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英雄芳名谱》 第一章 缺衣时,天正寒 第一章缺衣时,天正寒 大隋,大业七年,京都大兴城,兴道坊,南阳公主府。 虽然刚刚入冬,可今年的天气却是异常寒冷,似乎老天爷看穷人不顺眼,早早的便下了一场大雪,将大兴城蒙上了一层白衣,四下里房顶街道尽是一片白绒,天气冷得把太阳都冻回家了,天空灰蒙蒙的! 公主府西跨院,一群仆役正在往仓库里搬运过冬的蔬菜,他们都穿着青衣小帽,厚厚的细布棉袍,厚厚的高底棉靴,人人忙的满头大汗,嘴里呼出的呵气在脸前形成一小团白雾,院里地上的雪被棉靴踩得咯吱咯吱作响。 几个仆役一边搬运蔬菜,一边窃窃私语小声议论着,时不时的还用眼角扫向墙角里站着的一名中年妇人。 这名妇人的衣服并不似仆役们那样暖和,她大冷的天还穿着秋装,洗的干干净净的浅灰色粗布裙上满是补丁,手上提着个竹篮,双脚不停地在地上跺着,粗面黑布的单鞋已经洗得泛白了!这妇人脸颊消瘦,颇有菜色,似是受过许多饥寒之苦,她也知仆人们在议论自己,表情难免尴尬,低着头一声不吭。 一名仆役忽然说道:“你们这群贱胚,快点卖力气干活,如果偷奸耍滑惹得驸马爷恼了,把你们赶出府去,连咸菜窝头都吃不上,只能学人家四处打秋风!”语气里充满嘲讽,眼角撇了墙角的女人一眼!仆役们连声答应,嘻嘻哈哈的把蔬菜抱进仓库。 妇人听到他们嘲讽,羞得满脸通红,可她也是走投无路,穷苦之人无可奈何,明知遭人白眼,却也不能走开。 这时,从南面的月亮门里闪出一人,快步进了西跨院,一进院子,这人脸上便现出几分怒色,尖着嗓子喝道:“都吵吵什么呢,这么大动静,都传到后宅去了,谁要是扰了公主午休,小心我打他的板子!” 这人五短身材,五十来岁的年纪,头戴羊皮帽子,身上穿着件深蓝色的茧袍,下巴上留着撮山羊胡,修得整整齐齐,听说话的口气,是公主府里一名管事的。 刚才出言嘲讽的那名仆役见是这人来到,脸色顿时一变,堆起谄媚,点头哈腰的上来道:“大管家,你老怎么亲自到这儿来了,有什么事你叫人吩咐下来,我这就办了,保准不让你老人家操一丁点儿的心!” 大管家名叫宇文来福,以前是宇文府的二管家,自从宇文士及娶了南阳公主之后,他便被派到公主府里当大管家,也算升了半级。 宇文来福哼了一声,见仆役头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伺候着,心里舒服了一些,道:“你看看你们,不过是运个冬菜而已,就一个个叫得声嘶力竭鬼哭狼嚎的,有这份力气怎么不向皇上报名,随驾去远征高句丽啊#旱,你们谁想从军,我这就去和驸马爷说说,遂了你们的心愿!” “别别,小的们这副身子板拉个车搬个货还行,哪能和军爷们相比呀,随驾远征那可是动刀子的事!”仆役头满脸陪笑着说道。 宇文来福把手拢进袖子里,眼睛瞧着天,用下巴指着仆役们,阴阳怪气地道:“功名但在马上取!不过看你们的德性,跨马执槊是甭指望了,骑驴拿笊篱还差不多!” 仆役头忙道:“那是那是,大管家说得太对了!”他久居人下,懂得如何应付上司,见宇文来福不依不饶,便想转移话题,让这老头子赶紧离开。他咽下一口口水,指了指墙根儿,小声道:“那女人又来了,小的们打发不走,还得大管家你老做主才行。” 宇文来福道:“谁呀?”顺着仆役头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那妇人,他脸色由晴转阴,随即狠狠地瞪了一眼仆役头,低声道:“你怎么不早说!” 那妇人也已看到了他,怯怯地呼了声:“阿福叔!”向宇文来福走了几步,见他没有让自己过去的意思,只好停住脚步,眼巴巴的看着宇文来福。 想装做没看见已是不能,宇文来福先皱了皱眉头,然后挤出一副似哭还笑,欲迎却拒的表情来,站在原地没动地方,嘴里惺惺惺作态地道:“咦,这不是韩氏么,你怎地有空来公主府?”公主府三字咬得极重,似乎是在提醒韩氏,这不是她应该来的地方。 被称做韩氏的妇人见宇文来福和她说话,急忙走上前来,把手里提着的一篮子鸡蛋高高举起,陪着笑脸道:“今年雪来得早,我惦记着公主,知道她爱吃蜜糖煮蛋,便给她送了一篮鸡蛋来,还请大管家收下!”嘴里说着话,眼睛紧盯着宇文来福的眼睛,深怕他嫌弃。她知道这份礼物送不出手,可家中再也拿不出象样的东西,也实在是无法可想。 宇文来福看了眼篮子,见篮中鸡蛋颜色斑杂,显是攒了好久才攒下的,想必韩氏平常舍不得吃,来公主府恳求周济却又不能空手而来,这才把这篮鸡蛋拿来。再看她举篮的双手冻得发紫,更猜得到她在跨院等了好久,却没人肯为她通报,要不是自己偶然来这里,估计她是要白等一天的。 