,又算得了什么?”

“现在世道乱得很,一个人在外,肯定危险,到突厥则不同,到突厥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以后则是高高在上的可敦,身边有人保护,当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哦,这就是你的想法?”宇文敏轻轻推开她,眼睛瞪视着他,一股寒意在眼神里弥漫,伤感和眼泪一起流了出来。

“我是你的妻子,不管你承不承认,自从我们定婚之后,我就认定了你是我的夫君,而我是你的妻子,女子须从一而忠,不管你们男人怎样的朝三暮四,可我是女子,你父亲想把我再嫁到突厥去,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说法。”

宇文敏定定的看着他,紧咬着嘴唇,咬得红红的嘴唇开始发白,“我是你的妻子”她再次强调说。

杨勇无言以对,他想用笑容掩饰自己的尴尬,但发现自己无法笑出来,也许在这件事情上自己确实是可耻的,自己毕竟没有她爱他那么爱得深,所以对这件事似乎并不是很在意。

确实,怎么能让自己的女人嫁给别人呢?别说是荒凉的突厥,嫁给谁也不行不管历史会怎么发展,宇文氏与杨氏的爱情情仇又会有怎么样的故事,但宇文敏,她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姑娘,她又爱自己,而且,他们曾经订婚,无论如何,她已经是自己的女人,如果一个男人让自己的女人受委屈,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干什么?更何况他还是一个来自千年之后的穿越者?

第十章 温柔的夜

第十章温柔的夜

“对不起,敏敏,我不会让你远嫁突厥的。”杨勇再次抱紧宇文敏,坚定的说:“你是我的妻子”

听到这句话,刚刚收住的眼泪又像决堤的湖水一般倾泄而下,宇文敏扑在杨勇怀里,呜呜的哭个不住,也不知是幸福还是悲伤。

有时候命运可以弄人,但终究,命运还是掌握在人的手里,她多么希望他用他那双神奇的,坚强有力的手,用力的把握住命运的方向

而他答应了,她相信他应该有那样的能力。

她幸福的流下泪水,她悲伤的哭泣,在这个静静的,温柔的夜里,她悲伤的感受着幸福,幸福的把悲伤埋藏。

而他,只是紧紧的拥抱着她,似乎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仿佛一个美丽的梦。醒来之后只剩下空虚。

两双热唇再次的凑在一起,仿佛在黑暗中寻寻觅觅的两只兔子,试探着,寻觅着,终于紧紧的贴在了一起,这次的热吻比之先前更加热烈,更加深情,更加投入。

两人紧紧的拥抱着,亲吻着,似乎恨不得要把对方窒息,也要把自己窒息。

夜色温柔,温柔得就好像情人轻轻抚摸的手,他们的亲吻越来越温柔,不知不觉间,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剥落在地,抱着那具赤luo的身体,感觉到那光滑如绸缎般的清凉,杨勇忽然感觉自己要幸福的颤抖。

两个人尽情缠绵,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看着偎在自己怀中睡着的女子,温柔的呼吸,杨勇望着窗外的亮色,心中也全是温柔。

杨坚迎接五王进京,结果却发现有一个关键人物没有来,千金公主竟然不见了,赵王宇文招解释说是失踪了,千金公主一个人无声无息的走掉了,但这话谁信?就算用作借口,都是多么的拙劣

杨坚的脸色沉了下来,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忽然之间变得冷冽。

“王爷,千金公主是先帝就选好的和亲人选,当今皇上又有旨意,王爷爱护女儿的心意,坚能够理解,但陛下面前,只怕需要王爷一个解释。”杨坚冷冷的说。

赵王宇文招虽然历来温和,但听到杨坚这无礼的话语,还是忍不住心头愤怒,额头暴出了几根青筋。

“随公我想公爷需要注意一下说话的口气”宇文招冷冷的道:“我是王爷,有资格跟我这样说话的人只有陛下。”

“我现在就是代表陛下跟王爷说话。”杨坚的语气并没有因此变软,仍是冰冷的道。

“国公大概以为自己就是陛下吧?”宇文招针锋相对。

杨坚冷冷的注视着宇文招,他的神情冰冷,对于这个差点害得自己死去,差点害得杨氏一族灭亡的人,他充满了仇恨,他甚至不愿意去掩饰这种仇恨。因为他知道,这种生死仇敌是注定的,不是因为当初他曾害自己,而是彼此的身份所决定,那么无论表面上,双方表现得多么温柔,也无法掩饰各自心中的杀意。

既然如此,又还何必虚伪?

这是一个温柔的夜晚,这番对话是在一场宫廷晚宴上,小皇帝宇文阐独自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看着下面的臣子们唇枪舌剑,莫名所以。

一个太监在皇帝耳旁轻轻的说了几句什么,小皇帝明白了似的点点头,清咳一声,说道:“赵王。”

“臣在。”听到皇上叫自己,赵王宇文招不再与杨坚剑拔弩张的对峙,对着龙椅跪下行礼。

“千金公主何在?”

“回陛下,小女在回京途中,失踪了,臣正着人寻找。”

“嗯,突厥派人求亲,朕身为……身为大国天子,愿意……愿意满足其小小要求,千金公主美丽而有才华,正可代表我朝去突厥,教化蛮邦,赵王不可误了我事。”宇文阐说得有些颠三倒四,却终于把别人叫他表达的意思说了出来。

“臣明白,臣一定加紧寻找”宇文招道。他说的并不是假话,自从发现女儿一个人悄然离去后,他便在焦急的寻找,他不是怕皇上怪罪,而是他也希望女儿嫁到突厥去,如今他虽然贵为王爷,但随着先帝的驾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险。

与Jian臣杨坚之间,迟早有一场大战要发生,而这场战争,不是简单的战争,一旦暴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旦失败,不但自己必死,整个家族也将遭遇灭顶之灾,国家将不再为宇文氏所有。

在这种情况下,把女儿强留在中原,除了让她将和家族一起遭遇危险之外,还有什么意义呢?

而远嫁突厥,不但让女儿远离了漩涡,将保得一条Xing命,更将得到一个强援。

然而女儿似乎并不明白这一点,都说她从小聪明,才华干练,但这政治上的事情,她似乎还是缺少了敏感吧。

毕竟,她不过一个藏在深闺,未曾涉世的小女孩而已,也许她根本就没有看出杨氏的狼子野心,根本就没发现,家国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而她对于杨勇的儿女情怀,让这种危险更充满了荒谬感,如果依照以前的婚约,把她嫁给杨勇呢?

也许他可以将计就计,以此麻木杨坚父子,也许杨坚也可以将计就计,以此掌控自己

然而两人似乎都没有做这种选择,他当然是不愿意再次以自己女儿为杀敌的筹码,已经伤害过她一次,何忍再伤她一刀?

而杨坚呢?也许他明白,自己那个儿子的Xing情,如果那个公主真成了他的老婆,他又怎么还会容忍自己杀他的岳丈?

可是宇文招又必须得死。

所以杨坚只能提前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纵然因此让地伐恼恨,也好过将来那种关系已经无法改变时,去承受他的愤怒

这是一个温柔的夜晚,宫中虽然没有一丝风,却也没让人感觉到一丝闷热,温柔的烛火照得大殿中辉煌而亮堂,所有的达官贵人都言笑宴宴,席间杯筹交措,但隐藏在暗处的剑拔弩张,还是在空气中弥漫。

敏儿到底到哪里去了呢?她会不会有危险呢?宇文招想到那个可爱而可怜的女儿,心头的担忧再次涌上来。

第十一章 韦孝宽赴邺

第十一章韦孝宽赴邺

这日烈日晃晃,并没有因为一代帝王的葬礼而变得风雨如晦,天地变色。天地间并没有一丝风,送葬的队伍在烈日的暴晒下,浑身湿透,人人的额头汗水直流,浓浓的油汗在日光下闪闪发亮。

无论在位时,宣帝宇文赟是多么的昏庸无道,他的葬礼依然是肃穆庄重的,种种礼仪繁杂之极,排场之大之隆重,自然要符合帝王葬礼的标准。

在长长的送葬队伍之侧,是全副武装的禁卫军,这些禁卫军当然都是杨氏的亲信,贺若弼的亮剑军,卢贲的挥刀军,长孙晟的执槊军,而飞枪军,则仍由杨素接管。这个任命出乎所有的意料之外,甚至出乎杨勇的意料之外,杨坚也没有征求他的意见,无论他有多大的功劳,多大的势力,他也毕竟没有什么实职,更只是杨坚的儿子,所以杨坚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但杨勇却感觉有些怪怪的。

宇文赟的葬礼本来还承载着许多事情,所以氛围除了悲伤和肃穆之外,还有些紧张诡异。然而直到葬礼结束,也终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天晚上,杨坚坐在如今已经改为丞相府的正阳宫中,听着手下的汇报。

“尉迟迥和司马消难都没有来?”杨坚的眉头皱了起来。英俊的脸上有一种凛冽的感觉。

李德林道:“没有。”

“看来地伐说得没错,这两个人果然有反意,早知这样,就应该听地伐的话,直接把这二人擒拿进京”杨坚愤怒的道:“我立即叫皇上下旨,把这两个反贼捉拿进京”

李德林道:“只怕已经迟了。”

确实已经迟了。当日杨勇建设,说尉迟迥和司马消难必反,叫杨坚派人去,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二人擒进京中,但杨坚将信将疑,虽然自己当了丞相,有人有异动,那是很自然的事情,而尉迟迥身为皇亲国戚,又素有威望,他要造反也有可能,但总不能光凭疑虑,凭杨勇一句话,就把重臣捉拿进京吧?

如果因此惹出事来怎么办?

所以根据杨勇建议,杨坚派元老宿将,百战不败的韦孝宽前去接替尉迟迥为相州总管,召尉迟迥进京参加宣帝葬礼。

韦孝宽今年已经七十一岁,是真正的老将,身经百战,足智多谋,比当日黄忠定军山的时候还要年老,他这时已经到了朝歌,离邺城已然不远。

他带着随从亲兵,在朝歌驻扎,尉迟迥派来的亲信大将都督贺兰贵已经等侯在此,当日贺兰贵设宴为其接风洗尘。

当日席间,韦孝宽和贺兰贵稍聊数句,再数番试探,便感觉到一股危险的信息,他决定不再前进,就留在朝歌观望。

第二日,贺兰贵几次催促韦孝宽前行,但韦孝宽借口旅途劳顿,装病不行。

“韦大人,尉迟大人在邺城恭候,只待韦大人到来,便可交接,然后赴京参加大行皇帝葬礼。”贺兰贵忧虑道:“若是耽误时间,只怕尉迟大人不能及时赶到京师,若是误了先帝葬礼,可就罪大了。”

韦孝宽一副病秧秧的样子,喘息道:“贺大人说得是,只是老夫年龄太大,旅途劳顿,今日实在不能动了,请贺大人先行一步,禀报尉迟大人,就说老夫明日起程,随后便到。”

贺兰贵心想,知道自己老了,还何必来现世?不过昨日都威武得很,今日怎么就病倒了?还要说话,韦孝宽已经叫人送客。

贺兰贵没有办法,只得先行回转,禀报尉迟迥。尉迟迥也是一员虎将,但他对韦孝宽其人实在是忌惮,所谓人的名,树的影,韦孝宽一生征战,从未一败,昔日王璧守卫战,韦孝宽以两万人,生生阻挡住北齐开国皇帝高欢的十数万大军,让高欢攻城五十余日,死伤七万余人,最后铩羽而归,至此一病不起,于次年病逝。

这次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例,让韦孝宽威名大震,如今虽然已经年老,但威名不减当年,尉迟迥当日追捕杨勇,屡屡受挫,已然得罪杨氏,并且怒火中烧,如今知道杨坚当了丞相,而天元皇帝莫名其妙的病逝,心中忧疑,料杨坚必定篡位,做为掌握军权的皇亲,他当然明白,杨坚调自己进京,安着什么心,他岂能坐以待毙?

当下便与众亲信,商量起兵清君侧,听说杨坚派韦孝宽来接替自己,当相州总管,尉迟迥又忧又喜,忧的是,韦孝宽威名太甚,只怕难以对付,喜的是,可以将计就计,趁机把韦孝宽擒获,那自己起兵,就去了一个最强劲的对手。

然而,他为何到了朝歌便不肯前行了?是真的病倒了吗?还是他已经发觉了什么?这个人太过厉害,让尉迟迥不得不担心。

“将军,请给我一千人,我去朝歌把他擒来。”贺兰贵请命道。

尉迟迥沉吟道:“他既然有备,只怕难以力擒,只能智取。”抬起头来,叫道:“传韦艺来。”

韦艺是韦孝宽的侄子,时任魏太守,平素尉迟迥对他甚为倚重,韦艺对他亦极为忠心。听到尉迟迥召唤,马上便赶了来。拜见过了,只见尉迟迥神情严肃,看着他良久目光不移,韦艺站在他面前,也不回避,也不慌乱,心中虽然奇怪,却并不询问。

“韦艺,令叔韦将军已经到了朝歌,听说病了,老夫想叫你去朝歌,一来看望韦将军病情,二来迎接韦将军来邺。”

尉迟迥的话语挺严肃,韦艺一听,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大声道:“韦艺定不负将军所托。一定迎接我叔叔到来。”

尉迟迥拍拍他的肩,说道:“好,老夫信任你。”

韦艺一路到朝歌,面见韦孝宽,见韦孝宽红光满面,不似有病的样子,疑惑道:“叔叔,听贺大人说,叔叔病倒了,侄儿十分担心。”

“只是旅途劳顿而已,无甚大碍。”韦孝宽淡淡说,“尉迟大人叫你来迎接我吗?”

第十二章 有人造反

第十二章有人造反

“是尉迟大人叫你来迎接我的吗?”一句淡淡的话语,用淡淡的口气说出来,韦艺听了,并不以为意。

“是的,叔父大人。”

“依你之意,这邺城是去得还是去不得呢?”韦孝宽继续问道。

韦艺一怔,说道:“当然啊,皇上不是任命叔父为相州总管吗?你不去相州,如何接交?”

“那依你看来,这次我去接管相州,请够平平安安否?”韦孝宽看着韦艺,目光忽然变得炯炯起来。

在这一刻,韦艺心中竟莫名的一紧,心头忽然一阵慌乱,他强自镇定,说道:“当然,皇上有令,尉迟大人岂敢不从?难道他还敢造反吗?”

韦孝宽一直看着他,锐利的眼神好像要一直看到他心里,忽然,他大喝一声:“尉迟迥之心,路人皆知,你还要帮他掩饰?”

有如一个晴天霹雳,只震得韦艺脸色苍白,下意识的道:“尉迟大人乃皇亲国戚,受国重恩,岂会有反意?有反意的只怕另有其人,普六如坚之心,才真是路人皆知。”

一句话出口,屋子中忽然静得出奇,韦孝宽看着韦艺,目光锐利如刀,韦艺静静的说不出话来,只觉头皮发麻,他素来害怕自己这个叔叔,这时被他看得,更是冷汗直流。

这句话已经暴露了所有的信息,良久,良久,韦孝宽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你果然已经被尉迟迥收买,为了他,你竟不惜把叔叔送去丧命咱们韦家世代忠义,皆在京师,你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就全不想想家人生死?”

忽然,韦孝宽挥起大手,一掌打在韦艺的脸上,韦艺高高大大,极为雄壮,韦孝宽却已经头发花白,极为瘦削,可是他的一掌之力,竟打得韦艺栽倒在地,一张脸肿得像猪头。

“来人,给我拉出去斩了”韦孝宽寒声喝道。两个亲兵听说,更无犹疑,上来拉了韦艺就走,韦艺只吓得浑身瘫软,他了解自己这个叔父,他说要砍了自己,那可绝不是吓唬人的,顿时吓得心胆俱裂,忙叫道:“叔父饶命,叔父饶命。”

韦孝宽摆摆手,两个亲兵这才放了他,韦艺一把拜在韦孝宽面前,磕头不止。

“尉迟迥是不是已经在布署造反之事?”韦孝宽瞪视着韦艺,冷冷说道。

韦艺受不了叔父那锐利的目光,终于说了实情。虽然早是预料之中,但韦孝宽听到韦艺说出来,依然吃了一惊。

“我们得马上离开。”韦孝宽冷静下来,说道:“尉迟迥向来精细,不会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你身上,后面肯定还会派兵来追赶。”当下召集随从亲后,还着韦艺,率众纵马向长安驰回。

果然,尉迟迥派韦艺走后,马上又派梁子康率人随后赶到朝歌,发现韦孝宽一行已经没了踪影,知道事情暴露,也来不及禀报尉迟迥,马上便率兵追赶。率兵追出二十里,只见前面一条大河,河上的桥却已经被拆断,弃于河中,梁子康大怒,此处并无船只,幸好其时天热,只得命人游水过河,待全军数百骑过后,已经耽误半日。

原来一路之上,凡是有桥的地方,韦孝宽便命把桥尽数拆毁,而每到一驿站,便把马尽数带走然后驱散,临走之时,对诚惶诚恐的驿丞笑道:“蜀公要进京参加先帝葬礼,马上就将路过此处。”

驿丞听说,顿时激动起来,为官之人,谁不想见到大官,从而大拍马屁,攀上高枝,从而一路升官?而驿丞小吏,今日能得招待韦大人,已经是十数年未曾遇到的喜事,谁知这样的喜事竟一天有二?

蜀国公尉迟大人也马上要路过,这驿丞岂敢怠慢,当下指挥手下,杀鸡宰羊,整治美酒佳肴,无论什么山珍还是海味,只要能够弄到的,就算花上九牛二虎之力也要办到。

等一切准备就绪,果然来了兵马,驿丞诚惶诚恐的迎接,却发现蜀国公并没有来,来的是大都督梁子康。虽然有些失望,但大都督那也是自己需要仰视的人物,当下不敢怠慢,便盛情款待。

梁子康不禁皱起眉来,可见了好酒好菜,不禁眼睛放光,而驿丞如此盛情,所谓打人不打笑脸,他也不好显得太过无情,但仍是命令快点吃了,因为一路劳顿,又叫驿丞把驿站中的马匹拉出来换。

“马?都被韦将军带走了。”驿丞笑道。

“什么?”梁子康听了顿时大怒,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把驿丞打倒在地,喝令:“上马,追”

那驿丞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角出血,捂着腮帮,看着远去的骑兵,一时懵了,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怎么拍马屁拍在马腿上了?

