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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英雄芳名谱》


第一章 缺衣时,天正寒

第一章缺衣时,天正寒

大隋,大业七年,京都大兴城,兴道坊,南阳公主府。

虽然刚刚入冬,可今年的天气却是异常寒冷,似乎老天爷看穷人不顺眼,早早的便下了一场大雪,将大兴城蒙上了一层白衣,四下里房顶街道尽是一片白绒,天气冷得把太阳都冻回家了,天空灰蒙蒙的!

公主府西跨院,一群仆役正在往仓库里搬运过冬的蔬菜,他们都穿着青衣小帽,厚厚的细布棉袍,厚厚的高底棉靴,人人忙的满头大汗,嘴里呼出的呵气在脸前形成一小团白雾,院里地上的雪被棉靴踩得咯吱咯吱作响。

几个仆役一边搬运蔬菜,一边窃窃私语小声议论着,时不时的还用眼角扫向墙角里站着的一名中年妇人。

这名妇人的衣服并不似仆役们那样暖和,她大冷的天还穿着秋装,洗的干干净净的浅灰色粗布裙上满是补丁,手上提着个竹篮,双脚不停地在地上跺着,粗面黑布的单鞋已经洗得泛白了!这妇人脸颊消瘦,颇有菜色,似是受过许多饥寒之苦,她也知仆人们在议论自己,表情难免尴尬,低着头一声不吭。

一名仆役忽然说道:“你们这群贱胚,快点卖力气干活,如果偷奸耍滑惹得驸马爷恼了,把你们赶出府去,连咸菜窝头都吃不上,只能学人家四处打秋风!”语气里充满嘲讽,眼角撇了墙角的女人一眼!仆役们连声答应,嘻嘻哈哈的把蔬菜抱进仓库。

妇人听到他们嘲讽,羞得满脸通红,可她也是走投无路,穷苦之人无可奈何,明知遭人白眼,却也不能走开。

这时,从南面的月亮门里闪出一人,快步进了西跨院,一进院子,这人脸上便现出几分怒色,尖着嗓子喝道:“都吵吵什么呢,这么大动静,都传到后宅去了,谁要是扰了公主午休,小心我打他的板子!”

这人五短身材,五十来岁的年纪,头戴羊皮帽子,身上穿着件深蓝色的茧袍,下巴上留着撮山羊胡,修得整整齐齐,听说话的口气,是公主府里一名管事的。

刚才出言嘲讽的那名仆役见是这人来到,脸色顿时一变,堆起谄媚,点头哈腰的上来道:“大管家,你老怎么亲自到这儿来了,有什么事你叫人吩咐下来,我这就办了,保准不让你老人家操一丁点儿的心!”

大管家名叫宇文来福,以前是宇文府的二管家,自从宇文士及娶了南阳公主之后,他便被派到公主府里当大管家,也算升了半级。

宇文来福哼了一声,见仆役头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伺候着,心里舒服了一些,道:“你看看你们,不过是运个冬菜而已,就一个个叫得声嘶力竭鬼哭狼嚎的,有这份力气怎么不向皇上报名,随驾去远征高句丽啊#旱,你们谁想从军,我这就去和驸马爷说说,遂了你们的心愿!”

“别别,小的们这副身子板拉个车搬个货还行,哪能和军爷们相比呀,随驾远征那可是动刀子的事!”仆役头满脸陪笑着说道。

宇文来福把手拢进袖子里,眼睛瞧着天,用下巴指着仆役们,阴阳怪气地道:“功名但在马上取!不过看你们的德性,跨马执槊是甭指望了,骑驴拿笊篱还差不多!”

仆役头忙道:“那是那是,大管家说得太对了!”他久居人下,懂得如何应付上司,见宇文来福不依不饶,便想转移话题,让这老头子赶紧离开。他咽下一口口水,指了指墙根儿,小声道:“那女人又来了,小的们打发不走,还得大管家你老做主才行。”

宇文来福道:“谁呀?”顺着仆役头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那妇人,他脸色由晴转阴,随即狠狠地瞪了一眼仆役头,低声道:“你怎么不早说!”

那妇人也已看到了他,怯怯地呼了声:“阿福叔!”向宇文来福走了几步,见他没有让自己过去的意思,只好停住脚步,眼巴巴的看着宇文来福。

想装做没看见已是不能,宇文来福先皱了皱眉头,然后挤出一副似哭还笑,欲迎却拒的表情来,站在原地没动地方,嘴里惺惺惺作态地道:“咦,这不是韩氏么,你怎地有空来公主府?”公主府三字咬得极重,似乎是在提醒韩氏,这不是她应该来的地方。

被称做韩氏的妇人见宇文来福和她说话,急忙走上前来,把手里提着的一篮子鸡蛋高高举起,陪着笑脸道:“今年雪来得早,我惦记着公主,知道她爱吃蜜糖煮蛋,便给她送了一篮鸡蛋来,还请大管家收下!”嘴里说着话,眼睛紧盯着宇文来福的眼睛,深怕他嫌弃。她知道这份礼物送不出手,可家中再也拿不出象样的东西,也实在是无法可想。

宇文来福看了眼篮子,见篮中鸡蛋颜色斑杂,显是攒了好久才攒下的,想必韩氏平常舍不得吃,来公主府恳求周济却又不能空手而来,这才把这篮鸡蛋拿来。再看她举篮的双手冻得发紫,更猜得到她在跨院等了好久,却没人肯为她通报,要不是自己偶然来这里,估计她是要白等一天的。

想到这些,心中涌起一丝怜悯,脸上表情也缓和了一些。宇文来福和韩氏同样出身于许国公宇文述的家中,以前就认识,韩氏苦命他早就知道,同是下人,韩氏的遭遇他虽不敢抱怨主人,却也着实不忍。

话要从二十余年前说起,那时宇文来福不过是个小管事,尚未做到管家的位子,而韩氏还是个少女,因她出身低贱,只能在厨房里洗碗洗菜,宇文家仆役过千,韩氏又只能窝在厨房里做粗活,本来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主人发生什么事情的。

可老天爷不开眼,宇文述的大儿子宇文化及年少轻狂,仗着父亲在朝中的势力,每日横行京都,不守法度,大兴城里人人皆知“轻薄公子”之名。一日宇文化及喝醉了酒,阴差阳错的来到了他以前从来不会去的厨房,看到了正在做活的韩姑娘,一时兽性大发,竟把韩姑娘拖入柴房,做了人神共愤的恶事!

宇文化及恶事做得太多,事后他便忘了,不过“君子远庖厨”这句话他倒是牢牢记得,要不是喝醉了,他才不可能来厨房这种下人们待的地方!此后他再也没来过厨房,喝醉了也不会来了。可韩姑娘却珠胎暗结,十个月后生了一个儿子,再也掩饰不住,只好上报给了主人。

这时候的宇文化及还没成亲,却猛地听说有了个儿子,目瞪口呆之余竟想不出个办法来,倒是宇文述挺高兴,那孩子的母亲虽是个粗使丫头,但孩子却是宇文家的长孙,他一时高兴便叫人把孩子抱来,还给取了个名字叫宇文牧州,承认了这个长孙,韩氏母子也总算有了个身份。尽管宇文化及从来也不正眼瞧他们母子一眼,但有宇文述这个当爷爷的罩着,总还吃穿不愁。

好景不长,不久之后宇文化及娶了世家豪门的女儿为妻,并且升官为太仆少卿,搬出了许国公府自立门户,韩氏自然也带儿子跟了出来。

一从国公府里搬出来,韩氏母子的生活水平立即急转直下,那豪门出身的夫人对宇文化及未婚先有儿子本来就极为不满,虽然这种事情在世家中并不希奇,可轮到自己身上却是很少有人能大度待之的,再加上宇文化及对韩氏丝毫不于维护,新夫人更是肆无忌惮,把韩氏母子赶到了柴房里居住,吃食衣着也不供足,着实虐待他们母子二人。

尽管如此,韩氏也只好忍气吞声,她从小被卖到国公府里为奴为婢,早就没有了家,不苦苦支撑又能如何?

然而这种日子也没过多久,那新夫人一年之后生下了儿子,取名宇文成都,这才是宇文家的嫡长子,和成都一比,牧州这个庶出的长子一文不值!

新夫人越发看韩氏母子不顺眼,同时也不愿自己儿子长大后叫牧州做哥哥,下贱奴婢的儿子也配让成都呼之为兄,简直是对豪门贵胄的一种侮辱。一日寻了个借口,便将韩氏母子赶出了家门。

宇文化及为人性子凉薄,嫡出排挤庶出的事情他见得多了,根本就不放在心上,韩氏母子被赶走更好,眼不见为净,他早为当初看上韩氏的事后悔了,能由夫人出手倒也省了他的麻烦。至于牧州这个儿子,反正他也不缺儿子,世家大族里杀儿子都不稀奇,何况扔儿子这种小事!

韩氏本以为去找公公宇文述能给他们母子俩讨个说法,结果她连国公府的门都进不去,与她以前相熟的低等仆役没人敢为她通报,而能通报的管家之流却又不敢得罪少卿府里的夫人,反而刻意不在宇文述的跟前提起他们母子。

那宇文述得了成都这个嫡孙不说,小儿子宇文士及又娶了南阳公主做了驸马爷,注意力早就转移了,再加上他忙着在皇帝面前邀宠,哪有功夫管儿子的大小老婆打架这种事情?别人不提,他也就想不起来,只是逢年过节一家人团聚时,他见不到牧州自然要问,可被儿媳随口敷衍几句,也就作罢了!

可怜韩氏被赶走之后,无依无靠,只能在市井里为人帮佣苦捱度日,抚养牧州长大。韩氏每日里省吃俭用,宁可自己不吃也要让儿子吃饱,还硬是从少得可怜的薪金里挪出钱来送牧州去读书,希望儿子长大后有出息,不要象自己这样一辈子受人欺负。日子艰辛,二十年却也弹指即过。

可惜成年后的宇文牧州不学好,不好好读书却好狠斗勇,都二十多岁的人了也没个正经营生,却仗着宇文家的名头在外招摇撞骗!

知道他底细的世家子弟看不上他,但底层百姓却被宇文家的名头唬住了,还真以为宇文牧州是个不得志的世家子弟,暂时落魄,但以后终有出头之日。于是乎不少同样好狠斗勇的市井之徒聚在了他的身边,竟把宇文牧州捧成了东市的一霸,人送绰号“倒勾太岁”,和他做对头的混混们则称他为毒蝎子!

宇文牧州横行东市二十八坊,每日里不是打架斗殴便是勒索行商,钱来得快去得也快,钱一到手即刻花光,从不拿回家里,全不顾老娘日子辛苦,半点孝心也无。

前几日他带着批手下前去西市争地盘,冲锋在前,与西市的混混们斗殴,然而冲锋在前的结果往往是阵亡在前,被打得头破血流,大败而归!混混们把他送回家后,当晚便咽了气。

韩氏见儿子丧命痛哭不止,嚎啕半夜之后,也许是感动了上天,宇文牧州竟然又活了过来!

可活是活过来了,却开始胡言乱语,说了不少莫名其妙的话,说什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还有他以前是个什么营销经理之类的话,韩氏也听不懂,但儿子却说自己不是他娘,这话她可听明白了,这是失魂得了魔症啊!

第二章 魂归时,不知身在何处

第二章魂归时,不知身在何处

韩氏见儿子“神志不清”,她自己也立刻变得六神无主了,先是请来大夫给儿子把脉开药,熬出来的药儿子却不吃,没办法只好找来邻里,强按着把药给他灌了下去,可连吃几副,外伤倒是好了,神志却仍旧不清,儿子竟然说要去派出所告她,派出所是卖什么的还真没听说过!

吃药不行,韩氏就请神汉来跳大神,神棍不行,再找神婆!估计和那神婆的长相有关系,只跳了一回,宇文牧州的病立即就好了,苦苦哀求韩氏不要再找这么丑的婆娘来摧残他了!

见儿子“病情好转”,韩氏的心才稍稍放下,但此时家里仅有的那点积蓄也折腾光了,无钱买米下锅。想找邻居借些,可邻居们也是穷苦人家,哪有余粮借她!

韩氏被逼得无路可走,只好把儿子一个人留在家里,她出来求人周济,宇文化及那儿她是不敢去的,只好来找宇文士及,宇文士及身为驸马,人品马马虎虎,就算不肯周济,总还不至于打她,要是换了宇文化及那可就不一定了!

看着韩氏哀求的目光,宇文来福叹了口气,低声说道:“韩氏,如果是在平常人家,我还得叫你一声小夫人。可你也知道这世家高门和平常人家不一样,我有心帮你,却是不敢为你通报,我知你生活不易,不如这样,我给你些钱,你回去买些过冬的衣食,至于求见公主和驸马,我看还是罢了吧,他们也不会见你的!”

韩氏也知如此,她也没指望真能见到公主和驸马,只是想能见到宇文来福就行了,大管家以前待她不错,也许能借些钱来让她和儿子熬过这个冬天。

宇文来福从怀中掏出一串铜钱,掂了掂又放回去一大半,把余下的二十来个铜钱放在韩氏的篮子里,道:“我赚的也不多,又有一家子要养活,只能周济你这些。还有,这篮子鸡蛋你也拿回去吧,公主只吃上等的花尾野鸡蛋,哪能吃你这种家养的,你要是留下,也是白白便宜了别人,这些小兔崽子们不肯替你通报,何必便宜他们!”

旁边的仆役们听他这般说,心里都骂:“说我们是小兔崽子,那你就是老兔崽子,你不也同样不肯通报,咱们谁也别说谁!”

韩氏手捧着篮子,拿回去不是,再递上去又不是,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宇文来福道:“回去吧回去吧!”样子已经有些不耐烦。

韩氏只好收起篮子,告了声罪,转身离去。

宇文来福摇头叹气,又对着仆役们发了一通脾气,这才离开。

韩氏在雪地里步履蹒跚地走着,她家离公主府极远,处于东城的边缘新昌坊,要拐上两个大弯,穿过七个坊才能到达,新昌坊那里是贫民住的地方,和兴道坊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一路上韩氏只是在想,只有二十几个铜钱,再怎么省着用也熬不到开春,这可怎么办呢?她望了望手里的篮子,想去市场,走了几步又停下,叹了口气,还是别卖了,拿回去给儿子补身子用吧,钱的事再想办法!

此时的韩氏家中,破落的小院子里只有两间草房,其中一间里挤满了彪形大汉,大汉们的中间坐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看年纪不过二十二三岁,身上穿着件青色的布袍,布袍虽然旧了,但上面却没有补丁,要比韩氏的衣服好得多!

这人便是宇文牧州,以前的东市混混头子,只不过现在被借尸还魂了,如今躯壳里的灵魂是个叫李勒的年轻人。

李勒原是二十一世纪的一个大好青年,现年二十五岁,在北京一家大公司里任营销经理一职,平常也没什么业余爱好,也就是在网上逛逛论坛什么的,前些天因为所在公司施工,他不小心被楼上掉下的水泥袋砸到,结果醒来以后就来到隋朝了!

前几日他刚醒,虽然以前经常在网上看yy校旱,也就是那种“意淫”味道极重的校旱,这种东西看得多了,他自然明白什么叫做穿越,时不时的也幻想着自己来把穿越,但那终究只是吃饱了以后的幻想,如果真轮到自己身上,他却接受不了了!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再接受不了也得接受!李勒用尽全身力气去了解这个时代,既然上天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要格外珍惜才行!

经过几天的适应,他好歹对现在所处的环境有了初步的了解,知道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也知道了隋朝人的一些生活习惯。

这时代的长安被改名叫做了大兴城,得等唐朝建立后才能再改回叫长安,老百姓用的铜钱叫做肉好,银子还不是主要货币,至于眼下的时局,他只知道隋炀帝正打算远征高句丽,而他的便宜爷爷宇文述做了扶馀道军将,乃是左右二十四军的统帅之首!

李勒低着头,心中只是在想:“我怎么就来到了隋朝呢,还成了宇文牧州,借尸还魂也就算了,竟然借尸到了宇文化及的儿子身上!好吧,给宇文化及当儿子我也认了,可却偏偏是个被抛弃的庶出儿子,我咋这么倒霉呢!”

心中郁闷,看了眼身边围着的众大汉,心中更郁闷了!今天早上自称是他母亲的韩氏离开后,这帮孙子们便蜂拥而入,刚进屋就给他跪下了,口中大叫:“哥哥!”

满地的大汉们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嚎啕大哭,说他们无用,不能在打斗中护得哥哥安全,竟让对手偷袭得手,用板砖把哥哥的脑袋开了瓢儿,幸亏哥哥福大命大,转危为安,要不然他们就失了主心骨,以后的日子没法儿过了!

李勒弄了好半天才弄明白,原来这帮大汉是自己的手下,都是些市井无赖,当然他们自称是“豪侠”,无赖混混之名是世人对他们的误解!

至于为什么这些豪侠到今天才来参拜他这个豪侠之首,那是因为豪侠们害怕韩氏,怕韩阿姆拿扫把揍他们,只好等韩氏出门,他们才敢进门给老大请安!

李勒扫一眼面前的大汉们,心想:“瞧瞧你们这点儿出息,连扫把都怕,还混黑社会呢!校旱里写的豪侠们有多牛,吃穿不愁,把剑一挥想杀谁就杀谁。再看看你们,街头斗殴对方用板砖就能把我这‘帮主’给拍晕,也不知你们这群当小弟的都是干什么吃的,看着老大挨拍!”

他看了一眼对面的大汉,这家伙叫马思源,长的五大三粗,满脸的络腮胡子,脑袋上却是半根头发也没有,油光铮亮,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少林高僧”,或可直接称为“悟净”!

马思源旁边的家伙叫陈信,长相让人不敢多看,总之面目狰狞,面目可憎,面目全非这些词用在他身上绝对错不了,不管是谁,看他一眼之后都会在心中浮现出两个字“匪类”!

陈信旁边的这位倒是很有现代气息,很时髦,很有泰国味儿,当然不能说人家是人妖,因为人妖没有这么丑的,只能说人家长得比较阴柔!要不是他颊上有条长长的刀疤,李勒非以为他是个女的!这人的名字也很有透明感,很玻璃地叫做罗蝶飞。

最后那人叫谢长留,是个穷书生,脑子好使,打架的功夫却不怎么样,至于长相绝对称得上尖嘴猴腮。单从外表上看,李勒可以非常肯定地说,这人和马思源是师兄弟,马思源是悟净,他是悟空!

就在这时,陈信忽然直着嗓子问道:“哥哥,你看这事该怎么办?”其余三人眼光一起集中到了李勒的身上。

李勒一愣,他刚才满脑子胡思乱想,没听清手下们在说些什么,哦了一声,问道:“什么事?”

“就是为你报仇的事啊,西市的铜皮猪头打伤了你,咱们得找回面子才行!”陈信大着声音说道。

第三章 母慈,子乃孝

第三章母慈,子乃孝

李勒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陈信口里所说的铜皮猪头就是给他脑袋开瓢儿的另一个混混头子,只不过那人真正的外号叫做铜皮犀牛,而非猪头。

李勒是东市的“大侠”,铜皮犀牛便是西市的“大侠”了。然而铜皮犀牛却比李勒有份量多了,因为他属于官方的大侠,而李勒只是个草根大侠。

铜皮犀牛是寒门出身,当然这年头世家出身的人物也不可能去当什么混混,李勒那算是例外。铜皮犀牛为人比较勤奋,比较脚踏实地,从基层做起,投身大隋的保安事业,当上了西市的城门吏,尽管十多年来一直都在基层,估计以后也高层不了,但好歹也算是官家人,手底下管着二十个军汉!

别看城门吏是不入流的小官,小到再小就不是官了,但却是吃朝廷俸禄的,在大兴城里这就叫有背景,在混混当中那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实力派人物,可以认为是京城黑帮中的教父。

被如此有实力的人物拍了板砖,也不能说是很丢人的一件事,大混混打小混混乃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之事!出来混,不但时刻要做好用板砖拍别人的准备,更要做好被人拍的准备,只要被拍之后能找回场子,反拍别人,那么挨拍也就无所谓了!但这次李勒挨拍并非是“大侠们的江湖意气之争”,而是关系到地盘和收入的!

大兴城以朱雀大街为轴心,分为东西两个半城,这两个半城都有专门的大市场,名称很好记,东城的叫东市,西城的叫西市!不过东市和西市虽然都是大型的市场,但买卖做的却不一样,针对的客人也不尽相同。

东市经营的商品多是上等奢侈品,算是精品区,满足的是皇室贵族和达官显贵们的需要,客人身份高贵,商家的档次自然也不低,很多大商人都有后台背景,不是随便什么混混都能敲诈的!

尽管李勒有东市太岁之称,可给他上孝敬的大商人一个都没有,能被他敲诈的都是些小鱼小虾,油水很少,东市太岁帮的日子过的也就有些紧巴巴。

西市却不一样,市场经营的商品多是衣、烛、饼、药等日常生活品。所以西市商业比东市要繁荣得多,称得上是大兴城的经济活动中心,因此又被称之为“金市”。

西市商家们做的是平民生意,多半没有背景,还有很多是外地来的胡商,乃是肥得流油的肥羊,好宰得很#鹤话说人无外财不富,牛无夜草不肥,铜皮犀牛既当城门吏管保安,又当混混宰肥羊,监守自盗外财自然发了不少,犀牛帮比太岁帮活得可滋润多了。

宇文牧州眼馋西市的油水,便带着小弟们去抢地盘,结果地盘没抢着,反倒被铜皮犀牛的手下打死,还被李勒给借尸还魂了。

听陈信说要给自己找回面子,李勒没吱声,这年头当混混实在太没前途了,铜皮犀牛混得如何他没看到,但从自己这几个手下的衣着来看,混得可着实不怎么样!至于谈到勒索行商手段更是单一,也就是仗着人多势众去教训老板一顿,勒索一点小钱,或者吃霸王餐不给钱之类的,毫无技术含量,效率低下,仅能混个温饱而已。

谢长留见李勒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有点兴奋地问道:“哥哥,你可有了什么好方法了?”

李勒摇了摇头,道:“报仇之事且放在一边,不着急。当务之急是怎么才能弄些钱来,大家手头宽裕了,再多准备些棍棒,前去教育教育那个猪头,教他些做人的道理!”

四名手下听他这么说,脸上一起垮了下来,要是有能多弄些钱来的办法,他们早就用了,也不需要去和铜皮犀牛去抢什么地盘了。

谢长留小声试探着问道:“哥哥,要不你再去求求宇文老爷?你和他有父子之亲,总不能看着咱们……看着你受人欺负吧!”

其余三人一起盯住李勒,都有揣揣之意,以前宇文牧州去找过宇文化及,想要“认祖归宗”!可惜宇文化及他没看到,却看到了宇文夫人,夫人一声令下,仆人们棍棒交加把他给打了出来,在床上足足趴了一个月,才把伤养好!

打那儿以后宇文牧州再也不敢去找宇文化及了,改去找他爷爷宇文述,结果被弟弟宇文成都堵在了门外,一顿好打之后,宇文牧州又在床上趴了一个月!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手下敢在他面前提起“认祖归宗”这码事,以免惹他不快!别看宇文牧州打不过宇文成都,但打他们这些小混混还是没半点问题的!

李勒摸了摸下巴,找宇文化及危险性太高,但找宇文述就不太危险了,其实关键在于能否见到宇文述,只要见了面就一切好办,可难就难在有宇文化及的老婆从中作梗,不让他见。

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他道:“我这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明日你们陪我四下转转,慢慢想办法不迟!”

手下们点头答应。又说了一会闲话,估计韩氏快回来了,混混们不敢多待,起身告辞。临走前,谢长留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道:“哥哥,这是兄弟们给你凑的,你先拿去花用,如果不够,我们再想办法!”

李勒皱皱眉头,看看这串铜钱,不过才一百来个,他对隋朝的物价不太了解,但估计这点钱也不够干什么的!哼了一声,挥手让手下们散了!

又过了一会,就听院子里传来吱嘎一声响,柴门打开,韩氏回来了!李勒听到声响,从椅上站了起来,迟疑不决,不知是否该迎出去问好,直到现在他还无法接受韩氏是母亲的事实,必竟让韩氏代替他前世的母亲,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正犹豫着,韩氏倒先进门了,进屋后手里的篮子还没来得及放下,就急急的问:“牧州,娘出门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再发病?”说着快步走到李勒跟前,伸手按在他额头上,摸过之后,又把手放到了自己的额头上,忽然道:“牧州,你的头有些热呀!”说着又把手按到李勒头上!

李勒笑道:“不热的,那是因为您从外面刚回来,天气寒冷冻着了您,所以才摸啥都感觉热的!”

韩氏哦了一声,把篮子放到地上,随即把冻得发紫的手伸到嘴边呵气,又使劲儿搓了搓。李勒以为她冷,忙道:“我去点个火盆给您取暖!”

韩氏摇摇头,把手又放到了他的额头,摸了摸,之后再次把手放到自己额上,比较之后,说道:“还好,不是很热!”如释重负的语气,听得李勒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韩氏对他的关心发自内心,溢于言表,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感觉不出来。

轻轻拉过韩氏的双手,捂在他自己手中,低声道:“这些日子辛苦您了!”

宇文牧州活着的时候十分不孝,从不关心母亲,从未对韩氏有过这种体贴举动,今日见李勒如此,韩氏心中欢喜,说道:“娘不冷。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说着抽出手,轻轻理了理李勒额前的乱发,俯身提起篮子,就要去厨房。

韩氏转过身,见桌上放着一串铜钱,她吃了一惊,忙问李勒道:“牧州,这么多钱是从哪里来的?你是不是又去找别人的麻烦?”

李勒这才想起那百来个铜钱,笑道:“我今天都没出门,哪会去找别人的麻烦。这是朋友们送来的,说是给我们花用。您拿去吧!”

韩氏拿起这串铜钱,说道:“谁能把这么多的钱随便给人花用,莫不是高利贷?”她看着李勒道:“儿啊,高利贷是驴打滚的债,永远还不清的,咱家虽穷但还不至于……”

李勒摆手道:“您就放心吧,这钱确实是几个朋友借的,不用担心!”

韩氏将信将疑,见儿子说的肯定,也就不再追问,收起那串铜钱,低声道:“得了别人恩情,莫要忘了还。娘今天也从宇文管家那里借了二十几个铜钱,等以后咱们手头宽裕了,得尽早还上才是!”说着,出屋做饭去了。

李勒见她出去,接着低下头想事情。忽又听韩氏在厨房喊道:“牧州,家里盐用完了,我去隔壁旺财叔家借点儿!”

李勒长叹一声,怎么穷成这个样子,以前那个宇文牧州到底是不是人啊,还做人老大呢,根本就是废物一个!也对,如不是废物,能会让人用板砖敲脑袋吗?

过了一会,韩氏端了晚饭进来,给李勒的是一碗面条,里面有两个荷包蛋,而她自己的却是糠菜窝窝,还有一碗杂菜汤!

韩氏道:“本想给你炒盘鸡蛋的,可家中的油用光了。你旺财叔平日里帮咱们不少,借什么都不要我还,我也实在不好意思再管他借油了!”

李勒嘿嘿干笑了两声,心想:“邻居不错,以后定当报答。”他把面碗往韩氏跟前一推,道:“您吃这个吧!”

韩氏却笑道:“我呀,最不喜欢吃面,倒是这菜饽饽合我的胃口。”她把硬梆梆的窝窝头掰开泡到汤碗里,糠菜窝窝十分粗糙,如果不泡汤的话是很难下咽的。

李勒忽然想起一个故事,叫“妈妈爱吃鱼头”。一个少女在结婚以前她家每次吃鱼,妈妈只吃鱼头,把鱼肉留给女儿。少女问妈妈,妈妈说爱吃鱼头,少女便以为是真的。少女是不爱吃鱼头的,还曾以为母亲的口味真怪。

等到少女结婚有了女儿之后,每次做鱼,她却也只吃鱼头,把好吃的鱼肉留给女儿,女儿问她,她和自己母亲的回答一样,妈妈爱吃鱼头。

养儿方知父母恩,母亲口中的不爱吃,往往是舍不得吃。

李勒夹起碗里的一个鸡蛋,放到韩氏碗里,道:“您吃!”

韩氏赶紧把鸡蛋往外夹,道:“你吃你吃,娘不爱吃这个,你病才好,得吃些好的补补才行!”

李勒笑道:“我病才好,所以胃口不如以前,吃不了两个这么多,这顿吃不完,下顿就不好吃了,徒自浪费,还是您吃吧!”硬是把鸡蛋塞到韩氏碗里。韩氏这才作罢,一小口一小口的把鸡蛋吃掉。

吃完饭,天黑之后,李勒早早上床睡觉,这一晚他心事重重,怎么也睡不着。他知道韩氏也没睡踏实,这一晚她足足起来七次,每次起床都来到自己门外看望,也许她是怕自己会夜间发病吧!

鸡啼三声,东方渐白。

李勒起床洗漱,心想:“今天出去转转,看看有什么营生好做,让韩氏……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他终于接受了韩氏是这世母亲的事实。

出了房门,叫道:“娘,我出门去了!”事情一旦想通,他喊韩氏为娘便再无别扭的感觉。韩氏正在厨房忙着,听到他的说话,身子猛地一顿,自从儿子醒来,这还是头一回喊她娘,眼圈儿一红,竟忘了问儿子为啥要这么早出门了。

第四章 出门一走,人见人怕

第四章出门一走,人见人怕

李勒出了家门,这还是到了这个时代后第一次出门,见自家位置处于一个浅浅的小胡同里,只有两户人家,门对门而立。单从门脸儿上看,对面这家的境况应该比自家要强些。

韩氏家的门是柴门,用几根粗些的木棍简单地扎起来就算是一扇门了,防君子不防小人,防贼肯定是防不住的,不用小偷用脚踹,就是风大点儿都能把门给刮倒了。不过他家也用不着防贼,一来穷得贼都不愿意来,二来哪个贼胆子这么大敢到太岁家里偷东西,那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对面这户人家的门倒还算齐整,至少用的是门板,虽未上漆,却也不象柴门那样寒酸!李勒从韩氏嘴里得知这家姓刘,主人就是那名常接济她的旺财叔。

受了人家的接济,怎么着也得说声谢谢!李勒心念所动,走到刘家门口,轻轻敲了几下。就听里面有人问道:“谁呀?是牧州他娘吗?”脚步声响,门吱嘎一声打开,露出一个人的半边身子,这人年纪大概在五十岁左右上下,头发花白,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就是这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想必他就是刘旺财。

刘旺财打开门,向外看了一眼,顿时就愣住了,好象是见了鬼一样,叫道:“哎呀,你你你……”砰的一声,把门又关上了!

李勒一咧嘴,挠了挠额角,心说:“看来以前宇文牧州的人缘可够臭的!”他隔着门说道:“旺财叔,我是牧州啊,你家邻居!”

“我我,我知道你是牧州,你敲我家的门做什么呀?”刘旺财用带着颤音的声音问道。

李勒尽量用最温柔的语气说道:“咱两家比邻而居,我听娘说你们常接济我家,无以为报,今日特来道谢!”

刘旺财叫道:“不用不用,你快走吧,不要再踹我家的门,都被你踹坏好几回了!”

李勒站在门外大是尴尬,登门道谢遇上了这种事,还真叫人挠头!

里面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老头子,你大清早的喊什么呢,谁呀?”

就听里面很大的一声“嘘——”,李勒可以想象得到刘旺财把手指放在嘴上的样子,一扇门板根本就隔不住声音,就听刘旺财用自以为很低的声音说道:“是对门的牧州!吓,刚才竟然用敲的,没用脚踹!”

那女人倒是挺泼辣,一听是李勒来敲门,立马儿认定没好事,她大着嗓门就叫了起来:“牧州他娘,你看你们家牧州啊,来踹我们家的门!”

李勒脸一绿,心说我什么时候踹啦,竟然让你隔着门向我娘告状!

韩氏听到叫声,连忙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烧火棍,见李勒站在刘家门口,她急道:“牧州,你怎么这样不懂事,你旺财叔和旺财婶帮了咱家多少忙,你怎地还要踹人家的门呀!”

“我哪有!”李勒气急反笑,突然大喝一声:“呔,刘旺财,你要是再不把门打开,我可真踹啦!”

“别别,你可别踹!”说话声中,刘旺财乖乖地把门打开,象个做错事的小孩一般,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李勒一眼,他身边还藏着两个,一个是他老婆旺财婶,另一个是个小姑娘,十三四岁的样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头上梳着两个冲天马尾辫,看上去很是俏皮。

韩氏在旁急道:“他旺财叔旺财婶,牧州跟你们开玩笑呢,你们可别当真!”拉着李勒的袖子,让他离刘家人远点。

李勒见他们出来,大声道:“旺财叔旺财婶,我娘常在我耳边说起你们家的好,远亲不如近邻,多谢你们不嫌弃我这恶贯满盈之徒,时常周济我家!我宇文牧州在这里多谢了!”说罢,退后一步,双手抱拳,深深的弯下身子,给刘家三口行礼道谢!

他这一行礼,不但刘家三口愣住了,连韩氏这当娘的也愣住了,她心中只是在想:“这孩子病了一场,倒懂起事了,以前从未见他如此过!”

刘旺财待李勒站直身子才反应过来,连声道:“这这,这应该的,应该的!”也不知是说李勒给他行礼是应该的,还是他帮助韩氏应该的!

李勒笑了笑,道:“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告辞!”说罢,又行一礼,告别母亲,走出了小胡同。

刘家三口愣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刘旺财问道:“牧州他娘,刚才那人是牧州吗?”

韩氏见儿子懂事报恩,心里说不出的欢喜,点头道:“当然是了,那就是我家牧州啊!”

哦!刘旺财慢慢地点了点头。

旺财婶却在身后问道:“牧州他娘,刚才那人是牧州吗?”

“是呀,不是我儿子还能是谁呀!”

哦!旺财婶也慢慢地点了点头,小声道:“变样了!”

刘家小姑娘忽然也说话了:“宇文婶婶,刚才那人是牧州吗?”

“去,小孩跟着起什么哄!”刘氏夫妇一起斥道,这小丫头叫阿眉,是他俩的女儿,他们中年得女,自是宠爱异常,阿眉调皮捣乱,幸亏是个女孩,要是男孩,说不定长大了又是一个小混混!

韩氏忽地一拍大腿,叫道:“哎呀,他不是……”指向胡同口,那里早没了李勒的身影。

阿眉却道:“你看,我就说嘛,那怎么可能是牧州呢,牧州才不会说谢字呢!”

韩氏哭笑不得,摇头道:“我是说他不是饿着肚子呢吗,怎么没吃早饭就出门了!”

刘家三口又是齐声“哦”!

李勒出了胡同,走不多远便上了大街,新昌坊是穷人住的里坊,街道并不宽广,临街住户多把大门对着街道,简单地开个门脸儿,做点小生意贴补家用!这时天光放亮,街上已有了不少早起的百姓!

李勒往街口一站,四下张望,心里琢磨着是等马思源他们来呢,还是自己先四处走走,正想着,忽然听到有人叫道:“蝎子!”

李勒一愣,没反应过来,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身前不远处,正哆哆嗦嗦地站着一人,肩上挑着个担子,瞧打扮是个走街窜巷的小贩!这小贩两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嘴唇发抖,不知在嘟囔着什么!

“蝎子?什么蝎子?”李勒向四下看去,只见街上百姓全都盯着自己,个个脸色发白,象是极害怕的样子!

忽然又有人喊:“今天蝎子起得早,快跑啊!”

随着这声喊,百姓呼啦啦全都散了,各回各家,砰砰砰满街的关门声,第一个看见李勒的小贩挑着担子,健步如飞,哧溜钻进个胡同,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片刻之间,街上就只剩下了李勒一人!李勒这才反应过来,弄了半天,原来蝎子指的就是我呀!唉,做人做到这样也太失败了!

抬头望去,忽然发现街上还站着一人,是个小孩,因为身子矮小,刚才没注意到他#蝴勒心里一乐,想道:“这小孩不怕我,不错!小孩子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得多多培养才行,我得去教教他,本太岁还是很和蔼可亲地嘛!”

向这小孩儿快步走去,来到跟前,他低下身子,很亲切地问道:“小朋友,你是不是迷路啦,要不要叔叔送你回家?”

小孩儿充满恐惧地望着他,忽然小嘴一扁,大声哭叫起来:“妈妈,救命啊,蝎子要吃我!”

第五章 当太岁遇到太监

第五章当太岁遇到太监

小孩儿一哭,李勒差点也没跟着哭出来,我地个天爷呐,我这名声咋就臭成这样儿了呢#蝴赶紧用袖子去给小孩儿擦眼泪,“乖,不哭不哭!”结果他一伸手不要紧,小孩哭的更响了!

李勒一跺脚,气道:“罢了罢了,我走便是!”他自知臭名昭著,实在不好意思站在街上吓唬小孩儿,只好快步离开。走不多远,就听身后有人跑到街上,他回头一看,见是个中年男子,这男子一把抱起街上的小孩儿,见李勒正在看他,吓得大叫一声,扭头便跑,进了临街一户房子,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大门关上,再然后就是哗啦哗啦的下锁声音!

长叹一声,李勒心想:“得了,我还是别等马思源他们了,自己出去转吧!我往这儿一站,整条街的人都不敢出来!”他不想在街上待得太久,必竟让人怕成这样,说起来挺威风,但事实上相当无趣#撼着大街,走出了新昌坊。

隋朝大兴城有人口百万,是当时世界第一大城,城内里坊有五十几个,街道无数。李勒一出新昌坊,走出没多远就迷路了,只感到四下里房屋都差不多的样子,他出来时走得急,也没用心去记道路,穿过几条街道之后,便只认得前后左右,辨不出东西南北了!

又走了一会,发现这里的百姓不是很害怕他,估计离新昌坊越来越远了。李勒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腹中感觉有些饥饿,向四下看去,也不知这是什么坊什么街,路上行人无数,街两旁店铺一家挨着一家,看样子相当繁华!

李勒想找个地方吃饭,却又想起出来得匆忙,忘记带钱了,心下有些懊恼,早知如此,还不如等马思源他们来找自己呢!

正后悔间,却听有人叫道:“哥哥,你病好了?”只见街角跑来两人,模样相仿,是对兄弟。

这哥俩跑到跟前,当街就跪了下去,叫道:“哥哥,可想死小弟们了!”

李勒心想:“看来这又是我的手下,只是不知姓名叫什么?”看他俩的年纪都在三十左右,心中又想:“为什么不叫大哥,而非叫哥哥呢?如果想叫得亲热好听,又为什么不叫爹爹?”

他扶起两人,苦着脸说道:“两位兄弟,哥哥我前几日脑袋挨了一记狠的,醒来后忘了许多事情!不但在这城中迷路,连你兄弟二人的姓名竟也忘了,当真是对不住啊!”

这哥俩儿愣了片刻,心中都想:“难不成老大得了失魂症?忘了我二人姓名倒也没什么,如果能把我们欠他的赌债也忘了,那才最好!”

一人道:“我是大哥蓝文!”

另一个道:“我是二弟蓝武!”

两人齐声道:“咱们都是哥哥的手下弟兄,跟着你在东市混口饭吃!”

李勒点了点头,暗道:“果然没错,是我的手下!唉,这大兴城里见着我不躲的爷们,除了我的手下,也没别人了!”他拍了拍额头,指着蓝文说道:“想起来了,你不就是蓝文嘛,你是蓝武的大哥呀!”

“对对,哥哥想起我来啦!”蓝文高兴地笑了起来。

李勒又指着蓝武道:“你是蓝武,蓝文的二弟嘛!”

蓝武抚着胸口,松了口气,道:“还好哥哥想起我来了,我真怕你把我忘了!”他兄弟二人谁也没听出李勒话中的毛病。

蓝文刚才见李勒拍肚子,情知他肚饿,问道:“哥哥用过早餐了吗?如没用过,小弟做东如何?”

李勒笑道:“好啊,我还真没用过饭,你要做东,我便赏你个面子!”

蓝文也跟着笑道:“多谢哥哥赏脸!”把李勒让进街旁的一家小饭馆。

这家小饭馆生意不错,店里坐满了客人,但李勒刚跨进店,店里的客人们便一起停住筷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李勒心中一沉,心说:“糟了,看来这地方的人也认识我,他们不是要跑吧!”念头刚转完,就见店里的客人一起把头低下,倒是没人逃跑!李勒又想:“还好,我在这儿的名声还不算太臭!”

待他和蓝氏兄弟坐下,把苦着脸的老板叫过来时,就听呼啦一声,店里的客人争先恐后地跑了出去,眨眼功夫便跑了个精光,一个都没剩下!李勒对众人的奔跑速度大感惊诧,稳了稳心神,只好安慰自己:“他们是吃饱了,所以才走的,走了也好,清静。我最喜欢清静了!”

客人们跑得太快,都很自觉地忘记给老板饭钱了,老板一脸慌张地站在李勒跟前,竟然都忘了去追。

蓝文问道:“哥哥,你想吃些什么,是不是让老板送上些酒菜?”

李勒没好气地道:“大清早的吃什么酒菜,挑几个清淡小菜上来,再给我来碗粥!”

蓝文连声答应,随即转头对老板一瞪眼睛,喝道:“还傻站着干什么,等着打赏啊,还不给我哥哥做饭去!”

老板忙不迭地答应,转身去吩咐厨房,一边走还一边擦汗,心中不住嘀咕:“黄历上没说我今天命犯太岁啊,可为啥一大早的就碰上他了呢?”

不多时,饭菜端了上来,蓝氏兄弟已经吃过了,没动几筷,只是坐陪李勒。李勒冲蓝武道:“你去找找马思源他们,我跟他们说今天要陪我四下转转的!”

蓝武点头答应,出门去找其他混混了,只留蓝文一人陪着。李勒慢慢吃喝,等着蓝武回来。他这一坐可不要紧,半天功夫,连一个客人都不敢进来,有些客人想来吃饭,走到门口,一看他坐在店里,顿时扭头就走,连进都不进来。一旁伺候的老板暗暗叫苦,直盼着李勒赶紧吃完滚蛋,要不然他这生意可没法做了!

就在这时,街上传来马蹄声,三匹骏马在店口停下,马上有名乘客尖着嗓子说道:“不用着急回宫,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天没亮就出来,可把咱家饿得狠了!”

三人下马进店,李勒看去,只见这三人戴着黑色高帽,手里还拿着拂尘,身上衣服花花绿绿,往脸上看三人都是白白胖胖,下颌无须,再加上说话的口气,估计是宫里的太监!

太监是不可能怕李勒的,再说他们也不知道倒勾太岁的名头,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怕!大摇大摆地进了店,挑了个临窗的座头坐好,为首的太监叫道:“我说店家,给爷们儿挑最好的菜上几个来,要清淡些的!”

李勒是头一回见到太监,图个新鲜,忍不住多看几眼,又听他们自称“爷们儿”,更是忍不住好笑,太监要是也能算得上爷们儿,那天底下娘们儿可都要笑歪嘴了!

为首的太监年纪约莫三十出头,一个大脑袋肉乎乎圆滚滚的,他见李勒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点头,还以为是跟自己打招呼,眨巴着眼睛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人!

老板不敢怠慢宫里的太监,叫厨房做了几个招牌菜,手脚麻利地端了上来。太监们看来也是真饿了,饭菜一端上来,立即大口吃喝,吃相着实难看,比蓝文这小混混还难看!

街上又传来马蹄声,李勒望去,见竟然又是太监,而且是一行五个!心中暗叹:“京城到底就是京城,天子脚下别的不多,太监是要多少有多少,满大街乱跑啊!”

忽听店内为首那名太监叫道:“呀,这不是年总管吗?您老这是去哪儿啊?”

第六章 百纳衣

第六章百纳衣

一行五名太监听有人叫喊,同时勒住胯下座骑,当中那人向饭馆里看来,笑道:“原来是达章府!小达子,你不在宫中伺候皇上,跑大街上干什么?”这被称做年总管的太监明显身份比店里这位高,一张嘴就叫对方小达子!

李勒在店里听着一乐,赶情当太监的也能起名叫“大丈夫”,姓年的也很能搞笑,管人家叫“小鞑子”,这不是当面骂人吗?

他压低声音问蓝文:“有‘达’这个姓吗?”

蓝文也小声回答道:“有啊,而且姓达的多半还是当官呢!咱们大兴城里胡汉杂居,啥怪姓都有,那帮子胡人都喜欢取个汉姓……”说到这儿,他突然住口,假装低头喝粥,却不小心呛了出来。他及时想到眼前的哥哥,姓的可是宇文!

李勒却没当回事,只是想:“可能是我少见多怪,本来就有达这个姓,这个姓比较好,姓达明摆着就是要发达嘛!”

那达章府已迎接出了小店,站在年总管的马前行礼道:“回大总管的话,小的刚去了许国公府。昨晚南面有个叫……叫什么来着的属国,进贡了一条叫……叫什么来着的鱼,就是那种嘴有一丈宽,獠牙三尺多长,全身象穿了铁甲的那种鱼,其实我看也不象是鱼!”

李勒听这太监说起许国公府,那不正是宇文述的家吗,他立时放下筷子,竖起耳朵,凝神偷听!

年总管微微一笑,心说:“这糊涂小子,说话太过夸张!”他道:“是鳄鱼吧?”

“对对对,就叫鳄鱼!还是大总管见多识广,小的没法儿跟您比呀!”达章府笑道:“御厨把这条鱼给炖了,皇上摆夜宴吃着高兴,又想起了宇文老大人,便赐了一盘给他,叫我趁热送去。这不,我半夜出宫,这时候才办完事!”

年总管哦了一声,道:“皇上很是看重宇文老大人啊!”

达章府笑道:“谁说不是呢,朝中哪个大臣比得过许国公呀!对了,大总管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如有差事,不如让小的替您去办,也免得你大冷的天儿辛苦!”

年总管摇头道:“那倒不必。我也是去许国公府,静妃娘娘生的小王子满百日了,娘娘信佛想给小王子做件百纳衣,让他从小有神佛保佑,一世平安。我这便是去许国公府讨布料的!”

达章府道:“原来如此,那这事儿可不是小的能跑腿儿的了,还得大总管您亲去!”

年总管点了点头,与达章府告别,继续向许国公府走,而达章府则又回店里吃喝。

既然这太监刚从宇文述家里出来,李勒便想问问近况,他把手一招对店老板道:“老板,再给达公公上几道好菜,这顿算我帐上!”

老板脸一绿,你的帐上?你什么时候付过帐呀!嘴上却不敢说别的,点头哈腰地去吩咐厨房了!

达章府一愣,看着李勒,心说:“我认识这人吗?刚才好象冲我笑着点头,是冲我打招呼?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呀!不过他请我吃饭……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哪!”

李勒走过来,向他一抱拳,笑嘻嘻地道:“这不是达公公吗,我刚才就认出你来了,只不过太久没见不敢冒然上来相见,你还得恕罪呀,这顿我请,就当陪罪!”说着,他也不把自己当外人,顺手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了达章府的身边。

“你……”达章府说什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李勒!

李勒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是宇文牧州啊,咱们以前见过,我还欠你一顿饭呢,你忘了?”

达章府愣了愣神,随即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道:“原来是你呀,宇文牧州嘛,我想起来了,你确实是欠我一顿饭,这顿就让你请了!老板,再给我上八个冷的八个热的!”

桌旁的另两名太监相视一笑,心说:“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大清早的就碰上个冤大头,上来就要请客!你这肥羊可得小心,咱们达公公的刀可快着呢!”

李勒却浑不在意,任达章府点东点西,他笑着问道:“达公公,你这是从许国公府里回来呀?说起来我和宇文老大人还沾点儿亲戚边呢,只是许久没有登门,不知他近况如何?胃口可还好呀?”他说话的语气随意,就象唠家常似的。

别看达章府爱占小便宜,但为人滑头得很,白吃白喝可以,要想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东西来,那是难比登天#蝴又不知道李勒的底细,哪可能把刚跑完的差事说给外人听!

达章府笑道:“胃口好不好,我也不知道,要不等兄弟下次见了国公爷,你自己问他!”

李勒心里顿时大骂:“这死太监不笨呀,智商没我想的那么低!”他刚才听达章府说什么什么属国,又什么什么鱼,话里头透着糊涂,以为他好骗,便想从中套点话出来。不成想此时面对面的说话,却发现这人根本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过李勒何许人也,那是在现代商战中打拼出来的人物,一计不成立时又有了第二计#烘即把话头转开,说道:“达公公,你见多识广学问大,兄弟想请教一下咱们大兴城里哪所寺院的神佛最灵验?不瞒你说,兄弟我新得了个儿子,我怕他长不大,所以想拜拜菩萨,求满天神佛保佑保佑!”

“哟,你也新得了个儿子?多大了啦?”达章府兴趣来了,因为隋炀帝杨广最近也得了个王子,乃是静妃所生。

李勒笑道:“就快满百日了,到时我摆百日酒,达公公可一定要赏脸来呀!”本来和太监谈子嗣挺没礼貌的,不过看来这达章府并不在乎。

达章府点头道:“原来也满百日了。要说保佑子女平安,那还得是功德寺里的菩萨最灵。咱们宫里的娘娘要是添了王子公主,都是去哪儿谢菩萨的。象前些日子静妃娘娘还差人去功德寺里求了副针线,要缝百纳衣呢!”

“百纳衣?这是怎么个缝法儿,我倒是没听说过,还望达公公指点一二!”李勒装出虚心好学的样子。恰好老板端菜上来,他又不住给达章府挟菜。

达章府刚从宇文述哪儿办完差事,李勒问他府里的事,他自不愿回答,因为这跟他有关,可要问起别的事,那就没关系了!太监们向来嘴贫,没事还要装出一副我什么都知道,就是不愿意告诉你的样子,如果知道某事,而某事又和他无关,那你不问他,他都非要跟你说不可,向来是谣言的创造者,兼职传播者!

达章府一拍手,笑道:“你不知道百纳衣咋做?嘿,你还真问对人了,别人不知,我却知道得一清二楚!你听我跟你说啊……”

其实百纳衣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了,只不过民间一项风俗而已!佛曰:苦心修炼方得正果。所以信佛之人为表示自己苦修的心迹,往往向多家百姓讨得碎布,补缀成一件衣服,以表示清苦修行,必成正果。

传入民间后,父母们往往向亲朋好友要些孩子们穿旧的衣服,剪成碎块,再重新拼成一件,就叫百纳衣,给自己的孩子穿,以代表孩子自小修行,长大成人之后便会有神佛保佑!至于帝王家的孩子穿百纳衣,则代表的是海纳百川之意!

事不关己,达章府说起来就无所忌惮了,他在宫里做事,很自然地就说起了宫里娘娘们给小孩做百纳衣的事,远的不说,近日里宫内只有静妃娘娘生了个小王子。这静妃娘娘模样长得好,很是受皇帝杨广的宠爱,再加上又新添了小王子,更是得宠。

静妃的心思很活,想趁着得宠赶紧给儿子在朝中找些靠山,她不是皇后,小王子并非嫡出,宫里嫔妃内斗十分激烈,生出王子的嫔妃又不是光她一个,嫔妃们为了让自己儿子在皇帝面前受宠,害死别的王子的事可不希奇,要想让小王子平安长大,不但得宫中有势力,朝中也得有才行!

静妃在宫里的势力不小,那年总管便是她的心腹,可朝中势力却不大,她就想着趁给小王子做百纳衣为借口,结交些当朝大佬!派年总管向大臣们讨些小孩的旧衣服,拼成百纳衣,无形中就拉近了王子和众大臣的距离,以后如果宫里一旦起了变故,念着旧情大臣们总能多多少少替小王子说上些话!

其实说白了,这就是宫内嫔妃替儿子拉拢大臣的一种手段。所以刚才达章府一听年总管是因为这事去找宇文述,他才表示帮不上忙,他份量不够,还不配给小王子效犬马之劳,去拉拢许国公这样的大人物。

当然这些事达章府是不会和李勒说明的,但从话里话外,李勒猜也猜得出来。

李勒心想:“弄了半天那个年总管也是为了个庶出的王子奔走!唉,同是庶出,那个小王子的命可比我好多了,我借尸还魂咋就没借到那个小王子身上呢,要不然也能抢抢皇位啥的!”

饭没吃完一半,饭馆外面呼啦啦进来一大帮的人,正是李勒的手下,为首之人是马思源。

第七章 不要你以身相许

第七章不要你以身相许

李勒见手下来到,便起身道:“达公公,我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等我给儿子办百日酒,你可一定要来呀!”

达章府笑道:“那是自然,凭你我的交情,你不请我,我也一定会去!”

两人说话都是假惺惺,李勒要办百日酒却不说自家地址,达章府“一定”要去竟然也不问是哪天,两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玩起了“心有灵犀”!

李勒对老板道:“再给达公公上八荤八素,尽心伺候着!”又对达章府和另两个太监一抱拳,笑道:“各位慢用,小弟先行一步!”说完,转身冲马思源等人一使眼色,命他们出去说话,混混们一拥而入之后,便又再一拥而出。

李勒刚要出门,忽听达章府在后叫道:“哎,兄弟,你这就走了?”他忙回身问道:“达公公还有事儿?”

却见达章府向店老板站的方向撇了撇嘴:“兄弟,你还没给钱哪,你看老板都等着急了!”他心里说:“你忘啥也别忘了付钱哪,这又冷又热,又荤又素的替我摆了一桌子,你拍拍屁股走了,老板找我要钱,我上哪找你去呀,你以为当太监是份很高薪的职业吗?”

李勒心想:“老板是着急,他是着急让我赶紧走,可不是着急我不给钱!”他一拍额头,说道:“你瞧我这记性,竟然忘了替达公公要酒!老板,给达公公上几壶好酒,用心伺候。酒菜钱我明天叫手下给你送来!”

老板哪敢管他要钱呢,点头哈腰地答应着,送李勒出门。李勒又冲达章府一拱手,便即走了。

达章府听老板认了这帐,当即放下心来,皇帝昨天睡得晚,这时估计还没起床,他也不着急回宫交旨,举起筷子尽情吃喝。陪他出来的两个小太监更是高兴,他们身份低微,平时少人巴结,在宫里难得吃上酒席,今天能跟着领导混吃喝,自然要把腰带放开,半句不提回去的话。

李勒出了饭馆,带着手下转了个弯,闪入一处无人的小胡同,问马思源道:“老马,你可知从这里到许国公府要走多少时间?”

马思源一愣,你爷爷的家你又不是没去过,怎地倒问起我来了?他道:“如走正街可挺远,一个大弯绕下来得需要半个多时辰,要穿胡同却近了不少,不到两刻钟的功夫吧!”

李勒心中有了计较,对面前的十来个手下说道:“哥哥我有票好生意要做,做成了吃喝不愁还能做官,做不成却要掉脑袋!这票生意大有风险,所以不强求各位,愿意的现在跟我走,不愿意的,现在就离开!”

混混们都笑了,马思源乐道:“哥哥说得哪里话来,咱们今世做了兄弟,有富同享有难同当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要是连这个都怕,还怎么跟着你混呀!”其余混混们一起点头称是。

李勒点头道:“好,我信得过各位兄弟!现在时间上还来得及,你们听我说说这票生意!”如此这般的说了起来。

原来,李勒从韩氏那里得知,宇文牧州为什么不能“认祖归宗”,这事要怪不能怪宇文述,当爷爷的就算偏心,也不会把庶出的孙子赶出家门受苦,但宇文化及的夫人却能办出这事儿来,主要是她从中作梗。

去宇文化及的少卿府是别指望了,李勒自认为打不过宇文成都,所以如果他想在隋朝混出点人模样,最好的方法就是去求宇文述认他这个孙子,可关键就在于怎么能见到宇文述,估计只要见到面,那么一切就都好办了!

李勒也曾设想过半路拦轿,但这就等于把家丑外扬了,世家大族最怕这事儿,即使当真见了宇文述,也会引起老头儿的不快,说不定原本可以给的好处,反而不给了。那么就只剩下进府拜见这一条路,但软求这一招宇文牧州已经用过了,结果就是挨了顿揍,如要硬闯,那肯定还是得挨揍,李勒可没兴趣去试!

要想成功进府见到宇文述,最好是有个引见人,这样守卫就不敢再拦他了。达章府算是一个人选,不过看他奸懒馋滑的模样,压根不会相信李勒是宇文家长孙的话,更不可能带他进府,在这种事上光靠请客吃饭套交情是半点用没有的!

李勒就把念头转到了那个年总管身上,仓促之间去和年总管套交情是肯定套不上的,就算套上了人家也不会冒然把他领进府去的,那么就剩下另一条路好走,就是让年总管欠他份人情!

当英雄挺难,而且也没有那么多美人让他救,可当混混却容易,救一个太监也称不上有太多的技术含量,所以李勒决定冒次风险,设个圈套儿让那年总管钻!

他把大概的想法和手下们一说,混混们顿时脸色发青,谢长留结结巴巴地道:“哥哥,这,这事还需从长计议!”

罗蝶飞也道:“是啊,哥哥,这条计策虽妙,可似乎还有漏洞,不如……”

李勒嘿然道:“从长计议了二十多年,还不是啥也没计议出来!富贵险中求,要是连这点风险都不敢担,那大家还是散伙了吧,也不用再跟着我混了!”

马思源想了想道:“哥哥似是草率了些,可富贵险中求这话却对!事要不成,大不了大伙逃出京城,找个山头落草去,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哥哥,这票生意算我一个!”

有人带头,事儿就好办了,混混们都是亡命之徒,只犹豫了片刻,也都下了决心,跟哥哥干这一票了!想那年总管走了多时,如再不快些追赶,怕他已到了许国公府。

一旦决定要办,那便不会再回头,两名跑得快的大汉从大道直接追了下去,剩下的人由马思源头前带路,众人绕小路去堵年大太监!

混混们都是地头蛇,城里的道路熟得不能再熟,从时间上估计出年总管大概走到的位置,穿胡同过小巷,一路狂奔赶到了头里。

众人跑了半晌,躲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马思源呼哧呼哧喘着气道:“姓年的应该还没走到这里,咱们就在这儿堵他吧!”

李勒跑得满头大汗,他弯下身子,双手抚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问道:“这儿,这儿离许国公府有多远?”

“再过半个里坊就是!”谢长留答道。

众人以布蒙面,把长衫反穿,腰带勒得紧紧的,他们经常偷袭别人,专敲对手的闷棍,这套路数熟练之极,只要不被当场抓住,事后谁也认不出他们来!

李勒见他们准备,心里只是在想:“那姓年的可千万别已经走过去了,让我们白等一场!”心里又兴奋,又带着一丝不安,他必竟没做过这种事,难免紧张得要命!

又过了片刻,街上传来得得的马蹄声,把风的汉子跑进小巷,低声道:“来了。现在街上人不多,正好动手!”

李勒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把心一横,咬牙切齿地道:“成与不成,就看这一遭了!弟兄们,下手有点分寸,这就去吧!”手一挥间,十余条大汉从巷子里冲了出去!

虽然骑着马,但年山松却走的不快,他骑术不精,又加上心中有事,也懒得放缰驰马,低着头想着心事。年山松今年四十有二,是皇宫里的内库大总管,与静妃是同乡,两人在宫中互相扶持,算得上有些风光。

这几日年山松一直在各大臣的府第间奔走,为静妃讨要做百纳衣的布料,顺便为小王子的将来打下些人脉基础,但效果却是不佳。

大臣们表面上客气,纷纷拿出自家孩儿小时的衣服送与年山松,可对小王子的将来却是一句实在话没有。大家都是人精,明白孩子能不能平安长大还不一定呢,现在对他表“忠心”,实在太早,而且要因为这个刚满百日的小王子,却得罪了其他王子,那可当真太不上算了!

年山松心想:“要说宫外的人能和娘娘亲近的,也就只有南阳公主了,可惜公主除了爱东家长西家短的嚼老婆舌外,什么正经本事也没有,她的驸马爷宇文士及却又酸得可以,总是摆出一副‘万事超然’的德性,借不上什么力。可除了这两口子之外,别人又都指望不上,实在令人烦恼!”他长叹一声,朝中没有贴心人啊!

正叹气呢,突然之间,见前面的小巷子里冲出一群蒙面大汉,恶狠狠地向自己冲了过来!

第八章 干啥事都有前辈

第八章干啥事都有前辈

年山松吃了一惊,心想:“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京城天子脚下怎么突然跑出这许多凶神恶煞一般的人物?莫非是外地来的流匪不成?”

马思源等人冲到近前,也不说话,直接开打,他们并没有带什么趁手的兵器来,连木棍也没几根,但混混斗殴,武器向来遍地都是,只要肯弯腰,就不怕没东西打人!

一记砖头飞来,正中年山松胯下枣红马的长脖子,枣红马受惊,唏溜溜嘶鸣声中,前蹄扬起,人立起来!

马思源心中大喜,这回还不摔你个大马趴!正要抢上前去,却见年山松并没从马上掉下来!

年大总管右手勒缰稳住座骑,左手抬起来扶住帽子,脸上表情只见惊讶,却是半点儿慌张也没有,不象是害怕的样子!年山松腰间用力,向下重重沉身,那座骑吃力不住,登时老实了,前蹄落下,踏踏退后几步,打了几个响鼻,这才站稳!

混混们猛地见年山松露出这手,也都吃了一惊,他们看出来了,眼前这名大太监并不精通骑术,否则砖头打来时他就能纵马躲开,座骑人立之后,他也不是靠缰绳和双腿使枣红马安静下来,而是直接用力把马硬给坐老实了!

这大太监明显会功夫啊!

马思源心里一紧,可事到如今,砖头已经出手了,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蝴向众人使了个眼色,混混们立即散开,去打那四个小太监,只留了马思源等三个头目对付年山松。

年山松一指马思源,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当街袭击咱家,不怕王法吗?”

马思源却不说话,操起手里两根短铁尺,猱身上前,挥尺便打#蝴在混混里头武艺算得上最高的了,每次斗殴都是最能打的,以一当十是夸张,可以一当三却并非吹牛!按着马思源的想法,就算这太监会些功夫,可必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打架经验绝对不如自己,应能将他打下马来!

谁知年山松养尊处优是不假,可打架的经验却是半点不少,见马思源扑来,操起手中马鞭,刷刷刷就是三下!啪啪两声铁尺落地,马思源双手红肿,被拍落了铁尺,紧接着又高声呼痛,第三鞭打中了他的肩头!

远处猫在小巷子里观战的李勒已经目瞪口呆了,他千算万算就没是没算到这太监会功夫,不但会功夫,而且看样子竟然还是个打架的高手,马思源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这条街比较冷清,街上行人稀少,忽然有人打架,还是群蒙面的江洋大盗在“做生意”,百姓唯恐殃及池鱼,赶紧跑开,躲在远远地方观看,谁也不敢靠到近前来。

混混打架,很少缠斗,往往几招间便分出胜负,马思源和另外两个头目吃了亏不假,可其余混混们却大占上风,会功夫的只是年山松一个,另外那四个小太监却不会,几下子就被混混们拽下马来,按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

小太监们连哭带嚎,嘴硬的还在威胁,嘴软的已经开始向江洋大盗们求饶了!

李勒不停地自言自语着:“老马啊老马,辛苦你了,再加把劲啊!只要你把这人打下马来,我立即出手,绝不耽误时间!”心中焦急,却又不能上去帮忙。

耳中听到小太监们的惨叫,年山松脸色一变,挥鞭在空中划了个大圈,逼退马思源等人,他从马上甩蹬跳下来,把鞭子一扔,双脚不丁不八一站,用略带尖细的声音说道:“各位好汉,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知是谁指使你们来袭击咱家的,我也不和你们计较,速速退去,否则咱家再不留情!”

势成骑虎,就算是想退也来不及了,马思源凶悍的混混脾气发作,挥拳抢上,对准年山松的鼻子就是一记冲天炮!年山松侧身躲过,紧跟着一记肘锤击中马思源的胸口,直把马大混混痛得弯下腰去!另外两个头目见状,呼喝着冲上来打斗,年山松丝毫不惧,拳出腿起的应战,非但不落下风,反而把三人打得手忙脚乱,痛呼连声。

其余混混见状不妙,扔下小太监,一起冲上来,围着年山松就是一顿猛打狠槌!年山松会功夫不假,但还没高到一个人能打败十余条大汉的地步#鹤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老虎再猛也咬不过一群狼,眨眼间斗殴就变成了群殴,年山松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

小巷子里的李勒做了个深呼吸,差不多了,不能再耽误了,再耽误巡城卫队就到了!慢慢吐出胸中浊气,他大喝一声:“嘟,哪里来的盗匪,竟然敢在我宇文牧州的地盘上撒野,这还了得!来来来,爷爷让你们尝尝我宇文氏长孙拳头的厉害!”喝骂声中,他冲出了小巷子!

混混们虽然占着上风,却无论如何也没法把年山松打趴下,见李勒冲出来,明知这个人情没法做大,年山松不见得会多感谢李勒,但此时此景,硬着头皮也得把戏唱全!

李勒飞步抢到跟前,冲着一名混混挥拳打去,这名混混不躲不闪,双臂张开,看样子有点象相扑,要来扑倒李勒,双臂外张自然胸口空门大开,被李勒一拳击在胸口!这混混大叫一声,似是受了极重内伤一般,手舞足蹈地连连后退,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李勒一招得势,飞脚又去踢马思源!马思源就象是中了异界魔法的迟缓术一般,李勒一抬腿,他的动作就慢了下来,结果这脚正中他的肩头!马思源啊呀一声,直喊得惊天动地,胳膊软软地垂下来,一副脱臼的模样!

其余混混见此情景,一齐大叫道:“这,这不是宇文家的大公子吗?人称京都第一豪侠的宇文牧州!快跑快跑,此人英勇无敌,我等不是他的对手!”口中一边大喊,一边飞跑,转眼间就跑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了一地的太监!

李勒三拳两脚打跑了一群“江洋大盗”,当真称得上是威风凛凛,英雄了得,远处观战的百姓们齐声叫好,大声为他鼓掌!

地上趴着的那四个小太监也长舒了一口气,都叫:“多谢英雄相助!”随即又破口大骂那群蒙面匪徒,不知是从哪里跑来的杀千刀的,竟敢袭击宫中执事,活得不耐烦了吗!骂得上瘾,又开始骂巡城兵马司的人,不知他们怎么当的差,竟然让匪徒在京中大白天的就行凶,回宫之后定要向皇上告一状,收拾收拾这帮吃皇粮不办差的家伙!

年山松站在当地,喘着气看着李勒,嘴里却没说什么感谢的话!李勒微微感到有点不对头,但还是走上一步,拱手道:“这位公公,刚才匪徒行凶,不知可伤着了你?小人宇文牧州,这厢有礼了!”

年山松哦了一声,舒缓了呼吸,问道:“你刚才自称是宇文氏的长孙,不知可是许国公一脉?”

李勒顿时一乐,他刚才还想着怎么该说这事呢,没想到年山松主动相询,倒也省了他许多麻烦#蝴道:“小人正是许国公的长孙宇文牧州,宇文成都是我弟弟!公公,这里离我家不远,没想到出了这事儿让公公受惊,不如我陪你……”他口齿伶俐,这番话又想了好久,所以一张口便流利地说了出来。

还没把话说完,街上气喘吁吁地跑来两名大汉,正是先前坠在年山松后面的两名混混,他们本要打探年山松所行的位置,只是李勒等人抄近路走的快,反而赶在了他们的前头,所以他俩的作用没发挥出来。他俩奔到街口,见戏已做成,立即以袖捂面,转身闪进了一个胡同。

他俩动作虽快,可还是被年山松看到了。年山松微微一皱眉头,摆手叫李勒不要再说下去了,他道:“少年郎,你敢把戏做到咱家的头上,看来胆子不小啊!那宇文牧州是谁我不知道,没听过他的名头,更无缘见到这位英雄,但既然你冒充他,想来他必是京城里的一条好汉!”

李勒大吃一惊,腾地倒退了一步,心想:“是我们刚才演得过了火,被他看出了破绽,还是英难救美这招在隋朝就被用烂了?可这招是电影里被反复验证过的,再老套也好使呀,凡是美女一遇此招,立马儿智商下降无数个百分点!可为什么姓年的却没智商下降,难道因为他是太监而非美女的关系?”

他脑中胡思乱想,嘴里却道:“公公误会了,我并没冒充宇文牧州,我确确实实就是本人啊!”

年山松哼了一声,他当场戳穿李勒的“妙计”,却并不因受戏弄而生气,反而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见李勒这时候还嘴硬,竟然有点赞赏,看他的眼神里颇有几分看“后起之秀”的味道,他道:“少年郎,你可知我是谁,又可知我在入宫之前是做什么的?”

剧本不按着李勒的思路走,他也没办法,事到如今,只好硬着头皮问道:“不知公公以前是做什么的?”

年山松道:“我原籍沧州,和你一般大时仗着有点功夫,便横行乡里,乃是沧州街头一霸!那时我和相好的弟兄经常吓唬外地行商,然后再出手相救,以哄骗他们的谢礼!嘿,少年郎,你这招我在二十年前就用过无数次了!”

李勒听完差点儿没趴地上,怪不得人家不上当,弄了半天,我碰上前辈了!

第九章 脸皮厚,也是一种才华

第九章脸皮厚,也是一种才华

年山松话一说完,李勒吃惊得快趴地上了,可那四个小太监却吃惊得从地上蹦起来了#蝴们当然信得过年大总管的话,听他这般说,无不愤怒!

一个太监捂着腮帮子叫道:“好大的胆子,你当我们是行商吗,竟敢随意殴打,我们可是宫中执事,皇上的家仆!”

别一个太监冲上来,一把揪住李勒的衣领,叫道:“你小子,忒不是东西,我刚才还以为你是好人,结果是个大坏蛋!走,跟爷们儿见官去!”

其他两个小太监齐声喊道:“对,带他去见官,请京兆尹大人打他的板子,给咱们报仇!”

李勒心想:“要是去见京兆尹,那事儿可弄大了,家丑想不外扬也不可得,我再也别想‘认祖归宗’了,宇文述非得把我在族谱上除名不可!干脆,丢人还是在家里丢吧!”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蝴也来劲儿了,把脖子一梗,瞪着眼睛道:“京兆尹官职太小,咱们去见国公爷!许国公府就在前头,你们敢不敢随我去见他,把这事儿说说?有种没有种,有种咱们一起进府,那叫爷们!没种就放了我,你们就是娘们!”

太监们最恨的事就是别人说他们“没种”,四个小太监差点儿就被他气疯!抓着李勒衣领的那人尖着嗓子叫道:“你说谁没种?你这个王八蛋,你才没种呢!去就去,东风吹战鼓擂,老爷们儿打架,谁怕谁呀!”

李勒反手也抓祝蝴的衣领,骂道:“你这死太监,还真敢去呀!好,那爷爷就陪你去!告诉你们,我宇文牧州别的都怕,就不怕别人跟我叫板!走,现在就走!”

小太监们越生气,他越高兴,只要能被带进国公府,那就一切好说了。宇文述肯定不愿此事张扬出去,私下里必会摆平这些太监,而他又会担心自己再惹祸,也会给自己安排一个职司,此后自己慢慢发展,总有出头之日!

小太监们见事情都到这份儿上了,这人还能嚣张得起来,都气得不行,一起大叫大嚷着要送李勒去见许国公!

啪啪啪,就听有人在旁鼓掌!众人扭头一看,鼓掌之人竟是年山松!

年山松冲李勒一挑大拇指,道:“少年郎,你够狠,嘴够硬,脸皮够厚!想当初我年山松在道上混的时候,没有你这本事!如果换做是我被人当场戳穿把戏,我绝不可能有你这份胆气!”他心里有句话没说出来,要是他当初有李勒这么刺头,也不可能被人追得四处逃跑,最后只好净身躲入宫中!

别看李勒和小太监来劲儿,但和年山松这种大太监还是不会翻脸的,得罪谁或不得罪谁,也要分清尺度的#蝴尴尬地笑了笑,道:“年公公,我没说谎,我真是宇文牧州,许国公的长孙,你要是不信,咱们去府里一问便知!你信不过我,总信得过国公爷吧?”

年山松心想:“你当我脑袋坏了,把你带进国公府里去,问许国公这小混混是不是你家大孙子,别人不得当我是大傻帽么!”

他摆了摆手,命小太监放开李勒,叹口气道:“你既有这么大的胆子竟在我面前做戏,想必也是京城街头数得上的人物,可你到现在还要冒充宇文牧州,想必那人更是了得,你就不怕那位好汉得知你今日所为,找你的麻烦吗?”

根据年山松以前的经验,谁做这种事能留真名呢,肯定要冒充别人的,所以他至始至终就不信李勒说的话!实事上他以前是敲诈行商,所以不留真名,可李勒不是要敲诈他,而是要让他引自己成功进府,所以当然要说真名了!

两人做的事情一样,但目地不同,年山松是没法理解李勒的行为的!

李勒急得直跺脚,这姓年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呢,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当真拿他没招#蝴气道:“我怕什么,难道我自己还能找自己的麻烦不成?”

年山松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好笑,却也不想再计较了,说道:“你走吧,看在你是我后辈的份上,今天这事就算了!”说完,他挥手叫李勒离开,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如果在大街上和一个混混较真儿,只能惹人笑话。

李勒心知今天是不可能见着宇文述了,可这事儿又不能怪他,小混混遇上了老混混,谁也想不到的事呀#蝴站在街中,脑中一片混乱,没听清年山松说的话,一时没动地方!

那几名小太监见他还不走,一起喝道:“你还不走啊,这事要是换了别人,非把你屁股打烂不可!年总管大发善心放了你,你还敢矗在这儿,当真要去见官不成?”

李勒回过神来,咽下一口唾沫,心想:“好,既然你们认定我是冒充的,非说我是个骗子,那我不耍把无赖,岂不是对不起你们!”

他双眼圆瞪,踏上前一步,说道:“好啊,多谢年公公大发善心!可兄弟们做戏不容易,你大人有大量,好人做到底,赏我们几个饭钱吧!

小太监们几乎气晕,见过混蛋,可没见过这么混蛋的!一名小太监怒道:“你都被戳穿了,还敢要谢礼,莫非真当我们是行商那么好糊弄不成?”实在气不过了,真想一记窝心脚,把李勒给踹死!

年山松哈哈大笑:“我不如你,我不如你呀!我活了四十多年,见过无数狠辣的角色,可到了这份儿上还敢耍狠的,你是头一个!好,要钱我给你便是!”说罢,探手入怀,取出两锭大元宝,递给李勒!

小太监们面面相觑,年总管多横的人呀,在宫那可是排得上号的狠人,怎么今天反倒向个街头混混低头,这是怎么话儿说的?

李勒也没想到年山松能真给他银子,刚想再交待几句场面话,忽见远处驰来一队人马,顶盔贯甲,乃是城中的卫兵!场面话还是留着下回说吧,他接过银子,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见他走了,小太监低声问年山松:“大总管,不打这人一顿就算开恩了,为啥还要给他银子啊?”

年山松望着李勒的背影,说道:“宁负白头翁,莫欺少年郎,后生可畏呀!今日就当结个善缘吧!”

他心里明白,当今皇上要远征高句丽,在民间广招兵勇,象李勒这种小混混大都趁机参军,以求富贵,如果李勒也参了军,凭他这股狠劲,只要不死,十有八九能出人投地。今天顺了他的意,没准以后就能用得到他,也算是给小王子积了条人脉,两锭银子换条人脉,这生意可不是一般的划算。即使李勒出不了头也没关系,损失的不过是两锭银子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年山松在宫中久了,什么事没见过,什么人没遇过?碰到可用之人,需当放长线钓大鱼,散饵一百,只要钓上来一条,就算成功!这么长的心思,这么深的城府,岂是小太监们能够理解的!

那队兵马驰到近前,为首的队正在马上冲年山松一抱拳,问道:“这位公公,刚才发生了何事?”

年山松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

旁边的小太监却气道:“你们怎么才来呀!刚才有歹人行凶,有个混混冒充宇文牧州的名头对我们进行勒索,我们总管……“

“住口!”年山松喝到。

巡城卫兵自然听过宇文牧州的名字,那可是令人头疼之极的家伙。队正吃惊地道:“不可能吧,怎么可能有混混冒充宇文牧州,活得不耐烦了吗?”他这话的意思是宇文牧州是混混头子,哪个小混混敢冒充他呀!

听在太监们的耳朵里却变了味儿,他们同时想到:“原来宇文牧州果然是个了不起的好汉,看来那个冒充他的小混混有苦头吃了!”

年山松心念一动,问道:“宇文牧州在京城里很有名气吗?”

队正苦着脸道:“哎哟,岂止是有名气,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他呀!”话一出口,立即意识到有语病,眼前这名公公好象就不知道谁是宇文牧州,正待解释几句,却见年山松点了点头,又摆手让小太监们上马,似乎懒得再答理自己这小人物!受了轻视,队正很有些悻悻然,解释的话就没出口。

年山松不愿再浪费时间,带着小太监们接着赶去许国公府。路上一名小太监说道:“既然宇文牧州是国公爷的长孙,那没准待会咱们还能看到他呢!”

另一名道:“是呀,象他这种好汉必不愿别人冒他的名头招摇撞骗,等见了他咱们把事一说,保准他会去找那个骗子算帐,也算替咱们报了仇!”

又一名道:“那个骗子当真可气,脸皮比大兴城的城墙都厚,非得请宇文牧州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众太监齐声称是。

年山松心中却另有计较,他是去为静妃拉拢大臣的,那宇文述老奸巨滑不见得能拉得动,宇文成都本事不小,可寻不到因头,也没法拉拢他。可宇文牧州却不同了,这人名声如此之大,想必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正是静妃娘娘用得着的人,拉拢他也需因头,今天那个小混混可不正好给自己送上一个!

骑在马上,年山松用马鞭轻轻敲着靴帮,心想:“回去和娘娘说说,想个办法搭上宇文牧州这条线,看他喜欢什么,是美女还是金银,或是要升官,只要他提得出来,咱们就送得出,嗯,就以小王子的名义送!一来二去的,不怕他不上我们的船!”

第十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第十章恶人自有恶人磨

李勒深怕被巡城卫兵抓住,那可就坏事了!宇文述没见着,先吃一顿皮肉之苦,实在太不划算。他在大街上快步离开,刚开始还能强自镇定,待转个弯进了个小巷子,立即发足狂奔,他也不管小路通向何处,只要遇到岔路便捡偏僻的钻!

一路狂奔出足足二里多地,实在累得跑不动了,这才停下休息!喘过几口气后,再起身小跑,待跑到一个四通八达的街口,他才彻底放松,这是条极其宽敞的街道,大街两侧有十来个小巷子的入口,如果巡城卫兵追到这儿,李勒只需找个胡同钻进去,就能再次逃脱。

找了个巷角墙根儿,李勒往地上一坐,呼呼喘气,天气虽然寒冷,可这么一大圈的跑下来,他仍是热得汗流浃背,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解开衣襟扇风。

街头吹过一阵冷风,不仅吹冷了李勒的身体,也吹冷了他的心。前几天他刚醒过来,虽然还不适应新的身份,可心里总有股冲动劲。现代人穿越到古代,这是校旱里常有的桥段,那些回到古代的人无不是顺风顺水,升官发财,娶漂亮老婆,金子银子用车拉。

这几日李勒在床上养病的时候,就曾想过凭自己超越千年的知识,又对历史的进程有所了解,只要有个机会就能发达起来,就算不能封公封侯,做个富家翁总可以吧!盖所大房子,置办几千亩良田,娶个美女当老婆,再养上几个俏丫头,那小日子可得有多美!

可今天一出来,他这心里头就凉了半截,古代的人并没有书里写的那样智商平均水平较低,相反该滑的滑,该精的精,自己要靠脑袋发达起来,不太容易!而要傍个靠山却也难上加难,连宇文述的面都见不着,怎么傍靠山呀?

做生意,没本钱!炼钢铁造玻璃,不会那技术!如果说到一技之长,他除了嘴皮子功夫外,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突刺技术了,从前他有个大客户特别喜欢跟人玩拼刺刀,为了做成生意,李勒专门去学了半年的拼刺,技术还不赖,后来跟那客户一动手,竟还把他给打败了,客户输了刺刀,反而高兴,自称是终于有人能把他打败了,还把一笔大生意给了李勒!

李勒心想:“除了拼刺,我还会点截拳道,要不然开个武馆,收上几百个徒弟,顺便再卖点大力丸啥的?这年头大力丸的生意不会有太多人做吧?”

正胡思乱想着呢,忽然天上掉下来个东西,啪的一声砸到了李勒的脑袋上!李勒吓得噌的从地上跳了起来,以为是巡城卫兵追来了#耗下望去并无士兵,再一低头,发现砸自己脑袋的只不过是一根竹竿,二尺多长,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哎呀,这位官人,不好意思打到你了,真是抱歉!”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李勒抬头望去,这是个二层小楼,楼上高高的有扇窗户,窗户半开着,一名少女左手高抬撑着小窗木格,右手则捂在嘴上,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向下看着李勒,目光中微露歉然之色!

呀喝,拿撑窗子的竹竿打我脑袋,还叫我官人,莫非当我是西门庆不成?李勒原本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只觉得天下事当真不可思义#蝴笑道:“小娘子可是姓潘,闺名金莲?不知你丈夫武大现在何处?”

少女眼中本还有些歉然,听李勒这么一说,歉然慢慢消失,变成了惊愕,惊愕随即又变成了愤怒!捂着嘴的手放了下来,露出了相貌!一张雪白的鹅蛋脸,秀气的鼻子,嘴唇稍微有点厚,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嘴唇就叫做充满诱惑力的性感红唇,大大的杏仁眼上是两条乌黑的长眉,额前梳着刘海儿。淡黄色的碎花小比夹把这张脸蛋映得格外动人!

李勒咽了口口水,真是个小美人啊!

少女冷哼一声:“哪里来的登徒子,竟然敢出言调戏姑奶奶!”泼辣的语气和柔美的外貌,完全是两个极端!

呀,运气,竟然碰上了古代的不良少女!李勒虽然历史知识不怎么样,但少女梳刘海儿,少妇绾髻子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情知自己说什么丈夫,等于把她说成了已婚少妇,惹得她生气了!

他原本不是轻薄之人,刚才一兴奋出言调笑已是后悔,见少女生气,连忙抱拳作揖,道:“这位姑娘,在下说错了话,还望你别见怪!”

那少女却不是个好相与的,她的父亲乃是京城里大有名头的人物,平常谁敢得罪她呀,被人调戏这还是生平头一回!

少女在楼上,李勒在楼下,少女有心抓祝蝴狠揍一顿,又怕他跑了,眼珠一转,语气又是一变,柔声说道:“这位官人,实在是小女子的不对,不小心让竹竿打到了你,请你到前门来,我向你奉茶陪罪可好?”说着,伸出葱葱纤指,向着东面指了指。

李勒一愣,咦,她刚才还那么泼辣,怎么这会还要给我茶喝?哦,莫非这里是青楼,这少女在拉我这个客人#蝴心中略感失望,好好的一个姑娘,可惜了!有心不理,口中却着实有些干渴,他跑了这么远的路,早就渴得不行,心想:“也罢,喝上一口水,我走人就是!”

他冲少女道:“那么多谢姑娘了!”顺着手指方向,他转向前面走去。

转了一个弯,出了巷子,来到前面!一到了前面,眼前登时一亮,好大一条长街,这条街比他刚才蹲的那条还要大上数倍!此街通南贯北,无论向南还是向北望,都是一眼望不到头,也不知这街到底有多长,再看宽度,至少有一百多米,在街的这头都看不清彼端行人的相貌!

青石路上百姓无数,贩夫走卒,熙熙攘攘,各种车辆川流不息!街上不但有汉人,也有着装古怪的胡人,还有黄头发的欧洲人,人数之多,光眼前这一段街道上就有数千之众!

乖乖的,这是什么街啊,好生气派!

李勒看了半晌,心中赞叹,大隋帝国当真是强盛啊,看来万国来朝不是咱中国人自吹自擂的话,当真就是如此#蝴向街旁望去,自己所站地方也就是那个少女指的前门,却不是一户民宅,而是家店铺。三开间的门脸儿,檐下匾额上写着几个大字“席家生药铺”!

他又笑了,赶情我这西门庆不是开生药铺的,那金莲小妹妹却开了一家!还好,不是青楼就好#蝴紧走几步,踱到药铺门口,向里面张望,只见铺子里有不少客人,还有十来个伙计!

见李勒在门外一站,一名伙计叫道:“客官,你……哎呀,怎么是你!”

李勒心想:“为什么不可以是我!”他不太好意思直说是少女请自己来喝茶,可又没什么话好说,只好挤出笑容,道:“店里生意不错啊,恭喜恭喜!”

谁知这句话出口,那伙计不但没有半点待客之道,反而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不好了,毒蝎子打上门来啦!兄弟们抄家伙呀!”他顺手抄起根一人来高的蜡木杆,向李勒冲了过来!

李勒奇怪地道:“真是怪事,我又不认识你,干什么打我呀!”心想:“难不成这伙计是那少女的情郎,知道我调戏了他,所以找我理论?不对呀,那少女不认得我,可这伙计却认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伙计气势汹汹地拿着蜡木杆冲上来,李勒心中有气,见伙计冲势太猛,他侧身一躲,随即伸脚勾出,把伙计绊倒,顺手抢过他手里的蜡木杆,喝道:“我又没招惹你,为何一见面就动粗,当我是好欺负的么!”别看他在年山松面前做戏和混混们假打,事实上说起手底下的功夫,他还是有两下子的,截拳道并非白练!

就在这时,店里有人说道:“爹,就是他,他刚才在咱家楼下,和我说了好些不知羞耻的疯话!”

李勒抬眼看去,只见铺子里面走出一大群人,当中两人一个就是刚才那名少女,另一个则是个中年大汉,气势豪放,块头极大,仿佛一头牦牛似的!

中年大汉见到李勒,顿时怒目圆睁,大声道:“好啊,宇文牧州,你小子胆子也太大了吧?竟敢跑到西城来撒野,还敢调戏我的女儿,你当我铜皮犀牛是吃素的吗?”

第十一章 以一当十

第十一章以一当十

李勒听罢,向身后的大街望了一眼,心说:“这里是西城?我跑到铜皮犀牛的地盘上来了,还调戏了他的女儿!”

铜皮犀牛却不容他思考,把手一招,他手下的伙计们一拥而上,把李勒围在了中间!铜皮犀牛道:“宇文牧州,你这次带了多少个手下来呀?你手下的人都是菜鸡,上次你被我们打得头破血流,他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我劝你还是不要当东城的老大,转到西城来给我当个小弟吧!”

说完,铜皮犀牛哈哈大笑,他手下的大小混混们也跟着笑起来!席家生药铺是西城混混们的大本营,这里足足有四五十名能打能砍的混混,根本不怕李勒带人来攻!

李勒想起当初就是这个铜皮犀牛把宇文牧州打死的,自己才得以借尸还魂#蝴心里生气,见对方人多势重,也有些害怕!可既然出来混,输仗可以,输了势却不行!

把蜡木杆往地上一杵,李勒笑道:“我这次来没带手下,因为我怕他们知道我的秘密!”

“你没带手下来?”铜皮犀牛眨巴眨巴眼睛,冲手下使了个眼色,叫他们去周围查看,看看是不是东城的人埋伏在附近。

他一边吩咐手下,一边嘴上嘲讽着道:“怕知道你的什么秘密呀?莫非是你平常自吹是宇文家长孙的那件事?哎呀,这可是个大秘密,全京城除了宇文老爷子不知道之外,别人全知道啊!”说完又是哈哈大笑。

李勒也不生气,指着他身边的少女说道:“你女儿看上了我,死缠烂打地非要嫁给我不可,我不答应,她就要自杀!没办法,我只好来安慰安慰她了!对了,刚才我在她的绣房内和她风流快活了一次,日后必定生出孩儿,你这便宜外公是当定了!”

铜皮犀牛正放开喉咙大笑着呢,忽然听到李勒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登时笑声止住#蝴的手下原本为了凑趣也跟着大笑,铜皮犀牛笑声突然顿住,有反应慢的混混没止住笑声,还在“哈哈哈”!

铜皮犀牛大怒之下,飞起一脚将其中一名正“哈哈哈”的手下踢飞,怒道:“有什么好笑!”

他的脾气还没发完,就听街上传来更大一片“哈哈哈”的笑声!原来,此处繁华异常,街上行人无数,见他们这里起了争端,不少百姓就停下来看热闹,忽听李勒说出这么一通话来,感觉有趣,自然要发笑了!

李勒用手指点了点气得满脸通红的少女,道:“老婆,咱们孩儿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小小牛!小小的牛儿也!哈哈哈!”后半句拖着长声说出来,紧跟着换他哈哈大笑了。

围观的百姓见他说得有趣,那少女生气的样子又是挺好看的,不少人跟着起哄,笑的声音更大了!

铜皮犀牛心想:“这小子什么时候嘴皮子上的功夫变得如此厉害了?哼,嘴皮子再厉害又有什么用,关键时刻还得手底下见真章!”他喝道:“弟兄们,不能让东城的人在咱们的地头上撒野!上,再把他的脑袋开次瓢儿!”

混混们齐声答应,纷纷抄起木棍扁担之类的“凶器”向李勒围了上去,有的混混从地上摸起砖头,对着李勒的脑袋不住瞄准,随时准备着飞他一记板砖!

李勒先四下扫了一眼,看看有没有逃跑的可能,见混混们堵得严实,知道今天不动手是不行了。

他收起笑容,哼了一声,右手将蜡木杆提起,拇指轻贴胯处。右脚为轴,身体半面向右转,左脚向前迈出一步,两膝微屈上体前倾,手里的蜡木杆向前稍左送出!啊的一声大喝,两眼恶狠狠地瞪着正前方的一名混混,把那混混吓得一哆嗦,腾腾倒退两步!

李勒的这套举枪动作,在现代突刺技术中,被称做压顶送,二同时,一般高!使出之后,气热非凡,先声夺人,未曾交手就让敌人先自胆寒!

“打他,使劲儿打他!”忽听一人大声命令道。

这个命令可不是铜皮犀牛下的,而是他的女儿!少女被李勒那声老婆气得眼泪汪汪,她本想把李勒骗到前街来,然后痛揍他一顿,非打的他痛哭流涕不可!可没成想还没等把李勒打哭呢,她自己倒先被气哭了!

刚刚被李勒吓退的那名混混自感丢人,为了找回面子,他口中嗷嗷大叫,抄起扁担,抢先第一个冲向李勒!

耳轮中就听“咚”——“啊”!

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再看这名勇敢的先驱混混,他扔掉了扁担,手捂着鼻子放声惨叫,鲜血从指缝里窜了出来,头晕脑胀之下,向后摔倒,随即便人事不知了!

众人还没看清李勒到底是怎么出的手,那个混混就已经躺到地上了!

随后有两人同时大喝:“哎喝,毒蝎子涨能耐了!”两名大汉同时扑上,一左一右把李勒夹在了中间!

只见李勒将蜡木杆向左前方滑动,似要刺左面那人,却突然间转枪疾刺向右!又是咚的一声闷响,右面那人二话不说,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烘即李勒将蜡木杆向右前方一晃,晃得左边那混混情不自禁地把目光随着蜡木杆右转,却突然间眼前一花,咚的一声,他也躺地上了!

围着他的混混们大骇,这是什么招术,怎地快到了这般田地?

现代突刺技术讲究的是快、狠、准,不求姿势优雅,只求一招毙敌!这是世界上从古至今,从东方到西方,无数的军人用鲜血和生命在实战中换来的宝贵战术,是杀人技巧的巅峰之作,一旦使出,端地是凌厉无比,狠辣异常!

如果非要把突刺和中国的武林高手联系在一起,那么最形象的就是东方不败!就算令狐冲的独孤九剑再厉害,能破天下所有的招术,可碰上东方不败他也是没招!因为东方不败够快,快到就算令狐冲看出了他的破绽,可不等破解呢,绣花针已经刺到了冲哥哥的脸上!

突刺也是如此!

对于头一回见识到这种杀人技巧的人来讲,就算是年山松来了也照样得被打趴下,这和习武多久无关,超越时空的杀人技巧,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破解得了的!

“并肩子上啊!”混混们齐声大吼,一起冲了上来,手中各式武器玩了命似的向李勒身上招呼!