想到这些,心中涌起一丝怜悯,脸上表情也缓和了一些。宇文来福和韩氏同样出身于许国公宇文述的家中,以前就认识,韩氏苦命他早就知道,同是下人,韩氏的遭遇他虽不敢抱怨主人,却也着实不忍。 话要从二十余年前说起,那时宇文来福不过是个小管事,尚未做到管家的位子,而韩氏还是个少女,因她出身低贱,只能在厨房里洗碗洗菜,宇文家仆役过千,韩氏又只能窝在厨房里做粗活,本来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主人发生什么事情的。 可老天爷不开眼,宇文述的大儿子宇文化及年少轻狂,仗着父亲在朝中的势力,每日横行京都,不守法度,大兴城里人人皆知“轻薄公子”之名。一日宇文化及喝醉了酒,阴差阳错的来到了他以前从来不会去的厨房,看到了正在做活的韩姑娘,一时兽性大发,竟把韩姑娘拖入柴房,做了人神共愤的恶事! 宇文化及恶事做得太多,事后他便忘了,不过“君子远庖厨”这句话他倒是牢牢记得,要不是喝醉了,他才不可能来厨房这种下人们待的地方!此后他再也没来过厨房,喝醉了也不会来了。可韩姑娘却珠胎暗结,十个月后生了一个儿子,再也掩饰不住,只好上报给了主人。 这时候的宇文化及还没成亲,却猛地听说有了个儿子,目瞪口呆之余竟想不出个办法来,倒是宇文述挺高兴,那孩子的母亲虽是个粗使丫头,但孩子却是宇文家的长孙,他一时高兴便叫人把孩子抱来,还给取了个名字叫宇文牧州,承认了这个长孙,韩氏母子也总算有了个身份。尽管宇文化及从来也不正眼瞧他们母子一眼,但有宇文述这个当爷爷的罩着,总还吃穿不愁。 好景不长,不久之后宇文化及娶了世家豪门的女儿为妻,并且升官为太仆少卿,搬出了许国公府自立门户,韩氏自然也带儿子跟了出来。 一从国公府里搬出来,韩氏母子的生活水平立即急转直下,那豪门出身的夫人对宇文化及未婚先有儿子本来就极为不满,虽然这种事情在世家中并不希奇,可轮到自己身上却是很少有人能大度待之的,再加上宇文化及对韩氏丝毫不于维护,新夫人更是肆无忌惮,把韩氏母子赶到了柴房里居住,吃食衣着也不供足,着实虐待他们母子二人。 尽管如此,韩氏也只好忍气吞声,她从小被卖到国公府里为奴为婢,早就没有了家,不苦苦支撑又能如何? 然而这种日子也没过多久,那新夫人一年之后生下了儿子,取名宇文成都,这才是宇文家的嫡长子,和成都一比,牧州这个庶出的长子一文不值! 新夫人越发看韩氏母子不顺眼,同时也不愿自己儿子长大后叫牧州做哥哥,下贱奴婢的儿子也配让成都呼之为兄,简直是对豪门贵胄的一种侮辱。一日寻了个借口,便将韩氏母子赶出了家门。 宇文化及为人性子凉薄,嫡出排挤庶出的事情他见得多了,根本就不放在心上,韩氏母子被赶走更好,眼不见为净,他早为当初看上韩氏的事后悔了,能由夫人出手倒也省了他的麻烦。至于牧州这个儿子,反正他也不缺儿子,世家大族里杀儿子都不稀奇,何况扔儿子这种小事! 韩氏本以为去找公公宇文述能给他们母子俩讨个说法,结果她连国公府的门都进不去,与她以前相熟的低等仆役没人敢为她通报,而能通报的管家之流却又不敢得罪少卿府里的夫人,反而刻意不在宇文述的跟前提起他们母子。 那宇文述得了成都这个嫡孙不说,小儿子宇文士及又娶了南阳公主做了驸马爷,注意力早就转移了,再加上他忙着在皇帝面前邀宠,哪有功夫管儿子的大小老婆打架这种事情?别人不提,他也就想不起来,只是逢年过节一家人团聚时,他见不到牧州自然要问,可被儿媳随口敷衍几句,也就作罢了! 可怜韩氏被赶走之后,无依无靠,只能在市井里为人帮佣苦捱度日,抚养牧州长大。韩氏每日里省吃俭用,宁可自己不吃也要让儿子吃饱,还硬是从少得可怜的薪金里挪出钱来送牧州去读书,希望儿子长大后有出息,不要象自己这样一辈子受人欺负。日子艰辛,二十年却也弹指即过。 可惜成年后的宇文牧州不学好,不好好读书却好狠斗勇,都二十多岁的人了也没个正经营生,却仗着宇文家的名头在外招摇撞骗! 知道他底细的世家子弟看不上他,但底层百姓却被宇文家的名头唬住了,还真以为宇文牧州是个不得志的世家子弟,暂时落魄,但以后终有出头之日。于是乎不少同样好狠斗勇的市井之徒聚在了他的身边,竟把宇文牧州捧成了东市的一霸,人送绰号“倒勾太岁”,和他做对头的混混们则称他为毒蝎子! 宇文牧州横行东市二十八坊,每日里不是打架斗殴便是勒索行商,钱来得快去得也快,钱一到手即刻花光,从不拿回家里,全不顾老娘日子辛苦,半点孝心也无。 前几日他带着批手下前去西市争地盘,冲锋在前,与西市的混混们斗殴,然而冲锋在前的结果往往是阵亡在前,被打得头破血流,大败而归!混混们把他送回家后,当晚便咽了气。 韩氏见儿子丧命痛哭不止,嚎啕半夜之后,也许是感动了上天,宇文牧州竟然又活了过来! 