梁子康一路追去,结果都是如此,遇桥便被拆,遇驿站便被绊,哪里还追得上,只得废然而返。

尉迟迥听了梁子康的回报,知道事已泄,当下便召集众将,举旗造反。

以杨坚当权,将图篡夺为名,而自己为周室至亲,位兼将相,理应举兵以匡天下,自称大总管,承制署官司,奉赵王宇文招幼子以为号令,关东诸州多从之。

他为了成功的把握,又北结高宝宁以通突厥;南连陈国,许割江淮之地。于是侄儿,青州总管尉迟勤亦起兵响应,以反杨坚。

郧州总管司马消难既闻蜀公尉迟迥造反,遂与之合势,亦举兵应之。以开府田广等为腹心,杀总管长史侯莫陈杲、郧州刺史蔡泽等四十余人。所管郧、随、温、应、土、顺、沔、环、岳九州,鲁山、甑山、沌阳、应城、平靖、武阳、上明、涢水八镇,并从之。使其子泳质于陈以求援。

于是,尉迟迥所统相、卫、黎、沼、贝、赵、冀、瀛、沧及尉迟勤所统青、齐、胶、光、莒等州加司马消难所部,有众几达百万。声势十分浩大。

杨坚大是震怒,悔当初没全听杨勇之话,尽早采取措施,尤其是司马消难,与其父杨忠乃是结义兄弟,他从小以叔父待之,竟也会反自己,令他无法相信,更无法接受,震怒之下,遂接受杨勇建议,即以韦孝宽为元帅,发兵征讨尉迟迥。命襄州总管王谊为元帅,发荆襄兵以讨司马消难。

第十三章 曾经的约定

第十三章曾经的约定

两个人对视着,两人的目光好像两把剑,在空中挥舞、对刺、交锋似乎有火花在空中飞舞。

众人面面相觑,都看着两人。

“第二个老婆?”元想想嘲谑的问道:“你以为你是谁呀?不过就一个装神弄鬼沽名钓誉的屁孩吗?还真当自己是天才是帅哥,天下美女见了你都叫着喊着去嫁给你?就是想叫我做你的第一个老婆,实话告诉你,那也没门,更别说第二个老婆了。”元想想说着,转身欲走。

元孝矩大怒大急,喝道:“想想”心中十分无奈,心想这丫头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今日之随国府,岂是昔日之随国府?你这样说,岂不得罪了丞相?这可不是孩子赌气胡闹的时候。

元想想看了父亲的脸色,知道父亲是动了真气,父亲若真的动怒,她还是害怕的,当下不敢再走,停下了脚步,心中忽然一阵委屈,眼泪止也止不住的滑落眼眶,她不愿当众哭泣,尤其是当着那个恶贼的面哭泣,倔强的忍住眼泪,可眼泪偏不听话,就像决堤的坝般,倾泄而出。

杨勇看着她的样子,忽然说不出的厌恶,笑道:“是吗?反正我已经定过亲了,如果你不介意当我第二个老婆的话,我倒也不是十分介意,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更是我求之不得的。”

无论哪个年轻女子,最痛恨别人说自己丑,最痛恨别人羞辱自己,纵然是自己最最讨厌的人,也希望他会爱自己爱得死去活来,杨勇这话,最伤女孩子的心,元想想怒火再次烧灼起来,正要反唇相讥,抬头忽然看见父亲狠狠的瞪视着自己,眼神之中不但有愤怒,还有惶急,甚至有求恳的意味,顿时心中一酸,再也说不出什么,知道今非昔比,杨家正如日中天,而元家却已经中落,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看父亲那着急的样子,竟忍不住心中一痛。

“地伐”杨坚终于说话了,对于这个儿子,他向来尊重,可,今日当着这么多嘉宾贵客的面,他竟如此胡闹,可就太说不过去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来婚姻便是如此,难道你要标新立异吗?”

他身居宰相之位,说的话自然有一股威势,众嘉宾更是静悄悄的,一句话没说。杨勇知道,今日得给父亲面子,不然的话,纵然他的功劳再大,父亲也不可能原谅自己,当下很礼貌的躬身笑道:“儿子一切听从父母安排。”

听到这句话,众人都吁了口气,独孤伽罗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杨坚笑了,说道:“我就知道,你是最懂事的人。”

杨勇微微一笑,忽然向人丛中招了招手,一个美丽的女子站了起来,缓缓走到杨勇身边。

“千金公主?”

见了这个美丽的女子,就连杨坚都忍不住,轻呼了一声,大厅之中,顿时喧闹起来。

“敏儿?”宇文招突然见了失踪多日的女儿,顿时又惊又喜,大声叫道。

宇文敏先走到宇文招夫妇面前,双膝跪下,说道:“父王,母亲,女儿不孝,这些日子让你们担心了。”

赵王妃早已经拉了她起来,把她抱住,赵王妃虽然向来端庄,也禁不住眼泪涟涟,良久,母女松开手,千金公主走到杨勇身边。

杨勇拉住她的手,笑道:“父亲,母亲,这是我第一个定亲的妻子,千金公主宇文敏,不但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且还奉了先帝的旨意,所以今日如果元姑娘要与我定亲的话,便只能是第二个妻子了。”

杨坚和独孤伽罗听了这话,顿时脸上变色,但他说得有理有据,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

独孤伽罗走到杨勇身边,低声道:“地伐,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当初,那就是一个Yin谋,差点害得我们杨家家破人亡,永世不得翻身,那是仇人的女儿,我们怎么还承认当初的约定?”

“母亲,可我也告诉过你,若不是公主,我当初也中计了,我们杨家也许根本就翻不了身,根本就不会有今天了”杨勇也低声回答。

独孤伽罗一怔,知道这是实情,可这事让她只是无比愤怒,却又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哼,无论是第一个还是第二个,你们去玩吧,本姑娘没那心情陪你玩。”元想想忽然说出一句很骠悍的话,然后转身就走。

这回元孝矩没有拦她,被杨勇这一闹,他也觉得脸上无光。

杨坚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站在那里,也不在说什么,便转身当作没有这回事,且去与众贵宾喝酒周旋,把做思想工作的艰巨任务留给独孤伽罗。

独孤伽罗看着元想想离去的背影,心中忽然也有些不喜,这个姑娘怎么这么没礼貌啊?但想想她所受的羞辱,心想如果是自己,大概也会这样转身离去吧,因此又收起了那些不悦的心情,觉得这姑娘Xing格跟自己相像,挺有个Xing的。

“你说的有道理,但你说到圣旨,前面皇上更有圣旨,千金公主是要和亲突厥的。”

“可是后来佗钵可汗死了,所以取消了。”

“但后来沙钵略可汗又来求亲了,所以千金公主还是得去突厥,而且当今皇上也有旨意。地伐,你虽然聪明,但这婚姻的事情,你孩子不懂,还是得听父母的。”独孤伽罗温柔却坚决的说。

“不错,家国为重,敏儿,你们的婚事不能算数,至少在国家朝廷需要你的时候,你得以和亲为重。”赵王妃忽然在旁边说,她一面是说给宇文敏听,也是说给杨勇和独孤伽罗听的。

“妈”千金公主叫道。

赵王妃拉了千金公主的手,说道:“听**话,听皇上的话,谁叫你生在帝王之家呢?”这句话有几分沉痛,有几分无奈,更有几分对杨坚的仇视。

“妈,难道你忍心把女儿推到火坑里去吗?”千金公主哭道。

“哪里是火坑?”赵王妃低声却愤怒的说:“这里才是火坑”这句话她说得极轻,只有千金公主听到了。但千金公主还是感觉到母亲的伤心和愤怒。

第十四章 和亲

第十四章和亲

这里才是火坑?千金公主对这句话有些听不懂,突厥远在塞外,异族他乡,苦寒之地,远离父母家乡,身处一群茹毛饮血的野蛮人中,那不是火坑是什么?

宇文敏睁大一双美丽的眼睛,看着母亲,满是疑问,但她并没有和母亲争辩,其实无论说什么,都没什么意义,自己反正是杨勇的人了。

晚宴上再没有提定亲的事,在表面一团和气的热烈气氛中,晚宴结束了,但赵王宇文招一家人却并未随众人一起离去。

待众人都走后,宇文招走到杨坚面前,问道:“随公,公主怎么在你府上?”赵王的语气很平和,但却明显是在兴问罪之师。

杨坚沉静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地伐,公主怎么来到咱们府上的?”

不待杨勇回答,宇文招已经微讽说道:“堂堂当朝丞相,公主到了府中都不知道?这话说来谁信?如果是真的,那丞相连一个家都管不好,何况一国乎?”

“有美女到府中来,又不是坏事,纵然失察,总比自己女儿到哪里去了,走到别人家中了还不知道要好。”杨坚反唇相讥。

两人不咸不淡的针锋相对了一会,宇文招便带了宇文敏要走,宇文敏痴痴的望了杨勇一眼,毕竟是父母,既然已经找到她,终不能再赖在杨府中,遂跟了父母回家去了。

杨勇看着宇文敏离去,对那深深的一眼,他明白那无声的嘱咐,无声的恳求,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啊,你不能把我往火坑里送啊,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看着办吧。

杨勇冲她点点头,宇文敏见了,轻轻一笑,仿佛一身都轻快了似的,跟着父母出门而去。

“地伐。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最懂事的孩子。”独孤伽罗说。

杨勇暗叹,来了。

“母亲,你有话就直说吧。”杨勇微笑如初。

“好吧,我就直说。”独孤伽罗说:“你不能和千金公主在一起。”

“为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

“我不懂。”杨勇倔强的说。

“唉,为什么你总是要跟母亲争呢,当初高飞燕也是一样。”

“为什么你总要跟我争呢?母亲。”

谁也没有脾气,却不欢而散,杨勇决定,他不会退步,他从来也没想过要退步。这日之后,独孤伽罗没有再提这事,杨坚也没有再提。杨勇知道,沙钵略可汗已经再次派人来长安,而且指名就要千金公主,其他女子再美也不要。

千金公主美名远播塞外,才名远扬天下,沙钵略可汗曾经听突厥和亲使团来长安的人说过,千金公主美丽如仙,惊为天人。当时虽未能见,心向往之,此时有能把她收归怀下,纳做可敦的机会,岂能错过?中国美女或多,庸脂俗粉亦不少,与其娶一个不知根底的人,何如就娶这个曾让自己无比心动向往的女子?

所以沙钵略可汗向周求亲,便指定要千金公主,而此正合杨坚与宇文招之意,这段时间,皇帝宇文阐下旨,命长孙晟为送婚使,送千金公主和亲突厥。

杨勇待在家中,他不任职,不上朝,所以并不知千金公主已经离开长安,直到一月之后,这才听说,顿时大怒,已经没有时间找人泄怒火,当下独自一人,骑了匹马就去追赶了前去。

千金公主虽然千般反对,但母亲好话说尽,父亲根本不容她诉说,皇上的旨意之下,她只能上了前往突厥的马车,但想寻机逃跑,但宇文招已经防范,他怕长孙晟跟杨勇交好,半路放了宇文敏,所以又额外派了一队家丁跟随送亲的队伍,名义上是保护公主,其实也是监视之意,宇文敏没有办法,知道哭闹于事无补,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马车上,随着队伍向北而行。

每日看着日升日落,道路上尘土飞扬,路一旁边草长鹰飞,千金公主听说送婚使长孙晟与杨勇交好,但命菊把长孙晟叫到自己帐中。

前一回和亲,千金公主便已经认识长孙晟,见到这个帅气的将军站在自己面前,态度不亢不卑,当下拿一双美丽的眼睛只是不停的瞧着他,长孙晟站着并不稍瞬,也不因为她的瞪视,就显得不安。

“听说杨公子对你有提拔之恩?”千金公主忽然说道。

“禀公主,杨公子对长孙晟恩重如山。”长孙晟恭敬的答道。

“是吗?”千金公冷笑道:“那长孙将军为何不思报恩,却反而恩将仇报呢?”

长孙晟听了这句话,忽然抬起头来,精光如电的眸子忽然看了千金公主一眼,但又低下头去,沉静道:“下官不懂公主此话何指。”

千金公主被他精光一闪的目光一亮,不禁佩服此人的气度之不凡,冷笑道:“不懂吗?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

“真的不懂。”长孙晟淡淡的说。

“他对你有恩,可你却把她的女人亲手送给别人,你说这算不算恩将仇报?”千金公主依然看着他,似乎想给他一种无限的威压一般。

长孙晟抬起头来,他似乎不明白,又似乎很明白的样子,“公主,将不知这话是何意。”

千金公主看着他,见他毫无惧色,这才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傻,好吧,我就说明了吧,我是杨勇的女人,你不知道吗?”

长孙晟似乎震了震,但他抬起头来,平静的道:“我不知道公主说这话是何意,公主是皇上下旨,要嫁到突厥当可敦的人,丞相主持此事,若果然是杨公子的女人,怎么可能?我知道公主不愿远嫁,但为了国家民族,公主就委屈一下自己吧。”

千金公主大怒,喝道:“什么国家民族,我一个女子,能起什么作用?又凭什么叫我牺牲?你们男人无能,却靠一个女人保平安,知不知道羞耻?”

长孙晟似乎真感觉到了羞愧,低下了头。

“你能帮我送一个信,告诉杨公子,我们已经来突厥了吗?”良久,宇文敏沉静了下来,说道。

“公主,我觉得没必要了,杨公子是何许人,何等身份,公主和亲又是多么大的事情,他要想知道,又岂能不知道?”长孙晟说,声音依然那么的沉静。

第十五章 草原

第十五章草原

如果他想知道,又岂能不知道?这话让千金公主无比愤怒而伤心,长孙晟说得很明显,以杨勇的能力和身份,既然没有能阻止她踏上和亲突厥的路,那只说明他是知道的,而且默认了。

不他明明说过,无论如何不会让自己嫁到突厥去的,他明明答应自己,会爱自己,照顾自己一辈子。

你怎么能如此出尔反尔呢?

她不相信他已经知道,所以她要想办法去给他送个信,她极力要求走慢一点,以拖延时间,但长孙晟似乎并不理会,她也无法送出信去,她想叫小菊偷偷的回去,但父亲派来的家丁看守甚严,根本没有离开的机会。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不久就到了突厥地界,极目所到之处,一片荒凉苍桑,难道命运已经无法改变了吗?难道自己就在这地方过一辈子?

杨勇一人一骑向北追赶,直追到突厥地界,依然没有看到和亲队伍的影子,他几乎要怀疑自己走错了方向,追反了地方,但他手中有自己这些年来,叫人搜集,然后自己绘制的地图,以自己多年后的地理知识,他所绘制的地图远比现在人所绘制的地图要高明精确,这些地图无人知道,因为这个时候,这种地图,对军事上的作用太大了,所以他不能随便就给别人共享。

极目远望,越来越荒凉,杨勇带的食物虽然充足,但也渐渐吃完,心中不禁有些焦急起来,其时刚刚入秋,白天太阳高照,走在路上,晒得汗流浃背,可是到了夜里,草原上秋风猎猎,寒人侵骨,长长的草儿随风飘摇,发出呼呼的声音。

已经两天没有看到人烟,食物已经吃完,这天想打个野兔之类的,也没有看到影踪,杨勇也并不慌乱,只是晚上没有带帐篷,那渐冷的秋风吹来,有些难以忍受。

这日天色又晚,夜空中满天繁星,只是没有月亮,微弱的星光照耀着宽阔的草原,远远的传来几声狼吠,杨勇虽然不怕狼,但如果来了狼群,任你再勇武,也会落得个尸骨无存,没有一个帐篷,心中不禁也忐忑起来。

秋风苍凉,杨勇虽然又累又饿,可也不敢歇息,只得骑着马向前赶。

繁星,秋草,夜。

狼吠声虽然很遥远,但听声音却也是向这边而来,而声音此起彼伏,显然不是几只独狼,而是有狼群,狼是狗的祖宗,所以鼻子比狗还灵,它们一定会追寻自己的脚步。

草原空旷,虽然听得到声音,但也未必就近,但狼儿奔跑迅速,要追上自己也未必就要多久,所以杨勇不敢怠慢,只要在天亮之前不被追上,或被追上之前遇到村寨,就不怕了。

草原上的民族都是逐水草而居,所以村落都是移动的,能不能遇上,只有看运气了。

前面传来火光,虽然微弱,可对于此时的杨勇,却是无比温暖,就像在冰天雪地里看到太阳升起,在漆黑漫漫的大海中,看到指航灯,他顿时力气大增,忙忙的向火光处赶去。

看起来很近,走起来却极远,大约走了五六里,这才看到那火光越来越大,竟是一堆篝火,又走了两里路,终于到了火边。

火边是两座搭起来的帐篷,一大一小,几个人围在篝火旁,竟烤黄羊吃。

饿了一天的杨勇,闻到那烤Rou香,情不自禁的便吞了两口口水,当下大踏步走了过去。他看了一眼围在火堆旁的几个人,四个大汉,中间却是一个女子,长得千娇百媚,杨勇暗暗奇怪,在这荒凉的草原之夜,怎么如此漂亮娇媚的一个姑娘,却与四个如此骠型大汉在一起?众人见了杨勇到来,一个大汉站起来喝问,说的话杨勇却听不懂。

杨勇察颜观色,知道是问自己是谁之类的话,他脸上满是笑容,笑道:“各位朋友,我来自长安,跟叔叔来赛上做生意,跟叔叔走失了。”

他不图别人听得懂他的语言,只是用笑脸和人交流,那几个人见了他那灿烂如花的笑容,顿时便没了敌意,塞上人家爱朋友,那女子笑道:“原来是汉人,一个人在这荒草原上,一定饿了吧?来喝一杯酒。”汉话竟说得十分的好,还是长安口音。

杨勇走过去,一个汉子便撒下一条肥羊腿递给杨勇,杨勇闻着那羊Rou香,看着那油在火上滋滋的滴落,当下也不客气,接过来便咬了几口,美味入嘴,清香入喉,顿时大爽。

另一个汉子又递过一袋酒给他,杨勇当下毫不犹豫的接过来,干了一大口,那几个汉子见他虽然长得清秀,年纪也不大,但喝起酒来却也豪气干云,顿时十分喜欢。

“我叫娜敏尔,突厥人,有个汉名叫何娜,请问公子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那女子看着杨勇笑道,到底是突厥人,直来直去,十分豪爽。

杨勇也不隐瞒,笑道:“我叫杨勇,长安人。”

“原来是杨公子,幸会幸会。”何娜长得水灵灵的,就好比一朵水仙花,就像江南女子,哪里像是塞外突厥人,不过说起话来毫不转弯,笑起来十分爽朗,不似江南女子之扭捏。确实是草原女子之Xing格。

当下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喝酒吃Rou,忽然,狼嚎之声此起彼落,众人吃了一惊,一个汉子站起来道:“有狼群来了。”竟也说的是汉语。

一句话未了,只见到处闪烁着绿幽幽的光,那都是狼眼睛,在夜色下十分诡异,狼嚎之声凄厉的在耳边响起。

何娜见状,并无惧怕,但脸色凝重,显然也觉得此时境遇非比寻常,一个汉子叫道:“小姐,你进帐包里去吧。”

何娜淡淡道:“不用。”她回过头去看杨勇,见这长得英俊的小伙子,脸色白皙,但并不是因为惧怕而苍白,而是那种健康帅气的白,他脸色平静而淡然,似乎身边闪烁的不是比鬼火更可怕的狼眼睛,吠叫的不是凄厉的狼嚎,她不禁有些惊奇,这小伙子看起来一副公子哥儿样的,竟有如此胆气,看到这么多狼,别说一个文弱的书生似的男子,中原那些武功高强的汉子,见此情景,也无有不变色的。

第十六章 斗狼

第十六章斗狼

其实杨勇看到那些如鬼火一般的狼眼睛,听到那些凄厉的狼嚎,心跳也不禁加速,这么多的狼,比身陷千军万马之中更让人畏惧,幸好自己遇到这几个突厥人,不至于独自身陷重围,何况这里还有两顶帐篷,还有一堆篝火,他心中已经万分趁幸了,所以也就没了惧怕。