李勒刚开始还有些害怕,但接连刺倒三人之后,信心大增,看来自己并非一无适处,还是有点本事的!以后别叫倒勾太岁,干脆叫打架王算了!

手中蜡木杆连续刺出,只听咚咚咚响声不绝,他前面的七八个混混全被一人一枪的刺倒,人人全是面门中枪,有的鼻梁被刺断,有的被刺中了嘴,只好满地找牙!不管是谁,只要中枪必是血流满面,惨叫连连!

噼啪声中,李勒的后背也中了几下狠的,突刺对付正面的敌人还行,可背后的却没办法了。在实战中有种战术叫铁三角,三人背对背站着刺杀敌人,互相保护背后,可李勒只有一人,没有同伴保护他的后背,只能硬挺着挨打了!

眼瞧着李勒就要被当街放倒,突然听到有人高声叫道:“哥哥莫慌,兄弟们来了!弟兄们上啊,给西城的王八蛋们点颜色看看!”

喊话之人竟是马思源他们!

第十二章 扬名于京城街头

第十二章扬名于京城街头

马思源一行人有十来个,他们分开围观的百姓,横冲直撞地冲进战团#蝴们打架经验丰富,并不分散开找人单挑,而是几个混混抓住一个对手,扯着头发就是狠捶,不打得对手满头是血,绝不放手!

东城的人冲进战团,噼里啪啦几下子就冲开一条“血路”,来到李勒的跟前。谢长留叫道:“哥哥,你还好吗?有无受伤?”

李勒没回答,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蝴把后背靠到陈信身上,道:“老陈,保护我的后背!”

陈信点头答道:“是,哥哥!”他手里拿着根不知从什么地方偷来的擀面杖,和李勒背对背的站好!

西城的混混人多势众,见李勒来了帮手也不畏惧,呼啦啦再次将东城的人围了起来!铜皮犀牛对女儿嘱咐了几句,少女恨恨地瞪了眼场下的李勒,气呼呼地扭头回药铺里面去了!

接过手下递来的两柄香瓜铜锤,铜皮犀牛亲自下场,西城的混混们自觉地给他让开一条道路,走到李勒的跟前,他把手中铜锤一碰,当的一声大响之后,喝道:“宇文牧州,你这记吃不记打的劣货,上次我放过了你,这次你竟然变本加厉,敢上门来欺负我的女儿,这笔帐非要算清不可!今日你休想我能再手下留情!”

李勒看了看他那两柄香瓜铜锤,心中好笑,看校旱里写隋朝的猛将,总是说什么手舞几百斤的大铁锤,现今一看,完全不是那回事呀!铜皮犀牛手里的铜锤看外表不象是锤,倒有点象火柴头,顶多也就二十来斤!不过想想也对,如果他真能抡得动上百斤的大锤,那还用得着当混混头子么,早成一代名将了!

他呵呵一笑,用手中蜡木杆一指铜皮犀牛,笑道:“丈人,你老人家也亲自下场啦,这么大岁数可别闪了腰!不过你老人家放心,小婿我最懂礼数,等会交手肯定会手下留情,我不敢打伤你呀,怕你姑娘晚上不让我上床!”

李勒嘻皮笑脸地把话说完,东城的混混们齐声大笑,不少围观的百姓也跟着哄笑起来,人群中有几名大汉,头戴斗笠,帽沿压得极低,似乎怕人认出他们相貌似的,听李勒胡言乱语,他们也忍不住发笑!

其中一条汉子性格活泼,叫道:“小心你媳妇儿挠你!”

另一名大汉低声斥道:“别多嘴,当心惹人注意!”

先前说话那汉子似乎很怕他,赶紧闭嘴,不敢再出声!

这时街上围观的百姓已是人山人海,围在外面的百姓都踮着脚向里面张望,人群外一队车马经过,当中一座车驾,六檐垂穗,鎏金嵌玉,外表极是华丽!

车驾被人群堵住,行走不得,车帘一挑,金丝锦绣之后露出一张美貌少妇的脸。少妇问车旁的随侍:“小德子,前面那是怎么啦?”

被称做小德子的人尖着嗓子道:“奴婢不知。哎唷,公主娘娘,快点儿把帘子放下,小心着凉,这天儿冷着呢!”

“死太监,连我的事都敢管!去,上前面问问,到底怎么啦?”公主娘娘冲小太监一瞪眼。

小德子知道这位公主娘娘最喜欢的就是讲八卦,对于西家长东家短的琐碎事儿,有种难以抑制的酷爱,一天不嚼舌根子就难受,也真难为驸马爷了,这种老婆他也能忍得下去。

他连跑带颠地上前向百姓们打听了,复又跑回车旁,道:“公主,前面有人打架,听说是一个人打败了三十多个,端地英雄了得!不过现在对方招集了上百好手,把他又给围住了!”

“有人打架?”公主大喜,两眼放光,从车里探出半个身子,就想钻出来!

小德子登时急了,尖声道:“公主公主,不行啊,你可不能出来,太有失体统!要是让皇上知道你在街上看人打架,还不得龙颜大怒啊!你在车里坐着,我站在车辕上面,一边看一边给你讲!”

公主听他提到父皇,这才缩回去:“看仔细着点儿,可别漏说了精彩的场面!”

场中的李勒和铜皮犀牛还在说着狠话,刚刚互相侮辱完对方的十八代祖宗,现在正在侮辱第十九代!

围观的百姓不耐烦地叫道:“还打不打,还打不打?只说不练,算哪门子的好汉?”

铜皮犀牛刚才见李勒一出手就放倒了快十个人,出手如电,心中也自忌惮三分,万一动手后被打个满脸开花,在众目睽睽之下如何下得了这个台?最好能用言语挤兑住李勒,改日在无人郊外再动手,那时互拍板砖,输了也不丢人!

李勒却是信心十足,铜皮犀牛用的是锤,肯定动作不灵活,打败他是十拿九稳之事!听百姓们叫嚷,他四下里一抱拳,道:“好,今儿有各位父老乡亲做证,我宇文牧州就给大家露上一手,不要大家捧钱场,只要捧人场就行,掌声响起来呀!”

百姓头一回见着这么说话的人,大声起哄道:“好呀,是条汉子,够英雄!”鼓声如暴雨一样响了起来。

李勒将手中蜡木杆一摆,猱身上前,向铜皮犀牛扑去!

人群外的公主问道:“小德子,怎么啦,为什么他们全都拍手!”

小德子道:“场里两个人要动手,大家都在给那个年轻儿的鼓劲,看来他人缘不错!”

公主奇道:“百姓为那个年轻人鼓掌?他很受人爱戴吗?”

“动手了动手了!”小德子叫道!

李勒挺枪踏步,蜡木杆向右一晃,虚刺铜皮犀牛的左肩,铜皮犀牛不识得厉害,扬起左手铜锤格档,谁知蜡木杆突然下滑,疾刺他的肚皮,卟的一声,正中肚脐眼下方!

围观百姓暴出哄天价的喝彩声:“好功夫,在往下一点就废了他的命根子啦!”掌声又如雨点般响起!

小德子一呲牙:“哎呀,这下子够狠,我看着都替他疼!”

那公主又连声追问,小德子忙口沫横飞地为她讲解此招之妙!

铜皮犀牛身子沉重,虽然挨了下狠的,却没跌倒,腾腾倒退几步,还没等站稳身形,李勒挺枪再次逼上!

只见李勒这回将蜡木杆向左一晃,虚刺铜皮犀牛的右肩,铜皮犀牛记吃不记打,竟然又上当,扬起右手铜锤格档,蜡木杆又突然下滑,卟的一声,第二次刺中他的肚皮,不偏不倚,还是上次那个地方!

铜皮犀牛发出一声大吼:“你怎么每次都刺我肚子啊?”腾腾又倒退几步!

李勒叫道:“好,这回刺你脸!”蜡木杆第三次刺出,方向是正铜皮犀牛的面门!

铜皮犀牛不疑有它,双手互交,举起双锤,大喝道:“开!”

“开”字尚未音落,铜皮犀牛又叫了声:“哎呀!”

原来,李勒虚刺面门,见他抬手相格,蜡木杆第三次下滑,卟的一声,又刺中铜皮犀牛的肚皮,照旧是原来那个地方!

“我说丈人,你听话也得听全啊!我是想说这回刺你脸,其实还是刺肚皮!”李勒啧啧咂嘴,摇头道:“你瞧瞧你,这么大岁数了,做事还这般毛燥,又挨捅了吧!”

铜皮犀牛身子粗壮,可再结实的身子也耐不住被连捅三下,还是同一个地方#蝴又退了几步,已经退到了药铺门口#蝴只感腹中翻江倒海似的疼痛,恶心的想要吐!

李勒嘴里说着风凉话,可手中蜡木杆却是不停,他紧跟上前,叫道:“小心了,这回刺你脸!”蜡木杆对准铜皮犀牛的面门刺去!

铜皮犀牛再笨也学乖了,这回不管李勒喊啥,他都不肯再上当!奋起身上最后的力气,站直了身子,双臂下移,护祝蝴屡受重创的肚皮!

咚的一声闷响,蜡木杆刺中了铜皮犀牛的面门,听声音估计是鼻梁骨断了!

铜皮犀牛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双眼翻白,向后仰天便倒,扑通声响,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一脚在药铺门槛儿里,一脚在药铺门槛儿外!

李勒收起蜡木杆,笑道:“你说你,我不是告诉你要刺脸了嘛,你怎么还捂肚子啊,捅你捅得我手都软了!”

说笑间,就听身后象下雹子一样,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如同一块大石头掉进了水里,掌声以他站立之处为中心,向四面八方传了出去!

第十三章 朱雀大街耀武

第十三章朱雀大街耀武

车里的公主听到这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压不住心头的好奇,又问小德子道:“怎么啦,这回又怎么啦?”

小德子满嘴唾沫乱飞地道:“刚才的打斗着实精彩!公主你知道那年轻人的武器是什么吗?那可是上古洪荒时代的法宝,名为摄魂杆,此杆专收人的魂魄!”

公主吃惊地道:“有法宝吗,我倒是没见过!”

这小太监平时在茶馆里听书,最喜欢鬼怪神仙的段子,这时为公主讲解场中打斗,情不自禁地开始胡乱编造起来#蝴道:“确实是法宝!其实那个中年壮汉手里用的铜锤也是件法宝,乃是昆仑老母用过的捣药杵,只不过比摄魂杆还要差上一个档次!”

指着远处,小德子又道:“公主你可知刚才百姓为何大声鼓掌?是因为那名中年壮汉挥舞手中捣药杵,化出两条金龙,张牙舞爪地扑向那年轻的后生!那年轻人也不示弱,将摄魂杆舞得如同车轮相仿,密不透风,金龙根本无法穿过这片杆影去伤年轻人!但是,虽然摄魂杆可以抵挡得住那过两条金龙,但只抵挡不还手也不是办法呀!公主你说对吧?”

公主摇头道:“这和你上次说驸马与靠山王的手下过招,好象差不多呀!”

“那是完全不一样的,差得太多了!”小德子先跟风先鼓了几下掌,又说道:“那年轻人不甘心只挨打不远手,心中暗暗念起咒语,召出七朵白莲花向那中年壮汉打去!中年壮汉识得白莲花的厉害,喝令金龙去咬白莲花,虽知金龙法力不够动作太慢,竟然只咬住六朵莲花,却让最后一朵打中了那中年汉子……”

场外主仆二人一个说得起劲,一个听得认真,此时场内的战斗却已接近尾声!

西城的混混们见李勒只用了四招就将铜皮犀牛打败,无不大吃一惊,他们以前与宇文牧州多次交手,那宇文牧州除了下手狠辣之外,并无其他出众的本领,要不然上次也不会被人用板砖砸破了脑袋!

可这次交手,却见宇文牧州武艺高强,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代大侠,蜡木杆疾刺之下,几无一合之将!铜皮犀牛何等人物,那可是西城帮派里的第一好手,两柄香瓜铜锤之下败过无数大小混混!

今天与宇文牧州过招,竟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连挨四下,现在躺倒在地,满面背血,生死不知!估计就算死不了,也得落个重伤!这宇文牧州只不过几日未见,为何竟变得如此厉害,难不成被鬼怪附体了不成?

鬼怪附体不至于,借尸还魂倒是真的,宇文牧州已死,现在活着的是李勒!

西城的混混们惊叫声中,不少人同时冲上,护住铜皮犀牛,其余擅长见风使舵的,找个空子钻出人群逃走了!

东城的混混大喜过望,没想到哥哥被拍了板砖之后,竟拍出了一身好武艺,轻轻松松的打败了死对头!狂喜之下,各自抄起武器,没头没脑地追着对手们狠打!

西城混混逃入席家生药铺,关门上板,死死顶住门板,有的还搬来桌椅板凳堵在门口,铺子里的少女见父亲被打,吓得六神无主,只是叫着:“快快,快去找我弟弟来!”

马思源等人在铺子外面砰砰踢着大门,都大喝:“识相的快点开门,出来给爷爷们跪下磕头,否则惹得爷爷们兴起,一把火烧了你们的老窝!”

李勒满面红光,心里的得意劲儿就甭提了,自来古代之后,属今天过得最痛快!

他握着蜡木杆冲四下里的百姓连连抱拳,大声道:“各位父老乡亲,这铜皮犀牛乃是西城一霸,欺男霸女,强买强卖,无恶不作,早就引起了乡亲们的不满!今日我宇文牧州替天行道,除此恶獠,本应将他击杀,不过看在他女儿和我有一段露水姻缘,又再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就暂且放过了他,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各位乡亲,如果以后这铜皮犀牛再敢仗势欺人,你们就报我的名字,保准他再不敢逞凶,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宇文牧州!”

百姓们齐声高叫:“宇文牧州,宇文牧州!好样的!”上万人齐声高呼,声势惊人!

其实话说回来,铜皮犀牛是西城的恶霸,不是好东西,可宇文牧州是东城的太岁,也不是什么好鸟,他俩人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可现在看热闹的百姓哪还管得了这许多,都在为得胜者喝彩!

东城的混混们兴高采烈,一拥而上,将李勒举了起来,高高抬在肩上,向上万的百姓展示,助他扬名!李勒得意洋洋地坐在大汉们的肩上,不住地向周围百姓抱拳,那架势就象是名得胜还朝的大将军相仿!

远处的小德子还在瞎白话儿:“那中年壮汉的手下见主将受伤,无不大惊,喧嚷嘈杂声中,各持兵器杀上来,要将那中年壮汉抢回,殊不知……”突如其来的掌声和喝彩声,盖住了他的胡言乱语声,小德子只好住嘴!

那公主急道:“又怎么啦?不行,我不听你讲了,我要自己看!”她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从车里钻出来,与小德子并肩站到了车辕上!

小德子吓得脸都绿了:“公主,使不得,这可是朱雀大街,你抛头露面传出去多难听啊,我回去又得被驸马爷骂了!”

“你就长个欠骂的脑袋,挨骂也是应该的!”公主笑骂道。她远远望去,就见人群中一人被举了起来,看样子估计就是那个打胜仗的年轻人了,百姓们不管有没有看清打架过程的,都在大喊着:“宇文牧州,宇文牧州!”就象是现代的粉丝们遇见了心中偶像似的,叫个不停!

其实大多数百姓都是跟着起哄的,不少人连宇文牧州是谁都不知道,反正大家都喊,咱也不能落下呀!

“宇文牧州?这名怎么这么熟啊?”公主愣了愣,忽然道:“是不是大哥家的那个宇文牧州啊,今年中秋节吃团圆饭时听公公问起过,问他为什么没来,是不是他呀?”

小德子道:“可能是吧,我也没见过,不过听其他人说,这个宇文牧州挺不讨大夫人喜欢的,好象是被赶出家门了,现在就瞒着老太爷呢!”

这名公主不是别人,正是宇文士及的妻子南阳公主。这条大街也正是著名的朱雀大街,南阳公主府就在大街右边的兴道坊里,南阳公主要进宫去,一出门正好碰到了这件事!

南阳公主才不管此宇文牧州是不是彼宇文牧州呢,她生平最喜欢两件事,一件就是嚼舌根传八卦,另一件就是凑热闹,见李勒此时如此受京城百姓的“爱戴”,这个热闹要是不算她一份,她晚上都睡不着觉!

站在车辕上高举双手使劲挥舞,南阳公主叫道:“宇文牧州,往这边看,我是你婶娘啊,你快往我这边看呀!”此时朱雀大街上人声鼎沸,她的声音根本就传不出去,更别提李勒能够听见了!

小德子苦着脸道:“公主娘娘,我的好娘娘呐,你快点儿下来吧!咱们赶紧入宫吧,静妃娘娘还等着你呢!”

朱雀大街往北便是朱雀门,乃是皇城的入口,也是整条大街的尽头,往南却还长得很,大街两旁足足有一十八坊!东城混混们要想风光夸武,便要向南走!

混混们抬着李勒,向南进发,一路上接受百姓们的欢呼!身后无数百姓跟随,有不少好事之徒竟然找来锣鼓唢呐,一路吹吹打打,仿佛迎亲队伍一般,跟在李勒等人的身后起哄!

凑热闹乃是人之常情,何况大兴城内人口百万,饱食终日无所事事之人众多,这时代又没有什么娱乐节目,一旦碰上个大热闹,哪有不聚众围观的?随行的人众越来越多,几乎和新科状元跨马游街差不多了!

后来的百姓不知发生了何事,难免向旁人打听!被打听到的人眉飞色舞地道:“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哎呀,你可有好戏没看到了,听我跟你说!最近京城出了妖怪,乃是一头吃人的犀牛,全身厚皮好似铜板相仿,吃人无数,官府束手无策!”

“京城出了妖怪吗?我怎地不知?”有百姓惊问。

“嘿,你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官府张贴了榜文,说谁要是打死这头食人犀,就封谁做大官,结果榜文被一名壮士摘下,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豪侠宇文牧州!这宇文牧州当真了得,三拳两脚就将那食人犀打死,为民除害!这不,我们就跟在他后面叫好,英雄嘛,理当受人尊敬!”说话之人煞有介事地道。

听传言的百姓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也加入了游行的队伍!

走不多远,也有人向他打听,这百姓便道:“天竺国跑来一头喷火食人犀,为祸京城,吃了九十九个小孩的心肝,说是吃到第一百个就会成为妖王,却不成想它正要再吃一个小孩时,却被大英雄宇文牧州发现,出手将他收入了混元金斗,化为一滩脓水!嘿,咱们京城的百姓以后有好日子过啦,用不着再提心吊胆地怕自孩儿被妖牛吃掉!”

问话那人叹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以前都没听说过这事!如此说来,那宇文牧州是个为民除害的英难了!”

“那是当然!”随行起哄的百姓异口同声地道。

人群中马思源扯脖子喊道:“宇文牧州!”

上万人齐声叫道:“英雄!”

“宇文牧州!”

“英雄!”

震天动地的呼喊声传遍大兴城的上方!没走出两里地,在一场混混的打斗中获胜的李勒,已经成为了除妖斩魔的神棍级人物,他的大名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第十四章 我和这个英雄是亲戚

第十四章我和这个英雄是亲戚

“他怎么一直都不往我这儿看呀,是不是没听到我喊他?”南阳公主在车辕上急得直跺脚!

小德子在旁却道:“公主,你小心着点儿,别崴了脚!”

南阳公主气道:“都怪你们,光听我一个喊,隔着这么远,他能听见吗?小德子,还有老张头儿,你们跟我一起喊!宇文牧州,我是你婶娘,快点往我这边儿看!”

小德子和车夫老张头没办法,只好一起跟着叫:“宇文牧州,你婶娘在这儿呢,快点往这边儿看呀!”

无论他们怎么喊,李勒始终没有往这边看,上万人在他耳边狂喊乱叫,他要是能听到南阳公主的叫声,那他可就真成神仙了!

南阳公主望着李勒逐渐远去的背影,不无赞赏地道:“看看我侄儿,竟然比新科状元还受百姓欢迎!你们说,他要不是我侄儿,能受这么多的人欢迎嘛!”

小德子连忙拍马屁道:“那当然了,宇文牧州能有今天的风光,还不都是平时公主教导有方,你如不教他做人的道理,他现在算个啥呀,也就是个街头混子!”

车夫老张头儿有点头木头木脑,不会睁着眼说瞎话,道:“我听人说他好象就是个混混!”

南阳公主顿时瞪起眼睛,象只被拔了尾翎的斗鸡一般,尖着声音叫道:“你听谁说的,是谁敢诬陷我的好侄儿?”

老张头儿吓得直哆嗦,他是老实巴交的厚道人,没有小德子那样胡编乱造的本事,听南阳公主厉声喝问,当时就傻了!

他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我是听大总管说的#蝴说昨天韩氏来找他了,日子穷得过不下去,想找大总管接济一下,大总管厚道借了她五百个钱,也不知她能不能还得上!”

小德子摇头道:“老张头儿,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公主问的是宇文牧州,你说韩氏干什么呀,那韩氏是谁呀?”

“就是宇文牧州的娘呀!”老张头吃惊地道。

南阳公主安静下来,不再车辕上又蹦又跳了,低头问老张头:“韩氏?她不是大哥的侧氏吗,怎么会穷得要找来福接济,大哥不管么?再说就算要找人借钱,找我不就得了,来福能有几个钱!”

老张头嘟囔着道:“大总管是怕大夫人知道,韩氏他们娘俩是被她赶出去的,要是她知道公主可怜他们,不就等于削她的面子嘛!”

南阳公主冷哼一声:“他倒会替我着想!那婆娘的面子值几个钱,你们怕她生气,难道我堂堂公主也怕她不成!”一甩袖子,在小德子的搀扶下钻进了车中。

老张头见公主不再问话,松了口气,把鞭子一挥,赶动车驾向皇城中走去。

坐在车里,南阳公主接过小德子递过来的暖炉,团在手中,心想:“大哥那个老婆平常就讨人厌,生出来的儿子更让人厌恶,上次家宴时成都这家伙还敢跟驸马顶嘴,要不是看在公公的面子上,我非当场抽成都的耳光不可!韩氏他们娘俩儿好生可怜,竟被那刁妇赶出了家门,穷得要向下人们借钱度日!”

车驾走进朱雀门,穿过北大街,进了入皇宫。

南阳公主进宫是来见静妃的,她与静妃年纪相仿,静妃又刻意的与她交好,所以两个贵妇的关系还算过得去,静妃以学做百纳衣为名请她入宫,南阳公主应邀而来。

进宫之后,南阳公主径直走向静妃的居所朝华殿,还没进门,就听殿里传来啪的一声响,象是有瓷器摔碎了!

南阳公主脚步一顿,她最爱窥人隐私,然后用自己的想象进行加工,再去向好友们乱传,听殿内有响动,情知出了事,忍不住躲到柱后,向里面张望。

就听殿内静妃的声音传了出来:“你们谁都指望不上,就会扫地擦桌子,还扫还扫,我这儿我缺扫地的吗?”

几个宫女小声道:“娘娘息怒!”

“我息怒,我怎么息怒啊!我要是有个好娘家,在朝里给我撑腰,我能这么受人欺负嘛!”静妃喊的声音太大,把小王子给吓哭了,一阵孩子的哭声传出。

南阳公主大喜,静妃嫌弃自己的娘家,这是不孝呀,还拿宫女们撒气!哎呀,这可是好话头,我要是和姐妹们去说,她们还不得笑死!

“都出去,都出去!”随着静妃的喝责声,几个小宫女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手里拿着簸箕,簸箕里有花瓶碎片!

南阳公主从柱后转了出来,使劲儿把脸上的笑容压回肚子里,扶了扶头上的凤头钗,假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叫道:“呀,这是怎么啦?”迈着校洪步,飞快地跑进了朝华殿!

殿内满室锦绣,珠帘牙床,装饰得极为豪华,一张巨大的长绒地毯铺在大殿正中,静妃光着脚走在地毯上,怀里抱着小王子,不住地哄着他!

见南阳公主进了殿,静妃忙道:“啊,南阳,你来了怎么也不先打个招呼,我好出去迎你!”

南阳公主笑道:“淑华,跟我不用这么客气!”她脱了鞋,踏上地毯,俯身去逗小王子,“昫儿,我是姐姐呀!”

小王子刚刚哭闹了几声,现在已经安静了下来,睁着圆溜溜的一双大眼睛看着南阳公主!南阳公主向殿内打量了一下,道:“檀香点得太重了,怕要熏坏了孩子!”走到殿角的铜鹤旁,转动鹤嘴,调小檀香的出量,这才又回到地毯上,和静妃一起歪着身子坐下。

静妃道:“南阳,还是你最贴心,你要是个男人就好了,要是我受了欺负,也能为我说上几句话!”

南阳公主捂嘴笑道:“瞧你说的,只要我父皇宠你,谁敢欺负你呀!”

“还不是那个德妃!”静妃气愤愤地道:“她仗着老爹是御史,竟然撺掇着一帮子人向皇上参我!”

南阳公主听有八卦,两眼放光地问道:“外臣怎么能参内妃,他们参你什么?”

静妃有几分得意地道:“还不是因为皇上这段时间总来我这儿,有两个月没去德妃那儿了,她快气疯了,就叫他老爹找人参我,说我魅惑后宫是个妖姬,简直是胡说八道!”

南阳公主问道:“那我父皇怎么说?”

静妃摇头道:“还不知道呢!我真怕皇上信了他们的胡言,再也不来我这儿!南阳你知道的,我娘家没人,在朝里也没个主心骨儿,没人替我说话!”

南阳公主嘿了一声,道:“这不是有昫儿呢嘛,父皇会来的,他可舍不得这么可爱的小昫儿!”

静妃叹气道:“南阳,你不懂的。昫儿长大后也就是个王爷的命,至于封地在哪儿,还是得看皇上的意思,要是我失了宠,那这孩子……唉,皇上都不一定能记得他!”

南阳公主可不敢多谈这些事,她的哥哥杨昭乃是东宫太子,她要是和静妃谈杨昫的“将来”,那可是有些大不敬的味道了。

岔开话题,南阳公主道:“说得也是,你可得多讨我父皇的欢心,要不然以后的事儿还真不好说!哎,你知不知道我那大伯哥有个侧室姓韩的?”

静妃摇头道:“你是说宇文化及的侧室吗,我哪知道呀!”

“哎呀,你连她都不知道啊!”南阳公主一脸看乡下土包子的表情,又道:“那你总知道宇文牧州吧?什么,你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说过!啧啧,淑华,不是我说你,你也太没见识了!”

静妃有点不好意思,对自己竟没听说过宇文牧州的大名深感羞愧,她道:“宇文成都我倒是听说过,可宇文牧州……其实也听说过,就是没记住!”

南阳公主发挥起八卦精神,拍手道:“我说给你听,这宇文牧州啊是宇文家的长孙,可惜不是嫡出!”

静妃心想:“这和昫儿倒是一样!”她问道:“那你岂不是他的婶娘!”

南阳公主得意洋洋地道:“那当然了,他……”八卦还没开始讲起,就听殿外值事太监高声叫道:“皇后娘娘驾到!”

第十五章 想要开宗立派

第十五章想要开宗立派

南阳公奇道:“咦,母后怎么来了,是来看昫儿的吗?”说着站起身来,穿上鞋子向外迎去。

静妃却是脸色苍白,她可知道萧皇后的为人,皇后从来不到她的朝华殿来,今日突然来了,怕不是光来看看小王子的。她抱起孩子,也跟着出去迎接。

殿外脚步声响,皇后萧氏带着八名太监走了进来,见迎接自己的除了静妃,还有女儿南阳,她一愣之后,回头冲太监们摆了摆手,太监连忙躬身行礼,倒退出殿。

凤冠之下,是萧皇后风华绝代的面容,虽然年纪已经不小,可仍旧艳光四射,看上去不象是南阳公主的母亲,倒象是姐姐!

萧皇后为人极工心计,她嫁给杨广之初,正是杨广和杨勇争太子之位最激烈的时候!杨广在独孤皇后面前装孝顺儿子,极力装出一副仁孝正派的样子,萧皇后极力配合,常在独孤皇后面前说杨广的“坏话”,说杨广只顾着政务冷落了自己,隔三差五的便去宫里哭诉一回!

独孤皇后一开始不信,可杨广和萧皇后也真有耐力,做戏竟然做了长达七年之久,年复一年,始终如一!独孤皇后终于信了,便劝隋文帝废了杨勇,改立杨广为太子!

萧皇后对杨广能登基做出了巨大贡献,所以尽管杨广贪花好色,可对萧皇后却一直礼敬,还立了萧皇后的儿子杨昭为太子!

杨昭被立为太子之后,萧皇后便开始密切关注起宫中生了王子的嫔妃起来,杨广就是靠她帮忙糊弄住老娘废了太子的,现在轮到她当皇后了,儿子也是太子,她能不留意别人给自己下绊子么!

最近听说静妃生了王子之后,竟然借着百纳衣的名头,四下里和大臣们搞串联,这还了得,想要造反哪!萧皇后多会玩权术呢,当即指使人参了静妃一本,并成功把祸水转嫁到了另一个生了王子的德妃身上,既让杨广讨厌德妃擅妒,又给了她对静妃施家法的因头,一石二鸟,端地是条好计!

她今天来这儿就是要拍静妃板子的!进殿之后,见女儿南阳也在,她不好在女儿面前露出凶悍的一面,搞得没个慈母样儿,所以便叫太监们退下,改日再修理静妃。

静妃不知自己刚刚逃过一劫,还用娇滴滴的声音向萧皇后问安!萧皇后连正眼都没给她,拉起南阳公主,笑道:“南阳,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在家闲着无聊,我来找淑华说话,本想一会去见母后呢,没想到母后却到这儿来了!”南阳公主拉着萧皇后的衣袖撒娇道。

萧皇后哼了一声,拉着南阳公主进了朝华殿,往当中靠椅上一坐,也不理睬静妃,问南阳公主道:“说什么话呢,能不能说给母后听听?”

“当然能啦!”南阳公主坐在萧皇后的脚边,说道:“我们在谈我侄儿宇文牧州的事儿!”见萧皇后想不起宇文牧州是谁,她便道:“他就是宇文成都的哥哥呀,为人特别英勇豪侠,比成都强一百倍!今天他在街头打架……是打抱不平,把一个强抢良家女子的恶霸打晕了,还打倒了那恶霸两百多个手下,特别了得!”她把刚才街上发生的事,足尺加三,又掺入了无数自己的想象,说给萧皇后听!

萧皇后听完笑道:“宇文家竟有这般好儿郎,不知那宇文牧州现在官居何职呀?”

南阳公主摇头道:“应该还没有官身#蝴的命可苦了,就因为他比成都那家伙出色,所以被成都他娘嫉恨,结果把他和他娘韩氏一起赶出了家门,他们母子都穷得没饭吃了!”

萧皇后皱眉道:“竟有这种事!”

“可不是嘛!昨天韩氏因为实在揭不开锅了,所以来找我借米,我一看她那可怜样儿啊,心里头特别难受,我就借了她二百两银子,还给了她几件棉衣,跟她说以后有困难尽管来找我!”南阳公主随口乱说。

萧皇后点了点头,抚摸她的头发:“好孩子,你这么做是对的,不枉我平常教导与你!”顿了顿,又道:“照你这么说那宇文牧州是个人材,这样的人不为朝廷效力实在可惜,我去和你父皇说说,赏他个官职,好生做着,以后前程不会比成都差!”

南阳公主嗯了声。

静妃在旁听得气闷,如果皇后不来该多好,南阳把这些话只说给她一个人听,既然宇文牧州是个人材,那换自己对皇上吹枕边风,赏宇文牧州个官职,他必会感激自己,也算是给昫儿找到个得力手下。

又说了几句闲话,萧皇后带着南阳公主回她自己的寝宫了,只留下静妃母子。静妃心想:“年山松今天不就是去宇文家的吗,怎么还不回来!”

朱雀大街上,李勒等人耀武扬威地风光了一把,曲尽人散,混混们簇拥着他去了东城最大的酒楼醉仙居吃酒庆祝!好酒好菜,水陆八珍摆了满满几桌,混混们围桌大吃大喝。

马思源等人轮流给李勒敬酒,李勒来者不拒,酒到杯干,毫不含糊。他在现代做营销的,酒桌上的功夫可不是吹的,高度白酒都能对瓶吹,象隋朝的低度酒他喝在嘴里就象是喝水一样,真可谓是有多大肚,就能装多少酒!

一碗酒下肚之后,敬酒的陈信叫道:“哥哥好酒量,兄弟佩服!”李勒擦干嘴边的酒液,笑道:“今儿咱们在朱雀街上扬名,想必明天全京城的人就都知道咱们东城帮的威名了吧!”

谢长留笑道:“那是自然,以后谁再提起哥哥的大名,都得挑大拇指说声‘好汉’!”

李勒放下酒碗,道:“我琢磨着,咱们也不能整日里只想着吃喝玩乐,也得有些正经营生才行。那铜皮犀牛为什么嚣张,还不是因为他开着家药铺,有了财力支持,自然养得起众多的手下!”

马思源点头道:“哥哥说得是。可做正经营生要本钱呀,咱们却拿不出多少钱来!”

李勒拍拍手臂,笑道:“这就是本钱,今天我们在街头打败对手,想来全城百姓都知道我宇文牧州有两下子,依我说不如就开家武馆,开宗立派广收门徒,以后把武馆改成镖局,凭本事吃饭,也不至再遭人轻贱!”

混混们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开武馆倒要不了多少本钱,无需进货,只要找个大点儿的院子,里面摆上些刀枪就成!纷纷点头答应。

李勒又同几个头目商量了些细节,相约明日同去找大院,能租就租,不能租……哼,太岁出手,问天下谁敢牙蹦半个不字?

一场酒喝得尽欢而散,李勒命酒楼老板又给他炒了几个好菜,装入食盒,他拎着拿回去给母亲吃。告别众人,向家中走去,迎面冷风一吹,清醒了不少!

此时天色已到掌灯时分,道旁店铺做了一天的生意,这时都在关门上板。李勒见前面有家成衣铺子,借着酒劲儿便闯了进去,向老板强行“赊”了几件女式棉衣棉鞋,一起扛在背上,返回家中!

进了自家小院,李勒叫道:“娘,我回来了!”

韩氏迎出门外,道:“牧州,你回来了,我等你吃饭呢,饭在锅里,我去给你拿!”

李勒一举手中食盒,笑道:“娘,我带了饭菜回来!”他进了屋子,把食盒往桌上一放,将棉衣往韩氏手里一塞,道:“我看娘衣衫单薄,所以特地买了几件给你,看看合不合身!”

以前宇文牧州极是不孝,从不关心母亲,韩氏还是头一回见儿子拿东西回来,心中感动,捧着棉衣问道:“你哪来的钱,是不是又去胡闹?要是强抢别人的,娘可不穿!”

李勒迟疑了一下,道:“我今天在街上救了个富商,这是他给我的谢礼。对了,还有这个!”说着,从怀中取出年山松给他的那两锭大银,交给母亲。

韩氏接过银元宝,吃惊地道:“你救的是什么人呀,怎地这么有钱,这是银子啊!”隋朝银子还不是主要货币,只流行于上层社会,或是商家在大宗进出货时才用做结帐,平常百姓用的还是铜钱,所以韩氏见到银元宝才会吃惊。

李勒道:“管他是谁,反正人挺不错的,还说要和我合伙做生意,开个武馆!”他不愿多谈混混们的是非,怕母亲担心。打开桌上食盒,道:“娘,放下东西,咱们吃饭!”

韩氏放下棉衣,把银子对着灯光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才道:“是真的,那人没骗你!好儿子,这钱娘给你攒着,以后娶媳妇儿用!”

李勒哈哈大笑:“以后我赚的银子会更多,娘要都攒着,怕是得找间大些的屋子才行!”

第十六章 谣言不一定会止于智者

第十六章谣言不一定会止于智者

韩氏却道:“也不要你赚那许多银子,只要够吃够喝,我也就依足了!”

李勒打开食盒,把菜一盘盘的端出,韩氏眼睛一亮,道:“这么多菜,不如叫你旺财叔他们一起来吃,咱们受了他家许多帮助,得知恩图报才行!”

李勒笑道:“母亲说得是,我这就去叫他们!”刚要出门,却听韩氏道:“还是我去吧,你去叫人,他们不一定敢来,必会说已吃过饭了!”

李勒有些尴尬,以前名声太臭,现在猛地变好,恐怕别人一时还接受不了。

韩氏将银子藏到家中唯一的木箱中,这才出去叫人,不大会儿功夫,刘氏一家三口都来了!

刘家三口听韩氏要请客吃饭,不疑有它,欢天喜地地赶来,却不成想一进屋,见李勒坐在桌旁。他们有点害怕,太岁的母亲和善,却不代表太岁也和善,毒蝎子的饭岂是那么好吃的!正想找个借口离去,却见李勒站起身来!

李勒拱了拱手,道:“旺财叔旺财婶,以前多谢你们的照顾,没什么能报答你们的,今晚特备些菜肴酬谢,还望不要嫌弃!”说完,笑着招手道:“阿眉,坐到我身边来!”

旺财叔和旺财婶还在犹豫,韩氏却拉过阿眉,笑着推到李勒旁边的椅子上,“小丫头,你就坐在牧州哥哥的身边!”

阿眉却皱着鼻子道:“我不是小丫头了,过了年就十五了!”她生性活泼,在椅子上坐着也不老实,来回扭着身子。看向桌上的菜肴,忽然拍手笑道:“这是鱼,我前年吃过!”

都是穷苦人家,平日里一年也不见次荤腥儿,小丫头说前年吃过鱼,倒并非是笑话!

旺财两口子见女儿没把自己当外人,他们也不好再走,唯唯诺诺地坐了下来。韩氏拿来碗筷,分给众人!

阿眉还在点着菜名:“呀,这是排骨,去年过年的时候吃过,这是肘子吗,以前没吃过,这是鸡,好小哦……”

李勒听着心酸,道:“这是鹌鹑!以后等大哥赚了钱,天天请你吃好的!动筷,动筷,菜是用来吃的,不是看的!”

见他亲热,旺财婶比她男人干脆些,小声对韩氏道:“真是变样了!”韩氏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心中欢喜,不住给她夹菜。

韩氏有心向邻居显摆儿子有出息,说道:“过几日牧州打算开个武馆,你们要是有相熟的人,帮忙给问问在哪个地段开好!”

旺财叔惊讶地道:“开武馆?是象城南王老英雄那样收徒弟吗?哎呀,那可是大生意呀!我有次路过王老英雄的门口,见里面有好几十人在耍把式呢!牧州,你人手够不,要不让你旺财婶去你哪儿帮忙,做个饭打打杂啥的也行啊!”

李勒点头道:“好说好说,反正也要雇人,当然用自己人最好,贴心!”

两字“贴心”把旺财婶说得脸笑成一朵花,不住地点头称是!既然都贴心了,不妨再多提提要求,她也说道:“做大生意嘛,总得招待个客人啥的,我这丫头呀模样算是过得去,不是我这当娘的夸她,干活手脚麻利着呢,要不让她到你哪儿端个茶倒个水啥的?”

李勒又点了点头,当娘做食堂大厨,当女儿的做前台接待妹,行啊!看了眼嘴里塞满食物的阿眉,小丫头古灵精怪的,看样子不是个听话的主儿,不过也算好了,如果是大家闺秀,也不可能让自己使唤啊!

见儿子的生意还没开张,就有人往里面塞人,韩氏也不甘落后,也想给儿子找个心腹,想来想去京城里也没有个靠得住的亲戚,宇文家的人她可介绍不动!想了半天,才道:“牧州啊,其实咱们家呢也算是出身世家大族了!”

李勒嘿了一声,谁不知道宇文家门坎儿高得很,这个也不用母亲多说,不知她提这个做什么!

韩氏道:“我们韩家本是济州的大族,你曾外祖父和外公都在北齐做过官,可惜后来亡了国,家也败了。抄家时我还年纪小,没被砍头,充做官奴卖进了国公府里,一晃这都三十来年了!”

李勒奇道:“原来娘是济州人,那里还有亲戚吗!”

韩氏道:“有啊,半年前我在街市里给人帮工,见到了济洲的行商,打听之下原来我还有个外甥女活着,她和我年纪差不多,幼时一同长大。她还在济州住,嫁给了个姓程的,听说丈夫过世了,只留下个儿子,日子着实过得艰辛,我托人给她带信,要是实在过不下去了,就来京里找我,大家有个帮衬,总好过她们孤儿寡妇的苦捱!”

李勒点头道:“这是自然,时世艰难,大家互相照应才能过好日子,如果我那表姐真的到了京中,我就让她进武馆帮忙,自家人一切好商量!”

韩氏要说的就是这个,不用她出口,儿子就能明白意思,她心里高兴,一个劲夸李勒懂事!

饭桌上说说笑笑,刘家三口对李勒的印象大为改观,以后衣食工作有了着落,也忍不祝旱上几句笑话。

吃罢饭后,各人各回自家,早早安歇了!李勒酒足饭饱,沾着枕即睡,这一晚睡得着实香甜。

他睡得安稳,可有人却没法睡了!

且说那年山松自街上别了李勒,赶到许国公府,宇文述却不在家中。年后大军就要开拔,军务繁忙,宇文述忙着校检军队,去了左翊卫。年山松无法,只好在府中坐等。直到天色渐黑,宇文述才回来。

宇文述六十多岁了,可精神却好,进了自家大厅,见年山松等在里面,连忙命家人准备酒席款待他!年山松假意推托几下,也就答应了。

酒席上提起给小王子做百纳衣的事,宇文述当即答应,命人拿出孙子们幼时穿过的衣衫,送给年山松!缝百纳衣是当时极为流行的事儿,经常有上门向宇文述提这种要求,他索性干脆在家中备了一批这种衣服,谁要就给谁!

年山松翻弄着一堆旧衣服,装做不经意的样子问道:“这里哪件是国公长孙牧州的?”

宇文述一愣,如果年山松问的是宇文成都,他当即就能指出来,可问的是宇文牧州,他可就指不出来了!宇文述虽然为人跋扈,但对自家的孙子还算是不错,可关键是他的孙子太多了些!

他除了嫡子化及和士及外,还有五个庶出的儿子,每个儿子又生了好几个孙子,加起来他孙子孙女的足有三十多个,“偶尔不小心”忘了哪个,也算情有可原!

忽听宫中内侍提起宇文牧州,他当即就想起这个孙子了,每年吃团圆饭时他都问这个孙子为什么没来,前几年大儿媳说这孩子得了天花,后来又说得了麻疹,再后来又说得了恶性瘟疫,在家躺着下不了床#蝴还暗叹过这孩子咋就命这么苦,什么倒霉事儿都让他碰上了!

宇文述问道:“这里倒是没有他的衣衫,不知年公公为何问起牧州?”

年山松放下旧衣,笑道:“宇文牧州的大名谁人不知,那可是京中的一条好汉,我在宫里也常听闻!大将军为何不把他的衣衫送给小王子,是没有了么,被别人讨光了?”后一句含笑出口,但语气已带了几分不快。

“岂敢岂敢,年公公言重了!”宇文述连忙否认,宫里的太监他可不想得罪,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要说能被称为君子的太监,恐怕整个中国历史上都找不出几个来,更别说眼前这位了!

连忙叫人又拿了套衣衫出来,冒充是宇文牧州的,好说歹说把年山松敷衍了过去。

待送走年山松,宇文述叫来管家宇文长寿,吩咐道:“你叫人去趟化及的少卿府,叫他让牧州来见我,就明天吧!”

宇文长寿听着一愣,全府上下都知道大夫人赶韩氏母子出门的丑事,单瞒着老太爷一个人呢,可今晚老太爷突然提起宇文牧州,还要这个大孙子明天来见面,他能不慌张嘛,要是被老太爷知道自家孙子在外面吃苦长达二十年,火气一发还不得把大夫人给烧焦了!

唯唯诺诺地答应了,他亲自骑了快马,连夜赶到了少卿府,把这事告诉了大夫人。那大夫人也慌了,满脑子胡思乱想,还以为公公对成都不满,所以要招大孙子回来,这还了得!

宇文牧州虽非嫡出,但却是货真价实的长子长孙,是公爵爵位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他要是回来了,那成都怎么办?

既然恶事已经做下,那就不妨做到底!

大夫人是草原女儿,游牧民族为争首领之位,子弑父,弟杀兄的事儿见多了,当下把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命儿子宇文成都出马,去把宇文牧州直接解决掉,到时就算老太爷愤怒,可也改变不了结果!

第十七章 海捕公文

第十七章海捕公文

且说那年山松得了做百纳衣的材料,兴冲冲的回宫找静妃。他见到宇文述的时候天色已晚,又被留着吃了晚饭,再回宫时皇宫正门已经落闸了,他虽然是总管的位份,可也没有半夜叫门的权力,只好绕路去了西面的内侍省,走安福门,整个皇宫入夜之后,只有这个门可能通行太监和宫廷侍卫!

进了小侧门,见前面走来一人,也是个太监,年山松笑着打招呼道:“这不是小德子吗,你什么时候进的宫啊?”

来人正是南阳公主的贴身太监小德子,他认识年山松,摆摆手里的拂尘,笑道:“原来是年总管,出宫办事去了?”

“是啊,这不才回来嘛!你这是要回公主府?”年山松很亲热地拉住小德子问道。

小德子摇了摇头:“不回公主府,有麻烦事儿要去办!唉,真是太麻烦了呀!”他这人嘴碎,和他主人南阳公主一样,只要见个人就想和人家扯皮,摇头晃脑地说麻烦,其实就是等着年山松问他为什么麻烦呢。

年山松一点儿都不辜负德公公的期望,满脸渴望地问道:“什么麻烦事儿?说来听听!”

小德子未语先叹,摆足了架势,这才说道:“今儿我陪公主进宫,皇后娘娘留她在宫里陪伴,就不回府了,偏巧碰上太子来给娘娘请安,太子见到我家公主自然高兴,大家就在一起聊天,过了一会儿皇上也来了,你说巧不巧?”

年山松心中暗骂:“小王八蛋,说话一点谱儿都没有,尽是废话,皇后寝宫和太子的东宫只有一墙之隔,皇上又总去皇后哪儿,他们一家人碰上了,有什么值得说巧的!”却点头道:“当真好巧!”

“可不是嘛!”小德子接着道:“后来大家聊着聊着饿了,皇上就下旨传膳,一家人坐在一块热热闹闹的用膳……”

年山松道:“小德子,我还有事,要不咱们改日再聊?”他实在烦小德子这张破嘴。

“席间就说起了宇文牧州……啊,你有事?也行,咱们改日再聊,其实我也有事儿。”小德子嘴品很好,并不强留听众。

年山松一呆,怎么皇上也知道宇文牧州?他忙问道:“那个宇文牧州怎么了?”

“你不是有事儿吗?”

“不急不急!你接着说!”年山松笑道。

小德子却道:“可我有事儿啊,着急着呢!”这回轮到他不肯浪费时间了。

年山松拉祝蝴道:“有啥事儿,说出来我给你出出主意!”

小德子道:“要说这事儿,话可就长了,得从二十多年前说起,那时宇文牧州还没出生……”

我地个妈呀!年山松非常的郁闷,会不会说到明天早上啊!却又只能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听小德子对他喷口水。

小德子把韩氏被赶出家门的那点事儿,加上自己无数的想象,无中生有,不厌其烦地一一道来,直把宇文牧州母子说得凄惨无比,简直他们娘俩能活下来就是奇迹了!忆苦之后接着思甜,又把李勒街头打架的事放大了无数倍,最终变成了少年豪侠打败恶霸,救无数百姓与水深火热之中的英雄事迹报告!

这番话年山松只信了三成,其实三成都多了,小德子嘴里出来的东西,有半成可信,就已经是夸他了!年山松心想:“那宇文牧州果然是个人物,怪不得街上小混混做案都要冒他的名头!连皇上皇后,还有太子都知道……太子,这事不对呀!”

年山松立即反应过来,问道:“是不是皇后娘娘让你出宫去找宇文牧州的?”

小德子点头道:“是呀!不知怎么的,皇后娘娘对宇文牧州挺感兴趣,想见见他,因为我见过他一面,所以就派我去找。可你想呀,宇文牧州都被赶出少卿府了,现在住哪儿我也不知道,上哪儿找他去呀,所以我才说这事麻烦,不好办!”

年山松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被皇后抢先一步!”他是静妃的心腹,使足了劲为小王子寻找党羽,那萧皇后更是如此了,太子学识并不出色,要想把位子坐稳了,更加需要党羽力挺!

成为心腹死士的最好人选是什么人?最好就是那种有世家背景,有本事又没出头机会的人,只要给了这种人机会,必会一飞冲天,而且会对施恩之人死心塌地,成为其得力助手!但是这种人可遇而不可求,试想既有好出身,又有本事,那这人怎么可能出不了头呢?

而宇文牧州正好具备了这些条件,有军方第一世家的背景,而且被“证明”了很有本事,现在却混迹市井之中,在他落难之时,谁能第一个伸出援手,他就会成为那人的铁杆手下!年山松一个太监都能想到这点,那萧皇后更能想到了,她这是为太子培养羽翼呀,寻找心腹死士!

既然皇后出手了,年山松就知道静妃没戏了,心中气恼,越发的看小德子来气。见他正为不知去哪里找宇文牧州着急,便说道:“听说,我这可是听说呀,要是错了你可别怪我。那个宇文牧州好象是住在西城,具体住哪儿不清楚,可你也不用到处找呀,你直接去长安县查户籍不就得了嘛,那里肯定有他的记录!”

小德子一拍大腿,对呀,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还用得着我满大街的去打听,就算我想找人打听,可这大半夜的我也找不着别人呀,直接去找长安县令不就得了#蝴笑着冲年山松拱手道:“多谢年总管提醒,我这就去长安县!”说完,急不可待地走了。

年山松望着他的背影冷笑,想靠查户籍找到人,也就你这笨蛋才会信!

京都大兴城实在太大了,所以便以朱雀大街为界,街西归长安县管辖,街东归万年县管辖,西城人口比东城的多,足有六十余万,所以年山松一杆子将小德子支到长安县去了!要想在六十多万人里找出其中一个,如果宇文牧州住在西城,那这事儿的难度应该比大海捞针简单些,可宇文牧州不住在西城,所以这事儿就比大海捞针难上太多了!

一甩袖子,拎着衣服包,年山松姗姗然地去见静妃了!

小德子兴冲冲地跑到了长安县衙,把县令从被窝里揪出来,说道:“皇后娘娘要我来替她找个人,叫宇文牧州,你快点儿去查户籍,查到他住哪儿就来告诉我一声!”交待完了,他疲倦得很,也没精力再耍嘴皮子,便叫县令给他找间屋子睡觉!

长安县令都傻了,宫里的太监半夜三更跑这儿来让自己查户籍,这算什么事呀#蝴不敢怠慢宫里的执事,忙把自己的屋子腾出来让小德子去睡觉,他则找来师爷商量对策!

师爷也是被现从被窝里揪出来的,他对这事也是大感惊讶,说道:“皇后娘娘的事儿,就是皇上的事儿,皇上是天子,他的事儿那就是天大的事儿呀!我说东家,咱们赶紧去查吧!”

县令苦笑道:“说的轻巧,那些户籍足足堆满了十个库房,怎么查呀!”

师爷眨巴着小眼睛道:“宇文牧州这个名挺熟啊,好象是个总闹事的地痞,皇后娘娘找这个恶棍做什么?”

县令气道:“皇家的事我怎知道,可能是他得罪了宫里的人吧!莫非是偷了宫里的东西,可是什么东西值得娘娘亲自过问?”

师爷一拍大腿,非常睿智地说道:“肯定出大事儿了,要不然宫里的人不会半夜来找宇文牧州这个恶棍!”

县令想了想,点头表示认同。小德子平常碎嘴,可今晚他和年山松说了一大通,又从宫里跑到县衙,累得狠了,就没说李勒的传奇故事,结果县令他们先入为主,认定了找李勒没好事!

两人互视一眼,师爷道:“绝对不能等闲置之,必须要用最快的方法找出他来,免得他畏罪潜逃!东家,光靠咱们查户籍可来不及,干脆直接点,发海捕公文吧!”

“也只能如此了!嘿,这个混蛋,竟然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还得让本县给他擦屁股!”县令恼恨地道,他并不知道李勒住在东城,要不然肯定一脚把皮球踢到万年县令那里去。

立即提笔写了一张海捕通告,叫全县衙的人一起来抄,抄完后天一亮立即张贴出去!

李勒却还不知他一夜之间竟成了官府的通缉犯,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外面的日头暖洋洋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来,晒在人的身上好舒服,让人不想起床。

在床上赖了半天,李勒终于起床穿衣,出屋不见韩氏,想必母亲出门去了,他到厨房找了两个窝头,蹲在房檐下啃起来。

刚啃完窝头,就听院外有人叫喊:“哥哥,你在家吗,出事了!”

拍拍手上的面渣儿,李勒向院门走去,道:“什么事值得大惊小怪的!”开门一瞧,是马思源他们。

马思源道:“昨天咱们扁了铜皮犀牛,他不服气,今天带人来报仇,约你在灵感寺单挑!”

李勒笑道:“单挑?就凭他!看来昨天还是捅得他不疼!”

一旁的谢长留却道:“不是他要与哥哥单挑,是他儿子席志远!”

“老子不行了,就换儿子上,那个席志远比铜皮犀牛还能打?”李勒问道。

马思源道:“厉害多了,上次用板砖拍倒哥哥的就是他!”

李勒顿时怒道:“原来是这个王八蛋,上次差点没把我打死!好,今天非给他点颜色看看不成!”

陈信递上一根鸡蛋粗的尖头长木棍,道:“家伙都给哥哥准备好了,今天要不把席志远打得他妈都认不出,我老陈以后随他姓!”

李勒接过长木棍,掂了掂,份量还够!把手一挥,叫道:“走,去灵感寺!”在手下的簇拥下走出了家门!

第十八章 灵感寺

第十八章灵感寺

李勒出了门,见对面刘家的门开着一条缝儿,小丫头阿眉趴在门缝里偷偷地看自己。他便问道:“阿眉,你爹爹和娘亲呢,家里莫非只有你一个人?”

阿眉见李勒同她说话,打开门道:“我爹娘去摆摊儿了。牧州哥哥,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李勒犹豫了一下,道:“我要去灵感寺见个朋友,没什么要紧事儿。”

阿眉却神色古怪地皱了一下鼻子,哼道:“我知道你要去干什么?”

李勒笑道:“我要去干什么,你个小丫头怎会知道?”

“你是去打架的!”阿眉一副你瞒不过我的样子。

李勒一愣,随即想到自己带着一帮手下,气势汹汹地拎着棍子出门,除了打架好象也没别的事可做。他用哄小孩儿的语气道:“阿眉乖,我娘回来你莫要告诉她这些,只说我去见朋友就行了!”

阿眉却摇头道:“不行,我爹和我说做人不能撒谎,所以宇文婶婶回来后,我得和她说你去打架的事,让她骂你!”

马思源气道:“嘿,这小丫头片子,嘴还挺刁的,小心嫁不出去!”

“呸,用不着你管!”阿眉不理马思源,却对李勒道:“要想让我替你瞒着也行,可你得给我带好吃的回来!”也不等李勒答应,直接就报了一串她想吃可又买不起的零食,什么山楂糕,糖葫芦的说了一堆!

李勒心想:“这小姑娘还真会找机会,人不大心眼儿不少,竟懂得敲诈勒索!”他点头笑道:“好,都依你,我晚上定会把东西给你带回来!”

阿眉这才心满意足,等李勒他们离去,她闩上门栓,进屋忙自己的事去了。

李勒走不多时,小胡同里传来马蹄声,蹄声又疾又杂,家门口来了许多骑士。阿眉听着好奇,忍耐不住又跑到门口偷偷向外张望。

就见门外来了一大群的士兵,人数足有二十来个,人人顶盔贯甲,骑着高头大马,有的人手提着长槊,有的则拿着明晃晃的钢刀!

领头之人身高过丈,双肩宽阔,坐在鞍上犹如一座小山相仿,身上穿着一副浮纹山文甲,面色微黄,两条棕色的粗眉横在额下,一双豹眼也带着几丝深棕,瞧模样是个胡人!

阿眉从没见过如此气势骇人的将军,吓了一跳,赶紧把门关严,砰的一声之后,紧接着便是哗啦的落栓声。

领头的将军扫了一眼刘家,问道:“确定是这里?”

他身旁的另一名将军道:“应该就是这里,昨晚抓的那两个小混混都说是这儿,肋条骨都打断了,应该不会说谎!”

领头的将军哼了一声,道:“宇文牧州这个杂种,惹得我娘生气,今天非把他活撕了不可!”

这领头的将军不是别人,正是大隋左翊卫建威将军宇文成都,和他对答的人是他的心腹手下成胡儿!昨晚,宇文成都被大夫人派出来,打算在宇文牧州“认祖归宗”之前,提前把他干掉,生米煮成熟饭,就算爷爷宇文述暴跳如雷,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成胡儿指着韩氏家的柴门,道:“是这家!”

宇文成都把手一挥,低声吩咐道:“做完之后,放火把房子烧了,到时爷爷问起,就说他家意外失火,烧死了他们娘俩!”

士兵们纷纷跳下座骑,成胡儿冲在最前,砰的一声踹开柴门,闯入小院!士兵们一拥而入,四下里找寻李勒。韩氏的穷家实在太小,士兵们只转了一圈就发现无人,成胡儿跑出门来,道:“将军,家里没人,那宇文牧州不在,他娘也不在!”

宇文成都脸色难看之极,重重地吐出一口粗气,甩蹬下了战马,冲对面的刘家扬了扬下巴!

成胡儿会意,几步冲到刘家门口,再次抬脚将门踹开,吓得门后偷听的阿眉“哎呀”一声尖叫,向后摔倒在地上!

士兵们复又冲入刘家,乒乒乓乓地乱砸一通,叫道:“将军,这家也没人!”

阿眉心中又惊又怕,心想:“什么叫也没人,难道我是鬼吗?”她心里害怕,倒在地上不敢爬起,浑身哆嗦成一团。

成胡儿抓着阿眉的脖子,将她从地上拎起来,问道:“对面住的可是宇文牧州?他去哪儿了?”

他手劲儿奇大,一只手圈住阿眉的脖子,把小姑娘离地拎起,阿眉小脸憋得通红,舌头伸出,双手乱抓着成胡儿的手臂,却动不得对方分毫。

成胡儿将手指松了松,让阿眉双脚踩到地上,却又不让踏实,只能踮着脚尖挣扎!

阿眉透过口气,断断续续地道:“是,是宇文牧……州……的家!”

成胡儿顿露喜色,急着问道:“他去哪儿了,快说快说!”

“去,去了西市,和,和人打架!”去和人打架不假,但却并非去了西市。

成胡儿回头看向宇文成都,宇文成都心想:“小姑娘有可能说谎,再吓她一吓!”他道:“这丫头没说实话,掐死她!”

成胡儿再次把阿眉提起,手上较力,五根手指把女孩儿掐得眼睛翻白,小脸儿几乎涨成了紫色。眼看阿眉就要气绝,成胡儿松开手,让她落地,恶狠狠地问道:“他去了哪里?”

阿眉蹲在地上,捂着喉咙,不住地咳嗽,一只手指向西面,沙哑着嗓子道:“打,架,西市!”

宇文成都这才相信,对阿眉道:“小丫头,我记住你的模样了,如果你敢说谎骗我,我就叫人掐死你!怎么样,刚才的滋味儿不好受吧?哈哈哈!”大笑声中,转身带着手下亲兵出门,上马赶去西市!

单论武艺,宇文成都号称十二卫府第一人,从脑筋上讲,他也不笨!可再聪明的人也有上当的时候,他以为这么吓唬阿眉,一个小姑娘能不说实话吗?却半点儿也没想到,阿眉精灵古怪,嘴巴硬得很,只说了两句话,就把隋唐第二条好汉愣从万年县给支到长安县去了,如果他知道被一个小丫头骗得团团转,不知会不会被气得吐血!

阿眉虽然机灵,可必竟是个小姑娘,待宇文成都走后,她越想越害怕,再也不敢一个人留在家中,出了院子,向灵感寺跑去,去给李勒报信!

灵感寺就是后世的青龙寺,隋朝时称灵感寺,唐朝时改为观音寺,后又改名护国寺,再又改名青龙寺,是密宗大师惠果的驻锡之地,日本僧人空海到华后,拜惠果为师学习佛法,回日本后成为了真言宗的祖师,新罗高僧惠日、悟真也是惠果的徒弟,因此灵感寺应该算得上是隋唐时期一座国际性的佛家密宗圣地!

不过尽管灵感寺是圣地,但在混混们的眼里却只是个打架斗殴的好去处,这里位置偏僻,寺前还有个大广场,正是抡木棍飞板砖的最佳常葫!

李勒带着手下,大摇大摆地进了灵感寺,只见迎面过来一个小和尚,左眼乌青一块,哭丧着脸问道:“施主,你们来我寺内是要烧香拜佛,还是抽签问卦?”

马思源恶声恶气地道:“我们即不烧香,也不问卦!我们是来看看你寺内是否藏有美貌尼姑,你们这群淫僧!”

小和尚气道:“施主怎地口出恶言,也不怕下拔舌地狱!”

马思源一脚将小和尚踢开,喝道:“再敢啰嗦,小心把你另一只眼也打青!”

小和尚吓得连忙躲开,心想:“莫非阿鼻地狱大门洞开,无数恶鬼跑了出来?要不然为何刚刚来了一批,现在又来一批!哎呀,我不该把人想成恶鬼,这是犯了嗔戒,佛祖原谅,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李勒摇头对马思源道:“估计他不认识少林寺的人,要不然非把你打出山门不可!”

马思源笑道:“少林寺?没听说过!”

李勒道:“你待人粗鲁,着实无礼,以后不可这样!”

马思源听他说自己粗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道:“还是哥哥了解我,咱老马可是粗人,粗得不能再粗……”

“你粗不粗,只有你的婆娘才知道!”远处冷冷传来一个声音,一名少年从正殿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铜皮犀牛等西城混混,其中竟有几人穿着小兵服色,估计是铜皮犀牛手下的军汉,他是西市城门吏,管着一些守门军汉。

这少年便是铜皮犀牛的儿子席志远,今年只有十六岁,却长得人高马大,手中倒提着一柄雁翅刀,踏下台阶,冲李勒说道:“毒蝎子,你好大的胆子,昨天竟趁我不在,欺上我家,还敢调戏我的姐姐,这笔帐今天咱们好好算上一算!”

李勒见这少年长得和那楼上少女有几分相似,笑道:“我不仅调戏了你姐姐,让你做了我的便宜小舅子,还揍了你爹一顿!怎么着,你不服,放马过来呀!”他用手一指席志远身后的铜皮犀牛,马思源等人放声大笑。

铜皮犀牛脸上缠着一圈白布,好似木乃伊相仿,模样着实狼狈。西城的人听李勒出言取笑,无不愤怒,一起走下台阶,在正殿前的小广场前站好。

席志远冲手下道:“把那个小和尚也关到后院去,给那些老和尚做伴儿!”两名混混跑出,叉起小和尚,把他弄去后院。

席志远道:“场子我替你清过了,这里也没有外人,宇文牧州,敢不敢和我立个生死状,等会儿动手,生死由命,谁也别怪谁?”

第十九章 大事不好

第十九章大事不好

立死生状?开什么玩笑,你舍得性命,我还舍不得呢,混混打架而已,犯得着嘛!

李勒把尖头木棍往地一杵,道:“立什么生死状,你可是我小舅子,我哪儿舍得打死你呀!这么着吧,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我赐你舔我左脚鞋面的荣誉,只要你爬过来,伸舌头这么一舔,我回去就跟你姐姐说,你是个孝顺孩子!”

听李勒侮辱对头,马思源等人更是扯脖子大笑,声音大得让人感觉不出他们是在笑,倒象是在吼!

席志远年少气盛,又有一身武艺,哪曾受过这种气,一张脸气得发青,刷地抽出雁翅刀,扔掉刀鞘,摆了个夜战八方的招式,喝道:“少逞口嘴之能,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吧!”

李勒挥手叫马思源等人退开,他也没挺木棍,大大咧咧地道:“我就在这儿站着,你过来吧,我是你姐父,不能以大欺小,让人说闲话!你先动手,我让你三招!”

他和席志远分别站在小广场的两头,中间隔着十几步的距离,既然他不肯动地方,那只能是席志远过来了!

席志远“呸”的一声:“谁要你让,这便动手吧!”抢步上前,向李勒冲来,待奔到李勒跟前五六步远距离时,借奔跑的冲劲,猛地一个空翻儿,跃到半空,想要在空中翻个筋斗,然后居高临下的直劈,谅李勒也接不祝蝴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席志远必竟还是年轻,平常很少有人敢骗他,所以即使生活在混混头子的家中,但社会经验却是不够丰富!既然说了这是生死相搏,就不该再节外生枝,稳稳地走上来,步步紧逼,用最狠辣的招数结果了对手便是,何必搞什么花样儿!

李勒站着不动,静等着席志远跑来,别看他嘴上说得好听,说要让对方三招,可一见席志远跃起,他立即上前一步,手中木棍闪电般刺出,正中席志远的左后腰!

席志远一个空心筋头没翻完,此时在空中正好是头上脚下的姿势,腰中突然中枪,顿时就掉了下来,幸好躲过头部要害,后背着地,要不然脖子非插到胸腔里不可!

突刺,讲究的就是一招毙敌,要么不出手,出手只要一招!

李勒紧接着踏步跟来,伸脚踩住了席志远的脸颊,手里木棍高高举起,却不落下,笑道:“信不信,木头棒子也能捅死人!”

就听身后马思源等人高声喝彩,掌声一片!对面的西城混混们见状,都是又惊又气,大骂李勒撒谎骗人,你不是说让三招吗,结果我们的人还没出手呢,你倒抢先一步,这不是把我们当傻子嘛!

铜皮犀牛心疼儿子,就要跑过来,他鼻梁骨被李勒刺断,说话声音变调,瓮声瓮气地叫道:“有话好说,我们认输便是!”

席志远被李勒踩在脚下,羞得要是眼前有个地缝,他非立马儿钻进去不可,长这么大几时吃过这种亏,鼻中闻到李勒鞋底的臭气,几乎作呕!

李勒哼了一声,松开席志远,道:“认输便好!小子,今天就当给你个教训,以后别那么狂,你打我板砖的事儿就算了,我也不和你一般见识,滚吧!”

铜皮犀牛跑上前来,扶起儿子,替他擦去脸上的污泥,他知道儿子自小心高气傲,今日当众受此奇耻大辱,真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低声安慰,又问他腰间伤处是否要紧!

席志远摇头不答,被李勒刺的那下虽狠,可他心中却更是疼痛,外伤远不如内心自尊受创来得严重#蝴起身之后,用刀尖指向李勒,叫道:“我不服,你刚才使诈,暗算于我,咱们重新比过!”

马思源等人嘘声大作,纷纷大骂席志远不要脸,玩不起就别玩!

李勒心想:“什么叫暗算?赢就是赢,输就是输,难不成你上了战场,自己不会使诈,就也不许敌人使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儿!”他点了点头,道:“行,今天就让你心服口服,免得日后胡言乱语,说我欺负你!”

铜皮犀牛见儿子咽不下这口气,便自退开,其实他内心里还是对儿子有信心的,如果明刀明枪的对敌,应该可以打败宇文牧州这混蛋,就象上次那样把他打得头破血流,人事不知,只能让手下抬回家去!

席志远重新摆好架势,慢慢移动脚步,围着李勒转圈子,寻找机会出招。李勒也不再托大,左脚踏前一步,脚尖正对席志远,手中尖木棍指着他的喉部,身子慢慢转动,不管席志远如何兜圈子,他都始终用这个姿势面对!正可谓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

席志远围着李勒转了好几个圈子,想寻找破绽,可李勒只有这一个姿势,他第一眼找不出破绽,以后的一万眼也同样找不出,腰间伤处疼痛,更让他心浮气躁,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声,一招力劈华山,搂头盖脑的向李勒砍去!

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

席志远手中的雁翅刀还在半空,尚未落下之时,李勒的木棍已然出手,咚的一声闷响,结结实实地刺中了席志远的前额!

席志远哼都没哼一声,雁翅刀当啷落地,腾腾向后倒退几步,随即双膝一软,慢慢软倒,看姿势象是给李勒下跪一般,接着身子向旁边歪去!

李勒收枪站好,看了看棍尖上的鲜血,心想:“刚刚这一下子有点儿狠了!”

铜皮犀牛大叫着跑过来,抱住席志远,连声叫道:“儿啊儿啊,你醒醒,你醒醒啊!”又是拍脸,又是拍胸!

李勒见席志远全身软绵绵地,深怕他有性命之忧,他可不想弄出人命,混混斗殴而已,要是真把对手刺死了,岂不是要吃人命官司,心中又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动手之前立生死状呢!

他有心想上前救助,却见两名军汉挥舞腰刀冲了上来,象是要找自己拼命,马思源等人一拥而上,拦住对方,打在一处!

忽听铜皮犀牛带着哭腔喊道:“快找大夫,快找大夫!儿呀,你可不能死呀!”他又哭又叫着让手下抬起席志远,夺门出寺,心中挂念着儿子的伤势,再也顾不得找李勒报仇,西城之人见状,也不再和马思源他们纠缠,跟着他走了!

东城的混混们面面相觑,马思源走到李勒跟前,低声道:“哥哥,那铜皮犀牛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可终也是朝廷的人,万一他儿子死了,怕是他不肯善罢甘休啊!”

李勒只感口干舌燥,心里也在后悔为什么刚才出手那么重,不过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道:“管他呢,有本事尽管使出来,我接着便是。对了,这寺里的和尚都被关起来了吧,咱们去把他们放出来!”

见老大不在乎,马思源他们稍稍安心,一同去了后院,把被席志远关起来的僧人们放了出来。寺中主持平白无故的受了无妄之灾,正不顾佛祖怪罪地痛骂歹人呢,忽见有人来救,心中大定,对着李勒念了无数声阿弥陀佛,还要请混混们吃素斋答谢!

不仅如此,主持还取出一串沉香念珠,非常郑重地给李勒戴在手上,告诉他好人定有好报!

李勒心中挂念着席志远,脑子里乱哄哄的,也不想吃什么素斋,告别主持,离了灵感寺。

众人出了寺,刚走出不远,就见小姑娘阿眉慌慌张张地跑来。阿眉看到李勒,远远地就叫道:“牧州哥哥,大事不好了!”

李勒心中猛地一跳,什么大事不好了,难道席志远当真死了?莫非是阿眉怕我忘了给她买零食,特地跟来,结果半路上遇到了铜皮犀牛他们?

阿眉跑到跟前,道:“牧州哥哥,刚才有当兵的去了你家,把门都踢坏了,还向我打听你去了哪里,样子可凶了!”

马思源等人心里也想着这回事,阿眉一说当兵的,他们纷纷叫道:“不会这么快吧?这才两柱香的功夫!”

阿眉怕在半路上再碰到宇文成都等人,所以是绕道来了,耽误了不少时间,如果直接找来,应该早到了!可她又不知刚才寺里发生了什么事,自然没必要说起这个时间差,这么一来,原本的两件事情,弄得跟一件事似的!要是阿眉早到,有了时间差,那谁也不会往这方面联想了!

李勒低声道:“他不是带了军汉吗,直接找上门儿去,不过他知道我在这儿啊,为什么还要问?”

马思源道:“他想不到哥哥会好心去救主持他们,以为咱们早走了!”

李勒还是不能确定,可又想不出除了铜皮犀牛外,还能有哪个当兵的会找自己麻烦,他问阿眉:“他们没找到我,然后去了哪里?”

阿眉道:“他们去了西市!”

一句话出口,马思源等人全都唉声叹气,完了,果然是他们,那席志远肯定死了!

阿眉平常精灵古怪,可一来年纪小,一直在父母羽翼之下长大,从没遇到过这种惊险的事,二来一想起宇文成都说记得她的模样,要掐死她时,忍不住后怕!小小姑娘被吓得六神无主,急切间竟没把话说清楚!

李勒强自镇定,对手下道:“陈信,你腿长跑得快,现在马上去西市打听消息,剩下的人跟我回家!大家都别慌,要真出了事儿,大不了亡命天涯,难道还等着官府来抓不成!”

马思源一把拉祝蝴,叫道:“哥哥不可回去,说不定他们就埋伏在你家附近,就在那等着你呢!”

谢长留也道:“哥哥,不如你先在此等候,等陈信打探完消息回来,再做打算,说不定还可能没事儿呢!”

李勒长叹一声:“好吧,老陈,快去快回!”

陈信点头答应,向西城飞奔而去!

第二十章 硬起头皮,去亡命天涯

第二十章硬起头皮,去亡命天涯

陈信走后,李勒带着阿眉等人在附近寻了一处僻静的小树林,在林间等待。

且不说陈信跑去西城打探消息,却说太监小德子,他在长安县衙里一觉睡到大天亮,起身后去找县令,问他是否查到了户籍。

长安县令心说:“说得轻巧,要真靠查户籍去找人,恐怕你得等到下个月这时候。”嘴上却不能和小德子这么说,只能不住陪笑,说已经有了线索,请公公耐心等待一两日就会有回信儿!

小德子怒道:“还要我等上一两日,你这县令是怎么当的差?我告诉你,如果你找不着宇文牧州,害我在皇后娘娘哪交不了差……哼哼,你猜结果会怎样?”

长安县令苦着脸道:“下官已令全衙的人一起出去寻找,不瞒公公说,我连老婆和丫头都派出去了,只是人海茫茫,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找着的,还望公公再宽限几日!”

“几日不成,几个时辰吧!”小德子不学无术,根本不了解事情的难办程度,他对县令道:“我得赶紧回宫去告诉娘娘一声,免得她着急,你要想把县太爷的位子坐牢了,就得给我好好办差,听见没有?”

长安县令忙不迭地点头道:“是是,下官定然竭尽全力,绝不敢有半点儿松懈,还望公公在皇后娘娘的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小德子哼了一声,叫人把马牵出来,他向皇宫走去。走到朱雀大街时,见街旁的布告栏那儿围着一群人,似乎在看通告!

哪儿有热闹就往儿哪钻,这是小德子的做人原则#蝴骑马走到人群外,也向里张望,只见宽宽的一堵墙上贴着一张布告,上有人像图影,是张海捕公文!画上那人头发散乱,面目狰狞,嘴巴上全是黑黑的胡子茬,瞧这副样子,似乎是个江洋大盗。

小德子在马上俯下身,问人群中一个聚精会神看布告的百姓:“哎,我说爷们儿,这布告上写的什么呀?”

那百姓摇头晃脑地看得正起劲儿,忽然有人打扰,老大不高兴地回过头道:“写的啥,你自己不会看啊!”

“这不是不识字儿吗?”小德子干笑了两声,用马鞭子捅捅那百姓,“上面写的啥呀,给咱念念呗!”

那百姓摇头道:“我怎会知道上面写的啥,我也不识字儿啊!”说完,又聚精会神地看起那张布告!

“嘿,你说你这人,你不识字儿还站在这里起什么腻呀,伸脖子瞪眼的,吃饱了撑的吧!”小德子气道。

那百姓一脸严肃地道:“布告上又不是光有字儿,我看画上的人不行吗,那人长得和我一个邻居有点象,我正在研究到底是不是他!”

“那你慢慢研究吧!”说罢他打马离开,见街对面飞奔过来一条大汉,跑得气喘吁吁,挡住了自己的马头,小德子一甩鞭子,叫道:“着什么急呀,赶着投胎去呀,给咱家让开!”

陈信忙向路边躲去,心想:“死太监,要不是大爷有事儿,非拍你一砖头不可!”见街旁围着一堆人,他想不到这事能和李勒有什么关系,也没往心里去,正要赶去西市,忽见前面奔出一队人马,俱都是正规府军。

做混混做得久了,对穿制服的人有种天然的畏惧感,陈信怕引起这队人马的注意,忙把头一低,钻进了人群,那队人马却也在人群外停住了脚步。

后来的这队人马正是宇文成都和他的亲兵,他们被阿眉骗到了西市,在大市场里折腾了一通,搞得鸡飞狗跳,结果当然还是没找到李勒。宇文成都情知上了恶当,心中愤怒,就想再回东城李勒家中堵他,顺便修理一下骗他的阿眉。

成胡儿道:“长安县好象在通缉江洋大盗,不知又是从哪里流窜进京的盗匪!”说着他指了指墙上的布告。

宇文成都哼了一声:“什么江洋大盗,不过是些跳梁小丑而已!”他不想理会这种事情,刚想离开,却听一名亲兵叫道:“将军,上面通缉的好象是宇文牧州啊!”

“什么?通缉的是宇文牧州!”宇文成都大吃一惊,心想:“他闯什么祸了,竟然让官府下了海捕公文?会不会是同名之人?”催动座骑闯进人群,战马四蹄飞扬,撞得围观百姓大声呼痛。

见宇文成都跋扈,百姓敢怒不敢言,都离得他远远的,陈信在人群中把头低下,他刚才听到那名亲兵的叫声了,也想知道布告上通缉的是否真是自家哥哥,因为不识字,只能等人解说,所以一时也不肯离开。

成胡儿看了一遍布告,对宇文成都道:“看纸墨象是新贴出来的,可这上面没写他身犯何罪啊,那县令怎么糊涂到连这个都忘记写了!”

宇文成都看过之后,哈哈大笑,天底下竟然有这种好事,自己正要去杀宇文牧州,一愁找不着找人,二愁找不着借口!现在好了,人有县衙门帮他找,借口那县令也替他找好了!

他笑道:“不会是重名的,京城虽大,可既叫宇文牧州,又会成通缉犯的恶棍,除了那杂种之外,不可能是别人!”

成胡儿小声道:“将军留心,这里人多嘴杂,咱们找个没人地方说话!”

宇文成都会意,带着亲兵离了人群,拐进一条无人小胡同。

成胡儿道:“将军,咱们满城找人可不是办法,忙了一上午也不见那人踪影,既然他成了通缉犯,且不问原由,咱们只需侯在县衙外就成了,到时如有人来举报,捕快向哪个方向走,咱们只需赶在头里,就能先行找到人,做掉了他!”

宇文成都道:“就依你的主意,只不过咱们做掉他时,要是被捕快们撞到怎么办?总不能把捕快也都杀掉灭口!”

成胡儿笑道:“这个简单,咱们换上平常小兵衣服,事完之后立即走人,就算捕快看到咱们又能如何,府军有六十万人呢,上哪儿找咱们去呀!何况我们替他们杀了通缉犯,他们还该感谢咱们才是,瞒上欺下乃是做官之道,那县令必不会多生事端,将军尽管放心!”

宇文成都点头道:“好,那咱们这就换衣服,去县衙附近守株待兔!”

亲兵们打马出了小胡同,向长安县衙赶去。

陈信问了周围好几个识字的百姓,确定公告上通缉的人确实就是李勒,他心想:“名字是和哥哥相同,可这长相却差了许多,我记得以前也看过一些布告,上面的江洋大盗都是这个样子,莫非那县令以为只要是通缉犯,就该长成这样不成?”

他还真猜对了,那县令又没见过李勒,画师也没有见过,仓促之间那容得他们去核实,所以画师便按着以往的惯例,画出这么一副图影来,反正在他们眼里江洋大盗就应该是胡子拉查,面目狰狞的!

陈信不敢耽误时间,转身又跑回东城,一路脚步不停,复又奔回灵感寺外。

李勒正等得心焦,见陈信回来,忙问消息,听到竟然连海捕公文都贴出来了,李勒顿感头重脚轻,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马思源安慰他道:“我以前在齐郡讨生活,犯过案子也被通缉过,可那又如何,我换个地方,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所以哥哥不必惊慌!”

谢长留也道:“老马说的对!男子汉大丈夫,一辈子要连布告都没上过,那也实在混得太惨点了!”

李勒心想:“照你们这么说,被通缉倒是一件挺光荣的事情!”他心里烦乱,叹了口气道:“看来真要亡命天涯了!我得去找我娘,和她说一声!”

马思源拉祝蝴,摇头道:“哥哥,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去告知大娘你出了事儿,而是要立即出城,趁现在还没全城大索,赶紧走人,否则天黑一关城门,要再走可难了!”

“那我娘怎么办,我不能丢下她一个逃啊!”李勒急道。

马思源却道:“哥哥,你先出城,找个乡下僻静地方安顿下来,然后叫人来通知我们,那时我们再把大娘送去与你汇合,这段时间大娘由我们照顾,你尽管放心!”

其余人也都说如此做法是正确的,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出城,只要避过一时的风头,以后海阔天空,再说什么也来得及!

李勒没经历过这种事,听马思源分析得头头是道,只好点头道:“好吧,我娘就托付给各位了,等我避过风头,再来接她!”

大小混混一齐点头道:“哥哥放心,我们定会照顾好大娘!”混混们凑出几十个铜钱,交给李勒,用做跑路之资!

第二十一章 当皇帝问起某人

第二十一章当皇帝问起某人

混混们虽然身份低下,在市井中讨生活,平日里常遭人瞧不起,可到了关键时刻,竟都顾着江湖义气,没有一个想要出卖李勒,去官府中告发,反而凑出钱来给他跑路。

李勒心中感动,冲混混们拱手道:“各位兄弟,我宇文牧州这辈子不出头则罢,如果有朝一日混出名堂,必不忘今日兄弟们待我的情谊!”

混混们一起还礼:“哥哥言重了,这是兄弟们应该做的!”

众人心知也许这就是生离死别,以后能否再见面也说不准,都是心中难过,表情凄惨,场面感人!

可偏偏这时就有人不识相,非要唱反调儿不可!

只听小姑娘阿眉叫道:“牧州哥哥,我被你连累了,我和那些当兵的照了面,你要是走了,他们抓我怎么办,我可不想被连坐!你不可以逃跑,赶快去官府自首!”

李勒差点儿没被气晕,我杀了人逃跑,关你屁事呀#蝴道:“就算是连坐,抓的也是我那些亲戚,不过他们赶我出家门巴不得我早死,又个个位高权重,估计县官的屁股再大,也坐不到他们的头上!你和我非亲非故,怎么可能抓你!”

马思源却道:“知情不报确是要连坐的,她和官府的人照了面,就算不被判刑,也得被提到大堂上审问,皮肉之苦是少不了的!”

阿眉急道:“是吧是吧,我可不想被抓到大堂上扒了裤子挨打,我还没嫁人呢!”她拉着李勒的袖子求道:“牧州哥哥,要不然你带着我一块走吧!”

李勒苦笑道:“我自身都难保了,哪还能带着你一个小丫头走啊,我是去逃命,不是去郊游!再说你跟我走了,你爹娘不得急死!”

阿眉却道:“不成不成,那个领头的人说要掐死我,我不想死,你不带我走,我就去告发你!”

马思源等人齐声大喝:“死丫头,信不信我们现在就掐死你,挖个坑把你埋了!”混混们都不肯出卖李勒,现在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说出这种话来,他们岂有不大怒之理。

李勒见混混们面色不善,深怕自己一走,这群家伙对阿眉不利,只好道:“也罢,我带你走便是,待安顿好之后,再叫你爹娘来接你!”阿眉这才破涕为笑。

不敢再耽误时间,李勒提着木棍,带着阿眉赶向城门。灵感寺离城东延兴门不远,走不多时便到。

来到城门,守门的士兵里有认识李勒的,还跟他打了个招呼,把李勒吓得一声都没敢吱,幸亏这里离西城很远,消息还没传过来,要不然他今天别想出城了!

李勒与混混们拱手告别,带着阿眉出了大兴城。走出一段路,找了家农户,买上两套旧衣服,又各戴一顶斗笠,乔装打扮后,这才继续赶路。

皇宫,金銮宝殿。

隋炀帝放下手中的狼毫,抬头道:“好,元旦阅兵大典的事就这么办吧,诸位爱卿辛苦了!”头上朝天冠随着他抬头的动作,珍珠帘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声,杨广很喜欢这种声音,因为这是权力的象征。

左光禄大夫王仁恭出班道:“臣等有什么辛苦,自然是皇上最辛苦,臣等只是按照皇上的吩咐按部就班的办事罢了!”

杨广明知他拍马屁,可还是点了点头,上位者当久了,要是一天不被奉承,就觉着浑身不舒服,算是坐下病根儿了!

见王仁恭抢先跳出来拍皇帝的龙屁,众大臣也不甘落后,纷纷出班歌功颂德,其中以左卫大将军张瑾拍的最响,说的话最肉麻!

宇文述是左翊卫大将军,与张瑾品阶相同,关系却差,两人不合已久,见张瑾说话,宇文述就没言语,在朝臣队列中没出来。

可杨广却没忘记他,道:“阅兵大典上要行进比武,这是为朝廷选拔青年才俊的重要途径,不可等闲视之,各个卫府的大将军们要早点把参加比武的将校名单呈给朕!对了,要说起年轻人,宇文爱卿,你的长孙牧州会不会来参加比武啊?朕早听说过不少关于他的事,就是还未曾见过。”

宇文述听皇帝点名,顿时一愣,怎么连皇帝也知道牧州的名字了,还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问了出来。

昨晚,杨广去了萧皇后那里,听妻子和女儿谈起了此事,当时太子杨昭也在场。

那萧皇后原本是后梁孝明帝萧岿的女儿,二月份生人。古代江南风俗,认为二月份出生的子女,命运多舛,萧岿以为不详,就把她送给远房亲族萧岌抚养,萧岌夫妇早逝,又转送母舅张轲抚养,张轲的家里一贫如洗,又逢亡国之难,所以萧皇后虽是出生于帝王之家的公主,自小却经历了不少苦难。萧皇后吃过苦,在说起韩氏的时候难免就会有所偏袒。

而杨广听了宇文牧州的事后,也对他产生了同命相连的感觉,他当初做王子的时候,也是不受父母的重视,要削尖了脑袋去讨好爹娘!现如今又有一个青年象他当年那样,被长辈轻视,被兄弟排挤,感同身受,所以杨广难免对宇文牧州有了一丝好奇,处理完公事之后,便随口问问宇文述。

皇帝乃是天子,就算他随口一问,别人也不敢随口一答。

宇文述在朝班内迅速组织好语言,出班道:“回陛下的话,臣孙牧州尚未有官身,而且牧州自幼体弱多病,所以比武之事,怕是不能参加!”虽然是自己的孙子,可也多年没有见面,在没确定牧州当真是个人物之前,宇文述是不敢在皇帝面前胡乱吹嘘的。

“体弱多病?这怎么可能,朕听南阳说他一个人在朱雀街打倒了数百名流窜进京的盗匪,就算有些夸张,可估计打倒几十个却还是能的,这怎能称得上是体弱多病!”

杨广见宇文述脸上的表情不自然,忽又想起当年的事,那时自己拼命讨好母后,母后也常向父皇建议给自己多些权力,可父皇每次听到后,脸上的表情也是不自然,吱吱唔唔的不答应!

杨广一想起当年的事心里就有气,他道:“不管牧州是否讨你喜欢,可既然有些本领,你就应该举荐给朕,为国家效力才对!”

朝中大臣们都惊讶地看向宇文述,他那个孙子怎地如此了得,竟能让皇上替他出头!

杨广顿了顿,见下面的宇文述满头大汗,自感语气有些过重,随即温言道:“因功受荫乃是朝廷的制度,牧州既是你的长孙,不如就让他进内府军,进勋卫吧,这样就可以参加比武了!”

说完,杨广站起身,笑道:“一个人打败几十个,这份英勇朕还真想好好看看,如当真如此,怕是成都也没有他强,也就只有李元霸能和他较量较量了!”呵呵一笑,甩袖散朝。

群臣高呼:“恭送万岁!”也自散朝回家。

宇文述擦了擦额头汗水,正要出殿,却见左仆射苏威走了过来,问自己:“宇文大人,不知你可否有空,我请你喝酒如何?”

宇文述一愣,心想:“平常也没什么交情,为何突然要请我喝酒?”正想拒绝,又听苏威道:“就去我府上吧,我孙女做得一手好菜,她温雅娴熟,今年刚好十五,乃吾家之掌长明珠也!”

见宇文述脸上有些茫然,他忙用非常“随意”的口吻问道:“不知牧州能否一起来呀,对了,他成亲没呢?”

赶情,这是要和我攀亲家呀!宇文述道:“牧州那孩子,应该还没成亲吧!哎呀,苏大人,你看我家中有事,要急着赶回去!吃酒一事,咱们改日如何?得罪得罪,改日我请你!”说罢,他快步出殿。

苏威心想:“成亲就是成亲,没成就是没成,什么叫‘应该还没成亲’呀?难道孙子成没成亲,你这当爷爷的都不知道?这是怎么话儿说的!”

宇文述穿过殿前广场,又有大臣凑了过来,说道:“宇文大人,不知你可否有空,我请你喝酒如何?我小女儿天资聪慧,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哎,宇文大人,别走的这么快呀!”

宇文述口中连称得罪,表示家有急事,要忙着回去处理,摆脱求亲的大臣,出了宫门,上马飞奔回国公府。

一进府,他便叫来管家宇文长寿,问牧州可否到来!

宇文长寿道:“还没,大夫人那儿……“

宇文述气道:“我要见的是大孙子,不是大儿媳妇!还不快快把牧州给我找来,快去快去,我要立刻见到他!”

宇文长寿不敢啰嗦,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府门,上马赶去少卿府,心中不停地想:“老太爷为何急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

第二十二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第二十二章该出手时就出手

李勒带着阿眉,一路急赶,不敢停留,两人俱都是凄凄惶惶,赶路中还不时回头向京城方向张望,深怕官府的追兵到来。李勒甩开大步在前领路,阿眉身娇体弱,可小姑娘却一句苦也不叫,竟能跟得上李勒的步伐。

一口气走出好长一段路,李勒见阿眉实在走不动了,便停下休息,歇得片刻,再复赶路。又走出十余里,天色将晚时分,在他们眼前出现一大片树林,莽莽然的不见尽头。

李勒问道:“阿眉,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阿眉见他停下,一屁股坐倒在地,揉着酸痛的脚,摇头道:“我不知道!”

“你不是京城人吗?怎么连路都不认得!”李勒仓皇出逃,心情极度恶劣,说话的语气便有些生硬。

阿眉气道:“我是京城人,可我从来没出过城呀,怎可能认得路!再说你也是京城人,也不见你认得了!”

李勒为之气结,有心发火,可见少女汗流浃背的样子,心中却是不忍。他道:“逢林莫入,咱们不认得路,天色又暗了,冒然进林怕会有意外,还是找个地方投宿吧,明日再赶路不迟!”

他们不敢进林,只好沿着大树林的边缘走,走出三四里,见到一个镇子。二人大喜之下,忙进镇寻找客店。这镇子不大,只有一家客店,前堂充做小饭馆,后面住人。

李勒进店要房,店家竟说只剩一间客房了,他没办法,只好与阿眉同住一间,反正小姑娘年纪不大,又是逃命的节骨眼儿上,也顾不得什么闲言闲语了!

他叫阿眉先躺床上眯一会,自己出去叫店家准备晚饭,等做好了再叫她起来吃。出了客房,李勒来到前堂,这家店生意似乎挺清淡的,晚饭时辰,竟没有客人用餐。

李勒道:“店家,向你打听个道,请问这里是什么地界呀?”

店家过来答话,笑道:“客官,我们这里叫五五镇,因为离京城五十五里,所以便叫了这个名!”

“那请问林子那头是什么地方?”

店家道:“过了林子向东走,要往远了说就是上洛郡了,客官是要去那吗?”

李勒也不知道应该去哪儿,听店家这么问,他便点了点头。

店家见他要去上洛,便道:“过了这片林子之后,要过清水河,不过这清水河却是不太好过,你得顺着林子那头的边儿,再往西走七八里,那里才能过河!”

李勒奇道:“这是为何?现在的河面不是应该结冰了吗?”

店家道:“别的河道都结冰不假,可在林那头有个大河洼,名叫王八坑,俱说那里面住着个千年老王八,专吃过河的行人#旱起来也怪,这个王八坑到处是漩涡,水流急得很,大冬天的竟然不结冰,没法从上面过去。客官你要去上洛,就得绕过王八坑,从平常的河道踏冰过去!”

“哦,还有这种事情!”李勒道:“店家,麻烦你给弄些吃的来,不要精致,只要便宜又能饱肚的就行!”