可活是活过来了,却开始胡言乱语,说了不少莫名其妙的话,说什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还有他以前是个什么营销经理之类的话,韩氏也听不懂,但儿子却说自己不是他娘,这话她可听明白了,这是失魂得了魔症啊! 第二章 魂归时,不知身在何处 第二章魂归时,不知身在何处 韩氏见儿子“神志不清”,她自己也立刻变得六神无主了,先是请来大夫给儿子把脉开药,熬出来的药儿子却不吃,没办法只好找来邻里,强按着把药给他灌了下去,可连吃几副,外伤倒是好了,神志却仍旧不清,儿子竟然说要去派出所告她,派出所是卖什么的还真没听说过! 吃药不行,韩氏就请神汉来跳大神,神棍不行,再找神婆!估计和那神婆的长相有关系,只跳了一回,宇文牧州的病立即就好了,苦苦哀求韩氏不要再找这么丑的婆娘来摧残他了! 见儿子“病情好转”,韩氏的心才稍稍放下,但此时家里仅有的那点积蓄也折腾光了,无钱买米下锅。想找邻居借些,可邻居们也是穷苦人家,哪有余粮借她! 韩氏被逼得无路可走,只好把儿子一个人留在家里,她出来求人周济,宇文化及那儿她是不敢去的,只好来找宇文士及,宇文士及身为驸马,人品马马虎虎,就算不肯周济,总还不至于打她,要是换了宇文化及那可就不一定了! 看着韩氏哀求的目光,宇文来福叹了口气,低声说道:“韩氏,如果是在平常人家,我还得叫你一声小夫人。可你也知道这世家高门和平常人家不一样,我有心帮你,却是不敢为你通报,我知你生活不易,不如这样,我给你些钱,你回去买些过冬的衣食,至于求见公主和驸马,我看还是罢了吧,他们也不会见你的!” 韩氏也知如此,她也没指望真能见到公主和驸马,只是想能见到宇文来福就行了,大管家以前待她不错,也许能借些钱来让她和儿子熬过这个冬天。 宇文来福从怀中掏出一串铜钱,掂了掂又放回去一大半,把余下的二十来个铜钱放在韩氏的篮子里,道:“我赚的也不多,又有一家子要养活,只能周济你这些。还有,这篮子鸡蛋你也拿回去吧,公主只吃上等的花尾野鸡蛋,哪能吃你这种家养的,你要是留下,也是白白便宜了别人,这些小兔崽子们不肯替你通报,何必便宜他们!” 旁边的仆役们听他这般说,心里都骂:“说我们是小兔崽子,那你就是老兔崽子,你不也同样不肯通报,咱们谁也别说谁!” 韩氏手捧着篮子,拿回去不是,再递上去又不是,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宇文来福道:“回去吧回去吧!”样子已经有些不耐烦。 韩氏只好收起篮子,告了声罪,转身离去。 宇文来福摇头叹气,又对着仆役们发了一通脾气,这才离开。 韩氏在雪地里步履蹒跚地走着,她家离公主府极远,处于东城的边缘新昌坊,要拐上两个大弯,穿过七个坊才能到达,新昌坊那里是贫民住的地方,和兴道坊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一路上韩氏只是在想,只有二十几个铜钱,再怎么省着用也熬不到开春,这可怎么办呢?她望了望手里的篮子,想去市场,走了几步又停下,叹了口气,还是别卖了,拿回去给儿子补身子用吧,钱的事再想办法! 此时的韩氏家中,破落的小院子里只有两间草房,其中一间里挤满了彪形大汉,大汉们的中间坐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看年纪不过二十二三岁,身上穿着件青色的布袍,布袍虽然旧了,但上面却没有补丁,要比韩氏的衣服好得多! 这人便是宇文牧州,以前的东市混混头子,只不过现在被借尸还魂了,如今躯壳里的灵魂是个叫李勒的年轻人。 李勒原是二十一世纪的一个大好青年,现年二十五岁,在北京一家大公司里任营销经理一职,平常也没什么业余爱好,也就是在网上逛逛论坛什么的,前些天因为所在公司施工,他不小心被楼上掉下的水泥袋砸到,结果醒来以后就来到隋朝了! 前几日他刚醒,虽然以前经常在网上看yy校旱,也就是那种“意淫”味道极重的校旱,这种东西看得多了,他自然明白什么叫做穿越,时不时的也幻想着自己来把穿越,但那终究只是吃饱了以后的幻想,如果真轮到自己身上,他却接受不了了!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再接受不了也得接受!李勒用尽全身力气去了解这个时代,既然上天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要格外珍惜才行! 经过几天的适应,他好歹对现在所处的环境有了初步的了解,知道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也知道了隋朝人的一些生活习惯。 