狼群已经到了近前,把几个人连篝火帐篷一起围在中间,四个大汉神色严峻,如临大敌,每人手中都执了兵器,守在周围。

这些恶狼因为见了篝火,一时并不敢靠近,忽然之间,一头狼也许是饿得狠了,忽然之间一跃而起,扑向一名站在火边的大汉,样子十分凶狠狰狞。

那大汉手中刀挥出,正劈在狼脖子上,那狼狂嘶一声,鲜血飞溅,大汉飞起一脚,把那狼踢进狼群,众狼飞快的扑了上去,顿时便把那死狼撕成碎片,不一会儿,就被吃得尸骨无存。

众人看了那饿狼扑食的惨状,不禁脸上变色。

众狼吃了狼尸,并没有因此稍停,反而因为见了血,更是蠢蠢欲动,那汉子杀狼之死,身上溅了狼血,更让众狼眼中放光。

“小姐,你还是进帐篷里去吧。”一个大汉说道。

“先不急,等火灭了再进去。”何娜淡淡的道。她说得平淡,众人听了却是心中一凛,现在有篝火,这些饿狼尚且如此不知死活的凶狠,如果没有火,将会是怎么一种场景?看到这么多狼,如果没有火,任你武功再高强,终不能逃脱被葬狼腹的下场。

而柴禾已经不多了,被狼群包围,谁也无法去捡柴。

风更大了,吹得篝火熊熊燃烧,柴草在火中,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杨公子,要不你先到帐篷中去吧?”何娜对杨勇道。

杨勇笑着摇了摇头。何娜也不勉强。

过了一会儿,忽然,五头狼同时跃起,四头狼分别攻向四个大汉,第五头狼却攻向中间的何娜,这些狼甚是狡猾,倒好像军队打战一般,懂得分进合击,知道四名大汉厉害,所以那头狼所攻,乃是分兵之意,第五头攻向何娜的狼才是真正的杀手。

四个大汉见狼狠狠的攻上来,不敢怠慢,手中兵器同时挥出,原来那个拿刀的依然是一刀劈在狼脖子上,一刀致命,然后飞起一脚,把死狼踢入狼群,一个拿枪的汉子一枪刺入恶狼腹中,把狼挑了起来,像一面旗帜,随即迅速的一甩,也把狼甩入狼群,另两个拿的都是剑,都是用剑把狼刺死,然后踢入狼群,霎时之间,群狼Sao动,把几头狼分尸扑食,那第五头狼扑向何娜,杨勇见状,便要一跃而起,挡在前面,便在此时,那女子轻轻跃起,一脚踢出,那头狼被她纤纤细腿一脚踢中,顿时气绝,无声无息的直接摔入狼群,被狼群分食。谁知这女子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样子,竟然甚是利害,看得杨勇大跌眼镜,难怪她的神情会如此自若。

风呼呼的刮,火越来越大,火舌在风中呼啸,像一条金黄色的龙在眼前跳动,已经没有了可添的柴禾,众人面面相觑,知道这样燃烧,怎么也支持不到天亮,夜色更浓,满天繁星也渐渐黯淡,虽然没有计时器,可大家都知道,太阳升起,还不知要等多久,等待总是让时间变得如此漫长,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境地里等待,更是一种煎熬。

依然有狼不但的跃近火圈,四汉子凛然不惧,挥刀杀狼,抬蹆踢狼,看似雄壮,心中却已经涌出绝望的情绪。

“怎么办?”一个大汉问何娜。何娜脸上不见惧怕,不见绝望,可也再没有显现那迷人的笑靥。

何娜不语,仿佛在沉思,一个汉子道:“小姐,这样坐以待毙不是回事,总得想个办法。”

何娜看着他,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由一个人骑了马杀出去,把狼引开,其余人坐了马向相反方向逃,这样,其余的人才有可能逃脱,前面向北,是一个村寨,叫天鹰寨,只要到了天鹰寨,便安全了。”一个汉子轻声说道。

“那由谁去引开狼群?”何娜问。

四个汉子忽然都看着杨勇不语,杨勇顿时明白他们的意思,他不说话,定定的看着何娜,等她回答。

何娜也不禁沉默,她看着杨勇,不知脑中在想些什么。良久,她轻轻摇了摇头,杨勇的心中不禁涌出一股暖意。

萍水相逢,她若答应把他当诱饵送出去,那是情理之常,不把他送出去,这多少让他有些感动。

“小姐。那我去吧。”一个大汉站了起来,缓缓说道,他脸上表情平静,心中绝然。

何娜尚未回答,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不行。”那名拿枪的汉子霍的站了起来,对何娜说道:“阿罗山不能去,他的武功最高,他去了,谁来保护小姐?谁去办事?”

“也燕,那你去?”何娜淡淡的问道。

那拿枪的汉子也燕顿顿,看向杨勇,说道:“这里有个个汉人,为什么不叫他去?难道我们突厥人的命还不如他一个汉人的?何况这狼群就是他带来的,我们给他提供篝火,给他酒喝,给他Rou吃,已经对得起他了,若没有我们,他早已经被狼撕成碎片,这个时候他不去谁去?”他说完,看着杨勇,冷冷道:“小伙子,你现在去引开狼,也未必就会死,纵然死了,也总算没有做个饿死鬼,你应该感恩戴德,而不是心怀怨恨了。”

杨勇听了这话,不怒反笑,哈哈的笑声在火龙呼啸和狼嚎声中,显得无比突兀。何娜听了也燕的话,并没有生气,她看着杨勇,脸上表情十分玩味。

“我不怨恨,不过老兄你说错了,我去做诱饵肯定得死。”待笑声停止,杨勇的脸上神情忽然之间变得冰冷。“而且不但我会死,你们也会死。”

“为什么?”也燕脸上神色难看,似乎随时会发作,手中枪随时都会刺出,洞穿杨勇的胸膛。

第十七章 逃离

第十七章逃离

繁星,篝火,狼嚎。

草原上一片凄厉。

杨勇冷冷的瞪着也燕,不惧怕他那如狼一般要**的目光,冷冷的道:“因为我没有武功,根本就引不开狼,我只要走出这个火圈,就会被狼吃了,引不开狼,你们又如何逃开?”

“你没有武功吗?”也燕冷喝一声,手中枪忽然如一条毒龙般刺出,直刺杨勇咽喉。就在枪尖要挨着杨勇的喉咙之时,铁枪忽然停止,凝而不动。杨勇看得明白,所以并不躲避,亦毫无畏惧,真所谓艺高人胆大。

“原来果然不会武功。”也燕说道:“不过临死而不惧,到这一刻竟连眉毛都不皱一下,真是有胆色,有勇气。”

“过奖了。”杨勇淡淡道:“你想试我有没有武功,其实有什么必要?就算我真会武功,反正是死路一条,难道我会出全力去做你们的棋子,去帮你们引开狼群吗?”

也燕一窒,说不出话,阿罗山忽然说道:“你既然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那我们逃的时候也不会带你走,我们也没有这么多精力去保护你。”

“好了,别再争了。”何娜忽然道:“既然聚在一起就是缘分,碰到危险便当同舟共济,相互扶携,何必互相争斗?这于事何补?等下我们骑马一起往外冲,也未必就不能冲出狼群的包围。”

也燕道:“小姐,你看这些饿狼,如此凶狠的样子,速度之快,这些马连腿都快软了,若没人引开,谁能够逃脱?趁现在柴还没有烧玩,得赶快决断,若再犹豫,那就迟了。”便在此时,一头狼又跃了进来,被也燕一掌劈死,再补一脚,踢入狼群。仿佛在为他所说的话做注脚。

那拿刀的汉子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忽然一跃而起,跃上一匹马背,纵马便向狼群奔去,那些狼群见他勇猛,吓了一跳,像潮水一般向两边退去,随即便又扑了上来,仿佛海岸上的潮水,来了又退。

“阿里狼”何娜叫道,她的语音里没有惶急,却发出一声叹息,这是她最得力的手下,从来不喜欢多话,只知道去做。

阿里狼更不回答,亦不回头,挥刀劈死两头跃上马背欲咬他的恶狼,纵马向东奔去。但狼儿紧紧相围,那马根本无法奔快。

杨勇忽然从火中抽出一根正燃烧着的大木柴,掷向狼群,叫道:“接着”阿里狼听到声音,回手接过火把,朝狼群挥舞,群狼见了火把,顿时害怕,不敢过份紧逼,阿里狼终于闯出一条路,向外奔去。

狼群紧紧跟随,有若一阵潮水,霎时间退去,只留下稀稀拉拉的十多匹狼,仍然对着几个人虎视眈眈。

何娜深深的看了杨勇一眼,清声道:“走吧。”说着,从火丛中抽出一根燃烧的木棒,跃上马背,向北奔驰而去,她跃起的身影无比轻盈,清秀婉约的样子竟变得矫健如风,英姿飒爽。

杨勇跟着拿了根火把,跃上马背,跟随在后。另外三个突厥大汉亦依葫芦画瓢,都纷纷拿了火把,跃上马背,一起向北奔去。

一路奔走,那十几匹狼,有些奋不顾身的跃上空中,欲扑咬众人,被他们挥刀刺剑,杀落马下。直奔出十来里,终于身后不再有狼追来,众人松了口气。虽然都武功高强,可一路奔跑,也累得够呛,遂勒马缓缓而行。

阿罗山百忙之中,还带了一腿羊Rou,这时用剑分割了抛给众人食用,他亦给杨勇抛了一块,但神色之中,已经有了不悦之意,众人看杨勇,都是神情冷冷的。

杨勇也并不在意,心想他们一定是因为阿里狼舍己喂狼,因此对自己有迁怒之意,但这与自己何干?难道我就生成是用来牺牲的吗?难道就非得我用来喂狼?我可没有佛祖舍身喂鹰的觉悟。

有若闲庭信步般的跑了一段路,星光之下,远远的看见远处有一团黑影,果然好似一处村寨,便在此时,后面忽然又隐隐传来狼嚎之声,众人只以为是先时听狼嚎之声听得多了,是耳朵里面的回响,可那狼嚎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好像远远的马蹄声,近了近了,终于好似打雷了一般。

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也燕忽然脸上变色,说道:“狼群又追来了,阿里狼,阿里狼……”忽然说不下去,大声的嚎哭起来。

“住嘴”何娜冷喝一声,但脸上亦挂着哀凄,既然狼群又追来了,当然不是阿里狼逃走了,定然是他已经死了,葬身狼腹了,阿里狼与也燕等四人情若兄弟,虽然明知道他做为诱饵,引得狼群离去,便已经注定了牺牲的命运,可是他们心中总还有着万一的指望,这时听到身后的狼嚎之声此起彼落,落足踏地,有若千军万马,知道阿里狼定然已经尸骨无存,叫他们如何不悲痛?

也燕看向杨勇,目光狠戾,有若狼的眼睛,似乎恨不得寝其皮Rou,何娜淡淡道:“阿里狼为了我们而牺牲,死得其所,何必难过?快走吧,若是让狼赶上来了,就辜负了阿里狼的一片苦心了。”说着,率先纵马而驰。

杨勇没有办法,只得紧随其后。狼越追越紧,眼看不久就会追上来,好在这时天边已经出现亮光,一抹红浮现在草原尽头,看来马上就会天亮了,而在微光之中,天鹰寨也已经近在眼前。

五人心头不禁一喜,加快马步,不久便到了村寨。

草原上的村寨,没有石头房子,不过就是草原上扎下的一些帐篷,周围也无山也无岩,并没有可以抵挡狼群的东西,不过有了村寨,至少可以藏在帐篷里,也可以拾柴烧火,待得天亮,狼群纵然势大,亦有办法对付。

黑夜之中,光看着那闪着蓝幽幽的狼眼睛,便足够让人心中发慌,腿儿发软的。

已经到了帐篷边上,可是狼群也已经尾随而来,黑压压有若一片乌云,五人见此情景,心中的欢喜霎时烟消云散,这狼群如此声势,只怕纵然到了村寨,亦未必能够幸免于难了。

第十八章 巧遇

第十八章巧遇

太阳从天边升起,好像远处坠落在草原上的一盆火,鲜艳夺目,清晨的太阳霞光万道,照得草原上到处亮堂堂的。

天终于亮了,可是看到那黑压压有若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的狼群,杨勇等五人却不禁一阵心寒,如此声势,难道逃了一夜,终究难逃一死?

狼已经追了近来,就要把众人包围,几个人想跃到帐篷之后,便在这里,一字排开的帐篷之后忽然冲出一千余骑,马上战士银盔铁铠,腰悬长枪,手执铁弓,忽然,哗的一声箭齐发,只听狼嚎悲吠之声响彻天际,群狼如烈风吹折长草般倒了下去,这些战士训练有束,一排箭后,又是一排箭射,中间毫无停歇。

霎时之间,草原上狼尸横遍野,狼群畏惧,悲鸣声中,远远逃窜,不一会儿,便只看见狼尸,不再闻狼嚎之声。

五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是又惊又喜,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一支军队,因此得以死里逃生,心中感慨万千,却不知这支军队是哪里的?

何娜用突厥语喊了几句话,大概是问,军中将领是何人,没有人回答,正还要问,一骑高头大马从军中纵出,马上将军,年约三十,银盔银铠,剑眉郎目,一般白袍,十分的英俊潇洒,却是长孙晟。

见了长孙晟,杨勇顿时大喜,他一路北追,就是为了追到千金公主,长孙晟身为护婚使,他既然在这,千金公主自然也在这了,总算她还没到突厥,还没有成为可敦,总算没有误大事,心中涌起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

何娜和也燕等人对视一眼,神情复杂,看到这个大周的少年将军,他们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如果他们知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句成语,心中一定也会涌上这句话来,生出些许感慨。

“长孙将军,你好威风啊。”杨勇看着长孙晟,嘲弄的说。

长孙晟见了杨勇,并没有尴尬的神色,也没有欢喜,他的脸色依然沉静,匆匆下马,走到杨勇面前,半跪行礼,朗声道:“公子,你怎么到了这里?末将长孙晟拜见公子。”

“不敢当。你是朝廷大将,堂堂护婚使,我不过一个平头百姓,无官无职,如何敢当长孙大将军的大礼?”杨勇并不避开,也不搀扶,脸上依然笑容,口气却是嘲讽的说道。

长孙晟不语,却仍是跪着,似乎杨勇若不开口,他就不会起来,就会保持这个姿势不变,似一尊千年不动的化石。

良久良久,杨勇终于道:“起来吧。”

长孙晟站了起来,看着何娜等人,问道:“这几位是公子的朋友吗?”长孙晟对突厥甚为熟悉,一看他们穿着打扮,说话神情,便知道他们是突厥人。

杨勇点点头,说道:“避狼遇到的朋友。”

“既是公子的朋友,那快请进军营里坐,末将备有酒菜,为公子招待贵客。”

杨勇亦不客气,跟何娜招呼了一声,何娜亦不推辞,携阿罗山等三人跟着进了军营。

到了军中,长孙晟命人备了酒菜,招待众人,杨勇且不坐下,对长孙晟道:“公主呢?”

“公主在帐中,小将这就去禀报公主。”长孙晟说着,便亲自走了出去。何娜等人看着杨勇,见这个大周将军对他尊敬有加,言听计从,都不禁暗暗猜测他的身份,心中纳罕。

不一会儿,一个女子匆匆跑来,到了帐中,忽然站住,怔怔的看着杨勇,滴下泪来。正是千金公主。

杨勇也站了起来,看着那个美丽的女子,这些天来,她憔悴了许多,也许思念的煎熬让她变得如此落寞?也许命运的捉弄让她如此伤怀?

她此刻眼中含着泪花,那是因为欣喜重遇情人于异乡,还是因为心头的伤感?

“敏儿”杨勇轻轻唤道。

“是你吗?勇哥。真的是你吗?”仿佛这只是梦中的一个场景,仿佛梦中的呓语,心中的咛喃。

“是我。”杨勇走到千金公主面前,宇文敏看着他,忽然一把扑在他怀里,大哭了起来:“这不是梦吧?”

“这不是梦。”

“你真的来了?是来找我的?”

“是的。”他紧紧的抱着她,仿佛搂着一个无比贵重的珍宝。

她哭够了,忽然离开她的怀抱,粉拳如雨点般砸落,砸在他的胸膛上,一边砸,一边骂道:“怎么早不见你?你保证过的,竟让我踏上了和亲的路途,你真是坏蛋,小坏蛋。”

“我是小坏蛋,是我的错,让你受苦了。”杨勇笑着,任由她的粉拳落在胸口,那种捶打是那么的美妙,无比幸福。

“那接下怎么办?”千金公主问。

“接下来当然是接你回家呀。”杨勇说,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仿佛她只是出来旅游,并不是听从皇上的旨意,向突厥和亲,她若回家,皇上会怎么样?赵王会怎么样?丞相杨坚,他的父亲,又会如何震怒?而突厥沙钵略可汗,他又会如何的震怒?此时突厥强,北周弱,突厥若怒,铁骑指向南方,是否会造成血流成河的惨状?

他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这些,或者说考虑了也并不在意,他没有为难,不有思考,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说要接她回家,一句淡淡的话语,一脸真诚可爱的微笑,却让她感觉那么的安全,那么的舒心,那么的温暖。

“接我回家,好。”千金公主停止了对他的敲打,也笑着说,又把一张俏脸埋在他的怀里,没有娇羞,只有恍若如梦的幸福。

是的,这不是梦,这是那个她认为一定会让她逃脱厄运,改变她和亲的命运的男子,他年轻,肩膀未必有多宽厚,胸膛却足以让自己感到安全,好像在大海里航行靠到了岸。

跟随在身后而至的长孙晟看着两个人的拥抱,他的脸上依然神色不动,心中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好。这两个小情侣,原来是真的,他真没想到,千金公主真的爱上了杨勇,而杨勇也真的爱上了公主,不顾皇上的旨意,不顾父亲的命令,不顾国家民族的大局,在这就将到达和亲地突厥的时候,淡淡的说要回家。

第十九章 刺客

第十九章刺客

长孙晟什么也没说,大家坐下喝酒吃菜,待得酒足饭饱,杨勇对长孙晟说道:“千金公主是我的女人,我要带她回家,长孙将军以为如何?”

长孙晟抬起头,看向杨勇,发现那对精亮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两人对视良久,只是平平淡淡的对视,并没有无声的交战,更没有碰撞出火花。

“突厥怎么办?”长孙晟转过去,轻声说道。

“我想办法。”杨勇平静的说。

“好,我听公子的。”长孙晟并没有抗议,这让杨勇心中无比欣慰,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看来自己说话还是有用的,长孙晟对自己还是讲感情的。

“公子,你和公主先说说话,我先回帐了。等下我派人安排公子和这几位客人的食宿。”说着,站起身来,一边看着何娜等人,意思是叫他们跟他一起走。

何娜笑道:“将军请先行,我跟杨公子还有几句话要说,稍后便去找将军。”

长孙晟听她如此说,也不以为意,便先行离去。

宇文敏看着何娜,见这女子十分漂亮,问杨勇道:“这位姑娘是谁?这几个都是你的朋友吗?”

杨勇笑道:“我也是刚认识,先时遇到狼群,多亏几位朋友仗义援手,这才让我逃了一命。”

何娜道:“杨公子过奖了,最终救了我们Xing命的是公子的朋友,要说感谢,还是我们应该感谢公子才对。”

宇文敏笑道:“你两个人也别感谢来感谢去的了,既然是患难相交,一起从狼群中杀出来的,那也就是朋友了,何必如此客气?”