店家道:“成,我们这儿有粗粮饼子,也不用就菜,我给你拿些大酱,你沾酱吃又能吃得饱,又不用几个钱!”说完吩咐厨房给李勒烙饼。

粗粮饼还没端上来,店外又进来两人,是对母子,看身上的穿着很是贫穷,都是补丁压补丁的,母亲将近四十的样子,那少年十六七岁,长得黑黑壮壮,仿佛小牛犊子一样,背后还背着一把砍柴的大斧子。

店家一看他们母子进来,忙问道:“二位是住店还是吃饭?要是住店真对不住了,客房都满了!”

那母亲道:“穷人家的哪住得起店。老板,你行个方便,等打烊后让我和儿子在这大堂里待一宿成不?”

店家为难道:“这哪儿行啊,这前堂是吃饭的地方,不是用来睡觉的啊!”

那母亲求道:“老板行行好,我们大老远的从济州过来,盘缠早就用完了,这天寒地冻的……”

店家还是不依。

那少年气道:“娘,别说了,咱们就在外面将就一宿又能怎样,反正明天就能进京见到姨婆,还差这一晚吗?”

店家脸露不快,他是做生意的,见这对母子没什么生发,当然不愿意让他们留在店中。

那母亲忙拍拍少年的手臂,道:“铁牛,别这么说话,好生无礼!”

李勒见那母亲望向儿子的眼中满是慈爱,忍不住想起韩氏,自己杀人出逃,此时韩氏不知得急成什么样呢#蝴在一旁道:“店家,让他们住在大堂里吧,明天我多给你些店钱,就算替他们也付上一份!”

店家这才点头,笑道:“那成那成。其实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只是时世艰难,做生意不容易呀!”

这对母子见李勒仗义,一起过来相谢,那母亲忙让儿子给他行礼,不住口地叫恩公!少年上前,似模似样地冲李勒抱拳道:“多谢恩公,你今天帮了我娘和我,来日如有机会,定当相报!”

李勒笑道:“多大点儿小事,也值得叫我恩公!出门在外不容易,有了困难,互相帮助也是应该!”他冲店家道:“再送来一份饼子,给他们娘俩儿吃!”

母子二人又是不住口的称谢,都道今天碰上好人了!

说话间,店里呼啦啦出来一大帮的彪形大汉,人人身穿短衣,腰间鼓鼓,都带着兵器,为首大汉约莫三十来岁,一脸的大胡子,其它大汉也是五大三粗,表情凶悍。让人奇怪的是他们竟然和李勒一样,也都戴着斗笠,仿佛也怕被人认出相貌似的。

大汉中有一个年轻人,看到桌旁的李勒,忽然笑道:“你不是在朱雀大街……”

“闭嘴!”为首那名大汉斥道,随即转脸对李勒笑道:“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李勒干笑了两声,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群人。

大汉们占了两张桌子,纷纷拍桌大叫:“店家,杀鸡切肉,好酒好菜的端上来!”

店家心里高兴,这伙大汉虽长相凶狠,人倒是不错,刚才要房祝恨时曾押了一锭大银在柜上,这可是多年不曾遇到的豪客,需当好好伺候!一连声的答应着,亲自跑到厨房,给他们准备饭菜。

大汉们坐在桌旁,大声说笑,眼神却不住地向李勒这儿看,嘴上说认错人了,可表情却都是“我们认得你”!

粗粮饼子端上,李勒分给那对母子,又给阿眉留了两个,这才开始吃饭。咬了几口,心想:“当真难吃!”却见那对母子都吃得津津有味。

忽然间,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似有大队骑兵到来!李勒顿时一惊,莫非是官府的追兵到了?旁边说笑的大汉们也突然禁声,各人把手放到了腰间的兵器上!

一名大汉低声道:“大当家的,听蹄声都是战马,难道是冲着我们来的?”

为首的大汉重重地哼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如是官军,当先下手为强,下手时候狠着点,顺便为咱们寨子扬扬名儿!”

马蹄声在店门口停止,外面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将军,这里有家客栈,咱们要不要在此歇息一晚,明天再追?”

另一个同样粗豪的声音道:“歇息什么,还是追人要紧,咱们并不比那些捕快早走多大功夫,他们离得可不远!”

听到外面的对答,李勒和那群大汉同时心里一紧,都想:“果然是追兵!”李勒刚想躲到后面去,却已来不及了,店外走进一群士兵!

为首的士兵身材高大,长相竟有几分胡人的味道,眉毛和眼珠都有些发黄。他身后跟着的兵丁俱都是精悍之人,模样剽悍。

李勒心想:“原来是群小兵,还自吹什么将军,难道这年头将军遍地都是吗?”

领头的士兵进店之后,叫道:“店家,快快做饭,我们有急事……咦!”

第二十三章 只会三招

第二十三章只会三招

来的这伙士兵并非是寻常府兵,而是宇文成都等人乔装的#蝴们在大街上看到海捕公文后,便去县衙门口守株待兔,果然让他们等到了消息。

长安县令在自己的管辖地面贴完布告后,又赶忙通知万年县令,他们两个人因为辖地只隔着一条街,所以平常关系较好,有事没事的互相照顾。长安县令遇到难题,万年县令自然要帮忙,他也急着忙着的给手下发命令,让衙役们帮着寻找李勒!

延兴门的守门兵见到李勒出城了,便告知了万年县令,万年县令又立即通知了长安县令!长安县令不敢耽搁,忙命令全县捕快一起出动,出延兴门追赶。

宇文成都见状,立刻也带着亲兵追来,他们马快赶在了头里,出延兴门只有去上洛的一条路,也不怕追丢,只要顺着大路追赶就成!

刚进店时,满屋子的人,宇文成都没发现李勒,说了一句话后,眼光才扫到他,忍不住咦了出来!

他认得李勒,李勒却不认得他,心里还存着几分侥幸,最好是这群当兵的和旁边那群大汉一样,也认错人了才好!

宇文成都“咦”过之后,忽地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在这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成胡儿在宇文成都身后也看到了李勒,他刷的一声抽出腰刀,指向旁边的大汉们!不管李勒有多强,只要宇文成都出手,都会将他拿下!关键李勒是混混头子,手底下虾兵蟹将不少,所以打斗一起,成胡儿要对付的人是那些混混!

李勒的旁边就坐着两大桌子的壮汉,而且还和李勒一样都戴着斗笠,看装扮差不多,成胡儿自然而然地就以为他们是李勒的帮手,这才抽刀之后指向大汉们!

亲兵们也都和成胡儿一般的想法,纷纷抽出兵器,顷刻之间,小小店中一片刀剑出鞍之声!

宇文成都两眼瞪着李勒,正要上前,忽地就听旁边砰的一声大响,一张桌子被人踢得飞了起来,向自己砸到#蝴眼睛看也不看砸来的桌子,挥起拳头,直接就将木桌打飞,叫道:“杂种,看你这回还往哪里跑!”向李勒大踏步走过来!

那群大汉见进来的士兵们抽刀对准自己,错以为是官府来捉拿他们的!李勒那个江洋大盗是假的,他们才是真正呼啸山林的臣寇,地地道道占山为王的山大王!

大汉们同时挥舞起手中兵器,恶狠狠地冲向成胡儿等人,眨眼功夫便乒乒乓乓地打在一处,只几个照面便已是鲜血乱飞,双方各有几人倒下!

成胡儿大吃一惊,这是街头混混嘛,怎地凶悍到这种地步?那为首的大汉也是心惊,对方是哪个卫府的士兵,怎会如此厉害,与平常去山寨围剿的那些豆腐兵完全不同!

李勒不认识宇文成都,但他却明白这人是冲自己来的,想要对自己不利,他腾地跳起身,顺手抄起板凳对敌,他的尖头木棍放在房中,没有带在身边,情急之下只能有啥用啥了!

宇文成都嘿嘿冷笑,探手一抓,一下子就抢过了李勒手里的板凳,骂道:“杂种,今天非活撕了你不可!”他对准李勒的面门,呼地打出一拳!

谁知,拳到半途,却硬生生地被人抓住了!抓住宇文成都拳头的,正是刚刚那个叫铁牛的少年!

铁牛叫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怎地一上来就打人,我恩公招你惹你了!”

宇文成都自幼力大无穷,成年之后更是从未遇到过敌人,他刚刚挥出这拳只用了三分劲,另看只有三分,如果真要打到了李勒的脑门上,也足能将他打死!这时被铁牛抓住了拳头,宇文成都怒道:“什么人,少管闲事,滚开!”

铁牛却道:“恩公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打他,先得打败我!”

宇文成都拳头上再加二分劲,铁牛嗯了一声,手臂较劲,竟然仍抵住了!宇文成都见竟然有人敢跟他比力气,当即手劲又加二分!铁牛再也支持不住,一声闷哼,向后连退三步,这才站稳!

铁牛叫道:“娘,这人好大的力气!”

他母亲为人很讲道理,只因腰中无钱,便好言好语的和店家说话,店家不答应,她也不生气。可遇到了蛮不讲理的人,她却也不怕,对儿子叫道:“铁牛,打他!别以为是官府的人就能随便欺负百姓!”

铁牛抄起他的那把大斧头,骂道:“欺负人的狗官到处都是,当真让人生气!”大斧头呼地就冲宇文成都的脑袋直劈过来!

宇文成都气道:“跟你小子有什么关系,给我滚开!”见大斧头劈来,他不躲不闪,也不取兵器相挡,举拳冲斧面击去,如要击实,铁牛的大斧头非脱手不可!

铁牛看起来有点莽撞,却半点也不傻,他也看出宇文成都实在太厉害了,大斧头突地在半空中转了个弯,方向极其古怪,竟然冲着宇文成都的胸口戳了过来,招术异常精奇!

宇文成都武艺虽高,可也没见过这种怪招,急忙向旁一躲,刚想还手,却见大斧头的方向又变了,竟变成横扫,直砍自己腰间!宇文成都只好再向旁一躲,堪堪躲过这第二招!

突然间,就听嘭的一声闷响,宇文成都顿感头晕目眩,饶是他铜筋铁骨,也晃了三晃!原来有人在他的后脑勺儿上重重地敲了一记!

转头看去,敲他闷棍的竟然是李勒!

李勒一击得手,立即跳开,躲得远远的,把手里破碎的板凳扔到一边!看着宇文成都晃晃悠悠的样子,他心中好笑:“就算你武艺高又能如何,让你尝尝混混的手段!”

宇文成都几乎被气得晕过去,他从小习武,长大后参军入伍,号称“无敌将军”,一生之中与人动手,从来没吃过半点亏,真可谓是打遍六十万府军无敌手,乃是公认的十二卫府第一人,就连皇帝都称他为“盖世骁勇”!

可一辈子打雁却被雁啄了眼,行了一辈子船,结果阴沟里翻了船,要是打中他后脑勺儿的是什么神兵利器倒也罢了,竟然是一张板凳!

宇文成都暴跳如雷,刷地抽出宝剑,冲着李勒挺剑便刺!那铁牛举斧再次将他挡住,这次所使招术仍是精奇!

李勒又抄起一张板凳,想找机会再敲次闷棍,却听铁牛叫道:“恩公快走,这人太厉害了,我打不过他!”

李勒心想:“你也没落下风啊,怎地这么快就叫起不行来了!”

只见铁牛又是当头直劈,大斧头半路又是转了个弯,和他第一次所使招术一模一样!

就听铁牛的母亲叫道:“恩公快走,我儿子就会三招!”

哎哟,你怎么不早说,弄了半天这么精妙的斧法,他竟然只会三招!李勒二话不说,扔掉板凳,转身就跑!

跑到后院,奔到自己屋中,叫道:“阿眉,阿眉!追兵来了,快点儿跑啊!”屋中却无人答应!

李勒心想:“莫不是小丫头被人抓走了?不行,我得救她出来!”明知前面敌人本事了得,可他仍抓起门边立着的尖木棍,要冲去救人!

却听门外有人说话:“牧州哥哥,我在这里!”听声音正是阿眉。

李勒一喜:“阿眉你没事就好!咦,你怎么变成了这副鬼样子!”只见小姑娘满脸漆黑,蓬头散发,犹如女鬼相仿!

阿眉道:“我听前面有人打架,估计就是出事了,所以忙化了下妆!怎么样,认不出我了吧?”她手里捧着个小纸包,伸手从里面抓了一把不知什么东西,就往李勒的脸上抹!

“这什么玩意儿啊!”李勒问道。

阿眉道:“灶灰,把它抹在脸上,保准谁也认你不出!”三下五除二,把李勒也变成了灶王爷!

李勒道:“快走快走,这地方可不能待了!”拉着少女的手就往外跑,阿眉把纸包塞入怀中,看来她灶王奶奶没当够,还想留着灶灰以后接着用!

两人从后门逃出,见镇外除了那片大林子之外都是旷野,如从此逃走,跑不多远就会被抓住,无可奈何,只好向林中逃去!

第二十四章 别欺负人家年纪小

第二十四章别欺负人家年纪小

两个人跑进大树林,林中树木繁多,地上满是积雪,积雪下面又是厚厚的树叶,也不知积了多少年,人踩上去软绵绵的。

两人一脚深一脚浅地跑出半里多地,阿眉忽然叫了一声,跌倒在地。李勒忙停住脚步,问道:“怎么了,是崴着脚了吗?”

“我,我的脚被什么东西抓住了!鬼,鬼呀!”阿眉吓得连声尖叫。

李勒扶祝糊,安慰道:“别怕,这世上哪有鬼!”

阿眉一把抱住李勒,不住发抖,叫道:“有,有东西抓着我的脚脖子!”

李勒向她脚上望去,见是被树藤绊住了,冬天寒冷,树藤被冻得极硬,倒也有些类似人的手指。将树藤从阿眉脚上拿开,他道:“你小点儿声,想把追兵招来吗?怎么样,还能不能走?”

阿眉怕鬼更甚于怕追兵,虽然看清是树藤绊的脚,可她受惊太过,小小身躯不停地颤抖。她道:“脚疼得厉害,我走不了了!牧州哥哥,你自己逃吧,别管我了!”

“嘿,这是说的什么话!”李勒把阿眉背在背上,一手搂祝糊的腿,另一支手提着木棍,大踏步向密林深处走去。

这晚月色朦胧,天上并无星光,林中树木繁茂,枝条不住地打在李勒脸上,抽得他生疼,又再走出里许,后面传来叫喊声,看来那群士兵已经摆平了众大汉!

林中没有道路,雪地又难走,阿眉虽然不重,可也把李勒累了个够呛,他心知这么个走法,早晚得被赶上,那时自己全身脱力,更加不能击退敌人!

找了棵大树,李勒把阿眉举上一根大树杈,低声道:“你藏在这里,只要不出声,他们就发现不了你!”

阿眉问道:“那你呢?”

李勒一指地上那串长长的脚印,道:“有这东西在,是怎么也没法摆脱追兵了,我得把他们引开!你记住,千万不要见追兵过去后就着急下来,一定要等他们抓住我后出了树林,你再下树,逃得性命赶紧回城去找你爹娘,他们抓住了我,就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

阿眉哭道:“我又不是杀头的罪,你却是,你干嘛为了我去引开追兵啊!”

李勒笑道:“你是个小姑娘,我自然要多照顾你些!”不再和她罗嗦,后面追兵已近,道了声:“保重!”提棍向东继续走。

宇文成都暴怒之下,对铁牛大打出手,铁牛不是他的对手,护着他娘逃了,宇文成都不知他是谁,也不去追赶,腾出手后,挥剑去打众大汉。他武艺了得,只一出手便刺死两名大汉,连为首的大汉也被他刺伤!

大汉们见事不好,叫一声:“风紧,扯呼!”抢门出店,一窝蜂地逃了,临走时还不忘对着士兵们的战马一顿乱砍,免得他们骑马来追!

宇文成都追出店门,见十余匹战马尽数被砍伤,虽伤口都不致命,可要想再骑着追人却是不能#蝴怒哼一声,问成胡儿道:“咱们折了人手没有?”

成胡儿肩头中了一刀,撕下衣襟正在包扎,听宇文成都问话,他道:“宇文牧州的手下恶毒之极,竟然将咱们的弟兄打死了四个,剩下的人人带伤,真不知他们到底是不是街头混混,倒和瓦岗寨那些悍匪有些相似!”

宇文成都道:“以后再和他们算帐不迟,现在快去追那杂种,如让他逃到外郡,以后要想再抓可就难了!”从战马上取下凤翅镏金镗,往林里追去。

他走的快,可亲兵们受了伤,跑的却慢!宇文成都不耐烦等亲兵跟上,反正他一人也对付得了李勒,扔下亲兵提着镏金镗大步追去。

林中雪地无法掩盖脚印,李勒知道这么个逃法肯定还得被抓住,索性也不再逃,在一棵大树之后躲了起来,手中紧紧握住尖头木棍,心中盘算,只要追兵来到,怎么着也得先拉两个垫背的!

隋朝的府军训练全面,宇文成都更是受过几乎所有的军事训练,精通斥候探路的手段,他一路追来,发现两行脚印变成一行,便知逃跑的两人中有一个受了伤,根据仅剩那行脚印的深度,又判断出是其中一个背着另一个继续逃命!

当即放下心来,如此就好,宇文牧州背了个人肯定跑不快,如是他本人受伤那就更好了!又走出一段路,见一棵树下脚印驳杂,他当即停下,把手中凤翅镏金镗向树干上猛地砸去,喝道:“下来!”

树干在重重一击之下巨烈摇晃,阿眉惊叫着从树上掉了下来!宇文成都一把揪起她,看了一眼,问道:“你是谁?那宇文牧州呢?”阿眉模样大变,黑灯瞎火之中,他一时没认出来。

阿眉见抓祝糊的又是那个凶神恶煞般的将军,吓得几乎晕去,这人认得她的声音,她可不敢开口说话,比比划划地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啊啊啊”叫了几声,假装哑巴!

宇文成都骂道:“原来是个哑巴,今天遇到的怪事真多!”把阿眉重重摔在地上。

这下子摔得太狠了些,阿眉没忍住,叫了声:“哎哟!”

“原来不是哑巴,竟敢骗我!”宇文成都伸出大脚,踩在阿眉的肚子上,恶狠狠地笑道:“既然这么喜欢装哑巴,那就一辈子都不要说话好了,我送你一程!”脚上慢慢用力,想先折磨一下小姑娘,然后再把她踩死!

阿眉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叫道:“牧州哥哥,快来救我啊!”

夜深人静,叫声传出好远,李勒又没离得多远,自然听到了!犹豫一下,把心一横,反正事已至此,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出去,还显得光明磊落一些!

他大声叫道:“喂,只会欺负女人的那家伙,有本事来和我较量,欺负小姑娘算什么好汉!”

宇文成都听到他的叫声,心中大喜:“那杂种竟然主动露头,看来这个小姑娘对他很重要!”将阿眉挟在腋下,向李勒的藏身处快步赶去。

李勒躲在树后,见追兵来到,他可不知面对的人是宇文成都,只以为是个比较厉害的士兵而已,也不惧怕。从地上抓起一团雪,捏成雪球,待宇文成都奔到跟前,把雪团突然向自己对面扔去!

听到响动,宇文成都忍不住向左面看去,一扭头间便知上当,心中暗叫不好,耳中听到右面风声疾劲,有兵器刺到#蝴反应也当真叫快,顺手把阿眉举起,抵挡偷袭他的兵器!

李勒见对方反应太快,他来不及收回木棍,只好横着转向,卟的一声木棍刺入宇文成都身前的雪地里!

宇文成都抬腿便是一脚,将木棍踢开,紧接着回腿侧踢,正中李勒胸口,硬生生将李勒踢得腾空飞起,后背撞到一棵大树上!

李勒猛地遭此重击,一口气几乎没顺过来,心中大叫:“完了完了,这人竟然厉害到如此地步,我命休矣!”

忽然间,就听刚刚还威风八面的宇文成都放声惨叫,手里的凤翅镏金镗被他扔掉,阿眉也扑通一声落在雪地里!宇文成都连连后退,靠到一棵大树上,双手捂着脸不住叫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李勒挣扎着站起来,跑过去扶起阿眉,问道:“你,你没事吧?”

阿眉小声道:“我我,我用灶灰包打中了他的眼睛!”她用来涂脸的灶灰包一直揣在身上,眼见着李勒一个照面就被打倒,情急之下,她掏出纸包,对准宇文成都的脸狠狠地给了他一下子,事起突然,距离又近,宇文成都再厉害也躲不过去!

宇文成都强横之极,别说打一个阿眉,就是一百个阿眉绑一块和他动手,他也照样不惧!却不成想“善泳溺水,平地覆车”,堂堂隋唐第二条好汉,竟被一个不会半点武艺的小姑娘打成了重伤!

李勒见有便宜可占,忙捡起尖木棍,对准宇文成都的肚子就刺了过去!宇文成都双眼巨痛之下,完全躲不开这下子偷袭,受刺之后长声惨叫,紧接着便飞腿连踢,再不肯让李勒近身!

见对头受了重伤后还这么厉害,李勒心道:“好好好,算你狠,本太岁也不跟你浪费时间,再见吧你!”背起阿眉,继续向东逃走。

过不多时,宇文成都的亲兵赶到,成胡儿见他双手捂脸,痛呼不停,忙叫道:“将军,你怎么啦?”心下惊骇之极,那宇文牧州竟能把将军打成这般模样,看来自己和亲兵们也不是他的对手!

亲兵把宇文成都扶住,为他察看眼睛,宇文成都知道手下来到,再也压不住心中这口恶气,叫道:“真真气杀我也!”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成胡儿大惊,叫道:“快快,送将军去找大夫!”亲兵们七手八脚地抬起宇文成都,顾不得再去追李勒,匆匆返回。半路上遇到随后赶来的捕快,气急败坏之下,再不把大夫人的吩咐放在心上,直接把路指给了捕快,李勒是死是活,全交给长安县去处理吧!

第二十五章 县令哭了

第二十五章县令哭了

李勒又背起阿眉,撒丫子猛跑,他同阿眉一样,被宇文成都吓着了,再也不敢存着侥幸的心理#蝴和混混们打架斗殴,战无不胜,前后两次都是轻松得胜,可今天只和宇文成都照了一面,他就明白什么叫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了!

打不过,只有逃了!

狂奔出两里多地,后面叫喊声又传了过来,而且越传越近,显见后面的追兵很擅长追人!李勒跑得腿都软了,可却是不敢稍有停留,又跑出数十步,忽然眼前开阔起来,他跑出了大树林!

月光下,一个巨大的河道拐弯展现在眼前,水声哗哗,听声音河水流速甚急!

李勒心想:“莫非这就是店家口中说的王八坑?真是邪门儿了,大冬天的这水怎么会不结冰呀!”

阿眉忽然在他背上说道:“牧州哥哥,你看这个大水洼多象个乌龟的外壳,说不定里面真住着个王八精呢!你怕不怕?”

到了绝路,李勒的心反倒安静下来,着急也是无用,听阿眉问他,他笑道:“这话好象该是我问你的吧!我不怕,你呢?”侧过脸去看少女。

阿眉点头道:“我怕!”想了想又问道:“你说河里的大王八是公的还是母的?”

林内脚步声响,已有追兵冲出树林。

“我猜一定是公的!”李勒将她放下,抄起尖头木棍,低头冲她道:“阿眉,我连累了你,真是对不住!”

阿眉却笑道:“多大点儿事,也用得着说对不住!不过你还欠我山楂糕和糖葫芦呢,下辈子记得还我!”

李勒长叹一声:“断不会忘!”说罢,一挺手中木棍,对准奔来的一名捕快疾刺而去!

别看他打不过宇文成都,但打起捕快来就不费吹灰之力了,一枪刺去,那捕快应声而倒,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既然动手拒捕,李勒便再不留情,木棍连刺,又打倒了两名随后跟来的捕快!可林中跑出的捕快实在太多,足足有六七十人,就算李勒有三头六臂也应付不了这许多的敌人!

李勒咬牙切齿,手中木棍闪电般不停疾刺,卟卟卟的又刺倒六七人!

见他凶悍,捕快们大叫:“歹人凶狠,兄弟们别站在他前面,包抄包抄!”八名捕快抄起两张大渔网,一前一后,向李勒兜来!

这八名捕快显然平日经常练习,用渔网专门对付武艺高且凶狠的强盗,迫到李勒跟前,也不靠近,撒手将渔网扔出,将他兜在网内!

李勒突刺本领再高,却也拿渔网没办法,手脚一被缠住,木棍就刺不出去了!捕快们一拥而上,用叠罗汉的方法,一个压一个,硬生生地将李勒压在了最下面!

二十多个捕快压在身上,重量几乎达到一吨,李勒被压得连气都透不出,再也没有还手之力,只好乖乖地当了俘虏!

捕快们见制服李勒,纷纷起身,隔着渔网便是一顿拳打脚踢,如不是长安县令再三嘱咐这是朝廷钦犯,必须要抓活的,就凭李勒刚才那股狠劲儿,捕快们非把他就地正法了不可!还好捕快们下手留有余地,李勒被胖揍一顿之后,虽鼻青脸肿,却没受什么内伤!

将李勒抓起五花大绑之后,那捕快头儿看到旁边的阿眉,对手下道:“是不是这个宫女啊?长得也太黑了点儿,是昆仑奴吧?”

一名手下道:“就因为长成这副模样,所以才显得特别呀,要不然皇后娘娘能亲自下旨抓这小子嘛!”

那捕快头儿点头道:“说得也对!”

原来,小德子找长安县令的事捕快们都知道了,刚开始猜不出为什么要抓他,后来听延兴门的城门兵说李勒是带着一名少女出逃的,捕快们便“恍然大悟”了!

怪不得是皇后下旨抓李勒,而非是皇上,看来李勒是拐跑了皇后娘娘心爱的宫女呀,臭小子竟然带着宫女私奔,这事传出去可有多难听,皇后娘娘能不着急吗?能不半夜派人来让县太爷发海捕公文吗?这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眼前这名小宫女!

捕快头儿看了看阿眉,又看了看李勒,心想:“你小子眼光真够一说的,连这么黑的妞儿都能看得上!也对,晚上一吹灯,是黑是白还不都一样!”

捕快们胡思乱想,认定阿眉是出宫私奔的宫女,倒也不敢对她动粗,见她脚崴了,竟还给她做了副担架,抬着她走!

李勒见阿眉没受虐待,这才放下心来#蝴被倒着绑起来,象只死老虎一样被吊到了一根粗木棍上,由捕快们抬着走!

捕快们知道县太爷着急,所以路上不敢有丝毫的停留,脚步不停,往京城急赶,赶了一宿,第二天清早便进了城门!

待回到长安县衙,见长安县令在院子里不停地转着圈子,口中念念有辞,也不知他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捕快头儿叫道:“太尊,宇文牧州我们给你抓回来了!”

长安县令闻言大喜,抢步出门,见李勒被绑在粗木棍上,脸上又是灰又是泥的#蝴疑道:“确实是那恶棍吗?”伸出袖子擦去李勒脸上的脏东西,露出他鼻青脸肿的脸来!

捕快头儿笑道:“错不了,只不过咱们在抓捕时下手狠了点儿,把他给打得变了模样,但人肯定是他!”

长安县令点头道:“只要人错不了就行!哼,打得好,这混蛋给本老爷惹出这么多的麻烦,揍他一顿是轻的,把他押到死牢里去,本老爷这便就去通知德公公!”一想到他为皇后娘娘效了力,抓到恶匪,心里就忍不住高兴,看来这次升官发财是想跑都跑不掉了!坐上二人小轿便往皇宫跑。

等到了宫门,向守门的侍卫一打听,原来德公公早就不在宫内当差了,他是给南阳公主陪嫁的大太监!长安县令心想:“没攀上皇后娘娘这棵大树,攀上南阳公主的也不错呀!”急着忙着又往公主府跑!

到了公主府,他一个小小县官哪可能说进就进,请门房通禀之后,足足等到快晌午,才把小德子等出来!

长安县令见小德子出来,忙巴巴结结地跑到跟前,拱手作揖道:“德公公,您要找的宇文牧州,我替您找到了!”

小德子大喜,忙问:“他人呢,在哪里!啊,我知道了,他是和你坐同一顶轿子来的!看不出,你这老小子还挺会拍马屁的!”

长安县令一愣,没明白小德子话里的意思,道:“德公公说笑了,他一个朝廷钦犯,哪可能和我坐同一顶轿子,他在我县衙的死牢里关着呢!”

这回换小德子一愣了,他道:“什么钦犯?宇文大人乃公主的侄儿,许国公大人的长孙,怎么可能是钦犯!”

长安县令张口结舌地道:“他他,他不不不是钦犯?不是德公公您……”突然想起,小德子确实从来也没说过宇文牧州是犯人,一切都是他自己猜测的!

小德子气道:“你想说什么,难道想说是咱家告诉你宇文大人是钦犯的?我告诉你,你可别胡言乱语,这话我可没说过!”顿了顿,他又道:“你知道宇文大人是谁?那可是皇上在金銮殿上亲口封的勋卫将军,是要参加元旦阅兵大典,还要上场比武的人物!你个芝麻绿豆大点的小官,竟然敢把他关到死牢里,你不要命了吧你!”

长安县令脑袋嗡的一声,头重脚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心中叫苦:“勋卫的将军!我的天啊,这哪里是我一个小小县官得罪得起的人啊!”

勋卫,内府三卫之一,皇帝的亲兵!那里面的军官个个出身显赫,随便拔下根脚毛都比长安县令的腰粗,这些军官无不强横跋扈,平常上街都是横着走的人,长安县令要是在街上碰到他们,那都得靠边躲着走!

抓勋卫的军官?那得有卫府大将军亲笔的公文才行!

长安县令双眼一翻,很干脆很直接地晕了过去!小德子上去就是一脚,骂道:“少给我装死,你自己闯的祸自己兜着,可别连累我!”

别看小德子是太监,可太监也是有品级的,他是从七品下,而长安县令是正八品上,刚好校蝴一级,官大一级压死人,那还不是说踢就踢!

小德子回头冲门房叫道:“快去禀报公主,就说长安县令以下犯上,诬陷牧州大人,还把他关进死牢了!”那门房忙不迭地跑了进去。

长安县令一听小德子给他扣帽子,也顾不得晕了,赶紧醒了过来,叫道:“下下,下官,没没有……”

小德子冲上长安县令的轿子,叫道:“你少给我废话,快点带我去见牧州大人,要是大人出了事儿……嘿,咱们大隋杀人砍脑袋是最轻的一项!”

我的天爷呐,砍脑袋还叫轻吗?长安县令再也禁不住惊吓,两行后悔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从地上爬起来,跟着轿子往县衙跑!一边跑一边叫道:“德公公,德公公,下官不是故意要抓宇文大人的,等会还请你多多为我解释解释呀!”

小德子在轿中喝道:“关我鸟事,要求你自己求去,我可不管!”他为了摆脱责任,情急之下忍不住口吐粗话,却浑然忘了自己没有鸟的事实!

路上百姓看到长安县令的狼狈相,都说奇怪,那不是动不动就打人板子的县太爷吗?今儿这是怎么啦,为啥有轿子不坐,反倒跟着跑啊,莫不是吃饱了撑的?

第二十六章 同牢狱友

第二十六章同牢狱友

见长安县令跑着去向小德子请功,那捕快头儿心里也挺高兴,县太爷如果高升了,没准儿也能拉他一把,如能被派到外郡去当捕快那就更好了,生发多多,威风八面,比在京城这种遍地大官的地方当捕快强上百倍!

捕快头儿命手下抬着李勒和阿眉一起去了后衙,他本想把阿眉单独关起来,必竟皇后娘娘的宫女得给点好的待遇,可长官县令没提这碴儿,完全无视了这小宫女的存在!在没有明确的指令下,捕快头儿不敢自作主张,只能把阿眉和李勒关在一起,一同押向死牢!

李勒仍旧被吊在粗木棍上,晃晃悠悠地被捕快们抬着进了大牢。一进大牢,眼睛顿时一黑,一股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让人闻之几欲作呕!

这大牢除了门口点着两根火把之外,顺着走道向里延伸的两排牢房内一片漆黑,静悄悄的全无声息!

李勒心想:“看来这县官是个好官,大牢里空无一人,可见地方之安定!”

心里这句话还没说完,突然间就听牢里爆发出一声齐刷刷的叫声:“冤枉啊!”顷刻之间,大牢里人声鼎沸,无数人叫了起来,“冤枉,冤枉啊!求求大老爷放了我吧!”

群情激荡之下,李勒也忍不住跟着大叫道:“冤枉啊,我没杀人!”阿眉忽然放声大哭:“娘,我要娘,我要回家!”

捕快们一愣之下,放声大笑,都道:“只要进了我们这大牢的,人人都这么说!”他们抬着李勒,把阿眉从单架上拎下来,让少女自己走,一同押往大牢最深处的死牢!

死牢外面是普通牢房,两排二十间牢房里竟足足被关着三四百人,捕快举着的火把每照过一间牢房,都能看到里面的犯人,密密麻麻地挤在木栅栏前,从木栏间隙里伸出手来,有的手臂骨瘦如柴,时不时的有人叫着:“水水,老爷行行好,给我点儿水喝吧!”

李勒见此情景,忍不住破口大骂:“真是狗官,竟然关了这许多善良百姓在此受苦!”

那捕快头儿听了也不生气,仿佛这话他每天都要听上几次似的,反而笑道:“你怎知他们都是善良百姓?”

李勒叫道:“我就是善良百姓,被你们关在这里,他们也被关在这里,这岂不是证明他们也是善良百姓!”

捕快们又是放声大笑,都道:“你要是善良百姓,那我们都成活菩萨了!”

穿过普通牢房,顺着台阶向下,来到最低层的死牢#豪牢里更是漆黑一团,空气浑浊,让人透不过气来。火把照亮小校豪牢,这里只有两间牢房,捕快打开其中一间,先把阿眉推进去,然后又把李勒扔了进去!

李勒被扔在一堆不但潮乎乎,而且还散发着恶臭的草堆上,呸呸吐出几根草棍儿,他叫道:“老子都被关到死牢里了,你们还不把我解开呀!”

捕快头儿关上牢门,哗啦上锁,笑道:“有本事自己解,没本事就受着吧!”他在树林里见识过李勒的凶悍,手下被打伤了十来个,心中难免有气,巴不得让李勒多吃点苦头。

李勒又叫道:“老子怕黑,留根火把在这儿!”

“事儿还不少!”捕快头儿理都不理他,带着手下就要离开。

忽听阿眉叫道:“老娘怕黑,留根火把在这儿!”

听小姑娘自称“老娘”,捕快头儿忍不住好笑,犹豫了一下,冲手下努努嘴,点燃墙壁上的一盏小油灯,这才离开。

听脚步声远去,李勒道:“阿眉,把绳子给我解开,这姿势太难受了!”

阿眉哦了一声,爬到他身边来解绳索,手忙脚乱地解了半天,也没能将绳扣解开,也不知那些捕快是怎么系的!

忽听旁边牢房里有人说话:“这种绳扣不能这样解!”

李勒和阿眉吓了一大跳,阿眉尖声叫道:“鬼呀!”扑到李勒身上,想想不对,好象在上面更不安全,又爬了下来,钻到李勒的身子底下。

借着微弱的灯光,李勒见旁边那间牢房里还有一人,只不过刚才他们进牢时,这人既没大喊冤枉,也没伸手讨水喝,躺在草堆里不动,所以没发现他!

这人笑了笑,移动身躯坐到了两间牢房中间的木栅栏旁,靠着木桩,他低声笑道:“来到这鬼地方,什么人也得变成鬼!”他指了指李勒身上的绳索,道:“捕快为防犯人挣扎逃脱,所以打的结很特别,不能用力解,越用力那结越紧!你先找到绳头,先穿过那个小花扣,然后再穿大花扣……对,就是这样!”

这人教阿眉解开绳子,放了李勒出来。李勒揉着胀痛的手腕,向这人打量了几眼,只见这名死囚虽然满脸胡子,头发也又脏又乱,可看相貌还是挺年轻的,不过才二十七八岁,瞧身材,如果站起来的话,大概有一米八左右的样子!

李勒问道:“小弟宇文牧州,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这人叹了口气:“在下独孤彦云。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也是被那狗官冤枉的吗?”

李勒一拍大腿,气道:“谁说不是呢,我和妹妹出京走亲戚,突然被一群捕快们抓了起来,硬说我杀了人,你说冤不冤!”

独孤彦云道:“这恐怕是哪个有权有势的人犯了人命案子,要找替死鬼,代他上刑场砍头,所以把你抓了进来,算你倒霉!”

李勒心想:“你倒懂得挺多!”他问道:“独孤兄弟,你是怎么进来的?”

独孤彦云却忽然沉默了,半晌没吱声,李勒以为他不愿意提起这事,刚想再找个话题,忽听独孤彦云低沉着声音说道:“我也不能算是被那狗官冤枉,这场牢狱之灾完全是我自找!”

李勒叹了口气,心想:“谁不是啊,你以为我也是被冤枉的吗,大家都一样,货真价实的杀人凶犯!”

独孤彦云却道:“这里只有我和你们兄妹三人,虽然大家都要掉脑袋,我的事说给你们听也没用,可我心里憋着口气,如不说出来,怕是做鬼也不安生!”

慢慢的,借着死牢里那点忽明忽暗的灯光,独孤彦云说出他所犯的官司。

独孤彦云并非是寻常百姓,而是一名归地方官调遣的郡兵旅率,也就是相当于地方军队百夫长的那种军官。隋炀帝统治时期,先修大运河,又征集大批民夫准备去远征高句丽,百姓生活困苦,衣食无着之下多半铤而走险,聚众抢劫官粮!

独孤彦云是大兴城外围治安所的指挥官,受长安县令管辖,得了县令的命令去征讨一群抢粮流寇,他带兵到了地头发现,这些所谓的流寇根本就是些赤贫到极点的百姓,如不被官府逼得走投无路,他们岂能抢粮?

他不满县令的做法,便放了被他抓住的数百名百姓,被抢去的粮食也没追讨,那些粮食本来就是百姓交上来的,再回百姓手中也没什么不对!

可回来之后,长安县令却不肯担这个责任,可他又不敢用私放流寇的罪名把独孤彦云关起来,必竟这个罪名是要追究上司责任的,他自不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便用练兵不勤,玩忽职守的罪名把独孤彦云关了起来!

这个罪名可有猫腻儿,只要县令嘴一哆嗦,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话头拐个弯就能变成延误战机,是杀头的大罪,正好由独孤彦云把所有责任承担过去,于是,就这么把他关进了死牢!

独孤彦云说罢长叹一声:“可怜我家中上有老娘,下有妻儿,全靠我一人过活,我这一死,她们可怎么办!”

阿眉趴在李勒的身旁,眨着大眼睛看着落魄的军官,她忽然道:“也算你倒霉,谁让你平时不练兵了,让人找着借口了吧?”

独孤彦云却摇头道:“是练得太好啦,那县令的小舅子是我的队副,如果不找借口把我除了,他如何上位?嘿,这里面的道道儿,岂是你等寻常百姓能知道的!”

李勒也嘿了一声,心想:“什么叫我不知道,你这种事我见多了,半点儿都不希奇!”

牢中三人一时都不再言语,默默枯坐,只有那受了潮的油灯,时不时的发出啪啪爆灯花的响声。

过了好半天,阿眉小声说:“牧州哥哥,我饿了!”

李勒心情正烦,听她说饿,忍不住大叫道:“有带气儿的没有,给老子滚过来一个,进了你们的牢,连饭都不管,就算要杀头,也得让咱们当个饱死鬼吧?”

独孤彦云道:“你越骂他们越不给你饭吃。”他这话还未落地,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又笑道:“完了,收拾你的人来了,没准儿会先当头浇你一桶冷水,让你清醒清醒!”

李勒咧了咧嘴,冲阿眉笑道:“没饭吃,有口水喝也成啊!”

死牢门口传来光亮,一名身穿官服的人撩着袍角跑了进来,刚进死牢,没看清台阶,一个跟头扑倒在地!

独孤彦云见到这人,忽地坐直身子,怒道:“竟然是这狗官!”

就见趴在地上这人手脚并用地爬到李勒的牢门前,动作之快,很有些神行地保的风姿,他大声叫了起来:“宇文大人,宇文大爷,宇文祖宗!下官猪油蒙了心,瞎了狗眼,竟然把您给抓这儿来了……你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吧!”

独孤彦云下巴差点儿掉到地上,目瞪口呆地看向李勒,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第二十七章 让我走,我偏不走

第二十七章让我走,我偏不走

独孤彦云目瞪口呆,李勒也是半天没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这当官的跟谁说话呢,莫非牢里还有一个姓宇文的?借着牢门口透进的火把光亮,他用目光把死牢迅速扫了一遍,见确实再没有别人了!

李勒心想:“我还是别主动搭碴儿了,万一这当官儿的认错了人,那我多没面子啊!”嘴里含含糊糊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长安县令见李勒很有架子,很深沉地只“嗯“了一下,心想:“不愧是宇文世家的子弟啊,看看人家,多有派头!”他抬起头,陪着笑脸道:“宇文大人,下官一时糊涂,受了奸人的蒙骗……”

说到这儿,忽然想起“蒙骗”他的可是德公公,那是得罪不起的人物,话头一转便道:“受了张捕头的蒙骗,他硬说您是歹人,是十恶不赦的强盗,您也知道下官我为官清廉正直,嫉恶如仇,一听治下竟出了您这样……不不,是张捕头诬陷您那样儿的,下官根本不信……”他心中惶恐,语无伦次地说着话。

张捕头就是带队抓李勒的捕快头儿,这时他正站在长安县令的身后,举着火把给他照亮呢!一听县太爷竟然把祸事转嫁到自己的头上,当时就急了,叫道:“哎我说太尊,你这么说话可就不对了,我没你的命令,我我……”

就听死牢外有人尖声道:“哎哟,差点儿把咱家滑倒,这地面上黏糊糊的是啥呀?”

有人在旁解释道:“可能是牢头给犯人们倒马桶时不小心,洒出来了!”

“哎哟,怪不得这么臭呢,恶心死人了!”那人又尖声叫了起来。随着说话声,牢门口黑影晃动,进来一人,看样子是个不算太年轻的太监!

李勒心中暗骂:“又是太监,老子一见太监准没好事儿!”

来人正是小德子,他一进死牢,先用手捂住鼻子,之后眯着眼问道:“打扰一下,请问哪位是宇文牧州大人呀?”

李勒笑道:“还打扰一下,你打扰我什么了,莫非是打扰到我坐牢不成!”

小德子又是“哎哟”了一声,几步跑到李勒的牢房前,对准趴在地上的长安县令就是一脚,骂道:“滚一边儿去,好狗不挡道!”长安县令连声答应,向旁边爬开半步。

小德子冲李勒拱手作揖,堆着笑脸道:“宇文大人,您在这儿哪!奴婢小德子给您见礼了!”

李勒摇头道:“都把我搞糊涂了,你们到底是谁呀,是不是认错人了!”

小德子道:“您可是许国公老大人的长孙,少卿宇文化及大人的长子,驸马都尉宇文士及大人的亲侄儿,宇文牧州大人?”

这口才不错呀,象说顺口溜似的!李勒点头道:“是又怎样,不是又如何!”

小德子已经适应了死牢里的灯光,认出李勒了,虽然现在李勒鼻青脸肿,相当地不好认#蝴笑道:“当然是您了,我以前见过大人的!”

说罢,他低头冲长安县令瞪起眼睛,喝道:“狗官,你好大的胆子,为什么还不把门打?哼,看你长得贼眉鼠眼的,三年前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今日再见面儿,果然如此!”

长安县令心想:“三年前我还在播州呢,你上哪儿见我去呀!”忙叫张捕头把牢门打开。

小德子抢步进了牢房,上前就要扶李勒起身,嘴里道:“宇文大人,咱们出去吧,这里味儿不好!”

李勒拍掉他的手,摇头道:“我不出去,我就喜欢闻这味儿!”他还以为这名太监是在戏耍自己,就象猫玩老鼠那样。他说道:“不把话说清楚,我哪儿也不去!”

小德子一拍脑门儿,道:“这事儿怪我,没把话跟您说清楚,是这么回事……”他口齿伶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李勒听到自己的名字竟被隋炀帝杨广知道了,还让自己进勋卫当军官,竟有这等好事!心里一高兴,虽然还在将信将疑,但就算是假的,自己也没啥损失#蝴拍拍屁股就想站起来出牢!

谁知,靠在他身边的阿眉说话了:“我不出去,我就喜欢闻这味儿!”语气和词句与李勒刚才说的一模一样。

小德子看了一眼阿眉,心想:“她是谁啊?”

李勒忽地想到:“在逃跑时,我出手可挺狠,打伤了不少追兵,万一他们怪我,合伙做戏拿我开涮,等我上当想要出去时,再一翻脸,又不让我出去了,或者出去转一圈再我把扔回来,那多难堪啊,我挺大个人可不能让他们当猴儿耍!”一屁股又坐实,道:“说得对,这里味儿好,我还舍不得走了呢!”

小德子忙道:“别着啊,您还信不过我吗?”他转头问阿眉道:“小姑奶奶,你想要怎样才肯出去呢?”见她和李勒神态亲密,他就知道这是个惹不起的主儿!

其实阿眉也信了小德子的话,也想出去,只是小姑娘性子古怪,而且有个极大的嗜好,那就是在别人求她时,她一定要得到点好处不可,就象当初李勒出门打架要她保密,她趁机敲竹杠一样!

阿眉皱了皱小鼻子,努力装出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道:“我牧州哥哥可是皇上封的大官,你们很了不起么,竟然想抓就抓,想放就放,还把他打成这样,现在害怕啦,哼!要想让我们出去也行,可得答应我们的条件!”

小德子道:“姑娘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出来,咱家都……这位县令大人都答应!”说着一指旁边趴着的长安县令!

长安县令哭都哭不出来了,只能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下官都答应,都答应!”

阿眉见他们服软,这才得意洋洋地道:“我要吃糖葫芦,要吃两串!”

李勒一咧嘴,好么,瞧你这点儿出息#蝴道:“要我们出去也行,但得这位县令大人把衣服脱光,在牢里学狗爬,一边爬一边汪汪叫!”你们不是做戏耍我吗,行,我就陪着你们玩,有本事就真让县太爷学狗!

小德子干笑两声,对地上的长安县令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大人发话了吗?还不快点脱衣服!”

这事要换了一般人,就算县令官再小,但毕竟是朝廷命官,当众学狗是无论如何不肯的!可长安县令不是一般人,他人品龌龊,做官无耻,只要能保住乌纱帽,别说只在牢里学狗了,就算是让他到大街上爬,他都照样肯!官迷,其实也是一种心理变态!

一听只让他学狗,长安县令反倒松了一口气,这个简单,平常被家里的婆娘骂,罚他学狗叫,这还算轻的呢,李勒比起他婆娘的手段可差远了!

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他当即脱掉官服和内衣,露出白花花的大肚皮,趴在地上“汪”的叫一声!

死牢之内,除了知道他底细的捕快们之外,其余人等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人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以置信天底下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旁边看热闹的独孤彦云长叹一声:“这种人都能当官,这叫什么世道啊!”

李勒心中却大喜,是真的,他们没骗我,我以后不用再当混混了,我要当将军了!

就在这时候,牢外传来脚步声,又有人进了死牢,当先两名锦衣军官开道,进了牢门,左右分开,露出身后一人!

只见后面这人身材修长,年纪在三十三四岁左右,相貌英俊,嘴上未蓄胡须,头戴金冠,金冠上嵌着一颗硕大的蓝宝石,身穿大红蟒龙袍,金丝银线在火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小德子见这人来到,慌忙上前行礼,道:“驸马爷,您怎么亲自来这儿了?”

这名饰物华贵的人,正是当朝驸马都尉,南阳公主的丈夫宇文士及!

宇文士及并不说话,别看小德子在长安县令跟前牛得飞上了天,可在他面前,只是个奴婢而已,奴婢问话,他才懒得理会!

见宇文士及打量牢中各人,小德子当即会意,叔叔不认识侄子,这要放在平常百姓家里,那都是笑话#蝴是下人,得为主人着想,又不好直愣愣地去做介绍,当即用了一种婉转的方法来暗示宇文士及。

小德子快步走到李勒跟前,假意为他拍打身上尘土,大声道:“牧州少爷,您看您叔叔驸马爷亲自来这儿接您了!”这话不但是在告诉宇文士及谁是他要找的人,也在告诉李勒,你得管驸马叫叔叔!

宇文士及看向李勒,见他被打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又是衣衫褴褛,心中忍不住难受。他虽和哥哥宇文化及一奶同胞,可性格却不一样。虽然宇文士及不比其它世家子弟的臭毛病少,但也绝不似宇文化及那么生性凉薄六亲不认!

韩氏的事他也知道,只不过宇文牧州出生时,他年纪尚小,也管不了大人的事,再者成年后又没再见过韩氏,所以也就渐渐淡忘了这个侄子,直到昨天听南阳公主提起,他才想起来。刚刚又有人说侄子被抓进死牢,他这个当叔叔的当即赶来相救,半点推托的意思都没有!

宇文士及见自家子侄受了这等苦难,忍不住鼻子发酸,又不想让人看出他难过,见旁边的长安县令头戴乌纱,却光着上半身趴在地上,大声斥责道:“这是谁,这等模样成何体统!”

长安县令心想:“完蛋了,我还是自动自觉点儿吧!”他爬起身,进了李勒的牢房,把李勒和阿眉使劲推出去,道:“你们出去,给我让个地方!”推出两人,他把牢门一关,将门上铁索在栅栏上绕了一圈,哗啦锁上,随即往草堆里一躺,道:“换我在这里闻味儿了!”

独孤彦云在旁笑道:“太尊,你来和我做伴啦!”

宇文士及招手叫李勒过来,道:“好侄儿,随我回家去见爷爷,然后再去见皇上!”也不在乎李勒身上肮脏,拉过他的手就往外走,在李勒耳边低声道:“你苦日子到头了!”

第二十八章 许国公府

第二十八章许国公府

李勒跟着宇文士及向大牢外走,心情澎湃之下,脑袋里一片迷迷糊糊。就听阿眉叫道:“牧州哥哥,你别丢下我呀!”小姑娘见他被眼前的大人物带走,顿时就急了,一瘸一拐的追上来。

李勒忙反手拉祝糊手,道:“你脚上有伤,小心着点儿!”

宇文士及问道:“这小姑娘是谁?”他见阿眉做少女打扮,估计不能是侄媳妇儿。

李勒道:“是我邻居家的女儿,我出事她跑来给我报信,跑得太急,崴了脚!”

宇文士及点头道:“既然有恩与你,当得相报,咱们宇文家之所以有今日的兴盛,和与其他家族互相扶持不无关系,你以后也要记牢了!”

李勒点头答应。

一众人出了大牢,来到县衙门口,见门外停着七八匹战马,匹匹身高腿长,一望便知是价值千金的名驹。宇文士及指着其中一匹白马,对李勒道:“你骑我的马吧!”

李勒以前在现代时骑过马,只是技术不太高超,更没有骑过烈马,他深怕出丑,摇头道:“叔叔,我在城外逃命时被一名厉害之极的追兵踢中过腹部,现在还隐隐做痛,怕是骑不了马,我还是走路吧!”

宇文士及哦了一声,道:“回去之后,当叫大夫来给你看看。”四下张望,想给李勒找辆大车来!

大车一时半刻的不好找,轿子倒是现成的,长安县令的轿子就在门口停着。宇文士及便叫李勒和阿眉一齐上轿,他在轿旁骑马相随。

一路向南,宇文士及叫李勒给他讲这些年发生的事,李勒可不知道宇文牧州以前都干过些啥,只好以一句在市井中讨生活概括之,重点讲述他打败了铜皮犀牛的事,倒也全不隐瞒,反正只要进了宇文家的大门,别说杀一小混混,就算把铜皮犀牛也一起宰了,长安县令也不敢来找他的麻烦。

听到李勒说阿眉打伤了一名非常厉害的追兵时,宇文士及哈哈大笑,道:“原来灶灰还有这种妙用!好,阿眉不错,你性子有几分泼辣,和公主挺象,要是你们见了面,定有许多话题。”他冲坐在李勒旁边的阿眉笑了笑。

小德子在后面骑马紧赶几步,靠近宇文士及,低声问道:“驸马爷,瞧走的方向,咱们这是要去老太爷那儿啊,不先回公主府了?”

宇文化及摇头道:“回公主府做什么,刚才我出来之前,公主也要跟来,我好说歹说才劝祝糊,不过我出门时,她也跟着出门,去父亲府上了。”

小德子了解南阳公主的八卦性格,要是她不凑热闹,那才是怪事。他望了眼轿里的李勒,把声音压得更低:“驸马爷,牧州少爷现在的样子,去见老太爷不太合适吧?要不要先回咱们自己府上,让牧州少爷梳洗一下,换身衣服再去啊!”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宇文士及忍不住气往上冲,怒哼一声,气道:“为什么要换个模样再去,替谁隐瞒什么吗?偏要这个样子去给父亲看看,让他知道那恶婆娘这么多年来是如何对待我侄儿的!”

小德子明白宇文士及特别讨厌他那个大嫂,常说她长得象鬼不象人,还一身的膻味儿,离老远就能把人熏倒!听宇文士及说话没好气,他一个下人自然不敢再提什么建议,反正大夫人倒霉也不关他的事!

穿街过巷,不多时便到了许国公府。许国公府门口几十名侍卫立在门边,两溜拴马桩上拴满了高头大马,另有各式车驾从胡同里一直排到胡同外!

见宇文士及到来,一名侍卫首领快步迎上,行礼道:“二老爷,你来了,公主刚才也到这儿了!”

“嗯,我知道!”宇文士及下马进府,李勒和阿眉也出了轿子,跟在他后面向国公府里走。

进得府内,李勒心中喝彩,只见国公府里巍阁雕墙,红亭碧沼,和电视上看到的皇宫内院也已相差无几,不比紫禁城差到哪儿去。

第一进院内有近百名等着传见的大小官员,见宇文士及进来,纷纷请安问好,态度谄媚,把“驸马爷”三字叫得震天价儿的响。

李勒心想:“怪不得人们提起阿谀奉承,都叫‘拍马屁’而不叫‘拍牛屁’,赶情儿原来就是拍驸马的屁股,典故出在这儿啊!”

宇文士及神情倨傲,对过来拍马屁的官员们爱理不理,直接穿过前院,带着李勒到了后宅书房。

宇文述早等在书房里,南阳公主陪在一旁。宇文士及大步进了书房,道:“父亲,我把牧州给你带来了!”

李勒站在门口,没敢进来,他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古代的大官,还是宇文述这种大名鼎鼎的人物,心中有三分兴奋,倒有七分紧张。他向书房里望去,只见大案后坐着一名老者,相貌清瘦,须发白多黑少,年纪虽老,却是目光炯炯,正在打量着自己。

宇文士及笑道:“牧州,进来过见爷爷!”

李勒两只脚在门口的地上使劲蹭了蹭,把脚底污泥擦净,这才“战战怯怯”地进了书房,跪在地上道:“孙儿牧州参见祖父大人!”

宇文述向来最重外表,喜欢相貌堂堂的人,一见李勒的狼狈相,心中稍有不喜,还有几分愤怒,但他的愤怒可不是对李勒,而是对大儿媳妇儿!对于大夫人来讲,嫡出庶出相当重要,因为这关系到儿子成都是否能顺利继承爵位,可对于宇文述这个当爷爷的来讲,就一点都不重要了,不管生孙子的女人出身如何,生出来的孩子都和他血脉相承,乃是亲生骨血!眼前的长孙落魄成这副样子,换了谁也不可能心平气和。

他抬手虚扶,道:“起来吧。牧州,你婶婶已把过去的事说给我听了,这些年你受苦了!”

南阳公主忙在旁请功道:“你的婶婶就是我,我是你二婶!”宇文士及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父亲说话,你多什么嘴!”南阳公主冲丈夫瞪了瞪眼睛,安静下来。

李勒心中打着腹稿,想着该如何博取同情,好为自己以后的发展弄个好开头。不成想,宇文述并没有想象中的亲热,不但祖孙多年不见,抱头痛哭的情景没出现,连让他坐下,拉着手唠家常都没有发生。

宇文述道:“皇后娘娘夸你勇武,并在皇上面前提起,皇上也让你进了内府勋卫,这是天大的恩典,虽然具体职司未定,但还是要谢谢皇后的。”顿了顿,又道:“皇后娘娘并非能轻易见着,明日我带你去见太子吧,和太子关系处好,远比只谢皇后来得实在!”

李勒忙道:“是,谨遵祖父大人的教诲!”咽下口唾沫,正想说些,爷爷我好想你呀,你是我心中偶像,我一直想成为你这样的人,之类的恶心肉麻话!

却见宇文述一摆手,道:“你已成年,在国公府中居住不妥,我在光福坊有套别院,你搬去那里居住吧!下去休息吧!”

李勒见他态度冷淡,心头不快,这老混蛋,真以为是我爷爷哪,跟我玩深沉,一套别院就把我打发了,也不说院子里再给配百八十个漂亮丫环!

哼,不要白不要,白要谁不要啊!心中暗骂,可他嘴上却道:“多谢祖父大人,那孙儿这就告退了!”又行一礼,就要退出书房。

宇文述忽然象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你以后要多回少卿府,向你父亲和大母请安。嗯,韩氏出身低微,以后你进了勋卫,少在同僚面前提起她!”

李勒顿时停住脚步,心中已非不快可以形容,怒火升腾,难以抑制#蝴知自己没有根基,又不会写文弄骈,没法参加科举,如走行伍,他又不愿去当小兵,要想出头,除了靠上宇文家的大树,再无其它道路,所以即使宇文述对他态度冷淡,他也忍了不在乎!可宇文述歧视韩氏,他却绝不能忍受!

回转身子,对宇文述大声道:“祖父这是说的哪里话来,儿不嫌母丑,我母亲出身低微又能如何?她抚育我长大,难道就因出身不好,我便要嫌弃她不成!”

宇文述脸色一沉,喝道:“竟然敢跟我这般态度,难道你不要前程了吗?”

李勒哼了一声:“大人尽可将前程和豪宅自己留着,告辞!”说罢一挥衣袖,挺胸抬头大踏步出了书房,叫过外面等候的阿眉,头也不回地出府去了。

南阳公主急道:“公公,这算什么事呀!好好的,你干嘛要说他母亲,惹他发了驴脾气!”她心想,如果换了是我,我也得和你翻脸不可!

宇文士及也道:“父亲,牧州重情重义,咱们要是对那韩氏不好,怕是他以后再不肯登门了!”

宇文述摸了摸胡子,点头道:“不错,是我宇文家的后代,比他爹强过百倍,成都也无法和他相比!”他冲南阳公主道:“你去和他说一声,我明天亲自带他去东宫!”

南阳公主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好哦了一声,跑出书房,去劝李勒。

待她走后,宇文述这才对儿子道:“如果他为了前程不认母亲,那以后遇到更大的前程岂不是也会出卖家族?今日一试,他甚合我意。别看现在朝中表面太平,实则暗流涌动,快要变天了,我宇文氏正需牧州这样的孩子支撑门庭!”

宇文士及点头道:“父亲深谋远虑,刚才是我想左了!”

宇文述拿起案上狼毫,笑道:“看来我得给勋卫大将军写封信了,牧州入他卫府,可不能太委屈他了呀!”

第二十九章 这就去当官吧

第二十九章这就去当官吧

李勒大踏步出了许国公府,走不多远,便听有人叫他,回头一看,竟是南阳公主。他停下脚步,等南阳公主追上来。

南阳公主到了他的近前,喘着气道:“好小子,你走的倒快,我都好久没这么跑过了!”

李勒松开拉着阿眉的手,马马虎虎地冲着南阳公主抱抱拳,问道:“公主叫我何事?”

南阳公主笑道:“你倒硬气,说走就走,把我公公气得倒仰儿,我还从来没见过有谁敢跟他这么顶撞的呢!你小子有种,也够孝顺,懂得替自己母亲争辩,我那儿子要是有你一半孝顺我就知足了!”她啰哩叭嗦地说了一通,就是没说为啥找李勒。

李勒对世家大族的作风反感之极,也不想与南阳公主多说什么,道:“如没事,我要回家了,我娘这么久没看着我,不知急成啥样!”

南阳公主点头道:“嗯,你是好孩子!公公说,就是你爷爷说,明天他要亲自带你去东宫,你早点来这儿找他!”

李勒摇头道:“不必了,我还是和我娘在市井中讨生活算了,不必麻烦国公大人了!”他不满宇文述的言行,索性连祖父大人也不叫了。

南阳公主却拉住了他的袖子,笑道:“还生气哪!你口口声声说你娘如何,却忘了如果你做了官,岂不是收入颇丰,你娘也能过上舒服日子,她吃了这么多年的苦,难道你还想让她接着吃苦不成?”

阿眉也在旁劝道:“是呀,牧州哥哥,你就答应了吧,明天去那个什么东宫!”心里却在纳闷儿,东宫在什么地方,是在东市的旁边吗,是卖什么东西的呀?

李勒心里也挺想进勋卫当官的,虽然不知勋卫到底是什么衙门口,但听着名头挺响亮,在里面当军官,总好过在大街上当混混!假装犹豫了一下,很“勉强”地点了点头:“既然婶婶这么说了,小侄就听你的话!”

既然都答应当官了,那是不是光福坊的那套豪宅也再给了我呀?李勒心中踌躇,不知该怎么开口讨要才好!

南阳公主倒是挺善解人意的,道:“你和你娘去光福坊那套宅子住吧,我给你指道儿,要说公公呀待你还真不错,那套宅子大着呢!”

李勒又想:“她这么一说,我立马儿就答应,也显得太没出息了些,古人不都喜欢三谦三让嘛,我也得学学!”

他摇头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那宅子虽大,却不是我和我娘能住得舒服的地方,还是罢了吧!”

南阳公主果然“再劝”:“要不你先到我府里住几天,适应适应,然后再搬进那套宅子里去?”

两劝了,只要再劝一句,我立马儿就答应!李勒忍住就要住大宅的喜悦,还是摇了摇头,道:“不敢麻烦婶婶,我怕换了新地方不习惯!”

李勒说完这句,满怀希望地等着南阳公主“第三劝”,只要她再开口,自己立刻答应,然后就搬豪宅里去!

南阳公主重重地点了点头,第三次开口道:“你是要自己赚钱买宅子吧?好,有骨气,我喜欢!那你先回家吧,明天记着早点来这儿等你爷爷!”说完,冲李勒和阿眉笑笑,扭着腰肢,回国公府了!

李勒一脑袋汗,有没有搞错,连劝三次你都没凑够数,这就让我回去啦!心中大是后悔,早知如此,不如厚着脸皮直接答应呢!真是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

阿眉在旁边道:“牧州哥哥,你真了不起,要自己赚钱买大房子!等你以后盖了新房子,咱们还做邻居呗!”

李勒心中苦笑,我哪儿是了不起啊,我是没装好君子!脸上却装出很了不起的样子,道:“嘟,本太岁不吃嗟来之食!走,咱们回家!”拉着阿眉向家中走去。

待回到家门外的小胡同,阿眉大叫着:“爹娘!”蹦蹦跳跳地进了自家大门。

李勒也走进自己家中,见韩氏坐在屋内小桌旁,呆呆地住着,也不知想着什么心事,家里进了人她都没听到。他叫了声:“娘,我回来了!”走到韩氏跟前。

韩氏闻言猛地抬头,直直地看着李勒,半晌才从桌旁站起,一把抱祝蝴,叫道:“牧州牧州,你回来了!这一天一宿,可把娘吓坏了!”忽然又把他往门外推,急道:“你背了官司在身,怎么偏又跑回来了,快走快走,娘没事儿,不用惦记!”

李勒抓住韩氏的手,笑道:“娘,已经没事了,那场官司……那是场误会,现在抓到了真正凶手,我也就回来了!”

韩氏啊了一声,问道:“真的?”

“真的!”李勒道:“而且我还见到了祖父,他给我在皇上面前谋了官,明天就要去报到呢!”

韩氏这才相信,喜道:“他们肯认你了,太好了,阿弥陀佛,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只为儿子高兴,却半句未问自己是否得到宇文家的承认。

李勒不提宇文述歧视母亲的事,只捡高兴的说,把韩氏喜得合不拢嘴,直说儿子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这晚李勒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想着明天见到太子该怎么答话#蝴来到隋朝这段日子,一直过得混混沌沌,不知自己以后要走什么样的路,现在有了进阶之望,想的难免多了起来。

进军队当军官这是梦寐以求的好事,隋朝乱世将起,如能掌兵权,以后便有了立身之基,如能外放那是最好,有了自己的地盘,练出一支强兵,未尝不能和隋唐时代的英雄好汉们争一争长短,说不定还能称王称霸,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一夜胡思乱想,直到鸡啼拂晓。他起身洗漱之后,胡乱吃了点东西,便告别韩氏,往许国公府赶去。

待到了许国公府,却听侍卫说宇文述早就上朝了,卯时上朝,那时天还没亮,李勒来得太晚了!

一名管家模样的人从府里出来,告知李勒刚才宇文述从宫里派人回来说,今天朝会之后,皇帝要去外苑看步兵操演,宇文述要陪同前往,甚至会在城外过夜,所以今天不能陪李勒去东宫,让他自己先去勋卫报到,临行前还留了封信给他,让他交给勋卫大将军。

李勒听说不用去见太子,心中松了口气,反正见太子也不过是感谢皇后的推荐之恩,啥时候去感谢都一样,而且此时自己穷得要命,也拿不出份象样的礼物,空手去见领导,多不好意思啊!

接过书信,向管家打听了去勋卫的道路,便即离开。

要说勋卫,在隋文帝时代可是大大的有名,乃是大隋朝精兵悍将的聚集地,象十二卫府的大将军几乎有一半在此留过足迹,但到了隋炀帝时却没落了!勋卫没落不是因为将领们不能打仗,恰恰是因为太能打仗了,所以才引起杨广的猜疑。

杨广之所以能当上皇帝,是因为他发动政变,抢了他老子的皇位!要发动政变,就得有军队的支持,当时支持他的那支军队正好就是勋卫!

勋卫的将军们帮杨广得了皇位,自然受到奖赏,可杨广位子坐稳了,又开始怀疑起勋卫的将军们来。这些将领能帮自己篡位,那么会不会有朝一日也帮别人篡自己的位呢?这个可得防着点!

于是,杨广先给将军们个个赏了高官厚爵,再把勋卫的人派到武备军器监,给了他们一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说白了就是看仓库,顺手削了他们的兵权!只有这些猛将们不掌兵权,才能让他放心。

将军们也不傻,知道这是狡兔死,走狗烹。为了不让皇帝疑心他们造反,所以将军们每日里胡吃海喝,不理公务,努力学习当废物!

时过境迁,多年之后,勋卫的军官们换了一茬儿,新来的军官仍旧是世家豪门的子弟,但已不再是精兵悍将了,勋卫也从精锐集中营变成了废物集中营,这里的军官除了吃喝玩乐之外,什么也不会,勋卫彻底成为贵公子们镀金的地方!

要想封侯,首先得有军功,把军队的武器库看好,马马虎虎也能算是军功的一种!

李勒却不知道这些,还以为勋卫是内府三卫,而且名字这般好听,应该是个大大了不得的地方,喜滋滋地来到了皇城顺义门外的武备军器监。

来到军器监的门口,见偌大一个衙门,门外竟连一个卫兵都没有,两扇红漆大门洞开,一眼就能望见里面的院子,那院子也是空空荡荡,半个人影也没有!

李勒心想:“我找错地方了吧?”抬头看向门上那块红底金字的匾额,武备军器监#蝴自言自语地道:“没错,是这儿啊!”探着头向军器监里张望,张嘴喊了声:“有人吗?我是来报到的!”没人回答,也没有门房来引他进去。

李勒走进大门,见这是个极大的院子,院子对面是座极大的正堂,那大堂足能装下三五百人#蝴慢吞吞地跨过院子,进了这座大堂,见大堂里也是一个人都没有,不知这勋卫里的人都跑哪去了,当官的不来当值也就算了,连当兵的都不见半个,难道他们也不怕丢东西?

大堂正中摆着扇巨大的屏风,上画踏波麒麟,屏风下是张巨大的书案,书案后是一把能同时坐下三个人的大椅子!

李勒心想:“这衙门作风不错,啥东西都讲究个大,看着挺有气派!”看看左右无人,心里忽然有个难以抑制的冲动,这椅子大将军能做,难道我就不能坐,说不定以后我也能当大将军呢!走上前斜跨一步,坐到了椅子里,颠了颠屁股,挺舒服!

他用手装模作样地一拍桌子,指着前面的空地,想象成站着无数的猛将,而且这些猛将都是自己的手下,他指指点点地道:“你,去把突厥给我灭了!还有你,说的就是你,东张西望的看谁呢!去,把西域给我平了!”得意洋洋地把自己想成是威风八面的大将军!

正高兴着呢,忽然不知从哪根柱子后面转出来个小老头儿!这小老头长得瘦小枯干,头发不但稀疏,而且已呈灰白,下巴上一把山羊胡儿,也是全白,看上去比宇文述年纪还大!

这还不算,这小老头的眼角还带着眼屎,象是刚睡醒的模样。再看身上,那就是一个字儿,穷!比李勒还穷,粗布灰衣上全是五颜六色的补丁,脚下踩着双草鞋,破得连鞋跟儿都没有了,象是双草拖鞋!

看他的样子象是晚上在大街上敲梆子打锣的更夫。

小老头儿悄无声息地出现,把李勒吓了一跳,原来大堂里有人啊#蝴急忙从大椅上站起来,道:“大爷,你也是勋卫里的人?”

“大爷?你叫我大爷?”小老头儿叫道。

李勒挠了挠后脑勺儿,改口道:“大叔?”

小老头儿又道:“你哪只眼睛看我象你家大叔了?”

“我叔叔是长得和你不太象!”李勒悻悻然地笑了笑。心想:“这勋卫就是了不起啊,看看,一个更夫说话都这么牛气!”他笑道:“那我叫你啥呀,莫不是要叫大娘?”

第三十章 你是一个大大的人材

第三十章你是一个大大的人材

小老头儿一听李勒拿他开涮,立马儿火了,脱下一只草鞋,拿在手里,满大堂的追李勒,“你个混帐王八羔子,竟然敢管我叫大娘,你没看见我长着胡子呢嘛,哪有长胡子的大娘!”

李勒可不愿意被他的鞋底子抽到,转身围着堂内的柱子跑,一边跑一边叫道:“喂喂,我说大爷,有话好说,莫要动粗,君子动口不动手!”

兜了几个圈子,那小老头儿没追上他,大堂后面却转出一大群的人,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那架势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惨!这群叫化子跑出来,大叫道:“怎么啦,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

李勒见到他们的模样,心想:“乖乖的,看来我是真走错地方了,这哪是勋卫衙门啊,整个就是一丐帮总舵!这小老头儿莫非姓洪,表字七公?”

他停住脚步,转身对追自己的小老头儿道:“这位大爷,不不,这位老人家!我是要去勋卫报到的军官,走错了地方,还请你老人家原谅!”

李勒停下脚步,小老头儿却没停,单脚跳着追上来,一记草鞋底,正中李勒脑门儿,啪叽一声大响之后,就听那帮叫化子们纷纷高呼:“大将军好身手!”“老当益壮,威风不减当年!”“大将军,我崇拜你!”

起哄声,鼓掌声,加上跺脚口哨声,响成一片!堂堂勋卫正堂,乱的象菜市场一样!

李勒大吃一惊,顾不得脑门儿上挨的这一下子了,他忙问道:“你老人家是大将军?不是帮主啊?”

小老头儿把鞋扔到地下,套到脚上,得意洋洋地道:“什么帮主,我自然不是,你爷爷我是勋卫大将军!小兔崽子,你来我这报到,竟然敢管我叫大爷,当真欠修理!怎么样,这下子打得你服不服啊?”

哎唷,弄了半天他就是勋卫大将军啊,怎么穿成这个样子?李勒看了一眼旁边围观的叫化子,那他们必是勋卫的军官了,咋一个个都象是要饭的?莫非勋卫是座清水衙门,穷得连饷银都发不出,以致于大家都穷得改行要饭了?

“臭小子,问你话呢,我打得你服不服?”小老头儿见他发呆,气得大吼起来,这声大吼挺有气势,颇有些阵前大将的威风,只可惜他身上这套衣服实在不够体面,再怎么有气势,也不过只是个很有气势的更夫而已!

李勒忙道:“服服,我太服了!大将军你刚才这一招见龙在田,招术实在太过精妙,其实我草上飞的功夫也是武林一绝,可要跟你一比就差得太多了,怎么躲也躲不过你,你看你这一下子,打得我头晕脑胀,现在还眼冒金星呢!”

小老头儿听他说得有趣,哈哈一笑,“你小子挺会拍马屁!不错,有出息,是个人材!”他冲李勒一招手,道:“你过来,叫什么名字,谁让你来我这儿报到的?”走到那张大椅上,坐了下来。

旁边那群叫花子军官指着李勒,纷纷笑道:“这小子消息灵通,知道今天咱们要和殿卫进行比试,所以特地穿了戏服过来!有眼力见儿,是个人材!”

李勒衣着寒酸,除了不太破之外,旧是很旧了!不过再寒酸,和这群军官比起来,也还差着好大一截。

被人连着夸是“人材”,李勒大感莫名其妙,这勋卫好象对人材的定义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蝴走到大桌子前,取出宇文述给他的那封信,道:“是许国公宇文大人让我来这儿报到的!”

这小老头儿不是别人,乃是号称大隋朝第一老油条的勋卫大将军齐铁舟,他和宇文述平辈论交,品阶也是相同,只不过宇文述实掌兵权,而他只挂大将军的虚名,替皇帝看武器库。

齐铁舟接过书信,打开看过,忽地一拍桌子,大叫道:“你就是皇上在金銮殿上亲自调进咱们勋卫的宇文牧州啊,听说你很能打架,是个大大的人材!”向李勒看去,见他鼻青脸肿的模样,更高兴了,“不错不错,就是你,爷爷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是一个大大的人材!”

叫化子军官们一拥而上,纷纷叫道:“你就是宇文牧州?那个在朱雀大街上打败两千多个流寇的宇文牧州?”

军官们围着李勒转圈子,仔仔细细地看他脸上的伤痕,就象是在欣赏一件名贵的艺术品一样,嘴里不停地发出:“人材,真是人材啊!”的赞美声!

李勒心里就纳闷儿,我到底哪象个人材了?军队里不是最讨厌总打架斗殴的军官嘛,叫这种人为刺儿头,怎么这勋卫反倒特喜欢这种人似的!

齐铁舟挥了挥手里的书信,道:“既然你是皇上亲自调进咱们卫里的,又有许国公写来的书信,那我就给你个高点儿的官位,跳过队正和旅率,直接当校尉吧!咱们勋卫的军官与众不同,要比普通卫府的军官高半级,也就是说如果有战事,你可以调动和指挥同是校尉的其它卫府军官,必要时可以直接免去他们的官职,听明白了吧?”

李勒心中大喜,连忙拱手行礼,称谢道:“多谢大将军提拔,栽培之恩永记在心!”

齐铁舟笑了笑,话头一转,又道:“但分配你做什么具体职司嘛,我还要再考察一下!这样吧,咱们一会儿要去和殿卫比试,这个一比试起来,大家喝喝骂骂的难免伤了和气!咱们勋卫的规矩,要是伤了和气怎么办?”

底下的叫化子军官们齐声高呼:“动手扁人!”声音大的,差点儿把李勒耳朵震聋。

“答对,说不过就得打,比不过也得打,伤了和气还是得打,单挑不行咱就群殴呀!”齐铁舟得意洋洋地道。

李勒目瞪口呆地看着小老头儿,这是大将军吗?这根本就是一土匪头子,我是不是真走错地方了啊!

齐铁舟指着李勒道:“小子你听好了,你跟着咱们一起去,比试起来要是给爷爷我长了脸,我就分配你管武械入库,要是给我丢了脸,我就让你管出库,保准你哭都哭不出来!”

李勒不明所以然,听不懂管入库和管出库有啥具体区别,只好唯唯诺诺地答应,表示比试时定要给大将军争得风光!

武备军器监管着府军的武器装备,入库时他们可以对军械制造局的人进行吃拿卡要,挑武备的毛病,不让入库,这时制造局的人就要给他们孝敬,以便让武器顺利入库,所以管入库油水多多,是个大大的肥差!

但出库就不行了,来要武备的各府军官如果看到器械不好,他们就不要,要是硬发的话,军官们往往拒收,甚至会告到兵部去,让勋卫的人吃不了兜着走,所以管出库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也没什么油水!

齐铁舟三言两语就处理完了李勒的事,想来他平常处理公务也是这么马马虎虎。小老头儿站起身来,把手一挥,大叫道:“兵发殿校值宿府去也!”

叫化子军官们齐声答应,几十号人一拥而出,离了武备军器监,随随便便把大门一锁,就往北走,殿校值宿府离他们这儿不远,就隔着两条街。

李勒心中有许多不解,夹在乱哄哄的人群中跟着走,向旁边一个红脸高个的人打听,这人是勋卫别将,比李勒的校尉还要大上一级,名叫王凤军。

王凤军听李勒问他,便把入库和出库的区别说给他听,说完笑道:“好小子,你等会儿可得卖力气比试,别堕了咱们勋卫的威风!”

李勒问道:“咱们是要去找殿卫比试什么?我看大家也没带武器呀?”

“武器?这不身上穿着呢嘛!”王凤军抖了抖身上那件破衣服。

李勒还是不明白:“那到底是比啥呢?”

“比穷啊!”王凤军大声笑道:“就比比谁比谁更穷,谁比谁更惨,谁比谁更象叫花子!”

“什么?竟然比的是这个!”李勒眼珠子几乎从眼眶里掉出来,他今天受惊的次数太多了,从在勋卫门外开始就不停地吃惊,遇到的事情一件比一件匪夷所思,实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他苦笑着说道:“要是比富我还能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比穷倒是头一回听说!”

王凤军一撇嘴:“比富有啥意思,早玩腻了!不过比富那次咱们输了,咱家大将军从高句丽买了根老山参,听说有三千年了,以为肯定能赢呢,结果殿卫的大将军从南边弄了框香蕉来,硬是把咱们比了下去!”

香蕉能比老山参还值钱?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李勒转念一想,也对,这年头又没有保鲜技术,北方人有的连香蕉是啥都不知道,就算一百多年后杨贵妃想吃荔枝还得叫人专门运呢!

王凤军又道:“上次比斗鸡咱们也输了,上上次跑马咱们也输了!哎呀,所以这次咱们一定要赢!”

李勒点头称是,心中却暗道:“到底怎么个比法啊,难不成是比谁更能挨饿!”

说话间,来到了殿校值宿府,抬眼望去,好家伙,府门外的小广场上早站着一大群的叫花子,个个穿着麻布片,脸上稀脏,那股子惨样,连真叫花子见了他们,都得叫声:“你比我穷!”

第三十一章 纨绔,也是分等级的

第三十一章纨绔,也是分等级的

离得老远,齐铁舟便大叫道:“代加强呢?给爷爷滚出来!”

前面那群殿卫的叫化花子们纷纷叫道:“你叫谁爷爷呢?”

齐铁舟并不上当,笑道:“谁出声答话,我就是谁爷爷!”

殿卫的叫化花子群里走出一人,看岁数在四十多不到五十的样子,一张黑脸膛,腮帮子上尽是刚髯,瞧上去有点猛张飞的架势!这人走出人群,指着齐铁舟大声道:“你这老不死的,这回又来丢人现眼啦?欢迎!”

齐铁舟听代加强骂自己,也不生气,反而哈哈一笑,走上前去,说道:“加强乖孙子,快叫声爷爷给我听听!”

代加强便是殿卫大将军,掌管皇城的宿卫,也是一个吃喝玩乐的高手,他和齐铁舟打赌,今天在此比穷,谁要是输了,便得给赢的人一千两银子!一千两银子在隋朝可是大手笔,足能买几百亩最好的田地!

代加强呸了一声道:“齐老儿,少在我面前倚老卖老!你把赌本带来了呀?”

齐铁舟笑道:“自然带来了!”把手一挥,手下人端过一个大大的木盘,上面放着二十锭大银,每锭五十两,十足雪花银,锭底银根,一纹到底!

把自己的赌注让代加强看了,齐铁舟问道:“乖孙子,你的银子呢,也拿出来让爷爷看看!”

代加强大模大样地摇了摇头,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他道:“我干嘛要准备银子,我又不会输!”

“呀喝,你个小兔崽子,想空手套白狼啊?没赌注谁陪你浪费时间!兄弟们,扁他!”齐铁舟冲后面的叫化子军官们一摆手!

勋卫的军官立马儿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前动手打架。

李勒没办法,也只能跟着做好斗殴前的准备,心里头这个骂呀,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还以为从今后不用再当混混飞板砖了,当了军官可算是混出头了,结果这头一天来报到,就还得飞砖头,你说我招谁惹谁了!

打架?太没技术含量,殿卫的人不屑为之!代加强也冲后面一招手,道:“兄弟们,给勋卫的禽兽们看点儿新玩意!

殿卫的叫花子们齐声答应,就见他们一起走上前来,齐声叫道:“齐老儿,不知羞,没穿裤子,把鸡丢!”紧接着一齐转身,把屁股对准勋卫众人,啪啪啪拍了三下!

李勒看得目瞪口呆,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问王凤军道:“王大哥,你确定他们都是咱们大隋的军官?”

王凤军正在和其他勋卫军官反击呢,哪有功夫答理李勒,他扯脖子大喊:“你们才是禽兽呢,你们全家都是禽兽,你们祖宗十八代都是禽兽!”

李勒心想:“有没有搞错,这哪象是军队里的军官呀,这根本就是两群臭无赖嘛!就这熊样的还想上阵打仗么?”心中不快,便站到了众人的后面,也不跟着骂人。

勋卫的军官乱骂一通,比不过殿卫的齐声喝骂,算是输了一仗!齐铁舟大感没有面子,对代加强道:“你连赌本都不预备,我不和你比了,真是无趣!”说完,就转身要带着手下离开。

代加强却笑道:“且慢,反正我也输不了,这赌本预不预备,还不是一样!一千两银子太少,不够瞧的,要赌咱们就赌大的!”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纸,冲齐铁舟晃了晃,道:“这是我在永宁坊新买的宅子,六进院,光厢房就有八十八间,后面的花园足有十亩地!这宅子花了我五千两银子,我今天就赌这个,怎么样,你敢不敢赌!”

见齐铁舟犹豫了一下,代加强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敢赌,不敢赌就算输,咱们还是老规矩,以后在大街上,你们勋卫的人见了我们殿卫的,得绕着走!”

“赌,怕你不成,我再加注四千!”齐铁舟最是要面子的人,半点受不得激。

代加强笑道:“好,你有种!咱们这回三局两胜,第一场比穷,看谁更象叫花子。第二场比惨。第三场嘛,哼,叫花子饿急眼了,会怎么样?”

殿卫的军官们齐声叫道:“饿急眼了自然是动手抢粮食!”

“说得好#葫以第三场咱们就赌谁更能打!”代加强道。

齐铁舟哼了一声:“要说别的爷爷没准还怕了,要说动手扁人,爷爷我还没怕过谁呢!想当初我带兵灭南陈时,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个垛口后面守长城呢!”

代加强也哼了一声:“少说废话,以前的事儿少提,你现在就是一看仓库的!”他回头说道:“朱志镇,你来打这头一阵!”

一名瘦得根竹竿儿似的殿卫军官应声出来,往地当间一站!

李勒一看这人,差点没笑出声来,只见这名军官全身上下光溜溜,只在腰间系了根麻绳,麻绳前端绑了条小布片,把关键部位挡住,全身上下黑乎乎,也不知涂了多少煤灰在身上,看上去脏得要命!

他心中暗笑:“赶情这是个男模呀,展示情趣内衣的,就是身子板瘦了点,全是排骨!”

这名大隋男模手柱木棍,先吊着嗓子来了句:“老爷太太们行行好吧!”随即张口唱道:“参什么禅来修什么道,念什么佛来说什么魔,红尘里自有你和我,躲不开堪不破,奈何奈何?化几次缘来敲几次钵,打几回竹板唱几回歌,管它什么佛来什么魔,那莲花宝座谁还坐着?三千世界齐来打破,人间路上有我行着,佛也是我来魔也是我!”

一曲莲花落唱罢,勋卫众军官无一人出声,全都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好半晌,齐铁舟才道:“老代,你耍赖,叫了个真的叫花子来!”

代加强笑道:“少来这套,他是值殿武士,你又不是没见过!怎么样,你想派谁出来应战啊?”

齐铁舟回头向勋卫众军官看去,军官们齐刷刷的把头低下,一个敢吱声的都没有,别说莲花落他们不会唱,光说大冬天的脱得光溜溜,他们也受不了啊!

他只好点将了,叫道:“王凤军,你来试试!”

王凤军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我不行,事先也没做这方面的准备呀,要是唱不好,徒自给大将军你丢人!”

见无人敢应战,齐铁州长叹一声:“人材难求啊,无将可派,老夫也是无可奈何!也罢,这常恒你赢了!”

殿卫军官们一起叫好,纷纷称赞朱志镇能歌善舞,乃是一等一的人材!

李勒这才明白,为什么在武备军器监里大家一个劲儿地叫自己是人材,合着是看中自己打架的本事了!这些世家豪门的子弟成天不干正经事儿,就弄这些玩意,要是一旦被派上战场,还不都是逃跑的货色吗?

代加强哈哈大笑,道:“这就比第二场吧!齐老儿,你输定了!”殿卫的军官呼哧呼哧地抬来两口大缸,放在广场当中,这两口大缸里都是盛满了水的。

代加强伸手从大缸里捞起一块冰碴儿,道:“看到没,这水可快结冰了!大冬天的叫花子们没衣服穿,怎么办?只能冻着,那叫一个惨,第二场就比这个!咱们两家各派一人,跳到这水缸之中,后出来的就算赢!”

话音一落,殿卫里走出一名胖大军官,全身肥肉乱颤,足有三百多斤!

齐铁舟一咧嘴,心说:“这可有点狠了!”他回头问道:“你们谁敢应战?”

勋卫的军官们一起把头低下,他们个个出身大富之家,身娇肉贵,哪吃得住这种苦,跳到冰水里,这不是要面子的问题,是要命的问题啊!

见无人应声,齐铁舟气道:“都是饭桶,难道这第二场也要认输不成,那这次比试岂不是又被人踩了!”想了想,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看来得刺激一下手下,他道:“谁要是敢上来,今天如果赢了,那座大宅我也不要,就给他了,如果还是输了,也没关系,我另赏五千两银子!钱我不在乎,这个跟头爷爷摔不起!”

军官们还是没人应声,五千两银子虽然多,可丢了性命,却是谁也不愿。

李勒却在后面怦然动心,这场比试不管输赢都有五千两银子好拿,这可是好事啊,想起自家那四面漏风的破草房,又想起灯下母亲花白的发丝,他把心一横,叫道:“我来!”分开前面的军官,大步走到水缸的跟前!

齐铁舟叫道:“好样儿的,我就说嘛,咱们勋卫几时怕过别人了!牧州,你小子有种,爷爷我欣赏你!”

李勒也不说什么场面话,脱下外衣,爬上水缸,纵身跃入,噗通水响声中,他进了缸内!旁边那名殿卫军官也跳进了水缸!

两卫将校们一齐围到水缸的旁边,为自家兄弟加油助威!殿卫那人凭的是身体,李勒则是凭的一股狠劲儿,为了让母亲能过上舒心日子,他也豁出去了,咬着牙挺住,不管水有多冷,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往外跳!

时间过的其实不久,也就半盏茶的功夫,就听旁边的殿卫军官们喊道:“别出来,别出来,再挺挺!”

哗啦啦水响,那名胖大军官再也受不了了,爬出缸外,全身哆嗦,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身体好不假,可必竟也是个没吃过苦的世家子弟,能在冷水里待这么久已经相当不错了!

“赢了,我们赢了!牧州好样儿的!”勋卫的军官们嗷嗷大叫,把李勒从缸里抬了起来!

李勒也被冻得够呛,不过好歹他以前也参加过冬泳,这点子冰水还难不倒他,擦去发青嘴唇上的水珠,他叫道:“各赢一场不分胜负,咱们第三场上定乾坤吧!”

李勒猛地冲上前去,对准代加强的鼻子就挥出一拳,代加强往旁边一躲,可惜慢了点儿,这拳砰地一声击中他的腮帮子,打得他哎呀大叫:“混帐小子,竟然连我也敢打……还打,这么狠!齐老儿,你还不快管管你的手下……别打脸,我明天还得上朝去见皇上呢!”

齐铁舟却连半点息事宁人的意思都没有,相反这小老头儿叫得比谁都欢:“打的就是你!牧州好样儿的,打得好,下手再狠点儿!”他跑上前,对准一名殿卫军官的肚子就踹了过去!

勋卫和殿卫两帮军官一拥而上,噼里啪啦地打成一团,军官们打架其实不比混混们好到哪里去,除了没动刀子之外,什么下流手段都使得出来!

代加强被李勒追着打,他这当头儿的一败,手下们也支持不住了,跟在代加强的身后跑进殿校值宿府,砰地关上大门,不敢再出来。

齐铁舟奔到门口,狠踢大门,叫道:“姓代的,你不牛嘛,今天看你还敢不敢再叫板!把房契交出来,不许耍赖!”

大门开了一条小缝,那张房契被扔了出来,随即又砰的一声关上!

齐铁舟哈哈大笑,直叫痛快,捡起房契,走到李勒跟前,把房契往他手里一塞,笑道:“今天咱们能堵着殿卫的门口打,全是你的功劳,你真给咱们勋卫争足了脸面!这宅子归你了!”

想了想,还不够,他又道:“爷爷我再给你五千两银子,还有你以后管入库吧!”看李勒脸上并无一丝笑容,以为还不够,又道:“元旦阅兵大典的比武咱们勋卫有三个名额,爷爷我给你一个,那比武大会可了不得,赢了的可以封为列侯,输了的也能得到都尉官职,那可是五品的大官,便宜你小子了!”

李勒哪里是笑不出来,心里早乐开花了,他脸上不露笑容,那是因为冻的!

还不知足!齐铁舟忽又想到,李勒本来就可以参加比武大会,那是皇上的意思呀,自己不可以拿来做人情的,可又想不出再给别的什么,只好又道:“你是校尉,手下有三百兵士名额,本来咱们勋卫领的是虚衔,不领实际兵丁,可爷爷我这回就破次例,让你有三百手下,你自己挑人,爷爷我照单全批!”

李勒哆嗦着道:“多谢大将军!”

齐铁舟心想:“总算说声谢了,要不然我可真拿不出什么东西再给你了!”心中高兴,叫道:“牧州,好样儿的,你是咱们勋卫第一狠角色!”

“大将军说差了,应该是内府三卫第一狠角色!”王凤军叫道。

“内府三卫算啥,应该是六十万府军第一狠角色!”

“是咱们大隋第一狠角色!”

军官们自吹自擂,拼命抬高李勒身价,也顺便为自己脸上贴金!乱七八糟地叫着,簇拥着李勒和齐铁舟返回了勋卫衙门!

第三十二章 宅子太大,容易迷路

第三十二章宅子太大,容易迷路

还没回到武备军器监,半路上李勒就走不动了,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他刚才又泡冷水,又追着代加强猛打,完全凭的是那股剽悍之气,现在一旦放松下来,便再也支持不住,忍不要摔倒。

勋卫的军官们手忙脚乱地将他抬起,抬回衙门。这帮子军官做起事来没有一丁点儿的顾忌,把正堂内那张大桌子上的东西巴拉到一边,直接就把李勒放到书案上了,脑袋底下垫了一堆的帐本!

齐铁舟一叠声地叫人升火给李勒取暖,又命人去烧姜汤。勋卫被殿卫压得太久,很长时间都没这么扬眉吐气过了,好不容易来个李勒,让齐大将军神采飞扬了一把,他能不重视嘛!小老头儿上窜下跳地大声喝令,让人小心伺候着李勒。

几口姜汤下肚,李勒感觉好了些,披上齐铁舟亲自给他找来的棉衣,他低声道:“多谢大将军关心,也多谢各位兄弟的帮忙,小弟这身子骨弱了点,给大伙添麻烦了!”