这时代的长安被改名叫做了大兴城,得等唐朝建立后才能再改回叫长安,老百姓用的铜钱叫做肉好,银子还不是主要货币,至于眼下的时局,他只知道隋炀帝正打算远征高句丽,而他的便宜爷爷宇文述做了扶馀道军将,乃是左右二十四军的统帅之首! 李勒低着头,心中只是在想:“我怎么就来到了隋朝呢,还成了宇文牧州,借尸还魂也就算了,竟然借尸到了宇文化及的儿子身上!好吧,给宇文化及当儿子我也认了,可却偏偏是个被抛弃的庶出儿子,我咋这么倒霉呢!” 心中郁闷,看了眼身边围着的众大汉,心中更郁闷了!今天早上自称是他母亲的韩氏离开后,这帮孙子们便蜂拥而入,刚进屋就给他跪下了,口中大叫:“哥哥!” 满地的大汉们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嚎啕大哭,说他们无用,不能在打斗中护得哥哥安全,竟让对手偷袭得手,用板砖把哥哥的脑袋开了瓢儿,幸亏哥哥福大命大,转危为安,要不然他们就失了主心骨,以后的日子没法儿过了! 李勒弄了好半天才弄明白,原来这帮大汉是自己的手下,都是些市井无赖,当然他们自称是“豪侠”,无赖混混之名是世人对他们的误解! 至于为什么这些豪侠到今天才来参拜他这个豪侠之首,那是因为豪侠们害怕韩氏,怕韩阿姆拿扫把揍他们,只好等韩氏出门,他们才敢进门给老大请安! 李勒扫一眼面前的大汉们,心想:“瞧瞧你们这点儿出息,连扫把都怕,还混黑社会呢!校旱里写的豪侠们有多牛,吃穿不愁,把剑一挥想杀谁就杀谁。再看看你们,街头斗殴对方用板砖就能把我这‘帮主’给拍晕,也不知你们这群当小弟的都是干什么吃的,看着老大挨拍!” 他看了一眼对面的大汉,这家伙叫马思源,长的五大三粗,满脸的络腮胡子,脑袋上却是半根头发也没有,油光铮亮,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少林高僧”,或可直接称为“悟净”! 马思源旁边的家伙叫陈信,长相让人不敢多看,总之面目狰狞,面目可憎,面目全非这些词用在他身上绝对错不了,不管是谁,看他一眼之后都会在心中浮现出两个字“匪类”! 陈信旁边的这位倒是很有现代气息,很时髦,很有泰国味儿,当然不能说人家是人妖,因为人妖没有这么丑的,只能说人家长得比较阴柔!要不是他颊上有条长长的刀疤,李勒非以为他是个女的!这人的名字也很有透明感,很玻璃地叫做罗蝶飞。 最后那人叫谢长留,是个穷书生,脑子好使,打架的功夫却不怎么样,至于长相绝对称得上尖嘴猴腮。单从外表上看,李勒可以非常肯定地说,这人和马思源是师兄弟,马思源是悟净,他是悟空! 就在这时,陈信忽然直着嗓子问道:“哥哥,你看这事该怎么办?”其余三人眼光一起集中到了李勒的身上。 李勒一愣,他刚才满脑子胡思乱想,没听清手下们在说些什么,哦了一声,问道:“什么事?” “就是为你报仇的事啊,西市的铜皮猪头打伤了你,咱们得找回面子才行!”陈信大着声音说道。 第三章 母慈,子乃孝 第三章母慈,子乃孝 李勒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陈信口里所说的铜皮猪头就是给他脑袋开瓢儿的另一个混混头子,只不过那人真正的外号叫做铜皮犀牛,而非猪头。 李勒是东市的“大侠”,铜皮犀牛便是西市的“大侠”了。然而铜皮犀牛却比李勒有份量多了,因为他属于官方的大侠,而李勒只是个草根大侠。 铜皮犀牛是寒门出身,当然这年头世家出身的人物也不可能去当什么混混,李勒那算是例外。铜皮犀牛为人比较勤奋,比较脚踏实地,从基层做起,投身大隋的保安事业,当上了西市的城门吏,尽管十多年来一直都在基层,估计以后也高层不了,但好歹也算是官家人,手底下管着二十个军汉! 别看城门吏是不入流的小官,小到再小就不是官了,但却是吃朝廷俸禄的,在大兴城里这就叫有背景,在混混当中那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实力派人物,可以认为是京城黑帮中的教父。 被如此有实力的人物拍了板砖,也不能说是很丢人的一件事,大混混打小混混乃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之事!出来混,不但时刻要做好用板砖拍别人的准备,更要做好被人拍的准备,只要被拍之后能找回场子,反拍别人,那么挨拍也就无所谓了!但这次李勒挨拍并非是“大侠们的江湖意气之争”,而是关系到地盘和收入的! 大兴城以朱雀大街为轴心,分为东西两个半城,这两个半城都有专门的大市场,名称很好记,东城的叫东市,西城的叫西市!