何娜笑道:“不错,他们都叫你公主,你就是千金公主,要嫁给沙钵略可汗的吗?”

宇文敏道:“我就是千金公主。”

何娜点点头,她微微低头,似乎在沉思,她抬起头来,走近宇文敏,笑道:“果然是国色天香,难怪会让男人着迷。”

宇文敏听她夸得露骨,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也十分欢喜,忽然,何娜清喝一声:“动手”手中不知何时,竟已经有了一把匕首,狠狠的刺向宇文敏胸膛。

千金公主大吃一惊,想不到先时还笑眯眯的女子,会突然向自己动手,她不会什么武功,其时哪里知道躲避,一动不动,呆若木偶。

杨勇也想不到何娜会刺杀千金公主,但他一直笑看着两人说话,何娜从袖中掏匕首的动作虽快,却哪里逃得过他的眼睛,她刺向千金公主的速度亦是快若闪电,但她快,杨勇更快,只见杨勇忽然飞身而起,一腿踢在何娜手腕上,这一脚无声无息,快若闪电,顿时吃痛,手中匕首被踢得直飞出去,Cha在帐篷顶上。随即补一一脚,正中何娜胸膛,何娜闷哼一声,向后急倒,狠狠的摔了出去,嘴角涌出丝丝鲜血。顿时脸色变得苍白。

与此同时,阿罗山也已经一跃而起,从头顶杀落,长剑直指千金公主脑门,也燕长枪如一条毒蛇,直挑千金公主小腹,另一个大汉名叫树里木,手中长剑圈转,不是刺向千金公主,却是刺向杨勇后背,欲叫杨勇先救自身,便无暇去救千金公主。他们欲刺杀千金公主之时,并不把杨勇当作威胁,因为一路上与狼群相斗,杨勇表现的勇气和镇静自若的神情虽然让几人刮目相看,但见他文文弱弱的公子哥儿样,可并不觉得他会有多强大的武功,所以他们一直在等待长孙晟的离去,却并不在意杨勇的留下。

然而形势极转,忽然之间才发现,原来杨勇的武功竟然高得可怕,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这个树里木还能够想到这种围魏救赵之策,可谓急智。

但杨勇的武功实在比他们高出太多,更不回头,身子轻轻跃起,仿佛背后生了眼睛,反腿踢出,正中树里木手腕,树里木长剑一沉,杨勇顺势再一腿,正踢在他脸上,树里木吃痛,啊的一声,忍不住惨呼出声,人已经倒飞了出去,落在一张椅子上,把那张椅子砸得粉碎。

杨勇借力再次跃高,落下之时,正落在也燕的长枪之上,也燕只觉长枪一沉,竟似重若泰山,本来就快刺到千金公主身上的长枪竟是再也前进不得分毫,他大吼一声,奋起神力,欲把杨勇抛落。

杨勇在长枪之上向前一步,一脚踢出,正踢在也燕下巴上,杨勇对这个也燕印象本来就不好,这一脚更是用了七分力,只听喀嗒一声,也燕下巴被踢断,震落数颗牙齿,嘴中鲜血直流,人倒飞出去,重重的摔在一张桌子上,摔得桌上的杯盘碗碟粉粉而碎,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而他,竟发不出一声惨呼。

这时阿罗山的剑已经快要刺到千金公主的头顶,千金公主只吓得花容失色,杨勇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左手环住她的腰,抱得她斜斜飞出,转了个圈,同时脚步微错,避开了阿罗山,阿罗山身在空中,无法灵活机动,依然向前飞扑,杨勇轻轻抓住他的衣带,用力甩出,只听呼的一声,阿罗山被甩在帐篷上,呼拉一声巨响,帐篷顿时倒塌。

这张帐篷是军中待客之用,甚为宽大,众人在里面打得热火朝天,倒也是英雄有用武之地,可是被阿罗山那巨大的身躯一撞,帐篷却再也承受不住,顿时把众人都罩在了里面。连阿罗山也被厚厚的帐篷弹了回来,并没有摔出去。

只有杨勇抱着千金公主,再帐篷倒落的刹那,已经掀起帐门,闪了出去。

如此大的响动,早惊起了长孙晟,他带了武士飞快的起来,正看到帐篷倒塌,顿时心中一凛,待看到杨勇和千金公主安然无恙的站在外面,这才心中稍安。

“公主,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吗?”长孙晟既见千金公主和杨勇都无事,心中安定,脸上神色便也淡然,问道。

“有刺客。”杨勇说道,想起刚才的情景,自己看似挥洒写意,其实无比惊险,其凶险处,往往只是千钧一发间,顿时也不禁有些后怕,后背竟微微冒出冷汗。

第二十章 突厥故事

第二十章突厥故事

长孙晟叫把帐篷收拾好,里面的何娜及也燕等四人,全部被抓了起来,当下杨勇询问何娜为什么要刺杀千金公主。

也燕满脸怒色,却是骂不绝口,何娜却神色平静,只是看着杨勇的眼神十分玩味,良久,才叹了口气,说道:“我早该想到了。”

“你早该想到什么?”

“我早该想到你的武功应该是很高强的。”何娜说道:“在狼群之中,你看似文弱,但毫无惧色,所谓艺高人胆大,若非你武功高强,又岂会那样的神色自若?我竟还以为你不会武功,纵然会武功,以你这么单弱的身子,也定然强不到哪里去,所以不等你离开,就迫不及待的刺杀千金公主,终至于功亏一篑。”说着,无限叹息。

长孙晟喝道:“现在不是叫你叹息的时候,是问你为何要刺杀公主?你是什么人,刺杀公主有何目的?”

“你算什么东西?就凭你也配这样向咱家小姐问话?”何娜没有说话,也燕却怒目而对,厉声喝道。

“哼,我没资格吗?”长孙晟冷冷一笑,他站在杨勇旁边,忽然向前一步,抬腿就是一脚踢在也燕膝盖上,也燕吃痛,身不由己的就跪了下去,他不愿跪,便顺势坐倒,样子极为狼狈,脸上神情却甚是倔强。

何娜冷笑道:“原来这就是大周的将军,只知道踢一个手足被缚之人,算什么好汉?”抬头对杨勇道:“你叫他住手,我说就是,告诉你又何妨?”

杨勇笑道:“不错,既然已经被擒,说出后面的主使者又有何妨?”

何娜道:“杀千金公主是我的主意,根本无人主使。”

“是吗?”

“哼,你若知道我的身份你就知道我没说假话。我是阿波可汗大逻便的义妹。”

大逻便的义妹?长孙晟熟知突厥情况,顿时便明白过来,说道:“你是想破坏突厥和大周的和亲?”

杨勇想一想,顿时也明白过来,原来大逻便是突厥曾经的可汗木杆的儿子,木杆死后,不传位于子,却传位于弟,就是佗钵可汗,佗钵可汗死后,感念兄长之情,便留下遗言,叫仍还位于哥哥木杆之子大逻便,但大逻便的母亲出身微贱,众皆未心服,有人便想仍立佗钵的儿子菴罗,于是分成两派,相争未决。

这个时候,统治草原东部的摄图带兵而回,摄图极有势力,兵雄而马壮,到来之后极力要立菴罗,说道:“若立大逻便,将利刃长芧似相待,若立菴罗,则以兄事之。”于是朝臣遂立菴罗。

大逻便不服,对菴罗大势辱骂,菴罗懦弱,对大逻便不能制,干脆就让位给了摄图,是为沙钵略可汗,治都斤山。

菴罗则降居独洛水,称第二可汗。

大逻便更怒,摄图为了安扶他,立他为可波可汗,还领所部。大逻便认为,江山本来就是他父亲的,而且佗钵可汗也说了还可汗于他,谁知被摄图横Cha一杆,心中自然愤恨难解,只可惜实力不如,没有办法,唯有忍气吞声而已。

何娜是大逻便的义妹,兄长对她有救命之恩,为义兄的遭遇愤恨不平,听说摄图要与大周和平,顿时想到一个主意,若能刺杀了千金公主,大周势必怀恨在心,这样便破坏了摄图与大周的和盟,反而让他结了一个强求,若大周与摄图交战,大逻便遂可趁势而起,抢回大可汗之位。

所以何娜不经义兄同意,便带了几个得力手下,前来堵截和亲队伍,Yin差阳错,让他们碰到了杨勇,而且碰到了千金公主,只可惜刺杀终究失败,功亏一篑。

想通了这些来龙去脉,杨勇对这个何娜倒不禁生出许多尊敬,这个女子,真称得上女中豪杰,若不是碰到自己,也许就让她成功了,虽然杀一个千金公主未必对大逻便有什么帮助,因为现在中原真正掌权的是自己父亲杨坚,而千金公主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公主,她死了,大周内政未安,父亲地位未固,才不会为了她而去惹武功强大的突厥呢。

但此女的想法倒也未必错,只不过她不了解大周朝政变化,权力更替而已。

当下长孙晟命人把四人看押起来,因为有个一同御狼的经历,等于一同经历过生死,所以杨勇特意吩咐,只要不叫逃走,怕她再次来行刺,其余的都要好好相待。

当晚歇了,第二日起程往北再行,离突厥王庭已经不过五十余里,突厥派来迎接的人,已经到了,长孙晟安顿之后,便来找杨勇,心中忧急,再过一天,沙钵略可汗就会亲自来迎接,而千金公主已经是杨勇的人了,到时怎么向沙钵田略可汗交差?

杨勇并不以为意,微笑道:“我有个主意,不知你觉得如何?”

长孙晟听他说已经有了主意,顿时心中一松,恭敬道:“不知公子有什么好主意?想来定是好的。”你是天下闻名的才子神童,现在长大了,自然更加厉害无比,想出的主意不知是什么妙绝主意呢,看来有你在,我大可不必太过操心。

谁知杨勇笑道:“这个主意其实很简单,说白了就是李代桃僵,以假换真。”

长孙晟听了一愕,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说道:“我不太明白,请公子解说。”

“我打算叫公主的丫环小菊代替公主,嫁给沙钵略可汗。”

“什么?”长孙晟吃了一惊,“用一个丫环代替?”

杨勇点点头,脸上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小菊这丫头长得漂亮,长期跟着公主,其气度自有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根本不像下人,而像大家闺秀,何况她从小伴公主长大,对公主的饮食起居,无有不熟悉,用她代替,别说荒远的突厥人,就算在中华,也未必就会被拆穿。”

长孙晟听了,顿时无语,这个法子看似荒唐,却真的确实可行,他也不去想小菊愿不愿意的问题,对于他们这时代的人来说,一个丫环,叫你去冒充公主出嫁,成为突厥可敦,哪里还会有不愿意的?何况就算你不愿意又如何,一个丫环,服从就是命令,没有什么可选择的。

第二十一章 小菊替身

第二十一章小菊替身

长孙晟这样想,杨勇当然不会也这样想,所以他事先跟千金公主说好了,并叫她对小菊说。

千金公主听到这个主意,心中有些难过,小菊从小就服侍她,十几年来,一直跟在她身边,未曾或离,名为主仆,实同姐妹,一旦分离,焉能不难过?何况自己为了不去突厥,却把小菊推入火坑,这叫她情何以堪?

这日宿营之后,千金公主到营后的一个小山坡上漫步,小菊紧紧的跟在身后,再后面便是长孙晟派来保护公主的兵士。

上得坡来,远望西天,其时夕阳刚刚落下,天边霞光万道,金色的彩虹像一座美丽的天桥,山坡上的树木黄草,都披上了一层彩色的衣裳。

千金公主轻轻在一块柔软的草地上坐下,美丽的圆臀覆在草上,让草儿幸福的伏倒,却又伸出忍不住的魔手,轻轻的摩挲着那美丽的触感。

“你也坐下。”千金公主指了指身前的一块草地,对小菊说道。

小菊见公主满脸忧虑,显然是因为离突厥王庭日近,心中担忧所致,心中一痛,有若刀子割般,她听话的在千金公主身前坐下来,咬牙道:“公主,杨公子已经到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难道打算就这样任由你嫁到突厥去受苦吗?”你这个负心汉,白眼狼,她在心中骂他千遍万遍,恨不得给他两个耳光。

他倒是有个办法。千金公主轻轻叹息一声,却没有开口,只是远远望着天边的彩虹,那彩虹多美,可瞬息之间就会消逝得无影无踪,是不是就像我的青春我的幸福,也是如此的容易消亡?

“如果能够代替公主,我多希望可以代替公主去突厥和亲。”小菊叹息着说,“可惜小菊身份低贱,无法帮助公主。”她恨恨的咬着牙,似乎深恨自己不能以身相代。

千金公主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终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这时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说道:“如果你愿意代替公主,为什么不可以?”两人回过头去,只见杨勇从外面轻轻走了进来,脸上没有他那招牌似的微笑,而是很凝重的样子。

“我可以代替公主吗?”小菊问,声音激动得都在颤抖了。

“阿勇。”千金公主轻轻叫道,显然心中挣扎,并不愿意就此与最喜欢的丫环分开。

杨勇不理她,看着小菊,说道:“你与公主从小一起长大,对她的性格习惯,最为熟悉,甚至行动表情,都能学得十足,你的长相俊美,身材婀娜,与公主日昔相处,自有一种高贵的气质,更兼与公主身高相仿,又都是瓜子脸儿,眉眼稍作打扮,便有几分相似,纵是见过的人,也未必分得出来,何况沙钵略可汗可不知公主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小菊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低头道:“我一个下人,哪里能够和公主相比。”

“身份只是因为出生的不同,如果你出生就是一个公主,也照样会优秀,何况所谓有其主必有其仆,公主既然这么优秀,你是她的丫环,又怎么会差到哪里去?”杨勇微笑道:“只是嫁到突厥,虽然是去做高高在上的可敦,但边塞苦寒,你在长安锦衣玉食惯了,现在却叫你去受那种苦,公主心中实为不忍。”

小菊毅然道:“这点苦算什么,为了公主,别说去做可敦,就是把我卖到青楼ji院中,我小菊也不会皱皱眉头。”

“小菊。”千金公主说道,眼中泪水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只是我舍不得公主。”小菊忽然一把扑在千金公主怀里,大声哭了起来,哭得像一个伤心的孩子。

“我也舍不得你。”千金公主也大哭了起来,哭得背心耸动,抽泣难止。

第二日午后,送亲队伍正行走间,草原远远的驰来一队人马,其速飞快,骠悍如风,长孙晟知道是突厥可汗沙钵略到了,当下不敢怠慢,忙催马上前迎接。

此时杨勇和女扮男装的千金公主亦杂在侍卫之中,而小菊穿了公主的服侍,独自坐在公主的马车中。

杨勇本来昨日便要带了千金公主离去,但千金公主不放心小菊,说什么也要看一眼沙钵略可汗,看是何许人物,心怕小菊日后受苦。

杨勇也想见识见识这个突厥王,所以便也不再说什么。

草原上骑马,不会有沙尘,却有一股几乎肉眼都能够看得到的风旋起,突厥可汗沙钵略带了二十余骑,如一阵风般到了近前,勒住马,那雄壮的马儿长嘶之声,更衬得马儿雄壮,人儿英雄。

长孙晟驰近去,见中间一个大汉,满脸络腮胡子,虬髯根根如铁,脸色紫黑如枣,大眼睛,鹰钩鼻,粗野而豪壮,长孙晟在心中大赞一声:“好人物”跃下马来,抱拳一礼,高声道:“来者何人?”

“我是突厥大可汗沙钵略。”那大汉大声道:“你可是大周来的送婚使?”声音哄亮如钟。

“正是,我是大周送婚使长孙晟。”小孙晟朗声道。

沙钵略一跃下马,抱拳笑道:“原来果然是送婚使,好好,我的公主在哪里?”

“公主在车中。”

沙钵略向长孙晟点点头,大踏步走到小菊车前,掀开车帘,只见一个女子静静的坐在车中,见他掀开门帘,她并没有惧怕,却是定定的看着他,眼中只是打量,似乎要看看这个粗豪的汉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沙钵略怔住了,他在突厥也见过无数美女,但突厥的女子粗豪有余,细腻处总不如中原女子,似这个大周的千金公主,只见她瓜子脸蛋,长挑身材,眉毛弯弯似柳叶,睫毛长长若颤针,目黑如珠,唇红若画,皮肤白皙如雪,吹弹得破,头发乌黑似漆,能照人影。其美丽处,好似天上仙子下凡,其动人处,有若芳兰吐蕊,顿时一颗心仿佛停止了跳动般,竟是大声不敢出,似乎心怕唐突了美人一般。

第二十二章 沙钵略可汗

第二十二章沙钵略可汗

整个送婚队伍都已经停了下来,风吹动长草,马摇着尾巴。

沙钵略可汗静静的看着小菊,小菊并不惧怕,与他对视着,眼睛并不眨一下,良久,良久,沙钵略忽然哈哈大笑,笑声震动长天,他掀开车帘,轻轻的揽住了小菊的纤腰,一把把她从车上抱了下来。

小菊一声惊呼,感受着这个汉子宽广的胸膛和炽热的眼神,竟有种微微的幸福感,似痛似甜。

“你就是千金公主?”沙钵略大声问道。

小菊温柔的点点头。

“哈哈,你是我的公主”沙钵略忽然大笑,一把将小菊抛上天空,待得跌落下来,沙钵略伸出一双蒲扇般的大手轻轻接住,然后再次抛上天空,一边大声笑道:“你是我的公主,你是我的公主”

众突厥侍卫见可汗高兴,都大声的欢呼起来,用突厥语大叫万岁万岁。一众送婚者见此情景,不禁面面相觑。

小菊被抛在空中然后落下,就好像自己已经变成一只能够飞翔的小鸟,在天空中飞翔。只见草原宽广,天空碧蓝,白云悠悠,马儿扬扬,一个美女在这样美丽的景色中飞舞,说不出的美丽动人。

千金公主杂在侍卫之中,见些情景,不禁欢喜得落下泪来,看来这个沙钵略可汗倒也是条汉子,他既然这样喜欢小菊,将来小菊定然不会受苦了。

当下她拉了拉杨勇手臂,两个人手拉着手,准备悄然转身离去。在遇到沙钵略之前,杨勇又叫长孙晟放走了何娜等四人,长孙晟不解,按他的意思,这些人既然是阿波可汗的人,又想刺杀公主,欲图破坏大周和摄图的和盟,自然应该交给沙钵略可汗处置。

但杨勇想起了历史,知道与摄图的和盟只是暂时的,如果历史没有改变,那么一等父亲杨坚登基,和摄图的战争也就开始了,记得历史上便是这个长孙晟献的离间计,还有远交近功之计,便是结交阿波,对付摄图,所以这个何娜如何能杀?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现在的朋友,也许就是明天的敌人,而现在你把他当敌人,明天也许就成了盟友。

当杨勇说下这句话后,聪明的长孙晟沉思良久,终于深有所悟。于是放走了何娜等四人,何娜临走时,深深的看了杨勇一眼,说道:“你虽然长得文弱,可是英雄气质,并不输入突厥汉子。”忽然走上前,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娇笑一声,转身离去,让杨勇目瞪口呆,摸摸脸颊上湿湿的唇印,似乎仍有一股清香温柔的在脸旁萦绕。



一声冷哼,让杨勇回过神来,他回头一看,只见千金公主脸上似笑非笑,一股酸酸的醋意笼罩了一张美丽的脸庞。

杨勇哈哈一笑,拉住她的手。千金公主轻轻甩开,说道:“你的魂都被勾走了,还拉我的手干嘛?你还不赶快追上去,去拉住那个美人儿的手?”