长史慕容远国笑道:“牧州兄弟,你瞧你说的,这是把我们兄弟当外人了啊!自己人帮这点儿小忙算啥呀,还用得着说个谢字!”他伸手摸了摸李勒的额头,道:“有点发烫,这样可不行,我们送你回家吧,好生休息,顺便我们也认下门,以后没事好找你喝酒!”

齐铁舟也点头道:“正是正是,快快回去休息,咱们勋卫平常不忙,也没啥活儿,你明天在家休息就好,不用着急来当值!”命手下军官给李勒找了辆马车,他亲自送出门外。

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齐铁舟心情好到飞起,自言自语地道:“这小子不错,当兵嘛,就得手够狠心够硬才成,看来元旦比武他能得个好彩头!对了,阅兵操典上的比武举行过几回了?”

他伸出手指数了起来,一只手不够,只好又伸出另一只手。忽道:“哎呀,都举行过这么多次啦!可勋卫好象一次都没赢过,每次派上去的人都是只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这也太差些了,比殿卫那帮废物都不如!嗯,这次派牧州上场,说不定能坚持过两个回合,替本大将军争争脸!”

想起李勒追着代加强打的那股凶悍劲,觉得两个回合太少,说不定能坚持过三个回合!这么一想,心情大畅,高兴起来,背着手在勋卫门口来回转悠,嘴里还哼着歌,就是那首刚听过的莲花落!

忽听路上有一人说道:“哎,我说那老叫化子,给你一个铜子,去买两个烧饼吃吧!”一个铜板丢到了齐铁舟的脚下,还咕噜噜地转了个圈儿!

“你信不信我抽你!”齐铁舟再次把草鞋拿到了手上,冲给他钱的那人冲了过去。

勋卫军官送李勒回到了家,还没进门,王凤军就叫了起来:“不会吧,牧州兄弟,你就住这儿啊,也太寒碜了吧,与你身份不合呀!”其他军官也是脸露不信之色,想李勒是宇文家的长孙,竟然会住在这种贫民窟,着实让人意料不到。

李勒苦笑道:“我家境贫寒,有个房顶能遮风避雨就好,哪敢要求太多!”

慕容远国叫道:“这可不成,你是咱们勋卫的人,住在这种地方,就是丢咱们勋卫的面子啊!不成不成,得赶紧换个地方!你不是刚赢了套大宅吗,就搬到那儿去!”

听外面喧哗,韩氏走到院子里,隔着柴门向外张望。李勒见她出来,忙叫道:“娘,我回来了!”下了马车,走进家门。

韩氏见他脸色赤红,忙问:“牧州,你怎么啦,可是受了风寒?”

李勒摇头道:“没事,着凉而己,没什么大不了的!”指着门外的勋卫军官,他道:“这些都是我的同事,在勋卫任职!”

看着军官们的破衣烂衫,韩氏疑道:“那勋卫是干什么的,不是说是军队吗,怎么大家都穿成这个样子?”

慕容远国笑道:“这位便是大娘吧?我们穿成这个样子,其实呢……我们奉了皇命,正在微服私访,为百姓排忧解难!”

他一伸手,道:“牧州兄弟,把那房契给我,我们去替你讨要,如果姓代的敢不让房子,哼哼,那就再揍他一顿,殿卫大将军又能怎样,咱们勋卫可不怕他!”

李勒取出房契,道:“那就有劳各位兄弟了!”

“你先收拾东西,我们去去便回!”慕容远国带人出了小胡同,向永宁坊赶去。

李勒和韩氏正要进屋子,就见对门的阿眉跑了过来,叫道:“牧州哥哥,你真要搬新家了吗?那你以后还回来不?”她身后的刘氏夫妇也跟着走了过来。

李勒心想:“既然要搬,以后自不会再回来!”他笑道:“回不回来以后再说,不过我听说那新宅子大得很,不算正房,光厢房就有几十间,还有一个十亩大的花园!”

旺财叔喃喃地道:“十亩,那得种多少庄稼啊!”

看着阿眉眼中有不舍之意,李勒道:“那房子太大,我和我娘两个人住怕会寂寞,不如你们也搬过去,大家住在一起也热闹些!”

旺财叔摇头道:“那怎么行啊,又不是一家人……”话还没说完,后腰眼儿被旺财婶狠狠地掐了一把,她道:“远亲不如近邻。牧州啊,你是做大官的人,以后说不定得多忙的呢,我们搬过去,也好就近照顾你娘!你说是吧,牧州他娘!”

韩氏点头道:“可不是嘛,我也不想和你们分开呢!既然牧州说那宅子大得不行,就一块去住呗,也不怕住不下!”

“还是牧州他娘说得对!”旺财婶乐得满脸红光,瞧了一眼阿眉,又看了一眼李勒,目光中多多少少现出了一些看女婿的神色。

进了屋里,韩氏家贫,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但韩氏舍不得这个,丢不下那个,破东烂西的打了好几个包裹。李勒在旁笑道:“娘,这些东西先放在这里吧,如果新宅子里缺东西,咱们再回来取就是!”

韩氏嗯了一声,嘴上答应,可手里不停,又将一把破勺子塞进了包裹里。

忙了好半天,外面天色已暗。就听门外一阵吵嚷,李勒赶忙出门,只见慕容远国他们回来了,一个个得意洋洋,象打了场胜仗相仿,身后还跟着一辆豪华马车。

看到李勒,慕容远国叫道:“牧州兄弟,宅子我们替你要回来了,姓代的家人见我们拿了地契,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乖乖的让出了宅子,一点刺儿不敢挑,害得我们想打人都没找到借口!”

王凤军笑道:“这就搬过去吧!看,我们把马车都带来了,这马车也是那宅子里的,以后归兄弟你了!”

李勒忙叫出韩氏,韩氏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正要上车,王凤军却道:“大娘不必带这些家什,那房子本来是姓代的给小儿子成亲用的,里面的东西全是新的,啥都有什么也不缺!”

韩氏不听,非要带着旧家什走,李勒无法,只好随她。阿眉叫道:“我也要去!爹娘,我先去看房子,你们在家收拾东西吧!”说着跳上了豪华马车。

李勒道:“旺财叔,如我的兄弟们来找,你告诉他们我搬到了永宁坊。”说罢,也上了马车。

一行人出了新昌坊,穿过宣平坊,到了永宁坊,来到那座新宅门口。只见这座府第朱门高户,外表极是气派,进门之后里面更是雕梁画柱,假山水池,布置得极为精致!

韩氏和阿眉走在院中,仿佛是在梦里一般。

李勒道:“这宅子不错,值得五千两银子。”

勋卫众军官也是啧啧称赞,脸上都有几分艳羡之色。慕容远国在旁道:“姓代的小儿子有可能要被封为伯爵,所以这座府第是按伯爵府规格建的,兄弟以后定会封公封侯,这小小伯爵府,你就先将就着住吧!”

李勒笑道:“这就不错了,封公封侯还是没影的事儿,兄弟可不敢妄想。”

众军官纷纷笑道:“迟早的事情!”见李勒神情萎靡,也不再多做打扰,叮嘱他好生休息,便即告辞。

李勒送走众人,刚想去后院看看,就见阿眉跑了过来,满脸委屈地道:“牧州哥哥,我差点就再也见不着你了!”

李勒奇道:“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

阿眉道:“我刚才迷路了,这宅子好大!”脸上露出显摆的神色。

“下次注意点儿就好!”李勒笑道。

“嗯!”阿眉答应一声,又再次跑开。

李勒走向后院,宅子里的仆人都被军官们赶跑了,现在偌大的宅子里只有他们三人,空空荡荡的。他进了一座正房,见韩氏正在整理东西,他道:“娘,今晚咱们就住这儿了,我等会去酒楼叫点饭菜来。”

韩氏点头道:“是啊,确实该庆祝一下!”

忽见阿眉跑了进来,满脸的惊慌,韩氏忙问:“阿眉,你怎么啦?”

阿眉扑进她的怀里,道:“宇文婶婶,刚才好险,我差点就再也见不着你了!”

李勒哈哈一笑,转身出门。就听身后的阿眉用充满撒娇的声音说:“我刚才迷路了!”韩氏连忙安慰,让她下次留意记住道路。

在附近找了家酒楼,叫来饭菜,李勒回府与韩氏和阿眉享用,说说笑笑,倒也其乐融融。

这一晚睡在新宅,放眼不是绫罗绸缎,便是金银玉器,李勒舒心之极,却又感脑袋昏昏沉沉,怕是当真生了病!

第二日清早,有人在大门外扣环,韩氏赶忙迎了出来,心中纳闷儿,这么早会是谁来?开门看去,只见门外站着一名锦衣军官,再看军官身后还有几十人,人人盔明甲亮,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众人簇拥着一名老者。

韩氏一见这老者,顿时呆住,好半晌才道:“公公,怎么您老人家来这儿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宇文述,他昨天陪杨广出城,傍晚回来,听到了李勒在勋卫的事,孙子受到齐铁舟的重视,他老脸上也有光,于是天一放亮便亲自赶来,要带李勒去见太子!

第三十三章 太子长得挺帅

第三十三章太子长得挺帅

见韩氏出来,宇文述哈哈一笑,从马上下来,上了台阶,笑道:“怎么,我老人家就不能来这儿吗?”

韩氏忙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已经多年不见宇文述,说话难免紧张。

宇文述态度非常之好,进了大门,道:“我开个玩笑,你不要惊慌。”

韩氏一撩衣襟儿,给宇文述跪下行礼。

宇文述忙用手扶祝糊,道:“母凭子贵,你将牧州教养得这般好,当是我这做爷爷的谢谢你才对,以后除了祭祖和给我上寿之外,不必再行此大礼!”他语气温和,没有一丝一毫轻视韩氏的意思。

韩氏从没见过宇文述对她如此说过话,一时愣住了,站起身后不知所措地站在当地,一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放,也不知该怎么回话才好。

大多数人见到宇文述,几乎都是这个表情,有些紧张,又有些无措,他也不以为意,问道:“牧州呢?他在何处?”

“他……还在后院休息吧,昨天我听他说今天不用去当值,那位大将军让他好生休息!”韩氏怯怯地说道,不管宇文述对她的态度如何好,在他面前总让韩氏感到不自在。

宇文述一皱眉头,道:“这孩子,怎地如此贪睡,如若有朝一日他位列朝堂,难道也要睡到日上三竿,让皇帝在朝堂上等他不成?”

韩氏忙道:“我去叫他,公公你先到正厅等一下吧!我我,我叫阿眉给你倒茶!”

宇文述往院里走,问道:“阿眉是谁?哦,就是那个跟牧州到我府上的那个小丫头!”点了点头,又道:“你不要去叫他了,我直接过去就是!”

韩氏无法,只好跟在他的身后,从背后看去,宇文述官帽下露出的头发已然全白,她忍不祝旱道:“公公,这些年你老了许多,身体可还好?”

宇文述脚步一顿,他位极人臣,官做到了大得不能再大,别人只有对他敬畏,却很少有人对他说句关心体贴的话,就算说也是纯粹的拍马屁,象韩氏这样无所求,只是关心问候的情况,差不多快十年不曾有过了。

他放慢脚步,侧过头道:“身子骨大不如以前了,你想牧州都这般大了,我岂有不老之理!”顿了顿,低声道:“这些年苦了你,我年年问起……我却从来没有问过,实在心中有愧!”

他本想说年年问起,可大儿媳妇年年骗他,但这句话毫无疑问会引起牧州的父子不和,他不愿意让儿子和孙子的关系更僵,所以中途转过话头,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韩氏忙摇头道:“日子过得习惯了,也不觉得如何苦,公公不必自责!”

说话间,来到了李勒的卧室!韩氏推门进去,道:“牧州,爷爷看你来了!”却没听到李勒答话。她走到床边一看,见李勒满脸绯红,显是在发高烧。

韩氏急道:“牧州牧州,你这是怎么啦?哎呀,定是昨天着了凉,今日才会这般!”

宇文述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李勒的额头,很烫#蝴对韩氏说道:“你快快去找大夫,等……唉,快去找吧!”

李勒睁开眼睛,见是宇文述亲来,又见他对韩氏态度温和,并没带有前日所说的歧视。他倒也明白事理,叫了声:“祖父大人!”

宇文述叹口气道:“现在还能下床吗?我与太子约好,今天要带你去见他,如果还能出门,咱们就去吧!如若爽约……总是不好!”他情知太子是个绣花枕头,要是换了别人当太子,定会体谅大臣的难处,可当今太子杨昭却并非通情达理之人,这次要是约好了不去,说不定太子会胡思乱想什么!

李勒挣扎着起身,道:“自然可以出门,我没事的,岂能让太子等我!”说罢,下床穿衣。韩氏空自在旁焦急,可又不敢插话。

宇文述带李勒出门,侍卫们驾了辆马车,他与李勒一同坐车。车上,宇文述问道:“还在生爷爷的气吗?”

“孙儿不敢!”李勒回道,但看脸上表情,却仍有不满之意。

宇文述却并不介意,要是李勒没有这种表情,他反倒会怪孙子薄情寡义了,一个人要是连母亲都能出卖,那他还能不出卖谁?

他问道:“我听说你弟弟成都眼睛受了重伤,不会和你有什么关系吧?”

李勒摇头道:“自然没有关系,我还从未见过成都……最近没有见过他!”他可不知道前日那名厉害之极的追兵就是宇文成都。

宇文述嗯了声,不再提这事,只是教了些见太子时要说的话和宫中的礼仪,李勒一一记在心中。

马车从安上门进入皇城,一路向北,由重福门进入东宫,来到东宫东南角上的崇文馆,这是太子杨昭平常接见臣下的地方。经人通报,李勒随着宇文述,进入了崇文馆。

杨昭正和太子冼马刘呈光在看一副古画,听侍卫来报说宇文述来了。杨昭忍不住奇道:“宇文述?我和他没什么来往啊,这老头傲慢的很,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刘呈光笑道:“是前日和太子约好的,本来应该昨天就来,但他陪皇上出城,所以没来成,这不今天一大早就赶来了!”他收起古画,心中却想:“太子说话不知轻重,身为太子,岂有和臣下用‘来往’二字的道理!”

杨昭哦了一声,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我想起来了,他是要让我见见他的大孙子,那个叫牧州的人!嘿,那个牧州被妹妹夸得好到没边儿,我看却也未必,不知母后为什么这么重视他!”

刘呈光心中暗道:“还不是为了给你拉拢宇文世家,连这个都不懂!”嘴上却道:“不管如何,来了还是见见吧,也不废什么功夫!”

杨昭有些不情愿,他一直认为只要是姓宇文的,都是一脸的骄傲,极难相处,从许国公到妹夫都一个德性,所以对李勒也没报什么希望!

李勒跟在宇文述的身后,进了崇文馆,这里算是给太子读书的大书房,自然是书籍堆如山积,满室书香。进屋之后,心中暗自佩服,要是把这里的书都看上一遍,估计十年八年是不够用的,至少得三十年!

一切都如事先规定好的流程一般,进屋先给太子请安磕头,然后太子说了句:“你就是宇文牧州?”得到答复后,杨昭便不再答理李勒,只和宇文述说话,宇文述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感谢用语,例如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多谢太子召见之类的,毫无营养#旱完之后,杨昭便让他们离开了,整个过程连十分钟都没超过!

出门之后,李勒除了对太子这人长得比帅之外,竟连其它任何一点印象都没有,受到冷落,换了谁都会心中不满。李勒心中大骂:“什么狗屁太子,老子抱病前来见你,你竟然连半句客气话都没有,水也没有一杯,一点礼貌都没有!太子很了不起吗,老子早就知道你没当成皇帝,是个短命鬼#哄朝的太子,谁当谁死的快,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

出了重福门,见左右没有外人,宇文述问李勒:“你对太子印象如何?”

李勒想了想,道:“太子相貌英俊!”

“除此之外呢?”宇文述又问。

“非常非常之英俊!”李勒实在想不出其它词儿来形容杨昭,话都没说上两句,如何能了解他的为人,只好这么回答了!

宇文述哈哈大笑:“所以说,这么英俊的太子一定要当皇帝,只有这么英俊的太子当了皇帝,咱们宇文家族才会更加兴旺发达,你懂我的意思吗?”

皇帝越废物,底下的大臣越能集权,如果皇帝厉害,那大臣们可就威风不起来了!李勒点了点头,道:“我以前睡的枕头很破,里面是一包草,昨天搬了新宅,睡了个漂亮的绣花枕头,我还以为这枕头有多好呢,打开一看,原来里面还是一包草,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宇文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懂就好,此事心里明白就行,万不可宣之于口,不要对外人提起,你可明白?”

“孙儿明白,以后定会和太子多亲多近,尽力取得他的信任!”李勒回答道。

宇文述见他懂事,心里高兴,又再勉励了几句,便与他分手,去卫府里处理公务。

路上他想:“牧州这孩子聪明,一点就透。我也对成都说过类似的话,可成都就不明白这个道理,知道太子是个绣花枕头之后,竟然看不起他,从不去请安问好,这样哪成,只会引起太子的反感!牧州就不同,一旦明白,立即说要与太子多亲多近,取得太子的信任!太子无能,有朝一日他登了基,牧州岂不又是一代权臣!嘿,先帝是权臣,篡了大周皇帝的位,难道我们姓宇文的就不能照着再做一遍?”

想到李勒夸太子非常非常之英俊,宇文述又忍不住好笑。

李勒取道回转家中,心里却想:“反正皇帝也轮不着那个太子做,他是个短命鬼,不如我趁他没归天之前,在他身上多捞些好处才是真的!不知太子有没有儿子,如果有的话,嘿嘿,本太岁对当托孤之臣,兴趣倒是满大!”

崇文馆里。

刘呈光对杨昭道:“殿下,你刚刚对那宇文牧州太过冷淡了!”

杨昭哼道:“你看他一脸病容,竟然脸上还有瘀伤,一副活不过明天的样子,这种人也能称得上勇将?妹妹真是莫名其妙,夸这种人干嘛!”他不敢说父皇母后的不是,只好说妹妹了!

刘呈光心中叹气,眼前这太子比阿斗兄强不了多少啊#蝴道:“臣在老家时,有一回见农人在田间耕种,种的是豆子,我便过去观看,见他竟没有全用好豆子作种,里面夹了不少的瘪豆子,我便问他原因,殿下猜那农人如果回答我?”

杨昭摇头道:“我猜不出,你且说来听听!”

刘呈光道:“那农人说,瘪豆子不好吃,扔了又可惜,但却仍可做种,只要田地肥沃,又勤加照看,结出来的果实却也不比那些好豆子种出来的差!”其实种豆子没有他说的这么简单,但他也并非是真要讲如何种豆,只是借这个话题提醒一下杨昭。

杨昭眨巴眨巴眼睛,点了点头,哦了一声,表示明白,随后问了一句:“呈光,你是要告老还乡回家种豆子吗?你年纪不大呀,不需要告老的!”

刘呈光一口气没顺过来,差点儿就此把自己噎晕,谁说要告老了啦,想象力还挺丰富的#蝴只好道:“臣是要和太子说明,不要小看瘪豆子!”

杨昭皱起眉头,很诧异地道:“我又不种豆子,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豆子瘪不瘪的,跟我有何相干?”

第三十四章 咬金,你得叫我表舅

第三十四章咬金,你得叫我表舅

听杨昭如此发问,那一脸的“诧异”,刘呈光有股想上去抽他一记耳光的冲动,你也就不是我儿子,你要是我儿子,我一天打你三遍!看来暗喻和旁敲侧击的方法,对于杨昭来讲太过深奥,技术含量过高,以至太子殿下会情不自禁地诧异一下!

刘呈光只好道:“我的意思是说,那个宇文牧州很有可能并没有什么大本事,是个草包一样的人物!”

杨昭这回乐了,得意洋洋地道:“我刚才不就是这么说的嘛,呈光你和我英雄所见略同!”

刘呈光心想:“和你所见略同!你是在骂我吗?”他点头道:“殿下果有识人慧眼!那宇文牧州徒有虚名,实际本领不值一提,所以说他是一颗瘪豆子!”

杨昭张开嘴,啊了声,道:“原来你是在暗喻他是瘪豆子啊,为什么不明说,害得我都没听明白!”

明说还叫暗喻了么?刘呈光只好“承认错误”,道:“是臣没说清楚,是我的不是了!宇文牧州是一颗瘪豆子,那宇文世家就好比是一块肥沃的良田,他这颗豆子就算再瘪,可有这么好的田地,还愁结不出果实来吗?所以即使他徒有虚名,也一样会成气候,而殿下要做的仅仅只是浇浇水罢了,到了收获时节,殿下还怕得不到豆荚吗!”

杨昭把嘴合上,哦了声,点了点头:“那改日咱们再召他来一趟吧,设宴款待!”

刘呈光总算松了口气,太子终于明白事理了,会为人处世了#蝴笑道:“光设宴不见得会有太好的效果,饭吃过就算,也不见得能记多久!太子殿下还是送他些既能总用到,又能用得长久的东西吧!”

杨昭拿起桌子上的一本书,笑道:“不如送书,我前些日子不是得了套竹版的论语吗,那可是很珍贵的好书,不如就送给他吧,他每天看书,就能想起我了,而且竹版书结实,保准看得久,看不坏!”

刘呈光摇了摇头:“他是武将,不见得会喜欢看书!以臣的意思,不如送他套盔甲武器!嘉德殿里那套山文甲不错,殿下就割爱送了给他吧!”

杨昭当即把书往桌上一拍,摇着双手,连声道:“不妥不妥,那套山文甲是我皇祖父留下来的,五金打造,天下只此一套,我都舍不得穿,哪能给他!”

刘呈光劝道:“宇文家乃我朝第一门阀,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殿下如送平常物事,他们也不见得会心存感激!”

杨昭还是舍不得,“那也不能把山文甲给他呀,换个别的吧!”

刘呈光也动了脾气,道:“殿下不可如此小气!我们来假设一下,如果宇文牧州有朝一日上了战场,穿着殿下送他的盔甲,敌人长槊刺来,这套盔甲替他挡住了致命的一击……殿下猜他会不会记起这套盔甲是你送的,会不会感激你,宇文家会不会感激你?!”

杨昭还是犹豫不决,那套盔甲实在太贵重了,心疼啊!

刘呈光紧接着又是一句:“如果殿下有事差遣宇文牧州,有事要宇文家去做,他们会不会全力以赴?”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杨昭摆手道:“给他,给他便是!”

刘呈光心想:“我是在为你拉拢大臣,你却这么一副模样,当真可气!”但该说的话,还得说:“盔甲有了,不如再把梅花枪也一并赐给他吧!”

杨昭大怒,砰地一拍桌子,叫道:“梅花傲雪香奇绝,梅花枪可是霍去病的掌中宝枪,这等宝物也能拿来送人的吗!”

刘呈光却不温不火,说道:“宇文牧州拿了殿下送的宝枪阵前杀敌,功劳自会有殿下一份,那时殿下不用上战场,就可立战功,其他王子还能有谁再敢与殿下争位呢?”

杨昭喘着粗气,好半晌才平静下来,咬牙切齿地道:“好,全依你,现在就送到他家去,免得我再改主意!”

刘呈光摇头道:“不要送到他家,要送到勋卫去,当着别人的面给他,这样才能对世人表明,宇文牧州是殿下的人,宇文家支持的是你,而非其他王子,断了某些心存不轨之人的念头!”

杨昭苦笑摇头:“当个太子怎么就这么难呀,还不如让我生在平常百姓家!”

刘呈光心中暗叹,你想做平常百姓?其实当平常百姓更难哪!

李勒回到家中,刚一进门,就听有人大叫:“哥哥回来啦!”“哥哥,你做了将军啦!”“哥哥,你的官司没事啦?”

呼啦啦拥出一大群人,正是李勒手下的大小混混,他们去李勒家找韩氏,听刘家两口子说,李勒回来了,还做了军官,搬到新宅,便紧忙赶来相贺!

李勒见到马思源他们,也是开心,大声道:“弟兄们,当日咱们相约,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哥哥今日发达了,自然不会忘记昔日弟兄们待我的情谊!”顿了顿,看着手下们期待的目光,他笑道:“这宅子大得很,从今日起,你们就搬来和我一块住吧!”

马思源他们齐声欢呼,都道哥哥当真够义气!

李勒又道:“我入了勋卫,大将军待我不错,给了三百兵丁名额,你们拾掇拾掇,明日就跟我去勋卫报到,人人都有官身,半个也不落下!”

众混混几乎乐晕,进内府军当官兵,这可是他们从来没想过的好事,想那铜皮犀牛一个城门吏都能称霸一方,要是大伙进了勋卫……看来大兴城的街道得加加宽,因为混混们已经决定了,以后出门只能横着走,那样比较会多占街面!

众星捧月一样,混混们簇拥着李勒进了正堂。李勒往正中大椅上一坐,混混们围在他身边,端茶的端茶,捶腿的捶腿,把他当黑帮头子一样的伺候!当然,李勒本来就是隋朝的黑帮头子!

阿眉跑了进来,面对一屋子凶巴巴的大汉,她也不怕,叫道:“牧州哥哥,你回来了!”

“嗯,你今天迷路了没有?”李勒笑着问道。

阿眉道:“只迷了两回!宇文婶婶在后院等你,叫你一回来马上去见她!”

李勒当即站起身,冲马思源他们道:“弟兄们先商量一下要去哪家酒楼庆祝,等我见过母亲,咱们就去!”连同阿眉一起去了后宅。

进了屋,就见屋内坐着三人,除了母亲韩氏之外,还有另外一对母子!李勒见到这两人,忽地笑了,原来他们竟是在李勒带着阿眉逃命时,在林边小镇上碰到的那对母子,其中黑壮少年还替他挡住了那名厉害之极的追兵,也算得上是患难之交了!

这对母子见到李勒进来,也是大吃一惊,一起站起身道:“恩公!”

韩氏一愣神,问道:“他是牧州啊,你们怎么管他叫恩公?”

这对母子又是一起叫道:“你就是表弟?”“你就是表舅?”

黑壮少年上前一步,双膝跪倒,给李勒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大声道:“外甥程咬金,给表舅磕头了!”

李勒也大吃一惊,退后半步,仔细打量这少年,问道:“你是程咬金?你不是叫铁牛吗?”

程咬金抬起头道:“铁牛是我小名,我大名叫程咬金!”

李勒把头低下,鼻子几乎碰到了程咬金的脑门儿,问道:“你确定你就是程咬金,没有冒名顶替吧?”

程咬金挠了挠头顶,回头看向母亲宁氏,宁氏忙上前道:“牧州表弟,谁会冒名顶替程咬金这三个字呀#蝴在家乡犯了案子啦,这就是到了表姨家里,要不然我在外面都不敢叫他大名儿!”

韩氏走上前,拉起程咬金,冲李勒笑道:“牧州,这位是你表姐宁秀,这是你表外甥程咬金,你以后叫他铁牛就行!”

那日店中打斗,阿眉并没有露面,所宁氏母子没见过她,否则一进李勒的家门,看到阿眉就能知道李勒就是宇文牧州!

既知道了彼此的身份,说起话来自然就亲热了许多,阿眉叽叽喳喳地说起她和李勒逃命的事,宁氏则说起那日小店内的打斗,互相补充,说得倒也完整。李勒则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上下打量程咬金,看得表外甥寒毛都立起来了!

韩氏对李勒笑道:“他们头一回来京城,好不容易才找到咱家,咱们又到这儿来了,幸亏你旺财叔给他们指了道,这才找过来!”

李勒忽然道:“铁牛啊,你是不是晚上睡觉时经常作梦?”

程咬金一愣,摇头道:“不是啊,我沾枕头就睡,不常作梦的!”

李勒道:“不做梦,那你的斧法为什么那么精妙,定是在梦中有高人相授!”

宁氏却道:“铁牛的斧法是程家祖传的,共有三十六招,可铁牛总学不会,只能使出三招半来!”

李勒哦了一声,又接着听他们唠家常,隔了半晌,又对程咬金道:“你应该多睡觉,相信我,没错的!”态度非常之郑重。

忽听门外有人叫嚷,混混们在叫李勒去酒楼吃酒。李勒站起身来,对母亲和宁氏道:“母亲,表姐,我去酒楼,等会让店家把酒菜给你们送来!”

程咬金一听去酒楼,顿时高兴得不得了,叫道:“表舅,带我一起去,你别看我年纪小,其实我一顿能喝二十斤!”

李勒一拍他的肩膀,非常严肃地道:“好孩子,听表舅的话,现在去睡觉,使劲作梦!”

程咬金指了指外面的天,道:“现在天还没黑呢,大白天的我睡不着,更别提作梦了!”

李勒把脸一沉:“不要这么没有志气,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要先制造困难,然后上!听话,快去作梦!不要气馁!”他右手握拳,在程咬金面前重重一挥,大声鼓励道:“要对自己有信心!”

说罢,转身出门找马思源他们去了!

程咬金发起呆来,好半天才回过神,叫道:“表舅,等等我啊,我和你一起去!”甩开大步去追赶李勒。

第三十五章 抬头见喜

第三十五章抬头见喜

这晚李勒带着手下找了家大酒楼,胡吃海喝一顿,直喝得大醉,只能被人扶着回家,路上酒醉的混混们放声高歌,吵得四邻不安,一路走去,不少人家的狗也跟着叫了起来!

李勒一夜好睡,第二天清早起床,感觉病好了许多,虽然头还有点儿疼,但身上却没了忽冷忽热的难受感觉。

吃罢早餐,他带着手下赶往勋卫,出门之后,又想应该给程咬金也谋个官身,好歹他也是自己表外甥,娘亲舅大,也得替他做些打算才对,命人进去叫程咬金。

程咬金嘴里咬着块面饼,跑出屋来,口齿不清地道:“表舅,你找我有啥事?”

李勒道:“铁牛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得有个正经营生。走,跟表舅去衙门,给你个小官当当!”

程咬金高兴了,咽下面饼,道:“当官,好啊,我要当个好官,绝不欺负老百姓!”屁颠屁颠地跟在李勒的身后走。

大小混混们游街,老百姓自然躲得远远的,一路无人阻挡,顺利来到武备军器监。离得老远,就见门口站着两人,背着手在石阶下转圈儿。

李勒笑道:“今个倒好,衙门口竟然有卫兵了,前日我来时,别说门外,就连门里都一个人没有!”

门口那两人远远看到李勒,一齐迎了上来,均是满脸堆着笑容。两人均穿着校尉服色,看来是和李勒同级的!

一人笑道:“敢问这位就是宇文牧州宇文大人吗?”

李勒心想:“他们是谁啊,怎么会认得我?”点头道:“不错,在下正是宇文牧州,请问两位是?”

两人听后,一齐给李勒来了个九十度大鞠躬,双手抱拳,高高举过头顶!齐声道:“下官参见宇文大人!”

“别这样啊!你们也是校尉,我也是,咱们平级,我受不了你们的大礼!”李勒赶忙也来了个大弯,把礼还了回去。

两人忙扶住李勒,嘴里不停地道:“不敢当,不敢当,你是勋卫的校尉,我们是械作监的校尉,官职一样,品阶你却大着我们半级呢,哪能让你给我们行礼啊!”

李勒暗道:“械作监?没听说过!”脸上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道:“原来两位兄弟是械作监的兄弟,久仰久仰,请问二位如何称呼啊?”

一边久仰一边问人家叫啥,也就他能问得出来这句话!这两人却毫不在意,一人笑道:“下官谢长博,这是我弟弟谢远博!我们二人同在械作监任职,前日得知宇文大人上任,特此前来请安问好,来得晚了,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谢远博在旁道:“我们昨天一大早就赶来拜见你老人家,可你没来。这不,今儿一大早我们又再巴巴的赶来,就为了能见上你一面!”

谢长博道:“这一见宇文大人的面啊,既在我们的意料之中,又在我们的意料之外!”

李勒笑道:“这话是怎么说的?”他忽然想起自己以后在武备军械监的工作就是管军械入库,而这械作监估计就是军械制造坊的另一个称呼,自己的职司正好能卡祝蝴们,所以一大清早的这两人就跑来拍马屁,套近乎!

谢长博笑道:“我们早就料到宇文大人必定相貌堂堂,仪表不凡,这一见可不正是如此,只是我们没想到大人你竟这般年轻,当真是英雄出少年,果然了得!”紧接着,他一本正经地道:“下官现在就断言,宇文大人十年之内,必定封侯!这话要是说错了,到时大人你来找我,把我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谢远博在旁道:“宇文大人封了侯,还得请大人您多多照顾下官们呀!”

李勒哈哈大笑,心想:“这夜壶长得也太寒碜儿点了!”他道:“都是自己人,好兄弟,还说什么照顾不照顾的,这也太见外了!我能进勋卫,还不都是皇上的恩典,齐大将军的提拔,我自己又有什么本事了?”

谢长博兄弟二人齐声道:“宇文大人可别这么说,你要是没本事,那我们岂不是都成了废物了!”

李勒做了个请的动作,道:“天冷儿,咱们别站在街上说话。走,进去聊!”

谢长博忙道:“不不,进去就不必了,我们可怕齐大将军,没事不敢见他的面!其实呢,我们今日来这儿,就是想见见宇文大人,和你谈谈我们械作监的辛苦!”

说着,也不管李勒有没有耐心听,他便说起械作监的差事难做,大家辛苦,又请李勒多给些面子,千万不要有事没事的就让他们将军械返工重做!

李勒不太明白这里面的规矩,只能不停地点头,哼哼哈哈地表示同意,至于以后是不是真的会照顾一二,少让他们返工……以后的事,当然以后再说了!

直到说完,谢氏兄弟也没敢进勋卫的大门,又拍了几句马屁,便自告辞,临走前塞了个沉甸甸的小包裹给李勒。

李勒待他们走远,打开小包一看,好家伙,里面全是黄澄澄的金元宝,看数量不下二三十个!就听耳边尽是抽气之声,马思源等人的眼睛都绿了,长这么大谁见过这许多的金子呀!

李勒抱着金元宝,问道:“这是多少两啊?”

谢长留喃喃地道:“估计差不多得有二百两吧?”

“二百两,乖乖的,怪不得这么沉!”李勒把金元宝往谢长留怀里一推,道:“你先替我收着!”

谢长留接过金元宝,手一哆嗦,差点儿没掉地上,赶紧揣入怀内,双手捂胸,东张西望地四下看着。忽道:“哥哥,街上那人在看我们,眼神不对,是不是想要抢金子啊?”

混混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街对面只有一个卖豆腐脑儿的老头儿!

李勒笑道:“行了吧你,瞧你这点儿出息,难道还有人敢抢咱们不成!”他向勋卫大门走去,刚一进门,就见里面有一人出门。

这人年纪不大,也就十八九岁,比程咬金稍大一些,看长相,稍稍有点丑,尤其是这人脸上神情沮丧,更让人觉不出他有多英俊,比太子爷差远了!

谢长留忽然道:“哎呀,这人目露凶光,兄弟们快点围住我!”

李勒上去就是一脚,“你信不信我一脚踢死你!”

年轻人与李勒等人错身而过,一边走一边叹气,也不知有什么烦心事!李勒也没放在心上,带着手下直接进门,去见齐铁舟。

长孙无忌边走边摇头,他看到一群衣着怪异,却又满脸凶相的人进了勋卫,心中又是羡慕,又是气愤。连这种人都能进勋卫,享受朝廷俸禄,而我堂堂北魏皇族,士族高门,现在却落得衣食无着,告贷无门,到处遭人白眼,这叫什么世道啊!

想起刚才去见齐铁州,想在勋卫里谋个官职,那齐铁州竟然说要想进勋卫,最低也要有右仆射的手令!长孙无忌心想:“我要是能见着右仆射,还用得着来求你吗,分明就是推托之辞!难怪人人都叫你老油条,真是没叫错了你!”

摸摸腰间,袋中只剩下不多的几个铜钱,长孙无忌长叹一声,自己受苦也就罢了,可妹妹身子虚弱,她可怎么办呀!眼望着大街上繁华的景象,他只感京城之大,竟无自己的立足之地,何去何从,真是难以决断!

长孙无忌出身豪门,只是父亲和生身母亲早亡,同父异母的哥哥欺负他和妹妹长孙无垢年纪小,竟把他们赶出了家门,不分给半点财产。长孙无忌没有办法,只好来京城寻舅舅高士廉。

高士廉待他们兄妹很好,亲自教他们读书,所以不但长孙无忌写的一手好文章,就连长孙无垢小小年纪也是识文断字,知书达礼。高士廉与李渊交好,见其子李世民言谈举止异于常人,便有意将外甥女嫁给他,长孙无忌也和李世民挺谈得来,意气相投。可亲事还没提起,高士廉就获了罪,被发配到交趾,他一个获了罪的犯官自然不好意思再和李渊结亲家,这桩婚事便暂时搁浅了。

不久之后,李渊遭杨广猜忌,被赶出了京城,派到高句丽前线去押运粮草了,李世民也随之离开。原本高士廉走了,还有李世民帮衬,长孙兄妹的日子总还过得去,可李世民一走,他们登时就失了依靠,再无生活来源!长孙无忌本想带着妹妹和李世民一齐走,可妹妹与李世民名份未定,他也实在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只好留在京中!

世家子弟最要面子,可要面子,就得活受罪!

这段日子是长孙无忌一辈子中最艰苦的日子,钱花光之后,他再清高也只能低下头颅,四处奔波,想谋个职位。但以前那些与高士廉交好的大臣却一个个的都翻脸了,谁也不肯帮他一把!大臣们都现实的很,人走茶凉,要他们去帮犯官留下的两个穷亲戚,连门儿都没有!

站在京城街头,长孙无忌心想:“也许,我真的该带着妹妹去寻世民!”

李勒叫手下在院中等候,自己进了大堂,见齐铁舟皱着眉头坐在上面,他上前行礼道:“大将军,你前天给了我三百兵丁名额,可我凑不齐那么多人,现在只有不到二十个,我把他们都带来了,你看怎么个安排法儿?”

齐铁舟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你自己安排吧,到时给我一份名单就成!”看了一眼李勒,忽然问道:“牧州啊,你成亲了没?”

第三十六章 假你手,做个人情

第三十六章假你手,做个人情

李勒一愣,怎么忽然问我成没成亲了!心中紧接着便又是一喜,今天真是好事连连,没进门就有人送金子,进了门还有人帮忙给找老婆,莫不是大将军看上了我,想把女儿嫁给我?哎呀,他这么老了,女儿年纪也定然不小,说不定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婆,脾气凶悍,我可不能要!

他装出一副腼腆的样子,道:“属下还未成亲,不过祖父大人最近也在张罗此事,不知他是否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来一手太极,含含糊糊的给个答复。

齐铁舟哦了一声,便没吱声,他也在想着如果宇文述挑孙媳妇儿,会挑谁家的闺女!朝中合适的豪门不少,待嫁的女儿也挺多,一时半会儿的还真猜不到能挑到谁家!

见大将军不说话,李勒便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莫非不是女儿,而是孙女?这个倒不错,我以后要在勋卫任职,如娶了大将军的孙女,那飞黄腾达,岂不是指日可待!

他连忙又道:“属于下的年纪有些大了,又刚进军队供职,没什么资历,想必不少人家都瞧不上我,所以祖父大人也张罗有段时日了,却始终没有结果!”说罢还叹了口气。

李勒这话里面有不少的弯弯绕绕,一他是在告诉齐铁舟,你给我的官太小,不妨再给升一升,二他又是在说我现在还没有已经确定的老婆人选,如果大将军你有合适的就给介绍介绍呗,三如果齐铁舟介绍的人合他心意,他可立即答应,如果不合心意,完全可以推到宇文述身上去,让两个老头儿去打太极!

齐铁舟嘿了一声,道:“胡说八道,谁敢瞧不上你,向来是你宇文家挑别人,何时轮到他们挑你了!”顿了顿,又道:“其实呢,我心中倒也有个好人选,那闺女长得……这个模样还没长成,家世呢……这个放在以前……”感觉有点儿说不下去,忽地砰的把桌子一拍,喝道:“你问这么多干嘛!”

李勒一咧嘴,道:“我,我也没说话呀!”这小老头儿也太不讲理了!

齐铁舟道:“反正这个闺女人好得很,绝对配得上你,你把她娶了吧!”

哟,看大将军的脸都变颜色了,非要我娶那闺女不可,想必真的是他自家的孩子!模样还没长成,这说明年纪还小啊!不是女儿,是孙女!大将军这是不好意思夸他自己孙女儿啊,哎呀呀,这是何必呢,我是装腼腆,你还真腼腆呀!

李勒忍不住脸上露出笑容,向齐铁舟行了一礼,道:“多谢大将军美意,属下感激不尽,只是婚姻大事要由长辈作主,不如大将军把那姑娘的情况告之,我再去禀报祖父大人!”

齐铁舟摸了摸他那撮山羊胡子,道:“情况啊,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生辰八字得现去问……”

李勒心想:“完了,不是他自己家的孙女,我想左了!”

“年纪嘛,今年十岁!也不算小了,这不马上就过年了吗,过了年就十一了!”齐铁舟道。

李勒眼前一黑,十岁的小女孩儿啊,有没有搞错,小学生呢还是,着什么急呀#蝴赶紧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又装出很“大丈夫”的样子,道:“大将军,我跟随在你的左右,是想建功立业,有一番作为!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就得以国事为先,不能儿女情长,何况现在匈奴……这个突厥未灭,何以家为?属下先天下之忧而忧……”

“得得得,你不愿意就说你不愿意,少跟我来这套!”齐铁舟瞪起眼睛,却又心有不甘,又道:“就算不娶她为正妻,给你做个妾室总成吧,娶妾是不需要你祖父同意的,你现在就答应了吧!”

李勒满脸苦笑,道:“可那姑娘的年纪也实在太小了些,要不等几年再说?”他对当怪叔叔实在没有半点儿兴趣。本有心问那是谁家的姑娘,可齐铁舟不说,他还以为是怕亲事不成,丢了那姑娘家的面子,所以很自然的这话他也不能问,不是不敢问,而是不能问!

“唉,这不是事赶事,赶到这寸劲儿上了嘛!”齐铁舟叹了口气。

他与高士廉交好,老友遭了大难,被发配到了交趾,那种蛮荒之地,能活着回来的机率实在太小!刚才长孙无忌来求他帮助,他胡乱找了个借口打发掉了,可现在却又心中有愧,感觉对不起老友。

杨广的脾气很怪,他要是喜欢谁,那谁就是什么都好,可他要是不喜欢谁,连带着这人身旁的人也会遭殃#蝴发配了高士廉,如果这时朝中有哪个大臣可怜高士廉的亲戚,那这个大臣也得倒霉。

杨广只要说一句:“你不是和高士廉要好吗?行,朕成全你,你也去交趾陪他吧!”一句话就能把那大臣也发配了!这种事他不是没干过,而且还干过不止一次,朝中哪个大臣敢触他的逆鳞,好日子过得烦了吗?

齐铁舟也不例外,他一个老油条,遇见这事躲都来不及,哪会主动迎上去!可他良心上又过不去,便想拉李勒下水,想把长孙无垢介绍给他当老婆!如果长孙兄妹傍上了宇文家这棵大树,那就没关系了,以杨广的性子,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去怪罪宇文述的,长孙无垢只是给李勒做妾,又不是做正室。

可惜李勒不愿意,他假装人品非常好,不肯老牛吃嫩草,齐铁舟也没办法!其实这话也是齐铁舟没说清楚,他要是一开始就说那姑娘叫长孙无垢,李勒立马儿就会答应,大唐皇后给他当小老婆,他岂有不肯之理?别说长孙无垢才十岁,就算刚出生,他也会把婴儿抱回家去的!

以大官僚的思维来讲,齐铁舟不事先说明倒也没错,按他的想法,谁愿意娶犯官的穷亲戚做老婆呢,更何况李勒这种第一门阀的长孙,所以他想设个套让李勒钻,这小子要是先答应再反悔,哼哼,看爷爷我怎么收拾你!可李勒没钻这套,他也就无可奈何了!

齐铁舟拿出一袋银子,扔给李勒,道:“这是二百两银子,你去拿给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其貌不扬,十八九岁的样子,他刚刚从我这里出去!”

李勒哦了一声,道:“我在门口见到这人了,边走边叹气的那个对吧!”

齐铁舟点头道:“正是他!你把银子交给他,就说……”转念一想,如果说是自己给的银子,说不定长孙无忌以后再有困难,还得来找他,麻烦不断。他便道:“不要说是我给的,就说是你给的吧!嗯,还有让他赶紧离开京城,京城乃是非之地,他再不走就会有危险!其余的话,不要多说,以免给你自己也惹上麻烦!”把长孙无忌吓唬走,免得他以后再来烦人。

李勒点头答应,心想:“看来也是个出了事要跑路的,莫非也是杀了人?”拿起银袋,出了大堂。见手下还在外等候,他道:“我出去办点事,马上就回来,你们在此等候,不要乱跑!”众手下齐声答应。

走出大门,把银袋打开一看,二十两一锭的大银,有十锭之多。他马上来了个二一添作五,先取出五锭,袋中只留五锭。想了想,觉得自己只分一半,太也吃亏,干脆把银子又放回袋中,外面只留一锭。揣好银袋,便去追赶那位被他认定的“杀人在逃犯”。

顺着大街快跑,不大会功夫便追上了长孙无忌。李勒拦住长孙无忌,道:“这位兄弟,请留步!”

长孙无忌猛地见到李勒拦路,但感莫名其妙,这不是刚刚在勋卫门口遇见的那人吗,他被人前呼后拥,派头十足,不知找自己有什么事!

李勒道:“兄弟,我刚才看到你,见你面有苦色,想必是遇到了烦心事!不瞒你说,我前几日也碰到过类似情况,说起来咱们也算是同病相连!这样吧,我助你些银钱,你快快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吧!”把那唯一的一锭银子,不由分说地塞到了长孙无忌的手里。

长孙无忌大吃一惊,忙道:“这这,这是为何,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要帮我?”

李勒笑道:“相逢何必曾相识,人海茫茫,你我相见便是有缘!”说罢转身离去。

长孙无忌见他离开,忍不住在后面叫道:“敢问恩公姓名?”

李勒头也不回,道:“五湖四海皆兄弟也,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你有困难,我出手相助乃是份内之事,切不要以恩公相称,我宇文牧州做事向来不留姓名!”说不留姓名,可说起姓名来,叫得比谁都响,只感做了件助人为乐的好事,心中愉快,大踏步的走远。

长孙无忌叫道:“恩公,恩公……”见李勒已经离开,他喃喃地道:“我长孙无忌今日落魄,寻遍京城,竟只有恩公一人出手相助,这份恩情实非一言半语可述!如我长孙无忌日后旦可出头,今日之恩,必千百倍的回报!”

说罢,撩起衣襟,当街跪倒,冲李勒离去的方向虚扣一首!街上行人见状,议论纷纷,都不知他在发什么神经!

不管别人怎么看,长孙无忌站起身,拍拍身上尘土,将大银揣入怀中,赶回家中,雇上一辆大车,载上妹妹无垢,离开了隋都大兴。

第三十七章 又见故人

第三十七章又见故人

李勒回了勋卫,进到大堂,见齐铁舟趴在桌子上,手里拿着根草根儿,对着一只黑色的大碗,嘴里嘘嘘有声,不知在干什么!李勒心想:“莫非大将军饿了,正在吃饭?”

他拱手道:“大将军,我回来了!你这是……要不然我给你拿双筷子去?”

齐铁舟抬起头,道:“拿筷子干嘛?事儿你办好啦?”

李勒忙笑道:“办好了,一切都是按大将军你的意思办的,没出半点儿差错!”

齐铁舟点头道:“那就好!”把手冲李勒一招,道:“牧州,你过来,看看我这只大将军!”

“哎唷,大将军这是说得哪里话来,你怎么能论‘只’呢!”李勒没明白齐铁舟的意思!

齐铁舟气道:“什么我论只,我是说它!”用手一指那只黑碗。

李勒踏上台阶,向碗里看去,原来那碗里有一只大蟋蟀,个头极大。齐铁舟拿草棍儿一巴拉它,它便发出一阵鸣叫!

李勒奇道:“这大冬天的,哪来的蟋蟀啊,这也不好找啊!”

齐铁舟得意洋洋地道:“这是别人刚给我送来的!咱们要玩蟋蟀,就得冬天玩,夏天玩有什么意思,那时节蟋蟀遍地都是,半点都不稀奇,玩平常东西,又怎显得出我齐某人的与众不同!”

李勒心中不屑,勋卫里奢靡之风横行,军官们只知吃喝玩乐,这个坏头便是齐铁舟带起来的#蝴脸上却露出“佩服之极”的神色,笑道:“大将军果然有情调,有品位!在这些方面,我还是个门外汉,大将军以后可要多教教我!”

齐铁舟把山羊胡笑得直翘,拍了拍李勒的肩膀,道:“这些东西不用教,见得多了,自然而然的就会了!”他嘴巴努努,指向那只大蟋蟀,说道:“我和代加强约好了,过几天要来场蟋蟀大比武,看看谁的蟋蟀厉害,独占鳌头!你看看我这只大将军有几分胜算?”

“十分,绝对十分!”李勒一挑大拇指,道:“如果代加强的蟋蟀赢了,那只能有一种解释!”

齐铁舟道:“什么解释?”

李勒笑道:“他作弊了!”

齐铁舟哈哈大笑,“好小子,你真会说话,爷爷我就喜欢你这点!对了,说到比武,我不是给你三百兵丁名额嘛,你快点把人数凑齐,如果实在找不到这么多人,那就让你爷爷从左翊卫调过来些,普通卫府的人进咱们勋卫,那是给他们升官,不会有人不愿意的!”

李勒道:“多谢大将军厚爱。可是,凑足人数和比武有什么关系啊?”

“哎呀,你瞧我这脑袋,说说就把话说岔了!”齐铁舟道:“比武大会上要进行阅兵操典,你是咱们勋卫自己人,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这么多年的比武大会,咱们勋卫就没一次露过脸,不管是队列行进,还是实战操演,那上场比武就更别提了,反正就是一次都没赢过,次次倒数第一,害得爷爷我实在没有面子。所以呢,你把这三百兵丁凑齐之后,好好练练,争取阅兵时给我长长脸,倒数第二也行啊,别老倒数第一了!”

李勒啊了一声,咽下一口唾沫,为难地道:“可再过一个月就到大典了啊,现在才开始练,这这,这也太晚了呀!”

齐铁舟满不在乎地道:“无所谓了,你专心练就好,反正我也输惯了,早就不在乎,赢了固然好,输了谁又能把我咋地!”

听他这么个说法,李勒有些悻悻然,道:“那好吧,我抓紧时间把人数凑齐,可时间仓促,到时如要还是倒数第一,大将军可别怪我!”

“不怪不怪,你赶紧去吧,别影响我训练大将军!”齐铁舟又用草棍儿使劲儿捅起那只蟋蟀来。

李勒出了大堂,见手下们还站在院内等候,他便道:“走,和我去挑盔甲兵器,挑最好的拿!”

混混们大喜过望,跟在他身后向后院库房走去。到了库房,叫守库士兵打开库门,李勒带着手下一拥而入,把库房翻得乱七八糟,什么都挑最好的拿,武备军器监别的没有,盔甲军械要多少有多少,随便他们怎么挑!

各自挑到趁心如意的盔甲,腰间配好长刀,李勒又带着他们出了库门,看着焕然一新的手下,心想:“穿上好衣服,这帮家伙们倒也人模狗样儿!可惜呀,就是人数少点儿,而且他们也不会练兵!”

扶了扶头上铁盔,他在院子里转起圈儿来,要说练兵,自己以前也看过不少这方面的文章和影视节目,多多少少的知道一些!但是,知道怎么练兵,和可以练好兵,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真要实际操作起来,绝非是心里想想,嘴上说说那么容易,这可是技术含量非常高的活儿!

如果让宇文述派人来帮自己呢,普通小兵没关系,可练兵官这种重要职位,却不能让他派,万一派过来的人自己镇不住,或者有异心,那岂不糟糕,后遗症太大,不可取之!

但是要用自己人,他望了眼兴高采烈的手下,又看看拿着一柄宣花板斧乱抡的程咬金,铁牛这孩子不错,可现在年纪也太小了,还指望不上他!这可怎么办呢#蝴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子,忽然想到,自己在坐牢时,不是遇见一个叫独孤彦云的人吗,那人可是会练兵的!

一想起这个人,李勒当时就高兴起来,这人既会练兵,又被关在死牢里,自己只要把他救出来,他自然会感恩戴德,而且一个小小县令都能把他整治得那么惨,正好说明他无根无基,可以为自己所用,而且不用担心他不听话!

李勒一拍大腿,叫道:“好,很好,非常好,好得不得了!”

程咬金在旁道:“是啊,好得不得了!表舅你看,这把斧头真是太好了,我用着非常顺手!”说着,把手中大斧舞得呼呼生风,马思源他们齐声叫好!

李勒哈哈一笑,叫人牵来战马,每人一匹,骑出勋卫,在手下们的簇拥下前去长安县衙!

混混们摇身一变,成了内府官兵,这份得意当真难以形容,穿着闪亮盔甲,骑着高头大马,他们兴奋之下,不停地挥舞手中马鞭,叫道:“让开让开,没看到军爷们来了吗?”

街上百姓都闪在路边,议论纷纷,不知这帮家伙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不少父母拉着孩子,对李勒他们指指点点,教育孩子道:“你要好好读书习武,等长大了就可以象他们一样了,做官多威风呀!”

孩子却道:“可他们不象好人!”

“傻孩子,这年头好人哪有当官的!”

“那你们还让我当官!”

父母顿时哑口无言,不过当父母的有一点好处,说不过孩子,可以揍他,追着孩子满大街跑,“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好人,他们偏偏就是好人!”

被百姓发了好人卡的李勒带着队伍跨马游街,一路威风凛凛地来到了长安县衙,众人也不下马,横冲直撞地进了大门,直冲到大堂,马思源等人下马,把县令给揪了出来!

长安县令一见李勒,几乎晕过去,我地爷爷呐,你怎么又来了!见李勒穿了勋卫的校尉军服,他心里更是害怕,以为李勒是专门来报复他的!一见李勒二话不说,立马儿跪倒在地,叫道:“卑职参见宇文大人!”

李勒下了战马,慢步走到长安县令跟前,用鞭子挑起他的下巴,说道:“上次你就是在这儿说的吧,什么打得好,打得妙的,是不是在这里说的?我这人记性有点不大好,记不清这话你是在大门外说的,还是在这院子里说的来着,所以今天特地来问问!”

长安县令连忙摇头,犹如拨浪鼓相仿,“没有没有,下官从来没说过这句话,绝对没说过,大人明鉴!”

李勒哦了一声,收回马鞭,道:“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我这次来呢,是奉了勋卫大将军的命令,有人跑我们哪儿去告状了,说你陷害忠良,把我们勋卫里的一名候补军官抓了起来,所以大将军让我来问问,有没有这回事儿!”

长安县令刚想站起来,一听他这话,赶紧又跪下了,苦着脸道:“大人,你这是要下官的命了,我哪敢抓勋卫的军官啊,就算是候补的我也不敢抓,下官根本就没有权力抓内府军的呀!”

李勒哼了一声,道:“走,跟我去大牢看看!”

“是是是,下官遵命!”长安县令哪敢说半个不字,紧跟在李勒身后,一起去了大牢。

进了牢房后,李勒指着大牢里满满的犯人说道:“大将军说了,这里面有不少人都是被冤枉的,他准备过段时间报给皇上,让皇上派人来看看,顺便治一下你的罪!”

长安县令差点趴地上,忙道:“下官定会详加审问,如有人确实受了冤枉,马上就放人!”心里暗道,得赶快把那些没罪的放了,至于会少收孝敬,唉,碰上了这等煞星,少收点就少收点儿吧,总比被人抓住了把柄强!

他着实惧怕李勒,又不知该怎么巴结才好,见李勒的战袍后摆较长,忙弯腰将战袍后摆轻轻撩起,道:“地面脏,莫要污了大人的衣衫!”

李勒嘿了一声,道:“你很孝顺!”

长安县令点头哈腰地道:“多谢大人夸奖!”

李勒心中摇头:“我这是在夸你呢嘛?你还真会理解啊!”

一路向下,来到死牢,借着灯光,他看到了独孤彦云,心中高兴,盘算着怎么把他弄出去,眼光转动,见原来自己待的那间牢房里,又被关进了一人,仔细看去,顿时乐了!

原来,被关着的那人,竟是他当混混时的对头,铜皮犀牛!第三十七章又见故人

李勒回了勋卫,进到大堂,见齐铁舟趴在桌子上,手里拿着根草根儿,对着一只黑色的大碗,嘴里嘘嘘有声,不知在干什么!李勒心想:“莫非大将军饿了,正在吃饭?”

他拱手道:“大将军,我回来了!你这是……要不然我给你拿双筷子去?”

齐铁舟抬起头,道:“拿筷子干嘛?事儿你办好啦?”

李勒忙笑道:“办好了,一切都是按大将军你的意思办的,没出半点儿差错!”

齐铁舟点头道:“那就好!”把手冲李勒一招,道:“牧州,你过来,看看我这只大将军!”

“哎唷,大将军这是说得哪里话来,你怎么能论‘只’呢!”李勒没明白齐铁舟的意思!

齐铁舟气道:“什么我论只,我是说它!”用手一指那只黑碗。

李勒踏上台阶,向碗里看去,原来那碗里有一只大蟋蟀,个头极大。齐铁舟拿草棍儿一巴拉它,它便发出一阵鸣叫!

李勒奇道:“这大冬天的,哪来的蟋蟀啊,这也不好找啊!”

齐铁舟得意洋洋地道:“这是别人刚给我送来的!咱们要玩蟋蟀,就得冬天玩,夏天玩有什么意思,那时节蟋蟀遍地都是,半点都不稀奇,玩平常东西,又怎显得出我齐某人的与众不同!”

李勒心中不屑,勋卫里奢靡之风横行,军官们只知吃喝玩乐,这个坏头便是齐铁舟带起来的#蝴脸上却露出“佩服之极”的神色,笑道:“大将军果然有情调,有品位!在这些方面,我还是个门外汉,大将军以后可要多教教我!”

齐铁舟把山羊胡笑得直翘,拍了拍李勒的肩膀,道:“这些东西不用教,见得多了,自然而然的就会了!”他嘴巴努努,指向那只大蟋蟀,说道:“我和代加强约好了,过几天要来场蟋蟀大比武,看看谁的蟋蟀厉害,独占鳌头!你看看我这只大将军有几分胜算?”

“十分,绝对十分!”李勒一挑大拇指,道:“如果代加强的蟋蟀赢了,那只能有一种解释!”

齐铁舟道:“什么解释?”

李勒笑道:“他作弊了!”

齐铁舟哈哈大笑,“好小子,你真会说话,爷爷我就喜欢你这点!对了,说到比武,我不是给你三百兵丁名额嘛,你快点把人数凑齐,如果实在找不到这么多人,那就让你爷爷从左翊卫调过来些,普通卫府的人进咱们勋卫,那是给他们升官,不会有人不愿意的!”

李勒道:“多谢大将军厚爱。可是,凑足人数和比武有什么关系啊?”

“哎呀,你瞧我这脑袋,说说就把话说岔了!”齐铁舟道:“比武大会上要进行阅兵操典,你是咱们勋卫自己人,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这么多年的比武大会,咱们勋卫就没一次露过脸,不管是队列行进,还是实战操演,那上场比武就更别提了,反正就是一次都没赢过,次次倒数第一,害得爷爷我实在没有面子。所以呢,你把这三百兵丁凑齐之后,好好练练,争取阅兵时给我长长脸,倒数第二也行啊,别老倒数第一了!”

李勒啊了一声,咽下一口唾沫,为难地道:“可再过一个月就到大典了啊,现在才开始练,这这,这也太晚了呀!”

齐铁舟满不在乎地道:“无所谓了,你专心练就好,反正我也输惯了,早就不在乎,赢了固然好,输了谁又能把我咋地!”

听他这么个说法,李勒有些悻悻然,道:“那好吧,我抓紧时间把人数凑齐,可时间仓促,到时如要还是倒数第一,大将军可别怪我!”

“不怪不怪,你赶紧去吧,别影响我训练大将军!”齐铁舟又用草棍儿使劲儿捅起那只蟋蟀来。

李勒出了大堂,见手下们还站在院内等候,他便道:“走,和我去挑盔甲兵器,挑最好的拿!”

混混们大喜过望,跟在他身后向后院库房走去。到了库房,叫守库士兵打开库门,李勒带着手下一拥而入,把库房翻得乱七八糟,什么都挑最好的拿,武备军器监别的没有,盔甲军械要多少有多少,随便他们怎么挑!

各自挑到趁心如意的盔甲,腰间配好长刀,李勒又带着他们出了库门,看着焕然一新的手下,心想:“穿上好衣服,这帮家伙们倒也人模狗样儿!可惜呀,就是人数少点儿,而且他们也不会练兵!”

扶了扶头上铁盔,他在院子里转起圈儿来,要说练兵,自己以前也看过不少这方面的文章和影视节目,多多少少的知道一些!但是,知道怎么练兵,和可以练好兵,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真要实际操作起来,绝非是心里想想,嘴上说说那么容易,这可是技术含量非常高的活儿!

如果让宇文述派人来帮自己呢,普通小兵没关系,可练兵官这种重要职位,却不能让他派,万一派过来的人自己镇不住,或者有异心,那岂不糟糕,后遗症太大,不可取之!

但是要用自己人,他望了眼兴高采烈的手下,又看看拿着一柄宣花板斧乱抡的程咬金,铁牛这孩子不错,可现在年纪也太小了,还指望不上他!这可怎么办呢#蝴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子,忽然想到,自己在坐牢时,不是遇见一个叫独孤彦云的人吗,那人可是会练兵的!

一想起这个人,李勒当时就高兴起来,这人既会练兵,又被关在死牢里,自己只要把他救出来,他自然会感恩戴德,而且一个小小县令都能把他整治得那么惨,正好说明他无根无基,可以为自己所用,而且不用担心他不听话!

李勒一拍大腿,叫道:“好,很好,非常好,好得不得了!”

程咬金在旁道:“是啊,好得不得了!表舅你看,这把斧头真是太好了,我用着非常顺手!”说着,把手中大斧舞得呼呼生风,马思源他们齐声叫好!

李勒哈哈一笑,叫人牵来战马,每人一匹,骑出勋卫,在手下们的簇拥下前去长安县衙!

混混们摇身一变,成了内府官兵,这份得意当真难以形容,穿着闪亮盔甲,骑着高头大马,他们兴奋之下,不停地挥舞手中马鞭,叫道:“让开让开,没看到军爷们来了吗?”

街上百姓都闪在路边,议论纷纷,不知这帮家伙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不少父母拉着孩子,对李勒他们指指点点,教育孩子道:“你要好好读书习武,等长大了就可以象他们一样了,做官多威风呀!”

孩子却道:“可他们不象好人!”

“傻孩子,这年头好人哪有当官的!”

“那你们还让我当官!”

父母顿时哑口无言,不过当父母的有一点好处,说不过孩子,可以揍他,追着孩子满大街跑,“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好人,他们偏偏就是好人!”

被百姓发了好人卡的李勒带着队伍跨马游街,一路威风凛凛地来到了长安县衙,众人也不下马,横冲直撞地进了大门,直冲到大堂,马思源等人下马,把县令给揪了出来!

长安县令一见李勒,几乎晕过去,我地爷爷呐,你怎么又来了!见李勒穿了勋卫的校尉军服,他心里更是害怕,以为李勒是专门来报复他的!一见李勒二话不说,立马儿跪倒在地,叫道:“卑职参见宇文大人!”

李勒下了战马,慢步走到长安县令跟前,用鞭子挑起他的下巴,说道:“上次你就是在这儿说的吧,什么打得好,打得妙的,是不是在这里说的?我这人记性有点不大好,记不清这话你是在大门外说的,还是在这院子里说的来着,所以今天特地来问问!”

长安县令连忙摇头,犹如拨浪鼓相仿,“没有没有,下官从来没说过这句话,绝对没说过,大人明鉴!”

李勒哦了一声,收回马鞭,道:“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我这次来呢,是奉了勋卫大将军的命令,有人跑我们哪儿去告状了,说你陷害忠良,把我们勋卫里的一名候补军官抓了起来,所以大将军让我来问问,有没有这回事儿!”

长安县令刚想站起来,一听他这话,赶紧又跪下了,苦着脸道:“大人,你这是要下官的命了,我哪敢抓勋卫的军官啊,就算是候补的我也不敢抓,下官根本就没有权力抓内府军的呀!”

李勒哼了一声,道:“走,跟我去大牢看看!”

“是是是,下官遵命!”长安县令哪敢说半个不字,紧跟在李勒身后,一起去了大牢。

进了牢房后,李勒指着大牢里满满的犯人说道:“大将军说了,这里面有不少人都是被冤枉的,他准备过段时间报给皇上,让皇上派人来看看,顺便治一下你的罪!”

长安县令差点趴地上,忙道:“下官定会详加审问,如有人确实受了冤枉,马上就放人!”心里暗道,得赶快把那些没罪的放了,至于会少收孝敬,唉,碰上了这等煞星,少收点就少收点儿吧,总比被人抓住了把柄强!

他着实惧怕李勒,又不知该怎么巴结才好,见李勒的战袍后摆较长,忙弯腰将战袍后摆轻轻撩起,道:“地面脏,莫要污了大人的衣衫!”

李勒嘿了一声,道:“你很孝顺!”

长安县令点头哈腰地道:“多谢大人夸奖!”

李勒心中摇头:“我这是在夸你呢嘛?你还真会理解啊!”

一路向下,来到死牢,借着灯光,他看到了独孤彦云,心中高兴,盘算着怎么把他弄出去,眼光转动,见原来自己待的那间牢房里,又被关进了一人,仔细看去,顿时乐了!

原来,被关着的那人,竟是他当混混时的对头,铜皮犀牛!

第三十八章 退一步海阔天空

第三十八章退一步海阔天空

死牢里黑暗,长安县令可没给铜皮犀牛什么特殊照顾,连小油灯也没为他点一盏!门口忽然出现无数火把,铜皮犀牛只感眼前一花,并没有看清来人的长相。

李勒看着铜皮犀牛,明知故问地道:“这人是谁呀,犯了何事?”

长安县令一拍脑门儿,道:“哎呀,大人你看我这记性,竟把他给忘了!这人叫做席平,是西市的城门吏,也不知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吃错了药,昨天竟然跑到我这儿,说是要告大人你,说你打伤了他的儿子!”

李勒心里一乐,问道:“是打伤,而非打死?”

长安县令忙道:“没死没死,不过大人乃大有身份之人,他一个小小城门吏的儿子,怎么配得上大人的拳头,不够资格呀#葫以下官认定这是诬告,他竟然敢诬告大人,这还了得,需当反坐,下官便把他投入了这死牢里,敬请大人发落!”说这话时的语气和表情,仿佛立了天大的功劳一样,向李勒邀功!

李勒心道:“就算是反坐,也不是死刑,真不知你是根据什么定的罪,就会拍马屁,巴结权贵!”

席平也认出了李勒,他爬起身,抓住栅栏,低声喝道:“竟然是你,你你,你怎么当上军官了?”见到对头,他还以为李勒是专门来大牢里修理自己的。

席平本以为自己好歹也是个小吏,和长安县令算得上是自己人,儿子被打伤之后,他心痛不已,一怒之下便跑到衙门里告状,想让县令收拾李勒,不成想县令一听宇文牧州四个字,顿时脸色大变,反倒把他给关到牢里来了!

他还纳闷儿呢,什么时候县令大人和李勒穿一条腿的裤子了?此时一见,方才明白,原来李勒当了军官,而且官位明显要比县令大,怪不得长安县令翻脸,不帮自己!如席平自己受苦,那也罢了,可一想李勒收拾完自己,定会又去找自己的儿女,这却是他最怕的事情!

一时之间,胸中又是愤怒,又是害怕,喉咙干涩,既然破口大骂,又想开口为儿女求饶!席平望着李勒,见他面无表情,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不知在想着什么。

如要换在平时,就算李勒刀枪相加,席平也决不会皱半下眉头,断然不会说什么软话,可他既为人父,哪能不心疼自己的儿女,终于忍不住开口求道:“宇文大人,以前多有得罪,千般不是,我一人承担,求你不要找我的孩子!我我,我席平给你磕头了!”说罢,跪在牢内,砰砰砰地磕起响头。

李勒心中暗叹,天下父母爱惜子女都是一般,这铜皮犀牛何等硬汉,现在出了事,他一个字都不为自己恳求,却求我放过他的儿女,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步下台阶,慢慢踱到死牢门口,隔着栅栏对席平说道:“前些日子,你儿子将我打成重伤,而那日我又将他打成重伤,这叫一报还一报,天公地道,咱们谁也不欠谁!你要我放过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在讽刺我宇文牧州是那小肚鸡肠之人吗?”

席平一呆,虽然李勒语气不善,但听得出来,他并没有想过要报复自己的儿女,心里高兴起来,嘶哑着声音道:“多谢大人不怪之恩,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是我的不对!”

李勒却摇头道:“可你来县衙告我,却真是你的不对了!我被打成重伤之时,我娘可没有来告过你!咱们当混混的,把脑袋别在腰里混饭吃,不管出了天大的事,都得自己担着,你找官府做什么?你想仗势欺人,可曾想过我如果与你一般做法,你将怎样?”

席平老脸通红,喉间哽塞,说不出半句话来!

长安县令却在一旁拍马屁道:“不错不错,大人言之有理,他竟然想拜托我抓大人,当真是岂有此理,幸亏下官明白事理,不肯上他的当,这才将他投入死牢,定他反坐之罪!”

李勒不理县令,对席平道:“你做事龌龊,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现在反被投入死牢,也该你有此一报,这也算是扯平了,我也不再怪你!至于反坐,罢了吧!”他挥手让长安县令打开牢门,放席平出来。

席平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李勒不记仇报复也就罢了,竟然既往不咎,半点麻烦也不找他的,一时之间愣在当场,竟忘了出去。

长安县令紧着冲他挥手,斥道:“还不快点走,等着留你吃饭哪!”

席平这才回过神来,对李勒深施一礼,出了死牢。

旁边牢里的独孤彦云啪啪鼓掌,笑道:“好,恩怨分明,大丈夫也!”拍完手后,又道:“那日我见你被当朝大官救了出去,还认为你也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心中着实瞧你不起,今日再见,原来竟是我自己错了!嗯,我不该那般认为,失礼了,抱歉抱歉!”说罢,又向李勒连连拱手。

李勒歪着头,看着独孤彦云那张憔悴的脸,道:“你心里瞧不起我,只要不说出来,我便不知,你又何苦向我道歉呢?”

独孤彦云哈的一笑:“你恩怨分明,是条汉子,难道我便是那种肚子里龌龊之人,只敢想不敢说吗?口是心非,我独孤彦云还不屑为之!”

李勒不再和他啰嗦,他回头对长安县令道:“我刚才说的那位候补军官就是他了!”

长安县令一愣,这独孤彦云本是归他管辖的地方军官,什么时候变成勋卫军官了?可他知道有些话能不问的,最好别问,免得自找麻烦,哼哼哈哈的答应就是!

他忙点头哈腰地道:“是是,大人说是他,那便是他!下官有眼无珠,竟错抓了好人,这便就放了他!”忙又打开牢门,放独孤彦云出来。

独孤彦云不明所以然,站在牢门口问道:“这是为何,难道不追究我所犯的官司了?”

李勒笑道:“追究,当然要追究了!只不过呢,我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决定给你一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要想将功补过,需得立些功劳才行,可否愿意进勋卫,为我效力啊?不过我得先提醒你一下,我要你做的事情可是异常辛苦的,如不愿意,我就再把这牢门关上!”

独孤彦云又不是笨人,李勒一说这话他就明白是什么意思,这是曾经的同牢狱友来救他了,当即说道:“原来我被定的是发配之罪,要到大人的帐下效命!”把手一拱,行礼道:“属下死都不怕,难道还怕辛苦不成,大人太小瞧我了!”

李勒哈哈大笑,心中赞道:“好,这人既不迂腐,又思维敏捷,做事干脆,半点不拖泥带水,可以为我所用!”

他点头道:“不错,你正是被发配到我军中了!县令大人,你看我这般断案,可否和你的心意呀?”

长安县令忙道:“大人明镜高悬,断案如神,三言两语间便破获如此滔天大案,下官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以后下官定然要大人为楷模,处处效仿,为百姓造福!”

李勒干笑两声,倒没说话,独孤彦云却重重地哼了一声,看向长安县令的眼神颇有不善!长安县令倒也知趣,知道独孤彦云日后极有可能报复自己,不如今天插科打诨,出乖露丑,让他瞧不起自己,如果能把自己当成一堆狗屎,那就最好,试想谁又能来踩一堆狗屎呢?

长安县令噼啪打了自己两个嘴巴,道:“下官做错了事,理当受罚,不劳大人们动手,下官自己修理自己!”说完,他跑进牢房,把牢门一关,哗啦上锁,往草堆里一躺,装起死狗来!

李勒摇头,真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位县太爷才好#蝴带着独孤彦云走出牢房,路上说道:“你先回家看看家人,然后再来我勋卫报到,我仍旧给你旅率之职,专门为我练兵,你看如何?”

独孤彦云点头道:“多谢大人,属下定当尽心竭力,报效大人救命之恩!”说完,在县衙门口与李勒分手。

李勒正要上马回勋卫去,却见门口站着一人,竟是席平。他问道:“席老兄,你怎么还不走啊?”

席平上前一步道:“我这就走,我是来向大人辞行的!我已无脸在京城里待下去了,大人虽然饶过我,可我自己饶不过我的良心!我我,我举家南迁,再不回京城了!”向李勒一抱拳,就要走开。

李勒一摇头,拉祝蝴的手,道:“这又是何苦,既然大家尽释前嫌,那便以后做朋友了,你再离开,岂不是在说不愿和我交好!”

“不敢不敢,我怎么会有如此想法!”席平连连摇头。

李勒想了想道:“我看你儿子席志远武艺倒也不错,这样吧,等他病好了,就让他进我的勋卫,我给他个官身,总好过在街头混饭,你看如何?”

席平大吃一惊,天底下竟有如此好事,喃喃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李勒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不瞒你说,我刚进勋卫,手底下缺人啊,你就不要推辞啦,就算帮我一个忙如何?”

席平满心的感激,说道:“大人,我真是没话说,你为人仗义,我席平感激不尽!你要是缺人的话,我那儿能拿得出手的汉子,少说也有十七八个,明日我就让志远带着他们去给大人效力!”

李勒哈哈大笑,心道:“真是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以前与他针尖对麦芒,打得不亦乐乎,结果谁也没捞到好处,现在我刚刚示好,便把他儿子和手下一齐弄到我的阵营里了!少个仇人少堵墙,多个朋友多条路,此话当真不假!”

第三十九章 胆太肥,谁的马都敢...

第三十九章胆太肥,谁的马都敢惦记

第二日,席平果然兑现诺言,让他的儿子席志远带着人前来投奔李勒。李勒见席志远头上还包着布条,显见伤势还没好,他温言安慰,还亲自给席志远挑了套上好的盔甲。

席志远倒也非不明白事理的人,他父亲回家跟他说李勒为人仗义,以前是错怪了他,所以席志远也不再怪李勒伤他,又见李勒待他好,心中更是惭愧,暗自打算定要全力保李勒登上大将军之位!

过不多时,独孤彦云也来报到,李勒给了他旅率之职。独孤彦云问起要练的士兵在哪儿,李勒却回答不出,他原本的手下加上席平派来的,总共还不足五十人,离三百之数差得太远!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跑去求宇文述帮忙。

听孙子说要凑够士兵好参加阅兵大典,宇文述自然全力支持,当即从他的左翊卫里挑出最好的士兵,给李勒凑足了人数,随他一同回勋卫。

左翊卫的士兵经过宇文述的调教,当真算得上是卫府军的头一号,因为宇文述最讲究军队训练的全面性,所以这些士兵什么都会,要说起队列行进,那简直就象是玩一样,根本不需要李勒操半点儿的心。

至于新入伍的混混们,那就差得多了,什么都得独孤彦云亲自教,不过好在混混们知道现在的身份地位来之不易,所以也都刻苦训练,一改懒散的性子,每日出操,不多时日,倒也有模有样,渐渐的不再拖后腿。

李勒有了自己的军队,这是他以后立身的基础,自是非常重视,他把突刺技术教给众人,并且强调军队的纪律性,不管是谁,只要犯了军纪,都要挨板子,绝不心慈手软!在作战方面,他则要求士兵要有主动求战的意识,不但要敢于战斗,而且要积极地去寻找战机,把现代军队的作战思想灌输给士兵!

只不过现在没有战事,而且李勒对于军队里的各种具体纲领并不十分了解,所以暂时能做的也不多,练出一支强兵,不仅要多加训练,实战更是重要。

李勒绞尽脑汁,写了一篇操典纲领,其实就是把国民革命军的步兵操典纲领,与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合在一起,结合隋朝的现状,写出来的一篇新纲领。他之所以把两大纲领合到一块,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两大纲领他都没记全,所以只能合一块了!

忽忽过了二十余日,李勒的军队训练逐渐步入正轨,单队列行进这一块,已经完全够参加阅兵大典的资格了。

齐铁州乐得合不拢嘴,直夸李勒能干,大撒金银,不但赏李勒,还赏众士兵,他言道只要能在大典上给他露脸,钱是小意思,如果取得名次,另外还有重赏!

这段日子,李勒去了几趟许国公府,去给宇文述请安问好,不管从哪方面讲,宇文述这个当爷爷的都对他不错,谁对自己好,李勒心中有数,自不会怠慢,其间还去了一次公主府,他是带着阿眉一起去的,他和宇文士及套近乎,阿眉则代替他去和南阳公主套近乎。

至于宇文化及那里,他却是一次都不肯登门,压根儿就不认这个所谓的父亲,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宇文化及也从没找过他,也不认李勒这个所谓的儿子。李勒心里认为这样最好,既省了相见时的尴尬,又省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日,离元旦还有五天,李勒起了个大早,因为昨日齐铁州要求所有军官在这一天必须全部到齐,不可有一人缺席。吃罢早餐,告别韩氏,李勒带着手下赶去勋卫。

一进大门,好家伙,只见武备军器监里满满的都是人,光校尉以上的军官就有五六十人,旅率这样百夫长级别的军官更有数百之多,正堂虽大,却也被这些军官挤得满满登登,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李勒心想:“乖乖的,原来勋卫这多么人哪,我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不认识。想必是那些人懒散,当值爱来不来,所以便没见过面了!”

进入正堂之后,与王凤军慕容远国等人打招呼问好,吹牛打屁,谈谈天气,说说女人,互相吹捧,不亦乐乎!

过不多时,齐铁舟出现,坐在大椅之上,象念公文一般,把阅兵操典的规矩说了一遍,这番话他年年都说,众军官早听腻了,大将军在上面大声说,他们在底下小声说。正堂之内乱七八糟,颇有些菜市场的气氛,而军官们则象是在和顾客讨价还价的小贩。

齐铁舟不以为意,按着规定把该说的都说完,便挥手让军官们散去。

李勒正要随众人出去,忽听有人叫道:“太子冼马刘呈光刘大人到!”

齐铁舟奇道:“刘呈光,他来干什么?不在东宫捧太子的臭脚,跟我这儿来干嘛,难道是想来捧爷爷我的臭……我的军靴不成?”

他说话不恭敬,军官们早已习惯,哈哈一笑,李勒却在底下一咧嘴,大将军就是大将军,连太子都敢调侃,胆子实在够大。

门外刘呈光快步进了大堂,后面有人抬着口箱子,箱子上面又放着一个长条木盒,他冲上面的齐铁舟一抱拳,笑道:“打扰大将军了,我有点小事儿找宇文将军,说上几句话便走!”

也不等齐铁舟问话,他直接便对李勒道:“哎哟,你可让我好找。对了,太子殿下让我给你送套盔甲来,还有一杆枪,让你在阅兵大典上用,刚刚去过油,随时可穿!”

李勒莫名其妙,正要发问,又听刘呈光道:“就这点儿事,也没别的了,我先走了!”说罢转身就走,不给李勒开口的机会,走了几步,又回头道:“你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但眼袋还有浮肿,要注意休息!”说完,又冲齐铁舟一抱拳,道:“打扰打扰!”出门去了。

堂上众军官,你瞧瞧我,我看看你,最后一齐看向李勒。忽听齐铁舟问道:“牧州,你和太子很熟吗?”

“呃,这个……”李勒一愣神,但随即也就反应了过来,这是太子要拉自己下水啊,那刘呈光是故意这么做的!

本来太子赐下礼物,是很郑重的一件事,可刘呈光却把这事做得异常“随意”,而且说话的态度非常暧昧,就好象这件“很郑重的事”在李勒和太子之间,却是“很平常的事”!不但如此,他说完就走,不给李勒反应和发问的时间,给旁观之人留下了无数的联想!

高,实在是高!李勒在心中一挑大拇指,心说:“那太子不怎么样,可这刘呈光实在是个人物啊#蝴这么搞了一出,以后就算我有一千张嘴,说我和太子没有关系,那也是没有人相信了!”

李勒哼哼了两声,道:“一般熟,一般熟!”

齐铁舟也哼了一声,从大椅上下来,道:“你把这箱子打开,我看看你们到底怎么个熟法儿!”

李勒不敢不答应,把那口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套金光灿烂的盔甲,金盔之上还嵌着一颗足有鸽蛋大的红色宝石,端是华丽到了极致!

就听殿内上百人齐声叫道:“麒麟山文甲!”

齐铁舟对准李勒的脑袋,啪的便拍了一记,喝道:“这是一般熟吗?”

“比,比较熟!”李勒情知不管他怎么解释,也不可能解释得清,索性干脆也不再多说。他拿出这套盔甲,只见这套盔甲表面凹凸不平,上面尽是浮起的鳞片,正中是麒麟的头,看上去倒有几分龙头的样子!

李勒不明白这套盔甲为何打造成这样,其实正是由于麒麟山文甲的表面凹凸不平,所以防御能力才会大大加强!箭矢等利器射到盔甲上后,无法吃力,往往向旁滑开,伤不得这盔甲的分毫,除非是强弩发出的穿甲箭,才能伤损到盔甲,但即使穿透盔甲,也不过只进去一小截箭头而已,劲力消失殆尽,不会伤到里面的人!

这套盔甲是隋文帝命能工巧匠使用五金打造出来,对于当时的工艺来讲,已经达到了制甲的顶峰,天下只此一件,自是珍贵非常!如果杨昭不是为了拉拢宇文世家这个第一门阀,他才舍不得呢!

齐铁舟弯腰拿起长条木盒,道:“我倒要看看这个比较熟,又是怎么个熟法!”打开盒子,大堂之上又再次响起齐呼声:“梅花枪!”

齐铁舟拿出八尺梅花枪,眼中的艳羡之色,再也无法掩饰,轻轻抚摸枪身,旁边的军官们也都挤上前来,都争着要摸一摸这杆枪,尤其是要摸一摸上面那两个梅花小篆!

“梅花枪,梅花枪!霍去病的宝枪!这杆宝枪饮过多少匈奴之血啊!”忽然间,齐铁舟放声大哭,叫道:“为什么要让我亲眼看到这样的神兵利器,为什么为什么!如果以后看不到,岂不是要想煞我也!”

在李勒眼里,也不过就是一杆枪而已,只不过用过它的人很有名气,再加上年头久点儿,充其量也就算是一件古董,又有啥大不了的!见堂堂大将军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他忙道:“如大将军喜欢,尽可拿去!”

齐铁舟止住哭声,摇头道:“我不要,这是太子给你的,你怎么可以转赠别人!”突然,小老头儿把脸一翻,喝道:“这就是比较熟吗?说,你是不是去捧过太子的臭脚?”

李勒满头大汗,心里暗骂刘呈光害人不浅,他这么一番做作,一拍屁股走了,可让自己怎么和别人说呀!

就听齐铁舟用更大的声音喝骂道:“小兔崽子,你去捧太子的臭脚,为什么不叫上我,早知如此,我早就去了,哪轮得到你呀!”

李勒哭笑不得,捧臭脚的事,也有拉帮结伙,集体去做的吗?

将军们又看了好半天,这才算完,齐铁舟恋恋不舍地将梅花枪放入木盒之中,道:“你快点把它们送回家去吧!”长叹一声,象下了大多的决心似的,把木盒往李勒怀里一推,脸上表情凄苦,就象是割了他的心头肉相仿。

李勒只好收起梅花枪和麒麟山文甲,叫人装上车,他带着程咬金,骑马护送回家!

走在路上,虽然刚被刘呈光摆了一道,但李勒心里还是很欢喜的,必竟得了名枪宝甲,换了谁谁都会高兴!过了两个里坊,只见前面大街上行来一队人马。

李勒向当中那人看去,顿时一撇嘴,好么,这人比谢长留长得还象猴子,谢长留只是长的象孙悟空,而这人根本就是孙悟空!

只见这人长得尖嘴缩腮,面如病鬼,额头还有一撮黄毛,黄毛下有两道重重的抬头纹,一双眼睛略略发黄,又大又亮,向外凸出,再看身上则是骨瘦如柴,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瞧岁数,说他十四五吧,也可以,说二十一二呢,倒也挺象,真是说不出他到底有多大!看他衣着很是华丽,头戴一顶乌金冠,身上黑色缎袍,是个富家子弟!

再往这人跨下看去,李勒顿时眼前一亮,这位悟空小弟弟竟然骑了一匹异常高大的白马,这匹白马足足比普通的战马高上一个半头,膘肥体壮,蹄大如盘,模样漂亮之极!

李勒心中念头转动,名枪宝甲我有了,现在就差一匹好马,眼前可不正好有一匹!向车队看去,只见其余人等好象都是这少年的随从,穿着郡兵的皮甲,队里一辆大车上装着一只大号的木箱,看驮马拉动时的吃力样子,里面该是放了极沉重的东西,不知是什么!

临近阅兵大典,这段时间有不少外地的郡兵将领来参加大典,每日都有人进京,李勒估计这可能也是个来参加大典的外郡军官!

李勒对程咬金道:“铁牛,你把东西送回家去,我就不回去了!”

程咬金很听话地哦了一声,护着大车回家去了。

李勒捏了捏鼻子,心想:“这匹白马真好,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得想办法弄到手!看这小弟弟穿得挺华丽的,应该是个有钱主儿,我要是出口买马,他定然不肯卖我,而且就算肯卖,我也不一定能出得起价钱!嘿,天底下可不止一个刘呈光会出损招,我也会呀!”

眼珠一转,他紧赶几步,到了那少年的跟前,忽然指着少年的白马叫道:“哎呀,哎呀!小兄弟,你的这匹马得病了呀!”

第四十章 千里一盏灯

第四十章千里一盏灯

少年一愣,他又不认识李勒,忽然大街上跑过来一个人,冲他大叫,当然会愣!少年先向左右看了看,这才问李勒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吗?”说话声音嗡声嗡气,鼻音极重。

李勒心里一乐,暗道:“好,这小弟弟似乎脑筋不够快,转的挺慢,应该很好骗!”他点头道:“是啊,我就是在和你说话呢!”他把自己的马往路当中一横,很“不小心的”拦住了少年的去路。

翻身下马,李勒围着少年的白马就开始转圈儿,一边转圈儿,一边不停地摇头,口中唉声叹气,一脸的沉痛表情,“可惜啊,真是可惜了,好好的一匹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在地上转圈儿,那少年的头就随着他不停地转来转去,听他一个劲儿地叫可惜,少年再也忍耐不住,问道:“这位兄台,你说我的马怎么啦?”

如要让人相信自己的言论,那首先得有让人信服的身份!李勒再次长叹一声,抬头对马上的少年道:“我是御马监的管事,专门负责皇宫里的御马。我这人哪,从小就开始相马,所以呢,不管马得了什么病,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少年坐在马上随着李勒转脑袋,感觉太累,他也从马上翻身下来,大声道:“啊,原来兄台是位兽医,你在御马监里给马看病呀?”

“呃……对对,我是位兽医,专门给御马看病的兽医!”李勒只好装起兽医来,瞥了一眼少年,心想:“我早就知道你是一大马猴子转的世!看看,我一说御马监,瞧把你给兴奋的,我看《西游记》里的孙悟空,一定是拿你当的原型!”

他指着白马道:“小兄弟,你这匹马有点儿内伤,你可知道?”

少年摇头道:“这怎么可能,我每天都是喂的上好精料啊,黄酒鸡蛋一样不少!”他也学着李勒开始围着白马转圈儿,不但他如此,身后的随从们也纷纷下马围过来,看他们的表情,显见对这匹马极为重视!

李勒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马身上时,迅速扫了一眼白马的腿部,又看了看队中其它马的腿。他发现普通战马腿上的泥点儿,都在小腿的下方,而拉车的驮马泥点儿不过是刚刚过蹄,这说明少年的侍从们都是随车慢行。那白马却不一样,泥点儿已经达到了膝盖上方,很明显,少年曾在路途中纵马大跑过。

李勒清清嗓子,摆出一副算命先生的架势,指着白马道:“小兄弟,以我多年相马的经验,我猜你的马一定性子爆烈,闲不下来,一会儿不跑都难受,对不对呀?”

少年啊了一声,眼神中现出几分佩服的神色,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我这马有个怪脾气,特别逞强好胜,只要见到道上有别的马匹在前,非发足超越不可,总是要赶过了头方肯罢休,自小如此,我也拿它没法儿!我在进京的这一路上,它见马就超,跑起来就不肯停下,害得我常常错过宿头!”

嘴上是这么说,可少年轻抚白马的鬃毛,十分爱惜,半点儿也没有责怪爱马的意思!

李勒一拍大腿,道:“这不就是内伤嘛,憋出来的啊,肚里有火,你得给它泄泄火才行啊!”

他这话一出口,旁边的侍从们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脸上露出不快,如不是看到李勒穿着内府军的校尉军服,侍卫们恐怕当场就得翻脸,把他赶走。

可少年经验不丰,没听出李勒话里的意思,眨了眨那双凸出来的眼睛,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李勒道:“你得给它找几匹母马来才行!你想啊,人到了年纪都得成亲找老婆,那马也一样啊,你让它干憋着,它能不上火吗?往笨了想,它也得跑起来个没完哪!”

少年恍然大悟,向四下看去,道:“那上哪儿给它找母马呢?”

李勒笑道:“小兄弟,我跟你一见如故,我以前有个弟弟,和你长得很象,我特别疼爱他。说实话,我一见你啊,就想起我的弟弟。你看你从外地进京,刚进城咱俩就遇见了,这叫啥,这就叫缘分哪!现在你有了困难,我这个当哥哥的哪能坐视不理呢?这样吧,你跟我去御马监,我给你的马配上几匹最好的母马,都是大宛马,保准你满意,也保准你的马满意,你看如何?”

说完,他用手一指勋卫方向。只要这少年上当,跟着自己去了勋卫,嘿,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不把马留下你还想走人么?

少年瞪着大眼看着李勒,半晌不说话,忽道:“你骗我,你是不是以为我傻呀?”

“啊?没有没有!”李勒一咧嘴,忙道:“小兄弟,你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呀?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呀,你看你……”

少年哼了一声,翻身重又上马,道:“你就是想骗我的马去配种,我出门时我二哥都嘱咐过我了,叫我遇人要留个心眼儿,天底下没有自动送上门的好事儿!你和我萍水相逢,一见面就说我的马有病,还要给它找母马,你当我真会相信吗?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要出啥花招儿,哼!”

在鞍上一磕马蹬,白马前行,少年回头对李勒道:“你才被憋着了呢,该泄火的是你!”

侍卫们见平常有些迟钝的公子忽然聪明起来,反把骗子给忽悠了一顿,无不想笑,可又不想得罪李勒,只好强自忍耐,个个捂着肚子离开!

李勒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在后面叫道:“喂喂,小兄弟你怎么不识好歹呢,我可没有拿你马去配种的意思,是真心要帮你忙的!哎,我说咱们再商量商量!”他确实没有拿白马去配种的想法,他干脆就是想把白马给抢了去!