不过东市和西市虽然都是大型的市场,但买卖做的却不一样,针对的客人也不尽相同。 东市经营的商品多是上等奢侈品,算是精品区,满足的是皇室贵族和达官显贵们的需要,客人身份高贵,商家的档次自然也不低,很多大商人都有后台背景,不是随便什么混混都能敲诈的! 尽管李勒有东市太岁之称,可给他上孝敬的大商人一个都没有,能被他敲诈的都是些小鱼小虾,油水很少,东市太岁帮的日子过的也就有些紧巴巴。 西市却不一样,市场经营的商品多是衣、烛、饼、药等日常生活品。所以西市商业比东市要繁荣得多,称得上是大兴城的经济活动中心,因此又被称之为“金市”。 西市商家们做的是平民生意,多半没有背景,还有很多是外地来的胡商,乃是肥得流油的肥羊,好宰得很#鹤话说人无外财不富,牛无夜草不肥,铜皮犀牛既当城门吏管保安,又当混混宰肥羊,监守自盗外财自然发了不少,犀牛帮比太岁帮活得可滋润多了。 宇文牧州眼馋西市的油水,便带着小弟们去抢地盘,结果地盘没抢着,反倒被铜皮犀牛的手下打死,还被李勒给借尸还魂了。 听陈信说要给自己找回面子,李勒没吱声,这年头当混混实在太没前途了,铜皮犀牛混得如何他没看到,但从自己这几个手下的衣着来看,混得可着实不怎么样!至于谈到勒索行商手段更是单一,也就是仗着人多势众去教训老板一顿,勒索一点小钱,或者吃霸王餐不给钱之类的,毫无技术含量,效率低下,仅能混个温饱而已。 谢长留见李勒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有点兴奋地问道:“哥哥,你可有了什么好方法了?” 李勒摇了摇头,道:“报仇之事且放在一边,不着急。当务之急是怎么才能弄些钱来,大家手头宽裕了,再多准备些棍棒,前去教育教育那个猪头,教他些做人的道理!” 四名手下听他这么说,脸上一起垮了下来,要是有能多弄些钱来的办法,他们早就用了,也不需要去和铜皮犀牛去抢什么地盘了。 谢长留小声试探着问道:“哥哥,要不你再去求求宇文老爷?你和他有父子之亲,总不能看着咱们……看着你受人欺负吧!” 其余三人一起盯住李勒,都有揣揣之意,以前宇文牧州去找过宇文化及,想要“认祖归宗”!可惜宇文化及他没看到,却看到了宇文夫人,夫人一声令下,仆人们棍棒交加把他给打了出来,在床上足足趴了一个月,才把伤养好! 打那儿以后宇文牧州再也不敢去找宇文化及了,改去找他爷爷宇文述,结果被弟弟宇文成都堵在了门外,一顿好打之后,宇文牧州又在床上趴了一个月!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手下敢在他面前提起“认祖归宗”这码事,以免惹他不快!别看宇文牧州打不过宇文成都,但打他们这些小混混还是没半点问题的! 李勒摸了摸下巴,找宇文化及危险性太高,但找宇文述就不太危险了,其实关键在于能否见到宇文述,只要见了面就一切好办,可难就难在有宇文化及的老婆从中作梗,不让他见。 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他道:“我这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明日你们陪我四下转转,慢慢想办法不迟!” 手下们点头答应。又说了一会闲话,估计韩氏快回来了,混混们不敢多待,起身告辞。临走前,谢长留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道:“哥哥,这是兄弟们给你凑的,你先拿去花用,如果不够,我们再想办法!” 李勒皱皱眉头,看看这串铜钱,不过才一百来个,他对隋朝的物价不太了解,但估计这点钱也不够干什么的!哼了一声,挥手让手下们散了! 又过了一会,就听院子里传来吱嘎一声响,柴门打开,韩氏回来了!李勒听到声响,从椅上站了起来,迟疑不决,不知是否该迎出去问好,直到现在他还无法接受韩氏是母亲的事实,必竟让韩氏代替他前世的母亲,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正犹豫着,韩氏倒先进门了,进屋后手里的篮子还没来得及放下,就急急的问:“牧州,娘出门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再发病?”说着快步走到李勒跟前,伸手按在他额头上,摸过之后,又把手放到了自己的额头上,忽然道:“牧州,你的头有些热呀!”说着又把手按到李勒头上! 李勒笑道:“不热的,那是因为您从外面刚回来,天气寒冷冻着了您,所以才摸啥都感觉热的!” 韩氏哦了一声,把篮子放到地上,随即把冻得发紫的手伸到嘴边呵气,又使劲儿搓了搓。