杨勇笑道:“谁说我的魂被勾走了?若是被勾走了,那一定也被勾在你这里。”说着又去拉住了千金公主的手。

千金公主又想甩开,但杨勇拉得紧,她甩了一下没甩脱,也就罢了。说道:“我才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谁说没有?若没有,我能千里迢迢的赶到这突厥来?”

“哼,你定然是知道可以遇到什么何什么娜的美女,所以才来到突厥的,你可不是为了我。”千金公主戏笑道。

杨勇想起刚才那一吻,想起何娜英姿飒爽的样子,想起她在狼群中的挥洒写意,不禁涌出一股温柔的笑意。

便在杨勇和千金公主欲离去之时,送婚副使,赵王的心腹爱将宇文行忽然越众而出,对沙钵略说道:“禀可汗。”

沙钵略把小菊放在身旁,笑看着他,其时他心情甚好,问道:“请问贵使有何事?”

长孙晟忙介绍他给沙钵略可汗,沙钵略客气的与之招呼,见了英雄之类。宇文行笑道:“可汗,这次送亲队伍中,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人物,你倒不可不见,若是错过,只怕后悔无及了。”

“哦。”沙钵略疑问的看着他,不知是何方神圣,让这个送婚副使如此推崇。

宇文行拉了杨勇的手走到面前,说道:“这位普六如公子,单名一个勇字,乃大周丞相,随国公普六如坚长子,少有神童之名,无论琴棋书画,武功骑射,那都是中原的传奇。”

哦?

沙钵略可汗目光闪动,他虽然僻处大草原,但中原出了一个普六如勇,他倒也听说过,所以琴棋书画,他一点兴趣也没有,但若说到骑射,难道他一个文弱似书生的少年,乳臭尚且未干,还真有什么过人之处?有机会倒要领教。

当下忙热情的和杨勇见礼,沙钵略可汗颇懂中原仪礼,因此又是抱拳,又是道久仰,便叫人恭迎两位副使及普六如公子去王庭。

杨勇无奈一笑,与千金公主对视一眼,知道此时再也无法悄然离去,只得跟随送婚队伍前行。

当宇文行越众而出之时,杨勇吃了一惊,千金公主更是一个心砰砰而跳,宇文行是赵王家将出身,对千金公主和小菊都甚是熟悉,别人不知道那个公主是假的,他如何不知?难道他要当场拆穿这事吗?如果当场拆穿,势必惹怒沙钵略可汗,这场和亲就不知应该如何收场了,而千金公主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嫁到突厥的,那怎么办?难道就在突厥王庭附近与沙钵略闹翻?让后惹来他的雷霆怒火,把自己烧为灰烬?

赵王宇文招是真心想把千金公主嫁给突厥沙钵略可汗的,因为他料到杨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自己也绝不甘心宇文家的花花江山就此落入奸臣之手,两人纵然表面如何和睦相处,也无法改变你死我活的仇敌关系。所以,做为宇文招心腹,宇文行拆穿真假公主之事,岂不是理所当然?

难道,就此功亏一篑吗?

千金公主心跳如鼓,似乎就要跳出腔子来。

第二十三章 一箭双雕

第二十三章一箭双雕

千金公主真恨自己先时怎么就没有想到宇文行,以小菊冒充自己,这事只有长孙晟、杨勇、小菊和自己四人知情,事先并没有告诉宇文行,怕他坚决反对,本以为小菊坐在车中,没有谁看到,不到举行婚礼的时候,谁也不知真公主已经被换掉了。到时候宇文行纵然发现不对,其时千金公主已经离去,小菊已经入住王庭,生米煮成熟饭,为了不惹怒沙钵略可汗,不让他迁怒大周和王爷,想必宇文行只能忍气吞声,把此事烂在肚子里不敢说出来了。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沙钵略竟然一来就把公主从车中抱了下来,还当着一千余突厥和大周的兵士,把小菊抛上空中。

宇文行当然已经认出来那是小菊了,他是要揭穿这事吗?

千金公主恨恨的瞪视着宇文行,若是眼睛真能够喷火,那她眼中的火焰早已经把宇文行烧成灰烬,她是想警告宇文行,叫他不要乱说话,然而宇文行根本就没有看她,而她的怒目终究不是火焰也不是利剑,不能阻止宇文行将说什么。她紧张的抓住了杨勇的手,长长的指甲狠狠的抠住杨勇的手心,几乎要抠出血来。

杨勇右手已经拿了一把飞刀,若是宇文行真打算说出来,说不得,到时只有一刀灭口了,至于光天化日之下,当众杀死送婚副使,此事善后如何解决,可就是后事了。

谁知宇文行并没有说出来,却只是把二人留了下来,这一招刺水无痕,好不厉害,不知他心中打的什么主意,杨勇虽然心生警惕,却也不禁松了口气,只要他不拆穿就好,至于其他yīn谋诡计,到时再对付就是。

千金公主看了杨勇一眼,无奈的一笑,心中的石头稍稍回落,手心中的汗却已经出了不少。

长孙晟一行送冒充千金公主的小菊到了突厥王庭,沙钵略可汗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沙钵略因见公主漂亮而可爱,清纯而温柔,心中欢喜,对送婚使者自然是热情款待,虽然其礼仪简单,与中原之繁复华贵无法相比,但其热诚倒是可以看得到的。

但沙钵略可汗对长孙晟似乎并不在意,长孙晟聪明灵活,凡事灵机应变,表现得不卑不亢,从未稍堕中原半点气势,沙钵略可汗有心打击一下长孙晟的气焰,他现在娶了千金公主,从名分上便成了大周的女婿,因此想让长孙晟明白突厥的武功之强,控弦十万,随时可以兵临长安。

他对杨勇则不起,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下面的毛都不知道长齐了没有,难道真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看不出来哦。

所以他有心要找机会试试此二人的深浅,要让他们出出丑,lùlù乖,震慑一下,让他们知道草原男儿之利害。

却说明日就是突厥王沙钵略可汗和假千金公主小菊的婚礼,今日午后,天气明朗,天空碧蓝,沙钵略带了几十骑随从,叫人喊上长孙晟、宇文行、杨勇一起去草原上驰猎,长孙晟也只带了十余骑,千金公主女扮男装,夹在其中。

一路前行,共是四十余骑马儿,奔腾如虎,长长的草儿被马蹄踏得向两边倒伏,走出十余里,未见一野物,恰如此时,天空中传来几声雕鸣,却是两只雕儿在天空中争斗,一边飞翔,一边翻翻滚滚的争夺着一只兔子。

众人仰头看天,见那两只雕儿声音清亮,飞翔疾速,只是草原广阔,它们虽然飞得快速,却仍看得清晰。沙钵略可汗从手下接过一把长弓,拉了拉,忽然有了主意,把长弓递给长孙晟,说道:“长孙将军听说乃大周名将,普六如公子更称天才,想来射术都是好的,便请二位把这两只雕儿射下来吧。”说着递给长孙晟和杨勇每人一只箭,却并没给杨勇长弓,意思竟是让他们用一把弓。

众人都觉得这简直就是有意为难,其中北周之人更是愤慨,但长孙晟和杨勇却只是一笑,长孙晟有意叫杨勇表现,杨勇笑道:“你来吧,将来镇守北疆,威慑突厥,可能就依赖于你,所以让他们瞧瞧咱中原男儿的本事。”接着又道:“一箭把两只雕儿射下来。”

呵呵,“好!”长孙晟只是一笑,简单的说道,他并没有觉得为难,虽然并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一箭把两只雕儿射下来,但越是困难,越能jī发他的潜能,顿时雄心大起。

他抬起弓来,瞄准了两只依然飞翔着的大雕,眼睛跟着雕儿移动,长弓利箭,也便跟着雕儿移动。

他拉满弓,一直寻找最佳的时机,最好的射角,所以只是微微转变方向,却没有射出。此弓系沙钵略可汗惯用铁弓,重逾六石,平常之人,拿都拿不动,更别说拉开了,沙钵略纵然用得习惯了,可也不能像他这般,拉开了高高举起,久久的不松开,轻松得好似那不是一张六石弓,却是用竹子弯成的小孩子们的玩具一般。

别人不知此弓利害尤可,沙钵略却早惊得张大了嘴合不拢来,不说他的射术到底如何,单单他的臂力,就比自己远胜,想不到他长得文文静静的,肌肤雪白,臂力竟如此惊人枉为自己这两百来斤的身膀,平素以臂力自傲,岂非井底之蛙?中原千年长盛不衰,果然是人杰地灵,英雄倍出呀。

想到此,沙钵略早收起了轻视之心,只盼长孙晟臂力虽大,箭法却不准,但看起姿势,实是此中高手,又怎么可能不准呢?

只是要射下两只雕儿,嘿嘿,一只雕儿被射,另一只岂能还不被惊得快速飞走?他二人要想递弓再射,岂能有那样的速度?

便在此时,两只雕儿终于排成了一行,只听嗖的一声巨响,好像平地里响起一颗惊雷,只见箭去如流星,远远的,两只雕儿一起跌落下来,像两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

一箭双雕

第二十四章 逐兔

第二十四章逐兔

其弓之响也,有若霹雳,其箭之快也,恰似流星。

当长孙晟射出这支箭后,众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涌现出这样一句话。而更让人惊奇得睁大眼睛的,是他的准头。一箭竟然射下两只雕儿,还是在快速飞行的雕儿,这是什么箭术?当年飞将军李广,只怕也不过如此吧?

众人尽皆惊叹,沙钵略更是佩服。

杨勇想起一箭双雕这个成语,好像就是出自这件事情,嘿嘿,想不到自己还见证了一个成语的诞生。

忽然,掌声响起,沙钵略鼓起掌来,草原奉行的是弱肉强食的原则,所以草原人最重武功强悍的英雄,可汗既然带头鼓掌,那十几骑男儿早已经心中对长孙晟佩服不已,此时自然都跟着鼓起掌来,汉人自然更加手拍得更加热烈,恨不得连鞋子都脱掉,把脚也拍起来。

掌声止歇,沙钵略可汗玩味的看了杨勇一眼,似乎在嘲笑他躲在别人身后藏拙一般,他对长孙晟的箭术武功已经十分佩服,却并不相信宇文行说杨勇武功高强的话,认定了杨勇不过一个无能的纨绔公子,不过是宇文行故意夸夸其谈而已,若说天才,最多也不过有些能力,武功,没有苦练,岂是天生就可以学得高强的?

杨勇知道他眼神的意味,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说什么,长孙晟道:“无论武功箭术,普六如公子都比我强百倍。”

沙钵略摇了摇头,其余突厥人等更是不信,长孙晟的箭术已经是如此之高,比他还强百倍,那是什么箭术?世上哪有那么高强的箭术?

正在此时,便见前方忽然有只小兔窜了出来,见了众人铁枪长箭,顿时受到惊吓,像一只箭般向东飞奔而去。

沙钵略正要递过长箭叫杨勇去射,忽然心中一动,把弓递给旁边手下,说道:“是骡子是马,比一比就知道了,咱们三人骑马去追这只兔子,看谁先抓到。”

杨勇只是微笑,长孙晟点头道:“好。”心想不见兔子不撒鹰,这些突厥人,眼高于顶,桀骜不驯,若不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中原男儿的骑射工夫,终究难惟震慑住。

因为草原人,所倚仗的便是骑射工夫,他们的男儿,都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他们骑马,就像中原人走路一般寻常,因此虽然人数少,但往往铁骑到处,中原人不是对手,这也是他们最可倚仗最可傲人的资本。因此长孙晟打定主意,要在这两项上压服突厥人,让他们对北周不敢小觑。

射箭他已经lù了一手,技压全强,骑术,嘿嘿,却又何足道哉?

一声炮号响,只见三匹马如三支离弦的箭般射了出去,只听轰轰的蹄声,有若打雷,三匹马,竟走出了千军万马般的气势。

电闪雷鸣,有雷鸣就有闪电,而那三匹马,就像三道闪电般,直从这头闪到那头,众人骑马直追,yù看到三个人赛马的精彩,却哪里追得上,只见不过瞬息之间,三人三骑,竟已经走得无影无踪。

看似一般而快,但沙钵略发现,杨勇终究落后一步,他与长孙晟并骑而驰,不禁心中暗笑。驰出二三里,那只兔子因为先奔出许久,早没了踪影,此时三人捉兔了辅,比赛是主,所以谁也没在意能不能捉到兔子。

再奔出五六里,沙钵略始终未能超过长孙晟,心中不禁暗服,只见长孙晟一身白袍,说不出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一匹枣红sè的高头大马,蹄如铁,尾似鞭,纵驰而出,竟是有若一道闪电般,想不到中原竟也有如此英雄人物。

他见杨勇一直没有追上来,亦没听到身后响动,心想,看来那的确只是一个纨绔子弟,没什么真本事,都是汉人吹的好大牛皮而已,忍不住好奇回头一看,这一看,顿时呆住了,只见杨勇始终不离不弃的跟在身后,他的马儿落蹄极轻,和长孙晟的声势有若霹雳闪电不同,却是轻灵若猫,蹄声虽响,但被他和长孙晟二人有若雷鸣的蹄声一掩,就好像踏雪无声了一般的诡秘。

沙钵略吃了一惊后,不敢怠慢,回过头来,更是加紧催马前进,一路奔了十来里,忽然,一骑马如箭般从身后射过,只见前面一只兔子,雪白的背上有两圈黑毛,好像一朵美丽的huā,正是先时见到的兔子,杨勇骑马而过,从马背上伏身而下,伸手轻轻一抓,飞奔的兔子便被他抓在了手中。

沙钵略和长孙晟始终谁也没超过谁,他看看在前面抓住兔子已经停下来的杨勇,心中之诧异无法言表,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的小伙子,骑术竟是如此之精,枉自自己还是草原上长大,从小就在马背上颠簸的。

此时对中原人的轻视之心才彻底收了起来,剩下的却是佩服。

杨勇手中拿着那只兔子,只见那兔子长是十分可爱,一双美丽的桃huā眼,鼓溜溜的看着自己,似乎并不害怕,杨勇把它抱在怀中,轻轻抚mō。

“普六如公子,想不到你的骑术果然高明,疾走无声,踏地无痕,佩服佩服”沙钵略高声说道。

杨勇谦虚了几句,过了一阵子,所有的人都已经到来,见了杨勇怀中抱着兔子,不禁都疑huò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结果到底如何。

沙钵略倒也光棍,哈哈大笑几声,说道:“普六如公子骑术高强,我沙钵略甘拜下风。”

众人听了,再次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如果是长孙晟获得胜利,他们还能接受,毕竟,长小晟在突厥人眼中,已经是一个强大的存在,可那个文弱的公子哥儿?他凭什么?他竟比长孙晟还强?竟比可汗还强?

杨勇也不理会别人怎么看,他只是有些无奈的摇头,他才十四岁,自己认为,可谓身强力壮,脱下衣服,xiōng肌鼓鼓,肌肉强横,可在别人眼中,毕竟显得稚弱,加上一张漂亮秀气的脸蛋,所以总让人感觉文弱的样子。

我这是文弱吗?老子这叫强壮。杨勇在心中狠狠的骂。

第二十五章 杀破狼(上)

第二十五章杀破狼

就在众人疑huò的眼光中,沙钵略可汗忽然道:“普六如公子的骑术本汗是见识了,却不知剑术又如何?不如咱们就比试一场吧。”

说着,沙钵略可汗已经一跃下了马背,站在草原上,就像一座铁塔般,偏生从他跃下马背的动作看来,灵活矫健胜过刚才拼命奔逃的兔子,姿势优美若行云流水,哪里像一个如此高大如铁塔的身板。

长风飘飘,草儿摇摇,衣袂随风而舞,高大的身影凝立不动,手中剑指向天空,洁白若雪,冷寒胜霜。

杨勇只得也跃下马背,既然沙钵略要比试,那就比试吧,他可不会lù怯,更不认为自己会输,可是明天是此人和小菊的婚期,而比剑可不像比骑射,刀剑无眼,两个高手比起来,非死即伤,若是比剑伤了他,误了婚期只怕不太美。

然而沙钵略既然站在那里,他也没有理由拒绝,否则突厥人依然会看不起汉人,当下他轻轻向前走近几步,他身上没有背剑,向长孙晟看了一眼,长孙晟从腰间拿出长剑,抛给杨勇,杨勇轻轻接住了。

便在这时,几声狼嚎传来,初时只是稀稀落落的几声,忽然之间,凄厉的狼嚎声此起彼落,就好像下雨,先是一滴一滴如豆子般砸落地上,然后忽然之间,如倾盆而泼,雨便没了线,成了一片一片的雨幕,铺天盖地而来。

此时狼嚎声已经响成一片,只见远远的狼群黑压压而来,就像暴风骤雨之前的乌云,忽然而至,笼罩了天地四野。

沙钵略咦了一声,他们草原人,见惯了狼群,也不害怕,当下便命人骑马向王庭方向驰回,先去报信,而其余人等立时便把带来的大木柴燃烧起来,然后就地捡拾柴火,烧起了熊熊篝火,围成一个火圈,众shì卫站大火圈中,围着篝火团成一圈,长枪铁箭对着狼群,,把沙钵略可汗、杨勇、长孙晟、宇文行等数人围在中间保护起来。

狼群来得甚快,不过霎时之间,便已经把众人团团包围,泛着绿光的狼眼睛带着饥饿的渴望。只是众人都在火圈之内,却不敢便奔进来。

沙钵略虽在狼群包围之中,仍是谈笑自若,他回头去看杨勇,只见他脸上神情淡淡的,有冷漠,有自信,却独独没有惧怕,心中冷笑,心想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说道:“有狼儿当观众,咱们这场比试将更加精彩,普六如公子,亮剑吧。”

“怎么,还比?”杨勇愕然道。

沙钵略哈哈大笑,说道:“怎么了?有狼而观看,比起来岂非更加壮哉?难道因为有了狼群,就吓得我们堂堂男儿汉连剑都拿不稳了吗?”

杨勇听了淡淡一笑,忽然有了主意,说道:“这剑来剑往的,不过是些huā架式,我看比起来也没什么滋味,我倒有一个方法,那才是血火之中取栗,比起来只怕更其刺jī。”

“哦?”沙钵略目光耸动,不知这小屁孩想出了什么办法,说道:“比剑乃是真刀真枪的博命功夫,怎么能uā架式呢?不过普六如公子既然想出了更好的办法,本汗自是奉陪就是,公子便请说吧,怎么比?”

“其实很简单。”杨勇微微一笑,“咱们二人不带任何武器,赤手空拳的驰入狼群中,谁坚持得久谁就胜了,谁先回到火圈之中谁就算输。”

什么?听了这个主意,众人都是一声惊呼,这群狼如此饥饿凶狠,赤手空拳的进去,纵然勇武,却又能坚持得几时?如此比试,那是血淋淋的无比残酷,无比真实的凶猛,堂堂突厥可汗,岂能让他如此冒险?