少年却不再理他,去得远了。

大街上的行人都看着李勒,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看着没,毒蝎子又开始害人了,骗人家的马,不是个东西,真够缺德的!

“哎,这年头好人难做啊!”李勒对天长叹一声,心想:“我上次在大街上骗太监,没骗成,这次又在大街上骗这傻小子,结果这小子竟然不傻!难道我跟大街犯冲?嗯,有可能,看来我以后要再出手,不能再站在大街,得进胡同才行!”

心有不甘,李勒把自己的马往路旁饭馆的门口一栓,叫老板替他看着,步行尾随,坠在了少年的后面。

车队走不多远,一名年纪颇大的侍从对少年道:“三公子,刚才那人是名内府军官,咱们会不会得罪到他呀?”

少年呸了一声:“我才不怕他!”

老侍从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老爷就是不知得罪了谁,所以才被皇上派去了前线,还把咱们以前在京城的府第转赐了给别人。咱们这次进京要是再不小心得罪了谁,那岂不是会让老爷更难做!”

听到提起父亲,少年低下了头,半晌之后才道:“我知道了,以后注意便是。”

老侍卫见他懂事,心中安慰,三公子虽不如大公子和二公子那般聪明伶俐处世圆滑,可贵在孝顺,凡事只要提起父亲,他必会为父亲着想,再不任性。

老侍卫指向前面一家大客店道:“咱们就在这里落脚吧,将就将就,反正大典之后我们就离京,也不会待多长时间。”

众人下马进店,老侍卫负责打点一切,并不让少年操心。少年虽然明知自己的白马没有病,可被李勒煞有介事地说了一通,难免还是有些揣揣,亲自把白马牵到了马圈,又给白马的槽子里填满精料,拍拍白马额头,这才回房里去休息。

李勒跟着他们到了客店门口,躲在一棵大树后,等了片刻,见那伙人并没有再出来,他便围着客店开始绕圈子,查看附近地形,确定逃跑路线,为盗马做准备。

李勒刚刚离开店门口,一条小巷子里便转出两人,都骑在马上。其中一人身穿锦衣,十七八岁的年纪,面白如玉,长相英俊,和那猴样少年一样,也是个富家公子。站在他身旁的人青衣皂帽,是个老家仆。

英俊少年道:“刚才那个猴子骑的白马,确定就是千里一盏灯吗?这等名驹竟为一只猴子所有,当真是暴敛天物!”

老家仆点头道:“我看得清楚,那匹马身材高大,白鬃之内夹有金丝,可不正是千里一盏灯!”

英俊少年拍拍身下的座骑,他跨下也是一匹白马,通体纯白,毛色闪亮,只是骨架不如猴样少年的千里一盏灯高大,但剽悍犹有过之。他笑道:“比起我的西方小白龙来如何?”

老家仆想了想,答道:“千里一盏灯身高体壮,在负重和长途跋涉方面没有哪种马可与之相比,少爷的小白龙也比不过它,但在短途冲刺方面,那一盏灯就差了许多,远不如少爷你的小白龙了!”

英俊少年看着客店大门,问道:“如果我把那千里一盏灯送给父亲,你猜父亲会不会高兴?”

老家仆笑道:“侯爷爱马,如能得到如此宝驹,当然会喜不自胜!”

英俊少年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老家仆,道:“我去把马弄来,你找个四通八达的街口等我,我一得手,咱们立即出城,先把马藏好再说。”

老家仆点了点头,一指西面,道:“我就在哪儿等少爷吧!”

听这两人的对话,竟然也是对那匹千里一盏灯动了歪念头!李勒比他俩还强些,至于他还有过买的念头,明白自己买不起后,才动了坏心思,而这主仆两人竟连买的念头都没动过,直接就要动强!

英俊少年嗯了声,大摇大摆地离了巷口,直向客店走去。待到了客店门外,自有伙计上来招呼,英俊少年进了客店,问掌柜的道:“老板,我有个朋友,他长得偏瘦,骑着一匹高大白马,前些日托人给我带口信儿,说进京要在你这店里落脚,这人可曾来到?”

掌柜的笑道:“这可真是巧了,公子问的那位客官,刚刚进了小店,现住在天字一号房!我这就叫人引公子上去?”

英俊少年先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会友不急,可我这肚子有点疼,你们店里的茅厕在哪儿?”说着,他在正堂里东张西望的寻找。

掌柜的忙道:“那茅厕乃五谷轮回之所,怎么可能在正堂里!”向后面一指:“在后院,不难找,就在马圈旁边!”

英俊少年捂着肚子,微微弯着腰,向后院快步走去,一副内急的模样。

李勒踩完盘子,确定好了路线,便从客店后院翻墙进去,摸到马圈,见四方小院内竟有一名小伙计正在照料马匹,他立即闪身躲到一个破草棚子之后,心中盘算着怎么才能把小伙计支走,或者直接干脆点儿,把他拍晕算了!

就在这时候,马圈里快步走进一人!

第四十一章 顺手牵马,牵两匹

第四十一章顺手牵马,牵两匹

李勒刚要出去暗算小伙计,见有人进来,只好再退一步,无可奈何,唯有静观其变。

只见进来这人相貌英俊,当真是个翩翩美少年,衣饰的华丽程度半点不比猴样少年差,也是个大富之家的公子哥!

英俊少年一进马圈,立刻不再装做要上茅房,反而脚步轻盈地向那小伙计走去,脸上露出笑容,道:“这位小哥,你辛苦了,这马吃得惯你店里的草料么?”

小伙计见状,忙放下手里的草料簸箕,说道:“还吃得惯,我们店里的草料都是从西大庄进的货,料好着呢!你看,是不是?”他从马槽里抓起一把草料,拿给英俊少年看。

英俊少年看了一眼,点头道:“是不错,这草料铡得够细!”他忽然压低声音对小伙计说:“小哥,你能不能让我把这马骑出去溜溜?”他扬起下巴,指向白马。

小伙计一愣,继而摇头道:“那哪儿成啊,这是客人的马,我怎么敢让你骑出去,要是弄丢了的话,打死我也赔不起呀!”

李勒藏在暗处,心想:“有没有搞错,弄了半天这家伙也是对白马动歪脑筋的!”

英俊少年笑了笑,拍拍小伙计的肩膀,道:“你这人不错,其实我刚才是试探你来着,我朋友特别爱惜他的座骑,深怕丢了,所以让我出来看看你们是不是在用心看护这匹宝马!”

“哦,这么回事啊!”小伙计心里挺不痛快,但英俊少年态度和蔼,又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的,他也不好和客人闹别扭,只好道:“我们店里还从来没有客人丢过马呢!”低头又去弄草料!

英俊少年伸手去摸白马,可那白马性子却烈,低声嘶鸣,左摇右晃摆着脑袋,不许他摸。英俊少年一试便知,他是无法将这匹白马顺利牵出去的,马走到半路,只要伸脖子一叫,就会把主人引出来!

这少年不但人长得漂亮,心眼儿也不少,他对小伙计道:“我跟我朋友打了个赌,他说他的这匹马性子烈,除了他之外,谁也牵不走,我不信,我说我偏偏就能把它牵走!就这么着,我们两个谁也不服谁,打了个赌,赌二百两银子!”

说完英俊少年从怀中取出一锭大银,足足有二十两,他笑道:“小哥,你要是能帮我打赢这场赌,我就把赌注分你一成,这是二十两,我现在就给你!”把银子塞进了小伙计的手里。

小伙计大吃一惊,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想他不过是一个为了吃穿辛苦劳作的穷苦百姓。做马夫的活,一年到头省吃俭用也不过能攒下百十个铜钱。二十两银子,对于富家子弟来说啥也不算,可对他来讲却需要不吃不喝的攒上二十年才行,恐怕二十年也积攒不下。

小伙计喉头涌动,咽下一口唾沫,紧紧攥住这锭大银,几乎就要攥出水来。有了这锭银子,他就可以不用再做马夫,去乡下买上几亩好地,起屋造房,娶上一房媳妇儿,过上美美的小日子#蝴不过是一个普通百姓,面对巨大的诱惑,实是难以自制。

小伙计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你真的没有骗我,只是打个赌而已?”

英俊少年叹气道:“你怎么还信不过我呢?你没看到我朋友的衣着和我差不多吗,他穿黑,我穿白,又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他不就住在天字一号房里吗,我没说错吧?”

小伙计这才相信,点头道:“是啊,那位客官确是住在天字一号房里!”把大银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抓起一把草料,喂那白马,白马低头在他手中吃料,倒也并不排斥。

一只手轻轻抚摸白马的脖子,另一只手解开了系在马桩上的缰绳,小伙计是专业的马夫,知道马匹的性子,他一出手,这白马果然并不嘶鸣,乖乖的跟着他绕出了马槽。

李勒看到这种情景,差点没把肠子悔透,这招儿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用得着我亲自出手盗马吗,直接买通马夫不就得了,只需把马牵到门口,我骑上就跑不就大功告成了!

马蹄得得,小伙计把白马牵向侧门,他对英俊少年道:“我只管把马牵到侧门门口,你转到前面正门就行,那时你朋友就知道是你赢了!”

英俊少年连连点头:“晓得晓得!”

白马刚走到院子中间,就听前院门口一声大喝:“嘟,什么歹人,竟敢偷我的马!”腾腾腾,脚步声响,那猴样少年大踏步走了过来,怒目圆睁,杀气腾腾,看他的气势真犹如天煞星下凡一般!

原来,猴样少年对自己的白马极是爱惜,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就又起身出来,想再看看白马,不成想一出来,就碰到了有人偷他的马!

那小伙计本来就心虚,他心里头早想到英俊少年想要偷马,只是诱惑在前,他无法抵挡,这时见白马的正主儿出来,又是这副凶巴巴的样子,再也支持不住,妈呀叫了一声,扔开缰绳,连滚带爬地逃了开去!

英俊少年偷马当场被抓,却也并不惊慌,冷笑一声,道:“偷你的马又能怎样,你既然出来了,我便硬抢!”

猴样少年大怒,鼻孔一张一翕,双拳紧握,踏上半步!但很快,他张开嘴猛地吸了口气,慢慢吐出,松开拳头,摆手道:“我不愿惹事,免得一出手就打死了你,你走吧!”说完,不理英俊少年,径直向自己的白马走去。

听这瘦小枯干的猴子这么说话,英俊少年反倒大怒,他艺高人胆大,从来就没怕过谁,这猴子竟然说他一出手就能把自己打死,这还了得,如果自己当真走开,岂不就等于承认了这句话!

他伸手一推猴样少年,喝道:“你的马少爷今天要定了,你给我滚开!”他含愤出手,这一推已用上了五分劲儿,谁知推到猴样少年身上,对方竟连肩膀晃都没晃一下,反倒把他自己的手震得生疼!

英俊少年气极反笑:“好啊,怪不得说能打死我,手底下还真有两下子!我倒想看看,你是怎么打死我的!”口中说话,手脚却是不停,猱身进击,向猴样少年扑去。

见院子里两人动手,李勒大喜,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回可要便宜我了,黑吃黑越吃越肥啊#蝴嗖的一声从破草棚子后面窜了出来,几步窜到白马跟前,伸手一拍马背,飞身跳上了白马!

紧接着双腿猛地一夹,靴上马刺重重地刺进了白马腹下,白马吃痛,唏溜溜一声长嘶,猛地发足奔起,没奔几步,就听李勒扯脖子大喊:“停,停下!”

原来,他的前面就是后院的院墙,这墙足有一人多高,加速距离如此之短,普通马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跳过去,万一冲到墙下,这白马猛地停住,那李勒非得从马背上飞起不可,直接就飞出院外!

白马奔到墙下,却不象李勒想的那样停住脚步,只见它后蹄一蹬,前蹄扬起,呼的一声大响,腾空而起,跃出了院墙!落地之后,四蹄翻飞,向后巷外跑去!

院中两个少年,谁也没想到马圈里竟然还有第三个人存在。英俊少年心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这个贼的身后,竟然还有一贼!”

猴样少年却大叫:“我的马,我的马!”

英俊少年狂风暴雨一般的打出连环九招,拳出二十八,脚起一十六,拳拳没落空,脚脚未踢偏,招招到位,统统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猴样少年的身上!

这通拳脚打完,英俊少年立即后退,站在当场浑身打颤,直感筋骨巨痛,皮肉酸麻,心下之惊骇难以形容!

原来,在他出招之时,那猴样少年竟然一招未还,硬挺挺地接下了这九招,而且挨完打后,他竟半点都不在乎,就象这通拳脚是打在别人身上似的!

英俊少年心想:“这人莫非是钢铁铸成的人像?怎地连疼都不知!”相反他自己倒是疼得够呛,感觉手指脚趾象是要断了一般!

猴样少年气道:“要不是我出门时爹爹和哥哥一再嘱咐,要我不可与人动手,我今天非揍你不可!你偷我的马,还动手打我,当真欺负人!”一边说,一边快步冲到院墙,去看自己的白马。

英俊少年也跟着跑过来,站到猴样少年身旁,踮着脚往外看,想看看到底是谁抢了白马!突然间,英俊少年只感胸口一紧,竟被猴样少年抓住了,紧接着便被头上脚下的举了起来!

要按平常,猴样少年再厉害也不可能一把就抓祝蝴!可刚才英俊少年对他拳打脚踢,他一招未还,还说什么爹爹哥哥的,表示不会与英俊少年动手!

见他木讷,只挨打不还手,英俊少年自然而然的就认为他好欺负,警惕性放松,站到了他的身边!距离又近,猴样少年又是突然出手,出手之前没有一丁点儿的预兆,结果英俊少年就被他举到了半空!

这世上什么人最能把别人骗倒?不是那些经常说谎的人,也不是那些说谎技术高超的人,而是那些看上去从不会说谎,却突然说出一句谎话的人!这种“老实人”,最能把别人骗倒!

英俊少年冷不丁上了这个恶当,真真叫冤!

说时迟,那时快,猴样少年抓住英俊少年,紧接着抬脚对着院墙重重一踹,院墙轰隆一声便被踹塌,现出一个大缺口!尘土飞扬中,猴样少年飞身跃出院子,见李勒骑马已经跑出数十步,马上就要冲出后巷!

单手将英俊少年抡起,猴样少年叫道:“你给我下来吧!”呼的一声,把英俊少年当成暗器向李勒打了过去!

李勒听到叫声,回头望去,心中叫苦:“乖乖的,好大一件暗器,莫非是天外飞仙不成!”

英俊少年在空中腾云驾雾,直直向李勒砸去!那猴样少年的力气大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竟真把他扔出了数十步,正对准马上的李勒!

李勒狠狠一夹马腹,白马吃痛,后蹄猛地一蹬,斗然间向前窜出一步。英俊少年没有砸到他,落下之时,脑袋却砸到了马屁股,混乱中伸手胡抓乱摸,竟然扯到了马尾巴上!头晕脑涨,脚落地之后又站不稳,竟被白马拖出好几步!

白马冲出了后巷,来到大街之上!

就听街头有人叫道:“少爷少爷,你怎么啦!”一名身穿黑衣的老家仆纵马赶来,手里还另外牵着一匹白马!李勒正要寻路逃走,却被两匹马挡住了去路!

英俊少年松开马尾巴,趴到了地上,那名老家仆跳下马,快步抢上将他扶起!

李勒见到面前的纯白战马,心中大喜,一匹不够,又来一匹,当真是好事成双#蝴一伸手,抓住第二匹白马的笼头,顺手一滑,摸到缰绳,拉了就跑!

英俊少年从地上爬起身,叫道:“快快,快抓祝蝴!我的五钩神飞枪还在马上呢!”他偷鸡不成蚀把米,那猴样少年不过只丢了一匹千里一盏灯,可他不但把西方小白龙丢了,连兵器五钩神飞枪,也被人顺手撸走!

李勒纵马飞驰,在街道中七转八转,便转没了影儿。

英俊少年在后面追赶,只觉得街上房屋道路都是一个模样,没过几条街巷,便失了盗马贼的踪迹#蝴向路上行人打听,可行人都知道倒勾太岁的名头,毒蝎子的事谁敢乱说,俱都摇头假装不知,不肯为他指路!

英俊少年站在街上,只见身边百姓过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可他的心却冷得犹如掉进了冰窟一般,只是不停地念着:“到底是谁抢了我的马,夺了我的枪?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呀!”

第四十二章 改头换面

第四十二章改头换面

英俊少年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气愤,他站在街中,跺脚大叫道:“想我银枪少保纵横燕云,手下败过无数英豪,今日却叫人当着我的面抢去了马匹兵器,真真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刚叫完,就听后面腾腾跑来一人,回头一看,却是那猴样少年。

猴样少年也把人给追丢了,同样也没人肯告诉他李勒的行踪!站在街口,猴样少年双手捶胸,也如英俊少年那般,跺起脚来,大叫道:“我的马,我的马,我的马呀!”

英俊少年在旁看他,忽然间气道:“你这人,刚刚我还以为你本事了得,现在一见却原来是个劣货!你应该象我这样,先报出绰号,在京城里扬名,然后再怒火升腾地骂人,这样才有气势,算得上是威风凛凛!”

猴样少年却道:“呸,马都被人偷了,还在大街上报什么名字,难道嫌丢人丢得不够吗?”

英俊少年一呆,他平常挺精挺灵,今天突逢变故,先被狠摔了一顿,后又被人抢了马匹兵器,心中焦躁,竟把丢人事儿不能声张这碴儿给忘了!猴样少年看起来木讷,可到了关键时刻,却比他要沉稳得多!

英俊少年有心反驳,却又找不出理由,忍不住冷哼一声,骂道:“你这该死的猴子,刚才竟然偷袭我!来来来,咱们再动动手,让小爷给你紧紧皮子!”

猴样少年最恨别人骂他是猴子,闻言大怒,探手向英俊少年抓来,口中喝道:“爹爹不让我主动惹事,却没说要我挨打不还手!你这家伙特也欺负人了,我今天非要教训教训你不可!”

他出手快极,只一探手就抓住了英俊少年的袖子,英俊少年奋力一挥胳膊,刺啦声响,整条袖子被拉下,里面的棉衣也被扯破!

英俊少年情知近身搏斗打不过对手,他反应也真叫快,立即退后一步,返身游走,不肯再让猴样少年近身!

英俊少年身法快,一跑起来猴样少年就追不上了,在大街上兜了七八个圈子,他躲到一座大宅门前的一座石狮子后面,呼呼喘气!猴样少年快步赶来,英俊少年顾不得休息,只好再跑,围着石狮子开始转圈儿!

猴样少年不感到跑得有多累,他比英俊少年体力好得多,可却怎么也抓不住英俊少年,一怒之下,他喝道:“我让你围着它转圈儿!”一把抓住石狮子,扬声吐气,嘿的一声便将石狮子举了起来!

这座大宅前共有两座石狮,公狮踏球,母狮抱崽,每座都在七八百斤左右。要在平常,如果想抬起任何一座石狮,都需至少八名大汉!可这猴样少年只一人便将石狮子举了起来,直看得英俊少年目瞪口呆!

猴样少年似乎不想杀人,没把石狮子向英俊少年的脑袋上扔去,又是一声大喝,将手中石狮向旁边的另一座石狮砸去!就听一声闷响,两座石狮撞在一起,尽皆粉碎!

英俊少年叫道:“我说你是劣货,你还不服!这回可好,你抬头看看,你闯祸啦,我可不陪着你倒霉!”说罢,转身就跑,这回不再兜圈子,三步两步窜进一条小巷子,眨眼间便跑得不见了踪迹。

猴样少年抬头看去,只见这座大宅朱红大门,门面铜钉闪亮,檐下有一匾额,上书四个大字“稳如泰山”!猴样少年自言自语地道:“稳如泰山,稳如泰山!哎呀,这不是靠山王府吗?”

门内听到外面有声响,已有人出来察看。猴样少年只是木讷,却不代表他傻,见躲不过,竟然急中生智,在门口叫道:“咦,这是怎么回事,谁把石狮子给砸碎了?”装模作样,口里啧啧有声,晃晃悠悠地离开府门,待走到街头岔口,立即以袖掩面,窜进胡同,他也跑得不见了人影!

王府里出来的人眼见门口一地狼籍,目瞪口呆之余,又是莫名其妙,不知发生了何事,实在猜不出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靠山王府门口撒野!

李勒带着两匹白马回到了自己府中,他不从前门走,怕引人注意,从后门进了宅子,带着两匹白马来到自家马圈,把程咬金叫来,叫他给白马卸鞍。

望着两匹白马,李勒心想:“后面这匹白马似乎是那个长得挺漂亮的少年的,我跑得快,他应该没看清我长什么样儿,只要换身衣服他就认不出来,这个倒是没有关系。问题是那只大马猴子,他可跟我照过面,见过我的模样。他丢了马,没准儿会在附近街道上堵我,这大马猴子能把大活人当暗器扔,估计比我厉害,所以我这两天出门得绕道,不能让他堵着!”

正想去前院看自己新得的盔甲长枪,就听程咬金道:“表舅,这里还有一杆枪,比你的梅花枪长!”说着,举起手中一杆长枪,枪头插在一具皮制囊套中。

李勒刚刚急着逃跑,也没心情看马上有什么装备,听程咬金说有枪,嗯了一声,接过长枪,只感这杆枪极是沉重,比自己的梅花枪还要重上几分。对他来讲,这杆枪并不适合自己使用。

这杆枪的枪杆镏过银,通体闪亮,杆上又雕着无数花纹,看上去很是富丽堂皇。李勒指着枪杆说道:“看看,不过是一杆枪而已,偏要弄得花哩胡哨,这就叫臭显皮,现在把枪丢了吧,这就叫活该!”

程咬金在旁一个劲儿点头,连声称是。

打开囊套,露出枪头,只见这枪头样式古怪,枪刃极长,底部叉出四把小刺,两两对称排列,刺刃锋利,刃上开有血槽,这四把小刺加上正中的长枪头,仿佛一杆枪有五个枪头似的!

李勒着枪刃上的两个篆字,问程咬金道:“你认识这两个字吗?”

程咬金把脸贴近篆字,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道:“哦,这两个字啊……”

听他的语气似乎认识这两个篆字,李勒心中一喜,没想到自己这傻外甥还挺有学问的,忙问道:“怎么念?”在他问话的同时,就听程咬金说道:“我怎么瞧着象三个字呢!”

李勒一瞪眼睛,气道:“不认识也就算了,连几个都分不出,当真是饭桶!”

程咬金张大嘴,忽道:“表舅,你不说我还真没感觉出来,我还真有点儿饿了!”

李勒让他扛着枪,两人一起走向前院,他苦口婆心地劝道:“铁牛啊,你听表舅的话,没事要多睡觉,要使劲儿作梦,你这孩子就是不听大人的话!”

程咬金道:“表舅,你怎么总让我睡觉啊?”

李勒拍着他的肩膀,道:“这不是为你好嘛!记着啊,以后睡觉时不要躺在床上,要骑在板凳上,把板凳想象成马,听明白没?”

程咬金嘟嘟囔囔,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前堂。韩氏和宁氏正在屋里看那套麒麟山文甲,阿眉则在一边摆弄梅花枪,见他回来,阿眉叫道:“牧州哥哥,你看这杆枪是软的!”说着,把手里的梅花枪一阵乱摇,那枪尖果然微微发颤!

李勒倒还没有认真看过梅花枪,从阿眉手里接过,掂了掂,感觉份量刚刚好,往枪身上看去,黑黝黝的毫不起眼,并无花纹,那枪尖也是普普通通,看边刃也不如何锋利,单从卖相上讲,照偷来的那杆亮银枪,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了十万八千里!

霍去病就用这种枪?这拿到战场上也太没面子了,都不如普通士兵的长矛扎眼!

李勒站在屋当中,摆好姿势,嘿的一声大喝,梅花枪突刺而出,就听嗡的一声响,枪尖轻颤,化出一团枪花,分不清哪个是真枪头,哪个是幻出的虚影!

李勒大喜,原来梅花枪名称的来由,竟不是来自外表,而是说它刺出之后,会自动幻出枪影,犹如梅花五瓣,让敌人难分真假,以至中招!

韩氏在旁道:“哎哟,你这孩子,好端端的大叫什么,吓了我一跳!”

李勒嘿嘿干笑几声,心想:“有了这杆枪,我的突刺本领凭空加了几分,以后再要去捅人,那可容易得手多了!”

这一日在家中穿穿盔甲,耍耍长枪,倒也过得飞快。第二日清早,李勒要去勋卫当值,出门时忽然想起自己的座骑还在街旁的小饭馆外栓着,忘了牵回来。他得了宝马,如不骑骑,唯实心痒难挠,连大门都出不去。

李勒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他已换过另一套盔甲,与昨天样式不同,不怕被人认出。走到马圈,看着两匹白马,他昨天骑过那匹高的,今天还想再骑骑,心想:“人可以换衣服,马为什么不能换?换个颜色不就得了!”

叫马思源他们出去找染坊,弄些颜料来。马思源他们是地头蛇,大兴城里熟门熟路,过不多时,便给李勒搬回好几只大木桶,木桶里装满各色颜料!李勒挑出一桶红色颜料,拿把刷子给白马改头换面起来!

忙了一通,待白马身上颜料干了,他这才带着手下前去勋卫!还未进勋卫大门,就见齐铁舟带着几名军官从里面出来,正要在门前上马。

见李勒来到,齐铁舟道:“你今天来晚了,爷爷我正要去外苑校兵场……嘿,你从哪儿弄来这么一匹好马的,这个头可够大,比特勒骠的个头都大!”

齐铁舟也不上自己的马了,几步跑到李勒跟前,伸手去摸千里一盏灯的鬃毛,他手上有汗,抚摸之下,沾了一手的红色!

小老头儿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汗血宝马,我这辈子终于见到了!”

第四十三章 外苑校兵场

第四十三章外苑校兵场

李勒在马上一咧嘴,心说:“汗血宝马呀?唉,出汗是没错,出血就不见得了!”他从马上下来,笑道:“这匹汗血宝马呀,是我从一个胡商那里买来的,本来他要价太高,我买不起,可我又想要这匹马,所以我就找人把他堵住,狠揍了他一顿,而后我假装好人,出手救他,他感谢我的救命之恩,所以便把这匹宝马送给了我!”

齐铁舟冲他一挑通红的大拇指,点头笑道:“好,这事办得漂亮!要是换了爷爷我呀,直接就抢了这匹马,然后把他绑到城外,挖个坑就埋了,哪有闲功夫假装救他,一个胡商而已,还用得着费那许多心思!”

抢过李勒手中的缰绳,他又道:“你小子来我这儿也有些日子了,我又让你管着入库,你竟然穷到连匹马也买不起,真够丢人!”说罢,翻身上了千里一盏灯。

李勒心说:“别人都怕属下搂钱,咱家大将军与众不同,属下要是搂钱搂得少了,竟然还是丢人!”他扶了一把齐铁舟,笑道:“这匹马可贵着呢,我是当真买不起!哎,大将军你小心着点儿!”

齐铁舟骑到马上,得意洋洋地一挥鞭子,笑道:“你小子不用担心,我没惦记你的马,就是看着马好,溜溜而已!走,随本大将军出城,外苑校兵场去也!”说罢,打马先行。

李勒只好骑上齐铁舟的战马,其实这匹马也不错,虽比千里一盏灯差些,但也是名驹。一行人等打马向北,过颁政、辅兴、修德三坊,出芳林门,向校兵场赶去。

外苑校兵场在大兴城北,这个名字并不响亮,一是由于隋朝短命,二是因为后世另一个称呼太有风头,盖过了校兵场的名字,那就是唐玄宗所办的梨园,算得上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一所乐舞戏剧专门人才学校。

隋炀帝对听歌看舞兴趣挺大,但对于教别人唱歌跳舞就没什么兴趣了!校军场这里有山有水,还有大片平地,正好可以用做检阅军队,元旦阅兵大典便要在这里举行!

路上李勒向王凤军等同僚问起此次所行目地,王凤军告诉他,今天所有的卫府大将军都要去校兵场,一来为大典做些准备工作,二来要进行比武前的抽签,安排各卫府比武军官的上场次序!

李勒闻言心里打鼓,他可不知自己会碰到什么样的对手,忙又问王凤军具体规则,王凤军在马上为他粗略的说了一遍。

参加阅兵大典的军官不少,普通郡兵军官也有,但并不是所有参加大典的军官都有资格参加比武,必须是精英才行。一般的军官只能观看,而不能上场比武。

内府三卫是皇帝亲军,所以分配的名额最多,每卫府可以出三名军官参赛。外府十二卫就差了点儿,每卫府只可出两名军官参加比武。郡兵则最少,总共才只有十个名额,但正是因为名额少,所以参加比武的郡兵军官往往都是十分厉害,半点不比府军军官差!

郡兵军官要想得到名额,首先要在各地先比试一番,参加类如骑射和哨探等诸多考核,成绩优异者才能进京参加大典上的比武。当然也不能排除某些达官显贵利用职权强取名额,但这种情况少有出现,必竟就算得到了名额,进京之后大败而回,还不够丢人的呢!

李勒算了算,内府三卫每卫三人,这是九人,十二卫府每卫两人,便是二十四人,最后加上郡兵的十人,那么总共就是四十三人,有单儿啊,这怎么比?

王凤军笑道:“多出那人轮空就是,这次大将军们去抽签,一是要抽谁和谁对阵,二就是要抽那个轮空的签。你想啊,不用比试,就能直接进入下一轮,这等好事谁不想要?”

李勒点点头,又道:“可出单儿的话,比试下来后,还会再出现单数,那时还要再抽签么?”

王凤军点头道:“正是。要连比四场,每场都要提前抽签,说起来当真麻烦!”

李勒听完后,只好又在心里算起数来,算了半天,得出一个数,觉得不对,只好再算一遍,可得出的还是那个数,他只好再次问道:“王大哥,这么算下来,第四场比完之后,可还剩三个人哪,他们要怎么比?这次谁要被轮空,岂不就等于占了天大的便宜?”

王凤军哈哈大笑,摇头道:“兄弟,难道你以前从没看过比武?剩下的那三人就是前三甲啊,谁是第一,得由皇上决定!三甲的名次,却不是靠比拼得来的,要靠皇上的恩典才行!”

李勒这才明白,赶情儿这不是暗箱操作,干脆就是明面操作,就算精英军官们过五关斩六将,硬冲进前三甲,可要想得到第一,还得看杨广的心情!皇帝别的地方大不大不知道,但嘴肯定是大的!

不多时,众人快马加鞭地赶到了校兵场,李勒放眼望去,只见偌大的校兵场背后有一座小山,小山脚下是一大块的平地,平地上立着数座大帐,离大帐百步之外又有一条已经结了冰的小河。小河岸边正有无数辅兵正在修筑一道城墙,城墙有上千步,沿河而建!

绕过城墙,驰到小河边,齐铁州打马踏冰,直接跨过河去,众人紧随其后,向后面的大帐奔去。

李勒见城墙完全是土木建筑,尚未完全修好,墙边有数个大土堆,不知有什么用途!不懂就问,他指着土堆道:“王大哥,那些土堆是用来干嘛的,不会是用来加固城墙的吧?”

王凤军笑道:“是用来造势的。这座城墙要在大典上用做攻守操演,浮土涂在木墙之外,这样看上去既象真的城墙,又不结实得很!”

他压低声音道:“你想啊,如攻方用攻城锤把这长长一道城墙撞塌,那时尘土飞扬,场面岂不壮哉!大典是充许百姓来观看的,他们见到这等情景,自然要大声叫好,这样皇上才有面子嘛!”

李勒哦了一声,原来造假在隋朝就已经有了#蝴笑道:“攻方得胜,又可预示我大军远征高句丽将获大胜,打破他们的城墙,俘虏他们的国王,是有这么一层意思在里面吧?”

“正是!”这两个字可不是王凤军说的,而是齐铁舟,他们已经来到了那几座大帐之外。

齐铁舟翻身下马,招手叫过李勒,对他道:“要放在以前,我也不在乎抽签这事,反正轮不轮空咱们也是个输!可这次有了你小子,爷爷我的心思却有些活了,既然有了希望,那就得使出些手段才行!”

一指被染成红色的白马,小老头儿笑道:“我赌你第一场肯定输不了,必会参加到第二场,你敢不敢和我赌?就赌这匹马!”

李勒却不上当,也跟着笑道:“大将军说我输不了,那就输不了,我更高兴赢,这个就不赌了!”

齐铁舟呸了一声:“小滑头!”大踏步进了中军大帐。

大帐里早有其它大将军到了,宇文述也在场,李勒见到他,急忙上前行礼,叫了声:“祖父大人!”眼角余光一扫,心里突然打了个冷战。只见宇文述身旁站着一人,此人身材高大,长得有些象胡人,正是前些天自己逃命时,遇到的那个厉害之极的追兵!

宇文述拍了拍他的手臂,温言道:“你也随齐大将军来了。”转头对宇文成都道:“成都,怎地见了大哥,却不行礼?”他有意让两个孙子和解。

宇文成都当即抱拳,向李勒弯腰行礼,脸上满含笑容地道:“成都见过大哥!”态度亲热,单看他现在的表情,完全没有一点儿想要做掉李勒的意思,倒很有些乖乖弟的模样!

他就是宇文成都!

李勒失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宇文成都一句话说完,他已经反应过来,向宇文述看去。见老人的眼里充满迫切,似乎很想看到两个孙子的和解!

李勒心想:“看他的样子,可能不知道宇文成都要杀我的事,或者已经知道,却不想再提!也罢,只要宇文成都以后不找我的麻烦,我也懒得惹他!”

心念所动,他竟大着胆子伸手拍了拍宇文成都的肩膀,笑道:“成都啊,咱们有一段时间不见了,没想到你都长这么高了,要是走在大街上,我都不敢认你!”

宇文成都眼中闪过一丝怒色,道:“是啊,大哥也变了模样,走在大街上我也不敢认你!”

李勒一副很关心的样子,问道:“听爷爷说,你的眼睛前些日子受了伤?怎么样,好些了吗,要不要紧?会不会留下什么不良症状呀,我看你的眼睛有些颜色不对!”

宇文成都更是恼怒,他追杀李勒的事自不敢对宇文述提起,只能百般隐瞒,谁知李勒竟蹬鼻子上脸,主动问起这事儿。这话听在宇文述耳里是哥哥关心弟弟,但听在他耳里却是恶语相咒!

宇文成都把头低下,道:“多谢大哥关心,已经完全好了!对了,大哥以后也要注意些,近来天冷路滑,你穿着硬底皮靴,小心不要摔跤!”

李勒则道:“我晓得的!”转身对勋卫同僚们道:“这是我弟弟成都,各位可曾见过?”

王凤军等人走了过来,纷纷笑道:“成都将军之名,我们早就如雷贯耳了,只是面对面的说话,这还是头一回!”

李勒对众军官道:“我弟弟前些日子眼睛受了伤,现在刚好!成都,你把受伤原因跟大哥说说,如是别人弄伤了你的眼睛,大哥我替你去报仇!”说罢,把胸膛一拍,满脸要为弟弟出头的表情!

勋卫军官们都道:“既然是自己人,那成都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成都,你快说是谁伤了你,我们这就去揍他,替你出气!”

宇文成都哪可能说是被一个小姑娘打伤双眼的,只好编造道:“并非别人所伤,我前些日子出城行猎,烧烤之时被风把炭灰吹入了眼睛……”

这边李勒和宇文成都在假装兄弟和睦,那边的大将军们已开始抽起签来!

就听砰的一声大响,齐铁舟把手拍在了签盒上,大声道:“我看那个轮空的签儿大家也别抽了,就让给我好了!”

“凭什么呀,凭什么让给你呀,轮空的那根签,谁抽到算谁的!”一旁的殿卫大将军代加强立马儿接声不答应。

一名同样穿着内府大将军服色的人却笑道:“齐老将军难得开一次口,他既然想要,给他便是,这又有什么好争的!”他是内府三卫中的禁卫大将军。

禁卫又称为亲卫,顾名思义,皇帝的亲兵卫队,大隋第一保镖!禁卫大将军手下武艺高强的军官众多,就算不轮空,也照样能进入第二场比试,所以他并不在乎是否轮空!

代表郡兵军官来抽签的左仆射苏威也道:“不错,齐老将军以前从来没说过轮空的事儿,这么多年来他头一回张嘴,这个面子要给!”反正郡兵也不是他的手下,被不被轮空他才不放在心上,不如拿来做人情!

齐铁舟公然作弊,两个大人物也非常给面子的公然帮助他作弊!

其外的大将军们多数默不作声,虽然同是大将军,但他们的资历稍差,比不过齐铁舟苏威他们,反正争也争不过,索性干脆装聋作哑,谁也不得罪!只有少数几个人大声吵嚷,不服齐铁舟,非要抽出才算!

宇文述咳嗽一声,道:“历来比武,勋卫表现都欠佳,非齐大将军不用心,更非勋卫勇士不出力,实乃运数也。照我看,这次大家就照顾一二吧,同朝为臣,和气至上!”

他是三军统帅,众将之首,他一说话,代加强等人顿时不出声了,不再反对齐铁舟作弊!

齐铁舟见没人反对,得意洋洋地道:“宇文老弟,还是你做事公道,多谢仗义!”堂而皇之地打开签盒,取出写有宇文牧州名字的竹签,冲李勒晃了晃!

其他大将军见状,无不对齐铁舟侧目而视,对宇文述也略有不满,怪不得宇文述答应齐铁舟,原来是为了他自己孙子着想啊!可他们也仅仅敢斜着眼睛看齐铁舟,对宇文述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李勒在旁看得明白,心中暗笑:“怪不得大将军说我第一场肯定输不了,弄了半天我根本就不用比第一场,自然不可能输了,他还想以此打赌,骗我的宝马!嘿,小老样儿的,我才不上你的当!”想到自己能少比一场,心中忍不住欢喜。

大将军们继续抽签,片刻功夫便即抽完!

忽听一名胡子花白的大将军叫道:“倒霉倒霉,我的手下竟和宇文成都抽到了一起,这还用得着比了吗?”

宇文成都听到他叫,嘴角微微一撇,满脸的不屑。宇文述却笑道:“无妨无妨,尚未比试,胜负谁又说得准呢!”

又一名大将军叫了起来:“倒霉倒霉,我的手下竟和罗成抽到一块,那个小太保岂是好相与的!”

“罗成?就是虎贲郎将罗艺的儿子罗成吗?”有人问道。

“可不就是他嘛,还能有谁!”那名大将军垂头丧气地道。

就在这时,一名大将军跳着脚地叫了起来:“你们也叫倒霉么!你们看看,我的手下和谁抽到了一块!”这名大将军高高举起两手,左右手各持一签!

大将军们看去,齐声叫道:“李元霸!”

李勒听到罗成之名时便是一惊,听到李元霸时则更是惊骇,怎么连他都来了!眼睛忍不住向宇文成都看去,见宇文成都还是一脸的倨傲,仿佛李元霸也没放在他的眼里。

李勒心想:“兄弟,李元霸来了,你可别不在乎,要知道你就是被他活生生撕成两片的!嘿,不过当哥哥的怕伤你自尊,所以我是不会提醒你的!”

第四十四章 分外眼红

第四十四章分外眼红

抽签完毕,大将军们出帐去察看地形,李勒自跟着出去,他可不想和宇文成都多做近距离接触!

待来到帐外,各卫府大将军都聚集在一起,比比划划地说着操典上的事,齐铁舟在旁听着无趣。也难怪别人对他作弊反应并不巨烈,实因他的勋卫也确实没什么竞争力!

勋卫除了一项队列行进之外,其它的象攻守操演,骑射操演等全没他们的份儿。见同僚们说得起劲儿,齐铁舟大声道:“想当初本大将军领兵攻灭……”

话没说完一半,就听代加强道:“快回去看仓库吧,守垛口这种力气活儿交给我们就行了!”

大将军们看向齐铁舟的表情,似乎都是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笑非笑,除了宇文述不动声色之外,几乎个个多多少少都有几丝瞧不起的味道!

李勒心想:“如果一个人要是到了只能吃老本的地步,也就莫怪别人瞧不起了!”

一甩袖子,齐铁舟喝道:“孩儿们,跟我回城,大冷的天在荒郊野外喝西北风,爷爷可没这种好胃口!”

李勒等人齐声答应,跟在他的身后,翻身上马,离了外苑校兵场。一直回到了勋卫,齐铁舟老脸还是铁青,他对李勒叫道:“小子,这次你要好好表现,定要替咱们勋卫长脸!”

李勒自是答应,叫来独孤彦云,嘱咐了一番。独孤彦云言道此次队列行进,拿正数第一挺困难,可要还拿倒数第一,却也同样困难!反正只要上升一名,就算是有进步,这个倒并不难做到。

随后几日李勒每天出门绕道,倒也没被两个少年堵住,当值之时又勤加训练军队,人有事做,时间便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中已临元旦仅剩一天!

大兴城里家家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不少耐不住性子的百姓,已在提前燃放爆竹,干燥的竹节被扔入火中,发出噼啪响声,更是凭空给节日增添了几分喜庆!

这一天,李勒四更天便即起床,招集手下,要带他们一同出门。今天便是皇帝杨广要去校兵场的日子,提前一天赶去做准备,也好在新年第一天太阳升起之时,接受万众子民的欢呼!

穿上麒麟山文甲,手提梅花枪,李勒骑上一匹普通战马,他可不会在这种时候骑着好马出门臭显,万一被哪个大人物看中,或者直接被皇帝看中,要他上贡,那可就犯不着了!

一路向北,来到承天门,只见皇宫前的大广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文武百官,外国使者,京中宿老等都已来到宫门前,等待上朝!

李勒官小职微,他之所以今天有资格参加朝会,完全是因为他要参加比武大会,杨广会在大朝会结束时,统一召见参赛军官!

离宫门远远的,李勒便下了马,对独孤彦云说道:“我一会儿就得进去,你到咱们队伍那儿去吧,我估计朝会结束后,我可能要随驾出城,所以队伍就得靠你带着了!”

独孤彦云道:“属下遵命!”说着,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小小皮囊,递给李勒,道:“这是上好的烧刀子,大人拿着,冷的时候就喝上一口!”

李勒摇头道:“这种时候就算再冷也得挺着,要是喝多了,不小心君前失仪,有多少颗脑袋也得被一齐砍了!”

独孤彦云把皮囊硬塞到他手里,道:“放在身上就是,又不占地方儿!”带着马思源他们转身离去!

李勒将座骑交给小兵,他提着皮囊在广场上转悠,想看看有没有熟人!广场上有不少大贵族,他们是不用站在空地上等候的,天气寒冷,都坐在车中,靠近宫门的地方有几十辆马车特别华丽,也不知里面坐的是什么贵人!

转了一圈儿,也没看到有什么熟人,李勒感到有些冷了,心想:“喝上一口应该没事!”取下皮囊的塞子,轻轻抿了一小口,感觉不错,又抿了一小口!

忽听不远处有人说道:“三公子,你在此等候就可以了,等宫门开了,自会有人领你进去!”

这人刚说完,就听有一人高声叫道:“元霸,李元霸,真的是你吗?”

李勒闻言,立即扭头向声音传来处看去,只见一名金冠少年正从马上下来,看模样可不正是那个被自己偷了马的猴样少年!

猴样少年嗡声嗡气地应了一声,把马缰扔给随从,冲叫自己名字的那人笑道:“咦,你怎么也来京城了?”

他竟然是李元霸!

李勒这时的惊骇已经远非平常言语所能形容,比他知道宇文成都是谁时,还要骇然!本来光“受惊”就已足够,但他把人家的马给偷跑了,所以不得不受惊之后,还得“受骇”!

一个年轻人向李元霸走过去,两人伸出手来相握,看样子象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李勒一个大转身,把脸背过去,不敢和李元霸照面,他们相距不远,随时有被发现的危险!慢慢移动脚步,先走进一群正在聊天的大臣中间,哼哼哈哈地和大臣们打招呼。

大臣们见他一个小小的校尉,竟跑进六参官的圈子里来了,都皱起眉头,暗道这小军官真不懂规矩!

穿过这群大臣,李勒立即拔脚便跑,只想离李元霸越远越好,深怕被他抓住!广场地上铺的是水磨石砖,虽无积雪,但半夜天寒,石砖上有层薄薄的细霜,他又穿的是硬底皮靴,跑动起来难免打滑!

没跑出几步远,噗通一声,李勒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屁股着地,这一下子摔得他几乎背过气去,半天爬不起来#蝴心想:“宇文成都咒我走路摔跤,今天可不正好应了景儿!我看那王八蛋以后不当将军也饿不死他,摆个摊子替人算命就好了,保准儿生意兴隆!”

正在呲牙咧嘴间,忽然有一人怪声怪气地笑道:“这姿势不错,很有点儿过年的味道!”

李勒一愣,心想:“这人怎么这么说话,见别人摔倒,不扶也就罢了,竟然还说风凉话!”抬眼看去,顿时也顾不得呲牙了,忙把头偏过一边,忍住屁股上的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

原来,站在他面前的是一群穿着外郡军服的军官,其中一人相貌英俊,被人众星捧月一般的围着,刚才说话的就是他!

他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偷马不成,反丢马丢枪的英俊少年!

一人笑道:“罗少保此言有理!咱们在外地时,总听说京里的人最懂礼数,今日一见可不正是如此!这过年正日子还没到呢,就有人急着给咱们拜年!”

府兵向来瞧不起郡兵,说他们是豆腐渣,郡兵也反感府兵的傲慢,所以两军兵将见面,往往没什么好话!

李勒心想:“罗少保?不会就是罗成吧?哎哟,我惹上李元霸就够要命的了,现在连罗成也一并惹上,这可真是倒霉催的啊!”耳听郡兵嘲讽,他却一声不吭,低着头快步走开!

姓罗,又被称做少保的人,还有哪个,自是罗成!

罗成见李勒有些“窝囊”,指着他灰溜溜的背影,哈哈大笑,道:“人家拜年是头着地,这人拜年却是屁股着地,当真别出心裁!喂,你别走啊,我还没给你压岁钱……咦!”

他望着李勒的背影,心说:“这个人的背影怎地这么熟啊,好象在哪里见过?在哪里见的,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呢?照理说我不该见过他的呀,他刚才摔跟头时,我连他的脸都没看清……哎呀,摔跟头!我想起来了,上次我俩见面,是我趴到地上,这回换他了!”

平地之中,就听罗成一声吼:“盗马贼,你给我站住!”

李勒心中大叫:“完蛋了,被认出来了!”顿时脚下加速,向前飞奔起来!

罗成在后拼命追赶,一不小心,叭叽声响,他也摔了个仰八叉!屁股巨痛也没能让罗成闭嘴,“抓祝蝴,抓祝蝴,他是盗马贼!”

不远处的李元霸也听到了叫声,他这几日因丢了白马,心里头不知有多急,每日上街寻找打听,可始终没有音讯,千里一盏灯就好象是在人间蒸发了一般!听到有人喊抓盗马贼,他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自己的马,会不会也是被这个盗马贼偷去的呢?

李元霸快步向混乱发生地跑去!

李勒在人群中左拐右闪,把等候上朝的大臣们撞得东倒西歪。因为今天是当年的最后一次大朝会,所以大臣们都半夜来到,来得又早,人又极多,不但有朝臣,还有不少身有诰命的贵妇!李勒这么一跑,顿时引起大混乱,冠冕辉煌的大臣们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罗成从地上爬起,大步追上,李元霸看到罗成,听他大叫盗马贼,心中大喜,罗成的马和自己的是被同一个人偷去的啊,罗成找到了人,岂不等于自己也到了人!

一名大臣被李勒撞到,几乎一个趔斜跌倒在地,他叫道:“谁啊,竟然连我都敢撞!”

话刚说完,又有一人跑来,直接把他撞倒!这大臣又道:“好大的胆子,小小郡兵竟敢撞……”

只说完上半句,后面又有人腾腾跑来,一脚踩在大臣的身上!这回大臣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双眼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李勒在前面玩命的逃跑,李元霸和罗成联手抓他,他情知不是对手,只好没命的乱窜!跑着跑着,前面大臣渐少,他已奔到宫门前,那里停着长长两排的豪华马车!

慌不择路,李勒借着人群混乱之际,抢步跳上一辆马车,只车厢内没有人,当即钻入,砰地一声把车厢门关上!罗成随后便即赶到,伸手去拉车门,没拉开!

就听车内有人叫道:“你找错车了,是后面那辆!”

急促之间,罗成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道:“多谢指点!”转身便向下一辆车冲去,跑了几步,突然停住,大呼上当!

刚才说话那人必是盗马贼无疑,如果是马车主人,那他该说“你上错车了”,而不是“你找错车了”,更不可能还在后面加一句“是后面那辆”!

罗成猛地转身,动作太急,只感腰间肌肉一阵抽痛,差点儿闪了腰#蝴跑回马车,挥拳把车门打破,向里面一望,车厢里已经没人了,车窗大开,显见盗马贼从窗子逃了!

李元霸从后赶来,叫道:“人呢,人呢?”

两人的目光顺着敞开的车窗看去,见旁边还有一辆马车并列停着!

绕过面前的马车,向对面跑去,刚转过车身,两人同时停住脚步,都皱起了眉头,原来对面竟有几十辆马车,长长的一排,盗马贼在哪辆车上?

见这里出了事,不少大臣们的随从和皇宫宿卫都向这边急赶,靴声响动,涌来的人越来越多!

第四十五章 大树底下好乘凉

第四十五章大树底下好乘凉

李勒把车门关上,只说一句话就让罗成差点儿来回跑得闪了腰,对头刚一走,他立即打开车窗钻出,跳到地上,见旁边还停着一排马车,紧赶几步,又跳上一辆更加豪华的!

打开车门,正要钻入,这回车厢里可有人了,是两个头上梳着麻花辫儿的小姑娘,长相一模一样,看样子是对孪生姐妹,十三四岁年纪,身上穿着翻领的胡服,估计可能是属国使臣的家眷!

李勒不是轻浮之人,车内虽只是两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可他也知不妥,便想转身跳下车!就在将转身而未转身之时,就听李元霸大叫:“人呢,人呢?”

他登时不敢跳下去了,硬着头皮钻进车厢,对两个小姑娘笑道:“不好意思啊,大家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借个座啊!来来,大家挤挤,挤挤更暖和!”

他的大屁股往座椅正中挤去,顿时把两个小姑娘挤到了一边儿!小姑娘们都吓得傻了,吃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从来也没遇见过这种事啊!一个穿着盔甲的臭男人,不请自来的上了她们的车不说,还要抢她们的座位,可真吓人呀!

虽然一左一右,身边是两个香喷喷的小姑娘,可李勒却半点也没有香艳的感觉,外面两个大煞星还在找自己呢,这时候他要还能美滋滋得起来,那可真叫奇了!

李勒把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小声道:“乖啊,不要出声!大哥哥正在和别人玩捉迷藏,如果你们帮大哥哥赢了,大哥哥就给你们买糖葫芦和山楂糕吃!”想起阿眉就爱吃这两样儿,大家都是小姑娘,年纪又差不多,爱好也应该一样吧!

两个小姑娘扁着小嘴,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泪水,都是一副随时要放声大哭的样子!

罗成和李元霸不理赶来的武士,大步走向马车,乒乒乓乓地挨辆检查,找寻李勒!马车众多,一时半会儿地还没找到李勒这辆!

车里的李勒已满头大汗,原来一个小姑娘已经开始抽泣,哭出声来了#蝴深怕被李元霸听见,急忙伸手捂住小姑娘的嘴,“乖啊,别哭,大哥哥不是坏人!”

这个小姑娘的嘴被捂住了,可另一个却哭开了,声音响亮,隔着车板便传了出去!李勒大急,正要改捂她的嘴,突然间他也大声叫了起来!原来被他捂嘴的小姑娘,抓住了他的手指,狠狠地就是一口!

听到有叫声,罗成李元霸两人大喜,可算找到人了!飞步向这辆马车跑来,罗成当先赶到,挥拳直击,砰地把车窗打飞,露出里面的人!

李勒大急,摆脱咬他的小姑娘,忙乱之中怀里掉出一物,竟是独孤彦云给他的那个小皮囊,顺手抓起,对准探头进来的罗成劈头盖脸地打去!

就罗成大叫一声:“哎呀!”皮囊塞子崩开,里面的烧刀子喷了他满头满脸都是!

李元霸脚跟脚的便也赶到,他可不象罗成还想钻窗子,两只大拳飞起,砰砰两声把马车打出两个大洞,随即大叫一声:“开!”抓住洞口边缘,用力往两边一分,就见偌大一驾马车登时从中裂开,车厢飞起,露出车里的三人!

李勒目瞪口呆,吃惊都说不出话来了!可他身边的两个小姑娘才不管李元霸是谁呢,谁敢吓唬她们,她们就哭,而且还哭得震天动地!

李元霸还没来得及动手抓李勒,就听身后抽刀之声不绝与耳,回头看去,只见刀光耀眼,几十把长刀一齐向他砍来!

李元霸当真了得,这么近的距离,这么突然的袭击,他仍然能出手抵挡,展臂高抬,把最近的一把长刀磕飞!长刀砍在他的镔铁护腕上,发出当的一声大响!

忽听有人高声喝道:“放肆,还不住手!”喊话之人是一名穿着一品官服的大员!

李元霸一愣之下,猛地想起这是皇宫的门口,自己怎可先砸马车,再与侍卫动手,这不是情同造反吗?自己是不惧这些侍卫,可打斗之后,岂不是要给父亲带来数不清的麻烦!

趁他一愣神的时候,十几把长刀一齐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寒光闪闪,犹如一具由刀刃打造的铁枷锁!

罗成也吓了一跳,侍卫光顾着抓李元霸,还没来得及抓他,他把头一低,向后退去,准备趁着混乱先躲一边去!

忽然就听一人大叫道:“禽兽,禽兽不如啊!兄弟们,快点抓住这只禽兽!”他抬眼看去,见大叫大嚷的竟是李勒。

不知什么时候李勒从车上跳了下来,正站在李元霸的身后,不过他手指着的人可不是李元霸,而是罗成!

李勒满脸的义愤填膺,手指对着罗成不停地点动,跺着脚叫道:“这只禽兽见两位小姑娘美貌,竟然借着酒劲儿跑来调戏,所幸被我发现,阻止与他#涵知这家伙竟然反咬我一口,还要杀我灭口,人神共愤啊!兄弟们,快点抓祝蝴!”

一名侍卫首领认得李勒,知道他是勋卫校尉,听他指着罗成叫骂,便向罗成走来,见罗成“满脸大汗”,显见是做贼心虚!再伸鼻一闻,好家伙,酒味儿刺鼻啊!

侍卫首领把手一挥,又有十几名侍卫奔来,长刀齐出,把刀又架到了罗成的脖子上!

罗成大呼冤枉,该抓的人是这个盗马贼啊,怎么反倒把我抓起来了!

安全起见,李勒走到侍卫首领身边,道:“就是这小子,仗着自己长了一张小白脸,便以为是万人迷,到处勾引良家妇女,顶不是个东西!”

见盗马贼摇身一变,竟成了正义的使者,而旁边的侍卫们竟然还都一脸的赞同,罗成气急败坏,他长这么大,几时被人这么冤枉过!

他叫道:“这人说谎,我是否调戏过这两位姑娘,你们一问她们便知,到时谁好谁坏,立见分晓!”

两个小姑娘坐在没了车厢的光秃马车上,也不说话,只是放声大哭!

李勒又对围观的大臣侍卫们道:“大家看看,这人被抓住了还这么嚣张,可见我没有说谎,他根本就是个采花淫贼!”

围观之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就在这时,几名贵妇分开人群,挤了进来,当中是一名身穿华丽胡服的丽人,看相貌不过十六七岁,可却生着满头银发,发丝闪亮,极是美丽,真不知她是怎么长的!

李勒心中大叫:“白发魔女!”

这名少女显见是两个小姑娘的家人,把大哭着的小姑娘抱下车,一边哄她们别哭,一边向罗成怒目而视!

罗成这回叫冤枉的声音更大了!李元霸却半声不出,心想:“你越叫别人越不信,这种事只会越描越黑,不如赶紧找到能主事的大臣,只需三言两语就能把事情说清楚,还你清白!”

混乱之中,就听人群外面又有一个女人高声叫道:“怎么啦,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快点儿让我进去,让开让开!”人群分开,一位宫装贵妇钻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一名太监,却是南阳公主和小德子!

南阳公主是随着丈夫宇文士及一起来的,等到大朝会时,宇文士及随班朝见皇帝,她便和其它贵妇一起去拜见萧皇后,待朝会结束,则一起要随驾去校军场!

见到有热闹,南阳公主岂有不凑之理,当即跑来,使劲推开挡在身前的大臣们,钻进圈子#糊见李勒站在圈中,便叫道:“牧州,发生了什么事,你又在打抱不平,解救良善吗?”

李勒忙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正乃我辈份内之举!”

那名银发艳丽少女忽道:“南阳公主!”

南阳公主闻声看去,叫道:“哎呀,这不是牧儿公主吗,你怎么啦?”

被称为牧儿公主的少女先一指李勒,道:“这位英雄帮我保护了妹妹,抓住了这个淫贼和他的同伙!”接着又一指罗成和李元霸!

这回不光是罗成叫冤枉了,连李元霸也忍不住了,同样叫起冤枉来!

南阳公主大喜,拍手笑道:“牧州,你真了不起,又为民除害了!不,这回是替公主除害了!”她跑到李勒的身边,抓祝蝴的手臂,冲大臣叫道:“他是我侄子啊,我是他的婶婶!你们不知道他是谁吗?哎呀呀,连他都不知道是谁,他就是在朱雀大街上,一个人打败了六千个盗匪的宇文牧州呀!”

大臣们心想:“开什么玩笑,还六千个盗匪,那岂不成了盗匪大军进京!”

见南阳公主啪啪拍起手来,大臣们只好跟着凑趣,也跟着鼓起掌来。有的更是做戏做全套,用看“好一个英雄人物”的眼神看着李勒,问南阳公主道:“这位英雄就是那天皇上问起的宇文牧州?”

“是呀,除了他还能有谁#蝴是我侄子,正因我从小教导他要做个英雄,所以他才能有今天的这般成就!”南阳公主得意洋洋地道,仿佛抓住“淫贼”的不是李勒,而是她一样!

一名大臣伸出大拇指,赞道:“公主教导有方!”

又有大臣道:“宇文牧州,好!”

“我大隋朝需要的就是这种英雄人物,皇上慧眼,他亲口夸过宇文牧州,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有的大臣紧随其上,大拍起皇帝的马屁来!

啪啪啪,掌声随着这句话,响得更加热烈起来!李勒抱拳向四方行礼,不住口地道:“过奖过奖,谬赞谬赞!”

有几个大臣刚刚被李勒撞过,心想:“这人不是刚才被追得乱跑吗?怎么被追的人不是淫贼,追赶的却反成了淫贼,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呢,不对头啊!”

可心里认为不对头,嘴上却不能说出来,此情此景,大家都在称赞李勒是个锄暴安良的英雄之时,他们要是提出疑问,那不是找不自在呢嘛!现在能做之事,就是随大溜儿,跟着鼓掌就得了!

罗成和李元霸几乎气炸了肺,可没人听他们的解释,也是没办法!

马蹄声响,人群之后又来了一队人马,他们能骑马直到宫门,显见身份超高。众人回头看去,却是太子杨昭!

杨昭是太子,居住东宫,本就在皇宫之中,他只要从嘉德殿过凤凰门,就能到达太极殿,也就是隋炀帝的金銮宝殿!但在这种一年结束时的大朝会上,太子要为百官做表率,从正门带领百官进殿去朝拜杨广,所以他今天早早起身,先从重福门出宫,再转到承天门这个正门前等候!

见大臣们都围在一起,杨昭不知发生了何事,叫刘呈光去问,原来是李勒抓住了两个胆大包天的淫贼!

杨昭奇道:“什么人这么大胆子,竟敢在皇宫门前做这等无耻之事?”

刘呈光低声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宇文牧州立了功劳,这正是殿下逼宇文述表明态度的最佳时机!殿下还不快去夸他几句,亲自引他入殿,只要大朝会上让百官看到这一点,那么宇文家族从此想不支持你也不行了!”

杨昭皱起眉头,问道:“为什么只能支持我?”

刘呈光急道:“他们要敢支持别人,必会被人说成是忘恩负义,受尽天下人的唾骂啊!”

“哦,对对,确是如此!”杨昭这才明白。他立即下马,向李勒走去,群臣给他分开一条道路!

来到李勒跟前,不待他跪,杨昭抢先扶祝蝴,笑道:“宇文牧州,果然是条汉子!”

这话一出口,群臣再无半分迟疑,齐声高呼道:“太子英明,千岁千岁千千岁!”

杨昭一指罗成和李元霸,对侍卫首领道:“马上详加审问,不得拖延!”

忽听皇宫之内传出钟鼓之声,铜钟九响,大鼓也是九响,随着钟鼓之声,承天门慢慢打开,大朝会开始了!

杨昭对李勒笑道:“来,你就跟在我身边,咱们一起进殿去朝见皇上!”说罢,携起李勒之手,带着他进了宫门!

群臣脸上无不露出艳羡之色,想那李勒不过是一个小小校尉,连进殿的资格都没有,只要皇帝不特地召见,他就算要磕头,也只能在殿外的石阶下磕!

这回可好,现在竟然能和太子携手进殿,进殿之后他侍立在太子身后,必会得到皇帝的注意,太子再为他说上两句好话,那时飞黄腾达还不指日可待!

家有贤孙,宇文述好福气啊!大臣们的心中同时羡慕起宇文述来!

杨昭和李勒他们进殿不说,却说李元霸和罗成,他们对着侍卫首领好一通解释,又让那两个小姑娘给他们做证。小姑娘们这时已经止住哭声,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侍卫们这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可他们却不敢去找李勒,因为那样等于当众削了太子和南阳公主的面子,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无可奈何,只好闷声大发财,假装这件事从没发生过,也不许李元霸和罗成声张,必竟他们在宫门口打破马车,这可是事实,不是能抵赖得掉的!

李元霸和罗成无法,只好答应,这才被同意放行,充许他们进殿朝拜!

互视一眼,两人齐声长叹,心中都想:“那个叫宇文牧州的家伙,手底下本事不怎么样,可嘴皮子上的功夫实在厉害!厉害到让人五体投地,厉害到吃了他的亏,都没地方讲理去!

一般的垂头丧气,一般的满意晦气,两人进了皇宫!

第四十六章 站到台阶之上

第四十六章站到台阶之上

李勒跟在太子杨昭之后,进了皇宫大内。承天门之后便是一个巨大的广场,整个广场铺满了深红色的大理石砖,石砖被打磨得光可鉴人,犹如紫玉相仿!

李勒心中暗叹,看这宫殿可比紫禁城还气派啊,听说唐朝时修的大明宫,有紫禁城的四倍大,可照我看,眼前这座宫殿也不小了,光这个广场就比紫禁城的那个还大!

穿过广场,前面就是太极殿,大殿两旁又有数座高楼,先经左右藏库,再过钟楼鼓楼,紧接着穿过中书和门下两省,最后大臣们在史馆门口整理衣冠,列好班次,这才鱼贯步上台阶,进入大殿!

李勒望着史馆上方的匾额,上面书着四个大字“有史为鉴”,他心想:“有史为鉴,可惜当今皇帝好象也没借鉴过哪朝哪代的历史,倒是后世之人借鉴了不少他的历史,不过借鉴的不是如何兴国,而是如何不亡国!不过正是因为隋朝的大乱,才会引起后人的警觉,才会有大唐的盛世中华!”

他看到了宇文述,也看到了齐铁舟。

齐铁舟见他跟在杨昭的身后,冲他挤眉弄眼,张着嘴不出声,说着什么,看嘴形是:“你又在捧太子的臭脚了!”李勒不以为意,冲他一笑,故意呲了呲门牙,做个鬼脸儿。

转头看到宇文述也在冲他自己笑,忙微微欠身,宇文述轻轻摆手,示意他不可在大殿之外说话!李勒轻轻点头,向宇文述左右看去,却没见到宇文成都!

宇文述眼见太子待李勒亲热,心中十分欢喜,暗夸孙子会为人处世,那日曾和自己说要与太子多亲多近,自己尚未问过具体进度,今日大朝会便见他与杨昭携手进宫,这份光荣体面,岂是寻常臣子能够获得的?

看来太子日后登基,孙子必会成为当朝权臣,那时的宇文世家也许会更加兴旺发达呢!

长长的汉白玉台阶走到尽头,高高的门槛之后便是金銮宝殿了!

杨昭停下脚步,他虽然学识不佳,才干也颇为平庸,但好歹还能明白点事儿,既然要做戏给大臣们看,当然就得全套了!

回过身,用手为李勒扶了扶金盔,整理了一下系甲丝绦,高声说道:“这套盔甲可还合身?”

李勒忙道:“多谢殿下赐甲,这套盔甲十分符合臣的身材,再合身不过!”

周围的大臣们听后,脸上无不露出惊讶的神色,看向李勒的眼神也自变了#赫威凑近宇文述的身边,低声道:“宇文大人,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宇文述一愣,也压低声音道:“哪件事儿啊?”

苏威道:“就是你带着牧州来我家喝酒的事儿啊,我孙女做得一手好菜,我那天和你提起过的,你忘了?”

宇文述忙道:“这个……再说不迟!小声小声,要进殿了!”

杨昭当先进殿,此时太极殿中香烟缭绕,数百名太监和值殿武士分立两旁,但正中龙椅却是空空,看来皇帝杨广还没到来!

大殿正中有两段台阶,第一段台阶之上是个小平台,有白玉栏杆环绕,第二段台阶之上便是龙椅了!杨昭进殿之后,直接就上了第一段台阶,在小平台上站好,目不斜视,似乎是在想事情!

杨昭一想事不要紧,李勒立马儿不知所措了!

从外面进殿,他只要跟在杨昭身后就行了,可一进殿他就不知道自己该站哪儿才好了!杨昭似乎把他给忘了,他又不敢出声提醒,只好自己找地方!

回头看去,身后全是紫袍大臣,个个位高爵尊,他们都是有班次的,进殿之后只要按品阶站列就行。

李勒左右张望,不知自己该站在什么地方才对,好象站在哪儿都不对,大殿之上根本就没有他这种小小校尉的地方!急中生智,旁边不是有值殿武士嘛,大家都是内府三卫的人,我站在他们的身边不就得了!

他斜跨几步,退出朝班,找了根雕龙大柱,往柱下一站,身边刚好有个值殿武士。李勒扭头看去,嘿,这人认识啊,不就是那个装叫化子唱莲花落的朱志镇嘛,他莲花落唱得特别好,差点让勋卫的军官以为他真是叫化子呢!

见着熟人,李勒冲他一笑。

他能笑得出来,朱志镇可笑不出来了,值殿武士名字好听,其实说白了就是金殿上的摆设,他从来也没碰到过李勒这号人呀,站在自己旁边不说,竟然还冲自己笑!

朱志镇心想:“他怎么不站别人旁边啊,非站我这儿!”汗水顺着额头就淌了下来。

李勒见他“一脸的露珠”,很体贴地小声问道:“我站这儿没事吧?”

朱志镇还没回答,忽听小平台上的杨昭问道:“牧州呢?宇文牧州在哪里?”

大臣们的目光一齐向李勒射去,满大殿上不属于这里的只有一人,就是这个小小校尉了!

李勒忙举手道:“臣在这里!”

杨昭看到他,点了点头,面含微笑地道:“牧州,你到我这里来,今日朝会就侍立在我的身后,保卫我!”

此言一出,满殿大臣齐声哦了起来,声音之齐,犹似事先排练好的一般。

在皇宫外面时,不少大臣自重身份,并未去马车那里围观,必竟象南阳主公那种有热闹非去凑的人,还是少数,象宇文述和齐铁舟就不知道李勒“英勇擒贼”的事迹!

所以杨昭一说这话,他们无不惊讶,议论纷纷,都问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宇文述老脸笑成了一朵花,又怕别人看出他的得意,忙把手中牙板举高,挡住了脸!

就感有人在旁拉自己的袖子。扭头一看,还是苏威。就听苏威问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有时间啊?定个日子带牧州来我家呀!”

宇文述还没来得及推托,就听大红地毯的那头也有人低声召唤自己,同样是一名大官,那大官把嗓音压得极低,“宇文大人,你家牧州成亲没呢,我有个校猴女……”

宇文述一概不答,把脸绷住,不理大臣们,只看向给自己大大争光的孙子!

李勒听杨昭叫他,忙快步上了台阶,站到杨昭的身后,心想:“还好还好,原来太子没把我忘了!”

其实杨昭那会把他忘了,他是故意这么做的,要的就是现在这个议论纷纷的效果,眼睛向刘呈光望去,只见太子冼马正在冲自己挑起一根大拇指!

杨昭情知自己做对了,心中也是高兴,又看了一眼身后的李勒,心想:“宇文世家,终于入我彀中了!”

就在这时,一名老太监从殿侧走入,站到龙椅旁边,拖着长音,尖声叫道:“升——朝!”

钟鼓齐鸣,宫廷乐师们敲起编钟,奏起一曲升平乐,隋炀帝杨广踏乐而出,缓步走向正中的龙椅,老太监微微弯身,做出相扶的动作,请杨广入座。

众大臣一齐跪倒在地,口中山呼万岁!李勒也跟着杨昭跪下磕头,心中不住地想:“还好还好,不是三跪九叩,要不然光磕头就得把我磕晕!”

杨广坐在龙椅上,一如平常地虚抬了下手,道:“众卿平身!”

“谢万岁!”众大臣这才起身。

杨广本想说正事,忽然看到太子身边多了一个人,这事儿可够稀奇的,忍不住问道:“昭儿,你身后的武士是谁?”

听杨广问话,李勒只好再次跪倒,回道:“回皇上的话,臣宇文牧州,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昭笑道:“父皇,这就是那日你提起的宇文牧州,听父皇夸他了得之后,儿臣便召他来长谈。一谈之下,果然如父皇所言,此人果然学识不凡,英勇无敌,今日更在宫外立下一件大功劳!”

杨广一愣,他早把李勒的那码儿事给忘得干净了,身为大隋皇帝,怎么可能去记一个小人物呢!

听杨昭回话,杨广不置可否,只哦了一声,随口问道:“立下什么功劳了啊?”心中却想着要去校兵场的事。

杨昭清了清嗓子,大着声音道:“刚才就在宫外,宇文牧州在儿臣的指挥之下,扑灭了一场大阴谋,擒住了两个想要入宫行刺的反贼!”

李勒听的一哆嗦,看着杨昭的后背,心想:“他这说什么呢?”

刘呈光在下面已是面如土色,心想:“我说殿下呀,你只要随口夸夸宇文牧州就行了,谁要你说这个呀,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呢嘛!”

杨广一愣,立时问道:“什么阴谋?速速讲与朕听!”

杨昭道:“今天是本年的最后一次大朝会,父皇登朝,群臣来拜,咱们大隋朝的重要人物都要集中在皇宫之内……”

杨广啪地一拍龙书案,道:“说重点!”

杨昭一愣,心想:“父皇怎地这么着急?”他忙道:“有两个歹人,想趁大朝会之际进宫行刺父皇,以乱我国本,他们两个在宫外窥探。儿臣见他们行为可疑,便让宇文牧州前去查问,不想只一问,便问出了马脚,他们两个竟然打算逃跑……”

李勒挠了挠后脑勺儿,心想:“真是有其妹必有其兄,太子殿下还真是我那公主婶婶的亲哥呀,连这种话他都能说得出来!”

“见他们要逃走,儿臣立即命令宇文牧州出手擒拿,牧州果然了得,三招两式之下便将歹人擒住,扑灭了这场叛逆!”杨昭说完,象立了一场大功劳似的,看向杨广!

谁知,他这番话实在经不起推敲,他老爹只一句就把他给问倒了!

杨广问道:“是谁派来的歹人,可曾问清?”

这下子杨昭可就答不出了,看了眼下面的大臣,说谁也不行啊,说谁谁都得跟我急呀#蝴顿时就冒出了一身冷汗!

李勒看着太子的后脖梗子,太子脸红不红不清楚,但脖子肯定是粗了一圈!得,让你胡说八道,牛皮吹破,我看你怎么圆这个谎!

太子就是太子,就算他胡言乱语,就算他大吹牛皮,还把牛皮给吹破了,可补牛皮的事儿,自有人替他做!

太子冼马刘呈光出班奏道:“审问之事,是由臣做的,那两个歹人并非我京中人氏,而是从瓦岗寨下来的盗匪,这两人凶悍之极,臣刚刚审完,他们便就嚼舌自尽了!”

明知欺君是杀头的大罪,可现在骑虎难下,只盼这套说辞能瞒过一时,只要皇帝这时不追究,等大典一起,事情多起来,他自然而然也就忘了!

底下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他们谁也没想到太子竟敢当众说谎,更想不到刘呈光还敢替他圆谎,这胆子也太大了!

杨昭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中也自后悔,自己学谁不好,偏学妹妹南阳,还好刘呈光机灵!

看着儿子,杨广心中暗想:“我立这样一个糊涂的儿子为太子,到底是福还是祸?唉,如果当初父皇不废大哥,不立我为太子,也许他还不至于死得那么快!昭儿虽然糊涂,却不敢害我这个父皇,我就知足吧!”

杨广何等精明,他可绝非一个好骗的人,见太子和刘呈光表情都不自然,便知太子夸大其辞,是在向自己邀功!估计皇宫外那两个所谓的歹人,不过是想趁乱偷些东西的小贼,结果被杨昭碰上顺手打死而已!

杨广对杀人冒功这种事并不在乎,儿子总归是太子,自己要是当众戳穿他,那他岂不是颜面丢尽?不但不能说他的不是,相反还要夸他能干,让他在大臣面前有面子!

唉,当父亲可有多难啊!

杨广一拍手,笑道:“原来如此!好,昭儿做得好,当得夸奖!嗯,宇文牧州在昭儿指点之下立此大功,也当得夸奖!”

杨昭听到父亲夸他,满心欢喜,连称父皇过奖!

杨广又道:“朕赐太子《孝经》一部,昭儿当好好研读!至于宇文牧州嘛……”他向底下的宇文述看去,只见这位心腹大臣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嘿了一声,解下腰中宝剑,道:“朕将这柄守清宝剑赏赐与你,愿你以后为太……为朕斩妖除魔,不得有怠!”

把宝剑交给太监,让太监再交给李勒!

李勒大喜,接过宝剑,跪倒谢恩!

宇文述也步出朝班,说道:“皇上待臣一家天高地厚,臣一家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万一!”

大臣们纷纷抢出,争先恐后地大拍马屁,歌功颂德,把杨广吹得天上没有,地上唯一!

李勒摸着宝剑,心满意足,没想到收拾了一顿李元霸和罗成,竟能混到这么好的一把宝剑,当真运气!

杨广哈哈大笑,文武百官再次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内一呼,殿外自然也得跟着山呼,李元霸和罗成一齐跪倒高呼,要放在日后,他们都是一等一的角色,可现在却是官小职微,连大殿都没资格进去!

站起身,罗成问道:“刚才不是已经山呼过一次了吗,怎么又再山呼,难道朝会这么快就结束了?”

李元霸道:“不可能这么快!”

罗成道:“那为什么要连呼两次,不是只有在升朝和散朝时,才如此山呼吗?”

“我怎会知道,我又没进去!”李元霸哼道。

要是他们知道,里面的皇帝刚刚因为李勒修理了他俩一顿,竟赐下宝剑,而他俩还得跪在殿外跟着叫好,那他俩非气得当场吐血不可!

第四十七章 阅兵大典

第四十七章阅兵大典

赏赐完毕,马屁拍完,朝堂之上开始说起其它事情,总结当年各项政务的得失!

直说到正午时分,大朝会才宣告结束,皇帝起驾,大臣随行,出城赶往校兵场!

李勒跟在杨昭后面出了大殿,一出大殿,他便看到了外面那两位仁兄!李元霸和罗成对他怒目而视,两个人都是紧握双拳,恨不得扑上来,把李勒打个五眼儿青!

李勒冲他俩翻了个白眼,也不害怕,紧跟在杨昭身边,寸步不离,大树底下好乘凉,只要他不落单,李元霸和罗成再厉害,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出宫上马,禁卫军开道,御辇居中,群臣随后,车队浩浩荡荡地开出城去!李勒骑马位列于御辇不远的后方。

一路上百姓夹道欢呼,万岁万岁地叫个不停,李勒坐在马上不停冲百姓们拱手,满脸得意之色,就好象百姓是喊他万岁一样!

抽空看一眼队尾的李霸和罗成,李勒心里觉的有些不妙,虽然自己第一场比武轮空,可第二场终还是要上场的,如果万一不小心抽到了李元霸或者罗成,他俩非得公报私仇不可,那岂不是很倒霉?

如一旦真的抽到和他俩比试,能不能想个法儿呢,先给他俩来点内伤啥的?比如往他们的饭里面放巴豆,或者在茅厕门后挖个坑,他们一去方便,噗通,就此糟糕!

想来想去,连飞板砖敲闷棍都想到了,可一样能真正实行的都没有!李勒长叹一声,听天由命,走到哪步算哪步吧!

他在前面算计李元霸和罗成,后面那两人可也没闲着,也在算计怎么修理他呢!

罗成道:“元霸老弟,那个宇文牧州实在太过可恶,要依我说,咱们非得狠狠地修理他一顿不可!”

李元霸道:“这还用你说吗,如果在比武大会上碰到他,看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罗成却道:“如果万一碰不上他呢,岂不就没机会了!”

李元霸微微一愣,点头道:“说得也对,可抽签的事咱们也没办法控制呀,那得由大将军们作主才行!”

罗成一拍大腿:“可不就是嘛,所以咱们得想个法儿,场内解决不了的事,咱们场外解决,给他来下狠的!”

李元霸听他如此说,瞪起眼睛看着罗成,看得罗成挺不好意思的!忽听李元霸说道:“你竟然要下黑手,当真不是好人!哼,你还想过要偷我的马呢,你比那个宇文牧州强不了多少!”

“哎呀,你这人是不是个爷们儿啊,那点小事儿现在还记得!”罗成脸上一红,及时想起了那档子事,他道:“我有个好法儿,你想不想听听!”

“不想!”李元霸很干脆地道。

罗成假装没听见,自顾自地往下说:“我听说有一种奇药,名为巴豆,我们只要买通伙夫,给那小子的饭里加上那么一丁点儿,哼,保准他拉肚子拉得自己姓啥都忘了!那时咱们再出手,看他还有没有力气再诬陷再咱们!”

李元霸呸了一声,气道:“你上次是买通马夫,这次又想买通伙夫!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事自己动手便是,干嘛要假与他人之手!”

想了想,他又道:“给他吃巴豆太便宜他了!要是我呀,直接就把他扔茅坑里去,让他吃屎!”

罗成心想:“你比我狠!”他道:“关键不在于给他吃啥,而是怎么能抓到他。他跟在太子身边,咱们很难得手,除非他落单才行!”

李元霸半晌没吱声,过了一会儿才道:“看来只能堵他了,只要他一离开太子身边,用不着落单,我一个人就能把整件事情摆平!”

罗成心想:“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他笑道:“由元霸老弟出手,自然是马到功成,比我强上百倍!”

李元霸斜着眼睛看他,一字一顿地道:“你在算计我!”

“没有没有!”

队伍出了大兴城,开向外苑校兵场。校兵场内早有无数百姓等在那里,他们提前来到,一是想亲眼看看当今皇帝的圣颜,二来是想占个好地方,离比武场近一些,好能看清比武时的具体情况,以便回去和亲朋好友吹嘘。

远处传来隆隆鼓声,不少百姓都叫道:“来了来了,御驾来了!”

只见长龙般的仪仗队从前面开来,旌旗蔽日,号带飘扬,武士们铠胄发出的铿锵声,里许之外就能听到!待到了视线之内,只见士兵人人盔明甲亮,左队持长槊,右队持仪刀,威风凛凛的在战鼓声中行来!

在仪仗队的最前面,是一群拖家带口的京中宿老,也就是常说的民间德高望重的那些人,子孙儿女俱全,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给皇帝开道。

宿老们拿着崭新的扫帚,一边前进一边装做清扫道路的样子,时不时的还弯下腰,非常认真地“拔草”!

大冬天的哪有草让他们拔,可礼仪就是这么规定的,所以就算没草,他们也得做出努力拔草的样子,不但要拔,还要把“草”放入背后的竹篓当中!一个个做样子做得满头大汗,乐此不疲!

开道仪仗过后,皇帝的巨大御辇开了过来,这御辇宽一丈九尺九,长三丈六尺六,由三十六匹白马拉动,车旁无数禁军围绕,保卫皇帝的安全。

御辇之后是文武百官的车驾,豪门贵胄尽数从龙随行,百官之后是各国使者,突厥、高昌、突谷浑、西域和南洋各国使者,以及大大小小,说不清道不明的边远小国朝贡使节!

待车队临近校兵场,就听吹呼声已响成了一片,惊天动地,震耳欲聋!

李勒夹在队中,眼望着数也数不清的百姓,跪在路旁山呼万岁,心中暗道:“当皇帝就是好啊!”看了一眼前面的御辇,又看了眼旁边的太子,撇撇嘴,什么也没说。

到达校兵场,各卫府士兵到事先划好的营盘内驻扎,李勒不肯离去,一直跟着杨昭进了太子大帐,也不管杨昭烦不烦他,就是不肯走,硬陪着杨昭吃了晚饭,天色大黑,这才告辞出来!

一出大帐,李勒正要回自己的军中,刚一抬脚,立马儿停下,原来太子大帐的不远处,正站着两人,正是李元霸和罗成!

这是堵我哪!好,我让你们堵,我让你俩在帐外喝一晚上的西北风!

李勒转身回到太子帐内,对杨昭道:“殿下,臣想今晚在你帐旁的亲兵帐内过夜。你对臣这么好,臣心里着实感激,却又不知该如何报答,希望能陪伴在你身边,随时听候殿下的传唤,以尽一点微薄的为臣之道!”

杨昭听他这么说,当然高兴,点头道:“难得你有心,好,你在我帐旁休息便是!”

李勒谢过,出了大帐,命亲兵给他腾出一座小帐,住了进去!偷偷撩起帐帘一角,见李元霸和罗成竟然还没走,看来是不堵到自己不肯罢休了!

李勒眼珠一转,打定主意,叫士兵给他拿来数根牛油大蜡,一一点上。晚上睡觉之时,他用手巾遮住眼睛,呼呼大睡,着实香甜!

可怜李元霸和罗成,见他帐内灯光一夜未熄,还以为他始终没睡,他们怕弄出声响惊动太子,所以不敢进帐去抓李勒,想趁他半夜出来方便之时,将他擒下!可惜,李勒一夜好睡,竟没起夜!

于是乎,李元霸和罗成就这么在帐外的空地上,直挺挺地站了一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深夜寒冷,滴水成冰,他们两人虽俱是武艺高强之人,可这么个“守株待兔”之法,也太痛苦了些,待到第二日时,两人全都是双眼赤红,喷嚏打个不停!

五更不到之时,全军起床,隋炀帝登上小山,面向东方,等候新年第一道曙光的来临!

东方现出鱼肚白,太阳渐渐从地平线上升起,杨广双臂大展,再又慢慢合拢,对初升的太阳深深施礼,口中念念有辞,向上苍祈祷,愿大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山下士兵和百姓们万众高呼,迎接新的一年来到!祈福仪式结束之后,杨广登上高车,接受百官和使者们的祝福!

这套礼仪只能用乏味来形容了,先是一个白胡子大臣上前,拿着一道圣旨,长篇大论地念起来。大臣念完,又换了一个外国使者接着念,使者念完,又有一名大臣出来念,然后又有一个大臣出来念!

足足念了一上午,把李勒听得昏昏欲睡,而李元霸和罗成则是一边打哈欠,一边打喷嚏,他们苦候一夜,又冻又困,自是辛苦异常!

阅兵大典的各项事宜安排比较合理,并非是一口气把所有操演全部表演完,然后再一场场的比武,而是第一天上午进行礼仪活动,就是刚刚进行的那场大臣们的朗读比赛,然后下午进行一场比武。第二天上午进行一场操演,下午再进行一场比武,如此反复,直到大典结束!

吃罢午饭,各军齐集与校兵场上,等候观看比武,百姓则在外围观看。小山之上立着杨广的御辇,他站在车上,居高临下,身旁是百官和使者,贵妇们另有一地,离小山不远!

太子杨昭也站在他自己的车驾上,手扶围栏,李勒因为轮空,所以并未下场,立于杨昭身后!

咚咚鼓响,参加第一场比武的四十二名军官一齐进入场内,进行赛前的热身,也就是耀武!只见军官们各展本事,都把压箱底的本事拿了出来,十八般武器耍得精彩绝伦,都想着在皇上驾下扬名,百姓面前逞威!

场中只有两人不动,一是李元霸,一是宇文成都。

李元霸身前摆着两柄大锤,锤上镏金,在阳光的照射下耀人眼目,锤柄朝天支起,锤头大得如同校寒缸一般,看上去极是沉重!这两柄大锤便是赫赫有名的擂鼓瓮金锤!

李元霸站在场中,不动也不说话,两眼闭起,看上去很有大将之风,相当沉稳!别人不明白,李勒却知道,什么相当沉稳,这小霸王一夜没睡,现在是在养精神,补觉呢!

宇文成都却是不然,他手扶凤翅镏金镗,冷冷地看着场中撒欢儿的众军官,满脸不屑,目光中尽是瞧不起的神色!

再看罗成,这位少保却是威风得很,把一杆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长枪,耍得犹如车轮一般,呼呼生风,煞是好看#蝴身前围观的士兵叫好声一阵响过一阵!

当的一声锣响,耀武结束,正戏开始!

众军官各自找到要比武的对象,捉对儿站好!因为第一轮参加比武的人数较多,所以是同时进行,只有以后几轮的比武,才会逐场进行!

李勒把目光对准的李元霸,想看看这位隋唐第一好汉是怎么和人单挑的!

只见李元霸双脚不丁不八地站好,一锤平抬,指向与他对敌的军官,一锤高举,直指天际!与他对敌的军官身高过丈,膀大腰圆,看上去差不多有三百斤重,手使一柄大刀,刀板厚重,颇有些青龙偃月刀的味道!

两人往场中一站,就好象是一只小猴子站在一只大猩猩面前似的,比例太过悬殊!

又是一声锣响,比武开始,军官们同时挥舞兵器,向对手冲去!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吹过,李勒只感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打喷嚏时眼睛自然而然的一闭!就听远处传来嘡的一声大响,紧接着喝采声震天动地地响了起来!

李勒睁开眼睛问道:“怎么啦?”

杨昭回过头,笑道:“有一场比武的胜负已经出来了!”说着他一指前面!

李勒放眼望去,只见场中的李元霸手柱擂鼓瓮金锤,默默地站着,双眼看着与他对敌的那名军官!

只见这名军官手中的大刀刀杆从中断为两截,而他本人则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李勒大吃一惊,叫道:“这这,这就赢啦!我刚才只不过眨了一下眼睛而已!”

第四十八章 我真的是胡说八道的

第四十八章我真的是胡说八道的

杨昭笑道:“你怎么啦,有什么好着急的!不过结束一场而已,其它的不还在比吗?”

李勒忙点头道:“是是是,还在比!”心中太过惊骇,以致于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蝴赶紧去看宇文成都,李元霸既能一招败敌,估计自己那便宜弟弟,也会差不多!

场中宇文成都却并非他想象的那样,直接抡着凤翅镏金镗把对手砸晕,相反他还是那个姿势,手扶兵器,满脸的不屑,双眼望天,用鼻孔对着那个与他对阵的军官!

这军官的兵器是两柄护手双钩,钩头铸有虎头花纹,钩身镀着烂银,熷明瓦亮,瞧份量每只虎头钩至少得有三四十斤,也算得上是重兵器了!

这军官在卫府供职,自然知道无敌将军的厉害,手里摆动双钩,并不着急进攻,只是围着宇文成都转圈子,想寻找宇文成都的破绽,然后进击!

宇文成都仰首而立,全身上下都是破绽,可能正因为如此,所以他的对手都不知道该进攻哪个破绽才好,只能不停地绕圈子!

场边观看比武的将士们大都不满,纷纷叫着:“动手呀,这是比武,不是街头耍把戏卖艺,玩什么噱头啊,我们不捧钱场儿的!”后面的百姓也感无趣,都离开宇文成都的场边,去看其他场的比武!

但不管别人怎么不满,那使双钩的军官都不主动进攻,而宇文成都也始终是那个姿势站着!

杨昭道:“牧州,你弟弟那场可没什么意思,两人都不动手!”

李勒俯下身子,低声说道:“殿下,这里面有猫腻儿,那个军官……哎呀,你瞧我这嘴,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脸上的表情却是“我什么都知道!”

杨昭兴趣顿时便被吊了起来,他转过身子,和李勒头碰头,将声音压低,问道:“说来听听!”

李勒一脸的神秘,却仍旧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殿下你别逼我呀!”

杨昭脸色一沉,威胁道:“你不说是吧?好,我这就去和父皇说,皇宫外那两个刺客,其实就是你招来的,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别别,殿下你可别这么说,那不是要我命嘛!”李勒装出一副痛下决心,不得不说的表情,凑近杨昭的耳朵,小声说道:“我弟弟收买了那个军官,要他在比武时故意输给他!殿下要是不信,你就看着吧,我弟弟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肯定当即把那个军官打得大败而逃!”

宇文成都何许人也,和他对阵的军官又非什么名将,两人不动手便罢,一动手宇文成都当然会立即得胜,这又有什么希奇的!李勒那句“大败而逃”说了等于没说,但他在前面那句加上了“故意”两字,这里面的味道可就有点馊了!

杨昭摇头道:“不可能,你弟弟有无敌将军之称,他怎么可能买通对手,故意输给他呢?我不信你说的!”

李勒连忙点头:“殿下不信我就对了,其实我真是在胡说八道,我弟弟确实没有买通对手,也没给过他三千两银子,绝对没有这回事,完全没影儿,殿下千万别信!”

杨昭听到他说三千两银子,煞有介事,对宇文成都的信心有些动摇,虽还是将信将疑,可眼角余光却在不知不觉中,对宇文成都多加关注起来!

李勒转头去看罗成那场,罗成那里和宇文成都完全相反。只见罗成手中那杆长枪,花样百出,上下翻飞,把与他对阵的军官逼得险相环生,连连后退,却又始终摆脱不了罗成的枪影!

与他对敌的军官所用兵器是一条长达十二尺的骨节鞭,这种软兵器极是难练,军官既然用它做武器,想来武艺不会低到哪里去!但他面对的是罗成罗少保,所以就算武艺不弱,可也被打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见耍弄对手也差不多了,罗成突地大喝一声:“叫你尝尝我罗家卸甲枪的厉害!”手中长枪一摆,忽地变招,招术虚多实少,以刺挑为主,一沾即走,如蜻蜓点水一般。

长鞭军官不知厉害,手中骨节长鞭一展,打向罗成!罗成偏头一闪,躲过长鞭,手中长枪虚招变实,轻飘飘地向对手挑去!

长鞭军官见一击不中,单臂较力,呼的一声,将骨节长鞭抡圆,准备划出一个大圆圈!就在此刻,说时迟,那时快,罗成长枪已到,枪尖轻点长鞭军官的护身铁甲,随即向上一挑,就听啪的一声轻响,长鞭军官的系甲丝绦被挑断,前后护甲登时散开!

见甲胄散开,长鞭军官大吃一惊,他右手持鞭抡圈,来不及收回,只好用左手去抓甲叶!罗成长枪却并不收回,双臂摆枪,左右划动,就听“啪”“嘶”两声,啪一声将长鞭军官的铁甲前裙划落,嘶一声竟将他的腰带也挑断了!

这时候,那长长的骨节鞭才抡回,长鞭军官着急去抓裤子,右手情不自禁地向下稍落,急切之下,却忘了手中还鞭子!这下子可坏事了,那长鞭刷刷在他身上绕了几圈,把他绑成了个棕子!

噗通声响,长鞭军官自己把自己绑起来后,重重跌倒在地,震起一片尘土!

排山倒海般的掌声响了起来,喝采声简直可用震天动地来形容,一时间罗成的支持度比李元霸还要高上数倍!