李勒以为她冷,忙道:“我去点个火盆给您取暖!” 韩氏摇摇头,把手又放到了他的额头,摸了摸,之后再次把手放到自己额上,比较之后,说道:“还好,不是很热!”如释重负的语气,听得李勒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韩氏对他的关心发自内心,溢于言表,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感觉不出来。 轻轻拉过韩氏的双手,捂在他自己手中,低声道:“这些日子辛苦您了!” 宇文牧州活着的时候十分不孝,从不关心母亲,从未对韩氏有过这种体贴举动,今日见李勒如此,韩氏心中欢喜,说道:“娘不冷。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说着抽出手,轻轻理了理李勒额前的乱发,俯身提起篮子,就要去厨房。 韩氏转过身,见桌上放着一串铜钱,她吃了一惊,忙问李勒道:“牧州,这么多钱是从哪里来的?你是不是又去找别人的麻烦?” 李勒这才想起那百来个铜钱,笑道:“我今天都没出门,哪会去找别人的麻烦。这是朋友们送来的,说是给我们花用。您拿去吧!” 韩氏拿起这串铜钱,说道:“谁能把这么多的钱随便给人花用,莫不是高利贷?”她看着李勒道:“儿啊,高利贷是驴打滚的债,永远还不清的,咱家虽穷但还不至于……” 李勒摆手道:“您就放心吧,这钱确实是几个朋友借的,不用担心!” 韩氏将信将疑,见儿子说的肯定,也就不再追问,收起那串铜钱,低声道:“得了别人恩情,莫要忘了还。娘今天也从宇文管家那里借了二十几个铜钱,等以后咱们手头宽裕了,得尽早还上才是!”说着,出屋做饭去了。 李勒见她出去,接着低下头想事情。忽又听韩氏在厨房喊道:“牧州,家里盐用完了,我去隔壁旺财叔家借点儿!” 李勒长叹一声,怎么穷成这个样子,以前那个宇文牧州到底是不是人啊,还做人老大呢,根本就是废物一个!也对,如不是废物,能会让人用板砖敲脑袋吗? 过了一会,韩氏端了晚饭进来,给李勒的是一碗面条,里面有两个荷包蛋,而她自己的却是糠菜窝窝,还有一碗杂菜汤! 韩氏道:“本想给你炒盘鸡蛋的,可家中的油用光了。你旺财叔平日里帮咱们不少,借什么都不要我还,我也实在不好意思再管他借油了!” 李勒嘿嘿干笑了两声,心想:“邻居不错,以后定当报答。”他把面碗往韩氏跟前一推,道:“您吃这个吧!” 韩氏却笑道:“我呀,最不喜欢吃面,倒是这菜饽饽合我的胃口。”她把硬梆梆的窝窝头掰开泡到汤碗里,糠菜窝窝十分粗糙,如果不泡汤的话是很难下咽的。 李勒忽然想起一个故事,叫“妈妈爱吃鱼头”。一个少女在结婚以前她家每次吃鱼,妈妈只吃鱼头,把鱼肉留给女儿。少女问妈妈,妈妈说爱吃鱼头,少女便以为是真的。少女是不爱吃鱼头的,还曾以为母亲的口味真怪。 等到少女结婚有了女儿之后,每次做鱼,她却也只吃鱼头,把好吃的鱼肉留给女儿,女儿问她,她和自己母亲的回答一样,妈妈爱吃鱼头。 养儿方知父母恩,母亲口中的不爱吃,往往是舍不得吃。 李勒夹起碗里的一个鸡蛋,放到韩氏碗里,道:“您吃!” 韩氏赶紧把鸡蛋往外夹,道:“你吃你吃,娘不爱吃这个,你病才好,得吃些好的补补才行!” 李勒笑道:“我病才好,所以胃口不如以前,吃不了两个这么多,这顿吃不完,下顿就不好吃了,徒自浪费,还是您吃吧!”硬是把鸡蛋塞到韩氏碗里。韩氏这才作罢,一小口一小口的把鸡蛋吃掉。 吃完饭,天黑之后,李勒早早上床睡觉,这一晚他心事重重,怎么也睡不着。他知道韩氏也没睡踏实,这一晚她足足起来七次,每次起床都来到自己门外看望,也许她是怕自己会夜间发病吧! 鸡啼三声,东方渐白。 李勒起床洗漱,心想:“今天出去转转,看看有什么营生好做,让韩氏……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他终于接受了韩氏是这世母亲的事实。 出了房门,叫道:“娘,我出门去了!”事情一旦想通,他喊韩氏为娘便再无别扭的感觉。韩氏正在厨房忙着,听到他的说话,身子猛地一顿,自从儿子醒来,这还是头一回喊她娘,眼圈儿一红,竟忘了问儿子为啥要这么早出门了。 第四章 出门一走,人见人怕 第四章出门一走,人见人怕 李勒出了家门,这还是到了这个时代后第一次出门,见自家位置处于一个浅浅的小胡同里,只有两户人家,门对门而立。单从门脸儿上看,对面这家的境况应该比自家要强些。 韩氏家的门是柴门,用几根粗些的木棍简单地扎起来就算是一扇门了,防君子不防小人,防贼肯定是防不住的,不用小偷用脚踹,就是风大点儿都能把门给刮倒了。