就是长孙晟,也不禁看了杨勇一眼,觉得这个主意却是太过冒险。

扮成shì卫站在一旁的千金公主更是心中一惊,也顾不得怕人发现不妥,忍不住便拉了拉杨勇的手,意思别这样比吧,太让人担心了。

杨勇轻轻的握了握她的手,意思叫她放心,脸上微笑如初。其实比起斗剑来,此方法虽然看起来残酷,其实只有更安全,高手斗剑,弄不好就是你死我残,但杀入狼群,武功到了一定地步,又岂是区区几只狼便能伤得了的?到了坚持不住之时,回入火圈便是,这样也许会受些皮肉之伤,却可以避免xìng命相博。

沙钵略听了这个主意,脸上神sè并无变化,看向杨勇的目光之中,却已经有了佩服之意,他从小与狼为伍,杀狼养狼都是常事,对狼并无惧怕之心,可一个中原之人,竟敢说出进狼群比试的方法,光这胆气,便着实让人尊敬了。

“好,咱们就进去比试一回,若坚持不住了,可别硬tǐng,可不能伤了xìng命。”沙钵略粗豪的说道。这次不是讽刺,语气里是真的关心。

杨勇点点头,笑道:“可汗也是,咱们以坚持得久为胜,可也不能受伤太重,更不能死,若死了,当然就永远也不会回到火圈中了,谁还能比得他过?”

沙钵略可汗哈哈大笑,说道:“不错,就是这样。”霎时之间,竟有了英雄惺惺相惜之感。

两人同时走出火圈,跃入狼群中,那些狼见有人走出火圈,顿时便如饿虎扑死一般,纷纷跃了上来,两人都是身轻若燕,不像羊入虎口,却好似两只大鹏扑向兔群,那狼狂嚎一声,张开了血盆大口,只见两人双臂一振,双足轻轻在狼头上一点,人儿再次跃起,在空中几个筋斗,又落入狼群。

每次落下,都有数头巨狼张开血口,lù出尖利的獠牙,但二人落脚处甚巧,速度又快捷,每次都是落到狼儿的头顶、脖子上,让它们咬不到,却被踩得向下一沉,于是人再次跃高,于是者多次,两人飞高跃低,倒好似在场子里表演杂耍的江湖艺人,煞是好看,尤其是沙钵略可汗,一个高高大大的的身体,硬是飞高跃低出了身轻若燕的味道。十分诡异。

第二十六章 杀破狼(下)

第二十六章杀破狼(下)

两人在狼群上空穿huā蝴蝶一般飞来飞去,只看得众人心儿一会提到了嗓子眼里,一会又跌落下去,但这样在狼背上赛跑,等若在刀刃上飞奔,其危险疲累之处,尤有过之。

不一会儿,两人终于累了,同时跌入地下,当下拳打脚劈,把众狼逼开,让自己落脚处,有一块空间。

杨勇之所以提出杀入狼群这种办法,是因为他想起了前世看的一本武侠小说,小说的主人公与一个大恶人碰到狼群,被逼以进入狼群的时间长短为赌赛,赌注却是生死存亡,当时主人公想出一个办法,身上带了火折,因为狼儿怕火,他带了火折,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武器,却胜似武器,因此取得了胜利。

他这时怀中便放着好几个火折子,而且这火折子经过他思索,根据后世的经验,改成了好似打火机的形势,一晃就着,而且气油源源不断的供应,可以点得比较长久。

杨勇落下地来,两拳掀开两匹狼,两脚又踹飞两匹狼,手儿一翻,已经拿了一个火折子在手,轻轻一晃,微弱的火苗在风中摇曳,可是那些狼儿却吓了一跳,虽然看着眼前的人儿,口水直流,可也不敢过份逼近。

沙钵略可汗落下地后,却又是另一分景象,只见狼群像潮水般汹涌而至,在最前面的三匹狼就好比那浪头般打来,沙钵略一拳击在最前面的狼头上,肉拳竟似铁锤般坚硬,一拳就砸得那巨狼脑袋开huā,脑浆迸裂,吼都没吼一声,便直飞了出去,被众狼霎时之间撕成粉碎,吃进了肚子里。

第二匹狼被他抓住脖子猛力向后一甩,重重的砸在一匹狼上,两狼相撞,就好像两座山儿相碰,竟似乎撞出了火huā,两只狼都撞得筋断骨折,当场命丧黄泉,顿时又被狼群分食。

第三匹狼不是跃高,却是伏低,就好像在地板上滑行至沙钵略脚下,一口就咬向他的脚腕子。沙钵略想也不想,提起脚便狠狠的踢出,正中狼儿咽喉,那狼倒飞而出,也被一脚致死。

不过瞬息之间,沙钵略连毙三狼,脸不红气不喘,极为轻松。

然而那些狼被杀几只,便又有另几只扑了上来,竟是前仆后继,并不稍退,似乎同伴的死亡根本不能让它们感到惧怕。

沙钵略拳打足踢,不断有狼被他打得飞起,毙狼无数,可他的心却越打越凉,这样打下去,纵是铁打的人儿也有打累的时候,一到那个时候,若不回到火圈中,就是毙命之时。他想看看杨勇怎么样了,这一倒抽了一口冷气,心中又是痛恨又是惭愧,不禁大骂此人卑鄙,只见杨勇手中拿着一个火折,一有狼扑上来,只要把火折子打燃去一烧,那狼怕火,定然吓退,有没有吓退扑到近前的,这才拳打足踢来打发。这样一来,他跟自己比起来,就说得上是好整以暇,根本不费什么力。如此此消彼长,自己如何是其对手?

沙钵略这回头看之间,又有数匹狼扑上来,被他击退,但因为分心,一不小心,肩头便被一匹狼抓了一下,顿时鲜血流了出来,狼儿见了血,更是红了眼睛一般,悍不畏死的争先扑上来。

沙钵略知道这场比赛自己终究要输,他倒也光棍,既然知道要输,就没必要比下去,弄不好还得把命搭上。当下奋起力量,击退狼群,随即高高跃起,又已经落在狼背上,几个筋斗,几个起落,便已经跃回火圈。

众突厥人见可汗当先跃回,虽然xìng命已然无碍,却毕竟是输了,不禁都是大失所望,同时对杨勇使用火折子这种取巧的手段,感觉万分的鄙视和痛恨。

杨勇见自然已然获胜,当下也是轻轻跃起,要跃回火圈之中,便在此时,忽然一阵箭雨急射而来,就好像天空飘来一团乌云。杨勇吃了一惊,见自己若仍是向火圈方向跃回,顿然被射成刺猬,危急之中只得向相反方向跃落,终于没有中箭,饶是如此,想起刚才凶险,却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西方有数千余骑飞奔而来,马踏黄草,似乎整个草原都震动起来,马上骑兵都是弯弓搭箭,射向狼群,狼群被猎,狂嚎声中,一批批的倒下。

杨勇见是突厥骑兵,料来是沙钵略搬回来的救兵,救兵即至,区区狼群便不放在心上,可是那些骑兵似乎根本就没看见狼群中尚且有一个人一般,羽箭齐发箭攒射,竟是毫不容他离开狼群,回到火圈之中。

杨勇吃了一惊,暗叫不好,这沙钵略看起来豪气干云,难道竟是心眼儿狭小,见自己胜了他,竟想借机杀了自己?

他一边躲避箭矢,一边躲避狼扑,百忙之中还回过头来看形势,只见沙钵略咬着牙,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手中弯刀高高举起,杨勇知道那是叫射箭的命令,看来自己猜得不错,沙钵略可汗果然yù要了自己的命,其时狼群已经被吓得向东逃窜,沙钵略等人站在狼群之西,狼群对他们已经没有了威胁,沙钵略完全可以叫停下,等杨勇回来,再射不迟,可他不这样做,其居心再明显不过,当此万箭齐发之际,自己若是向西,顿然被万箭攒心,没有办法,杨勇只能咬牙向东,竟是和狼群一起逃命般。

其狼狈处,不禁让他对这个沙钵略可汗大恨,心中发誓yù报此仇。

却说眼见沙钵略回来,杨勇取得了胜利,众周人都是心中大喜,又是得意,又是佩服,便在此时,沙钵略搬来的救兵到来,众人更是一喜,却见他们不分清红皂白的就是一阵齐射,竟全然不顾杨勇的死活,女扮男装的千金公主先便忍不住,喝道:“你们干什么?瞎了眼吗?没见狼群中有人?也不等人回来”

心中又是愤恨又是担心。

但那些人哪里理她,长孙晟也是大怒,对沙钵略怒道:“可汗,你快快制止这些人放箭,普六如公子还在狼群之中,他们这样铺天盖地般的射法,岂不连普六如公子也要被射死?”

第二十七章 阴谋

却说长孙晟见突厥人不等杨勇回来就万箭齐射,顿时把杨勇逼入危险境地,顿时大怒,大声喝问起来。谁知沙钵略更不理会,反而不断的挥舞着弯刀,指挥射击,嘴中淡淡的道:“不这样射,那狼群岂会退去?长孙将军,你不见柴草已尽,火圈已熄,若非如此万箭齐射,狼群扑上来,大家岂非都是死路一条?”

“那普六如公子呢?”长孙晟怒喝:“难道他就要命丧狼腹吗?”

沙钵略淡淡一笑,“普六如公子武功如此高强,在狼群中如此之久,也未见伤得分毫,现在又如何会有事?”

长孙晟冷笑道:“不会有事?就算狼伤不了他,被你们射也射死了,摄图,你如此做法,到底是何居心?”一气之下,竟直呼其名。

“哼,我能有什么居心?我不过想杀退狼群,让大家活命而已。”沙钵略似乎并不在意,对长孙晟的声色俱厉也自然忽略。

“可汗请你命令停止射箭”长孙晟沉声道,他以一个中原小将站在突厥大可汗面前,气势上竟是没有半点示弱,这话竟似在命令。

“你命令我?”沙钵略见了长孙晟的样子,没来由的心头竟然一紧,可他才不会被一个区区汉将威胁,脸上浮现出嘲弄玩味的笑。

“我是在请求你”长孙晟脸上表情越来越沉重。

“既然是请求,那我不同意。”沙钵略脸上笑容充满了讽刺,“普六如公子的性命虽然重要,但我们这些人的性命更加重要。”

长孙晟不再说话,忽然,他像箭一般向前冲出,长剑挥起,直指沙钵略咽喉,沙钵略想不到他说动手就动手,竟然在自己地盘上,竟敢对自己用杀招,大胆妄为,让人惊叹,但他毕竟非是普通人,应变之速,亦是飞快,长孙晟一动,他忙一低头,同时双足向后一滑,在草地上顿时向后滑行了数尺,顿时避开了长孙晟的剑锋。

长孙晟不依不饶,长剑斜劈,落向他后颈,竟似乎一意欲制他死命,沙钵略左手伸出,已经抓住手下递过来的一柄长枪,用柚木精制的枪杆向上一横,挡住了长孙晟劈下来的剑,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只见坚硬如铁的枪柄竟被一剑劈为两段,沙钵略说不出的狼狈。

便在此时,突厥武士们的长弓利箭都对准了长孙晟,长孙晟的手下不过十数人,也纷纷抽出长箭利剑,对准了突厥人,还有几人却是宇文行的手下,却站着未动。

双方剑拔弩张,一旦冲突起来,汉人不过这点人儿,任你武功再强,也都会被射成刺猬,碾成渣粉。

长孙晟停下手中剑,在重重包围中,他脸上并无半点惧色,他见突厥武士都把箭对准了自己,于是射向狼群的箭雨终于停了下来,忙向狼群望去,只见狼群向东飞奔,就好像巨涛洪流般不过阻挡,奔流到海不复回,却哪里还有杨勇的踪影?

“勇哥,他……”女扮男装的千金公主没见到杨勇,顿时心中一寒,如堕冰窟,只说得三个字,便哽咽难言,差点昏厥,幸好身边专门保护她的侍卫把她扶住,才没让她瘫倒在地。

长孙晟回过头来,冷冷的望着沙钵略,厉声道:“可汗,你要为你的行为负责,普六如公子是我大周丞相长子,皇上宠臣,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哼,哼,你自己去考虑后果吧。”

“我自承担便是。”沙钵略淡淡一笑,也没有追究长孙晟冒犯之意,当然也不会惧怕他的威胁,跃上马背,率领众武士扬长而去。

长孙晟当下率领众手下,欲随着狼群去处,去寻找杨勇,却见宇文行及他的几骑亲信站着不动,顿时心头极怒,努力压制住怒气,冷冷道:“宇文将军,普六如公子是丞相大人长子,若在突厥出事,咱们二人都担不下这个干系,公子武功高强,吉人天相,咱们快去找他回来。”

宇文行淡淡道:“普六如公子并非送婚使者,不是钦差,也非丞相交托在我们手上的人,我们出使突厥,是来送婚求和的,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长孙晟望着宇文行,双目如电如剑,似乎要刺穿他的心脏,良久,冷冷道:“你这话是何意?”

宇文行道:“不是属下说将军,先是将军对可汗就太过无礼太过冲动,现在沙钵略可汗已然生气,咱们当务之急,是马上赶回王庭,向可汗陪礼道歉,不要因此事影响两国的关系,枉费了皇上和丞相的大计方针,白让我二人千里迢迢来到草原,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与突厥和亲,不让突厥铁骑南下,如果长孙将军一意孤行,沙钵略可汗一怒之下,率领十万铁骑,兵锋直指长安,到时将军将何以自处?”

“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周男儿,又何惧哉?”

“那今日将军又何必来此一行?把自家儿女拱手送给异族,此事之屈辱又如何?”宇文行淡淡道:“若是如此,千金公主又何须叫人冒名顶替,委委屈屈的冒充一个侍卫在此?直接不嫁给沙钵略不就得了?”

长孙晟一时竟被他说得无话可说,这时千金公主忽然近前几步,冷冷的看着宇文行,忽然道:“你是不是巴不得普六如公子死在这里?”

“我为何要希望他死在这里?”

“那就是有人这样希望。”

“谁这样希望?”

“我父亲”千金公主厉声喝道:“是不是我父亲叫你借刀杀人?他想杀了普六如公子是吗?”

“公主,你怎么说话呢?”宇文行拂然不悦,“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父亲?”

千金公主见他目光闪烁,心虚的样子,顿时心下雪亮,难怪沙钵略如此不顾长孙晟的愤怒,悍然欲致杨勇于死地,看来是因为宇文行传达了父亲的意思,父亲这是要借刀杀人,为宇文家除掉一个强敌。

沙钵略既然喜欢小菊,那个冒充自己的“千金公主”。他自然会听岳父大人的吩咐,杨坚在中原威名赫赫,在突厥,却谁知道他?

这果然是一个很大的阴谋,然而这阴谋的主使者,却是自己的父亲

第二十八章 河中漂流

第二十八章河中漂流

长孙晟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原理,当下懒得再理宇文行,带了千金公主和自己谪系下属,向狼群去处寻找,狼群已经奔得无影无踪,直追出十余里,只见到处是狼尸,草儿已经被踏得凌乱不堪,狼群却已经没了踪影,当然,杨勇的也是踪影全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众人都是心下一寒,一股不祥的预感悄然袭上心头。

千金公主更是悲痛yù绝,但她明白,杨勇福大命大,武功高强,机智绝伦,岂会这么轻易的就葬身狼腹?

他一定还活着,马上就会回来见我的,她坚定的想。

因为有了这个信念的支撑,她终于没有倒下,tuǐ儿再软,却仍是顽强的向前走。

狼群向东奔流,就像山洪暴发,河水猛涨时的洪流,汹涌澎湃,杨勇在狼群北上,就像被洪流裹挟的一块石头,身不由主,只能前进,没有其他办法。他心中暗暗叫苦,心头竟莫名其妙的涌上一句诗“大江东去浪滔尽,千古风流人物。”看来自己这个风流人物不是被浪滔尽,却要被狼滔尽了。

他在狼背上,干脆像骑马一样,指点江山,有狼百忙中跃起扑至,他就一个筋斗飞跃到另一头狼上,看起来倒也轻松写意,心中却暗暗叫苦,身体累得随时可能跌落狼群之中,做了狼儿们的食物。

如此奔出十余里,眼见前面一条大河横亘在眼前,狼群奔得急了,一时竟无法刹住,跑在前面的狼儿纷纷坠落河中,河水虽然湍急,但那些狼儿倒也不惧,只是这几天两次被箭雨所射,心中对那些两脚人制作的武器十分恐惧,因此毫不犹豫的便游水过河而去。

杨勇站在狼背上,此时已经身疲力竭,忽然,一只巨大的狼儿猛然跃高,张开血盆大口,lù出尖利如剑的獠牙,对准他的咽喉扑至。

杨勇感觉一阵疾风跃过,这头狼身儿十分高大强壮,跃起来亦是十分的高,劲道奇大,杨勇虽然已经十分劳累,倒也不惧一头畜牲,当下歪头避开,谁知那狼就好像一条飞舞的蛇般灵活,半空之中狼头竟然转向,仍是咬向杨勇脖子,杨勇站在狼背上,不好使力,此时无可躲避,只得挥起右拳,一拳击在巨狼脑门。

那狼儿吃痛,但他的力气几乎耗尽,竟没有击碎狼头,巨狼亦未就此倒毙,只是身子一晃落地,随即再次跃起,仍是十分强悍的张大了嘴,杨勇一个掏心拳击在狼腹上,那狼惨嚎一声,倒飞出去,中拳之时,却仍是一口咬在杨勇肩头,虽然它下嘴之时,因为腹中中拳,吃痛之下,这一咬未下全力,未能在杨勇肩头撕下一块肉去,却仍是把杨勇的肩头咬出了一个大伤口,鲜血汩汩流了出来。

便在此时,他所在的狼儿已经奔入河中,杨勇只听扑通一声,自己已经落入河中,一股清凉的感觉直袭上来。他感觉肩头巨痛,此时无暇多想,忙沉入河底,河底之水更是冰凉,顿时寒冷侵袭。

其时已是初秋,上面阳光普照,不觉得冷,河面之上的水晒了太阳,也还甚有温度,这深水之处却是极为寒冷。

杨勇顺着jī流向前游去,不一会儿,估计已经远离狼群,这才浮出水面,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一股清新凉爽的空气灌入口中,直入心脾,顿时说不出的爽快,忙又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几口,可是突然之间,只觉脑袋一阵晕玄,顿时天旋地转,只觉河岸的草儿也在飞舞,天上的白sè云朵似乎也在飞快的游动。

肩头的血流得过多,他疲累了一日,此时又饿又冻,被阳光一耀眼,竟是感觉再也没有半分力气,他想爬到岸上去休息一下,想着那柔软的草地,暖暖的阳光,心中竟有无限的向,可是地来只是咫尺之遥,却偏偏再也难以到达。

他游啊游,眼看已然靠岸,伸出手去,却总差了那么点点,水bō一漾,他便又身不由己的被冲离尺许。

力气越来越小,眼神越来越模糊,他深吸一口气,用出全身的力气用力划动了两下,然后猛的向前扑出,右手抓出,终于抓到了一把水草,顿时有如抓到了无比宝贵的珍宝,再也不愿放松,心头一口气吁了出来,却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似乎全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抽干了一般。只觉眼皮越来越重,再也无法撑开,他闭紧了,只想休息休息,恢复一点力气后再爬上岸,却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终于晕睡过去。

杨勇醒来的时候,头已经不再痛,tuǐ脚不再酸软,却只是感觉懒懒的十分舒服,他感觉自己好像躺在chuáng上一般,虽然不像席梦思一般柔软有弹xìng,却也tǐng软和的,还有一股清香传入鼻中。

他睁开眼睛,顿时一股强烈的眼光直刺进来,刺得他马上又把眼睛闭上,过了良久,这才慢慢睁开眼睛,只见自己躺在河边的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天空中太阳正高,自己一睁开眼睛,顿时被阳光耀了一下眼,此时感觉阳光和煦,晒在身上十分温暖,难怪自己有种懒洋洋的感觉,根本就不想动弹。

他向四周观望,发现自己所躺的地方离河岸根本没有多远,地上草儿青青,天上白云悠悠,艳阳高照,正所谓秋高气爽,躺在柔软的草地上,不远处河水淌淌,哗哗的水声像一曲美妙动听的琴音。

他有些奇怪,记得自己昏睡过去的时候,是在水中,虽然手已经抓住了岸边的草儿,却再也无力爬上岸来。怎么现在自己睡在岸上?当时自己睡了过去,还在想,睡过去之后,自己是否还抓得紧草儿?是否会慢慢松开,然后跌落河中,从而沉入水底,葬身鱼腹?