李元霸厉害不假,出手便即败敌,可正是由于他太厉害了,所以大家没有看到什么精彩打斗,给他的掌声虽然响亮,但比起罗成却差得远了,必竟罗成不仅人长得漂亮,手底下的噱头玩得更漂亮啊!

罗成得意洋洋,手握长枪,不停地向四周拱手,满面红光,享受着成千上万军民的赞美!

李勒心想:“这小白脸儿枪法当真了得,我就无法做到他这般花巧!”他的突刺枪术是用来杀人的,讲究的一招杀人,可不是用来挑人腰带的!

大家都在为罗成叫好,可太子杨昭却偏偏没有,忽听砰的一声大响,杨昭一掌重重地拍在銮驾的栏杆上,用气得发抖的声音说道:“牧州,你你,你看,你看看你弟弟呀!”

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李勒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场中的宇文成都还是那一脸的臭屁模样,而与他对阵的那名军官却不再转圈子,站在宇文成都面前,正在向他行礼!

场中那名军官道:“宇文将军,我不敢与你动手,认输便是,这场是你赢了!”说罢,长身一躬,倒提虎头双钩,转身离了场子!

场外无论兵将还是百姓,一齐发出嘘声,大哄特哄,半点不给那双钩军官的面子,同样也不给宇文成都的面子,他们没看到精彩的打斗自然不爽,当然要起哄了!

李勒顿时一乐,他刚才想的是宇文成都一出手,即可打败对手,肯定快得很,不会大玩花招,可没想到,那军官竟连手都没敢动,直接认输,这可真是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他心想:“原来用目光也能打败对手……呃,应该是用鼻孔打败对手,这招不错,属于以德服人的那种类型,我以后得好好学学这手绝招!”

杨昭痛心疾首地道:“亏我还那么信任宇文成都,想他虽然跋扈,可终非是无耻之徒,绝不会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牧州,如不是你告诉我,我真要被他蒙骗了,识不破他的假面具!”

李勒忙道:“太子说的哪里话来,你不要相信我的话啊,我弟弟是清白的,他绝没有收买过对手,我是胡说八道的!”顿了顿,又道:“当然了,那些哄他们的军民,也不是识破了这点,而是,而是……这个,唉,总而言之,殿下现在看到的这一切都是错觉,都是假的!”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杨昭更怒了!用手指着远处的宇文成都,气道:“我看到的是错觉?我看错了?好,就算我看错了,可场外那么多军民也都看错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个宇文成都,他他……”他气得话都说不顺溜了!忽然问道:“对了,牧州,你有没有他收买对方的证据?”

“没有,绝对没有证据!”李勒非常郑重地道:“我刚才地地确确是胡说八道的,我弟弟为人好得很,这点千真万确!”他心想:“你看我都一个劲儿地说,我刚才是胡说八道的了,你怎么还非得相信不可呢?”

杨昭看着李勒,脸上表情很是古怪,又有些痛心,又有些同情,忽然他伸出手拍了拍李勒的肩膀,道:“牧州啊,你这个人啊,别的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过忠厚老实了!你弟弟都已做出了这等无耻之事了,你竟然还要为他说好话,为他掩盖,为他开脱!你呀,心太善了!”

这话说得李勒这个不好意思啊,他用手摸着额头,硬生生地把脸绷住,不住口地唉声叹气,道:“我也知道我有这个缺点,可这个缺点……唉,实在是改不掉啊!”

宇文成都威震六十万府军,单凭气势就能把对手吓退,这是何等的威风了得!可惜,这份威风在太子的嘴里却变成了无耻之尤,这份倒霉也实在是没法形容了!

第四十九章 看来,得想点儿招了

第四十九章看来,得想点儿招了

同情了一通李勒的“缺点”,杨昭见他不肯“出卖”弟弟,也是无法,只好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以后再想办法修理宇文成都,把注意力重又放回到了场中的比武上!

李勒见他不再追问,可脸上表情很显然是不肯罢休,自己目地达到,这时再多说,很容易适得其反,反而会引起怀疑。他便不再说多余的,很安静本份地住了嘴,也看向场中的其它比武!

李元霸、宇文成都、罗成一退场,场中便再没什么好看的了,虽然剩下的武将也自不是平庸之辈,可照这三人差得实在太远!

李勒看了一会,心中便自有数,如果这些军官了解自己的招数,那动起手来自己不可能占到什么便宜,但好在他们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本事,突刺可不是好对付的,等这些军官明白那一枪的狠辣,恐怕至少得败上两三场,才能明白是怎么回事,而自己最多也就能比上两三场而已,足够应付的了!

可要是下一场抽签时,抽到的是那三人怎么办?

李勒心想:“那日我在林中与宇文成都动过手,我用突刺偷袭,可是没有得手啊,我打不过他,自然也就打不过李元霸,而罗成本身就是使枪高手,我和他动手,恐怕也是负多胜少!要是万一他们三个在比武时,向我公报私仇,玩个什么‘不小心失手’,把我给打死了,那我岂不是冤枉!我可不想跑阎王爷那儿去和他们打官司!”

闭上眼睛,李勒双掌合什,心中默念:“佛祖保佑,可千万别让我碰上他们三个!齐大将军,齐老太爷,你抽签时手可千万别抖,千万千万别抽到他们三个的签啊!佛祖保佑,佛祖保佑!”他本不信神佛,可事到临头,也忍不住祈祷起来!

神佛会不会听到他的祈祷,那只有神佛才会知道,李勒不认识神佛,没法去问。他能知道的只是第一场比武已经结束了,得胜的二十一人再加上他自己,将参加明天的第二场比武!

而让人痛苦的事是,第二场比武的抽签不是马上进行,而是要等到第二天队列行进操演结束后,才会进行,他还要被不知是福是祸的抽签结果,折磨一个晚上,外加一个上午!

比武结束后,又有大臣在山上骈四俪六的朗读起来,一个接一个的没完没了,直折腾到天色见黑,才算做罢,军民各回居所!

忠厚老实又心太善的李勒,自然很讨太子杨昭的喜欢,又被留着吃了晚饭,说了几句闲话,这才让他离开!

李勒出了太子大帐,想回自己的军中,他明天将带队上场操演,这晚理应回去和士兵们待在一起。谁知,刚出大帐,只见不远处人影晃动,李元霸和罗成竟然又来堵他!

李勒大怒,心想:“你说这两个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啊,昨天晚上喝了一宿西北风没够,今天巴巴的又来接着喝,难道我帐外的西北风味道特别,滋味很好不成?”

他向前走了几步,一指两人,说道:“哎,我说你们两个棒槌,大黑天的你们在太子帐外转来转去,想干什么?莫非是想对太子不利?”

罗成哼了一声,道:“少诬陷别人,你也就嘴皮子上的功夫厉害些,要是真有本事,咱们找个地方单挑,你敢不敢,有没有这个种?”

李勒一笑,道:“行啊,你不是要找我单挑吗,大爷我奉陪到底!找地方是不是?行,咱们就进太子的大帐,这可是好地方,咱们就在大帐里单挑!你敢不敢,有没有这个种?”

最后一句说的和罗成一模一样,连语气都不差分毫!

罗成被他气得一哽,“你你,你……”要论嘴皮子,他实在不是李勒的对手!

李元霸哼了一声,道:“太子保得你一时,保不得你一世,难道你要永远躲在他的身边不成?”

李勒脸色一变,这话说得可是对的不能再对,自己总不能光靠别人保护#蝴不再逞口舌之能,摇头道:“在宫外侯了半宿,忙了一个白天,昨天又在我帐外侯了一宿,今天又忙了一个白天,晚上又来我帐外侯着,你们不累呀,我都替你们累!”

李元霸点头道:“自然会累,但只要你还我的马来,我就不再堵你!象你这种无赖小人,我才懒得理呢!”

干嘛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呢,太伤人自尊了!李勒点头道:“行,我还你白马,但你得把这小子给我拍晕,你只要把他拍晕,回城之后,我立即还你白马,绝不食言!”说着,一指罗成!

李元霸心中大喜,这家伙终于答应还自己的马了#蝴的目光很自然地随着李勒的手指,转向了罗成!

罗成顿时急了,道:“元霸老弟,你可千万别上当,他这是挑拨离间,要挑动咱们互斗,就算你把我拍……和我动起手来,看热闹的可是他,而且你真以为他会老老实实的把马还给你吗?”

李元霸哼了一声,心下踌躇,拿不定主意,他也怕李勒骗他,又把目光转向了李勒!

李勒呵呵一笑,道:“你不肯动手,那也随你,看来这小子在你心中的份量,远远超过那匹宝马!行,既然你不要那匹马了,我回去后就把它给宰了,扒皮去骨,烤了吃!不信?好,到时我把马脑袋还给你,让你做个马头琴拉着玩!”

李元霸大急,踏上一步,道:“不可不可,你不可以杀我的千里一盏灯!”

李勒却不再理他,走进了他昨天居住的那座小帐!

见李勒进去,李元霸忽道:“罗,罗大哥,我有一事要说给你听!”

罗成苦笑道:“难得你叫我一声罗大哥,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李元霸一步一步地向罗成慢慢走去,口中道:“我那匹白马名叫千里一盏灯,是我恩师紫阳真人在我艺成之时,赐给我的,我一直爱如性命,现如今我丢了恩师所赐宝马,这让我如何面对恩师?”

他每向前踏一步,罗成便向后退一步,手不由自动地按到了腰间刀柄上,他没有带长枪,只是随身带着一把锋利横刀!

罗成急道:“元霸老弟,你不可上当,那家伙绝非是良善之辈,你以为他会还你马吗?你可不要好坏不分啊!”

李元霸瞪眼看着他,“我知道他不是好人,可你又是什么好人了吗?你以前算计过我,难道你敢说你现在就没在算计我?”他双手十指不停地一张一合,骨节嘎巴嘎巴做响,目光中已现出悍然之色!

罗成刷的抽出腰刀,刀尖指向李元霸,他知道赤手空拳不是李元霸的对手,所以直截了当地抽了刀!

李元霸虽然剽悍,但并非是翻脸不认人的恶汉,尽管罗成偷过他的马,可两人一起被李勒修理得惨兮兮,所以便站到了一条战线上,但现在李勒给了他得回千里一盏灯的希望,明知李勒的话没几分可信度,可他总也得试试才行!

这正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紫阳真人在李元霸心中的地位无比崇高,他一身本领都得自紫阳真人,师恩如山,尽管恩师不会怪他丢了千里一盏灯,可他心中有愧,又有何面目去见恩师呢?

李元霸正要动手,忽见小帐内出来一人,那人一出来,马上又钻进了另外一座帐篷,瞧身形却不是李勒#蝴脚步顿时停下,不再紧迫罗成!

只见那人进帐不久,复又出来,手里抱着一大摁的牛油大蜡,又进了李勒的帐篷!

罗成道:“看来那家伙又要点一晚上的蜡烛了!元霸老弟,依我看咱们也不必着急,等大典过后,咱俩堵到他家去,还怕抢不回马吗?”

李元霸“嗯”了一声,想了想,之后点点头。罗成这才松下一口气,将横刀插入鞘中。

片刻功夫,那人又出了帐,快步离去,不知干什么去了。李元霸和罗成互望一眼,心中都有点不详的预感,不知李勒又再玩什么花招。

原来,李勒这晚本应回他自己的军中,不该再留在太子身边,所以昨晚他住的帐篷里,已经住了其他侍卫。

李勒进帐之后,那侍卫忙道:“宇文大人,你今晚还要住在这里?”

李勒笑道:“是啊,太子舍不得我离开,所以今晚还得再委屈兄弟一下了!”

“无妨,我这就出去另找住处!对了,大人可还是要我再找些大蜡来?”那侍卫知他在太子跟前得宠,巴结地问道。

“正是,有劳兄弟了!”李勒笑道。

待那侍卫出帐后,李勒在帐内转起圈子来,心想:“我是不是应该把马还给他俩呢?如果把马还给他们,就算抽签时抽到他们,估计他俩也不会‘失手,不小心了’!”

可转念又一想:“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他俩也会瞧自己不起,认为自己是个胆小怯懦之人。被人瞧不起,当朋友是不可能了,当兄弟更别提,连最起码的尊重都得不到,还提别的干嘛!”

转了一个圈子,他想:“我现在越是刻意交好,他们就会越瞧不起我,现在不提,就说以后,万一在战场上碰到,还能指望他们对一个瞧不起的人,手下留情吗?纯粹是做白日梦!”

他一跺脚,下了决心:“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底,男子汉大丈夫,绝对不能让人瞧不起,后悔二字莫要提起#蝴们不是不服我吗,好,我就整治得他们非服不可,整治到他们见了我就怕,再也不敢和我做对为止!”

待那侍卫抱着蜡烛回帐,李勒道:“兄弟,我请你帮个忙,你去下我的勋卫,把我的手下叫来,就说……就说我想敲人闷棍,让他们准备一下!”

那侍卫一愣,敲人闷棍,那不是混混们做的事吗?怎么太子跟前的大红人也会干这个啊?哦,大人这是说笑呢,敲人闷棍是个术语,代表某项机密,而这个机密大人不想让我知道,可我又哪里想知道了!

胡思乱想中,侍卫出帐去通知马思源他们了!

李勒在帐中不停地转圈子,时不时地挑开帐帘,察看李元霸和罗成的动向!

李勒在帐中转圈子,离他不远处,也正有一个青年在自己的帐中转圈子。这青年身穿翻领胡服,是个胡人,颌下留着微微卷曲的胡须,看年纪在二十五六岁左右。

帐中还有一人,是名少女,也穿着胡服,一头亮丽的银发,正是那名被南阳公主称为牧儿公主的少女。

胡服青年对坐在一边的牧儿公主道:“牧儿,我打听过了,前日骗你的那人名叫宇文牧州,是许国公的长孙,也是太子跟前的当红角色,背景深厚,是我们得罪不起的!”

“哥哥,那人当真可气!”牧儿气乎乎地道。

胡服青年叹气道:“这人极擅长溜须拍马,深得大隋皇帝的欢心,我们也只能忍了。不过,咱们也没损失,我看倒会有些得益!”

牧儿奇道:“我被骗得团团转,怎么反倒会有得益了?”

胡服青年微笑着道:“他不但骗了你,还同时诬陷了两个好人,那两个人在今日比武大会上可是大大出了风头啊,而且他们的背景同样深厚,其中一人更是了得,竟然是唐国公的儿子!”

第五十章 十全大补料

第五十章十全大补料

牧儿公主摇头道:“那又怎样,他们大隋的国公多了,那个宇文牧州不也是许国公的孙子吗?”

胡服青年也摇了摇头,笑道:“都是国公不假,但那个许国公并不能给咱们带来什么好处,可那个唐国公却可以!你还不知道,那个唐国公正在高句丽的前线管着粮草运输啊!”

牧儿公主一呆,随即兴奋地说道:“管粮草的,咱们这次来不就是为了粮草吗!”

“正是!”胡服青年脸上现出忧色,道:“可看大隋皇帝的态度,似乎并没有打算借给咱们粮草。今年冬天异常寒冷,再过一段时间便又是春荒时节,那时青黄不接,咱们部落不知又要死多少人了!”

牧儿公主脸色黯淡下来,低声道:“是啊,去年就有不少老人和孩子死了,今年又不知道会死多少,这可怎么办才好呀!”

胡服青年拉起牧儿公主的手,道:“妹妹,不如借你之口,去向那唐国公的儿子道歉,就说先前误会了他,请他原谅,我想他断无不应之理,只要你取得他的好感,我再去向他借粮,估计他还是会答应的!”

胡服青年知道,以自己妹妹的容光艳色,那李元霸绝对会心软,只要他点头,去向他父亲唐国公说上一说,那部落里的牧民就有救了!

牧儿公主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小声道:“可哥哥又怎知他有权借我们粮食呢?”

胡服青年微笑道:“他们大隋的官僚,浪费起国家的东西从来不心疼。那个唐国公管着前线无数的粮草,只要分出一点点,就够我们部落捱过春荒了,那李元霸是他儿子,儿子开口,岂有不答应之理,又不是他自家的东西,犯不上心疼的!”

牧儿公主咬住下唇,好半晌才道:“那为什么要我去向他道歉,明天你见到他,提起此事,不也一样吗?”

胡服青年摇头道:“话可以这么说,但事情不能这么办!如若我明天找他,很难和他私下说起这件事,而且有可能会被别人听去,那时他就算有心借,可也不敢了。所以最好是你今夜去和他道歉,取得好感,我明日再找他,他也就愿意和我私下谈了,成功的机率远远大于我直接找他!”

牧儿公主想起部落里等着救命粮的牧民,点了点头:“那好吧,你跟我一起去吗?”

胡服青年笑了笑,道:“我在帐外等你便是,如果我也跟着进去,恐怕效果会差很多!”

牧儿公主答应,两兄妹一起走出大帐,去找李元霸。

李勒在帐中足足转了六七十个圈子,这才等到独孤彦云他们到来。李勒气道:“怎么搞的,为何磨磨蹭蹭地到现在才来?”

马思源笑道:“听说哥哥要敲人闷棍,咱们做兄弟的当然要先准备好了,才敢来见哥哥啊!”说着从怀里掏一出个大大的油布包,递给李勒。

李勒也笑了,问道:“这是什么?”打开油布包一角,见里面全是淡黄色的细粉面儿,不知是什么东西。

马思源指着油布包,道:“十全大补料,只要在水里放上指甲盖大小的一丁点儿,就能把一条壮汉迷倒,保准儿哥哥想怎么敲他,就怎么敲他!”

李勒奇怪地道:“你们知道我要敲谁,我还以为你们准备的是棒子,没想到是这种东西!”把油布包又包好,问道:“这是蒙汗药吧?”

谢长留在一旁接声道:“比蒙汗药可厉害多了,里面还加了巴豆霜,只要放在帐外那两人喝的水里,肯定迷得他们一直睡到明天这时候,就算中午被人叫醒,起来以后也得手足酸麻,外加跑肚拉稀到连兵器都提不起来,那时他们还想上场和哥哥比武吗,恐怕一个五岁小孩儿都能把他们推倒,哥哥稳赢不输!”

李勒笑道:“嘿,你们怎么知道我要对付的是他们啊?”

谢长留道:“昨天见哥哥没回来,我们还纳闷儿呢,叫人来一看,就见着他俩了。他们是那两匹宝马的主人吧?”

李勒点头道:“正是,堵在我帐外要马呢!”

马思源道:“这两家伙太厉害,单靠咱们飞板砖,怕是不行,但哥哥的事儿就是大伙的事儿啊,咱们能不上心嘛!这不一商量,立马儿给哥哥找来了这份十全大补料!”说着他一指那油布包。

李勒把蒙汗药揣入怀中,拍拍马思源的肩膀,夸道:“知我者众位兄弟也!”

谢长留道:“我们出去把那两家伙引开,满大营的遛他们,让他们跑得口渴难耐,哥哥则去给他们下药,等他们回到自己帐中拿起杯子,咕咚咕咚,哎哟哟,就此糟糕!”

李勒的事情并不难猜,加上又正值比武,马思源他们稍一琢磨,就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了,自然要给他准备上迷药加泻药的二合一超级大补料!

帐内众人一齐大笑,随即又感到不妥,赶紧压低声音,咯咯笑个不停!

李元霸见帐中人影晃动,又传出阵阵充满不怀好意的笑声,忍不住问道:“姓罗的,他们在里面干什么呢?”

罗成哼了一声,道:“还能干什么,肯定是在想着怎么阴我们!”

他们两人艺高人胆大,虽然猜不出李勒要怎么对付他们,但也不怕,仍然站在帐外守候!

忽然,帐帘一挑,里面出来一大票的人,正是刚才进去的那帮,不过李勒也在其中,低着头混在人群中,虽看不清面貌,但他那身盔甲是绝对难以看错的!

他终于出来了!李元霸和罗成尽皆大喜,大步向马思源他们走去。可还没走到近前,就见这群勋卫军官一齐跑了起来,连李勒也跑得飞快,他俩顿时大急,快步追上!

前后两伙人你追我赶,片刻功夫便消失在夜色当中!

李勒咳嗽一声,从帐中大模大样地走出来,他把盔甲与一名与他身材差不多的军官换穿,众军官去引开李元霸两人,他便出来了,径直去找李元霸和罗成的帐篷!

不多时来到郡兵军官驻扎的营地,向一名巡营小兵打听李元霸和罗成的帐篷在哪里!那小兵见他是个品阶颇高的内府军官,自是不感怠慢,为他指明了位置。

李勒依言寻来,见两人的帐篷竟然并排立在一处,心中好笑:“原来两人竟住在一块!嘿嘿,那罗成是个小白脸儿,而李元霸是个小……小黄脸儿,两个小老爷们儿住得这么近,必定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只是不知谁攻谁受,待本太岁进去查看个明白!”

他不知哪个帐篷是哪个人的,反正离得这般近,先给谁下药都一样。一猫腰,进了其中一帐,他不敢点灯,摸着黑在帐中寻找水囊水杯。

牧儿公主和她哥哥也来到了郡兵所在的驻地,胡服青年道:“牧儿,我在这里等你便好,你一人去吧,我看那李元霸不象是轻浮之人,所以不必担心!”想了想,又道:“如果我看错了他,你大声叫就是。”

牧儿公主笑道:“我倒希望他是个轻浮之人,要是敢对我动粗……哼,我反咬他一口,抓住了他的小辫子,到时别说借粮,就算白送他也得答应!”

见妹妹如此泼辣,胡服青年低声笑了起来!

牧儿公主进了营地,也向一个巡营小兵打听起李元霸的祝葫,她问道:“请问这位小哥,你可知道一个……嗯,一个身材高高,长相英俊的军官,就是那个白天在比武大会上使枪的那人,他还在场上把人家的盔甲给卸了呢!”女孩儿还是面嫩,不好意思直呼陌生男子的姓名,只形容了一下外貌和事迹。

胡服青年对她说的是李元霸,可他却没说两个人之中,哪个是李元霸,他从前天就开始注意李元霸,知道他的身份来历,很自然地就认为这有什么好难认的,没想到这里面可能会出现差错。

对于女孩子来讲却不一样了,那天在宫外时没来得及弄清谁是谁,而牧儿公主在观看比武时,一来离得远,听不到唱名,二来少女心事,总把了不起的人物想象得非常完美。现代少女心中会想象着白马王子,古代的少女又哪会例外,那罗成可不正是一个“很完美的白马王子”嘛!

男人在看女人时,总会对漂亮的美女印象较深,女人看男人,当然也是一回事了!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这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葫以牧儿很自然地就把罗成,当做李元霸来问了!

这正是应了那句话,女孩儿的心事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猜都猜不明白呢,何况不猜,胡服青年不肯去猜妹妹的心思,结果就害她钻错了帐篷!

那巡营小兵心想:“这位姑娘和罗将军倒是天生的一对,都长得那么漂亮!”他向远处一指,道:“那边两个帐篷中,左边的那个便是!”

牧儿公主谢过,便向罗成的帐篷走去。

李勒在黑漆漆地帐篷里好不容易才找到水囊和水杯,他先向水杯里下了药,还倒上水,正要给水囊里下药,忽听帐外脚步声响,有个少女轻声问道:“帐里的将军可是姓李?”

李勒随口哦了一声,出声之后当即感到不妙,赶紧把嘴捂住。他原本就姓李,听人问话,条件反射,随口就应了声!

又听那少女声音响起:“李将军,我我,我找你有点事儿,我能进来吗?”

李勒一咧嘴,心想:“不会吧,李元霸长得那副模样,也能有人看得上他?还是在天黑之后来找,定有奸情!”

第五十一章 月息二成

第五十一章月息二成

李元霸和谁有奸情,可不关李勒什么事,他自不敢让帐外那个女子进来。他赶忙把鼻子捏住,嗓音压低,装出感冒时说话的声音,道:“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帐多有不便,还请姑娘回去,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牧儿却不肯走,道:“我是来向你道歉的,那天在宫外,我受了坏人的欺骗,误会了你,心里着实过意不去,想向你当面道歉,你让我进帐,向你施上一礼便成!”

李勒听她讲到宫外那事,忽地听出这不就是那个长着一头银发的少女嘛,艳丽之极,咽下一口口水,心里头暗自羡慕,李元霸竟有这等好艳福!

被美女称为“坏人”,他倒是半点不气,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全当美女夸咱了#蝴道:“好好,我接受你的道歉,你可以走啦!”

牧儿大急,怎么这李元霸这么难说话,竟然连帐都不让自己进去,堂堂公主亲自登门,难道就让我站在外面不成#糊道:“要不你出来一下,总不能让我一个女孩儿家站在你的帐门口吧,要让别人看见,岂不羞也羞死我了!”

李勒哪敢出来,他也大不耐烦,眼看着时间过得差不多了,李元霸和罗成随时都有可能回来,外面的小妞儿再婆婆妈妈的不肯走,那岂不糟糕,万一被李元霸堵在他的帐中,那时自己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他道:“我已经睡下了,所以不便出来,而且帐中无烛,你也不便进来,你快走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迟!”

牧儿气往上冲,她是草原女儿,又是身份尊贵,几时受过这等轻视。隋朝时,草原的风俗和中原大不一样,并没有那么多的男女之防,何况她是来“真心”道歉的,李勒不让她进帐,这可是大大的失礼之举,近同侮辱,这要是换在草原上,都有可能动刀子的!

你不让进,我偏进不可!哼,到时就说你非礼我,看你们皇帝是信我的,还是信你的,那时必要补偿与我,借点粮食还不简单的很嘛!

见远处似乎有人往这边走,正好可以当做证人!牧儿银牙一咬,刷的掀开帐帘,进了帐篷!

李勒大吃一惊,做贼心虚之际,怎敢与人照面!外面少女一进来,他立即滚倒,趴在帐中的毡毯之上,把脸藏到了枕头下面!罗成和李元霸都是官小职微,他们的帐中并无床榻,只有毡毯和一张小小矮几!

帐中漆黑一团,牧儿眼不能视物,只是问道:“李将军,李将军,你在哪里?”向前走了几步,帐篷能有多大,她只几步就到了李勒的身前,脚下一绊,哎呀一声跌倒,重重地压到了李勒的身上!

这一下子可压得不轻,直把李勒压得一咧嘴,乖乖的,这小妞儿可不轻啊#蝴慌忙挣扎着要起身,从帐里逃出去,手忙脚乱之下,竟然无法起身!

原来,他刚一动弹,就被牧儿缠住手脚!牧儿用的是摔跤之法,她虽是女儿家,可草原上的绝技却也会使,搬手扭脚,顿时将李勒重重地压住!

牧儿口中大叫:“非礼呀,李元霸非礼我!”

李勒大吃一惊,明明是她不让我走,怎么反倒叫起非礼来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蝴可不是好相与的,一听身上少女叫嚷,立即反肘后撞,弹腿相踢,使出截拳道来!

他的近身搏击之术,可比牧儿厉害得太多,别说牧儿一个女孩儿家,就算是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可也架不住李勒的这几招儿!

又是哎呀一声,牧儿被迫放开李勒,捂着被撞痛的胸口,趴在毡毯上喘气,再也顾不得去抓李勒!

李勒翻身起来,拔腿就跑,冲出了帐篷,一出帐篷,当即暗叫不妙!原来,李元霸和罗成回来了,已经走帐篷近前。三人一打照面,都是一愣,禁不住停脚步!

李元霸和罗成跑去追赶李勒手下的军官,他俩脚步轻快,不多时就把马思源他们抓住了好几个,见李勒不在其中,情知上当,立即返回李勒住的那顶小帐里,见里面无人,他们又不敢在太子帐旁喧哗,只好自认倒霉,失了李勒踪影,再堵在帐外也是无用,只能回他们自己的帐篷!

不成想,刚回到门口,就见李勒从罗成的帐篷里钻了出来!罗成哈的一声叫:“你这歹人,竟然……”

话还没说完,就见帐篷里又钻出一人,却是名艳丽少女,这少女一指罗成的鼻子,叫道:“你这歹人,竟然非礼与我,我记得你叫李元霸!你你,你不用得意,自然有人来找你理论!”

牧儿从帐中钻出,李元霸和罗成本就呆住,又听牧儿说出这番话来,他俩都是大吃一惊,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罗成心想:“我刚回来,还没进帐,什么时候非礼过你?再说你和李勒深更半夜的,跑我帐篷里干嘛?”

李元霸却想:“你从罗成的帐篷里钻了来,又指着他叫非礼,可名字却为何叫我的,我招你惹你了!”

牧儿掩面而走,去找胡服青年,留下了三个男人站在当场,大眼瞪小眼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事关名誉,李元霸登时顾不得李勒就站在跟前,他一把揪住罗成的衣服领子,叫道:“我早就知道你算计我,没成想你竟然冒着我的名头,行那苟且之事#旱,你盗用我的名字干了多少坏事!”

罗成挥手去打李元霸的手臂,叫道:“什么我冒你名头,那个女人我压根儿就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又怎会对她做什么坏事?”

“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刚才明明就是从你帐篷里钻出来的!”李元霸手上较力,就想把罗成举起来!

他们这里一乱,营中的兵将们忙过来查看,人群之中竟然还混着李勒手下的军官,马思源他们遛完李罗两人后,回营地一看,李勒竟然还没回来,他们还以为李勒下药失败,被当场抓住了,急忙赶来相救!见李勒无事,他们放下心,纷纷站到了李勒身后!

见赶来的人越来越多,李勒放下心来,见李元霸和罗成还在撕扯,他假装好人地叫道:“哎呀呀,两位小兄弟,这是何苦来着呢,快快住手,让我来做个和事佬如何?”

就在混乱不清之时,管理郡兵的左仆射苏威赶到,他一到帐外,便喝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这是干嘛,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还不赶快给我住手!”

李元霸和罗成见大上司到来,只好松开,一齐向苏威行礼,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苏威并不理会两人,他见到李勒在此,顿时两眼笑得眯成一条缝儿,上前拉住李勒的手,问道:“牧州,你怎地有空来我这里?”

李勒心想:“我来下药,这个当然不能说,那个美女的事,也不能说,反正她已经误会是别人做的,我干嘛还主动承认!”念头一转,计上心来,冲苏威笑道:“我是来找元霸老弟的,我有一匹白马,想要卖给他!”

他已经明白这个帐篷是罗成的,杯中已经下药,所以现在只须摆平李元霸即可!

李元霸闻言大喜,虽然李勒绑票了自己的千里一盏灯,可现在既然松口,肯让他花钱赎回,总比得不回要强,银钱乃是身外之物,他是国公之子,有的是钱,并不在乎!

李元霸不住地点头道:“正是,正是!这家伙……牧州大哥是来找我商量买马事宜的!”

罗成却急道:“那我的呢?”

苏威问道:“你们两个怎么打起来的?哦,明白了,牧州只有一匹白马,你们俩人都想要,争执不下,所以动起手来了,是不是呀!”

李元霸和罗成只好硬着头皮道:“正是如此!”

苏威把眼一瞪,喝道:“因为这点儿小事就不顾同袍之情,竟然还要动手相殴,当真岂有此理,还得让人家牧州对你们两个进行劝解,真是丢脸!还不快快谢过牧州!”

李元霸和罗成的头皮已经硬得有如石头,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又向李勒抱拳行礼,齐声道:“多谢宇文将军劝解之恩!”

李勒很大度地摆了摆手,笑道:“小意思,两位兄弟不必如此客气,哈哈哈!”见两人的狼狈相,他实在忍不住要笑上几声!

苏威早就想把孙女嫁给李勒,看他的目光中竟带着几分看孙女婿的神色,他道:“牧州既然要卖马,自然是卖给价高者了,听听他俩出的价格,谁高就卖给谁吧!”

李勒摇头道:“元霸老弟和我脾气相投,所以我决定把白马卖给他了,只要他出得起价钱就行!”

李元霸忙道:“多少钱,你尽管说便是!”

苏威在旁心想:“这小子真不会说话,就算你再喜欢那匹白马,可也不能任随别人出价呀,那岂不是成了冤大头!”

李勒笑着伸出两根手指,道:“现银两万两,一手交钱一手交马,你要是一时凑不齐这许多银子也没关系,什么时候把银子拿来,我什么时候给你马!不过,要算利息,也不多,月息二成即可!”

围观众人一听,无不咋舌,我的天呐,什么马值两万两银子啊,这么贵!这李元霸肯定不能答应。

谁知,李元霸当场点头,道:“成!两万就两万,咱们一言为定!”

这回就连苏威都吃了一惊,难道那李渊敛财有道,他儿子买一匹马竟舍得花两万两银子,太大方些了吧!

李勒又道:“空口无凭,须得立下字据!”

李元霸又点头道:“成!”

苏威心想:“两万两银子,加上月息二成,大兴城里可是没人借得出啊!就算李元霸现在回太原去取,一来一回得用多少时间,那时马价可就不是两万两啦!”

他看了眼李勒,没想到这小伙子敛财的本事也不小啊,竟然当场放出驴打滚的债!嗯,有潜力,有出息,以后想不大富大贵也难了!

第五十二章 闪亮登场

第五十二章闪亮登场

既然要立字据,须得有笔墨纸砚才成,这个对于苏威倒是不难,他总是随身携带着简易装的文房四宝,当即取出,就要为李勒写字据,却苦于没有桌案。正好,罗成的帐篷就在跟前,大家便一同进去,点上蜡烛照亮,在小小矮几上铺开纸张!

苏威大笔一挥,顷刻间便写好了一张借条,叫李勒和李元霸当场签字画押,他苏大人便勉为其难的当了证人,替李元霸做保,也在字据上签下了姓名!

苏威给李元霸做保,这是给唐国公李渊的面子,李元霸自然感激不尽,连声称谢。他性格较为忠厚,没看出这里面的道道!

其实苏威老奸巨滑,他做证人,一来可以卖李渊的人情,二来既然当了证人,李元霸就不能向他借钱了,免得这世侄张口借两万两银子,他可不想掏银子借给败家子,再说就算借了,他总不好意思向晚辈要那份利息吧,没有赚头的事,他苏大人是不肯做的!

李勒哈哈一笑,将字据揣入怀中,向李元霸低声说道:“我一定给你白马,不过要是有人想找我麻烦,你可也得出手相助才成!”说着,眼角余光向罗成扫了一眼。

李元霸却也不傻,他低声回道:“我只管保你到比武大会结束,以后再有什么事,你自己摆平!”

“那如果比武时,咱们遇见,你是不是……啊,明白我的意思?”李勒又小声道。

李元霸哼了一声:“我不打伤你便是,但要相让,那是休想!”

李勒笑了笑,道:“随你随你!”摆平了李元霸,眼瞧着罗成也会被摆平,他心中欢喜。正要出帐回去,却听苏威说道:“老夫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被半夜折腾,可真要被你们拆了我这把老骨头了!

李勒正要谢上几句,却见苏威拿起几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喝完还擦了擦嘴角,咂巴咂巴嘴,道:“这水怎么有股怪味儿!”

李勒张大了嘴合不拢,不会吧,这杯下了药的水竟被他老人家给喝了!哎哟喂,你说你就算渴了,也回自己帐里喝去啊,随随便便的就用别人的杯子……你太不讲卫生了,要是喝坏了肚子,可别怪我,要怪就怪罗成好了,那可是他要喝的水!

再不敢多说什么,告辞出来,径直带着手下回了自己营地,至于苏威会不会起不来床,那个银发美女会不会带人来找罗成理论,全不关他的事了,闷声大发财,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比较好!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李勒起床,带着三百兵丁出营列队,准备参加队列行进的操演比赛。他举目向小山上望去,只见一众大臣之中,果然没有苏威的身影,忍不住心中打鼓,暗道:“苏老爷子,你老人家侠肝义胆,竟然以身试药,替罗成挡过了一灾,就是不知罗成会不会谢你,难为你老人家了!”

各卫府各自派出精兵,排成一个个的方块阵,鼓声咚咚,队列操演大赛正式开始!

李勒一身麒麟山文甲,手提梅花宝枪,骑马走在队伍的侧前方,他虽是军队里的最高长官,但并不负责实际的操练,这些工作自有独孤彦云替他效劳,这次操演,发号施令的也是独孤彦云,他只管做做样子就行,轻松得很!

独孤彦云果然了得,把军队整治得极好,李勒心中欢喜,这就是会用人的好处,自己眼光不差,选对了人,只是独孤彦云这个名字好象以前看书时看到过,就是实在想不起他是谁来!管他是谁呢,反正只要是自己手下,听自己命令就行了!

队列操演并非只是齐步走那么简单,要分为好多个具体小项目,比如沟渠跃进,平地快跑,队形转换等等,最后还有一项叫做阵前掘壕,考验士兵们在战斗即将开始时的心理素质,诸如此类,不一一列举!

李勒手下的士兵一多半本就是左翊卫里的精兵,对于这些比试熟悉之极,而原来的混混们也都勤加训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拖后脚。勋卫的队伍一出来,操练过几个小项目之后,竟得到一片叫好声,让勋卫里的军官们大有面子,齐铁舟更是老脸笑成花朵,满嘴的口沫横飞,自吹自擂!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李勒的士兵再努力,也不可能夺得第一,这是没办法的事!原因很简单,同为内府三卫的禁卫,也就是亲卫,他们可是皇帝亲军,日常的工作之一就是充当仪仗队,乃是职业选手!要比别的,禁卫有可能不行,但要比起队列来,那谁也比不过他们!

一轮操演下来,各卫府军列队与小山之下,向杨广三呼万岁。杨广倒也不拖拉,当即命手下大臣评选名次!

不多时评选结果出来,大大出乎勋卫军官的意料。第一名是禁卫,第二名是左翊卫,这头两名都是当之无愧的队列高手,可第三名竟然是勋卫,也就是李勒所带的队伍!

勋卫里的人都以为这次只要能上升几名,别当倒数第一就行了,最多也就能混个中下游,不成想竟然进入了三甲,这能不让他们欣喜若狂么!

别管这名次是不是有猫腻儿,也别管是不是大臣们互卖人情,反正第三就是第三,这是错不了的!

齐铁舟兴奋得满脸红光,逢人便问:“你可知道这次操演的前三甲,都有谁的军队?”

被问的大臣也在山上,自然知道结果,可听齐大将军问话,也只能假装不知道地反问:“是哪三支军队呀?”

“第一名我不记得了,第二是谁我没听清,不过第三名我却知道,是我们勋卫呀!”齐铁舟兴高采烈地道。

大臣只好对他进行赞美:“齐大将军治军有方,了不起,佩服佩服!”

自己的军队得到了好成绩,李勒也是开心,大大地夸奖了独孤彦云一番,又给手下士兵每人赏了五两银子,算是奖金!手下兵丁尽皆大喜,都说大人慷慨!

操演完毕,紧接着就是下午比武的抽签,李勒心中着实忐忑,不住口地求神佛保佑,千万别抽到宇文成都和罗成呀,退一步就算抽到李元霸也行啊,只要自己不还他的千里一盏灯,他就不敢伤害自己!

抽签倒是快得很,片刻功夫,各组名单便即出来,齐铁舟得了签号,让一名小校给李勒送来!这名小校苦着脸来到李勒跟前,道:“真是倒霉,咱们勋卫派出三人,昨天已输了两场,今天就剩大人你一个了,可却抽到一支下下签!”

李勒脸色大变,腿肚子抽筋,全身酸软,几乎就要站立不稳,他哆嗦着嘴唇问道:“是李元霸吗?”

小校摇了摇头,把手中签号递给李勒。李勒满嘴苦涩,却是不敢接。他又问道:“那是宇文成都了?”

小校还是摇头。

李勒长叹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切都是命啊,碰上了罗成这个小少保,看来自己是凶多吉少了!要不然我也学那个使双钩的军官,直接弃权算了?

他接过签看去,忽地脸色又是一变,忍不住微笑道:“王明博,这是谁啊?”

那小校叹气道:“是个郡兵校尉,手中陌刀好生厉害,而且他比的是马上功夫,除非大人也是骑马,否则以步对骑,大大吃亏啊!”

李勒哈哈大笑,刚才可是把自己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谁呢,竟然只是个使陌刀的军官,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了,我可不怕他!

众人见他大笑,也只好跟着笑,但心中皆是揣揣,那王明博好生了得,也不知自家大人能在他的手下走上几招!马思源等人有心去给王明博下药,可仓促之间,又哪能轻易得手,被人抓住,反倒不美!

李勒放下心来,吃罢午饭,提枪在场外等候,他骑术不精,索性弃马不骑,改以步对骑,明面儿上吃亏,其实不然,乃是扬长避短的做法!

咚咚鼓声响起,第二轮比武开始,这回不再是众军官一起上场,而是逐场比试。李勒因为第一轮比武轮空,所以这第二轮,他便被排在了第一位,第一场便是他和王明博对阵了!

当的一声锣响,程序照旧,仍是战前耀武!那王明博很是性急,胯下一匹花斑马,听到锣响,当即出列,奔入场内,刷刷刷地抡起大刀,场外军民跟着叫起好来!

李勒微微一笑,手提梅花枪,慢步走到场内,把梅花枪向地上一戳,双手抱臂,看着王明博撒欢!不出他所料,没耍多一会,王明博就停了下来,他不敢把力气都用在耀武上,而且要将养马力,所以只抡了一圈,便即作罢!

这回该李勒表演了,只见他双腿扎个马步,口中大喝:“啊呀呀——”拖出长音叫出,相当地引人注意。随即双臂慢慢伸展,口里还是不停地叫着,每个音节都拖得长长!

观看比武的军民从没见过这种耀武的,比拼时大声呼喝并不希奇,可耀武时这般尖声大叫,就是百年不得一见了!

待李勒打完几招之后,勋卫的军官这才反应过来,几百人一齐喊道:“叫得好,拳脚也好,不愧是我勋卫第一猛将!好啊,好啊!”他们扯脖子大喊,又兼跺脚口哨,没喊几句,左翊卫的兵将们也跟着喊了起来,他们人可多了,这一喊真称得上是惊天动地!

左翊卫是外府十二卫之首,他们一叫,其它卫府的人也跟着叫起好来,紧接着禁卫兵将们也叫起来,殿卫虽然和勋卫不合,可此情此景,兵将们也都按耐不住,拍手叫起好来!

一时之间,李勒在场内尖声怪叫,场外则是成千上万名兵将在放声大叫,而后面的百姓见状,还以为李勒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也跟着扯脖子叫了起来!

自打比武开始,从来没有一场比试能得到全体军民的喝采,李勒这是头一份儿,还没比武呢,就得了个满堂大采!

山上的杨广也摸着胡须点头,笑道:“宇文牧州,好!”

皇帝发话,大臣们自然跟着叫好,无不大赞李勒了得。宇文述不好意思当众夸自家孙子,可齐铁舟却不在乎,满口胡乱吹嘘,连把李勒痛扁代加强的事都说了出来,直气得代加强直翻白眼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对着下面冲李勒叫好的殿卫兵将生气!

豪门贵妇那里,南阳公主则更是叫得欢,“那是我侄儿,是我侄儿啊!你们不知道吧,他的这套拳脚功夫,还经过我的指点呢……不不,根本就是我教的!”

牧儿看着李勒在场中耀武,也不禁想到,这人怎地这么受欢迎,难道当真是府军中响当当的人物不成,可为什么这么了不起的人物,却又爱胡说八道呢?

李勒一套拳脚练过,也不理会旁边目瞪口呆的王明博,大步走到场边,抓住一个“粉丝”的手,便道:“多谢捧场,多谢捧场!”然后,他就在场边挨个人的握手!

这种调动现场气氛的方法,在现代毫不希奇,可在古代谁也没见过啊!李勒这么一来,场外登时掀起握手浪潮,兵将们无不想和李勒握一下手,就连后面的百姓也在拼命向前挤,大叫着:“我要和牧州将军握手,你们别挡着呀!”

场外军民一起向里挤,几乎就要产生大混乱!马思源等人见状,连忙冲上前保护李勒,谢长留灵机一动,想起那日朱雀大街的事来,连忙叫过几个兄弟,把李勒举了起来,将哥哥展现给广大人民群众,李勒坐在他们肩上,不停地向四方军民拱手作辑!

他们围着场边一走,现场气氛被提高到了无以加复的地步,整个校兵场数万人齐声叫起李勒的官名来!

“宇文牧州!”有人扯嗓子大叫!

“英雄好汉!”万众一声!

“宇文牧州!”又有人带头!

“天下第一!”群情激荡!

王明博立在场内,看着眼前的场景,几乎要从马背上掉下来,欢呼声也太大了些,真是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五十三章 突刺,得胜

第五十三章突刺,得胜

李勒骑在勋卫军官们的肩上,不停地冲军民们挥着手,而且他还时不时地冲着人群当中胡乱一指,然后做出“原来你在这儿啊,我看到你了!”的表情,向那个方向不停地拱手,满脸的感激之色!

兵将和百姓们哪见过这种噱头啊,见李勒指来,都以为他指的是自己,无不大叫:“他看到我了,他看到我了!牧州将军在向我招手!”

“什么看到你了,明明看到的是我!”热泪盈眶地喊道!

“你们都在胡说,牧州将军明明是在向我招手呢!”激动的几乎要飞起!

忽地人群中有人高声叫道:“牧州将军,我崇拜你!”

于是乎,成千上万的军民又开始叫道:“牧州将军!”

“我崇拜你!”呼喊声惊天地,泣鬼神,席卷大地,直冲云霄!

那些豪门贵妇,也都眼睁睁地看着场内场外这激动人心的一刻,已嫁人的贵妇无不暗自悔恨,恨不相逢未嫁时啊!没嫁人的贵族少女们则喃喃地念着:“宇文牧州,宇文牧州!”

军民们再也禁不住李勒调动人气的手段,终于从场外一齐奔了进来,把李勒团团围住,争先恐后地去摸他的盔甲,就好象抚摸佛像那般,认为只要摸到了李勒的衣角,就会得到无比的幸福和勇气!

守场的士兵们占据着地利,也顾不得维护治安了,当先奔来,抢着要摸李勒!山上的杨广看到这种场面,哈哈大笑,摇头道:“过了过了,这个样子还怎么比武啊,哈哈哈!”

自有将军从山上下来,带领精锐府兵,将人群和李勒分开,吵吵嚷嚷的好半天,才终于把李勒“解救”了出来!

李勒从军官们的肩上下来,整整盔甲,走到场中,高声道:“多谢各位同袍和父老乡亲们的厚爱,多谢你们毫无保留地支持我,谢谢了!”说罢深施一礼。

这么一句话,差点儿又把军民们勾引进场!兵将和百姓们齐声高呼:“牧州将军天下无敌,受此支持,理所应当!”

李勒高高举起双手,在头顶上拍起巴掌来,巴掌拍得颇有节奏,这又是一个新花样!兵将和百姓们忍不住也跟节奏拍起手来,不多时,掌声变得整齐起来,啪啪,啪啪啪!

就连观战的太子杨昭也兴奋起来,叫道:“让我亲自为牧州将军擂鼓助威!”说完,下了自己的銮驾,走到大鼓跟前,双手持槌,咚咚咚地敲起战鼓来!

李勒走到自己的梅花枪旁,伸手拔起宝枪,冲王明博一拱手,道:“有劳将军久候了!”

王明博心中气恼之极,他出场时掌声寥寥,可李勒一出场,竟然所有人都在为他叫好。大家都是参加比武的勇士,凭什么只有他一人露脸,当真气煞人也!

他将手中陌刀一摆,叫道:“你出完风头了吗?”

李勒笑道:“还没有!咱们尚未比武,我的风头岂能算是出完,你这么说岂不是有瞧不起自己的味道?兄弟,做人要有自信,不要自卑,我很看好你呦!”

王明博几乎气晕,叫道:“你这话的意思是肯定能胜得了我吗?”

李勒将手中梅花枪一抖,枪尖直指王明博,口中喝道:“正是!”

王明博已经被气得糊涂了,失去了平常心态,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双腿狠狠一夹胯下战马,手舞陌刀,怒吼着冲李勒冲来!

李勒见状,不慌不忙,还是站在原地,目光紧紧盯住奔来的一人一马,心中计算着战马的步数!

花斑马脚步快极,短距离冲刺,几步便到了李勒的跟前!王明博手中陌刀也高高举起,对准了李勒的脑袋,他心中已经做好打算,要“不小心,失手了!”

花斑马离李勒还有三步之时,李勒掌中宝枪噗啦啦地一抖,梅花枪登时在花斑马的眼前幻出一片枪影!霍去病的宝枪岂是寻常枪矛可比,李勒只抖得一抖,便显出了此枪的与众不同之处!

唏溜溜一声短嘶,花斑马把头向旁一闪,躲开枪影!就在这时,说时迟,那时快,李勒左脚横跨一步,右脚在地上划出半个圈子,腰躯斜转,本与王明博正对着的身子,瞬间就变成了侧对,让过了奔来的花斑马!

花斑马脚步不停,仍旧向前奔跑,此时正好跑过半个身子,鞍上的王明博不偏不倚,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李勒的面前!

八尺梅花枪犹如闪电一般的疾刺而出,就听卟的一声响,枪尖狠狠地刺进了王明博的大腿!王明博一声惨叫,被这重重的一枪,直接从马上给掀了下来!

花斑马蹄声不止,又向前跑了几步,这才停了下来,只感鞍上空空,主人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噗通一声,王明博重重地跌倒在地上,手里的陌刀也被抛得不知去向。他只感筋骨巨痛,五脏六腑都似被摔得错了位!王明博情知不妙,强自忍住伤痛,连腿上伤口都不敢查看,挣扎着就要起身!

忽然间,就听卟的一声轻响,就见眼前土地上被插进了一支黑黝黝的枪头,枪头还有血迹,可不正是那柄大名鼎鼎的梅花枪!

枪尖寒锋冰冷地帖到了他的面颊上,王明博只感万念俱灰,全身力气象是被瞬间抽空了一般,再也无力站起,刚刚拱起的腰,复又松软,重新趴回到了地上!

李勒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手,微微一笑,心想:“怎么样,知道什么叫做突刺了吧?咱别的不玩,玩的就是这一枪!”

欢呼声排山倒海地响了起来,场外军民再次掀起疯狂叫好的浪潮!要是换了别人,比如换了李元霸,他也是一招败敌,可军民们却也只喝一声采便罢,但现如今场中的是李勒,这就不一样了!

军民们在比武之前就拼命地给他鼓劲儿,这时候的心理已经从看热闹的心态,变成了全力支持的心态,对于他们支持的人,想要看到的已不再是没完没了的精彩打斗,相反李勒胜得越快,胜的越是干脆利落,他们越是高兴,李勒能够一鸣惊人,正好符合了大家“有先见之明”的心理,他们没有支持错人啊!

李勒弯下身子,把王明博身子抱过来放平,为他查看伤口,说道:“不小心,失手了!王兄莫要见怪!”

王明博满脸的苦笑,这句“不小心,失手了!”正是他原本打算向李勒说的话,不成想反被李勒说了,而他却成了失败者!

李勒向场外叫道:“大夫,大夫,快快来为王将军包扎伤口!”场外军医急忙跑过来,把王明博扶了下去。

山上的杨广啪地一拍手,道:“好,宇文牧州得胜而不骄,反而相救对手,实乃仁义之士也!宇文爱卿,你的长孙是条好汉!”

宇文述忙躬身行礼道:“多谢陛下夸赞,老臣替牧州谢过了!”

皇帝一夸,大臣们哪能落后,紧接着便一起拍起马屁来,有的道:“皇上慧眼识英雄,如果不是皇上让牧州进了勋卫,他哪能有今天的成就!”

有的大臣则道:“宇文牧州智勇双全,当有英雄之称!”

“牧州乃我大隋第一勇士,勇猛地第一,枪法第一,侠肝义胆也是第一,别的勇士谁也比不过他!”

这句牛皮吹得可太大了,众大臣忍不住向说话之人看去,见吹牛的竟然是齐铁舟!众大臣心中同时浮起一个想法:“如果宇文牧州在以后的比武当中败下阵来,我看你怎么收场!”

面对鄙视,齐铁舟却毫不在意,又加了一句:“如果有人胜了我们牧州,那么只有一种解释!”

有大臣问道:“什么解释?”

齐铁舟得意洋洋地道:“那个人作弊了!”这句话正是以前他玩蟋蟀大将军时,李勒对他说过的话,今天他依葫芦画瓢地说了出来。

杨广哈哈大笑,众大臣也跟着干笑起来,不少人心中都道:“齐老儿,你这个老不要脸的,你这话岂不是在说谁赢了他,谁就是无耻之徒了!”

豪门贵妇那里,南阳公主拉过牧儿的手,道:“牧儿,你可知刚才那一枪的精妙之处,要不要我讲给你听听?”

牧儿知道她的嗜好,只好点头:“快说来听听!”其实她的心中对李勒的印象,也随着场下不停地欢呼声,稍加改观!

小德子被一群太监围着,他得意洋洋地道:“你们可知我和牧州将军的关系吗?不瞒你们说,当初牧州将军遭人陷害,还是我去死牢里把他救出来的呢!”

太监们急忙问道:“德公公是如何救的他,快说来听听!”

“哎呀,这个就得从头说起了!话说二十余年前,那时牧州将军还没出生……”

场外军民再次激动地冲进场来,把李勒高高举起,围着比武场转圈,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许久也不停止!

好不容易,府兵精锐再次全体出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李勒给抢救了出来,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场外治安维持好,要不然第二场比武可没法儿进行了!

又是铜锣一响,第二场比武的两名军官出场,正要进行耀武,谁知外面的军民不愿意了!

就听他们叫道:“我们不要看你们比武,没意思,下场下场!”

“对对对,别人比武我们都不看,我们只看牧州将军的!”

有人嗷嗷叫道:“牧州将军!”

万众齐呼:“再来一场!”

“牧州将军!”

“再来一场!”

场中两名军官面面相觑,站在当地,是耀武不好,不耀武也不好,手足无措,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反应才好!

李勒心想:“好家伙,还让我再比一场,那不得要了我的老命啊!”可群众的意愿是不可违背的,他硬是被身边无数的军官推着重新登场!

李勒无法,只好抱拳道:“多谢大家的厚爱,小弟牧州感激不尽!但比武大会是有规矩的,我一个人也不能破坏,更加不能抢了场上两位兄弟的风头!这样吧,我再练一套拳脚,请各位品评品评!”

他深怕别人研究透自己的突刺枪术,所以不肯表演枪法,只肯出示拳脚功夫!在比武场的正中央站好,又是一声尖叫,李勒再次出拳踢腿,演练起截拳道来!

场外军民又是掌声不断,呼喊助威声丝毫不因为叫得太久,而有所减弱!

场中那两名军官无可奈何,暗自叹了口气,只好退到一边,给李勒让出地方,他们互视一眼,心中都想:“这是不抢我们的风头吗?也对,他是没有抢我们的风头,因为我们哪还有半点风头,让他抢呢?”

第五十四章 芳名,英雄之美名也

第五十四章芳名,英雄之美名也

李勒大大的出了一把风头,得意洋洋地退场,场上那两名军官这才有机会得以比武!铜锣响过,两人刀枪相举,决出胜负!

此后各场比武逐次进行,军官们纷纷上场,李元霸、宇文成都、罗成三人自不例外!

罗成首先登场,他连着三夜没有睡好,倒霉事儿又一件接着一件,昨晚牧儿公主的哥哥又来找他理论,所幸解释清楚了,但也着实让他心烦!

上场之后,罗成再不耍花枪,而是规规矩矩地冲对手一抱拳,老老实实地等在场中,待对手耀武完毕,两人便即交手!

罗成长枪一晃,先将对手眼睛晃花,随即横枪一抽,枪杆过处,当即将对手打倒,同样胜得干脆利落!

得胜之后,罗成也不耀武扬威,只是向对手行了一礼,低声道了句:“得罪!”下场而去。

李勒身边的军官们哄声一片,这人也太不会玩噱头了,真没劲!本事再强又有何用,不会向观众卖好,谁又能把你当回事了!

李勒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淡了下来,没有跟着旁人起哄,罗成是不是好汉,他心里清楚,而他自己是不是好汉,他当然也明白!现在真正的好汉上场,旁人起哄,可自己这个冒牌的好汉上场,却是万众欢呼!

似乎,有些不对头啊!

隔了一场,李元霸上场。李元霸这人向来不喜欢玩什么花样,就如同他一场比武那样,一锤将对手击倒,随即下场,并没有多一句的废话!

场外观看比武的军民则又是一片哄声,都说这只黄皮猴子不会做人,连声谢字都不会说!你不说谢谢,我们也不给你鼓掌!

随后便是宇文成都出场,他这回倒是没有将鼻孔向对手展示,凤翅镏金镗一挥,直截了当地将对手兵器挑飞,紧接着飞起一脚,将对手踢得从场内飞到了场外!

左翊卫兵将当即鼓掌叫好,军民们也跟着叫了两声好,但比起李勒来却差得远了!

李勒身边一名勋卫军官冲他笑道:“宇文将军,照咱们看,刚刚都是一招败知的那三人,都照你差得远了,连你弟弟成都将军也不及你,我看咱们这次远征高句丽的先锋官,非你莫属了!”

李勒一愣,问道:“先锋官,比武大会为的是这个?不是说第一名封为列侯就算了吗?”

这军官笑道:“三甲第一名是要封侯的,其余两人可以当都尉。但你想啊,比武能获胜这说明武艺强啊!远征在即,正需要猛将担任先锋官,当然非第一名莫属了!”

李勒心想:“远征高句丽是败了啊,而且连败三次,闹得大隋都亡了国,这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了!”

见他表情有些不自然,这军官忙道:“宇文将军不必担心,咱们这次出兵百万,打一个小小的高句丽不费吹灰之力,当先锋官自是立功最多的差事!你莫要听信民间的流言,没来由的担心!”

“民间的流言,什么流言?”李勒问道。

这军官嘿了一声:“那些泥巴腿子见识短浅,皇上御驾亲征,让他们从龙随行,这是多光彩体面的事,不少人还要逃避兵役,有的人更是白痴,为了不当兵,竟然把自己的手指头都给剁了!你说他们傻不傻,白给的功劳都不要!”说完撇了撇嘴,又看向场中!

李勒却听得呆住了,他虽然一直都知道隋朝灭亡的原因,可却从来没有深入的去想过,一来他没有深切体会过,二来也没见到身边哪个人为了逃避兵役,而自残身躯的。所以这段时间他总认为,远征就远征好了,失败就失败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自己能从中捞到好处就行!

可他却忘了,天底下的百姓有多少人在饱受苦难,有多少*离子散,家破人亡!

隋朝有户九百万,人口五千余万,然而仅仅在第三次征辽失败后,到唐朝建立的短短四年时间里,中原人口锐减到了不足三百万户,五千多万人,三个当中就会死掉两个!元气大伤后的中原,一直要到百余年后的天宝年间,才恢复过来,可紧接而来的又是安史之乱!

百万大军远征,可活着回来的又有几人,如果不是六十万府军全死光了,又哪会招募骁果?

李勒向周围的兵将们看了一眼,这些为自己加油助威的同袍,过不了几个月就要埋骨他乡了,他们把自己当成英雄,可自己呢,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还有这些百姓,他们为我欢呼,可我又做出过什么值得让他们欢呼的事?

场内的比武仍在进行,场外的掌声依旧不断,可李勒却再也提不起兴趣,刚刚被万众欢呼时的欢悦一扫而空,只是呆呆地想着心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身边有人道:“大人,比武结束了,咱们回营吧!”

李勒哦了一声,向四下望去,只见场中已是曲尽人散。他点头道:“那就回去吧!”

回到营中,扒了几口晚饭,李勒进帐埋头便睡。手下军官都感奇怪,自家大人不怕被别人来找麻烦也就罢了,竟也不去找别人的麻烦,这倒是怪事#蝴为何心烦,难不成是怕以后几场败阵?这倒是多余了,只要使出手段阴人,哪有不赢之理!

李勒迷迷糊糊地睡着,梦中不时出现白天欢呼的人群,众人将他举得高高的,直上云端!突然,云朵散了,自己从天上掉了下来!

那些欢呼着的军民,充满欢笑的脸一张张变得血肉模糊,自己耳边似乎有无数人在喊:“我们凭什么支持你,凭什么叫你英雄?你是谁?你不过是个遇到小小困难就逃避的人,耍奸使滑,手段卑劣!你今天能逃避小困难,那么来日遇到大困难,你岂不是还要逃避?你配被称为英雄吗,你配吗,你配吗……”

李勒忽地坐起了身,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原来是一场恶梦#蝴喘着粗气,只感胸口郁闷,下了小床,跌跌撞撞地来到帐外。只见月色清冷,已是午夜时分!

他一跤跌倒在地,也不爬起,只是呆呆地坐着。过了些许时候,就听身旁有人说道:“大人,夜半天寒,当心着凉!”一件大衣披在了他的肩头。

李勒抬头看去,竟是独孤彦云。强自挤出一丝笑容,他道:“彦云啊,你来陪我坐会儿!”独孤彦云嗯了一声,坐在他的身边。

两人默默做了好半晌,李勒低声道:“彦云,你知道吗,天下就要大乱了!”

独孤彦云道:“我知道!”

李勒一愣,转过头看他,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独孤彦云道:“那日我去讨伐流寇时便已知道了!皇上远征辽东,强行收粮拉夫,闹得民不聊生,四下里盗贼四起!嘿,我说错了,他们哪里是盗贼,分明是被逼得活不下去的善良百姓!”

李勒听后便不再说话,过了好久,才再问道:“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英雄二字!”

独孤彦云想也不想地道:“面对暴政挺身而出,面对外侮染血沙场,爱护百姓为苍生造福,这样的人才配得上英雄二字,也只有这样的英雄才能为当世人钦仰,为后世人追慕,流芳百世,名垂青史!”

“流芳百世,名垂青史!”李勒喃喃地道。

提起英雄二字,独孤彦云忍不住也激动起来,他拉着李勒的手道:“大人,那霍去病少年从军,杀得匈奴人闻风而逃,现如今你继承了他的宝枪,可不要堕了前辈英雄的美名啊!”

李勒啊了一声,道:“我怎会堕了他的美名?”

独孤彦云松开他的手,低声道:“不怕大人生气,你近日来的所作所为,我虽然不好明着评论,可心下却是着实瞧不起!大典比武,非是与仇敌交战,为何要走旁门左道?大丈夫于万众之前,无论输赢都需光明正大,如果是靠卑鄙手段得胜,谁会真心服你?即便是输了,但只要堂堂正正,又有谁会耻笑与你?”

一番话说得李勒半晌无语,好半天才道:“我打不过他们!”

独孤彦云嘿得一声:“什么叫打得过,什么又叫打不过,昔日刘邦对项羽百战百败,可最后一仗却打得楚霸王乌江自刎!自古英雄只论作为,岂论成败!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大人岂可因眼前得失而走了岔路!”

见李勒神色黯然,独孤彦云劝解道:“我知大人心事,不必怕明日碰上强敌,只须尽力便是,大战将起,大人还怕以后没机会封侯吗?”

李勒摇了摇头:“我倒是并不为封侯担心……唉,我也说不出为什么,也许是有些事还没想明白吧!”

独孤彦云站起身,道:“大人,夜深了,回去睡吧!有些事一时想不清,不妨先放一放,并无干系的!”

见独孤彦云转身,李勒忽道:“我一定要赢的,我要当先锋官!”

独孤彦云霍地转身:“堂堂正正!”

“堂堂正正!”

独孤彦云拱手道:“不论输赢,我都会为大人衷心助威!”

李勒道:“彦云,我以前一定听说过你的名头!”

独孤彦云转身离去,哈哈笑道:“如不是大人,我此时还是个死囚,大人以前哪能听过我的名字,总不会是上辈子吧!”

李勒也呵呵一笑:“说不定,就是上辈子!”

第五十五章 罗家回马枪

第五十五章罗家回马枪

一夜之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李勒回帐之后大睡,第二天上午的操演与他无关,他也不去观看,一觉睡到中午,这才起床洗漱,吃了午饭,提起梅花枪,精神抖擞地去了比武场!

来到场边,各卫府军官纷纷上来问好,和他品阶差不多的套近乎,品阶比他低的则忙着拍马屁,众人云山雾罩地替他吹嘘!

这些话要是放在昨天说,李勒必会得意洋洋,可放在今天,他却没什么兴趣听了,只是含笑点头,也不回话!

过了一会儿,山上跑下一名勋卫小校,正是昨天给李勒送签的那个。到了近前,这名小校笑道:“宇文将军,恭喜恭喜!”

李勒问道:“有何恭喜之处,莫非抽到了一支上上签?”

小校笑道:“比上上签还要好,因为没有签!”

“什么意思?”李勒不解其意。

小校走到他的近前,压低声音:“这次将军你又轮空啦!”

李勒大吃一惊,忙问道:“不会这么好运气吧?咱们大将军又抽到轮空签了?”

旁边的众军官听到他们对答,都是面露喜色,靠了过来。

小校微微一笑,道:“咱们大将军哪有那么好的运气,这世上的事又哪有全靠运气的?这可是皇上的恩典!”

李勒脸上肌肉跳动,皇上的恩典?难道是杨广替我抽的签,不可能啊!

小校道:“皇上已经决定要对你进行封赏了,这不是看在咱家大将军的面子上,而是看在你爷爷许国公的面子上!皇上他老人家怕这第三场你输了,所以吩咐了一声,压根儿就没把你的签放进签盒里,让你好生休息,直接参加第四场,只要胜了便是三甲,那时要什么封赏没有啊!”

李勒默然无语,第一次齐铁舟替他作弊时,他很高兴,因为可以少比一场,但这次杨广看在宇文述的面子上,为他作弊,他却欢喜不起来了!

如果是这样让自己赢了的话,那其他将军谁会瞧得起自己?名声一传出去,自己成了个靠门第往上爬的小人!如果输了呢,更是难听,都这么个作弊法儿了还输,那不是废物是什么?

李勒脸色阴沉,道:“如若这般,我就算进了三甲,又有何面目面对世人!”

小校嗨了一声:“谁在乎呀,这年头,只要赢了的就叫勇将,输了的什么也不是!管他怎么赢的呢,谁能瞧不起谁呀!”

李勒心想:“我在乎,我瞧不起我自己!”他把梅花枪扛在肩上,大步回营,心中生气,索性连比武也不看了!

小校见他走了,有些尴尬,冲旁边的军官们道:“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军官们笑道:“挺好的事儿啊!”

王凤军道:“哎呀,牧州不是要面子的人嘛,怕事情传出去难听!再说昨天那么多人捧他的场,他今天没机会出风头,当然心里不痛快了!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军官们纷纷摇头,都道:“犯不着生气,这年头,世家豪门的子弟有哪个象牧州这样儿的,还讲究公平,啥叫公平啊,我们都没听说过!”

李勒大步回到自己的帐篷,心里说不出的气恼,自己想要堂堂正正的做人,可别人偏偏不许,非要帮着自己作弊不可,而自己又不能宣之于口,这样会被别人当做不知好歹!真是应了那句话: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语人无二三!

忽然想到杨广为什么要让自己轮空?难道他就不相信自己能打赢?为了给宇文述多加恩宠,就要牺牲其他军官的利益?如若这样,那将领们谁会对这样的皇帝心服,到了关键时刻,又有谁会为他卖命,只靠宇文一家吗?嘿,怕是那宇文化及不会感激你!

他又想到自己虽使出噱头让军民们为自己欢呼,可其实在别人眼里,自己不过是个只会哗众取宠的小丑而已,仗着家世显赫欺负人的纨绔子弟罢了!单从怕自己输了的这点上,就能清清楚地看出来!别说其他人,怕是连勋卫自己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嘴上拍着马屁,可心里却着实瞧不起!

受了轻视,李勒极是恼怒,只感胸中憋了一口气,不吐不快#蝴冲出帐外,大叫道:“凭什么瞧不起我,凭什么凭什么,我就那么没用吗?”

提起梅花枪,扬声吐气,滑左刺右,虚上刺下,口中呼喝不断,将突刺枪术刷刷地使了一遍!收枪站好,喘均了气后,喝道:“早晚让你们后悔!”

怒气冲冲地返回帐内,接着睡觉!直睡到晚上,也不吃饭,睡不着使劲儿睡,第二天上午还不起床,没觉硬睡!

程咬金在帐外就纳闷儿,表舅这是怎么啦?他平常总让我睡觉,我还以为是跟我开玩笑,可他自己倒是睡起个没完,难道睡觉真有某种玄机不成?

中午起床,饱饱地吃了中饭,李勒提枪出营,赶去比武场,这回他谁也不理,抱枪站在场外,等着唱名!

抽签还不快么,何况三轮比试下来,只剩下六人而已,压根儿就用不着焦急等待结果。那名小校从山上快步跑下,把签递到了李勒手里,这回他倒是没说什么废话!

李勒一看那签上的名字,顿时嘿了一声,心想:“冤家路窄啊!”原来那签上的姓名不是别人,正是少保罗成!

抬头向郡兵所在位置看去,只见罗成手里也拿着一签,正向自己看来,两人目光一对,火花四射!

锣声响过,李勒举步出场,掌声一片,数万军民又是齐声叫好,等着李勒再出噱头!可这回李勒倒是什么也没做,怀中抱枪,连耀武都省了!军民们心中不解,牧州将军这是怎么啦,怎地和前日反差如此巨大?哦,明白了,他这是嫌掌声不够热列啊!

掌声如排山倒海般响起,军民们齐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罗成慢步走到李勒跟前,双目赤红,恶狠狠地盯着他看。

罗成可不似李勒那般,睡不着硬睡,他连日来一个安稳觉都没睡成。李元霸不肯再和他一起去堵人,他自己又是麻烦不断,只好作罢,可却又得防着李勒使损招来阴他,晚上时时提防,帐外士兵巡营的脚步声都能把他惊醒,没有片刻安生,此时已是身心俱疲!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互相瞪视,谁也不肯耀武,敲锣的军官无法,只好又敲了一记,宣布比武开始!

罗成抢先出手,手中长枪电闪刺出,指向李勒咽喉!李勒不躲不闪,拧枪便刺,出手奇快,也是指向罗成的咽喉!

罗成吃了一惊,他这刺乃是虚招,没打算直接命中李勒,只需李勒躲闪,他便可再出绝招!可没成想李勒却偏偏回刺,一副不要命的样子!

难道他要与我以命换命?

这回可是罗成冤枉李勒了,他自己所练的枪法有好几种,每种枪法的招术都分为杀招和虚招,可以说有一半的招术都是留有余地的,也就是既要得胜,又要给对方留下面子!大家点到为止,不分胜负,不如交个朋友如何?只要对方明白输了就成,以武会友,大家都好做人!

可李勒只会突刺!突刺可不是用来以武会友的,是专门用来杀人的!试想战场之上,谁会和敌人点到为止?只能是不死不休!

罗成可不想和李勒同归于尽,长枪中途变招,啪地弹开李勒的梅花枪,紧接着便以枪为棍,当头向李勒砸来,李勒连忙横枪相架!两人的枪杆成十字形架在了一起!

罗成低声道:“姓宇文的,你把小白龙和神飞枪还我,这场比试我便让你赢,如何?”

李勒道:“比武后,我便将马匹长枪还你,说话算话!但这场比试我不要你让,咱们各凭本事,堂堂正正地较量,就算我输,也绝不怨你!”

罗成却不信李勒的话,如果李勒趁机刁难,让他又输比武,又要用银子赎小白龙和神飞枪,他反倒会信,可李勒却并不趁机要胁敲诈,这怎能让他相信?他吃过李勒太多的亏,实在是再也不敢轻易上当了!

罗成道:“你不要我让?你你,你又要玩什么花样儿?”

李勒气道:“为什么连你也瞧不起我,难道真以为我是个软柿子吗?”双臂较劲,将罗成推开,一摆梅花枪,对准罗成面门便刺!

这招又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罗成心中大急,这家伙的武艺明明照自己差得极远,可却招招玩命,难道真想要了自己性命不成?可自己能杀他不假,但在这种打法之下,就算能把他刺死,可他临死之前也非把自己捅出个透明窟窿不可,寻常招术是无法既伤敌,而又不被敌伤的!

罗成心想:“他说还我马匹兵器,定是说的反话,看他出手这般狠辣,根本就是想要取我性命!也罢,既然是生死相搏,我也不能再顾及其它了,杀人就杀人吧!”他虚晃一招,拖枪便走,就要使出杀人绝招,罗家回马枪来!

罗家回马枪只有一招,却分为九式,每一式都不相同,有的是在马上使出,有的是在平地上使出,不同情况使用不同的枪式,统称为回马枪!

他现在要使的这招名为弹腿抬刺,将枪尖拖地,枪杆位于腰间,待敌人上当追来,无需回身抬枪,只须要一弹腿,踢起枪杆,枪尖便会象一条伏在地上的毒蛇般,突然跃起伤人,是以这招又名“蛇吐信”,端地是杀人绝技!

罗成心知此招一出,李勒必会中枪身亡,是以快步离开,还装出几分狼狈相,引李勒来追!

谁知,他刚跑出几步,还没等李勒追上来,就听场外一片欢呼声,无数军官和百姓冲进场来,叫道:“牧州将军,你把对手打得逃命,你赢了,你进入三甲了!”

无数军民蜂拥而至,硬生生地把罗成挤到了一边!军民们冲到李勒的跟前,把他给举了起来,大声叫嚷:“你赢了,你赢了!”

李勒大急,在众人肩上叫道:“我没赢,还比完哪!这个不算,我要堂堂正正地赢他,你们这是在替我作弊,不可以这样,不可以这样,还要接着再比!”

人们哈哈大笑,叫道:“你都把他打得逃跑了,怎能不算是赢!”只见过输的人喊作弊,从没见过赢的人喊,人家罗成都没喊作弊,你喊什么呀,莫非是得胜之后,欢喜得昏了头?

第五十六章 桃李章

第五十六章桃李章

军民们不懂什么叫做回马枪,他们只知道比武时,谁先逃了,谁就是输了,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不管李勒的大声抗议,也不理罗成的解释,一众军官把李勒抬上小山,做为第一个出现的三甲勇士,去参拜皇帝!

李勒无可奈何,向后面的罗成望了一眼,心想:“你是想使回马枪的吧?唉,这是比武大会啊,又不是阵前交锋,你转身便走,人家自然会以为是你输了!”

上了小山,众军官将他放下,李勒整整盔甲,走到杨广的车驾前,跪倒行大礼,口中道:“臣宇文牧州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广点头微笑,抬手虚扶,道:“爱卿平身。来呀,赐座!”旁边有小太监上前,给李勒搬了把凳子,让他坐在御辇下方,陪伴杨广观看剩下的两场比武!

众人见杨广对李勒特别优待,心中都想:“这个姓宇文的小子,就快高升啦!”宇文述心里也是高兴,面露微笑,不停地看着李勒点头。

一名太监给杨广端上一杯香片,杨广接过,道:“给宇文将军送一杯过去,他单枪觅封侯,辛苦得紧了,正需润润喉!”

李勒忙起身谢过,接过茶并不喝,只是捂在手里。

大臣们心想:“听皇上的口气,已经决定要赐宇文牧州做三甲第一名了,要不然能说封侯的话嘛!其实也对,估计剩下二甲,一是李元霸,一是宇文成都。宇文成都是宇文牧州的弟弟,弟弟排在哥哥之下,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至于李元霸嘛,只能当个第三了,谁让他姓李呢,皇上最讨厌姓李的人了!”

山下鼓声咚咚,第二场比武开始,出场者正是宇文成都!

杨广用手指轻轻敲打着茶杯的盖子,眼睛一边看向比武场,一边问道:“宇文将军,你名字叫做牧州,那么表字呢?可有表字?”

李勒稍一迟疑,便道:“臣的表字是自己所取,叫做李勒!”他也不希望别人总叫他牧州,如果以后能改叫李勒,也算是遂了一桩心愿,所以很自然地就把自己的真名说了出来。

杨广手指一滑,当的一声轻响,茶杯竟被他碰翻,旁边小太监连忙上来收拾。杨广手按几案,问道:“礼乐?是知书达礼,乐此不倦之礼乐二字?”

李勒摇头道:“回皇上的话,是桃李满枝的李,悬崖勒马的勒!”

杨广脸色顿时一变,看了眼宇文述,只见这位心腹大臣正在观看比武,注意力都放在了宇文成都的身上,没有留心他问李勒的话!

每个人都有讨厌的事和讨厌的人,杨广自不例外,他能当上皇帝是靠篡的位,所以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事,就是别人篡他的位!

因前段时间民间有歌谣《桃李章》,歌词里预示将有人取代大隋,另立新朝,歌词的第一句里有个“李”字,杨广一直认为是姓李之人要取代他,所以他最讨厌的人,就是姓李的人!

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

如果放在几年以后,当唐朝建立,人们返回头来看这首歌谣,那自然就会明白取代隋朝的人姓李,但在这之前,事情尚未发生的时候,人们只能从“李”字上来推断,但不能确定到底是姓李,还是名字里有李字!

杨广看着李勒,心想:“难道我以前想左了?反贼不是姓李之人,而是名字中有李字的人?是啊,我把朝中姓李的大臣杀得杀,贬的贬,连李渊这样的至亲,我都给发配到前线赶车运粮去了,可却并没见谁有祸乱之心,难道以前真的是我想错了?”

这种事情很严重,杨广立即开始琢磨起“李勒”二字来,桃李子这句,暂且把“李氏之子”这个思路放在一边,是名字里有李字,那子指的谁?李勒和太子关系密切,难道子指的是太子?杨广立即想到他自己在当太子时,都做过些什么事,其中重要一项可不正是拉拢武将,和现在的太子所做事一模一样!第二句中提到了皇后,杨广心想:“我可不正是从皇后口中知道的这个人!”

邻人疑斧,当一个人心中怀疑另一个人时,就会越看越怀疑,看他什么都不顺眼,什么坏事都认为是他做的!如果只是宇文牧州这个名字,杨广就会越看李勒越顺心,但表字里有个李字,就变成越看李勒越不顺眼了!

杨广的疑心病奇重,这也是他晚年得疯癫症的重要原因之一!

李勒见杨广脸色忽白忽红,神不守舍,不知在想些什么#蝴也没敢吱声,假装去看场中的比武。

杨广心里还在琢磨着,那个勒字有以绳套之的意思,更有逼迫的含义,分开看革字有杀之意,而力呢,力士也,武士别称!此字大凶!

他不往好的方面想,非往坏处想,当然会把勒字想得大凶之极了!

忽听身旁小太监道:“皇上,宇文成都获胜了,正要上山参拜您!”

杨广回过神来,嗯了声,待宇文成都上来,他只点了点头,也不多说话。他一旦讨厌起谁来,连同和这个人有关的人也会讨厌起来#蝴心中只是在想,如何能找个借口除掉李勒。

皇帝不说话,宇文成都不明白为何,只好退到李勒旁边站好,他没被赐座,只能站着了!比武仍旧在进行,不久李元霸毫无悬念地上了小山,成为最后一名得胜的三甲勇士!众大臣看着杨广,等着他确定三甲的名次!

杨广看了眼李勒,这是个名字里带李字的,又看了眼李元霸,这是个李氏之子,今年比武大会竟同时出现了两个歌谣中的人物,是巧合,还是天意?

杨广又再看向宇文述,见心腹大臣脸露喜容,正在为三甲里能有两个自家的孙子而高兴。他想:“我如果要杀李勒,必须要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如用一般理由,宇文述一旦闹起来,必会动摇军心,对远征不利!”

心中主意打定,杨广笑道:“今年的三甲都是勇士,真是让朕难以取舍,不知该让谁当这个第一了!”

李勒一愣,刚才不是有封我为侯的意思吗,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变了?

杨广接着道:“朕看百姓都对比武意犹未尽,朕也不好负了民意。这样吧,就让三位勇士再比两场,三甲的名次就由比武后的胜负决定,让天下人都明白朕的一片公允之心!”

李勒无法,只好和李元霸宇文成都一起跪下,山呼万岁!

杨广站起身来,大声道:“得胜者可以封为冠军侯,为三军勇将之首!嗯,李勒爱卿,你使的正是霍去病的梅花枪,这冠军侯倒象是为你专门设的一般了,哈哈哈!”

听皇帝说出这话,李勒脸色大变,他这么个说话法儿,明着是夸奖,实事上暗地里只会引起李元霸和宇文成都的愤怒,到时下场,岂能再有半点留情?这不是害我嘛!

杨广又道:“第一场便由宇文牧州对阵李元霸,然后得胜者与宇文成都交手!”顿了顿道:“我大军远征在即,朕要的是能上阵厮杀的勇将,不是连血都不敢见的懦夫!”忽地他一拍桌子,厉声道:“尔等可是懦夫?”

李勒三人齐声答道:“臣等不是!”

“那好,各位需当尽力!”杨广一甩袍袖,命人驾起御辇,下了小山,直回御营!

李勒从地上爬起,看向旁边的宇文成都,只见宇文成都眼中射出骇人的杀意,却规规矩矩地向自己施礼,道:“小弟祝大哥明日旗开得胜!”

李勒啊了一声,又转头去看李元霸,只见李元霸的眼中除了愤怒之外,竟然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这可真是奇了,什么事能把小霸王给弄成这副模样?愤怒倒可以理解,可他干嘛要伤心?

待众人散去,宇文述上前拉住李勒的手,问道:“牧州,你刚才和皇上说了什么,他为什么要突然改主意,不直接封你为侯了?”

李勒回想刚才的情景,道:“我也没说什么呀!只是皇上问我的表字,我便告诉他我自己取的表字叫李勒,桃李满枝的李,悬崖勒马的勒。这以后皇上就变脸了,难道我说错话了!”

“桃李满枝的李?哎呀,牧州你犯了皇上的大忌啦!”宇文述连连跺脚,把《桃李章》的事说给了李勒听!

李勒大吃一惊,他当然知道杨广因为一首歌谣而大贬李姓朝臣的历史事件,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这首歌谣是啥,根本就是流言,因为流言而打击大臣,这不是昏君所为吗?

啪地一拍额头!李勒心想:“我怎么忘了,隋炀帝本来就是个昏君啊!”可心中仍旧存在一丝侥幸,他道:“皇上应该不会做出这等蠢……这等事吧?”

宇文述见左右无人,嘿了一声,道:“你可知我们在灭南陈时,那南陈后主怎么着,他竟然和妃子躲到井里,想着等咱们退兵后,他再出来接着当皇帝!是不是很愚蠢?可天底下做出愚蠢事的,绝不止他一个!”

他不好说杨广的不是,只好说南陈后主了,但意思是很明显的!你别以为当今的皇帝就做不出因为流言,而打击大臣的蠢事!

李勒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心想:“那我是不是赶紧去和杨广说一声,干脆让他给我取个表字算啦?”

第五十七章 三甲只剩二甲

第五十七章三甲只剩二甲

这晚李勒回到自己的帐内,在地上不停地转着圈子,他明白自己一时失口,受到了杨广的猜忌,以后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与其如此,不如另寻出路!

李勒心想:“我以前总是抱着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想法,日子得过且过,现在不能再这样了,要为以后做些打算!”

杨广不是猜忌我吗,还想让我和李元霸先打一架,不管谁死谁活,剩下的那个都可以由宇文成都来摆平!对我来说这是一件祸事,但换个角度来看,也难说不是一个机遇!

想起李元霸的眼神,李勒忽地一拍大腿,明白了#蝴为什么会悲伤,象他这样强硬的人,不可能会因为自己的处境艰难而伤心,一定是想到了家里人,他父亲李渊被杨广修理得够呛,他在京里又碰到了这种事,他能不气恼吗?

李勒想:“我怕李元霸‘失手’把我给做了,其实李元霸心里也害怕啊!

站在李元霸的角度上想这个问题,他肯定以为我受了杨广的指使,会在比武时把他给杀了!退一步讲,我杀不了他,反被他杀,而他和宇文成都交手时,宇文成都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他要想活命,只能把宇文成都也给杀了!连杀两人,杨广只要把脸一翻,假意为我们两个死鬼讨回公道,那么不但他得被砍头,还会牵连到他父亲李渊!

这里面就出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那就是李元霸只想到我和宇文成都奉了皇命来杀他这个姓李的,却不会想到其实我也是受了这李字的牵连,要死的是我们两个,而非他一个!

只要我把这事和他说明白,再适当地表现出一些诚意,那么我们的命运就会连在一起,这位猛将兄以后就不可能再把我当成敌人了!相反以后大乱一起,我没准儿还能借上他的力,和李世民这位皇帝兄拉上关系,那不就都万事大吉了嘛!

太子杨昭能保我几年平安?但李世民却会保我一辈子平安啊!这种大事上,可是绝对不能站错队的!”

李勒想明白之后,当即决定去找李元霸,去向他把话说明白,这样即可以渡过眼前的难关,又可为以后的前途铺平道路!大步出了营地,赶向李元霸住的地方!

李元霸呆呆地坐在帐中,想着心事,要论对决,他自是谁也不怕,可就怕连累到父亲!早知这次来京比武,会遇到这许多的烦心事,还不如不来!

明日比武输不得,宇文家的两兄弟受了皇帝的指使,要杀自己这个“李氏之子”,他们不会手下留情,自己输了就等于把命交了出去!

可要是赢呢,就算自己不杀死那两兄弟,只把他们打伤,皇帝也一样会找借口惩罚自己,说不定还会给前线的父亲加上罪名!父亲已经从一品大员被贬成了五品运粮都尉,如再遭贬斥,一家人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李元霸自己受到什么样的危险都不会说半个怕字,可想到有可能连累到亲人,他就害怕了,心里着实难过,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现在的李元霸就象是一个拉车上山的老汉,车里面装着易碎的瓷器,走到半山腰,忽然跑来一只狼,咬住了他屁股上的一块肉,如果老汉回身打狼,这车瓷器就得翻下山去摔碎,可要是舍不得瓷器,就得让狼咬走一块肉,当真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

忽听帐外有人低声道:“元霸老弟,宇文牧州求见!”

李元霸腾地从毡毯上站了起来,宇文牧州,他来干什么?还不等他出帐,李勒却已挑帘而入,一进帐就对他一躬到地,口中道:“元霸老弟,我求你救我一命!”

李元霸登时一愣,什么叫我救你一命?

只听李勒说道:“愚兄今天犯了皇帝的忌讳,受到猜疑,他要借元霸老弟之手杀我,还请兄弟你饶我一命啊,我家中尚有老母需要奉养,我如死了母亲可怎么办呀!”

李元霸道:“此话怎讲?”

李勒摇头苦笑,“我的表字叫做李勒,乃桃李之李,今天我得胜上山,皇帝问起表字,我便说于他听,结果竟犯了他的忌讳,无端端的惹下杀身之祸,他要借你之手将我除了,元霸老弟,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还请你明日手下留情,或者我直接弃权如何?”

口中说话,目光却一直紧盯着李元霸,查看他的神色!

李元霸果然神色大变,口中喃喃地道:“桃李子,桃李子,原来又是这句桃李子!”他本来以为只有自己是受害者,没想到李勒也是,可又有些不信,追问一句:“你此话当真?”

“如有半句虚假,天打雷劈!”李勒指天发誓,随即又道:“皇帝本想直接封我为侯,可听了我的表字之后却改了主意,这一点山上之人都知道,你只需稍加打听,便可知我没有说谎,何况这是关系到性命的大事,我又岂能说谎?”

李元霸道:“可你是许国公的孙子呀!”

“那你不还是唐国公的儿子吗!

“可,可我姓李啊!”

“我的表字里也带着个李字呀!”

李元霸啊了一声,道:“原来,我们是一样的啊,我还以为只有我……”忽地把眼一瞪,“你以前总是占我便宜,这次让我如何相信你?”

李勒忙道:“我们以前的矛盾,都是因为那匹千里一盏灯引起的,那马我还你便是,银子我也不要了,只盼能和你做个兄弟!不如咱们拜把子吧,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忽又想到李元霸死得可挺早啊,和他同年同月同日死,太也吃亏,立即改口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从此后我们兄弟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李元霸听到李勒肯还他的马,心中高兴,他本来就和李勒没什么深仇大恨,如果能把马要回来,他又不是小心眼儿的人,此事也就算了!可说到做兄弟,李元霸踌躇道:“拜把子一事,以后再说不迟,你先把那张欠据还我吧!”

听李元霸松口,李勒忙道:“好好,我这就还你!”想到那张借据并未放在身上,他又道:“我这便回去取!”

李元霸点头道:“那我等你!”

李勒转身出帐,快步向营外跑去,想到能和李元霸尽弃前嫌,心中忍不住高兴,看来只要坐上了同一条船,说起话来就要容易得多!

还没等跑出营地,忽听身后有人叫道:“宇文牧州,你给我站住!”

回头一看,竟是罗成,手里还持着长枪。李勒道:“罗兄弟,你的马和枪回城之后,我便还你,咱们以后做兄弟如何?”

“呸,谁要和你做兄弟!”罗成两眼赤红,怒目圆睁地道:“那苏威老匹夫生了病,竟然说是我害他生病的,乱用职权把我从郡兵里除名了,还说要给我父亲写信,都是你害的!”

李勒脸一绿,这事倒还真跟他有关系,但却承认不得#蝴道:“这和我有何关系?”

罗成把枪一拧,“那老匹夫和你眉来眼去,定是你从中作梗,让他这般做的!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能放过你,你拿命来吧!”

忍了多日的怨气终于爆发出来,罗成的父亲望子成龙,从小便对他极严,罗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的父亲#蝴被从郡兵中除名,哪还有脸面回家,一腔怒火全撒到了李勒的头上!

李勒手中无枪,就算有枪也不见得能打得过人家,见罗成杀气腾腾地过来,顿时把要当英雄好汉的想法抛到九霄云外,什么堂堂正正的过招更是连想都想不起来!心里只记得当混混时的一句话:好汉不吃眼前亏,跑吧!

他本想回去找李元霸帮忙,可后面的路被罗成堵死,无奈只好跑向营外,罗成在后持枪急追!

郡兵的旁边便是左翊卫的营盘,李勒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进去,打算去找宇文述帮忙!跑进营去,绕着满营的帐篷乱窜,忽然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这人却不是普通的巡营小兵!李勒抬头一看,竟是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猛地见李勒狼狈万状地跑来,右手立时扶到了剑柄上#蝴对这个所谓的哥哥,有种强烈的憎恨,一个杂种而已,也配让自己呼之为兄,真是奇耻大辱#蝴不敢在祖父面前对李勒怎样,可私底下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把李勒做掉!

李勒顾不得别的了,叫道:“兄弟兄弟,快快帮我把罗成挡住!”

话音未落,罗成便已追到,嘿的一声:“原来是找自家兄弟帮忙来了,我还怕你们不成?”将枪一抖,直冲上前!

宇文成都顿时心里一喜,不知这杂种怎么和罗成结下仇了,竟然闹得要出人命!好,太好了,省得我动手了!

他口中叫道:“大哥莫慌,还有罗将军,有话好好说,莫要动粗!”嘴里说得好听,可身子却是一动不动,眼瞧着李勒被追杀,连半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李勒围着宇文成都转圈儿,躲避罗成刺来的长枪,他也知道宇文成都不会帮自己,可眼下除了围着他转,也没法好想了!罗成手下不停,使出的招术清一色都是杀人绝招,非要把李勒这个祸害捅倒不可!

宇文成都看在眼里,心中叫道:“呀,这枪刺得偏了,只要再往左一点儿,可不就把杂种给刺死了!唉,这枪刺得高了,这枪又刺得低了……”

罗成转了几个圈子,见宇文成都虽未出手,可他和李勒是亲兄弟,出手相助是早晚的事儿!心中忽地发狠,我被除名,有何面目回家去见父亲?不如今天一不作,二不休,将这两兄弟一齐挑了,然后寻个山头落草,从此天大地大,逍遥自在,谁又能耐我何!

手中长枪啪地抖了个枪花,虚晃李勒,忽地中途变招,直刺宇文成都腰间!

宇文成都还在想:“我站在中间,杂种围着我转,罗成杀他不易,看来我得闪到一边儿去,给罗成行个方便!哎呀,这枪又刺低了……呃!”突然腰中一凉,罗成刺的不是李勒,而是他!

宇文成都一辈子骄傲,瞧不起别人,可就因为他总不把别人当回事,所以他才总吃这种暗亏,他瞧不起阿眉,结果差点被打瞎了眼睛,他瞧不起李勒和罗成,结果罗成的枪就刺中他的腰了!