不过他家也用不着防贼,一来穷得贼都不愿意来,二来哪个贼胆子这么大敢到太岁家里偷东西,那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对面这户人家的门倒还算齐整,至少用的是门板,虽未上漆,却也不象柴门那样寒酸!李勒从韩氏嘴里得知这家姓刘,主人就是那名常接济她的旺财叔。 受了人家的接济,怎么着也得说声谢谢!李勒心念所动,走到刘家门口,轻轻敲了几下。就听里面有人问道:“谁呀?是牧州他娘吗?”脚步声响,门吱嘎一声打开,露出一个人的半边身子,这人年纪大概在五十岁左右上下,头发花白,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就是这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想必他就是刘旺财。 刘旺财打开门,向外看了一眼,顿时就愣住了,好象是见了鬼一样,叫道:“哎呀,你你你……”砰的一声,把门又关上了! 李勒一咧嘴,挠了挠额角,心说:“看来以前宇文牧州的人缘可够臭的!”他隔着门说道:“旺财叔,我是牧州啊,你家邻居!” “我我,我知道你是牧州,你敲我家的门做什么呀?”刘旺财用带着颤音的声音问道。 李勒尽量用最温柔的语气说道:“咱两家比邻而居,我听娘说你们常接济我家,无以为报,今日特来道谢!” 刘旺财叫道:“不用不用,你快走吧,不要再踹我家的门,都被你踹坏好几回了!” 李勒站在门外大是尴尬,登门道谢遇上了这种事,还真叫人挠头! 里面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老头子,你大清早的喊什么呢,谁呀?” 就听里面很大的一声“嘘——”,李勒可以想象得到刘旺财把手指放在嘴上的样子,一扇门板根本就隔不住声音,就听刘旺财用自以为很低的声音说道:“是对门的牧州!吓,刚才竟然用敲的,没用脚踹!” 那女人倒是挺泼辣,一听是李勒来敲门,立马儿认定没好事,她大着嗓门就叫了起来:“牧州他娘,你看你们家牧州啊,来踹我们家的门!” 李勒脸一绿,心说我什么时候踹啦,竟然让你隔着门向我娘告状! 韩氏听到叫声,连忙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烧火棍,见李勒站在刘家门口,她急道:“牧州,你怎么这样不懂事,你旺财叔和旺财婶帮了咱家多少忙,你怎地还要踹人家的门呀!” “我哪有!”李勒气急反笑,突然大喝一声:“呔,刘旺财,你要是再不把门打开,我可真踹啦!” “别别,你可别踹!”说话声中,刘旺财乖乖地把门打开,象个做错事的小孩一般,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李勒一眼,他身边还藏着两个,一个是他老婆旺财婶,另一个是个小姑娘,十三四岁的样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头上梳着两个冲天马尾辫,看上去很是俏皮。 韩氏在旁急道:“他旺财叔旺财婶,牧州跟你们开玩笑呢,你们可别当真!”拉着李勒的袖子,让他离刘家人远点。 李勒见他们出来,大声道:“旺财叔旺财婶,我娘常在我耳边说起你们家的好,远亲不如近邻,多谢你们不嫌弃我这恶贯满盈之徒,时常周济我家!我宇文牧州在这里多谢了!”说罢,退后一步,双手抱拳,深深的弯下身子,给刘家三口行礼道谢! 他这一行礼,不但刘家三口愣住了,连韩氏这当娘的也愣住了,她心中只是在想:“这孩子病了一场,倒懂起事了,以前从未见他如此过!” 刘旺财待李勒站直身子才反应过来,连声道:“这这,这应该的,应该的!”也不知是说李勒给他行礼是应该的,还是他帮助韩氏应该的! 李勒笑了笑,道:“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告辞!”说罢,又行一礼,告别母亲,走出了小胡同。 刘家三口愣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刘旺财问道:“牧州他娘,刚才那人是牧州吗?” 韩氏见儿子懂事报恩,心里说不出的欢喜,点头道:“当然是了,那就是我家牧州啊!” 哦!刘旺财慢慢地点了点头。 旺财婶却在身后问道:“牧州他娘,刚才那人是牧州吗?” “是呀,不是我儿子还能是谁呀!” 哦!旺财婶也慢慢地点了点头,小声道:“变样了!” 刘家小姑娘忽然也说话了:“宇文婶婶,刚才那人是牧州吗?” “去,小孩跟着起什么哄!”刘氏夫妇一起斥道,这小丫头叫阿眉,是他俩的女儿,他们中年得女,自是宠爱异常,阿眉调皮捣乱,幸亏是个女孩,要是男孩,说不定长大了又是一个小混混! 