所以醒来之后,他有一瞬间的恍忽,自己是在什么地方?难道自己已经死了,这里是yīn间?然而yīn间yīn禁可怖,这里却这么阳光而美好,怎么可能是yīn间?难道自己又穿越了?他抬自己的手,还是自己那双成年人的手,不是那种白白胖胖的婴儿手,还好,还好,他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第二十九章 河中渏丽(上)

第二十九章河中渏丽

杨勇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听着河水那似音乐般的流淌声,晒着太阳晃晃,看着天空中的白云悠悠,心中有许多疑问,却根本去懒得想,他只是惬意的,懒懒的躺着,恨不得就这样躺一辈子才好。

躺着躺着,他不禁又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时,阳光已经到了天边,就快要落下去了,只见半边天儿都被照得红彤彤的道霞光似彩虹一般美丽耀眼。

前面那个山坡,身边的草地,旁边的河水,甚至连身上的衣服,手上的肌肤都似乎被抹上了一层sè彩,十分的美丽。

杨勇站起身来,他这时已经睡得饱饱的了,虽然肚子仍然感觉万分的饥饿,精气神儿却已经完全恢复,感觉手足不再酸软,浑身依然充满了力量。就连肩头的疼痛也已经不再,伤口处已经抹了药,包扎好了,这让他十分惊奇,不知是谁人救了自己。

他抬头四望,想到处欣赏欣赏风景,谁知这一看,眼睛就再也不愿意眨一下。他看到了一副人世间最美丽的景sè,最渏丽的风光。

只见河水缓缓流淌,在霞光照耀下,变得像一条七彩的绸缎,在草原上飘g摇摆,而河水之中,一个美丽的女子正在水中嬉戏,像一条白sè的鱼。那女子长乌黑飘逸,从水中冒出来时轻柔的一甩,直甩得动人心魄,让杨勇想起前世电视广告中看的那些洗水广告,觉得那些广告中的美女比起河中美女来,就简直是村姑碰上了公主,那黑的轻柔动人,有若一抹神魂,只g人的心灵深处。

长长的黑之下,是修长白皙的脖颈,脖颈之下黑所覆处,是有着圆润动人圆弧的美丽的背,那种弧度直让人心儿抓紧,纵然是神仙来画,也画不得这么好,那弧线一直下去,忽然向里面一,然后又猛的向外凸出,这一一凸,虽然极为相反,却又毫不突兀,那种柔和的线条,是那样的美丽动人,好像一根弹奏着仙音的琴弦,勾你的心,勾你的魂。

凸出之下浸入水中,若隐若现,更是引人遐想。

这美人配上美景,看起来就是那么的动人,杨勇非正人君子,顿时看得连吞了几口口水,恨不得再多出几双眼睛来让自己看过够。

那女子游了一会,忽然回过头来,现出高耸的ru房,只见xiong前颤抖着的两只兔子,似乎随时会蹦跳而飞,又像倒扣着的两个玉碗,看起来那么的紧凑,那么的美妙,中间两颗红红的豆儿,像将开未开的蓓蕾。

那女子见杨勇起来,啊的一声惊呼,忙一个mí子钻入水中,良久这才现出脸来,一张脸羞得桃红,再被霞光一照,更是美艳不可方物。

杨勇见她回过头来,先时只记得看她xiong前弹跳的两只兔,后来听她惊呼出声,这才看到了她的脸,也不禁啊的一声,原来这女子竟是一个熟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要刺杀千金公主的突厥姑娘,大逻便的义妹娜敏尔,汉名何娜。

想不到她竟然有如斯之美,先时倒不觉得。

杨勇正感叹着自己的大饱眼福,忽然,何娜拿起一物狠狠的向自己甩来,嘴里说道:“偷看女人洗澡的臭贼,砸死你。”

杨勇轻轻避开,顺手一抓,把来物抓在手里,却感觉一滑,那东西已经跌落地上,却是一条鱼儿,正在草地上活蹦乱跳。

杨勇笑道:“谁说我偷看了?”

“你还说没看,我明明都看到你看了。”何娜大声道,语音中倒也并无多少怒意,只有些羞怯的娇憨。

“呵呵,我是看了,不过没有偷看,因为我是明看。”杨勇大声笑道,他抬头四顾周不再有人,便只有他们两上,顿时心有物爬搔一般的蠢蠢yù动。

“大言无耻”何娜骂道,羞涩的潜入水底,良久方才上来,却已经离杨勇有两丈来远。

“你到哪里去?”杨勇大声问道。

“我走远点去换衣服。”何娜也大声道。

“就在这里换吧。”杨勇喊。

“想得美,在这里换让你看呀?美不死你”何娜骂。

杨勇鬼鬼一笑,心想,你游远了换,我就看不到了吗?嘿嘿,我只要偷偷的溜下河去,悄悄在河中尾随,待得她上了岸,我却藏在水里,便可以看个饱,大饱一下眼福。

不过他只是这样想想,心中意yin一下,倒也没想真的去偷看。

便在此时,何娜啊的一声惊呼,其声音之凄厉可怖,直如见了鬼一般,纵然当日在狼群之中,面临生死存亡和血淋淋的狼牙巨口,她也从没出如此恐怖的声音,而是表现得淡定自然。

生什么事了?杨勇吃了一惊,一股凉气直冲脑门,此时更无暇思索,当即飞身而起,像一只离弦的箭般飞向何娜处。

杨勇的度极快,何娜尖叫声未落,他已经到了近前,一边问:“出什么事了?”一边一个腾空飞跃,落在何娜身前,却并未现异状,此处并没有什么可怕的物事,也不见有敌人潜伏,但何娜依然尖叫不绝,似乎见到了世界恐怖的事情,弄得杨勇虽然什么也没现,也由不得头皮麻。

见杨勇跃落水中,何娜毫不犹豫的一把就扑在了杨勇的怀里,扑落之急,溅起的水ua像珍珠一般美丽,所杨勇扑得向下一沉,差点连头都沉入水里。

杨勇只感觉一个无比清凉的身子扑在了自己怀里,像触了电一般,一种无比幸福无比酥麻的感觉直从头传到脚,几乎要把自己电死,那xiong前的两只兔子挨着自己的xiong膛,蹦跳着,似乎像两只扑腾的白鸽。

此时杨勇真后悔自己跳水跳得太急,怎么就忘记了先脱掉衣服再下水呢?若是让这两只弹跳而柔软的白兔挨着自己赤1u的xiong膛,是否会当场便昏厥?纵然隔着打湿的衣服,那种美妙动人处,也是让人无法言说呀。

第三十章 河中渏丽(中)

第三十章河中渏丽

太阳刚刚落下去了,天边霞光万道,红云像火烧一般红透了半边天,河中之水bo光潋滟,煞是美丽。

杨勇听到何娜凄厉的惊呼,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不顾一切的跳了下去,结果却并未现什么危险,而何娜已经扑到他怀里,紧紧的搂住他的脖颈,像扭股糖一般不肯放松。

杨勇大感艳福,jī动得呼吸都急促起来,只觉一股少女特有的清香芳醇美好的沁于鼻中,直透心脾,

便听到何娜大声叫道:“蛇,蛇”声音惊恐不安,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杨勇低头一看,果然见一条青sè蛇在水中蜿蜒游动,那蛇似乎并不怕人,便在身前不远,像一股青烟般在水中扭动,说不出的狰狞。

何娜回头看了一眼,见蛇依然便在身边,吓得只往杨勇怀里钻,尖声大叫着,似乎不如此不足以释放心中的恐怖,一边说道:“蛇,快跑,快跑。”

杨勇不禁又是大叹艳福,又是哑然失笑,想不到这样一个有勇有谋,胆略才气无双的女子,千军万马之中敢独闯,狼群血火丛里无惧sè的女子,竟会如此怕一条蛇。杨勇知道这中水蛇其实没有毒,就算有毒,对于身有武功的人来说,一条蛇又有何惧哉?可是女人就是女人,再怎么优秀,怎么坚强,怎么有能力,也有她们所害怕的古里八怪的东西,比如大多数女子都会害怕蟑螂,会害怕老鼠,自然也大多都会害怕蛇。

杨勇抱着那光洁像绸缎,柔软似和风,温暖如软玉般的**,轻轻的拍打着她那光洁的脊背,安慰道:“别怕,别怕。”

良久,何娜才惊魂稍定,问道:“走了吗?”她回头一看,却见那蛇没有走远,反而走了近来,蛇头高昂,腥红的舌头吞吐着,就在眼前,“啊”的一声,她再次尖利的惊呼,恨不得就此昏厥过去,杨勇轻轻伸出右手,忽然如闪电般长出,一把便捏住了蛇儿的七寸,轻轻一捏,那蛇儿顿时眼睛一翻,便死得透了,杨勇轻轻挥手,把死蛇摔得老远,说道:“已经打死了,别怕了。”

何娜听说蛇已经被打死,且扔得老远了,这才心头缓和下来,惊魂稍定的拍打着自己的xiong脯,这一拍,才现自己光溜溜的扑在别人怀里,竟是一丝未挂。



再次响起何娜那尖利的声音,这一声的尖利更胜先前,这一声的悠长,直传辽远。杨勇被她尖叫得已经没了脾气,皱眉道:“怎么了?又有蛇吗?”回头四顾,并不见身周有什么异物,更没有蛇,“无缘无故,一惊一乍的,这是干嘛呀?”

“死流氓臭流氓”何娜忽然用手推杨勇的xiong膛,想把他推开,一边大声骂道:“你还问我干嘛?你看你,你看你这臭流氓,把我光溜溜的就搂在怀里。”

杨勇抱着何娜的双手虽然并未用力,可何娜要想推一下便推开却也不能够,他被何娜骂得莫名其妙,愕然苦笑,说道:“你光溜溜的,衣服是我脱的吗?我把你抱在怀里,是我自己主动抱的吗?”心中暗自得意,脸上却一副无辜的表情。

何娜一怔,想起自己衣服确实是自己洗澡时脱得光光的,当时见这无赖睡得死死的,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醒来,而扑到他怀里,也是因为自己见到蛇,吓得自己跳到他怀中的,当时自己吓得那样子,搂得那么紧,就算他要把自己推开,肯定也是推不开的。

她顿时羞红了脸,一张脸美丽胜过那天边的彩霞。可是她瞬即就恢复过来,脸上收起了羞涩之意,却是一副刁蛮的样子,狠狠的在杨勇xiong膛上捶了一拳头,嗔道:“就是你,就是你,还说不是你那你为什么不把我推开?那你现在为什么不松手?你是君子,那为什么一双贼眼骨溜溜的转,却不闭上眼睛?”

“操,我有毛病啊我”杨勇笑骂:“有美女投怀我推开?有美sè当前我闭上眼睛?我是一个男人,正常得很,我还没病呢”

何娜见他说得出sè,更是羞涩,便要挣扎着跳开,谁知杨勇装作力有不逮,她这一挣,也跟着一倒,跌入水中。两人顿时一起没入水中。

水而清清,两人沉入水中,接着便如鱼儿一般浮了上来,杨勇紧紧的抱着何娜不松手,待得两人浮出水面,两人便在水面中沉浮,像两条戏水的鱼。

杨勇见了她那美丽的红g感而媚uo,张开嘴来,雪白的牙齿像两行的贝壳,整齐的排列着,紧密无缝,高tǐng的鼻端挂着几滴清水,似珍珠滚动,顿时再也忍不住,轻轻伸过头去,ěn向她的嘴bsp;何娜微微仰头yù要避开,杨勇见她对自己并无特别讨厌抗拒之意,那种yù拒还迎的女儿情态,倒足以让人更是食指大动,当下微微用力,把她的头揽向自己面前,何娜顿时无躲处,两张红bsp;杨勇先是蜻蜓点水一般轻轻的ěn了几ěn,见何娜推拒了几下,便开始迎合,嘴中微微喘息,鼻端闷哼出两声“嗯”“啊”之音,摄人魂魄。

当下杨勇更是紧紧的抱住了何娜,舌头如一条蛇般灵动而坚决的撬开了何娜的嘴、紧咬的贝齿,一路破关过隘,直达嘴深处。何娜是草原女子,草原女子向来敢恨敢爱,不似中原女子的扭捏作态,她既然对杨勇不讨厌,心生喜欢,此时便也热烈回应,舌头回缠,两人的舌头在口中交织,那种甜蜜温润,令人无限回味。

两人热ěn一阵,杨勇左手搂住何娜的纤腰,右手便老实不客气起来,先是mo了mo何娜美丽的脸蛋,然后轻轻抚过她修长若天鹅般的脖颈,就像春风拂过,泉水淌过,轻柔的温润的一路向下,在她的背上滑落,感觉那难描难画的美丽孤度,忽然向前,轻轻握住了右边那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第三十一章 河中渏丽(下)

第三十一章河中渏丽(下)

杨勇与何娜在水中一番打闹,鸳鸯戏水,忽然都不禁情动,顿时搂抱在一起深深的热ěn,杨勇右手握住何娜右边的高耸,只觉那处白腻,胜雪赛玉,无法表达,那种柔软令人酥麻令人陶醉,何娜xiong部极大,杨勇感觉根本无法一手掌握,好像那真是一只扑腾的白鸽,扑啦啦,随时会脱离他的手掌,腾飞入云而去。

杨勇右手搂住何娜纤腰,腾出左手去抚mo掌握那个you人的半圆,让左手也享受到那种醉人的柔软,他轻轻晃动身子,让两人游向岸边浅水处,于是双足立定水中,水只齐xiong,于是杨勇两只手像两条蛇一般在何娜xiong前身后到处游走。

奇怪,特别怕蛇的何娜,此时根本没想到那也是两条蛇,而且是两条无比滑腻的毒蛇。那条蛇轻轻向下,似乎游到一蓬水草之中,轻轻一探,一股柔软比之上面的两只兔子更又不同,那种柔软滑湿,几乎让他的心儿轻轻一颤,一只轻柔的手儿从水中滑了过来,灵巧洁白的手儿轻轻的解下了杨勇的衣扣,他的衣服被一件件脱下,甩入岸上草地中。

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那弹跳而出的凶猛野兽,杨勇只感觉一股热血在xiong口窜动,奔突,像火山下的熔岩,像地下的泥浆,到处奔突来去,无处泄。

忽然,杨勇向上轻轻一顶,就好像一骑马突入敌阵,如入无人,就好像一把剑刺入血肉,势如破竹,杨勇感觉一股湿润把自己紧紧包围,就像那微微冲g的水bo,轻柔而美丽。

两人在水中翻翻滚滚,尽情厮杀,就像两条嬉戏的鱼,弄得水g漾,鸟儿惊飞,鱼儿沉底。

两人躺在柔软的草地上,长草刺着肌肤,让人痒痒的,杨勇把何娜抱在自己身上,不让她受到草儿的刺擦。

整个天空都像火烧云一般红,不一会儿,这红便渐渐淡去,天空像长豆子一般爆出许多的星星,一轮圆月悄然浮现天空,像一个会飞的轮盘,夜风微凉,两人说着话儿,杨勇向何娜讲叙着自己的身世,和这次来草原的目的,何娜也向杨勇讲叙自己的心事,自己为什么要帮义兄阿bo可汗。

杨勇又问起自己昏mí之后的事情,是不是她救了自己,何娜点点头,原来当日杨勇放了何娜等三人出来,三人不甘心,又想去刺杀沙钵略可汗,结果再次失手,也燕等三人被擒,只有她一个人在三个手下的拼死护卫下,这才逃了出来。

这次自己来到沙钵略领地,本来雄心脖脖,yù帮助义兄阿bo可汗解决问题,没想到先是失手于杨勇,再次失手于沙钵略,两次被擒,真是情可以堪,越想越沮丧,越想越愤怒,也不愿就此回去,无脸见义兄,决定留下来,趁机救出也燕等三人。

这几日她在草原上到处游g,不想误打误撞,看到抓着水草,已经昏mí的杨勇,当下便把他救了上来。

虽然杨勇曾经坏了她的好事,但杨勇把他们几人都放了出来,足以见情,所以何娜对他没有怨恨,只有感jī,见了是他,心中虽然诧异,倒也不疑,当下让他在草地上躺着,自己却去猎了两只兔子,回来时见天气美好,杨勇尚未醒来,顿时便起了游兴,脱了衣服跳入河中游起泳来,想不到后来会让两人因此生一段美好。

说起兔子,杨勇顿时感觉肚子鼓鼓的叫了起来,饥饿之感像潮水一般一阵一阵的袭上心头,像毒蛇的撕咬。

当下两人便拾柴烧起火来,洗剥干净了兔子,便用剑穿了,架在火上烧烤起来,不一会,一股肉香便飘满草原,两人吃了个饱。

吃饱后,两人仍是坐在草地上休息,谈起闲天。

其实普六如勇这个名字,便在草原上也并陌生,毕竟这是一个传奇的名字,一个神童,只是不如在中原响亮而已,所以当他说出名字时,何娜并没有想起什么,可当杨勇讲起他的那些故事,何娜却忽然想起这个名字,以及关于这个名字的传说。

“听说你是神童,惯会写诗?”

“还行吧。”杨勇倒也不谦虚。

“真的?”何娜大喜:“我最喜欢汉人的诗了,那诗好美哦,可惜我写不出来,只能读别人的,你能写一诗送给我吗?”

“没问题。”

听到杨勇爽快的答应,何娜那充满期盼的眼睛里顿时多出许多喜悦,杨勇便在头脑中想送给她一什么诗合适,头脑搜索记忆,许多美妙的情诗在头脑中盘旋,何娜双手撑在草在上,俯在他的身上,两只雪白的妙乳在他的眼前晃g,杨勇不禁心神一g,想起先时两人的消魂,顿时有了主意,吟道:“你侬我侬,忒煞多情,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们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在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这词据说是元代的大画家赵孟頫的妻子管道升所作,原因便是因为赵孟頫想纳妾,因此管道升写下了这词劝说,不过在杨勇读来,倒觉得好像一阙描写男女欢好的词,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可不正是说的男女之事么?