宇文成都啊的一声惨叫,回腿踢中罗成胸口,将罗成踢飞,他右手握住枪杆,慢慢软倒,他突然明白了,李勒和罗成是在做戏,他们真正想要对付的人是我,我上当了!

李勒扯脖子大叫:“罗成杀人啦,罗成杀了我弟弟!”巡营士兵听到呼声,纷纷向这里跑来。

罗成见四面全是火把,心知已来不及杀李勒了,他忽地一笑,道:“我杀不了你,却杀了你弟弟,你要想报仇,随时来找我吧!”

报复别人的最高境界,不是将这人直接杀了,而是杀了他的亲人,让他时时刻刻都活在痛苦和悔恨当中,饱受折磨!

罗成见李勒满脸的“痛苦和惊骇”,心里说不出的舒服,这个仇报得当真痛快,宇文牧州死了亲生弟弟,一辈子都要愧疚于心,生不如死,我和他斗智斗勇,终于占了上风!

痛快,痛快,痛快!

哈哈大笑,借着混乱,罗成转身逃出了军营,消失在夜色当中,从此呼啸山林,去做他的反王了!

李勒见罗成走了,俯身在宇文成都的跟前,见他浑身抽搐,显见受伤不轻#蝴在宇文成都耳边道:“我知你一直想杀我,只是没有找到机会,咱们心知肚明,也不用假装什么手足情深!只要你现在说一句软话,我立即救你,咱们以后谁也别再找谁的麻烦!”

宇文成都认定李勒是在做戏,不信他会出手相救,忍住巨痛,他恶狠狠地道:“你这个杂种,和你的老娘一样下贱!”

“你骂我,我不介意,可你骂我母亲,我却不能容你!”李勒牙一咬,我今日不杀他,日后他必杀我,这可怪不得我下黑手了!抓住宇文成都腰间的枪杆,猛地往外一拔,口中叫道:“弟弟,弟弟,你要挺住啊!”

第五十八章 冠军侯

第五十八章冠军侯

李勒假惺惺地抱着宇文成都叫嚷,宇文成都伤口鲜血涌出,已经痛得晕了过去。这时巡营卫兵跑来,从李勒手里接过宇文成都,赶紧去找军中大夫,李勒跟着跑进了军医帐篷!

过不多时,宇文述也赶来,见宇文成都脸色煞白地躺在床上,腰间衣衫被血染成了紫色,又急又怒之下,一面命大夫速速抢救,一面问李勒:“成都他怎么会这样?”

李勒放声大哭,叫道:“只因我得罪了罗成,被他追杀,成都为了救我,结果被罗成暗算!弟弟呀,为什么死的是你,要死也让我死啊!弟弟啊,我对不起你!”他猛地扑到了宇文成都的身上,正好压到伤口上面,嚎啕大哭,悲痛到竟把施救的大夫推到了一边!

宇文述赶忙把他拉起,说道:“牧州,我知你对弟弟友爱,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快,你快快去追赶那罗成,把他抓回来,替你弟弟报仇!”

李勒道:“好,我这便去,定要抓到罗成,将他碎尸万段!”跑到帐口,又回头叫道:“大夫,你们定要将我弟弟救活,否则我就将你们碎尸万段!”

嘴上这么说,暗地里却是开心之极,看宇文成都那副鬼模样,想不变鬼都难!快步出帐,装模作样地去追赶罗成了!

一夜大乱,连皇帝杨广都惊动了,他见没有抓到罗成,当即下旨,全国通缉,另有旨给燕云的虎贲郎将罗艺,对他教子无方进行斥责!

这么一来,第二天比武就只剩下了李勒和李元霸了!第二日上午并无操演,士兵们一齐动手,搭起一座高高的擂台,用做给两人比武之用!

这是大隋建国以来,第一回三甲名次需要用比武来进行决出的,胜者可以封为冠军侯,听到这个消息,来观看比武的百姓照前几日还要多,简直把校兵场围得水泄不通!

李勒折腾了一夜,精神却并没有受到影响,好得很#蝴早想明白了,这回比武的第一名,自己绝对不能要,虽然当冠军侯挺让人高兴的,可伴随而来的却是当先锋官!

以前杨广把他当回事儿的时候,当先锋官为大隋立功是好事,但现在杨广猜忌他了,那还是算了吧,当先锋官要冲锋在前,难免也要为昏君捐躯在前了,犯不着!

他立与擂台之下,对同在一旁等着上场的李元霸说道:“元霸老弟,这是你的欠据,昨天晚上出了点儿事,我没能把它及时交到你的手里,莫怪莫怪!”说着把一张纸条塞到了李元霸的手里!

李元霸点了点头,他也听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了。接过纸条,见果真是那张欠据,心里高兴,见纸的背面还写着一个地址,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李勒道:“是我家的地址!咱们比武之后,皇帝可能会惩罚我,所以我不一定能活着回家了,你按着这个地址寻到我家,牵了马赶紧离京吧!这种皇帝没有必要再为他卖命!”

李元霸一惊,忙问道:“为什么皇帝会惩罚你?”

李勒苦笑道:“你我同是被猜忌之人,皇帝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我岂能上他的当#葫以我已决定,待会交手时我会故意输给你,如果一旦被皇帝看出来,定会说我是懦夫,岂有不惩罚之理!”

李元霸愣了半晌,忽道:“即然如此,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此事,等会上场我主动弃权好了!”

李勒心想:“这可不行,我可不想当先锋官去送死,杨广肯定把我往最危险的地方派!”他低下头,使劲挤了挤眼睛,挤不出眼泪,但把眼睛挤红也成啊!

他抬起头,拉住李元霸的手:“你如这般做,岂不正给了皇帝治你罪的口实?你比我年轻,又还没有成亲,你得活下去,还是让我这个做哥哥的承担一切吧!”心中却想:“我也没成亲哪!”

一番话说得声情俱茂,李元霸对他印象大为改观,没想到这人竟有这等心肠,肯为了朋友赴难,看来以前是我错怪他了!

李元霸反手握住了他的手,道:“我才不希罕要那昏君的奖赏!牧州大哥……不,是李勒大哥,我昨晚原本对你的话有所怀疑,可向别人打听过之后,才明白原来你竟和我李氏一样,也是苦命之人!你今天能为我主动着想,我实在感激,咱们以前的种种,一笔勾销!不用拜把子那种虚套,以后我李元霸当你是大哥!”

见李元霸大度,李勒也是感动,他道:“大哥有一件事求你,如果我遭到昏君的惩罚,求老弟你照顾我的老母亲,拜托了!”

李元霸急道:“大哥万万不要说这种话!不管遇到什么祸事,咱们都要一同承担,岂有让你一个人受难之理!”

锣声一响,两人要登场了!

李勒道:“做戏要做全,一会儿语言中要有得罪之处,老弟莫怪!”说罢,当先登台!

李元霸在后面望着他的背影,心想:“同为被昏君迫害之人,可他却愿为我挡灾,这种朋友上哪里找去?他能做到的,我李元霸也能做到!”

李勒一上擂台,四下里的军民齐声鼓掌助威,大声叫着宇文牧州四字!

内府三卫的军官则更是叫得起劲儿,殿卫本和勋卫不合,可同为内府军,对上了外郡来的将军,那就立刻一致对外,抱成了一团!殿卫兵将还特地搬来了数十面牛皮大鼓,咚咚地敲个不停!

李勒上场之后,不再向上一场那样闷不做声,而是大大地玩起噱头来,拼了命地为自己造势!只有这样,等一会儿他败了,才不会让杨广说成是故意输的!

舞起梅花枪,先尖声怪叫一番,然后李勒围着擂台跑了起来,从东跑到南,又从南跑到西,手里的梅花枪不停地挥动,就象是耍金箍棒一般!

待跑了几圈之后,李勒往台边一站,高声叫道:“谁是三甲第一名?”

“你,宇文牧州!”军民们齐声回答!

李勒一手柱枪,一手放在耳边,侧着头叫道:“声音太小,我听不见!”

军民们用更大的声音叫道:“宇文牧州,三甲第一!”

李勒挖了挖耳朵,摇摇头,故做沉思一下,然后叫道:“谁?我还是听不见!”

呼声如雷鸣般响了起来,“宇文牧州——”

李勒叹了口气,跺脚道:“声音太小,我真的听不见啊,三甲第一,到底是谁?”

“宇文牧州!”所有人都扯直了脖子,用最大的声音喊了出来!紧接着就听锣鼓齐鸣,有擂大鼓的,有敲铜锣,还有拿出唢呐吹的,更有甚者竟把双锣拿出来的,随着鼓声打起双锣,咚咚锵,咚咚锵!

这时李元霸也登上了擂台,他一上台,下面自是嘘声一片,没人肯为他叫好!

李勒把手一摆,让军民们安静下来,他对李元霸道:“李贤弟,今日比武,你必败无疑,但我这人向来爱护幼小,给你一个撂场面话的机会!怎么样,有什么话,你现在就说吧,免得待会儿没有机会!”

李元霸性格木讷,不是能言善道之人,他很羡慕李勒的性格,在数万军民面前还能谈笑自若#蝴知道李勒这样做的目地,是想在比武之前让所有人都以为他能赢,然后等会败了,这样也没人会说他是故意的了,杨广想怪罪也找不到借口!

可此时李元霸心中已经打定了一个主意,听李勒这般说,他也决定做戏,配合着来常韩簧!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然而一时却又想不出说什么才好!

见他张嘴,底下的军官们可不干了,万一这小子说出点什么贬低自家将军的话,当着这么多的兵将百姓,可让李勒如何下台?

马思源冲朱志镇一使眼色,朱志镇立即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副竹板。他唱莲花落乃是一绝,打起快板来可也是一绝!

只见朱志镇晃着膀子,竟然顺着台阶上了擂台,守台的士兵急忙叫道:“哎哎,你不能上去呀,你又不参加比武!”

朱志镇笑道:“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宣布,说完就下来!”也不理守台士兵的叫嚷,径直上了擂台,往李勒的身边一站!

只听朱志镇打起竹板来,唱道:“当哩个当,当哩个当!各位看官不要忙,且听我表一表咱们大隋好汉谁最强!要说谁最强,嘿,这里面可有名堂,我说你不信,得由各位评评谁最强!”

军民们齐声叫道:“宇文牧州!”

朱志镇啪啪啪乱打一阵竹板,道:“不错,要说谁最强,宇文牧州响当当,响当当来响当当,当哩个当来,当哩个当!据说他拳打南山斑斓虎,脚踢北海独角龙,今日一见,嘿,各位猜怎么着?”

军民们哈哈大笑,又齐声问道:“怎么着?”

朱志镇笑道:“他往台上那么一站呀,直吓得李元霸拉裤裆,拉裤裆呀,拉裤裆,当哩个当来,当哩个当!”噼噼啪啪,又是一顿乱打竹板。

军民们放声大笑,一起扯脖子喊道:“李元霸拉裤裆!”

朱志镇在台上一蹦三尺高,叫道:“李元霸,嘿嘿!”

底下军民齐声应和:“拉裤裆!”

朱志镇落地之后,偷眼向李元霸看去,只见李元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被气得发疯,失了方寸,相反脸上竟还带着一丝微笑,似乎看着自己尥蹶子撒欢儿挺有趣儿似的!

朱志镇心想:“看来这法儿不好使啊,没关系,一招不好使,咱们还有一招,我看你会不会被气得晕过去!”

他忽地放声大叫:“李元霸被我说得哑口无言,他害怕啦,他认输啦,牧州将军赢啦!”

底下的军官们立即叫道:“牧州将军赢啦!”把守台士兵推到一边儿,呼啦啦,争先恐后地拥上台来,与李勒热情拥抱,高声叫道:“宇文牧州!”

远近的军民们齐声高呼:“冠军侯!”

“宇文牧州!”

“冠军侯!”

马思源他们把李勒又给抱了起来,在擂台上不停地转圈子,让军民们为自家将军欢呼!

李勒哭笑不得,心想:“我地个天呐,你们这招真是练熟了啊,竟不用我暗示,直接就能把这招往外使!”

山上的杨广一拍桌几,喝道:“这个宇文牧州,就会使这些下流手段,当真可气!”

大臣们面面相觑,心中都想:“上次人家玩噱头,你还说好,这次就变成可气了,翻脸也太快了些!”

杨广本来计划好了,他把宇文成都安排在第二场比武,这样第一场不管谁赢了,宇文成都总能把剩下的那人摆平!

可昨晚宇文成都竟被刺成了重伤,听大夫说那枪虽有甲胄阻挡,可还是刺伤了内脏,而且由于刺中之后,枪尖被猛地拔了出来,导致流血过多!这伤虽不至于要了性命,可却最少得养上半年才能下地,而且就算伤好了,一身本事也要大打折扣,不会象以前那样厉害了!

原定计划被打乱,杨广能不生气吗,说起话来自然不会留什么余地了!

山下万民齐呼冠军侯,声音大得惊人!可就在这一片欢呼声中,忽有一道炸雷响起,有一人嗡声大喝:“比武尚未开始,怎地就变成你赢了!”

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李霸双手高举擂鼓瓮金锤,叫道:“谁是冠军侯,还须比过之后才知!”两锤隆的一声撞在一起,直震得众人耳朵发麻!

第五十九章 大海从鱼跃,长空任...

第五十九章大海从鱼跃,长空任鸟飞

见李元霸终于被“激怒”,起哄的军官们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被激怒了,少了冷静,等会儿自家将军与他动手,可多操几分胜算!

“你要丢脸,也随得你,总得让你输个心服口服!”军官们嘻皮笑脸地下了擂台!

李元霸用锤一指李勒,叫道:“匹夫,拿命来!”双锤一摆,猱身进击!

李勒不躲不闪,将梅花枪一抖,当头迎上!

李元霸力大锤沉,两锤打来,直刮起呼呼风声,可准头却差得太远,两锤在李勒头上交差抡过,离李勒的脑袋竟足足有半尺之遥!

而李勒那百发百中的突刺这时也失了水平,看他出枪的方位应该是李元霸的肚子,可刺到时,竟从李元霸的双腿之间穿了过去,也是足足差了半尺!

两人一招而过,双双后跃,齐声叫道:“哎呀,对头好厉害!”

叫完之后,两人便象斗鸡一般,不停地围着擂台兜圈子,看架势都是在找对方的破绽之处!

山上杨广总算顺下一口气,心想:“总算动起手来了!”群臣和贵妇们也都安静下来,不敢喘大气地看着台上两人,各自担心。他们都想:“这两人以往与人对决,向来是一招败敌,但看今天的阵势,却不知要到第几个回合才能分出胜负!”

两人在台上转了几个圈子,同时大喝,跳上前来,锤来枪去,打在一处!只见双锤如车轮般前后旋转,宝枪似蛟龙样上下翻飞,招式都使得煞是好看,真是看得人眼花缭乱,惊呼连连!

军民们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不停地叫道:“哎唷,这锤好险,只要再高半分,牧州将军就要糟糕!嘿呀,牧州将军这枪只在再快一丁点儿,可不就把李元霸给刺个透心凉了!”

山上的杨广看着焦急,心里暗骂:“这个李元霸当真废物,怎么还不把宇文牧州拍死!宇文牧州也太没用,到现在也没把李元霸捅死!一对废物,都是没用的货色!”

宇文述则是看得满头大汗,拿着块手帕,不停地擦着额头!

事不关己的其他人则都纷纷点头:“精彩,精彩,这两人的武艺都是高极,皆是一等一的勇将!只不过准头都差得太多,还有待练习!”

李勒刺出一枪之后,心想:“差不多到时候了!”他冲李元霸点了下头,李元霸当即会意,回了他一笑!

李勒大叫一声:“小子,让你尝尝我宇文家回马枪的厉害!”叫罢,他猛地回过身子,把后背卖给李元霸,身子后仰,梅花枪从面门上回刺,当然这枪刺得偏高,离李元霸的脑门还有半尺!

李元霸大叫:“休走看锤!”两柄擂鼓瓮金锤横扫,要击李勒后心,可见长枪刺来,他连忙又手忙脚乱地想架锤相挡!

可能是他没见过如此厉害的回马枪招术吧,至少样子看起来是这样儿的,心慌意乱之下,竟然挺直了身子#蝴身似猴样,平常总是弓着腰,这一挺直身子,竟凭穿高了几分,虽然梅花枪还是刺不到他的脑门要害,可却刺到了他的乌金冠!

叮的一声轻响,乌金冠应声而落,李元霸腾腾腾倒退几步,头上发丝散落下来,披头散发,模样狼狈!

李勒大吃一惊,不对啊,我这枪不可能刺到他的呀!

就听李元霸放声大叫:“哎呀,我竟被挑落了金冠,万众之前如此丢人!这让我如何去见君父,如何去见君父呀!羞煞人也,羞煞人也!”声音洪亮,山上山下人尽闻之!

李勒回过身:“你,你没事吧?”

李元霸却不回答,抬起一臂,似乎要擦被“羞煞”出来的泪水,却趁机冲李勒一眨眼睛,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儿#蝴极少做出这种顽皮动作,今日做给李勒看,心里竟有几分欢喜,似乎回到了童年时代,那时他经常和弟弟元吉去骗哥哥们的糖果吃,得逞后也会做出这样的鬼脸儿!只不过他今天与李勒合伙,骗的却是皇帝杨广!

李元霸不停地叫道:“无颜面对君父,羞煞我也!”以袖掩面,跳下擂台,强自分开台下围观的军民,飞奔出场,片刻功夫便不见了踪迹!

且不说李元霸奔出校兵场,回城寻到李勒的家,骑上千里一盏灯逃之夭夭,只说现在场中的李勒!

李勒现在都傻了#蝴能与李元霸尽弃前嫌,做成朋友,不用再在台上以性命相搏,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再者他知道不是李元霸的对手,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输与他便是!

如果李元霸做了先锋官,凭他的勇猛,就算被杨广派到再危险的地方,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且他有李世民这样的哥哥,也不可能再被杨广暗算成功!

可他自己就不行了,他做先锋官可不见得会没有性命之忧,而且宇文述看样子也罩不祝蝴,摆脱不了杨广的控制,就如笼中的囚鸟,杨广想什么时候捏死他,就什么时候捏死他!

李勒只感双腿酸弱,他敬了李元霸一尺,不想李元霸竟还他一丈,不用自己故意输阵,李元霸竟抢先输给了他!

“元霸老弟,你够哥们儿意思!可是你能无颜面对君父,羞煞我也的跑了,留下我一个人,可怎么去面对君父呀!我不想当先锋官呀!”李勒心中叫苦不迭!

场外的人群却不知他心中所想,都在高呼着:“冠军侯!”拥上台来,将他举起,抬上山去!

山上的杨广正在大发雷霆,怒道:“那个李元霸怎么跑了,难道连封赏也不要了吗?”

旁边一个大臣道:“他被挑落了金冠,羞愧难当,没有脸面来见皇上!”

杨广一拍桌子,喝道:“小小年纪就这么要面子,哼!来人啊,将李元霸从军中除名,永世不得录用,还有不许他参加科考,不许袭爵,不许做官,永世不许!”

大臣们战战怯怯地回道:“遵旨,遵旨!”

李勒被众人抬上山来,下来后整好衣甲,趴在地上给杨广磕头,等着杨广先让他当先锋官,然后再派到必死无疑的战场上去!

杨广手握成拳,复又慢慢松开,脸上的表情随之恢复平静,温言道:“宇文牧州,好!本来还有一场,但你弟弟无法参加,也就作罢!你是三甲第一,勇士之首,朕便封你为冠军侯!”

“臣谢主隆恩!”李勒满头冷汗,静等着下文!

杨广看着他,心想:“就凭你也想当先锋官立大功,白日做梦!”

李勒知道远征高句丽失败,所以他明白当先锋官是最危险的差事,可杨广不知道呀!

试想大隋出兵百万,去讨伐一个小小的高句丽,怎么可能不赢呢?说白了作秀的成份远远超过了战争本身!杨广要的是威震天下,让四方各国都来朝拜他!

百万大军压境,高句丽不亡国是不可能的,说不定一仗即溃!从战前所做的各种军事推演来看,先锋官不但不危险,相反极有可能是接受高句丽投降的人!如果李勒带着先锋军打了一仗,高句丽害怕投降了,那李勒得立多大功劳?

这种好事,怎么可能便宜到李勒头上!

人站在不同的立场上想问题,就会得出不同的结果!杨广压根儿就没提先锋官的事,他笑道:“侯字何解?持械守疆之臣也!宇文爱卿即为冠军侯,自当为朕守土。这样吧,朕就把铜闸城赐给你做封地,你要好好为朕守土,那铜闸城辖有千里沃野,地方大得很,朕可没有亏待你呀,哈哈哈!”

李勒一愣,心说:“不是让我当先锋官啊!那铜闸城在哪儿,没听说过呀!”

他还没等谢恩,就见宇文述出了朝班,跪倒在地,求道:“老臣恳请万岁开恩,给牧州换个封地吧,或者不赐封地也可以!”

李勒不明所以然,向周围的人看去,所见之人,个个眼中全是怜悯和同情#蝴心想:“那铜闸城到底在哪儿?为什么一听这个名字,祖父就出来哀求,而别人都用看死人的目光看我?”

满朝大臣确实都很同情李勒,但却有一人目光中却全是羡慕,他叫杨玄感。杨玄感是杨广夺嫡杀父同党杨素的儿子。

杨素帮杨广得了帝位,可在他活着的时候,杨广却对他一直侧目而视,当杨素病故时,杨广说:“他如果不死,我会杀他全家。”所以杨玄感始终恐惧不安,又恨杨广无情,他总想造反杀掉杨广,可却找不到机会,他在京城之中,受着杨广的控制,哪有机会造反啊!

此时听到杨广把李勒封到了铜闸城,他心里当真是说不出的羡慕,对于忠于大隋的人来讲,铜闸城是九死一生之地,可对于他这个想造反的人来讲,那就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宝地了!

杨玄感心想:“要是能把我封到铜闸城该有多好啊!”把头深深地低下,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宇文述还在苦苦哀求,他道:“求皇上看在老臣上了年纪的份上,就把牧州留在我的身边吧!成都受了重伤,牧州又要离我远去,这可让老臣怎么活啊!”

李勒一咧嘴,心想:“宇文成都没死成?受了那么重的伤还不死,他是不是人啊!”

杨广站起身来,一甩袍袖,道:“朕意已决,等牧州离京时,还会给他派一名监军!宇文老爱卿就不必再说了!”

杨广做事,从来不听别人的意见,他有一句名言:“我天性不喜欢听相反的意见,对所谓敢言直谏的人,都说他们忠诚,但我最不能忍耐。你们如果想升官晋爵,一定要听话。”

借刀杀人而已,又没直接找借口杀李勒,已经是很给宇文述这个心腹大臣的面子了,还敢多言,岂有此理!

坐了御辇,杨广下山而去,群臣相随。

见众人都走了,李勒忙扶起宇文述,问道:“祖父大人,那铜闸城在哪个郡啊,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宇文述站起身,摇着头道:“铜闸城是我大隋国土不假,却不在哪个郡,那是一块飞地啊!”

“飞地!就是说和大块国土并不相连啦?”李勒大喜,这不就等于自己脱离了杨广的控制了嘛,自己再不是囚鸟,出笼啦!

宇文述道:“铜闸城比燕云还远着哪,位于极北之地,各蛮邦部落之间!这个城是北魏时修的,是用来震慑北方各蛮族的城池,要到这块飞地,得穿过好多个部落,如果你在那里出了事,我们都没法派兵去救你啊!就算派了兵去,怕那时你也尸骨早寒了!”

李勒忙问:“那里经常打仗吗?”

宇文述道:“岂止是经常打仗,那里遍地都是未经教化的蛮人,穷困潦倒,为了口吃食就能动刀子的生番,那里离中原太远了!”

李勒难以再忍耐住心中的欢喜,离中原太远,是好事啊,自己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蝴笑道:“虽离得祖父远了,但我会经常写信回来,祖父大人不必担心。至于说到遍地穷苦生番,这个好办,大不了我教他们念念书,写写字,然后大家种种地,养养鸡,靠自己的双手,勤劳致富嘛!”

宇文述气道:“你胡说些什么!啊,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没心没肺,不知凶险!”

“不不,我这不是笑……好好,是笑是笑,是苦笑!”李勒忙道,扶着他下山!

一路上,李勒只是在想:“我有地盘了,我终于自由了!杨广啊杨广,你失策了,我太感谢你了,你可一定要活着等我回来呀!”

送走宇文述,他回到自己军中,脸上仍带着笑容,手下见他高兴,连忙问道:“大人,皇上让你做先锋官了吗?”

李勒摇头,道:“没有,皇上给了块封地,咱们很快就要去那里了!”

马思源等人大喜,忙问在哪里。

李勒道:“听说在北边儿,是个有大块沃野的地方,具体我也不知道在哪儿,这个得回去看地图!但我是非常感谢皇上的,为此还特地做了一首诗!”

手下们大笑,从没听说过哥哥还会做诗!

就听李勒念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手下们齐声赞美,谢长留却问道:“怎么只有两句,下两句呢?”

李勒想了半天也没想起下两句是什么,忽地骂道:“混帐东西,问这么多干嘛,我要是一口气能做出四句来,早去考状元了,还用得着再拿枪和人打打杀杀吗?”

马思源等人忙道:“是啊是啊,两句就不少了,我们连两个字的诗都做不出呢!”

第六十章 万里赴戎机

第六十章万里赴戎机

阅兵大典结束,杨广起驾返回大兴城。文武百官随行,虽然校兵场离城门并不太远,但皇帝御辇行进岂可马虎,自然又是大摆排场,载歌载舞,一路吹吹打打地进了城门。待群臣送杨广进宫后,天色已经过了初更时分!

李勒告别宇文述和齐铁舟等人,带着一众手下回转自家,见了母亲韩氏,将近日所发生的事讲了一遍。韩氏听他得了比武第一,又被封为冠军侯,心里为儿子高兴,可又知他要远赴极北之地,又是平添了诸多的愁闷。

第二天,李勒去找宇文述,想要份地图来看,却见宇文述正在收拾行囊。一问之下才得知,原来大隋的战争机器已经开始运转,皇帝三日后便要起驾征辽,朝中六品以上大臣一律伴驾远征。

隋炀帝对大臣们说:“礼,行役以妇人从,诸公宜以家累自随。古称妇人不入军,谓临战时耳。至于营垒之间,无所伤也。项籍虞姬,即其故事!”

所以,不仅大臣们要随行,就连三品以上大员的家眷也要一同前往,宇文述当朝品阶第一,自然也要带同家属同行,当然李勒不在其中!

李勒问过才知,三日之后,大兴城便会由太子杨昭监国,城中留下三千精锐府军,由一名叫陈化的鹰扬郎将统领,其余武将都要参加此次远征,就连躺在病床上的宇文成都,因他已升了都尉,超过了六品,所以也会被装上马车远征!

李勒心中嘿然,这次远征高句丽的规模可谓空前宏大,不但京畿地区的兵力快被抽成真空,连各地郡兵也要随行。这么一来,各地少了守兵,那些所谓的盗贼们造起反来,岂不是得心应手?

只想着打胜仗如何,却不想想如要败了会有什么结果?隋朝之亡,与杨广的好大喜功,不无关系!

不过这些都已经再和他没有关系了,李勒问清铜闸城的位置,原来铜闸城是在现代哈尔滨的西南,长春的西北,其实说起来也不是远的离谱,古代人的乡土观念重,才会认为极远,但在李勒的眼里并不算什么!

李勒不参加远征,不需要随驾出发,所以他可以晚些时候再走,他现在好歹也是个侯爷了,出远门自然要好好准备才行,再者他也想多陪陪韩氏

他怕封地有危险,不敢带着母亲一起去,怕出意外,这样一来也就只能在临行前的这一段时间里,多尽尽孝道了!

三日后,杨广起驾东去,宇文述等大臣随行,六十万府军年前就已经在涿郡集结,加上各地郡兵,共有兵将一百一十万,号称二百万#葫以,杨广只需带着京畿的精锐府军上路即可,按照原定计划,他将在二月中下旬到达涿郡,向高句丽发动战争!

李勒跟着太子杨昭在玄武门送走皇帝杨广,之后又回家接着准备,足足过了半个多月,他才算是准备完全,辞别母亲,又在甘露殿拜别杨昭,带着三百勇士,出京向封地行去!

杨昭虽然无能,但却挺重感情的,他和李勒对脾气,见李勒要走,竟然有几分伤感,亲自送他出了宫门,洒泪挥别!

李勒情知这次要去的是凶险之地,是以不敢怠慢,一路走一路让士兵们勤加操练,好好学习突刺枪术,每日早上起床便进行训练,午后行军,天一黑便即扎营,每日只行三四十里便罢,足足走了快一个月,这才磨磨蹭蹭地过了晋州,估计这时候杨广已经快到高句丽前线了!

这天,晋州的一家茶馆里,高朋满座,正当中的桌案后一位说书先生正在讲一个新段子,只听他啪地把堂尺一拍,道:“话说月余前的那场比武大会,冠军侯宇文牧州一枪单挑三名勇将!各位看官可知,那三名勇将都是谁?”

他卖了个关子,见把茶客们的兴趣都吊了起来,这才道:“那三名勇将一是金毛猿猴李元霸,他乃是千年猴精所变,手使一对铁锤,力大无穷……”

说到这儿,靠窗的一位老道士忽地抬起头看向那说书先生,手里的茶杯停在嘴边。这老道士年纪已在八十开外,须发皆白,身上道袍整洁,看上去是个很重视外表的羽士,腰间还挂着个红漆葫芦,里面不知装的是酒,还是什么仙丹灵药!

就听说书先生又道:“那李元霸第一个上场与宇文牧州对阵,只见他嗖地一声窜上了擂台,将两柄铁锤轮开,尖声叫道‘谁是宇文牧州?’就听牧州将军哈哈大笑,道‘台上只有你我二人,你还要问谁是宇文牧州,特也蠢了,难为你长得象猴,却没有猴子的半分机灵!’”

茶客们听到这里,无不哈哈大笑,都道:“李元霸果然很蠢!”

那老道士听到这里,脸色难看,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哼了一声!

就在这时候,茶馆外面进来两人,其中一人是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另外一个则是个小小女孩儿,两人衣着都颇有些寒酸。进店之后,年轻人让小女孩儿靠在墙角蹲下,他则挨个桌子的问:“请问要不要代写书信?”

客人们正听得起劲儿,谁愿意搭理他,纷纷挥手让他走开!这年轻人面色难看,可却不肯走开,还是一桌一桌的接着问,问老道士的桌前,“这位道长,你可有书信要代写的吗?”

老道士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却从身上掏出几个铜钱,递给这年轻人,道:“我没有书信要写,你是落魄的书生吧,这几个铜钱你拿去,吃顿饱饭吧!”

年轻人却道:“我不能凭白收你的钱,你无书信要写,我再问别人便是!”摇头走开。

老道士一笑,道:“还挺有骨气的,不过有骨气就得受穷啊!”他眼睛向墙根儿处的小女孩儿看去,见她面有菜色,似乎有些日子没吃过饱饭了,人却着实乖巧,蹲在墙角,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前面那说书的先生!

老道士冲小女孩儿招招手,道:“小丫头,到我这儿来!”

小女孩儿向四周望了望,确定老道士叫的是自己,这才起身,来到他的桌边,问道:“老爷爷,你是在叫我吗?”

老道士呵呵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无垢!”小女孩儿用低低的声音说道。

老道士点头道:“原来是吴家小妹妹,你饿不饿?”

小女孩儿道:“我不姓吴,我饿!”

老道士却不管她到底姓啥,拿起桌上的点心,放到她手里,笑道:“爷爷请你吃点心!”

“谢谢老爷爷!”小女孩儿接过点心,却不吃,而是很小心地捧在手里!老道士问道:“你怎么不吃啊?”

小女孩儿道:“等会儿和哥哥一起吃!”样子很是乖巧,着实让人怜爱!

老道士摸摸她的头,笑道:“是个好孩子!”

这时那说书先生又是一拍堂尺,大声道:“宇文牧州是何许人也,他可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啊!手使一杆神枪,乃是汉时英雄霍去病的梅花神枪,这杆枪可有名堂,各位听我细细道来。这杆梅花神枪乃是上古大神盘古的一根头发化成……”

听到提起宇文牧州四个字,那年轻人啊了一声,问道:“你说那人叫做宇文牧州?可是大兴城里的那个宇文牧州?”

先生说得正起劲,猛地被人打断,不耐烦地挥手,道:“你又不给座头钱,莫要打扰我做生意!”

年轻人尴尬地退到一旁,听说书先生瞎白话,每当听到宇文牧州四字,他脸上便会露出喜色,连连点头!

可桌边那个老道士却越听越生气,嘴里低低地道:“元霸这孩子,唉!”

“老爷爷,你生气了吗?”小女孩儿歪着头问他。

面对这么可爱的小女孩,老道士竟然生不起气来,他笑道:“我没生气!”

小女孩儿道:“你要是生气了,就在心里默默地数数,这样气很快就消了!”

老道士叹了口气:“有些事不是数数就能解决的呀!你还小,不懂大人的事!”

忽见那年轻人快步走到小女孩儿的跟前,拉起她就往外走,老道士皱了皱眉头,这年轻人看来是小女孩的哥哥,却丝毫没有小女孩儿的可爱之处,无礼的很!

出了店外,年轻人对小女孩儿道:“无垢,你猜我打听到了谁的消息?”

“谁的?”小女孩儿一边问,一边把手里的点心高高举起,递给年轻人吃。

年轻人拿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大嚼,含糊不清地道:“是咱们恩公宇文牧州的#蝴现在已经被皇上封为了冠军侯,有了封地,听说正要出关,途中要经过太原,咱们正好可以追上去,请他带咱们一程!”

小女孩儿哦了一声:“原来是恩公的消息呀!”她看着年轻人吃点心,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问道:“哥哥,你还饿吗?”

“嘿,一块点心,哪里吃得饱!”年轻人擦了把嘴,道:“无垢,咱们赶紧出城去追他,听说他昨天还在晋州住了一夜呢!唉,要是昨天知道他在城里就好了,错失了机会!”

小女孩儿也饿得很,但听哥哥说没吃饱,她却又咽下一口口水,取出一块小手帕,将剩下的两块点心仔仔细细地包了起来,心想:“哥哥辛苦,还是把点心留给他吃吧,我饿点儿没关系!”

年轻人拉起小女孩儿,大步向城外赶去,小女孩儿人矮步短,跟不上哥哥的步伐,却很懂事地没有让哥哥背,咬牙挺住,跟在哥哥的后面跑。

这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长孙无忌。他很早就从大兴城里出发了,要去太原寻找李世民,虽然想到李世民可能上了前线,并不在太原,但总得先去看看才行。

齐铁舟本赞助了他二百两银子,可半道被李勒扣下一百八十两,只给了他二十两。其实二十两银子到太原也足够了!可走到半路时,却遇大雪封路,前进不得,长孙无忌只好带着妹妹停在半路。

可遇到大雪,来往行商也被阻在半路,物价登时飞涨,长孙无忌的手头就不宽裕起来,只好不再雇用马车,待大雪稍减,带着妹妹步行赶路,这么一来,就耽误了很多时间。

其实路途中,长孙无忌遇到过李元霸,但两人以前没见过面,所以第一次没有拉上关系,而第二次李元霸骑马飞奔,两人更是不可能碰面了!

长孙无忌的盘缠用光之后,只好一边替人代写书信赚些钱,一边赶路,这样就又慢了许多。过不多久,皇帝杨广的圣驾路过,大军如同蝗虫过境一般,骚扰地方,又是征军粮,又是拉壮丁,弄得天怒人怨!大军在时还好说,大军一走,立时流民四起,盗匪遍地,活不下去的百姓纷纷造反,各地已现乱世之兆!

所幸长孙无忌没有被拉壮丁,可他却要躲避四下里乱窜的流寇,结果就被耽搁在了晋州城里,无法再赶去太原了!

听到李勒就在前面,长孙无忌自然高兴,心急火燎地带着妹妹长孙无垢,出了晋州,去追赶李勒!

第六十一章 名将与反王

第六十一章名将与反王

长孙无忌带着妹妹风风火火地跑到了城门,只见城门兵正在关城门,他忙上前问道:“各位军爷,天色尚早,为何要关城门呀?”

一名守城老兵道:“你没听说呀?我们刚得到消息,据说有一伙流寇从冀州流窜到了咱们这里,人数有上万之多!咱们城里的兵将都上前线去了,人手不足,流寇来了,不关城门,难道还要出城迎敌不成?”

长孙无忌吃了一惊,问道:“那伙流寇离晋州还有多远?”

老兵摇头道:“这个就不知道了,我们不也是刚得到信儿嘛!反正别管到哪儿了,早早作准备总是对的!”

长孙无忌拉起妹妹的手,道:“各位慢关门,我要出城去!”说着就要往外面挤。

那老兵急道:“你没听说有流寇来啊,怎么还要出城,不要命了?”

长孙无忌道:“我有急事,我要去追赶前面的冠军侯!”

老兵还是摇头,劝道:“冠军侯是今天早上走的,他没得到信儿,要不然也要留在城里了,那个送信的说他没在半路上碰到冠军侯,估计走的不是同一条路。我看你还是别去追他了,他带的人少,也不见得能保你周全!”

长孙无忌笑道:“天底下哪有流寇敢触冠军侯的虎须,就算千军万马他一个人也能对付得了!”拉着长孙无垢的手,挤出了城门。

那老兵在后面摇头道:“这人一定是听说书的听多了,那冠军侯只带了三百来人,还拉着十几辆大车,顾自己的行礼都顾不过来呢,哪还顾得了你呀!”

出城没跑出多远,长孙无垢就跟不上了,长孙无忌只好背起她,甩开大步赶路,可一路上岔路却极多,也不知李勒走的是哪条,他只能沿着最宽的路走,希望能够赶上!

一路急赶,直走出了快十里,见前面有块大空地,上面脚印驳杂,似乎有大批士兵在此操演过,他心里估计,可能是李勒的军队在此休息过,自己没走错路!

又急急地赶了十几里,天色已黑,他来到了一片大树林子的边缘,这片树林占地极广,无论向东还是向西,都是一眼望不到头,只是不知有多深!黑灯瞎火的,长孙无忌却是不敢带着妹妹进去,无可奈何,只好在林边过夜,等天明再去追赶李勒!

此时,在林子的西头,正有一大群的乡勇,人数约莫足有上千人,领头的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将领,只比长孙无忌大上一点点,可在气势上却强过数倍。这年轻将领身穿皮甲,相貌威严,正在看一张地图。

就听身旁有人道:“定方,你能确定许可条那伙流寇今晚会到这里吗?”

年轻将领点头道:“可以确定,许可条向来是白天休息,晚上赶路,所以今天晚上肯定会到这里!”

又一人道:“苏哥,要不咱们再等等,我听说滑州也有一队郡兵在追赶许可条,咱们和他们汇合后再动手吧!”

年轻将领名叫苏烈,表字定方。他摇头道:“不必。咱们千里迢迢地追着许可条到了这里,就是要给受害的乡亲们报仇,现在等到了好机会,岂能错失良机?别看咱们只有一千人,可那许可条实际上也只有一千多名手下,他自称的上万军队不过是裹胁的百姓而已,并无多少战斗力!”

他一指前面的树林,道:“你们看,这片林子虽长,却不深,象一条腰带,等许可条他们到了这里,咱们只需从侧面进攻,把他们赶进林子就成。那时被裹胁的百姓定会趁机逃跑,这样一来,许可条的上万大军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等出了这片林子时,他的身边也就只会剩下那一千多手下了,敌我兵力相当,咱们当有机会得胜!”

一名乡勇问道:“如果那许可条见事情不妙,不肯出林子,非要和咱们在林中厮杀怎么办?那时咱们的人会加大伤亡啊!”

苏定方笑道:“不会的,这林子不深啊,他要是不出来,咱们放火烧也能把他烧出去!”

乡勇们都点头道:“定方,你向来有勇有谋,咱们大伙都服你,你说怎么办,咱们跟着干就是了!”

苏定方深吸了一口气,道:“好,那咱们就埋伏起来吧,将火把都熄了!”

林子的东面,李勒正坐在帐中洗脚,他对独孤彦云道:“这一路上咱们可见着不少流民啊,虽然人数都不多,可这也表明天下要乱了!”

独孤彦云道:“已经乱啦,我看这次远征之后,皇帝老儿就忙着平叛吧!不过这跟咱们也没关系了,到了铜闸城想回来都难,还管得了中原乱不乱嘛!”

李勒摇头笑道:“你这么说可不对了,咱们要时刻关注中原的变化,如果一旦有机会,就近取了燕云之地,那时招兵买马,嘿嘿!”

独孤彦云道:“大人说这话,要是被皇帝听到,可是要被砍头的!”

李勒擦干净脚,端起水盆,道:“就算听不到,我不也一样被发配到了关外,和被砍头有什么两样!”哗的一声,将洗脚水倒到了帐外!

独孤彦云站起身:“早点儿歇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走出了李勒的帐篷。

李勒吹熄蜡烛,躺到毡毯上,却睡不着,没办法只好数起绵羊来,一只两只三只……过不多久困意上来,迷迷糊糊间,就听帐外有人叫道:“不好,有盗匪来袭,不要睡了,不要睡了!”

李勒忽地坐起身子,冲出帐外,喝道:“慌什么,什么盗匪来袭?哪里来的盗匪,有多少人,从哪个方向来?”

一名士兵叫道:“是从西面来的,看不清有多少人,反正多得很!”营地里的士兵们快速穿好盔甲,拿着兵器冲出了帐篷!

见军队紧急反应的速度很快,李勒心中满意,回帐自行穿好盔甲,提了梅花枪,出帐骑上西方小白龙,下令道:“结车阵,一百人在阵内备好弓箭,车夫也进去,余下的人阵外迎敌!”

向西面看去,只见大群流寇尚未袭到,似乎正在一边走一边作战,喊杀声震耳欲聋,可兵器相交声却是较少听到,更无战鼓和号角声!

李勒招手叫过程咬金,吩咐道:“铁牛,你去前面看看,和流寇交手的是哪支部队!”

程咬金答应一声,挥舞宣花板斧,拍马而去。李勒又在后面叫道:“小心些,如果敌人厉害,记得要逃,别傻哩吧叽地和人硬拼!”

程咬金也不回头,只是叫道:“晓得了,表舅当真啰嗦!”

“这破孩子!”李勒终是不放心,又叫过马思源,“老马,跟上去看看!”马思源当即拍马跟上。

李勒骑在小白龙上,在车阵外围不停地转圈,前面的厮杀声虽大,可战斗情况却似乎并不激烈,而且流寇都在往林子里面跑,并没有太多的人过来,即使有几只小鱼小虾跑过来,可一见这里有大批府军列阵,也都大叫一声“妈啊!”接着窜入林中!

战场并不往自己这里延伸,李勒当即放下心来,回头对兵将们下令:“弓箭手无我命令,不得轻易放箭!还有,只要流寇不过来冲我们的车阵,我军不得主动与之交战,听明白了吗?”

兵将们大声答道:“得令!”

其实众人此时已经发现,流寇中很少有穷凶极恶之徒,大多是些衣衫褴褛的百姓,这些百姓手里顶多拿着木棍,有的连木棍都没拿,赤手空拳,惊慌失措地在往树林里面跑!

李勒下此命令,无外乎就是要放这些百姓一马!

过了片刻,忽听东面传来脚步声,似乎有一支部队在往李勒这里赶,李勒本就在林子的东面,那支部队从更东面来,表明他们和眼前的流寇不是一伙的,或者说是另一伙流寇!

李勒把枪一摆,手下兵将纷纷迎上,车阵内的弓箭手跟着转向,把箭头指向了后面那支部队!

过不多时,一支大概二百来人的队伍奔来,这是支步兵队伍,只有少数几名军官骑着马,军官穿的是皮甲,表明他们是郡兵!

领头的军官见前面有府兵,赶紧勒住战马,在马上抱拳,问道:“敢问前面是哪位将军的队伍?”

李勒在后面没动地方,向独孤彦云打了个眼色。

独孤彦云上前,哼了一声,并不回答这位郡兵军官的问话,反问道:“你又是哪位将军啊?”看向这名郡兵军官,年纪已快到四十岁了,骑着一匹劣马,皮甲也甚是破旧,明显混得不是那么太好!

见独孤彦云不答反问,郡兵军官倒是不敢不答,他已看清独孤彦云身上穿的是套簇新的郎将甲胄,而且这名郎将的身后,还立着另一个身穿华丽盔甲的武将,看上去官职更大,派头十足!

郡兵军官翻身下马,再次抱拳行礼,规规矩矩地回道:“卑职滑州乐窑县承平镇左卫治安所,衔领一百兵丁,实领二百兵丁郡兵旅率……”

李勒心中好笑,好长的官名啊,原来只是个旅率!

“窦建德!”郡兵军官大声将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

第六十二章 骑白马的金甲武士

第六十二章骑白马的金甲武士

窦建德报完自己的名字,见前面的郎将面无表情,而后面的那名武将却叫道:“你叫窦建德,你不是贝州人吗,怎地跑到滑州当兵了?”

李勒刚刚的轻视之心顿时消失,对于窦建德这种大名鼎鼎的反王,他还是有所了解的,只不过他怕有重名的,所以特地问了一句!

窦建德心中有些得意,他在家乡时便是个出名人物,没想到现在当了兵,竟然在晋州这地方也有人听过他的名头,而还是个很大的大官!

他忙回道:“回将军的话,卑职确是贝州人氏,我家县令大人和我是同乡,他来滑州地界当官,所以我也就跟着一起来了!”

轻磕马蹬,小白龙踏上几步,李勒又问道:“那你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他深怕此时窦建德已经反了,冒充郡兵骗自己上当。

窦建德赶紧又道:“我家县令大人派我出来剿匪,只因流寇和山贼不同,没有固定的山头,所以卑职只好一路追击,本该早回去的,可又因时下各地守兵都不足,所以我也只好哪里有流寇就支援哪里,不想一直到了晋州地界!”

李勒哦了一声,点点头:“原来如此!”心里头拿不定主意,不知该怎样处理窦建德。

忽听前面战斗突然变得激烈起来,与刚才的情况大不相同,似乎没有战斗力的流民都跑光了,换上了大批武士,光听武士们临死前的惨叫声,就知道真正的白刃战开始了!

窦建德猛地转头向战场看去,叫道:“盗匪们窜进林子里去了!”又回头对李勒说道:“这位大人,卑职职责所在,得赶快去相助友军,林中混战,伤亡必重,卑职不能见死不救!”说完,翻身上马,冲手下郡兵一声吆喝,当先向林中冲去。

谢长留气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讽刺我们见死不救啦?”

李勒却只一笑,窦建德就是因为不忍目睹兵民的困苦,义愤不平,这才起兵造反的,以他的性格来讲,见自己按兵不动,如果不出言讽刺,那才不对头呢!

李勒对手下们说道:“如果我们没有遇到今晚这事,那也罢了,可既然遇到了,无论与情与理,都应该施与援手,必竟咱们现在还穿着这身军服!”

独孤彦云点头道:“正是,属下这便就带人去支援友军!”

李勒却摇头道:“还是我去吧,你留在这里看护行李,这些行李是咱们以后的立身之本,不可稍有闪失!”

见独孤彦云还要争辩,他又道:“你性子沉稳,又对阵法比我了解得多,正好可以指挥车阵,现在林子里进行的是混战,你的长处发挥不出来,去了反而不美。我现在一无所有,只有你们这些兄弟,如有折损,我可要心疼死了!”

哈哈一笑,双腿狠夹小白龙,战马嘶鸣,奔入林中。独孤彦云心中感动,不再多言,带着手下士兵紧紧地围在大车的周围!

林内和林外完全是两个世界,进了林没走多远,混战便即开始。林中似乎藏了无数的盗匪一般,四面八方全是喊杀声!

和李勒进林的自然都是最剽悍的士兵,虽然只有六七十人,但个个都见过血腥,深夜混战虽然危险,可他们却谁也不惧,纷纷拍马迎上,砍翻了十几个叫得最欢的盗匪!

林中更加黑暗,月光斑驳,如果不是窦建德是少数几个骑马的,目标大些,李勒几乎就要失了他的踪迹!见他正被四个壮汉围攻,李勒当即冲了过去!

半路上遇见一个显然不是被裹胁的百姓,而是真正匪类的壮汉,正在抓逃跑的百姓!只见他踢倒了一名老人,骂道:“我让你逃!”抡起手中的大刀就照老人的头上砍去!

老人眼见无幸,把眼睛闭上,静等那夺命一刀的到来,耳中却听叮的一声响,随即壮汉长声惨叫,慢慢软倒!再睁开眼时,他身旁已驰过一人一骑!

李勒一甩枪上鲜血,叫道:“窦建德,莫要慌张,我来助你!”奔到窦建德的跟前,梅花枪突刺而出,连出三枪,将三名盗匪刺翻在地!

窦建德将手中长矛猛地抡起,重重地砸在最后那名盗匪的头上,硬生生将他砸死,可手中的长矛却也跟着折断,不能再用!

李勒从得胜勾上取下五勾神飞枪,扔给窦建德,笑道:“这个送你,你拿着随我杀敌!”五勾神飞枪他一直当做备用枪放在马上,现见窦建德失了武器,便送了给他!

窦建德接住神飞枪,借着月光一看,心中大喜,他从没见过如此好枪,大声道:“多谢大人赠枪,卑职厚着脸皮收下了!刚才言语冒犯,还谢大人谅解!”

李勒原本想趁乱将窦建德这个大反王一枪刺死,好省下日后的许多麻烦,这时见他相谢,为人爽快,倒有了几分喜欢,也就不再想杀他了!

却听窦建德问道:“还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李勒道:“铜闸都尉宇文牧州!”

窦建德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大人可是冠军侯?”

李勒一抖梅花枪,又刺翻一名盗匪,叫道:“正是!”

“原来大人竟是勇冠三军的冠军侯,窦某今日见到英雄,实是三生有幸!”窦建德大喜若狂地道。李勒的事迹早传遍了中原,他当然知道。

刚才窦建德听李勒问他是否是贝州人,他还觉得自己名头在外,颇有些得意,不想听到对方竟是冠军侯,这才是真正大名鼎鼎的人物!心里升起一种感觉,怪不得这人一出手就能连挑三人,原来竟是他呀!

李勒哈哈大笑,叫道:“随我杀敌!”挥枪向前杀去!

“卑职舍命相随!”窦建德跟在他的后面冲去!

李勒一马当先,将挡在马前的盗匪又挑了七八人,冲到了密林深处。这时前面又奔来一队人马,程咬金竟在其中!

“铁牛,你没事吧!”李勒大声冲程咬金喊道。

程咬金尚未答话,他旁边一个年轻将领抢先叫了出来,“将军可是冠军侯?”喊话之人正是苏定方!

窦建德在旁叫了起来:“正是冠军侯,你是何人?”他跟在李勒身后捡漏儿,也挑了几名盗匪,他对李勒的突刺枪术佩服之致,已经把自己当成是李勒的战友了!

“草民苏烈!”苏定方大声答道,在马上对李勒抱拳行礼!

李勒笑道:“你很勇敢!”

被冠军侯夸奖,苏定方忍不住露出笑容,正要再说几句客气话,就听李勒叫道:“关键时刻,莫要多言,随我杀敌!”一众将领都跟在李勒的身后向盗匪杀去!

真正的盗匪和被裹胁的百姓很好分辨,只要看他们手里有没有武器就行!

这时候的百姓还没到对朝廷恨之入骨的地步,只要有口吃食,谁也不愿意造反,他们之所以四下流动,只是想讨些粮食,捱过春荒罢了!而许可条这种巨盗则不同,他们是为求富贵而造的反,利用了百姓们流动的特点,将分散的人强行聚在一起,裹胁着百姓,随他们攻打州县!

如果遇到官军围剿,他们则让百姓打头阵,官军要是下不了手杀百姓,他们就趁机冲上,将官军打败,要是官军杀害百姓,那就会逼得百姓彻底造反,成为真正的流寇,增加了他们的势力#葫以裹胁百姓对流寇有大大的好处,当然对于百姓就不一定了!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一切祸事的起因,都是因为杨广的残暴而已,若非如此,平常象许可条这样的小角色,哪可能发展起上万人的队伍!

一路厮杀,李勒等人很快就穿透了树林,到了林子的南边。这时百姓都逃得差不多了,林外就只剩下了许可条的七八百名手下,以及李勒、苏定方和窦建德的部队!

许可条曾经祸害过苏定方的家乡,正是仇人相见份外眼红。苏定方一举手中长槊,叫道:“许可条,冠军侯在此,你还敢猖狂吗?弟兄们,莫要让冠军侯小瞧了咱们,杀啊!”当先冲去!

乡勇们士气如虹,紧随其后,都大叫道:“请冠军侯休息片刻,看我们杀敌!”窦建德和程咬金等人也是热血沸腾,纷纷叫嚷着跟着冲上,一众兵将从李勒的身后争先恐后地冲了过去。

李勒呵呵一笑,心想:“是不是有说书的替我吹嘘过了,怎么这帮人真以为我天下无敌呢,打仗时也要叫着我的名号!”眼看着己方斗志昂扬,情知必胜,他也就不再硬装什么勇将,勒马止步,在林边观看。

其实说句心里话,李勒也挺怕出意外的,半夜里乱打乱杀,是死是活,全看人品,要是被哪个无名小卒,趁乱把他这个冠军侯给捅上一枪,丢面子是小,丢命是大啊!

往左右看去,身边竟连一个兵将都没有,全跑去杀敌立功了,李勒忍不住又大骂:“这帮混帐东西,真以为我天下无敌哪,不需要人来保护,好歹留两个在我身边,给我这个侯爷充充门面也好啊!”

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林边,看着前面的战场,忽听林内传来呼救声,回头看去,竟见有一个满脸横肉的大盗拖着个小女孩往林外跑!

林中战斗本已结束,这大盗是条漏网之鱼,他听这一块林子的外面无声,本以为没人,这才敢出来,谁知刚出林子,就见一名金盔金甲的将军立在林外!这大盗吓了一跳,哎呀叫了一声,把小女孩儿往地上推倒,转身就又想进林子里躲起来!

可不成想,那名小小女孩却有着与她实际年龄不相称的勇气,一把揪住那大盗的裤管,叫道:“你这坏人,不许你走!”大盗回身一脚将她踢开!

忽然间,小女孩的眼前一花,就见一根长枪夹着呼啸声,破空飞来,正中那名大盗的前胸,直把大盗贯得飞了起来,砰地一声,竟被钉在一棵大树之上!

小女孩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名金甲武士,骑在一匹高大的白马上,正慢慢向自己走来!

第六十三章 长孙无垢

第六十三章长孙无垢

李勒慢慢走到小女孩儿的身边,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看样子倒也不象是被吓傻的模样#蝴冲小女孩儿笑了笑,说道:“能自己起来吗,如果能自己起来,就不要让别人扶!”

这小女孩儿正是和哥哥失散了的长孙无垢,她听李勒问话,轻轻地点了下头,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李勒在她身边下马,走到那被钉死的大盗跟前,伸脚踩住大盗的肚子,用手拔出梅花枪,枪上的鲜血滴滴答答地撒在地上。扯下大盗身上的衣襟,擦拭干净枪上鲜血,回身走向小白龙,忽见那小女孩儿还站在当地,昂着头看着自己!

李勒道:“小妹妹,这里很危险,正在打仗,你快点儿逃命去吧,去找你的家人!”说完这话,见小女孩儿还是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目光随着自己的身形转动,自己走到哪里,她的目光就跟到哪里!

李勒忽地一笑:“你这小丫头倒也奇怪,我虽救你一命,但并不指望要你报答,你干嘛要用这种目光看我!”他翻身上马,心想:“看来是真被吓傻了,估计是个家破人亡的孤女,当真可怜!”

前方战斗尚未结束,没准儿等会他还要再上阵厮杀,抽不出精力来详加询问,只好等战斗结束再做打算!李勒心知一个小小女孩儿遇到这种血腥场面,肯定会被吓坏,骑马走了几步,他又回头道:“你先进林子里躲一会,等我杀完敌人再来找你!记住,要勇敢,要坚强!”

长孙无垢小小的身躯微微颤抖,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听人对她说要勇敢要坚强,别人总把她当成不懂事的小女孩儿,从来也不会对她说这类的话!

她重重地点了下头,道:“要勇敢,要坚强!”

李勒冲她笑了笑,重又返回林边他刚才站立过的地方,继续观看战斗情况,随时准备出手相助!

要勇敢,要坚强!长孙无垢心里不停地念着这句话,眼望着前面那名救了自己的金甲武士,她想起了自己多灾多难的童年!

她的一生仿佛都是在无边无际的恐惧中度过,在幼年时代,她就经常看到母亲不停地向神佛祈祷,而哥哥也总是一脸的担忧,他们都在等着上前线的父亲归来,他们害怕父亲再也回不来#糊不知道爹爹去了哪里,但也跟着害怕起来,总是想着爹爹要是回不来该怎么办!

终于,全家人都聚集在灯火辉煌的大厅里,因为爹爹就要回来了,看着母亲和哥哥脸上的欢笑,她也感到兴奋!爹爹进门了,穿着闪亮的盔甲,就象眼前这名金甲武士一般,他抱起自己,不停地用胡子茬儿扎着自己的脸,一边亲吻,一边叫道:“乖女,乖女!”

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快乐啊!

一朵云彩遮住了天空的月亮,林边瞬间漆黑一片,长孙无垢的心也随着一黯!

她记得那一天,全家人都在哭,她害怕了,也跟着哭!紧接着家里到处都是白色,白色的衣服,白色的布帘,哥哥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了一个长长的木盒子前,告诉她母亲死了!把她抱在怀里,喂她吃饭喝水,逗她开心的母亲死了,她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害怕,她不停地哭,但是没有人告诉她要勇敢,要坚强!

然后寒冷的冬天到了,就象刚刚过去的这个冬天一样的寒冷#糊的家来了一大群的士兵,他们穿着白色的衣服,戴着白色的帽子,肩上扛着一个披着白绢的长长木盒,和带走她母亲的那个木盒一样!

哥哥的眼睛哭肿了,他又带着自己来到木盒前,告诉她父亲死了,他在与敌人的战斗中死了!

她不明白什么叫死,可她知道死就是再也见不到父亲,就象再也见不到母亲一样,她心里说不出的悲伤,可她只能不停地哭!没有人告诉她要勇敢,要坚强!

天好冷,但更冷的是人!可怕的事情又发生了,平常见到自己就谄笑的两个异母哥哥,就好象是变成了冰人一样,看着自己的目光再也没有笑意,让人一见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寒意!

她的童年,在那一刻彻底结束了!在这个世上,她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只剩下了哥哥长孙无忌一人!

终于有一天,两个异母哥哥翻脸了,他们凶神恶煞地将哥哥推倒在地,踢他骂他,让他带着自己滚#糊清清楚楚地记着当时的情景,她扑到哥哥的身上,哭着求长孙安世和长孙安业饶了哥哥,可他们却将自己踢开,就象刚刚那个凶狠的大盗踢开自己那样,可哥哥却无力保护自己!

凄凄惨惨地,他们兄妹被赶出了家门,去投奔千里之外的舅舅。一路艰辛地到了舅舅的家,舅舅待他们兄妹很好,还教自己读书,哥哥也在读书,常常将他自己关在房中,好几天也见不着!

那时她感到的只是孤独,无穷无尽的孤独,她害怕一个人独处,可却没有人告诉她要勇敢,要坚强!

似乎苦难总是伴随着她,甩也不甩不倒,舅舅也走了,他被皇帝发配去了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地方,她只知道那里好远好远!舅舅的家被皇帝没收了,哥哥只好到处求人,想讨个差事过活,可是没人肯帮助他们!

直到有一天,哥哥回到家,欢喜地告诉自己,他们碰上了好人,一个叫宇文牧州的人给他们路费,他们可以去太原找李世民了!李世民吗,好象见过一次,可他却没和自己说过什么话,自己也记不清他的相貌了,他能帮助自己和哥哥吗?

接着又是赶路,又是饥饿,又是没完没了的寒冷,他们来到这片大树林前!忽然,到处都是喊杀声,树林里冲出了无数的人,他们挤着叫着,把自己和哥哥冲散了!

一个凶狠的大汉抓住了自己,他捂着自己的嘴,躲在树林的阴暗处,一直等了好久,这才敢出来#蝴害怕了,他再也不敢抓着自己了,他要逃跑,他踢开了自己!

可是,这一次却有人来保护她了!

长孙无垢望着前面那名金甲武士,乌云散了,月亮又露出了笑脸,淡淡的月光散在他的金甲上,就象蒙上了一层迷雾,让她感到又遥远,又亲近!

战斗就要结束了,苏定方他们马上就要胜利了,李勒忍不住心中的欢喜,将梅花枪横在小白龙的鞍上,哈哈大笑!

战场上一个披头散发,浑身鲜血的大盗向他冲了过来,手里挥着一把大刀,叫道:“你就是冠军侯吗?我不怕你!”

这又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坏人吗?我的英雄才不会怕你#涵和自己的英雄为敌,谁就是坏人,她要为自己的英雄呐喊助威!

长孙无垢勇敢地攥起了拳头,跑到李勒的马旁,高高举起拳头,高声叫道:“杀——敌!”

李勒大吃一惊,低下头气道:“你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啊?这种时候跑出来干嘛,快回林子里躲着去!”

可长孙无垢仍在高呼:“杀——敌!哎哟!”忽然间她双脚离地,被人抓着衣服后领提了起来,紧接着便被横放到了马上,一只大手重重地拍到了她的屁股上!

李勒怒道:“你疯了不是,跑过来起什么哄!还杀敌,你能杀得了谁!”

前面那名悍匪就快冲到眼前,李勒来不及将小女孩儿放到更安全的地方,只好抓着她,单臂抡了个半圈儿,将她放到自己鞍后,叫道:“抱紧了,别松手!”

长孙无垢紧紧地抱住李勒的腰,脸颊贴在冰冷的甲胄上,心里说不出的安全,终于有人能够保护她不再受到伤害了!

李勒单手持住梅花枪的尾端,将手臂后拉,黑黝黝的梅花枪藏在小白龙的马侧,静静地等着那名悍匪冲来!待他冲到近前,突然将长枪疾刺而出,正中悍匪的面门,鲜血伴着骨头的破碎声狂喷而出!

后面赶来的苏定方大叫道:“冠军侯杀了许可条,冠军侯威武!”身后的兵将跟着欢呼起来!

李勒哈哈大笑,问道:“弟兄们,可杀得痛快?”

窦建德叫道:“大获全胜!”

程咬金马思源他们也向这边拥来,人人身上溅满鲜血,脸上却都带着得胜后的喜悦#赫定方和窦建德的部属更是纷纷向李勒身边跑来,都想和李勒说上几句话!

突然间,众人头顶掠过一道黑影,仿佛有一只硕大无比的巨鹰从头上飞过一般,众兵将都抬头观看!只见头上并非是一只巨鹰,而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道士,大袖宽袍,犹如神仙下凡一般!

这老道士单脚一踩窦建德的脑袋,借力又再飞起,直扑李勒!窦建德勃然大怒,立刻把神仙的念头抛开,骂道:“哪里来的杂毛老道,当真无礼!”

老道士跃在半空,喝道:“你就是宇文牧州?”五指张开,冲着李勒的脑门抓来!

从“你就是宇文牧州”这句话里分辨不出敌我,可看他的姿势,却肯定是敌非友了!见他武艺高到骇人听闻的地步,李勒道:“我不是宇文牧州,我是李勒!”

老道士听言,动作缓了一缓,心想:“李勒是谁?”忽见眼前枪花晃动,这名自称不是宇文牧州的人已出枪向他刺来!

李勒的突刺枪术狠辣之极,算得上是隋朝年代一等一的杀人绝技!这老道士人在半空,无法躲闪,梅花枪又刺得快极,按照道理必会刺中!

突然,李勒手中一空,无法想象的事发生了,他手里的梅花枪竟被老道士空手夺了过去!李勒大吃一惊,刷地抽出腰间宝剑,却见老道士已经落到了地上!

老道士看向手中梅花枪,喝道:“这不就是梅花枪吗,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宇文牧州!”随手将枪一摆,向李勒横扫过来!

李勒立即闪身躲开,连后面的长孙无垢也躲过了这枪横扫,可小白龙的马臀却没躲过,被划出了一道血口!鲜血崩现中,小白龙长声惨嘶,猛地向前窜了出去,劲头之猛竟让李勒无法将它勒住!小白龙带着李勒和长孙无垢向南狂奔而去!

苏定方和窦建德等兵将齐声怒喝:“牛鼻子无礼,休伤了冠军侯!”无数的大刀长矛一齐向老道士身上招呼了过去!

老道士武艺强到了让人不能相信的地步,将梅花枪抡开,尽数挡开兵将们的刀矛,再次纵身跃起,几个起落就奔出好远,向李勒追去!

李勒本想停住小白龙,转向回奔,却忽听身后烈烈风响,那老道士竟把梅花枪掷了过来!回头望去,眼见梅花枪犹似流星赶月般飞来,比自己掷枪的劲头不知大过了多少!

再不敢停住小白龙,相反皮靴猛夹,将靴上马刺狠狠地扎入战马,小白龙猛地向前一冲,梅花枪离长孙无垢的背部尚有数尺,便即力尽坠地!

小白龙四蹄翻飞,越奔越快,老道士在后面起纵跳跃地急追,而他的身后则又是苏定方窦建德等人在大呼追赶,一行人在月光之下,向南面狂奔而去!

第六十四章 南逃避敌

第六十四章南逃避敌

小白龙这一跑起来,当真快如闪电,后面追赶的老道士虽然武艺高强,但要想凭着两条腿追上这匹宝马,估计至少还得再练八十年!

耳边风声呼呼,长孙无垢紧紧抱着李勒的腰,倒是没感到有什么不适,骑在马上也没觉得有多颠簸,尽管她分不出马的好坏来,但也知道这是匹名贵异常的好马!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后面还有个大声叫嚷的老道士,如果没有他,自己就可以和英雄骑着白马,漫步在月光之下,就象书上写的那样,那该有多好啊!

李勒心里说不出的愤怒,后面那死老道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一蹦出来就施杀手,更可恨的还是他的武艺高到莫名其妙,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就更加可气了!

数次想调转马头,去和自己的军队汇合,可只要小白龙的马蹄一慢下来,那老道士就紧跟着追上来,就象一堵墙似的横在了他和军队之间,而苏定方他们则是越追距离拉的越远,他们的马不行,追不上老道士,更加追不上小白龙!

小白龙四蹄生气,没跑多一会便回到了晋州城下,可此时城门关闭,李勒无法进去,他奔到吊桥处,高声叫道:“城上守兵听着,我乃冠军侯宇文牧州,你们快快开城让我进去!”

城头守兵听见他的叫喊,忙举着火把向下观瞧,可城头离护城河的外围有段距离,又是深夜时分,根本就看不清他的面貌!有士兵道:“冠军侯已经离城多时,你不要冒充他!”

后面那老道士越追越近,李勒气道:“我自己如何冒充我自己,你们看不清我的长相,难道还认不出我这身盔甲吗?”

盔甲的目标倒是大了很多,有士兵认了出来,道:“好象真的是冠军侯啊,白天的时候我看到过他这身衣服!”

有的士兵则道:“要不然咱们把城门打开,让他进来?”

领头的军官却摇头道:“不行不行,万一这人是个流寇,抢了冠军侯的盔甲,跑到咱们这儿来赚取城门,那岂不是糟糕!”

士兵们七嘴八舌地道:“谁能抢得了冠军侯的盔甲啊,他要是吃了败仗,那还怎能叫冠军侯呢?”他们议论纷纷,可终是拿不定主意,深夜开城事关重大,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先例。

李勒已经能看到后面追来的老道士了,眼瞧着就要追到自己跟前,他急道:“快点开城,你们磨蹭什么哪?”

那领头的军官向下叫道:“请冠军侯稍等片刻,待我们去禀报兵曹大人,让大人为你开城!”

李勒心想:“小小兵曹,品阶照我差着十万八千里,我能不能进城却要他答应,真是岂有此理!”正要再说,却见那老道士已经追到了跟前,离自己只差三四十步!

从马上取下弓箭,李勒叫道:“老杂毛,看箭!”回身啪的拉响弓弦!

那老道士狂奔之中,闪身急躲,横着窜出三四步,却发现李勒并没有射箭过来,只是拉了一下弓弦而已,他喝道:“小兔崽子,竟然敢诓骗你家道爷!”话音未落,又听啪的一声响,李勒再次拉弓,这次老道士却没有躲!

谁知,这次尖啸声响,李勒真放箭了!老道士武功高极,嗖的平地窜起,跃起竟有二丈来高,不管李勒的箭法有多准,他这一跃完全可以避过!

老道士跳起之后,才看到那箭射来的方位,原来不是李勒箭法有多准,而是箭法奇差无比,那箭竟贴着他的脚底飞了过去,就算他不躲不闪,这箭也不伤到他,而他一跃却差一点儿就中箭!

借着老道士躲箭的功夫,李勒再不敢等城上开门,拍马绕着城墙便跑,又将距离拉开,暂时老道士追不上他了!

李勒心中只是不解,这老道士到底是谁啊,干嘛追着自己不放,自己好象也没得罪过什么道士尼姑的,莫非曾得罪过一个女道姑,而那个女道姑又是这老道士的姘头,记忆之中却也没有这回事!情知老道士是要杀自己,虽不知为什么,却也不敢停下来讲道理,万一道理讲不通,自己又逃不掉,那岂不糟糕!

晋州城也不是很大,绕过城墙,李勒继续向南逃去,那老道士仍是穷追不舍,只要小白龙稍有停顿,老道士便即追上来,弄得李勒都不敢下马休息,他怕苏定方他们失了自己的踪迹放弃追击,解下头盔扔在道边,为兵将们指路!

一夜狂奔,足足奔出了上百里地,待到天明时分,到了一个镇子之外。李勒来时走的是另一条路,没经过这个镇子,也不知镇子叫什么名字!这镇子不小,清晨时分,街上已经有了不少行人,贩卖吃食的小贩也在不停地吆喝!

低头看向小白龙,只见这匹宝马口中已吐出白沫儿,再往后向马臀看去,只见伤口流出的鲜血已经把整条马腿染红了。他情知要再跑下去,小白龙就算再矫健,也非倒毙途中不可!

翻身下马,李勒抱下长孙无垢,只见小女孩儿脸上全是汗水,发丝贴在脸颊上,不停地喘着气,可一双小手却又冻得发青,都有些僵硬了!

李勒心想:“莫非那老道士追我,是因为这个小女孩儿不成?”他问道:“你认识后面那个道士么?”

长孙无垢摇摇头,虽然她看出后面那人是给过她点心的老道士,但却绝对算不上认识!

李勒哦了一声,又想:“那老道士出手时问的是我的名字,当然是冲我来的,关她什么事,我倒是多心了!”拉着长孙无垢的手进了镇子,小白龙在后跟随。

可一进镇子,小白龙就自己跑开了,李勒顿时急了,这马要干什么去?正要前去追马回来,却听后面有人叫道:“哎,你这老道士,怎么撞人啊,好生无礼!”

李勒吃了一惊,这老杂毛也到了!回头看去,那老道士刚刚进镇,还没寻到这里,他顾不得追马,四下张望,想找个胡同钻进去避避,可这条街两旁竟全是房屋,没有胡同!

忽地看到墙角有一块破席子,好象是哪个叫花子留下的,而那个叫花子也不知上茅厕去了,还是干别的什么去的了,反正人不在!

急中生智,李勒拉着长孙无垢到了席子跟前,他往地上一躺,把席子拉到身上盖住,对长孙无垢道:“你快点哭,就说爹爹你怎么死啦,抛下我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长孙无垢倒是很乖巧听话,她也知后面那老道士要对李勒不利,虽然老道士给过自己点心,可李勒却救过她性命,这种时候应当帮的人是李勒无疑!

她跪在李勒的跟前,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哥哥,你怎么死啦,抛下我一个人可怎么办啊!”她却不肯叫李勒做爹爹,想到自己的伤心事,竟越哭越是凄凉,象是真事一样!

街上的百姓见状,纷纷过来围观,都摇头叹息,说长孙无垢可怜,有的还掏出铜板给长孙无垢,让她去买饭吃!

老道士正在街上寻找,见这里有人围着,他却没有留意,可没想过李勒胆子竟这么大,敢当街行骗#蝴并不去围观,慢慢走过人群,仍在寻找!

忽听一家客店门前响起马嘶声,老道士扭头看去,登时看到了小白龙!原来,小白龙一夜狂奔,自然口渴,进了镇子便去找水喝,见有家店前停着几匹马,马前有食槽水桶,便跑过去争水夺料#狐是马中之王,普通马匹哪里争得过它,被抢了饮水草料,除了嘶鸣之外,也没其它办法!

老道士大喜,快步走上前去,想要拉小白龙。小白龙马通灵性,它可记着这老道士呢,昨晚不就是他划伤自己的吗?小白龙摇头晃脑,乱踢乱咬,就是不肯让老道士近身!

店内的老板听到外面混乱,急忙跑出来查看,见一个老道士正要牵走店外的马匹,他一时想不起这匹马是哪个客人的,他店里的生意好客人多,一时疏忽了,也不希奇,但这马在他店外,他就有责任问一问,何况这马明显不是这老道的!

店老板叫道:“喂,你这老道,干嘛要牵这匹马,它可不象是你的吧!”上前拉扯老道士,就要阻止他。

老道士将袍袖一挥,店老板哎唷一声便向后跌倒,一屁股坐到地上,顿时叫了起来:“有人抢马,快快报官!你你,你这老道,可有胆量留下姓名!”

老道士一皱眉头,他也是无心之举,象他这种武艺高强之人,一有旁人近身,自然而然的就会做出反应,倒也不是要打店老板!

他忙含笑上前扶住店老板,道:“贫道紫阳,刚才多有唐突,还请店家莫怪呀!”老道士不愿仗着武艺欺负百姓,见店老板摔得痛了,竟好言好语地和他说话。

店老板也没真打算报官,嘴里嘟嘟囔囔地道:“什么紫阳紫阴的,不知是从哪个观里跑出来的!”爬起身来。

老道士心想:“天下英豪闻得紫阳道号,莫不要尊称我一声真人,可这店老板却胡言乱语,我却犯不着和他一般见识!”他问道:“这匹马是你店中客人的,他可在里面?”

店老板也没弄明白这马是谁的,他只是出于责任问问而已,听紫阳真人问话,情不自禁地回头向店里看去,他店里有好几桌客人呢!

紫阳真人见他回头,以为李勒定在店中,当即抢步入店,前堂没找着人,又向后堂跑去!

长孙无垢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到紫阳真人进店,忙跟李勒说了,李勒呼地从地上坐起,席子掉到一边,围观的人无不大吃一惊,纷纷叫道:“炸尸啦!”顷刻间,跑得一干二净。

李勒拉起长孙无垢,三步并做两步,到了店门口,拉过小白龙,这回小白龙倒是乖乖听话,没有踢咬。李勒将长孙无垢抱上马背,自己又翻身上马,一夹马腹,正要向北跑,忽见那老道又跑了出来,正堵在北面,叫道:“臭小子,原来在这儿,害得道爷好找!”

李勒无法,只好再往南逃,在马上叫道:“老杂毛,你如敢追,就说明你是个道姑,而非道士!”

紫阳真人跑了几步顿时停住,李勒这句话可真是缺德带冒烟,可又不能不追,向周围人道:“这小子偷了我的马,我正要找他算帐!”说罢,起步追去。

百姓们却不相信,在他后面叫道:“明明是你要抢人家的马吧,岁数那么大了,还干这种事,应该送你去见官!”其中店老板喊的声音最大。

第六十五章 有难同当

第六十五章有难同当

小白龙驮着李勒和长孙无垢奔出大镇子,可速度却照原来慢了许多,好在后面的紫阳真人也累了一宿,脚步同样快不起来,他们之间还是你逃不掉,他也追不上!

李勒眼见无法摆脱敌人,心中焦急,怎么苏定方他们还没追上来,莫非是走岔了道不成?他无法,只好将身上的零碎继续往下扔,又怕目标太小,兵将们无法看到,只能是脱盔甲往地上扔了,麒麟甲虽然贵重,但只要苏定方他们能捡到,早晚就还能回到自己手里,也不必心疼!

又跑出四五十里,李勒看着后面蹦跳起跃的紫阳真人,心想:“你要再追,我就只能脱裤子了!”

继续向南逃跑,忽地马上的长孙无垢问道:“好人,咱们这是要回大兴吗?”

李勒随口答了一句:“当然不是!”却又发现,按这个方向跑下去,可不真的要回大兴城了嘛,他离开京城没多久,就要又回去,出城时是八面威风,回去时却是脱得只剩下内衣,可也真够要命的!

其实他们这时离大兴城还远着呢,只不过是同一个方向而已!

再跑了一会,前面出现一条大河,尽管现在天气已经开始转暖,但这条大河却并没有开冰,河面上仍是光滑如镜,但却无人行走,估计行人也怕此时危险,一旦走到河中,冰面突然破裂,想要活着上来都困难!

李勒却管不了这么多了,纵马上了冰面,蹄声得得,向对岸跑去,后面的紫阳真人随即赶到,也飞步上了冰面!

小白龙蹄下钉着铁掌,在冰面上奔跑容易打滑,越跑越慢,后面的紫阳真人倒是不用顾及许多,脚步轻快,越追越近!

待跑到大河中央时,李勒忽见冰面上出现了许多圆洞,数目不少,在岸边是看不到这些圆洞的,只有到了河心才会发现!

他心头顿时一紧,他认识这是什么,这些圆洞是冬天渔人凿冰捕鱼用的,捕鱼过后,这些圆洞重又结冰,可厚度却薄了许多,现在又是开冰时节,万一小白龙的马蹄震开一处圆洞,只要有一个口子裂开,那随之而来的就将是整条河段的冰层破裂,如果掉进刺骨的河水里,再加上冰排的撞击,就算水性再好,也不可能活着游到岸边的!

李勒当即勒住小白龙,回头向紫阳真人叫道:“老杂毛,不不,老道长,小心些,不要再追了,咱们有什么事过了河再说,这里危险!”

紫阳真人眼瞧着就要追上他,这时岂肯放弃,哈哈大笑中,奔得更快了!

李勒无可奈何,只好催马再跑,小白龙铁蹄踏冰极重,过河心时每一蹄都发出咔咔声响!突然间,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一处冰洞被震开,就听咔吧咔吧声不绝与耳,无数道裂痕以圆洞这个点向四面八方延伸了出去!

李勒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夹着马腹,小白龙腹下已被马刺扎得血肉模糊,刺痛之下,狂性大发,向发了疯似地向对岸猛冲!

突然,他们身边一道冰缝炸开,轰隆隆发出如同闷雷般的巨响,冰缝中间一道水注冲天而起,腾到半空直有六七丈之高,就好象一道透明的水墙相仿!

大河的冰层开始炸裂!

李勒身后还有一道小冰缝,随着那道大冰缝的炸开,这道小冰缝也跟着炸开!小白龙身子猛地向后一仰,它到底是万中挑一的宝马,后蹄较劲,在危急关头,硬生生地向前冲出一步,没有掉进冰缝!

腰间一松,就听长孙无垢一声惊叫,她从马背上掉了下去,小女孩儿一夜劳累,手上无力,再也抱不住李勒的腰!

生死关头,李勒来不及想自己救人会不会丧命,全凭着心底的良知,一手紧紧抓住马缰,纵身下马,身体在冰上滑出,一把抓住了长孙无垢的头发,要将她救上来!

可他冲得过猛,虽然抓住了长孙无垢的头发,可自己却也跟着掉进了河里,刺骨的河水顿时将他淹没!李勒和长孙无垢都在水中,他两脚猛蹬,在水中浮起,用尽全身力气,单手提起长孙无垢,把她按到冰面上,再用力推她的屁股,硬生生将她推上了冰面!

他用力过猛,手臂被断冰划破,鲜血在冰面上染出一道红痕!冰水中见血,李勒知道他完了!

忽然,另一只手上传来一股大力,他始终没有松开的马缰这时发挥出了功效,小白龙伸长脖子,低头弯腰,四蹄较力,竟把他也拉了上来!

长孙无垢尖叫着趴在他身边大哭,劫后余生,李勒却是大笑,刚刚所历惊险不过是呼吸之间的事,可他们在生与死之间却转了一圈,能活下来就好,又有什么好哭的了!

李勒对着小白龙笑道:“好马,乖马,你救我一命,以后我天天给你喝黄酒,吃鸡蛋!”

话还没说完,就听后面又传来一声惊叫,却是那个老道士的!李勒回头一看,见紫阳真人也掉进河里了!

紫阳真人虽被天下豪杰称为真人,可终究不是真仙,就算他能教出李元霸这种隋唐第一好汉,但面对大自然的咆哮,他还是无法逆天,冰层突然炸裂,他轻身功夫再高,也无法在冰排上连窜带蹦,只好掉到了水里!

李勒稍一犹豫,不管这老道士和自己有什么误会,但他终是上了年岁的人,危急时刻,不能见死不救#蝴仍抓紧马缰,身子趴到冰排边缘,伸手去拉紫阳真人,受伤的手臂一遇河水,鲜血登时把河水染红,随即又再冲淡!

紫阳真人在水里去抓他的手臂,河水湍急,把他冲向下游,竟没有抓到,可李勒要救他之意,他已然明白!河面冰排撞击太过危险,就算紫阳真人武艺高强,可也没胆量和冰排叫板,索性闭住呼吸,沉入河底,沿着河床行走,待到安全地方再上岸!

紫阳真人心想:“这小子良心倒是不坏,竟还想要救我,可惜没救成!不对,是我老人家不肯让他救,小小一条河开冰,又怎能难住我老人家!哎唷,刚才好象闪了腰了,真是岁数不饶人啊!”

李勒带着长孙无垢又再上马,火速跑到对岸,虽又经几次炸冰,所幸有惊无险,平安到达!

来到对岸,李勒回头望着大河,心想:“虽摆脱了那老道士,可要想返回北面却是难了,还得过这条河才行啊!”

他对长孙无垢说道:“咱们沿着河边走,寻到上游,看看那里的河面有没有裂开,没裂当然最好,要是裂开了,再想其它办法!”

长孙无垢却不答话,李勒回身看去,见小女孩全身湿透,小脸儿冻得发青,浑身哆嗦个不停!李勒忙道:“你冻成这样,怎么不吱一声!”

“我我,我不想让你担心!”长孙无垢用带着颤音的声音说道。

李勒道:“你这小孩儿,倒真是懂事,但被冻成这样了,还得和大人说才是!”

长孙无垢挺了挺胸膛,道:“我不是小孩儿了!”

李勒呵呵笑了两声,心想:“小孩子都怕别人说自己小,可真到长大时,才会知道年纪小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他打马沿岸边行走,找了处背风之地,捡些柴草,升起一堆火来!

坐在火堆旁,李勒道:“快点脱下衣服烤干,否则会生病!”说着,他自己先脱起衣服来!

就听长孙无垢叫道:“不可以脱衣服,你是男人,我是女人,怎么可以赤身露体,肌肤相对!”

李勒气得笑了起来:“我是男人不假,可你还算不上是女人!对了,一直没功夫问你叫什么名字!”他才不管什么男人女人的,取出怀里的东西,把上衣脱下,拿在手里烤火!

长孙无垢低声道:“我叫无垢!”双手抱肩,却是说什么也不肯脱衣服!

“原来是吴小妹,你今年几岁了?”李勒问道。

长孙无垢道:“我不姓吴,名字和姓是两回事,你问的是我的名,却没问我的姓!呀,你的胳膊上有好长一条伤口,你有药吗?”她见李勒手臂上的伤口已不再流血,但肌肉翻开,煞是可怖,忍不住叫了起来。

见李勒掏出的东西里有一个小瓷瓶,她忙拿起来,打开看看,里面没进水,她年纪小,不懂药理,以为是药就可以治病,靠到李勒身边,就要给他上药!

李勒忙道:“这个药可不是刀伤药,这是毒药,吃了之后会晕迷不醒,还会跑肚拉稀,可不能乱用!”瓷瓶里的药就是马思源他们上次给他的,他一直妥善保管,还特地用瓷瓶装起来。

长孙无垢哦了一声,仔细地看了看瓷瓶,又放回了地上。歪着头问:“好人,你饿吗?”

李勒一愣,哈哈大笑起来:“你叫我什么,叫我好人?我叫李勒,以后你叫我李大哥就成了!”

长孙无垢从怀里取出一个湿乎乎的小包,打开小包,里面是两团象面糊似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长孙无垢将面糊递到李勒的面前,“李大哥,你吃点心!”

“点心,你管这叫点心?”李勒皱起眉头,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不饿,你吃吧!”

长孙无垢点了点头,捏起一小块面糊,放在嘴里抿了抿,似乎是什么珍馐美味似的,抿了好一会儿,这才咽下去,然后又看向面糊,却没再吃,又小心翼翼地包了起来!

李勒奇道:“怎么不都吃了?”心想:“她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应该很饿才对。”

长孙无垢道:“给你留着,等你饿时再吃,我要是都吃了,你就没的吃了!”

“你……唉!”李勒叹了一口气,他从没见过这般会替人着想的女孩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拍拍屁股站起身来,道:“走,咱们找个有人家的地方,李大哥请你吃最好的点心,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收拾起东西,李勒带着长孙无垢沿河岸边又走了两里多地,到了一座小镇子上,刚想进去找饭馆大吃大喝一顿,却见好多百姓都在往镇外跑!

“二狗他娘,你拿了被头没有?没拿上记得拿,尤其是那张宽幅的被头,千万别忘了!”有百姓在叫。

“招弟,再招,绝招,快点儿跑啊,流寇来了!”又有人在叫。

待他和长孙无垢进了镇子,只见一群百姓正在往外面跑,个个背负包裹,手提箱笼,有的甚至赶着猪羊,一个半大小子竟还背着一口大铁锅!

李勒拉住一个人问道:“我说兄弟,打听一下,你们这儿怎么啦?”

那人慌慌张张地说道:“大事不好了,有流寇过境,听说是去攻打京城的!哎呀,不跟你说了!”手忙脚乱地背起包裹,跑掉了!

李勒摇头笑道:“流寇攻打京城?胡说八道,哪有流寇如此大胆!”

在他的记忆里,大兴城是在好几年后才被李渊攻下来的,流寇可没有这等本事,再说大兴城现在虽然兵力被抽调一空,可却仍有三千精锐府兵,加之城里有民百万,能守城的壮丁至少有二十万人,要是有流寇能把京城攻下来,那才叫奇了!

他见识过许可条那种流寇的战斗力,根本不值一提,想必是百姓惧怕流寇,所以才夸大其辞,心里也没把这当回事!

不多时,镇上百姓跑了个精光,只剩下他和长孙无垢,偌大一座镇子,只剩下他们一大一小两个人,倒也是生平未有之奇。

寻到一家饭馆,见门上有锁,李勒也不在乎,飞起一脚将门踢开,对长孙无垢道:“走,咱们也当把流寇,吃上一顿霸王餐,连饭钱都省了!”

六十六章 你想当天下第一吗

第六十六章你想当天下第一吗

李勒跑进饭馆,直奔厨房,见厨房里虽有不少店家来不及带走的菜蔬,可却都是生的,只好在灶头上拿了一些馒头炊饼之类的食物,又找到一些咸菜,放在一个大木盘上,端了出来。

来到前堂,却见长孙无垢把小白龙也牵了进来,正拿着一块手巾,在给小白龙擦拭身上的污垢。李勒笑道:“你怎么把马也牵进来了,这里是饭馆,可不是马圈!”

长孙无垢道:“它救了咱们的性命,我们要好好报答它才成!”手上不停,还在给小白龙擦拭,小白龙轻声低嘶,很是享受!

李勒把食物放在桌子上,道:“吴小妹,过来吃饭。这个镇子太小,没什么好东西,等到了大城市,我再请你吃好的!”

长孙无垢回过头来,郑重其事地道:“我不姓吴,名和姓是两回事,你为什么总搞混呢?”

李勒摇了摇头,坐在桌边,抓起一块馒头,放在嘴里大嚼,含糊不清地问道:“好好好,你不姓吴,那你姓什么呀?我知道了,你一定姓有!”

长孙无垢放下手巾,又拿起一个水盆,从水桶里倒了些水,要喂小白龙喝!一边做事,一边道:“我姓长孙,名叫无垢,就象你的名叫勒,而姓是李一样!”

李勒一口馒头噎在喉中,啊啊叫个不停,长孙无垢见状,也顾不得给小白龙喂水了,急忙端着水盆过来,叫道:“李大哥,快快,快喝一口,顺一顺!”

李勒情急之下,管不了这盆水干不干净,低头喝了一口,好不容易把馒头顺下肚去。小白龙见李勒抢了它的水喝,大是不满,一个劲儿地用蹄子刨地,不停打着响鼻!

李勒顺过气来,忙问道:“你说你姓长孙,名叫无垢,可是长子嫡孙的长孙,绝无污垢的无垢?”

长孙无垢点了点头,笑道:“咦,李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写法?”提起自己的姓氏,却又有些黯然,她道:“我祖上原本是拓跋皇族,可惜亡了国,后人不敢再用拓跋这个姓,又不愿忘了祖先,便改用长孙为姓氏,确是长子嫡孙之意!”

李勒心想:“这小小女孩儿不会就是大唐皇后,武则天的婆婆吧?可惜现在年纪太小,半点看不出皇后的气势!”为了确定一下,他又问道:“你哥哥是不是叫长孙无忌?”

长孙无垢又咦了一声,道:“你认得我哥哥吗?”

李勒摇了摇头,他早不记得给过长孙无忌银子的事了,当时不知道长孙无忌的姓名,现在更是想不起来!心中只是在想:“原来她就是长孙无垢,真没想到,真没想到!”眼睛跟着长孙无垢的身影,不停地打量着,象是在看一件珍贵无比的宝物一般。

长孙无垢见他没事了,就又去给小白龙喂水,还找来草料给小白龙吃。她发现李勒在看自己,心中羞涩,脸蛋儿渐渐现出红晕,一边照顾小白龙,一边偷瞧李勒!

李勒忽道:“行了,不用再喂小白龙了,让它自己吃好了,你过来吃饭!”用筷子敲敲饭碗,示意长孙无垢过来。

长孙无垢很听话地走了过来,坐在桌边,问道:“它叫小白龙吗?”

“嗯,全称是西方小白龙,估计是来自大宛,是匹汗……汗雪宝马,它流出来的汗象雪花一样白!”李勒顺嘴胡说。

长孙无垢却摇头道:“那可不是,我刚才给它擦身的时候,它的汗可不是象你说的那样!”拿起馒头,很斯文地吃起来。

吃罢了饭,李勒和长孙无垢都是疲惫之极,在后面找了个房间,两人进去睡觉,李勒怕出意外,不敢让长孙无垢独睡一间,反正她年纪幼小,也用不着顾及太多,两人同睡一间也没什么要紧。

本要让她睡床,可长孙无垢说什么也不肯,抱了一套被褥铺在地上,睡在李勒床边,说是好就近照顾李勒!

李勒听着好笑,自己一个成年人,又用得着她来照顾什么,心里想着一代皇后竟给自己做丫环的事,又有些满足,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慢慢醒来,只觉得全身筋骨酸痛,心想:“看来是真累着了,全身上下连动都动不了,想翻个身都不行!”睁开眼睛眨了眨,又要睡去。

忽听身旁有人说道:“既然醒了,就别在睡了!”语音苍老,是个老人的声音。

李勒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头颈不能动,想要说话,竟又发不出声音来,心中大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一只手伸过来,在他脖子上捏了捏。李勒顿时能动了,扭头看去,只见床边坐着那个对他穷追不舍的老道士,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蝴想要起身,却发现全身除了脖子上方能动以外,其它部份还是一动不能动!

李勒立即去看地上睡着的长孙无垢,只见小姑娘老老实实地躺着,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房梁!

见她没事,李勒放下心来,对紫阳真人道:“这位仙长,我一见到你就觉得咱俩有缘,你长得特象我一位自家长辈!我呀,只要一看到你,心中的尊敬之情便会油然而生!”嘴上胡言乱语,心中却在打着如何脱险的念头。

紫阳真人摸着胡须,笑道:“我也觉得咱们挺有缘的,整个镇子那么多的房子,可我一找就找到你了,这还不是有缘吗!”

李勒忙道:“老神仙你能掐会算,一下子就算到我在这里了,当真了得,不愧是一代神仙!”

紫阳真人突地把脸一沉,道:“整个镇子的房屋全都上锁,就这家没上,你还把马弄到了屋子里,那么大的动静,我岂能找不到!你这小子,跑得还挺快的,竟让我老人家追出这么远#旱吧,你想怎么个死法!”

李勒道:“老神仙,你这是说得哪里话来,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要杀我干嘛呀,我又没得罪过你!”

紫阳真人瞪起眼睛:“你家道爷我便是紫阳,你得罪了我的弟子李元霸,害得他被说书人乱讲,败坏了名头,这和得罪我又有什么区别!”

李勒一听原来这杂毛竟是李元霸的师父,怪不得武艺高到了岂有此理的地步,他忙道:“误会误会,我和元霸老弟已经八拜结交,成为了生死兄弟,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不信你去问他!”顿了顿,又道:“如果你杀了我,为全誓言,李元霸就得自杀,你这不是等于害了你自己徒弟嘛,是吧?”

紫阳真人一皱眉头,道:“这又是怎么话说的?”

李勒忙把和李元霸尽弃前嫌的事说了一遍,当然里面大有不尽不实之处,把自己说成大大的好人,李元霸对他如何仰慕,非要和他结拜,自己勉为其难地答应,等等!

紫阳真人将信将疑,过了半晌才道:“我不信,你定在说谎!好了,快点选择怎么个死法,我这就要动手了!”

“真的要杀我?”李勒叫道。

“真的要杀!”紫阳真人点头道。

李勒苦着脸道:“那我可不可以选择秋后处斩?”

紫阳真人一愣,随即笑道:“你想得倒美,还想到了秋天才死,不成!”他站起身来,五指成爪,对准李勒的脑门,道:“还有什么话要说?”

见他面露笑容,李勒便道:“可不可以不死啊?”

紫阳真人想了想,点点头,收回手去,又坐到了床边,道:“想要不死也成,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勒大喜,忙不迭地道:“成成,我现在就答应!”

紫阳真人又摸起他的胡子,说道:“一个人的品性呢,在小事上是看不出来的,要到关键时刻才能看得出来。我发现你小子虽然油嘴滑舌,可你却能在生死关头,想要救我,当然啦我老人家是不稀罕你救的,可这也证明了你品性良善,是个可造之材,不如我收你做个弟子吧!”

李勒立时叫道:“多谢师父,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他才不管此时身子能不能动呢,先叫了师父再说。

紫阳真人却又道:“不妥,我还是收你做个徒孙吧,代元霸收个徒弟!这样一来,所有谣言不攻自破,再也不会有人说你比元霸厉害了!”

李勒心中叫苦,可也只好答应,只要能脱得了身,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见他答应,紫阳真人心头欢喜,可却不着急给他打开穴道,反而摸起李勒四肢的骨头来,道:“你年纪有点大了,骨骼已然长成,学我的功夫怕是有些太迟!不过也没关系,我可以将你的骨头全部拍断,然后用咱们昆仑派的秘药重新接好,待骨骼重新长好,不但会比以前粗壮结实,而且你的力气也会大上很多!”

李勒身子不能动,只能任他摸来摸去,他道:“师祖,不用拍断骨头吧,大不了我学你别的功夫好了,我也不想力大无穷!”

紫阳真人倒是好说话得很,听李勒这么说,便道:“别的功夫可难学了,就连元霸也学不了!唉,他除了力气大些外,别的本事倒也只学了些皮毛,而且非要以后娶妻生子,所以不能传我衣钵!”

李勒道:“师祖的武功是童子功?”

紫阳真人摇头:“不是,练之前无所谓,只是练了以后,就不能再想男女之事!其实呢,最好的办法就是自行阉割,这样就全无后患了,可以专心习武,继承我昆仑一脉的衣钵!”

这不是葵花宝典吗?原来竟是昆仑派的功夫!李勒赶紧摇头,叫道:“不可不可,我娘就我一个儿子,以后还要传种接代!要不然我不学师祖的功夫了,我学你念经打坐如何?”

紫阳真人脸色一沉,喝道:“真是奇了,我收你做徒孙,你竟然还挑三捡四的,这个不学那个不学,你想要怎地?”

李勒满头大汗地道:“不是我挑三捡四啊,实在是你的功夫太难练了些!”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紫阳真人苦口婆心地劝他!

李勒道:“我现在已经是冠军侯了,已经是人上人啦!”

紫阳真人叹了口气:“那好吧,我就再退一步,你不是非要传种接代吗?”他低头看向长孙无垢,道:“这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这里正好有个女子,你速速和她拜堂成亲,留下个种来,待洞房花烛之后,我就把你给阉了,这样你就可以心无旁骛地习武,继承我的衣钵!”

李勒大急,摇头叫道:“不可不可,你一个出家人,怎么能做这等事出来,真是岂有此理!我不拜你当师祖了,我要和你单挑,快快把我放开!”

紫阳真人面带笑容,道:“你难道不想成为天下第一?”

“想,但用这种方法不行!”李勒态度坚决地道。

紫阳真人两只眼睛慢慢瞪起:“那看来我只能杀了你了!”又把手抬了起来!

李勒却道:“好好,你快快杀了我!以后天下人就会说,李元霸打不过宇文牧州,所以他师父只好用卑鄙手段暗算宇文牧州,害了这位英雄,你想知道那老杂毛用的什么卑鄙手段吗?来来,我慢慢讲给你听!”他心里一急,顿时使出无赖手段,耍起泼皮来!

紫阳真人最要面子,要不然他也不能因为说书人乱讲而追杀李勒,他把手放下,道:“差点儿上了你小子的当,要是杀你岂不是会被天下人耻笑!”

李勒心想:“你杀了我,再杀了长孙无垢,也没人会知道这件事!不过这点就不用提醒你了!”

紫阳真人把手一拍,道:“你是在京城扬的名,那我就让你在京城里丢尽脸面,让京城百姓都知道你是个徒有虚名的角色而已!”

李勒叫道:“士可杀不可辱,你杀我可以,却不能辱我!你万不可带我回京城,还是在这里把我杀了吧!”

“对,就是士可杀不可辱这句话!我偏不杀你,非要辱你!”见李勒害怕,紫阳真人心中欢喜,终于找到方法整治这小混蛋了!

李勒心中却也是大喜,京城可是本太岁的地盘,回去之后我非让你八十老汉倒绷孩儿不可!

第六十七章 八十老汉倒绷孩儿

第六十七章八十老汉倒绷孩儿

紫阳真人见李勒“害怕”,心里挺高兴,道:“这便睡了吧,我老人家很久没走过这么长的路了,还真有些乏了!”

他把李勒从床上拎起来,往地上一扔,李勒身不能动,摔到了长孙无垢的身侧,压住了她的半边身子。长孙无垢眼睛眨了眨,显见是被压疼了!

李勒登时叫道:“糟糕,我把她压伤了,你快快把她的穴道解开!老神仙,拜托拜托!”

紫阳真人哼道:“你这么紧张干嘛!”俯身一点,解开了长孙无垢的穴道。

长孙无垢轻轻啊了一声,慢慢坐起身子,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四肢,看看李勒,又再看看紫阳真人,轻声道:“老爷爷,你是不是又累又饿,我去给你做吃的!”

李勒道:“对对,快去给老神仙做饭吃,别让他饿着了!”向长孙无垢打眼色,让她借机逃走。

也不知长孙无垢明没明白他的意思,小女孩儿出了房间,轻手轻脚地将门关好,脚步轻碎,去得远了!

紫阳真人道:“你为什么要对她打眼色,是想让她逃走吗?我老人家是来抓你的,她逃不逃却是不在意,你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听他肯放过长孙无垢,李勒松了一口气,陪笑道:“是是是,是我多此一举,老神仙心肠好,不如将我也放了吧!”

紫阳真人却不再理他,和衣躺在床上,看样子是想睡了!

过了一会儿,房门呀的一声打开,长孙无垢竟没有逃,又回来了,不但给紫阳真人拿来热粥,还端来了洗脚水!

紫阳真人从床上坐起,大感惊讶,心想:“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好孩子,我老道活了快百岁,却是头一回见到!”他接过粥碗,却不立刻吃,捏住李勒的鼻子,先灌了他一口,稍等片刻,见李勒没事,他这才吃粥。

一边吃粥,一边洗脚,老道士舒服之极,忍不住赞道:“你这小姑娘人不错,可惜是个女孩儿,要不然我非收你做个徒弟不可!”仔细地打量了下长孙无垢,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待长孙无垢收拾完东西出去,紫阳真人这才道:“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唉!”

李勒忙问道:“可惜什么?她怎么了?”

紫阳真人很习惯性地又摸起胡子来,摇头道:“这孩子的面相贵重之极,实是我生平仅见,可惜幼年时遭受了太多苦难,所以成年后必会疾病缠身,非是长寿之人啊!”

李勒心想:“这老道有两下子啊,还会看相,还看得挺准!”他道:“老神仙,你神通广大,能不能救救她?”

紫阳真人听他说到救人,情不自禁地摸向了腰间一个红漆小葫芦,犹豫了一下,似乎舍不得,冲李勒一瞪眼睛:“她是你的什么人,却不是我的什么人,我为甚要救她!”说罢,往床上一躺。

李勒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你行行好吧!”

“我是道士,又不是和尚,要浮屠作甚!”紫阳真人索性把小葫芦放在靠床里的腰间,连看都不让李勒看。

安静了片刻,忽听李勒大声道:“好,我答应你了,只要你肯救她,你就把我全身的骨头都拍断吧,我跟你学武功!”

紫阳真人从床上坐起,看着李勒道:“看不出,你还满多情的,可你既然这么喜欢她,以后难免会娶她做老婆,那还是练不成我的功夫,顶多象元霸那样,学个皮毛而己,我已经有了元霸,再多你一个,又有何用?我要的是衣钵传人,你听明白了吗?”

李勒把牙一咬,道:“也罢,如你有把握救她性命,让她多活几年,我回京城之后禀明母亲,然后引剑自宫,给你当衣钵传人!不过我有个问题,为什么你不是太监?”

紫阳真人正在摸胡子,听他问话,一愣之下,不小心揪下好几根,他看着那几根胡须,忽然大怒道:“我怎样练功,用得着你小子管,我不收你这混蛋小子当弟子了!哼,我我,我要把你全身衣服扒光,吊在玄武门上,让全京城的百姓看看你这个冠军侯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李勒急道:“喂,干嘛发这么大的火,有事好商量,我连太监都肯做了,还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的?”

紫阳真人不知怎地,好象被踩到了尾巴似的猫一样,全身气得哆嗦,对着李勒的胸口狠狠点了一指,李勒顿时就不能动了!紫阳真人道:“让你乱问,小心我割了你舌头!”

门又呀的一声打开,长孙无垢走了进来,老老实实地躺到了李勒的身旁,也不哭也不闹,更无半句求饶的话语!

紫阳真人大感无趣,有心也给长孙无垢一指,可见她乖巧,又是心下不忍,便即作罢,长袍一挥,熄了蜡烛,倒头睡了!

李勒浑身僵硬,难受的睡不着,只听身旁的长孙无垢呼吸声慢慢平稳,似乎睡着了!长孙无垢紧紧地闭着的眼睛,眼角渗出一点泪花,打湿了长长的睫毛!

第二日清早,长孙无垢提前起来,去厨房做了早餐,拿给李勒和紫阳真人吃,紫阳真人照例将自己的那份先灌了李勒一口,见他无事,这才吃喝。

复又上路,继续向南走,取道返回大兴城!半路上,后面的窦建德他们终于追了上来,他们失了李勒,当然焦急万分,不敢有丝毫怠慢,马不停蹄地追赶,所幸李勒在路上扔了盔甲,给他们指路,这才让他们追了上来。

紫阳真人武艺高强,才不再乎后面的追兵!相反,他故意放慢速度,等着窦建德等人追上来,等他们一赶上来,他又再次加速,把窦建德等远远甩开。走了一段,再放慢速度,如此反复,直气得窦建德等人破口大骂,却又无可奈何!

出京时李勒走的慢,到晋州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可回去就快得多了,走不了几日便到了渭水河畔。这一路上,李勒见到不少流民,成群结队地向京城赶,偶尔也见到一些面目狰狞的流寇,但人数却并不多!

到达渭水河边时天色已经全黑,紫阳真人也不打算再赶路,反正只要过了渭水,明日就可到达大兴城,他带着李勒和长孙无垢找了家客店投宿!

这几日李勒表现得非常老实,很乖,很听话,紫阳真人也就不再点他的穴道!长孙无垢还是一如既往,临睡前给紫阳真人端来了夜宵,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紫阳真人戒心大减,他从前天开始就不再让李勒先尝食物了,接过夜宵,吃罢睡觉!

睡到半夜时分,长孙无垢推起李勒,道:“咱们走吧!”

李勒奇道:“去哪里?”

长孙无垢笑道:“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啊,老爷爷没法再抓咱们了!”说完,她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冲李勒晃了晃!

“咦,这不是我的瓷瓶吗?”李勒顿时笑了,虽不知长孙无垢什么时候把瓷瓶摸了去,可显见她是给老道士下了药了!

长孙无垢嘻嘻笑道:“这么多天,他终于上当了!咱们快走吧!”

李勒翻身而起,刚要和长孙无垢出门,忽又想就这么走了,太便宜老道了,抓了自己这许多天,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他!趁黑摸过去,轻轻推了推紫阳真人,见他睡得如死猪一般,心中大喜!

取下紫阳真人腰间的红漆葫芦,入手沉甸甸的,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好东西,又去摸紫阳真人的怀中,掏出一本小小册子,还有几个小瓷瓶,来不及看上面写的什么字,一股脑的全揣入了自己怀中!

长孙无垢急道:“快走吧,等他醒了可就走不了了!”

李勒却不着急,把紫阳真人身上的银子铜板搜了个精光,让他明天付不出房钱,这才转身和她出房,把门一关,牵上小白龙,溜之大吉!

骑马连夜赶到渭水河边,过了桥,直奔大兴城飞驰而去。渭水离城墙尚有一段距离,他们要跑半个时辰才能到,没跑多一会,李勒便勒住战马,吃惊地看着眼前!

只见大兴城外,密密麻麻地立着无数的草棚,似是新搭建的,里面还掺杂着不少军队用的帐篷,一眼望去也不知有几千几万座,直延伸到大兴城的脚下!

李勒心想:“难道真的有流寇要攻打京城?这是哪里来的流寇,怎会有这么多的人?”

第六十八章 单枪匹马

第六十八章单枪匹马

李勒心中吃惊,他停住小白龙,眼望着前面黑压压的草棚,不知是该冲过去呢,还是绕到别的门去!

已有流民看到了李勒,纷纷叫道:“有马,有马,杀马吃肉!”手里拿着木棍草叉等武器向他跑了过来!

李勒赶忙调转马头,对后面的长孙无垢道:“抱紧我啊,这光化门走不了了,咱们转到东面的通化门去!”长孙无垢嗯了一声,紧紧抱住了他的腰。一夹马腹,小白龙扬蹄向通化门跑去!

大兴城,丽正殿。

杨昭躺在雕刻着四爪蟒龙图案的大床上,两颊深陷,他原本身体便不是很好,从小深居宫中,书读了不少,可本事却不见得有多大,并非是个能担得起重任的人!

杨广临走时让他监国,乃是根据古礼,皇帝远征,太子留守,而且杨广知道自己这儿子也没本事能造得起反来。就算再退一步,杨昭敢造反,趁杨广出征占了关中富饶之地,那也没什么用,因为在京畿地区,杨广只给他留了三千府军,还把能征惯战的将军全部带走了,光靠杨昭指挥作战,那是绝对不可能把关中守得牢的!

在皇族内部的血腥斗争中,杨广算得上经验丰富,他这么处理京城的事情,是正确的。从外敌来讲,最大的威胁突厥已经称臣,暂时不会趁着他东征来抄大兴城,即使想趁火打劫,顶多也就是侵扰一下黄河以北,不会南下攻取大兴的!

杨广在临走时把皇家和外国都想到了,可就是没想到他的远征会不会激起民变,如果有大批百姓捱不过春荒,来大兴城讨生活该怎么办?

杨广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所产生的后果,只好让杨昭这个当儿子的来承担,可杨昭无法挑起这副重担!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京城外面忽然涌来三十多万的逃荒百姓,把大兴城团团围住,而且里面还有流寇在闹事,杨昭无力解决,当即病倒!

太子冼马刘呈光坐在大床边上,双眼眨也不敢眨地看着面前的几个太医,待太医把完脉后,他忙问道:“怎样,太子殿下病情如何?”

一名老太医含笑道:“不碍事,殿下一时受了风寒,将养几日便好!我这便给殿下开个方子,吃上几副药就没事了!”

刘呈光松了口气,对一旁侍立的太监们道:“快快笔墨伺候!”太监们紧忙在桌上铺纸磨墨。

几名太医中,以老太医为首,他也不谦让,提笔刷刷地写了一张方子,递给刘呈光。刘呈光接过一看,方上的药物普通,果然是治风寒的。

老太医站起身,道:“好久没进宫把脉了,这把老骨头有点儿经不起折腾了!”用手捶打后背。

刘呈光见状,忙上前扶住,道:“我送王医正出去,你们还不去给殿下熬药!”后一句话是对太监们说的。

出了殿门,老太医挺直了腰板,默默地看着刘呈光。刘呈光心里打了个哆嗦,感觉有些不大妙,结结巴巴地问道:“是不是,是不是……”

老太医叹了口气,道:“太子平常身子就不大好,这回是急火攻心,引发了旧疾,情况不太妙啊!”其他太医也都神色黯然,连连叹气点头。

刘呈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到底有多不妙,殿下的病情到了什么地步?”

老太医想了半晌,这才小心翼翼地道:“多则三五日,近则明后天!还是提早做准备吧!”

刘呈光顿感脑中一阵眩晕,身子摇了摇,靠住身旁的大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慢慢软倒在地。老太医有心想搀扶,却又叹了口气,摇头叹息离了丽正殿。

过了好久,刘呈光才站起身来,脚步踉跄地跑向丽正殿旁的光天殿。进了光天殿,见皇孙杨侑正坐在一张小小的书案后,小手里攥着毛笔,正在练字!刘呈光快步走到杨侑的跟前,道:“陈王殿下,来,跟我走,我带你去见父王!”

杨侑今年还不到七岁,小小孩童见刘呈光大步走来,满脸凄容,抬头问道:“刘阿叔,父王怎么了?”

刘呈光蹲下身子,伸手抚摸着杨侑的头发,哽咽着道:“你父王得了重病,你去看看他吧,记得要祝父王早日康复!”

杨侑也不懂刘呈光说的什么意思,只是嗯嗯点头。

刘呈光抱起杨侑回到丽正殿,来到太子杨昭的床前,道:“太子殿下,陈王来看你了!”

杨昭睁开无神的双眼,看向儿子杨侑,声音干涩地问道:“怎么,怎么把他带来了?”

“陈王听说太子生了病,心中担忧,特来探病。”刘呈光把杨侑抱到杨昭的身边,让他们父子相对。

杨昭拉住杨侑的小手,温言问道:“读书读到哪儿了?”

杨侑回道:“在读论语!”

“背一段给父王听听!”杨昭说话多了,忍不住咳嗽起来。

杨侑童音稚嫩地念道:“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刘呈光知道,有些话不应该在这种时候问,可如果不趁着杨昭未失理智时问,怕是以后来不及再问了#蝴打断杨侑的背书,轻声道:“太子,你身染小恙,虽是无妨,可京中大事却无人主持了!要不这样,我写份奏章给皇上,让皇上改立皇孙陈王监国,如何呀?”

杨昭微微一愣,随即就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了,面上肌肉抽搐,闭起了眼睛,好半天才再睁开,低声道:“那就写吧!”顿了顿,又道:“现在城外遍地流寇,陈王幼小,无力镇抚,请父皇速速派一名大将回来,辅佐陈王,保卫京城!”

刘呈光道:“遵太子谕。可是皇上远在高句丽,一来一回途中颇费时日,而京中又值多事之秋,如果,如果……”

杨昭呼吸急促起来,在枕头上摇着头,道:“不要如果,不要如果!那冠军侯不是后离京的吗?也许还未出关,派人去给他送信,让他速速回京,让他速速回京!”话说得急了,又开始巨烈地咳嗽起来。

刘呈光眼前一亮,对啊,冠军侯不是后离京的嘛,走时还是太子亲自送他出的宫,他是太子心腹,又是勇冠三军的第一武将,有他在当可保陈王平安!

刘呈光点头道:“好好,我这就去写信,一会儿还要请太子用印!”

大兴城,通化门。

此时天色已近拂晓,留守大兴的鹰扬郎将陈化,一脸哭丧相儿的站在垛口后面,望着下面数不清的“流寇”!

一名小校道:“将军,下面那些流寇好象没多少人拿着刀枪啊,大多都是赤手空拳!”

陈化却摇头道:“你懂什么,他们是把刀枪都藏了起来,以此来麻痹我们,只要咱们一开城啊,哼哼,他们就会一拥而入,占了京城!”

旁边的兵将们紧忙拍起马屁,都道:“有将军你在,小小流寇算得了什么,就算他们诡计多端,也终被将军识破!”

更有小校道:“将军,要不咱们打开城门,出去冲杀一番如何,将这些流寇杀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这句马屁可拍得太重了,不合时宜,如是平常,陈化肯定会大模大样地受了这句马屁,可现在成千上万的流寇就在城外,他还哪能再享受被拍的快感!

陈化道:“不瞒各位弟兄,我是凭着祖上的功劳,受荫做的将军,其实我哪儿会打仗啊,如果真会打仗,我能被皇上留在京城里嘛,早就跟着他老人家打高句丽去了!”

陈化虽然窝囊,可他手下却都是精兵,听陈化把他自己的老底儿都抖搂出来了,虽人人不以为然,可也不再乱出主意了,都爬在城上向外面张望!

忽然陈化一拍大腿,叫道:“我有主意了,咱们用草包土袋把城门堵死不就得了嘛,那样就算流寇数量再多,可也撞不开城门了!”

兵将们听后都是心中大骂,这是什么馊主意,外面不过是些貌似流寇的流民而己,他们这些人把城一围,堂堂大隋的京城就得堵死城门,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要是让突厥兵知道咱们这么好被吓唬住,那还不得南下啊!还用草包堵城门,干脆用你堵得了!

陈化却很不自觉,非认定这是个好主意,摆出长官的架子,下令道:“听我将令,招集民壮来,把城门给本将军堵死!要快,不许偷懒!”

兵将们无法,只好依令而行!

过不多时,东方现出晨色,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上喷薄而出,大兴城外霞光万道,这将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突然,远处的流寇忽然大叫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发生了什么要紧事一般!过不多时,就见晨光之下,一名剽悍的勇士,骑在一匹白马之上,手舞长矛,向城门冲了过来!

这名勇士威猛之极,一边策马狂奔,一边长矛疾刺,把挡在他马前的流寇纷纷挑开,成百上千的流寇向他拥去,可还未等靠近勇士,被他长矛一逼,便又如海水般向两侧分开!

陈化跳到垛口上,手搭凉棚眺望,叫道:“那人穿的衣服少了一只袖子,难道这便是赤膊上阵不成?厉害,厉害!”

看了一会儿,又叫道:“那人马后还有一人,竟是一骑双乘,这马不错,驮着两个人还跑得这么快!不过,马后面还跟着一个人,那是谁啊,蹦蹦跳跳的?”

忽然有小校叫道:“那,那不是冠军侯吗?”

“什么,是冠军侯?”

“真的是冠军侯!”城头兵将一齐拥向垛口,伸长脖子往下看!

陈化突然叫道:“是冠军侯,他得知京城出了危险,所以千里回援,单枪匹马赶回来救咱们!除了他,谁还敢一个人独闯敌营!”

兵将们听到冠军侯的名字,都兴奋起来,人人举起刀枪,站在城头上大喊:“冠军侯威武!”

第六十九章 一不小心,就成官最...

第六十九章一不小心,就成官最大的了

李勒跃马跑向通化门,周围追来的人越来越多!没跑出多远,他便发现原本流民们叫着的“杀马吃肉!”逐渐变成了“他有匹好马,抢了他的马!”听到这话,李勒就知道,碰上真正的流寇了!

见前面有一名流寇挡路,手里提着根长矛,李勒二话不说,从马上跳下,抬脚虚晃,待那名流寇躲闪,他飞身欺到近前,一记重拳击到流寇的脸上,打了他个满脸开花,夺过长矛,回转身几下突刺,将跑来抢马的几个流寇尽数刺死,这才又重新上马!

流寇们见他一出手就放倒了好几个,都是大吃一惊,纷纷后退,叫道:“狗贼厉害!”李勒没有穿官服,否则他们就要喊狗官厉害了!

李勒大怒,喝道:“谁是贼,你们才是贼,倒来反咬一口!”一举手中长矛,将围在身前的流寇吓退,这才又纵马向东面奔去。

还没等拐过城角,就听后面有人叫道:“臭小子,你给我站住!”李勒回头一看,竟是紫阳真人追来了!

李勒心想:“哎呀喝,这老头儿本事不小啊,吃了我的十全大补料,竟然这么快就醒过来了,真是了不得!”他哼了一声,也不答话,接着纵马奔跑!

从北边拐过来,东城第一个城门便是通化门,不过虽然是第一个门,但距离拐角却还有两里多的路,李勒马前涌来无数的流寇,这些流寇与普通饥民不同,看穿着竟然可以和郡兵相比,不少人都穿着皮甲,甚至其中有几个还穿着铁甲!

流寇们见李勒单骑闯营,纷纷纵马迎了过来,其中一名四十多岁的大汉,骑在一匹枣红马上,对李勒叫道:“这位兄弟,看你衣着不象是官军,是哪里的好汉,可否愿意停马一叙!”

李勒心想:“开什么玩笑,让我停马?我一停马,你们把我一围,如果叙得不爽,我还跑得了吗?”把长矛一摆,也不答话,直向这些人冲了过去。

众流寇见他骁勇,其中几个生猛的,举起兵器就冲了上来,与李勒厮杀!可不成想,李勒长矛几下突刺,就送这几个生猛的兄台,一起去见了阎王!

领头大汉眉头一皱,心想:“这人是谁,怎地如此厉害?”

忽听旁边有人叫道:“咦,我认得他,上次我和单大哥他们进京,见过这人,他好象叫,叫什么来着?”一时竟想不起李勒的名字。

领头大汉道:“去叫单兄弟来,认认这人!这人如此厉害,如能为我所用,将大大有利咱们山寨的发展!”一名流寇打马离去。

李勒左突右刺,硬生生地杀出一血路,流寇虽然人数众多,可在他的突刺枪术之下,竟无一合之将!

紫阳真人拳打脚踢,打飞了几名拦在前头的流寇,对李勒叫道:“臭小子,把我的秘笈和灵丹还来!”脚下一蹬,飞身跃起,踩着一众流寇的脑袋向李勒追来!

李勒要一边跑一边杀人,速度大减,片刻功夫就被追上。紫阳真人腾空飞起,直冲李勒扑来,伸手一抓,刺啦一声就将李勒的一条袖子扯了下来!

紫阳真人哈哈大笑:“臭小子,看你这回还往哪儿跑!”

忽然,马背上的长孙无垢叫道:“老爷爷,你难道不想上茅厕吗?”

紫阳真人脸色登时一绿,不提还好,总还能憋得住,可一提他肚子立刻就疼得受不了了,叽里咕噜地乱叫起来!李勒的十全大补药不但能把人迷晕,还能让人腹泻不止,紫阳真人内力深厚,蒙汗药不能把他迷得多久,可泻药他就没法了,拉肚子可和内力多深无关!

人有三急,其中上茅房这一急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忍的!紫阳真人一捂肚子,他可不想当众拉裤子里,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暂时放掉李勒,先去找地方蹲一会!

李勒纵马再奔,不管不顾地向通化门跑去。

一个流寇跑到那领头大汉的跟前,道:“报大当家的,北城的玄武门有人突围,好象是搬救兵去的!”

领头大汉啊了一声,道:“原来竟是声东击西之法,派一个如此厉害的人在东城乱搅,然后他们派人从北城突围,嘿!”把手一挥,他道:“分兵去堵玄武门,不能让官军去搬救兵!”

不少能打的流寇向北而去,李勒顿感压力大减,这才能顺利冲到通化门外!可紫阳真人不知又从哪里窜了出来,连喊带叫地追了过来!

李勒心中暗骂:“拉的倒挺快的,就是不知屁股有没有擦干净!”

此时天光已然放亮,就听前面城墙上无数兵将在喊着:“冠军侯威武!”

李勒心想:“离得这么远都把我认出来了,可又为什么不出城相助?”一路连劈带刺,直冲到护城河岸边,这时城上早有士兵绞动盘索,将吊桥放了下来,李勒纵马过桥!

待紫阳真人追来,城上乱箭齐发,守城士兵可不管他是谁的师父,谁敢往跟前凑乎,就把谁射成刺猬,不但阻住紫阳真人,连追过来的几十个流寇也一并射退,待李勒过桥,又绞动盘索,将吊桥升了上去!

紫阳真人大袖飞舞,将飞来的羽箭拨开,后退几步,叫道:“臭小子,快点把东西还我,要不然我老人家就要施展水上飘的功夫,过去抓你啦!”

李勒呸的一声:“你要是会水上飘的功夫,早就过来了,还用得着大喊大叫吗?”护城河足有十几丈宽,似一条小河相仿,紫阳真人说能过来,纯属扯淡!

转念又一想:“这老杂毛武艺高强,没准儿会想其它法儿过来,不得不防,如果总缠着自己,倒也麻烦!”他道:“你想要回东西也成,咱们就来打个赌,我在冠军侯府里等你,将秘笈和丹药放在正厅房梁之上,你晚上来盗,我等你到天明,如盗得走,就算我输,秘笈和丹药一起还你就是,如果盗不走……哼哼,我要你在一年之内替我办三件事!”

长孙无垢在身后小声道:“他不会信你的,老爷爷其实不是坏人,你别骗他,东西还他就是!”

“嘘,别提醒他,这些东西对他至关重要,关心则乱,他会上当的!”李勒小声说道。长孙无垢便不再说话。

紫阳真人怒道:“你当我好骗是不,这个赌对你来讲一点损失都没有!不过我老人家不怕,答应你便是!如我赢了,我要你脱光衣服,围着城墙裸奔三圈儿,一边跑一边大叫我是冠军侯,我是个大混蛋!”

李勒叫道:“祼奔就裸奔,谁怕谁呀!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紫阳真人甩袖而去!

李勒回头笑道:“瞧见没,他还是上当了!”

长孙无垢想了想,很担心地问道:“如果你输了,真会脱光衣服围着城墙跑吗?”

李勒笑道:“当然不会,我在赌注上加了时间,可他却没有,我答应跑不假,却没答应什么时候跑,明天是跑,明年是跑,五十年后也是跑,就怕他没那么长的命来看了!”

长孙无垢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真狡猾!”

李勒抬头叫道:“把城门打开,让我进去!”

陈化在上面叫道:“侯爷,你得等一等才成啦,我刚才把城门堵住,得现把东西搬开才成!”

李勒骂道:“废物,这才多大点事儿,你们就堵城门,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被人认为我大隋无人,兵将无用,那时番邦小国,山贼草寇还不得都跑来讨便宜吗?”嘴上喝骂,心中却想:“做得好,堵住城门确是好法,至少城门不会失守了,只顾城墙就行!”

陈化忙道:“是是,都是卑职的错,我这就把东西搬开!”赶紧指挥手下去搬草包土袋。

李勒又叫道:“堵已经堵了,着什么急搬!找个大筐,把我拉上去!”

陈化只好又连声答应,命人找来两个大号竹筐,一个装小白龙,一个装李勒和长孙无垢,把他们拉上了城头!

一上城头,李勒便问:“现在城里是谁主持城防?”

陈化躬身给他行礼:“回侯爷的话,卑职鹰扬郎将陈化,现在由我主持城防事宜!”

李勒忽然想到:“现在大兴城里兵将被抽调一空,最大的武将好象就是这个陈化!”他紧接就问:“那现在城中武将,谁的品阶最高啊?”

陈化道:“刚才是卑职,但现在是侯爷了!”

李勒一摸下巴,心想:“乖乖的,这么说我岂不是可以控制大兴城防了,以前没机会,现在机会可不就来了!”望了一眼城外的流寇,他又问道:“这些流寇是从哪里来的?”

陈化想了想,回道:“弄不清楚是从哪来的,他们是从四面八方分批来的,一开始只是讨饭,后来人越来越多,我就不敢再放他们进城了,后来又来了不少的大盗,卑职每日只是向东祈求皇上早点回师,所以没来得及……”

“总之就是你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流寇对吧?你怎么当上的郎将啊,怎么连这点军事常识都不知道!”李勒气道。

陈化苦着脸道:“卑职的爷爷曾随先帝征战,卑职的父亲又跟着皇上征战,所以卑职受荫……”

李勒挥了挥手:“闭嘴吧你,好好在城上守着,如有流寇攻城,你就放箭好了!”他转身带着长孙无垢下城。

陈化忙叫道:“侯爷,侯爷,你这是上哪儿去啊?”

“我要进宫去见太子!”李勒道,下城骑上小白龙,向皇宫驰去。

第七十章 托孤重臣

第七十章托孤重臣

李勒拍马来到皇宫,在宫门处下了马,对侍卫们道:“好好照顾这匹马,照顾好了,我重重有赏!”侍卫们见他回来,无不又惊又喜,忙不迭地答应,牵走了小白龙。

叫人取过一套官服,穿戴整齐,他让长孙无垢在待卫房内等候,自己进了皇宫。穿过凤凰门,来到嘉德殿等候传见!

刘呈光正在殿内不停地转圈,他想停下来,可心中着实烦乱,盖了太子大印的书信是送出去了,可也不知送信的人能不能成功闯出流寇营地,就算闯出去了,又要多久能把信送到李勒的手中,半路上会不会遇到意外,这些都是不可预知的情况,他无法控制,自然心中烦乱,不能安静下来!

忽然,有一名太监快步跑了进来,叫道:“大喜,大喜呀!”

刘呈光一瞪眼睛,低声喝道:“小声些,你不知太子正在养病吗,还敢这般大呼小叫!”

这太监忙停住脚步,压低声音道:“大喜,大喜呀!冠军侯奉了太子谕旨,已经回来了!”

刘呈光大怒,这都什么时候了,这死太监竟然还敢胡言乱语,他气道:“书信刚刚送出,恐怕还没过渭水河呢,冠军侯怎么可能回来,难道送信那人用飞的不成?”

太监忙道:“就算用飞的也来不及啊!可冠军侯的的确确是回来了,正在嘉德殿等着传见呢!”

“竟有这等事!”刘呈光吃惊之余,小跑着奔出丽正殿,向嘉德殿跑去,等到了嘉德殿,果见李勒正在殿内转悠!

刘呈光大叫道:“宇文将军,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李勒一咧嘴,其实他正在想着怎么解释这件事呢,他是被派到边疆封地的将军,如不奉诏,是不可以回京的,私自从封地跑回来,情同叛逆,重则被砍头,轻则也得被削去爵位!

他吞吞吐吐地道:“这个说起来话可长了,我北上时见到沿途有不少流寇向京城方向赶来,半路上还遭遇了一起,打了一仗,抓到的俘虏说……”

还没等他编完,刘呈光便拉祝蝴的手,泣不成声,又是摇头又是跺脚!李勒看着纳闷儿,心想:“难道是因为我擅自回来,所以太子要惩罚我?可他干嘛这么伤心,我们之间的交情好象还没好到要为我哭的地步吧!”

就听刘呈光道:“你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太子刚刚还让我写信招你回来呢,宫中出了大事啦?”

李勒一愣,怎么是宫中,而不是京中?难道有什么事比城外的流寇还重要?

刘呈光道:“太子病危,恐怕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可皇上临行前却没提过太子一旦出了意外,由谁来监国!宇文将军,你可要知道如果太子早逝,皇上改立别的皇子,那咱们这些太子心腹可就全完蛋了!”

哈,弄了半天原来不是关心太子,而是关心自己的前途啊!李勒早知杨昭短命,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时候病危,杨昭待他不错,听他出了事,李勒心中有些难过,这倒不是假装出来的。他急道:“太子病危?什么时候得的病,我出京时他不还好好的吗!”

刘呈光摇头道:“这不是急火攻心嘛!”他盯着李勒的眼睛,慢慢地道:“太子一向待冠军侯不薄,现下在这紧要关头,侯爷可莫要背弃太子啊!”

李勒一皱眉头,道:“刘大人这是说什么话呢,我怎能背弃太子,如果太子出了意外,那我必会拥立他的儿子为皇太孙,此言可鉴天地,决无半点虚假!”他心想:“别的王子我也不认识啊,想去抱人家的大腿,连腿在哪儿都找不着!”

刘呈光点了点头,拉起李勒的手,道:“陈王杨侑是太子的儿子,也是留在京中的太子唯一血脉,太子的其它儿子都在封地,来不及赶回,不如咱们就立陈王为皇太孙,由冠军侯首上奏章,你看如何?”

李勒可不上这个当,干嘛让我当出头鸟!如果这是在第三次远征高句丽时,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可现在只是第一次,杨广早晚还得回来,如果他到时不答应立杨侑为皇太孙,那我这第一个上奏章的岂不会第一个倒霉!

见他面露难色,刘呈光忙道:“如在平常,自然要由皇上决断,可眼下城外不是有数十万的流寇嘛,只要冠军侯把叛乱平定,那时说起话来自有份量,皇上不会不依的!至于京中的其它幼年皇子皇孙……”刘呈光单手下切,做了个杀的动作,“就说他们死于流寇之手,即便日后有多事之人追究,反正人也死了,木已成舟,又能怎地!”

李勒心想:“你是不会怎地,因为你只在暗处出主意,而我却要出手办事,会怎地的是我!”他摇头道:“此事重大,还须从长计议,但我拥立陈王为监国,是绝对不会变卦的,这点刘大人尽管放心!我们还是一起去见太子殿下吧!”

刘呈光也知三言两语不可能让李勒冒此巨大风险,也不再多劝,跟着他去了丽正殿!

进了丽正殿,李勒抢步到了床前,跪下磕头,哭道:“殿下,臣回来晚了,竟导致流寇围住京城,害殿下受惊,实在都是臣一人之错,还请殿下重重责罚!”

“你你,你回来了!”杨昭有气无力地道,他神志时清时不清,迷迷糊糊,一时之间竟没往李勒为什么会这么快回来的方面上想,只是在想他一招李勒,李勒便即回转,实是个大大忠心之臣!

杨昭道:“城外出事,又不是爱卿之过错,孤心中有数,爱卿不必自责!”他知道自己不行了,临终遗言,开始用上了正式称呼!

他一采用正式称呼,整个丽正殿里的所有侍卫太监宫女一起跪了下来,按品阶刘呈光跪在了李勒的后面!

杨昭拉过杨侑,道:“侑儿,给你宇文叔父见礼!”杨侑依言,站在李勒的跟前,双手抱拳,高高举过头顶,然后一鞠到地,他是皇孙,这种礼数已经是对臣子最大的尊敬了!

李勒立即磕头还礼,连声称道:“臣不敢受陈王殿下大礼!”

杨昭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李勒忙上前扶住,取过枕头放在他的腰下。杨昭拉过李勒的手,又拉过杨侑的手,把两人的手放在一起,道:“孤有数子,但京中仅留陈王一人,宇文爱卿需尽力辅之,不可稍有怠慢!”

李勒道:“谨遵太子谕旨!”他看了一眼杨侑,心中叹气,这小孩儿就是被李渊杀掉的那个吧?唉,没成想我竟然成了托孤大臣!

杨昭话说多了,又开始巨烈咳嗽起来,太监宫女们忙上前捶背抚胸,服侍他躺下!杨昭躺下之后,又陷入昏迷,再不能和李勒说话了!

李勒松开杨侑的手,吩咐太监们带他回自己的宫殿,小孩还是不要留在这里的好!又等了一会,见杨昭没有醒转的迹象,他便向刘呈光告辞,说要去看看城防事宜,出了皇宫!

出了皇宫,叫过长孙无垢,两人一齐返回他的家中,倒是没有去城头。李勒心中明白,大兴城不会失守的,只是情况看起来吓人而已,只要他一开仓放粮,饥民拿了粮食便会散去,只剩下些流寇,人数能有多少,又有什么好怕的了!自己借这个机会掌握住京城的实权,才是关键之处!

回到家中,母亲韩氏大吃一惊,不停地问他怎么又回来了,难道皇帝又收回了封地,不让他当冠军侯了?李勒不愿母亲担忧,只是说接到了太子的书信,说京城出了状况,招他回来,他当然要奉命!

表姐宁氏见只有他一个人回来,心中焦急,问程咬金为什么没跟着一起回来?李勒只好说程咬金他们随后就到,现在大概在渭水河边!程咬金、苏定方、窦建德等人俱为这个时代的顶尖豪杰,估计他们不可能会出事,也不必为这个担心!

至于阿眉见到了长孙无垢,小姑娘大喜过望,她从来也没有个玩伴,见了长孙无垢哪有不开心的道理,拉着她满府的转,还不时提醒长孙无垢不要迷路!长孙无垢出身大富之家,李勒的府第在她眼里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可她却很乖的跟着阿眉乱转,还时不时地发出赞叹,直夸这个宅子好大!

李勒叫人去通知铜皮犀牛来见他,修理紫阳真人用正经手段不行,非得用点旁门左道的招术不可#蝴打开偷来的那个红漆小葫芦,见里面全是淡黄色的小瓷球,大小如葡萄,却不是药丸,不知是什么东西!

再拿出那本秘笈来看,上半册倒是知道写些什么,是些武功招式和运气方法,虽然看不明白到底怎么个运气法,但猜也猜得到,这些肯定是厉害之极的武功!

但是下半册他却不明白写的是什么了!原来,下半册是用另一种文字写的,听紫阳真人说他来自昆仑,所以估计这可能哪个西域国家的文字!对于紫阳真人来讲,他本来就想收自己为徒,所以武功秘笈落到自己手里,他犯不上着那么大的急,真正重要的应该是这下半册,可下半册上的字他偏又不认得!

李勒心想:“等空闲下来,得找个通译来,把下半册的东西给我翻译出来!”

过不多时,铜皮犀牛席平等混混们赶来,见到李勒自是大喜,可李勒一回来就要接手城防,解决城外流寇的事,又忍不住替他担心!

李勒将紫阳真人的事和他们说了,席平哈哈大笑,道:“小事一桩,大人你就把精力都放到城防上吧,那老道的事就由我们来摆平,包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第七十一章 瓦岗寨大寨主

第七十一章瓦岗寨大寨主

混混们玩阳的手段不行,可玩阴的却个个都是高手,大家一齐动手,找来各种刁钻物事,布置起陷阱来!

李勒则把葫芦里的小瓷丸儿都倒了出来,换上普通药丸子,又把长孙无垢叫来,让她照着那本秘笈,一个字不差地抄好,做为副本收藏,这样就算他输了,也还是能得到好处!

这晚他便停在府中,哪儿也不去,让家中女眷都去后宅休息,不可随意到前堂来。李勒将红漆葫芦和秘笈用根绳子绑起,吊在自家大堂的房梁之上#蝴自己往大堂后方的椅子上一坐,静等紫阳真人的到来。

其实,李勒心中倒挺希望紫阳真人来不了的,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吞并宝物了,还可以倒打一耙,说紫阳真人不守信用,谅那老道士也没什么话说!

掌灯之后,又足足等了两个时辰,紫阳真人还是没有来,李勒心想:“难道他当真进不了城,或是进了城找不到我家?不可能啊,以老道的本事,怎么可能来不了我这儿!”

三更多过后,李勒再也坚持不住,以手拄头,在大椅上假寐!

大兴城外,流寇军营。

一座半大不大的帐篷里挤满了彪形大汉,个个神色严肃,都望着正中一名中年大汉,这中年大汉就是李勒早晨遇到的那个领头大汉!

领头大汉不是别人,正是瓦岗寨大寨主翟让,这时候的瓦岗寨还不是以后那个天下闻名的大山寨,充其量也就是有点名气而已,象李密和徐世绩等人还没有加入进来,翟让只有王伯当和单雄信等少数几个人帮忙而已,还没成什么气候!

前不久瓦岗寨一众人等下山筹粮,本想去洛口仓弄些粮草来,可洛口仓是大隋的屯粮重地,守卫森严,翟让等人根本无法在那里占到什么好处,虽有心想攻占洛口仓,可惜兵力太少,所以只能放弃!

在返回山寨时,翟让等人却发现有不少饥民在四下流动,纷纷往洛阳走,想进城去讨饭,可洛阳的守官心肠却是极狠,压根就不许饥民入城,饥民无法只好又接着南下,想去京城大兴看看,那里是帝都,当官的总不好明着赶百姓走吧!

翟让跟着饥民走了一段,心中升起一计,如果他把饥民聚到一块,一起赶往京城,那会不会得到些什么好处呢?反正自己也已经造反了,不如趁大军东征,去京城里闹上一闹,也好给瓦岗寨扬扬名,只要出了名,不怕没有英雄来投,那时势力壮大,再去进攻洛口仓,估计成功的希望就大了!

决心一下,瓦岗人众立即向饥民散播谣言,说大兴城在开仓放粮,大家要想活命,就一起去大兴城吧!

谣言一旦开始传播,便会以惊人的速度扩散,饥民们听到大兴城在放粮,纷纷南下赶去,半路上一传十,十传百,虽然见识了洛阳守官的狠心,可大家还是愿意相信天下的官员,大多数还是有良心的,大兴城的官员会给他们活命粮食的,正是在这个小小心愿的驱使下,短短时间里才会有那么多的饥民涌到京城来!

翟让坐在众人的中央,说道:“现在有不少饥民已经数日粒米未进了,春荒时节,连树皮草根都没的吃,城外的野兽也被打了个干净,我估计也就是明后天,咱们就可以发动百姓攻城了!”

王伯当道:“那时京城守军定会杀伤百姓,百姓见京城的官员也如洛阳那般凶残,必会失望之极,再对这个朝廷不抱希望,我估计那时咱们振臂一呼,至少能带走上万的青壮回山寨!”

其他头领听了这话,都是面露喜色,不住点头,这次京城没有白来,如果真能带回上万的青壮,那时山寨的兵力大涨,即使还攻不下洛口仓,但攻打别的小粮仓,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头领中只有单雄信摇头,他道:“不妥,我们不应发动百姓攻城,人人都是爹生娘养,谁长这么大都不容易,百姓既无武器又无云梯,让他们去攻城恐怕连护城河都过不了,徒自被守军射杀,我们又于心何忍?”

一名头领道:“就算他们不死在守军的箭下,也会挨饿至死,还不都是一个样,如能让活下来的人认识到官军的残忍,岂不正好?”

其他首领也道:“是啊,难道还能指望守军发善心放粮不成?”

单雄信还是摇头,不同意发动百姓攻城的做法!

翟让不是个听得进去劝的人,他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便不会再更改,虽然这条计策会让许多百姓丧命,可从古至今,哪个成大事者不是心狠手辣?百姓被饿死是死,被杀死也是死,只盼来世托生到好人家便是了,求神拜佛不就图的是这个吗,要不然谁信神佛有何用处?

见单雄信不答应,翟让也不以为意,转移话题道:“单兄弟,今天事忙,到了此刻咱们大伙才有功夫聚在一起说话!我有一事问你,那个冠军侯宇文牧州,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早上他一个人闯营,当时兄弟们没有想起他是谁来,直到城上守兵喊出他的名号,我们才知道,这个人勇猛异常,能否为我们所用?”

单雄信想了想,摇头道:“不大可能,虽然上次我见到他被官军追杀,可不知怎么的又做了大官,听说他是在比武大会上得胜,才得以封侯的,照他升官的速度来看,应该是很受皇帝重视,这种人不大可能会投靠我们的山寨!”

王伯当却摇头笑道:“可我也听说了,他封侯的当日就失了宠,是因为他的表字里带有个李字!”

关于这点,不少人都知道,当日在山上时,许多有心的大臣都听到了李勒和杨广的对话,当时不会发表什么意见的,可一回家岂有不和家人说的道理?这么一传,结果就传开了,只是李勒风头太劲,名头过于响亮,盖过了这件事,大家都不太注意罢了!

翟让笑道:“说来也奇怪了,他明明叫做牧州,表字怎么可能叫做李勒呢,就算是叫守方,甚至就算叫恒臣,也比叫李勒强啊!当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起这么个奇怪的表字!”

王伯当拍手笑道:“正因为他这个表字奇怪,所以文章就要在这奇怪两字上做了!”

头领们一起看向王伯当,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王伯当笑道:“各位兄弟,他这表字奇怪,必会引起许多人的兴趣!大家要是碰到了于情理不合的事,你们会怎么办呢?”

头领们笑道:“那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要搞清楚了!”

王伯当道:“不错,当然要搞清楚!各位可听过《桃李章》?皇帝本来非常喜欢他,可一听到他这个奇怪的表字,就立即把他发配到了关外苦寒之地,这说明皇帝很讨厌他表字里这个李字,怕他抢了自己的皇位!可是,关于这点,百姓不是很清楚啊,咱们可以往里面加点料,让百姓搞清楚呀!”

翟让哈哈大笑,赞道:“伯当,这条计策当真是妙啊!”

王伯当也笑了,对其他头领解释道:“这么奇怪又讲不通的表字,百姓们听了自然要问,他为啥要取李勒二字呢?咱们就告诉他们,这是因为《桃李章》,那个要取代大隋天下的人,就是这个表字里带李字的宇文牧州!如果不是他,那他又为什么会取这样奇怪的表字呢?除了用天意来解释之外,还有更好的解释吗?”

一个头领道:“或许因为他不识字,没学问呢?”

王伯当摇着头:“他是宇文家的长孙,说他不识字,会有人相信吗?”

翟让的哥哥翟弘在旁道:“如果天下百姓都认定他就是取代大隋的那个人,那杨广非得立即杀他不可,那时他如不想死,就只能逃走,咱们只要稍加引导,就可让他投入我们山寨!嗯,此计果然是妙!不过,如果百姓都认定将会由他来取代杨广,那他岂不是名头更盛,那时来了咱们寨子,他无异心便罢,如有异心,那大头领……”他看向弟弟翟让。

翟让笑道:“如他真能推翻暴君,还天下一个太平,那我把大头领的位置让给他,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王伯当道:“那时宇文牧州走投无路,咱们收留他,好好待之,他感激还来不及,又哪会抢大当家的位置呢,翟大哥多虑了!”

众头领也纷纷点头称是,热火朝天地讨论起该怎么对百姓说,才能逼得杨广非杀李勒不可!

一个头领笑着大声道:“现下里四面八方的百姓都有,咱们把这个事一传,过不了多久,全天下就都知道啦,定会传到杨广的耳朵里,那时他一犯傻,咱们可不就得了一员猛将,连半个铜钱的本钱都不用花!”

另一个头领装模作样地道:“这位兄弟,你想知道冠军侯为什么会有个古怪之极的表字吗?来来来,我来告诉你,他的这个古怪表字呀,是来自《桃李章》!什么?你没听说过《桃李章》,那好,这件事我就从头说给你听!”

一帐的头领无不哈哈大笑!

单雄信却在旁边笑不出来,他心里想:“兄弟们把这谣言传出去,那杨广必要杀宇文牧州!宇文牧州要是不想死,除了逃走之外,可还有造反一途啊,却不一定非要到瓦岗寨来造反,那时天下百姓众望所归,无数豪杰去投奔他,他又何苦来瓦岗寄人篱下?他只需登高一呼,必会万众归心,他势力大涨之后,更不需来投奔瓦岗了,说不定反是我们去投奔他呢!”

他心中存了疑惑,可见兄弟们兴高采烈的样子,又实无法将疑惑说出来,扫了大家的兴致,只好深深地埋在心中,盼着李勒想不到自扯大旗造反的途径!

且不说瓦岗众人搬起石头,却不知会砸到谁的脚,只说李勒!

李勒正在假寐,忽听厅中有微响,似有落叶着地!烛光一暗,就听紫阳真人哈哈笑道:“臭小子,没想到我老人家当真会来吧?”

李勒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自顾自地伸着懒腰,却不理会紫阳真人!紫阳真人哼了一声,抬头见他的葫芦和秘笈被吊在梁上,双脚一蹬地,飞身纵起,就要去取东西!

忽然,也不知从哪里撒来一张大网,竟把紫阳真人给罩住了!紫阳真人早知必会有埋伏,不过没想到会是张大网,他跳不起来,只好落地!

脚刚一落地,就见从厅侧偏房里冲出七八条大汉,冲到他的跟前,猛扑上来,堆起了罗汉!

李勒大笑,道:“咦,这不是老神仙吗?你怎么趴在地上了,难道你是个土地佬儿不成……”

一句玩笑尚未开完,就见混混们一起飞了起来,那紫阳真人内力高深,竟不怕堆罗汉!紫阳真人十指如刀,撕开大网,怒道:“臭小子,竟敢暗算你家道爷!”

李勒不慌不忙,一点要逃的意思都没有,他笑道:“咦,老神仙,咱们当初可说好了,是偷不是抢!偷是指我这个主人没看到你,你就取走了东西,现在我看到你了,你再取就是抢了,你可不要赖皮呦!”

紫阳真人喝道:“混帐东西,少跟我耍嘴皮子!今天我非狠狠地揍你一顿……”口中说话,抢步上前,就要痛扁李勒!

还没走到李勒跟前,忽地脚下一软,竟掉到了个坑里!原来,李勒的身前地板被挖了深坑,上面用薄板盖住,厅内烛光暗淡,紫阳真人又被李勒激起了怒气,一时没注意到,结果不小心掉到了坑里!

紫阳真人当真了得,一落坑底,单脚一蹬,便即跃起,脑袋尚未露出地面,他就又掉了回去!原来,无数盆的滚烫开水浇到了他的头上,直把老道士烫得哇哇大叫,浑身热气腾腾!

第七十二章 愿赌,就得服输

第七十二章愿赌,就得服输

紫阳真人被开水一烫,就算他武艺在高强,可也练不到皮肤上,全身皮肤登时被烫得痛红,有如山楂糕的颜色,鲜嫩爽滑!

李勒在坑外叫道:“什么?老神仙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大点儿声!”

又是一盆开水浇了下去,席平拎着水盆笑道:“他说要痛揍大人一顿!”

李勒叹了口气,道:“哎,挨揍的滋味儿不太好受,可谁让我尊老爱幼呢,不得不满足老神仙这个小小的要求了!我说老神仙,你要揍我,就请上来吧,我让你揍!”

混混们都跟着起哄道:“你上来呀,你上来呀!”

紫阳真人又痛又气,听着李勒的风凉话,心中怒火升腾,大喝一声,以袍袖遮住头脸,用尽全身力气,向上窜起,这次他用的力气大极,就算混混们再倒开水,也不能阻止他跃出深坑了!

气从丹田起,力由脚底生!紫阳真人身子从坑底腾空而起,就要坑中跳出!忽听头上发出咣当一声大响,随后又是砰的一声闷响,紫阳真人又掉到了坑里,只觉得头痛欲裂,身子晃了两晃,头重脚轻,一屁股坐到了坑底!

原来,那声咣当,是混混们把一块大铁板扔到了坑上,象加了个盖子一样,把深坑堵死!而那声砰的闷响……当然就是紫阳真人的脑袋撞到铁板上了!

李勒摇了摇头,摸了摸自己的头,道:“何苦呢,何必呢!古人以头戗地就够疼的了,结果你今天竟以头戗铁板!唉,我都替你疼得慌!”

席平则道:“这位老神仙当真了得,咱们当混混的踢到铁板就够呛了,他竟然用头撞铁板,还撞得这么响,果真是个神仙啊!”

紫阳真人在坑里喘了几口气,摸着头顶的大包,心里暗骂:“这混帐小子特也缺德了些,竟然想出这么多损招儿,出坑之后,我非把他扔坑里不可!”使出壁虎游墙术,爬到了坑口,忽见铁板的旁边漏着一条小缝!

紫阳真人大喜,有个缝隙就好,只要能借得上力,想要出去就不难#蝴从缝隙里探出手指,想抓住铁板边缘,借力将铁板掀开!

突然指尖传来一阵巨痛,有人在拿锤子砸他的手指!十指连心,紫阳真人急忙将手指抽了回来,又落入坑底,只感手指疼到了极点,也不知骨头有没有被敲碎!

耳中听到细细的流水声,他抬头看去,只见从缝隙中流下水来,虽然水流不急,可如流个不停,还不得把坑给填满啊,自己非淹死在坑里不可!

紫阳真人大急,叫道:“臭小子,你是想害死我老人家啊!快快把铁板打开,咱们有事好商量!”

李勒听到他在底下大叫,点了点头,命手下将大铁板移开一些,露出个能讲话的空间#蝴冲下面喊道:“老神仙,你还好吗?我很关心你呀!”

紫阳真人差点儿没气晕过去,这风凉话说得让人浑身冷飕飕,他道:“多谢小兄弟关心!你把铁板移开一些,我好上去!”

“不行啊,老神仙,我还有好多东西没孝敬你老人家呢!刚才不过是倒了些开水而己,显不出我的诚意,我这里还特地为你准备了油,滚烫滚烫地,你尝完了再上来吧!”李勒说道,随后转头对手下大声道:“快点把那几锅油端来,给老神仙品尝品尝!”

紫阳真人叫道:“别别别,小兄弟,你可别往下倒油啊,咱们有事好商量!”

李勒道:“行,那咱们就商量商量!你还想不想要回你的东西啦?”

紫阳真人大感为难,他向来重视诺言,要么不答应,要答应就肯定要做到,葫芦里的丹药虽然珍贵,可只要自己活着,总还能再炼出来,但那本秘笈上的东西,他实在不想让人知道!

他抬头道:“丹药给你便是,可那本秘笈你要了也没用,不如还给我吧!”

李勒问道:“你说那些小瓷丸是丹药?怎么个用法?”

紫阳真人道:“捏碎外壳,拿出里面的丹药,用无根水,在午夜子时服用!你是要给那个小丫头吃吧,她的身子只需连服三粒,什么毛病都好了!”

李勒嗯了声,又道:“你为什么非想要回那本秘笈不可,那上面的武功很难练吗?”

紫阳真人心中一喜,原来这小王八蛋以为上面只有武功,很好#蝴道:“上半册的不难练,你可自行修习,下半册的功夫深奥之极,连我老人家也在研究,你就更不可能练得会了,你把下半册还我就成,我好接着研究!”

李勒心想:“宝贵之处果然在下半册上,还好我已叫无垢给抄录下来了!”他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把下半册还你!只不过这个赌我打赢了,可现在却要还你半册秘笈,我是不是太吃亏了?算了,我还是把下半册也省下吧!兄弟们,油锅伺候!”

紫阳真人大怒,这小子竟然借机敲诈,当真不是个东西#蝴叫道:“好好,那我为你做四件事总成了吧!”

李勒这才点头,他道:“好,我放你上来之后,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城外把流寇头子给我做了,杀人对你来说,简单得很吧!”

紫阳真人立时摇头,大声道:“那流寇之首必是位豪杰,他反抗暴君,有什么不对了,我绝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害了他的性命,你再说别的吧!”

“第一件事你就做不成,还说什么别的!”李勒把手一摆,叫道:“兄弟们,油锅伺候!”

这回紫阳真人却没服软,他对李勒怒目而视,一张脸虽被烫得又红又紫,可气势逼人,喝道:“我老人家中了你的暗算,愿赌服输,但你要我做的事不能违背侠义之道,要我去杀害豪杰,那是休想!”

见威胁不了他,李勒只好作罢:“那好,我退一步!你去搞清楚流寇的中军主帐在哪儿,我不是江湖中人,我是官他是匪,官兵抓强盗,这个和侠不侠义的无关,由我去抓他,总可以了吧!”

紫阳真人想了想,这个他倒是可以答应,点头道:“好,我答应了!剩下的三件事,你也一并说出来吧!”

李勒却摇头道:“另外三件事我还没想出来,等想出来再告诉你不迟!”转头叫席平取下秘笈,又搬开大铁板,待紫阳真人上来,他把半册秘笈递给紫阳真人:“还你!”

紫阳真人接过秘笈,虽然心中生气,但他必竟不是混混,说话不算话的事还做不出来!翻了下秘笈,见没有缺页,这才道:“你小子不是个东西,上辈子定然是畜生,下辈子还得接着当畜生!”

李勒笑道:“只要这辈子不是就好!”

紫阳真人哼了一声:“叫个人跟我一同出去,我探到了中军主帐的方位,让他回来告诉你!”

李勒看了一眼身边的混混,他们都不是士兵,这么危险的活,让谁去谁也不愿意啊#蝴对紫阳真人道:“你探完方位,再回来告诉我不就得了,为什么要人跟你去,难道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怕迷路不成!”

紫阳真人气道:“我是不愿意再见你这小王八蛋的面,少见一次是一次,看见你就生气!做完这件事,我就回昆仑,谁有闲心跟你在大兴城里穷磨菇!”

席平在旁道:“我和他去就是了,如遇危险,我就装成是饥民,不会出事的!”

李勒叹气道:“那好吧!”目送两人出了府,挥手叫混混们收拾东西,他则回转后堂,心里只是在不停地想:“说一千道一万,关键之处就是在于粮食啊,也不知大兴城里有多少存粮,够不够我放粮之用!”

城外。

翟让他们讨论了一番,便各自回帐睡了!

瓦岗寨众人比较穷,头领们舍不得每帐都点蜡烛,如果不是中军议事,那么回帐后,大家都不点灯!单雄信也不例外,虽然他是富贵人家出身,可入了山寨以后,也和各位兄弟们同甘共苦,不浪费任何物资!

孤单地坐在帐中,单雄信想着心事,山寨还是缺少人才,遇到大事,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看似热闹,但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看法,事情往往说不到要害处,反而会做出错误的决断,大头领也非机智百变的人物!没有智囊,山寨以后的前途可就难说得很了!

就在这时,忽听远处传来喊杀声,单雄信一惊,立即从帐内跑了出来,只见北面渭水方向大乱,似乎有一支军队在过河!

单雄信叫人牵过战马,提起金顶枣阳槊,向出事方向奔了过去!

他的马快,赶在其他头领之前到了渭水河边上,只见有大批官军正在过桥,桥头一员猛将,手提宣花板斧,牢牢把住桥头,只要有瓦岗兵将上前夺桥,他就一斧头过去,死在他手下的瓦岗士兵已不下十人!

单雄信一摆金顶枣阳槊,喝道:“兀那小子,速速报上名来!”催马向持斧小将冲去。

持斧小将叫道:“勋卫校尉程咬金,你叫什么东西?”

单雄信叫道:“赤法灵官单雄信!”他话一出口,便知上当,这叫程咬金的小子看似憨厚,没想到嘴巴倒是很欠抽,一张口就骂人!

程咬金跟随李勒日子久了,别的本事没什么长进,可嘴皮子却是越来越油#蝴哈哈大笑:“赤法灵官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定然不是个好东西!”

单雄信怒哼一声,举槊便刺,程咬金并不慌乱,也不躲也不避,搂头盖脑地便是一斧,斧声呼呼,单雄信却是不惧,身子在马上一偏,枣阳槊仍旧刺来!

程咬金咦的一声,急忙回斧相格#蝴在与敌过招时,凭借着三板斧,总能迅速获胜,打得敌人落花流水,但敌人要是挺住不败,那么肯定就会变成他落花流水了。

隋唐好汉的排名,要想排进前十八名,首先要经过一块试金石,那就是程咬金的三板斧了,不能挡住的人是无法进入前十八名的,必须要直接或者间接地打败程咬金才成。换句话说,前十八名好汉,统统都能打得过程咬金!

十分不巧地是,赤法灵官单雄信正好排名第十八!

程咬金三板斧呼呼抡完,见人家单雄信咋也没咋地,他只好再抡一遍!单雄信呸的一声,喝道:“还以为多厉害,原来就只这三招!”枣阳槊一挺,直刺程咬金咽喉!

程咬金一边招架,一边扯脖子大叫:“苏大哥,窦大哥,快来帮忙啊,我挺不住了!”

第七十三章 神箭手对神箭手

第七十三章神箭手对神箭手

独孤彦云等人失了李勒,自然一路追赶,不敢稍有停怠,他们一路追一路捡李勒扔下的盔甲,也跟着返回了大兴城。

如果苏定方和窦建德不是在战斗中遇见的李勒,那么他们也就犯不上多事跟着追来了,可李勒是被窦建德拖下水的,要不然他好好在林边待着,许可条的流寇又没袭击他,他完全可以不理这回事#葫以窦建德无论如何也要跟着追,他这么一追,要是苏定方不追,那就显得不地道了,所以苏定方也只能跟着一起追,追来追去的,一直追到了渭水河畔!

窦建德为人豪爽勇猛,虽见前面有无数的流寇,他也不害怕,当时就要杀过来。苏定方为人却较谨慎,他擅长以少击多,而且逢战必胜,这就要求他在每场战斗前都要把敌人研究透,否则如何能做常胜将军。

苏定方见流寇势大,不同意立既开战,非要等到晚上再过河,其他人倒也不反对!白天派人混进流寇营中打探,得知大多数都是饥民,不是流寇,他们这才放下心来,挥军过河,打算从玄武门进城,玄武门即是皇宫的后门,也是大兴城的城门,这里的守军必多,他们进城时可以得到较多的支援!

听到程咬金大叫挺不住了,窦建德立即挺起神飞枪,赶来助阵#涵知,他们两个打一个,仍旧不是单雄信的对手,单雄信一杆枣阳槊上下翻飞,打他们两个还大占上风#赫定方却不上前帮忙,只是指挥乡勇和郡兵快点过桥,然后仗着人多,去围攻单雄信!

三支队伍加一块总才一千多人,没有多会功夫就全部过了渭水桥。可这时瓦岗军的人也赶来了过来,他们的人更多,登时把苏定方等人给反包围住了!

忽听弓弦响动,一支羽箭射向单雄信!单雄信这时正对程咬金疾刺,来不及回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支箭射向自己!

夜半混战,不能点火把,全靠月光照亮,在这种时候,如不是神箭手,那是绝对不敢开弓的,否则很容易伤到自己人!

这箭夹着尖啸声射来,单雄信心中叫道:“我命休矣!”忽听他身后也传来开弓声,又有一箭射来,却不是射他,而是射向飞来的那支羽箭!

啪的一声响,偷袭单雄信的那支羽箭被射中箭杆,一分为二,断落在地!后面那人叫道:“有我王伯当在此,谁敢放箭偷袭!”

王伯当是隋唐时代的第一神箭手,隋唐好汉前十八名中,有两名就是被他射死的,端是厉害无比#蝴一出手,立时救了单雄信一命!

单雄信叫道:“好个勇三郎,多谢相助!”

王伯当笑道:“自家兄弟,还用得着说个谢字!”举目向敌人看去,想找出刚才那个放冷箭偷袭的人!

可前方一片混乱,人影幢幢,哪里找得出那个放箭之人!王伯当哼了一声,他心想:“对方敢在混战中放箭,必定自负箭法高超,就算比不过我,也不会差得太多,不如我引他露头,大家较量较量!”

取出两支狼牙箭,其中一支带哨,将带哨的箭搭在弓上,对准了指挥战斗的苏定方!弓弦响处,狼牙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向苏定方射去,他和苏定方离得不远,这箭又射速快极,如无意外,就算射不死苏定方,射伤他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对面郡兵的人群中,再次响起弓弦声,那人也放箭了!一支狼牙箭飞来,啪的射中带哨狼牙箭,两箭箭头相撞,一起掉到地上!

第二支箭已被王伯当搭在弦上,他一听弦响,当即向弦响处放箭,放完箭后,这才向对方看去!只见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挥弓打飞自己射的箭,也向自己看来!这是一名年轻的郡兵,显见入伍不久,穿着最破的皮甲,相貌却是出众,剑眉朗目,英气勃勃!

王伯当哼了一声,又取出一支箭,放到弓上,瞄准了年轻郡兵!那年轻郡兵也不示弱,竟抽出两支箭,一起放到了弓上!王伯当见状,心中大感失望,他一生之中箭术上从没输过,连一个水平相当的对手都找不到,所以他特别想找个神箭手来较量较量!

如果对方是个神箭手,那他肯定不会同时抽出两支箭来。这是因为如果一个神箭手面对一群敌兵,那他愿意同时射多少箭,就同时射多少,可如果面对的同样也是个神箭手,那么他只可能抽一支箭。一根弦上同时搭两支箭,数量上虽然占优,可准头上却要差上许多了,神箭手对神箭手,准头搞不定,还不情等着送命呢吗?

王伯当心想:“这人如果是弦上只搭一箭,手里拿另一支,准备放连珠箭,那也能算个人物,可现在这个样子……嘿!”

手指一松,王伯当弦上狼牙箭应声而出,却不是对准年轻郡兵射去的,看起来象是要射他旁边的人!年轻郡兵也是一松手,两支羽箭一上一下向王伯当射来!

王伯当那箭在半空中划了个弧线,最终还是射向年轻郡兵,只不过王伯当这手玩得太漂亮,不愧神箭手之名。那年轻郡兵就差得多了,两支箭规规矩矩地射来,一箭射面门,一箭却是射马!

王伯当挥起手中铁胎弓,将射自己的那箭打飞,可他跨下战马的蹄子却是拿不了弓的,想挡箭可挡不开,马腿上中了一箭,唏溜溜惨嘶中,摔倒在地!王伯当从马上滚下,怒道:“你不讲规矩,咱俩较量箭法,你射我的马做甚?”

那年轻郡兵也是狼狈之极,他无法掌握王伯当射来那箭的路径,所幸他是个步兵,只好就地打滚,躲开了这一箭,他爬起之后,叫道:“生死相较,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脑袋坏掉了不成!”

王伯当大怒:“你不是好汉,只会暗算偷袭!敢不敢留下姓名!”

年轻郡兵笑道:“你箭法比我好,我才不会留什么姓名自取其辱呢,不过我却知道你叫王伯当,是个脑袋坏掉了的家伙!”口中说话,手中长弓已是再次举起,嗖嗖又是两箭射来!

王伯当哼了一声,从袋中一口气抽出七八支箭来,连珠发射,箭箭直指年轻郡兵的要害!年轻郡兵无法,只好抄起一块盾牌相挡,这才堪堪躲过。

他们两个比较箭法,旁边的郡兵却不明白,他们并不崇尚这种好汉之间的单挑,相反认为只有傻蛋才会这么做,见王伯当向己方射箭,纷纷取出弓箭还击!

一时之间,谓水桥边羽箭乱飞,郡兵的装备比瓦岗军要好上太多,最起码箭矢充足,一顿乱射之下,登时便有近百的瓦岗兵被射翻,瓦岗兵将不敢逼得太近,向后退却,也开始放箭!

苏定方指挥乡勇和郡兵向城墙方向冲杀,独孤彦云则带府兵殿后,一行人直奔玄武门!

李勒回到后院,正要休息,忽有人来报,说太子传见!李勒心想:“半夜三更的,太子找我干嘛,难道又想再来次托孤,这个就大可不必了!我虽不能保他儿子日后称帝,但保他日后平安生活,不被李渊所害,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来到前院,见院中站着一名太监,正对着天井呆呆发愣。李勒一看,心里一乐,他认识这人,他不是达章府嘛,自己刚来这时代第一个认识的太监!

李勒走上前去,道:“达公公,怎么是你来传旨了?”

达章府赶忙拱手弯腰地道:“宇文侯爷,大事不好了,太子这次恐怕真不行了!你快点进宫去见见他吧,去晚了恐怕就,就就……”话语哽噎,说不下去了!

李勒长叹了一口气,该发生的总归要发生,怎么躲也躲不掉的#蝴点头道:“我立即进宫,请达公公稍等片刻!”立即叫人取来全套的都尉盔甲,穿戴好后,对达章府道:“咱们进宫吧!”

达章府跟在他身后,低声道:“太子见到宇文侯爷这般威武,定会安心的!”

李勒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出府骑上小白龙,打马向皇宫驰去!待进了东宫,只见数百个太监和宫女跪在丽正殿外,人人都低着头,似乎在酝酿感情,只等殿内传来哭声,他们便要跟着放声嚎啕了!

听到靴响,太监和宫女们一齐回头,见李勒大步走来,都叫道:“宇文侯爷,你总算来了,快快进殿,太子已问起你好几遍了!”

李勒也不理会他们,直接进了殿,刘呈光迎了过来,道:“太子有话要对你说,快快!”

李勒立即小跑着到了杨昭的床前,只见杨昭已经坐了起来,脸上全是绯红,两只眼睛不停地看向床前跪着的文臣武将!李勒知道,这是回光返照,杨昭不躺下则罢,一旦这股劲过了,躺回床上,那么恐怕当真也就再也起不来了!

“臣宇文牧州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李勒跪在群臣之前,给杨昭行最后的大礼!

杨昭伸出手来,道:“宇文爱卿免礼平身!到我身边来,我有话对你说!”

李勒却不起身,以膝前行,到了杨昭的跟前。杨昭低声道:“我儿杨侑在京中,我还有一子杨侗在洛阳,如果京中有变,你无须固守,立即带着杨侑去洛阳,如路上再有变,侑儿遇难,你就在洛阳拥立侗儿,可明白我的意思!”

李勒道:“臣明白!只是京中事情并非坏到那种地步,臣定可守住大兴!”

杨昭摇头道:“我说的是万一。凡事都需早做准备,否则事到临头,再做就来不及了!”他从枕下拿出两个小木匣,指着其中一个道:“这是我写给父皇的,请父皇加封你为雍国公,是对你守卫京畿的表奖!”

他又指向另一个小木匣,道:“这是我给儿子们留的诏书,以后不管是侑儿还是侗儿身登大宝,他们都要遵从这道遗诏,让你裂土封王,以酬谢你的拥立之功!”

李勒拜倒在地,哽咽着道:“殿下对臣之恩天高地厚,臣即使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心中却暗自叹气,这两份遗书都说的是以后的事,属于空头支票,做不得准,尤其是给杨广的那份书信,就算自己功劳再大,杨广也不可能封自己做雍国公的!

杨昭摆手道:“众位爱卿都出去吧,让孤静一静。侑儿,你留下,陪陪父王!”

李勒等人倒退出殿,只留下了杨昭和杨侑父子两人!待殿中再无外人,杨昭又从枕下拿出一幅黄帕,对杨侑道:“侑儿,这道遗诏你要好好保存,如冠军侯趁你皇爷爷未归之前,有了二心,你就把这道遗诏拿出来,处死他!”

顿了顿,又道:“在此之前,你切不可将这道诏书示与旁人,就连刘呈光也不可示之,以免他与冠军侯串通,先抢去此诏,再害你性命!你必须在朝会之时,当着朝中大臣的面拿出此诏,这样才管用!你明白吗?”

杨侑小小孩童,自不明白这里面的玄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杨昭把黄帕放入杨侑的怀中,实不放心,又叮嘱道:“等你皇爷爷回来,一切就都好办了,你把黄帕偷偷烧了,切不可让别人知道,连太监宫女也不要让知道!”

杨侑又点了点头,不明白为什么这幅黄帕如此重要,竟让父王一而再,再而三地嘱咐!

杨昭说得累了,终于又躺回了床上,慢慢闭起了双眼!

殿外,李勒和刘呈光走开几步,远离太监和宫女。李勒低声道:“太子病成这样儿了,咱们都出来,没个人照顾,这样不妥吧!”

刘呈光哼了一声:“不出来,才叫不妥!你道太子为啥只留陈王一人,那是他要嘱咐陈王,如果一旦日后你我等人对陈王不忠,陈王该如何应对!”

李勒隐隐约约已有这种预感,只不过听旁人直接说出来,他心里还是一酸!叹气道:“罢了,我还是去城上看看吧,外面有喊杀声传来,可能是玄武门那边出事了!”

刘呈光也叹了口气:“你去吧,有我在宫里守着就成了!”

第七十四章 激战玄武门

第七十四章激战玄武门

李勒穿过千步廊,越过观云殿,来到玄武门。玄武门既是皇宫的后门,也是大兴城的城门,分为内外两道城门,城门之间不但设有两廊,还有夹城空地,就算有敌人打破了外门,进入夹城时,内城守兵只要放箭,就可以将来犯之敌消灭!

隋朝的皇宫是南北轴线对称排列,分为外朝和内廷两部分。外朝在南边,也就是李勒上朝进宫时去的太极殿,内廷在北面,是皇帝的寝宫和花园。这时还没有修西内苑和大明宫,所以玄武门外就是护城河了!

因此,皇宫城墙北面的玄武门就对内廷的安全起着重要的作用!因此,控制玄武门的意义就不言自明了,控制了玄武门便可以控制内廷,而控制了内廷也就可以控制皇帝,从而控制中央政府,乃至整个国家。

李勒出了内门,见前面空地上站着黑压压一大片的宫廷侍卫,知道他们都是北衙的士兵。他叫道:“这里由谁主事,过来见我!”

一名武将跑了过来,在李勒面前单膝跪倒,大声道:“卑职玄武门执行禁卫总领陈春宁,参见宇文将军!”

李勒嗯了一声,道:“陈将军,城外有喊杀声,是流寇在攻城吗?”

陈春宁摇头道:“不是,流寇尚未攻城,只是由渭水那边来了一支队伍,正在闯营!卑职不知领兵的将领是谁,所以没敢擅自开城接应!”

李勒挥了挥手:“起来吧,不要跪着说话,咱们都是武将,用不着学文官行那么多的虚礼!”穿过空地,登上外城城头。

陈春宁道了声:“多谢宇文将军!”也跟着他上了城头。

城头上有火把照亮,可城外却是漆黑一片,混战中没人会傻到点火把。身边亮,远处黑,李勒看不清城外闯营军队的旗号。他对陈春宁道:“我想看清城外是哪支军队,你将几个机灵的士卒坠下城去,打探一下!”

陈春宁却摇头道:“用不着这么麻烦!”他将手一挥,士兵们将立在城头的十数个大箱子打开,从里面推出车镜来,只见这些车镜都有一人多高,被打磨极是光滑,黄澄澄的镜面被火把一照,发出明亮的光芒来!

李勒笑了,他从没想到隋朝竟会有这种东西,古人的智慧真是不可小瞧啊!也不说话,只看着士兵们操作!士兵们将车镜摆好角度,竖起火把,车镜将火光折射而出,聚到一点,就象一个大大的探照灯样,把数十丈外照的通亮!

李勒大声叫了好,向城下望去,随即又有些失望。车镜照的距离并不算太远,主要用处是在夜晚敌人攻城时,用来照射敌军主将的,以方便弓箭手狙击射杀。如果纯粹用来照亮,那效果就差得太远了!

陈春宁见李勒不满意,只好道:“那么卑职这就派人下去打探!”

城头正要放下斥候,忽见一人浑身浴血地奔了过来,叫道:“城上的,快放我进去!”

兵将们向下望去,见这人身穿平民衣服,并非兵丁,估计可能是流寇派来赚城门的,这些流寇也真是够笨,派奸细之前也不让他化下妆再来!

李勒却叫道:“是席平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席平跑到护城河边,跳脚大叫:“那个老杂毛出卖我,竟当着流寇头子的面说我是奸细!”

原来,紫阳真人带着席平出城打探翟让的主帐所在,他本事了得,自然没花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席平正要返回去报告李勒,却见紫阳真人大模大样地和守兵说起话来,他立时就知不好,当即混入饥民群中逃走。

席平是混混出身,逃跑的功夫自是一等一的高强,左躲右藏,竟没让守兵抓到他!见玄武门这边大乱,他便跑了过来,打算趁乱进城。

可不成想守兵抓不到他,紫阳真人却连窜带蹦地追了上来,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骑马的流寇!紫阳真人一指席平,叫道:“他就是宇文牧州派来的奸细,快快抓祝蝴,把他扔到锅里给煮了!”

紫阳真人一辈子也没吃过今晚这么大的亏,颜面丢尽,而席平又是李勒手下头号帮凶,得着了机会,他岂能放过?反正当时只说探清主帐在哪儿就成,可没说要保席平安全回去,而且更没说不许他对流寇头子叫:“这人是奸细!”所以他老人家的所作所为,是绝对算不上是不守信用的!

席平大惊,他可没想到紫阳真人会来这一手,自己用开水烫了他,这老杂毛竟然想活煮了自己!撒丫子就逃,他本事也不弱,夺过一把大刀,乱砍乱劈,夺路疯跑,边跑边听到紫阳真人在后面幸灾乐祸地大笑!

“我老人家吃过的盐,多过你吃过的米,走过的桥长过你走过的路,想白占我老人家的便宜,别作梦了!”紫阳真人笑了一会儿,这才离去!

幸亏瓦岗军的注意力都被苏定方等人吸引了过去,对于席平这种小鱼小虾没分出太多人手来追,要不然席平是无论如何也跑不回来的!

李勒大声道:“放吊桥,让他过来!”陈春宁当即传令,士兵转动绞索,放下了吊桥!

席平没等吊桥完全落地,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上去,拼命向对岸跑!这时候,瓦岗军已然追到,纷纷追上了吊桥!带兵的头领却不着急追上席平,只要席平不死,城头的守兵肯定要救他,说不定还会打开城门,那时岂不妙哉!

陈春宁叫道:“放箭,放箭!”又对李勒说道:“将军,看来下面那人性命保不住了,这时候咱们就算用大筐拉他上来,也得半道被人射下去!”

李勒脸色铁青,摇头道:“不成,不能眼见着他死在外面,要尽最大能力去救!你把城门打开一条小缝,我亲自出去救人!”说着便要下城。

陈春宁一把扯祝蝴的袖子,道:“大人不可涉险,外面流寇凶狠,大人出城怕会遭遇不测!”

李勒却道:“我不能看着他死,明知危险也要去救,就这么简单,没有大道理好讲!”

陈春宁忽地笑了:“那斥候有将军这样的好上司,当真是他的福气!不过大人不必着急,咱们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就是!咱们玄武门与其它城门不同,这里的夹城空地,就是专门对付进城之敌的,只要铜闸一放,不管进来多少敌人,都得死在这块空地上!”

李勒点了点头,玄武门之变李世民不就是靠拉拢城门守将,把李建成和李元吉兄弟俩堵死在这里面的嘛,看来这玄武门用处还挺大的#蝴道:“那就开城门吧!”

陈春宁一声令下,夹城空地上的士兵们一齐拥上城墙,另有十几名士兵将玄武门慢慢打开,只打开其中的一扇,门一被打开,这十几名士兵也都跑上了城墙,将城墙上的闸门也关闭,士兵们都躲到城垛之后,把强弓硬弩对准了空地!

席平还以为这次死定了呢,靠在城门上,将大刀横在胸前,心中暗道:“可惜临死之前,不能再见我那小子和丫头的一面了!”

忽然背后一空,玄武门打开了,席平心中感动真是难以形容,这定是大人下的令,他可真是够义气!还没等城门大开,他一闪身,便挤进了城中,跟着士兵们跑上了城墙!

紧追而来的那名瓦岗头领也是吃了一惊,他万没想到城门竟这么容易就被打开了!城上的守兵疯了不成,难道看不到追兵已过了吊桥!

玄武门附近没有民居,更不充许百姓出入,从此门进出的不是朝廷重臣,就是皇亲国戚,这头领以前从没来过这儿,怎会知道此门的凶险?在马上摆手,领着一队瓦岗军便冲了进去!

进了外城门,头领打马直冲,他实在太兴奋了,没想到会挥军入京,成为第一个破城的勇士,这份荣誉如被传扬出去,他必会成为天下闻名的英雄,整个绿林界的偶像!心中兴奋,就连追杀席平都给抛到脑后了!

奔出了二三十步,却见城内死一般的寂静,既无街道,更无行人,四下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头领抬头向城头上望去,突然他声嘶力竭地叫道:“快撤,快撤,有埋伏!”

就听身后吱吱嘎嘎声响,一道铜闸慢慢放了下来,后面的瓦岗兵大声惊叫,返身就要往外面跑!城头上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接紧着弓弦声如雨点般响了起来,守军放箭了!

一百多个入城的瓦岗兵,只经一次齐射,就被全部放倒,他们躲无处躲,藏无处藏,被侍卫们居高临下的全部射杀,没有半点悬念!

城头的陈春宁笑道:“宇文将军,我没说错吧,咱们这玄武门向来是进来容易,出去难!”

李勒嘿嘿一笑,冲席平叫道:“老席,没事儿吧?”

席平叫道:“没事,死不了,多谢大人开城!”

话刚说完,就听城外传来喊杀声,比刚才的声音还要大上数倍。李勒等人急忙转身去看城外,只见月光下一大队人马疾冲过来,领头之人正是苏定方,他终于带领着队伍闯过来了!

李勒叫道:“是我的队伍!快快,把铜闸快点升上去!”

陈春宁这回可犹豫了,他道:“宇文将军,如果放咱们的人进城,同时也会放敌人进来,那时咱们的弓箭手可就派不上用场了,总不能连自己人也一起射杀了吧!”

李勒怒道:“那难道让他们留在城外,被敌人射杀吗?少废话,快点开城!”陈春宁无法,只好命令守兵再把铜闸升上去!

铜闸一开,苏定方带着队伍立即拥入,可后面的瓦岗兵也混在队伍里,一起跑了进来!冲到空地上之后,白刃战立时展开,两军士兵无不大声呼喝,豁出了性命地厮杀!城头上的弓箭手干着急也没有用,根本不敢放箭,怕伤着了自己人!

独孤彦云等人也跑到了吊桥跟前,就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他们竟然也没丢下大车,硬是将十几辆大车护着跑了回来!后面瓦岗军大批人马冲到,在吊桥口堵住了独孤彦云等人!

李勒大急,在城上叫道:“把大车扔下,人回来,都这时候了还把着物资干嘛!”城下喊杀声震耳欲聋,没人能听得到他的喊话!

李勒抄起一杆长枪,跑下城去,挥枪挑飞一名头领,抢了他的战马,翻身骑上,冲出了城门,对独孤彦云叫道:“进城,不要耽搁!”

独孤彦云抽刀将捆绑大车的绳索砍断,勋卫官兵纷纷有样学样,都把绳索砍断,车上的各种物资滚落到了地上,其中不少都是金银,金块银锭散得遍地都是!

这时候的瓦岗兵可还不是什么精兵强将,没有受过太多的训练,一见金银,无不大声欢呼,乱七八糟地拥上来大抢特抢,一时之间吊桥那里乱成一团!

勋卫官兵借机入城!李勒冲独孤彦云叫道:“我外甥呢?他怎么没和你们在一起?”

独孤彦云道:“在后面,他和窦建德被一个厉害角色缠住了!大人,咱们速速进城吧!”

李勒挥手道:“你们先进去吧,我等等铁牛他们!”独孤彦云只好进了城门。

李勒立马拧枪堵在桥头,瓦岗兵不管是从城里往外逃的,还是从城外想杀进去的,只要从他身边经过,李勒便是一枪刺去,中者立毙,眨眼功夫就刺死了七八个!然而往里冲的瓦岗兵太多,虽然瓦岗兵们伤不到李勒,可他们只要绕过李勒马前,就能跑入城去,他一个人实在是不可能尽数拦住!

陈春宁在城上大叫:“宇文将军,侯爷,快点进城,敌人进来的太多了,我们必须要关城门啦!”

李勒赤红着眼睛向城头看了一眼,却不理会,程咬金还没逃回来,他怎么可独自进城去?

过不多时,程咬金逃了回来,窦建德紧跟其后,他俩身后有一员大将紧追不放,看来就是独孤彦云说的那个厉害角色!

李勒大叫一声,拍马冲上,挑飞两个挡路的瓦岗兵,让过程咬金和窦建德,一直冲到那员大将的马前,长枪一抖,刺中大将的战马,战马倒地把大将给摔了下来,李勒挺枪正要给他补上一枪,那大将却用长槊挡开了,叫道:“宇文牧州,我认得你,你还认得我吗?”

李勒哪有心情去认识他,调马就往回跑!身后突地飞来一箭,正中李勒战马,那战马一声嘶鸣,将李勒摔了下来!那大将挺槊来刺,李勒回枪格挡,紧接着便反手三枪,把大将逼退!

城上的陈春宁见冲来的瓦岗兵越来越多,下令道:“落闸,快!”

守兵叫道:“冠军侯还在城外哪!”

陈春宁大吼道:“落闸,执行命令!”他身负守卫皇宫的重任,眼见着冲进城的敌军几乎要超过己方军队,如再不落闸,后果不堪设想,他实在不能因为李勒一人,而让内廷出了危险!

守兵无法,只好绞动轮盘,放下千斤铜闸!

程咬金见李勒失了马匹,急忙回身来救,在马上俯下身子,叫道:“表舅!”

李勒已见铜闸将落,又见程咬金跑回来,他情急之下,挥手就是一记耳光,骂道:“小兔崽子,别管我,快点进去!”反手用长枪重重地刺了战马的后臀,那马驮着程咬金狂奔,冲到了铜闸之下!

铜闸已落下了一大半,程咬金骑在马上已经过不去了,他跳下马,逃了进去,那马跟着要进,可只慢了一步,铜闸便已落下,竟将战马砸的血肉模糊!铜闸并不因下面有战马而停止下落,嘎嘎声中,竟硬生生地把战马给扎成了两截!

程咬金在城内放声大哭,用手捶打铜闸,嘶声大叫:“表舅,表舅!”

李勒跑了几步,见窦建德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原来,他的战马也被射死,来不及逃进城去了!窦建德满脸是血地哈哈大笑,叫道:“平常没事儿时,我想过一千种自己的死法,可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在玄武门外!”

李勒见逃不回去,索兴也就不再逃,看向围过来的瓦岗军!忽见敌人群里冲出一名年轻郡兵,跌跌撞撞地向自己跑来,手里还拿着半截被砍断的长弓!

李勒立即上前,挑开追击年轻郡兵的敌人,把他保护到自己身后!就听窦建德笑道:“冠军侯,你可别小看了这小子,他是良家子弟,本来要进府军的,可他偏偏要逃兵役,逃到半道又被我抓了回来,这才当了个郡兵!”

年轻郡兵也笑道:“本来这次我还想逃的,却硬是逃不掉,当真无法!”

李勒道:“这种时候,莫开玩笑,咱们背对背站好!”

年轻郡兵嗯了一声,扔掉长弓,抽出腰间横刀,站在李勒身侧,窦建德也赶了过来,挺起神飞枪,立于李勒的另一侧!

瓦岗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他们围在当中,人群外王伯当高声叫道:“那个放冷箭不敢报名的小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年轻郡兵呸的一声,叫道:“谁说你家小爷不敢报名,滑州徐世绩的便是!”

李勒嘿的一声,转头对他道:“你叫徐世绩?”

徐世绩点头道:“正是,冠军侯莫要因为我以前当过逃兵而瞧不起!”

李勒道:“我怎会瞧不起你!现在怕不怕?”

徐世绩道:“怕!又有个鸟用!今日能和冠军侯战死在玄武门外,实是我徐某一生最大的荣幸!”

李勒哼了一声,道:“别说丧气话!”他压低声音道:“咱们往吊桥上退,这样他们围过来的人就不会太多,实在不行时,直接跳河逃走,听清没有?”徐世绩和窦建德一齐点头称是!

翟让也赶到了,他高声叫道:“前面的可是冠军侯?在下翟让,你可愿意和我一叙?隋帝无道,你又何苦为他卖命,不如……”

李勒心想:“原来竟是瓦岗军,这家伙竟然就是翟让!”他不待翟让把话说完,叫道:“少说废话!我命令你马上投降,放下武器,交枪不杀!”

让我投降?翟让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冠军侯就是冠军侯,都到了这步田地,还这么硬气!好,在下佩服!我好言相劝,你既不听,那么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吧,就怕到时你受不了!”

翟让把手一挥,瓦岗军慢慢围上,长矛挺起,密密麻麻地对准李勒三人,王伯当也举起弓箭,对准了李勒!

第七十五章 比烧刀子还够劲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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