何娜听了这词,觉得词真意切,语言优美,意思新鲜,顿时又佩服又喜欢。杨勇双手搂住何娜的纤腰,渐渐往下,感觉到一种葫芦般的弧度,手已经放到了何娜那又翘又有弹xìng的美臀上,顿时感觉一股热气又流上了心头,身下硬得像一根竖立直顶天空的金箍棒。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咱们试一下这种感觉吧。”

“什么?”何娜还没明白过来,忽然感觉有东西顶进了自己,顿时明白过来,眼神瞬间mí漓,似乎要滴出水来。

温柔的何娜疯狂起来更像一个女骑士,她骑在杨勇身上,奔腾如虎,长飘飘,似乎像一个下凡的天使,杨勇就像一个被天使宠幸的马儿,幸福得似乎可以飞上天际海邀游。

第三十二章 整治宇文行

第三十二章整治宇文行

明天,杨勇和何娜偷偷回突厥王庭,在路上正碰到来寻找的长孙晟和千金公主等人,千金公主宇文敏见了杨勇无恙归来,顿时大喜过望,喜极而泣,老远便奔了上来,一把扑在杨勇怀里,杨勇见她如此担心,也不禁感动,抱着她就地转了几个圈。

放下千金公主,杨勇偷偷观察何娜脸sè,不知她生气了没有,却见她笑哈哈的,一点生气的样子也没有,似乎还在为他们的重逢而高兴,顿时放心。

两人拥抱良久,这才分开,长孙晟上前见过了,千金公主忽然现跟在他身后的何娜,不禁诧异的看向杨勇:这个女子不是想要刺杀我的寻个突厥女人吗?怎么却跟勇哥在一起?

杨勇笑道:“我跟狼群逃跑,肩头被狼咬伤,掉落河中,顺流而下,到了某地,还没爬上岸就昏mí过去,幸亏何娜姑娘救了我一命,现在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千金公主听说,顿时也感jī不尽,走过去拉了何娜的手,连连道谢,似乎只要她救了杨勇,就算把自己送给她去刺杀,那也是心所甘,情所愿。倒弄得何娜不好意思,连声客气。

杨勇又说起何娜yù救几个同伴之事,长孙晟诧异道:“原来还有这一出,怎么我们倒没听说?”

千金公主笑道:“既是妹子的同伴,我们总得想办法把人救出来就是。”

当下千金公主和何娜都扮作了长孙晟的亲随,一同向王庭处而行,行不多远,便遇上了沙钵略派来迎接的人。

原因今日便是沙钵略和千金公主的婚期,做为大周送婚使的长孙晟自然要到场,长孙晟本来对沙钵略极为愤恨,此时既见杨勇无事,倒也便心平气和了。

杨勇却对沙钵略仍是极为愤慨,当他听长孙晟说起,是宇文行的主意时更加愤怒,虽然他知道宇文行是赵王宇文招的人,不过听命于宇文招而已,可是若不报复报复,如何能消心头之气?

到得王庭,沙钵略见杨勇竟然无恙归来,也不知是惊是喜,当下便过去相见了,说了些佩服的话,杨勇也不揭穿。

这日举行了婚礼,既是可汗的婚礼,自是全族欢庆,可大可汗亦遣人来贺,倒也热闹,不过草原民族欢迎的方式自是不同,没有那么多讨人厌的烦琐礼仪,却不过是塞马、比箭、跳舞、斗酒之类,倒也热闹自在。

菊扮成千金公主,本来闷闷不乐,后来见众人对她都是尊敬有加,沙钵略可汗更是把她奉为珍宝,她也便渐渐放开了不快的心事,在人群中,望见千金公主shì卫打扮,站在杨勇身后,不禁默默的祝福他们幸福快乐。

其实已是夜晚,天上繁星点点,明月高悬,草原上,帐篷外,到处是一堆一堆的篝火,突厥姑娘伙们手拉着手,围着篝火跳着舞,唱着歌儿,既是对可汗新婚的祝福,也是表达自己心中的欢喜与渴望。

宇文行坐在贵客席上,上是主婚使长孙晟,他还没有见到杨勇,所以并不知道杨勇仍活着,正拿了一只兔tuǐ在吃着,忽然一碗水猛的泼在自己脸上,顿时懵了,不知到底怎么回事。

他用左手捂了一把脸,正要喝骂,回过头来,只见杨勇拉着女扮男装的千金公主,笑眯眯的向自己走来,顿时吃了一惊,心神恍忽了一会,不知来者是人是鬼。

“宇文将军,你好啊。”杨勇笑眯眯的向他打招呼。

“呃,普六如公子,你怎么来了?”宇文行心头鹿撞,不知这魔王会如何找自己算帐。

“我来找宇文将军算帐呀,你差点把我害死,我难道就这样算了不成?”杨勇笑眯眯的道,脸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宇文行却不禁咯噔一声,他是知道杨勇大名的,整治起人来,叫人yù生yù死,不过他现在抓有杨勇的把柄,心想你如果欺人太甚,哼,哼,少不得咱们鱼死网破,便笑向一旁的千金公主道:“公主你好啊。”

杨勇见他向公主说话,明摆着威胁自己:你最好别惹我,否则我把你以假换真的事情抖落出来,谁了别见好。杨勇并不害怕,笑道:“哪里有公主?她叫宇文敏,乃是我杨勇的妻子,公主正和沙钵略可汗洞房烛夜呢。”

“是吗?”宇文行冷笑:“我从在赵王府中当差,看着公主长大,我自己问年纪不过四十许,可还没见老,难道就会老眼昏,连公主都认不出来了?”

杨勇笑道:“未老先衰者多矣,想来宇文将军昨日被狼儿吓破了胆,因此糊涂了,所以才会把我妻子误会成公主,岂非好笑?”

“我倒没觉得什么好笑的。”宇文行冷冷道。“我认得公主,我说她是公主就是公主,如果我去报告可汗,哼,哼,后果如何,只怕不用我说呗。”

“宇文行”千金公主大怒喝道。

“公主,有何吩咐?”宇文行见千金公主话,忙恭恭敬敬的回应道,脸上却说不出的得意。

谁知杨勇忽然向前,一个耳光打在宇文行的脸上,他人虽,力却重,只见宇文行的半边脸霎时便肿了起来,五个手指印清晰的摆在上面,十分可怖。

宇文行想不到他说动手就动手,倒被打得懵了,良久方才醒过味来,心中又惊又怒,气道:“你……你竟敢打我,你虽是丞相的公子,可我是堂堂送婚副使,你凭什么打我?”声音颤抖,牙齿打战,显然气得不行。

杨勇笑道:“谁说我打送婚副使了?你是宇文行吗?你不是偷了我家黄狗黑的无赖泼皮阿兵吗?阿兵,我找了你好久,没想到你躲在突厥来了,哼哼,快快陪我家黄狗黑来,否则今日我不饶你”

“你……你……”宇文行手儿颤抖着指着杨勇,说不出话来,“谁说我是阿兵?谁偷你家狗了?”

“我说你是阿兵你就是阿兵,我说你偷我家狗了就是偷我家狗了。”杨勇说着,又是一巴掌打了过去。

第三十三章 救人(上)

第三十三章救人

其时火堆中围满了人,大家见两人突然动手,都是又诧异又恼火,但杨勇似乎根本就视而不见,他的武功不知比宇文行高出太多,一旦出手,宇文行被他笼罩在掌风之中,根本没有还有之力,只听啪啪之声不绝,杨勇左右开弓,打得宇文行两边脸都高高的肿起。

宇文行愤恨羞愧得恨不得去死,偏偏就算是要拼命也无法做到,他的手下见主上受辱,都是蠢蠢yù动,可是长孙晟只轻轻横了一眼,便不敢动弹,一路上,长孙晟已经在众shì卫心中建立了威信,他的武功高强,说一不二,眼睛一横,有若一把锋利的刀儿出鞘,着实吓人。

宇文行羞愤yù死,当下咬紧牙关,伸手去chōu剑,被杨勇抬起一脚,踢得在地上翻了几个筋斗,这才站了起来,他的手下觉得主将被辱,若没有表示说不过去,也顾不得长孙晟那如刀一般的眼神了,纷纷chōu出剑来,指着杨勇,一时却不敢进攻。

杨勇一副暴发户的嘴脸,笑道:“怎么?想打我?首先,纵然是你们一起上,也未必打得我赢,等下被我一个人揍成一个个大猪头,可别哭爹叫娘,其次,我爹爹是丞相,你们打了我,除非藏在这草原上不回家了,不然的话有你们好看,不过就算你们藏在这里不回家了,你也自有办法整治你们的父母妻儿,要叫他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他们并不是什么英雄人物,不过职责所在,主上受辱,不得不出面而已,可是被杨勇这样赤祼祼的威胁,心中顿时害怕起来,一时谁也不敢动。

杨勇暗暗好笑,他觉得自己此时就像一个泼皮无赖,一个纨绔公子,竟向人炫耀父亲势力,赤祼祼的威胁别人。

宇文行站起来,抹了脸上的灰尘,冷笑道:“都以为普六如公子是个人物,想不到是个无赖,不但优势欺人,还以人的父母妻儿为要挟,羞也不羞?想随国公英雄一世,竟生出你的这样的儿子,不知道他知道了,会不会气歪嘴巴?”

杨勇冲向前去啪啪两响又是两个耳光,打的速度之快,宇文行想避却是无法躲避。

“有什么好羞的?能威胁别人才是好汉,像你这样,被我打耳光不能还手,一脚踢得倒栽葱,难道倒是好汉?难道倒不羞耻了?难道你爹爹因为生了你这样的好儿子,倒要感觉脸上有光,感觉光宗耀祖了?”

杨勇恶毒的笑说。

宇文行两边脸高高的肿起,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顿时面如死灰,呛的一声,拔剑出尺许,便想向脖子上抹去,转念一想,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自己大好男儿,如今赵王重视,正如日中天,此正建功立业之时,何必为了争一点闲气而送了xìng命?这样一来,又有何好处?大好人生又到哪里去享受?父母妻儿又岂不伤心?想不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又把剑送进剑鞘中,叫他自杀,终是舍不得。

杨勇见了更是哈哈大笑,说道:“想自杀?不错呀,男儿不受辱,受辱不如死,能死,倒也不失为男儿志气。可是怎么又不死了?怕疼下不了手?还是舍不得死呀?”

“哼,韩信能忍胯下辱,我这点侮辱算得了什么?”宇文行撑mén面道。

啪,啪,啪啪。几声脆响,杨勇又甩了几个耳光,甩得边上的人都不忍看,“**,就你也配比韩信?你算哪mén子的韩信?”

宇文行捂着脸,干脆什么话也不说,既然两个人不在一个量级上的较量,那就干脆什么也不反抗,就连羞辱之心此时也没了。

杨勇打得没趣,当下也便不再打,狠狠道:“**,你想害老子xìng格,老子只打你几个耳光,真是太便宜你了。”说着转身离去。

转过几个帐篷,一个nv子悄然而来,杨勇忙迎上去,nv子问道:“怎么样,打听到消息了没有?”

“打听到了,几个人就关在东边的一个xiǎo山dòng中,我们这就去救人。”

“山dòng中?”何娜奇道。

“不错,这山dòng才好关人,只要叫人把守dòng中,真所谓一夫当关夫莫开。”

“那怎么办?”

“见机行事吧。”

当下二人悄悄掩到那dòng中,此夜月明星稀,到处亮光光的,只见那dòng口被dòng前一棵树遮住,黑黑的看不见什么,一队兵丁在dòng口巡逻往来。

dòng中把守人数虽然不多,却也有三四百人,都是手执铁枪,腰悬长弓,如果硬闯的话,倒也非闯不进,可如果他们把枪头调转dòng中,他们可就没有办法了。

“我去引他们离开,然后你来救人。”何娜看了杨勇一眼,说道。

“好,你别跟他们硬碰硬,只要缠住他们一会就成。”

当下何娜飞身而起,手中长剑如一匹练般耀眼,落下地来,何娜清叱一声,一剑刺入一个守卫的xiōng口,那守卫吃痛,闷哼一声,便倒了下去,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顿时死得透透的。

众守卫见状顿时大怒,这是哪里来的疯nv子,怎么动不动就杀人?当下都围了上来,何娜并不恋战,转身就跑,众人都追上去,刚追了几步,便有人喝道:“别追,守卫罪犯要紧。”

追出去的几个人只得悻悻的返回来,谁知他们还没站稳脚跟,那nv子倏的一下又已经跃到面前,出奇不意的就是一剑,刺进一个大汉的xiōng口,那大汉哼都没有哼一声,便又倒地,然后转眼之间,见那nv子便又已经逃出战圈。

这一回动了众怒,众人再也忍不住,纷纷执枪追了上去,誓把这nv子碎尸万段。待得众人离开,但dòng口依然有百来号人守着,杨勇拿出一张硬弓,对准众守卫就shè,他拉弓shè箭的速度非常之快,箭与箭之间,几乎是连珠炮发,就好像打**一般。

他shè的地方都是tuǐ,只见众人就像镰刀割麦子一般,一批一批的倒了下去,众人吃了一惊,顿时嚷嚷起来,有如见了鬼,不过有人镇静过来,顿时便还shè,箭矢如雨般落向杨勇身前。

第三十第四章 救人(下)

何娜把守护在洞口的士兵引走了大部分,却依然有一百来号人守在那里,被杨勇一排箭shè倒了十数人,众守卫又惊又怒,顿时都张弓搭箭还shè,刚才杨勇那轮箭shè得又急又准,守卫士兵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埋伏在夜sè里,因此都不敢掉以轻心。

杨勇却用飞快的速度,已经轻轻绕过了身前那个掩藏着自己的小土坡,飞身到了洞口,众守卫只记得关注前面shè来箭之处,哪知道杨勇已经绕到身后,他的速度又快,落脚又轻,当下一记横扫,又倒下十来人。

等众人回过身来,杨勇已经直接闯进洞去,有几个回过神来的,前来阻挡,被杨勇拳打脚踢剑刺,哪里阻挡得住,此时近博,大家都用不了箭,便都抽出长剑弯刀,但杨勇灵巧无比,在众人刀光剑影里穿来chā去,竟像一只美丽的穿花蝴蝶。

众人无法阻挡,杨勇已经闯入洞中,只见洞中yin凉昏暗,并不深,在靠里角落上,也燕、阿罗山、树里木背靠背的坐着,三人拦腰绑着一捆绳索,原来是被绑在了一起,见了杨勇,都不禁诧异。

“快跟我走。”杨勇急急说道,一剑下去,贴着三人的腰内直削下去,顿时把绳索砍断,三人都对他用剑的精准大为佩服。当下都爬起来跟着他往外闯。

三人都是很好的武功,又有杨勇开路,那些突厥武士如何是对手,顿时挡者披靡,不一会便闯出洞来。

“何娜还在前方,只怕有危险,咱们快去。”杨勇说着,已经抢了一匹马,骑了便走。也燕等三人便依样画葫芦,也都抢了马匹,一路向东面的山谷处奔去。

后面守卫追之不上,顿时大怒,纷纷拿出铁弓长箭,对准四人的背影就是一通luànshè,但此时距离已远,加之天sè昏暗,没有准头,哪里shè得到,只见luàn箭纷纷落了一地,像一堆杂草。

四人奔出里许,便是一个山谷,只见一百来人追着一个女子到处转动,正是何娜,只见何娜一身劲装,在山间树木里到处跳跃,躲避着纷纷shè向她的箭矢,她的肩头已经受伤,鲜红的血儿正滴滴嗒嗒的滴落。

她的步履已经凌luàn,显然已经累到了强弩之末,但那些追兵被她带得到处奔bo,也是累得气喘吁吁,而且被她偷空杀了几个人,更是愤怒异常。

杨勇等四人骑马奔来,见何娜已经快支持不住了,当下都挥剑闯入战团,见人就刺,见马就劈,虽然只有四人,但左冲右突,直如狼入羊群般威猛,那些兵丁被他们打得稀里哗啦,杨勇见何娜在一株树后,两个士兵从后面正堵住了她,何娜飞身yu跃起,然后依树而上,谁知裙子却被树下的一根荆棘所挂住了,顿时身形一顿,便这一顿的工夫,两人围了上来,一个人横马砍向她的腰际,一人一枪刺向她的小腹。

何娜横剑挡住那砍来的一刀,眼见那向小腹的一枪却再也无法抵挡,顿时一股绝望之情涌上心头,却又不甘心闭目待死,当下飞起一脚,yu踢开铁枪,却终是力不从心,便在此时,只听当的一声响,一块不大的石头不知从何处飞来,正中枪杆上,那石头看起来不大,可那枪被那石头砸中,竟砸得向下一沉,顿时刺入泥土中。

何娜抬头一看,只见杨勇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正向自己飞奔而来,那救了自己一命的石头就是他所砸,只听他叫道:“上来。”已经驰近自己身边,何娜不暇多想,扯出被荆棘挂住的裙裾,向杨勇一跃而上。

此时杨勇正一阵风般从何娜身边奔过,何娜飞身而起,离杨勇尚有一段距离,她伸出手去,杨勇恰于此时伸出手来,一把握住何娜的手,马儿继续前驰,他轻轻一挥,拉得何娜在空中飞舞,然后一拉,跃到马背,坐在杨勇身前。

杨勇更不停马,继续飞奔,口中叫道:“走”也不恋战,直奔东方而去。也燕等三人护在身后,边战边退,终于,五人四骑出了山谷,转身奔驰,不一会儿,便把追兵全部甩得无影无踪。

却说沙钵略看着假装成千金公主的小菊新娘子,小菊长得本也漂亮,这个时候一身红妆,虽在突厥,仍按汉家女子的习惯,凤冠霞披,更衬得脸sè微红若桃花,眼睛深情似碧水,chun红齿白,美若天仙。

沙钵略在外面与众属下大喝了几袋马nǎi酒,在突厥,尊卑之分并非似中原一般严格,他虽贵为可汗,可有些大臣将相与之仍如兄弟般随意,大碗喝酒,大块吃rou,这日是沙钵略新婚大喜,众属下自然是加意的劝酒,沙钵略心情高兴,自然也是来者不据,直喝得醉醺醺的,这才回到帐包之中,小菊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chuáng头,那chuáng也经过小菊的装饰,显得华贵而温柔。

沙钵略虽然粗豪,却也不失温柔,轻轻的揭开小菊头上的红盖头,在烛光下静静的看着她那似烛光红,若雪花白的吹弹得破的脸蛋,看着她如要溢出水来的羞涩的眼睛,心中涌出许多柔情。

“从此你就是我的可敦了,用你们中原的话说,就是皇后了,用汉人民间的说法,你就是我的娘子了。”沙钵略笑道。

小菊羞涩的低着头,对他温柔一笑,沙钵略见她那一笑的风情,足以倾国倾城般的妩媚,顿时大乐,哈哈大笑起来。于是把她拥入怀中,小菊也不拒绝,她是个大胆的姑娘,对这可汗倒也不反感,见他一个粗豪汉子,对自己却着实温柔,她是不是什么扭捏的姑娘,所以被沙钵略抱在怀中,倒有有种幸福感,只是想起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公主了,又不禁心里伤感,但想到公主终于不必在异国他乡远离父母亲人了,而且还可以和她喜欢的杨公子在一起生活,心中便也释然。

便在此时,外面忽然有响动,有个shi卫在外面大声叫着可汗。此时正是可汗洞房花烛的时刻,是谁这么不长眼,竟来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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