韩氏忽地一拍大腿,叫道:“哎呀,他不是……”指向胡同口,那里早没了李勒的身影。 阿眉却道:“你看,我就说嘛,那怎么可能是牧州呢,牧州才不会说谢字呢!” 韩氏哭笑不得,摇头道:“我是说他不是饿着肚子呢吗,怎么没吃早饭就出门了!” 刘家三口又是齐声“哦”! 李勒出了胡同,走不多远便上了大街,新昌坊是穷人住的里坊,街道并不宽广,临街住户多把大门对着街道,简单地开个门脸儿,做点小生意贴补家用!这时天光放亮,街上已有了不少早起的百姓! 李勒往街口一站,四下张望,心里琢磨着是等马思源他们来呢,还是自己先四处走走,正想着,忽然听到有人叫道:“蝎子!” 李勒一愣,没反应过来,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身前不远处,正哆哆嗦嗦地站着一人,肩上挑着个担子,瞧打扮是个走街窜巷的小贩!这小贩两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嘴唇发抖,不知在嘟囔着什么! “蝎子?什么蝎子?”李勒向四下看去,只见街上百姓全都盯着自己,个个脸色发白,象是极害怕的样子! 忽然又有人喊:“今天蝎子起得早,快跑啊!” 随着这声喊,百姓呼啦啦全都散了,各回各家,砰砰砰满街的关门声,第一个看见李勒的小贩挑着担子,健步如飞,哧溜钻进个胡同,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片刻之间,街上就只剩下了李勒一人!李勒这才反应过来,弄了半天,原来蝎子指的就是我呀!唉,做人做到这样也太失败了! 抬头望去,忽然发现街上还站着一人,是个小孩,因为身子矮小,刚才没注意到他#蝴勒心里一乐,想道:“这小孩不怕我,不错!小孩子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得多多培养才行,我得去教教他,本太岁还是很和蔼可亲地嘛!” 向这小孩儿快步走去,来到跟前,他低下身子,很亲切地问道:“小朋友,你是不是迷路啦,要不要叔叔送你回家?” 小孩儿充满恐惧地望着他,忽然小嘴一扁,大声哭叫起来:“妈妈,救命啊,蝎子要吃我!” 第五章 当太岁遇到太监 第五章当太岁遇到太监 小孩儿一哭,李勒差点也没跟着哭出来,我地个天爷呐,我这名声咋就臭成这样儿了呢#蝴赶紧用袖子去给小孩儿擦眼泪,“乖,不哭不哭!”结果他一伸手不要紧,小孩哭的更响了! 李勒一跺脚,气道:“罢了罢了,我走便是!”他自知臭名昭著,实在不好意思站在街上吓唬小孩儿,只好快步离开。走不多远,就听身后有人跑到街上,他回头一看,见是个中年男子,这男子一把抱起街上的小孩儿,见李勒正在看他,吓得大叫一声,扭头便跑,进了临街一户房子,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大门关上,再然后就是哗啦哗啦的下锁声音! 长叹一声,李勒心想:“得了,我还是别等马思源他们了,自己出去转吧!我往这儿一站,整条街的人都不敢出来!”他不想在街上待得太久,必竟让人怕成这样,说起来挺威风,但事实上相当无趣#撼着大街,走出了新昌坊。 隋朝大兴城有人口百万,是当时世界第一大城,城内里坊有五十几个,街道无数。李勒一出新昌坊,走出没多远就迷路了,只感到四下里房屋都差不多的样子,他出来时走得急,也没用心去记道路,穿过几条街道之后,便只认得前后左右,辨不出东西南北了! 又走了一会,发现这里的百姓不是很害怕他,估计离新昌坊越来越远了。李勒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腹中感觉有些饥饿,向四下看去,也不知这是什么坊什么街,路上行人无数,街两旁店铺一家挨着一家,看样子相当繁华! 李勒想找个地方吃饭,却又想起出来得匆忙,忘记带钱了,心下有些懊恼,早知如此,还不如等马思源他们来找自己呢! 正后悔间,却听有人叫道:“哥哥,你病好了?”只见街角跑来两人,模样相仿,是对兄弟。 这哥俩跑到跟前,当街就跪了下去,叫道:“哥哥,可想死小弟们了!” 李勒心想:“看来这又是我的手下,只是不知姓名叫什么?”看他俩的年纪都在三十左右,心中又想:“为什么不叫大哥,而非叫哥哥呢?如果想叫得亲热好听,又为什么不叫爹爹?” 他扶起两人,苦着脸说道:“两位兄弟,哥哥我前几日脑袋挨了一记狠的,醒来后忘了许多事情!不但在这城中迷路,连你兄弟二人的姓名竟也忘了,当真是对不住啊!” 这哥俩儿愣了片刻,心中都想:“难不成老大得了失魂症?忘了我二人姓名倒也没什么,如果能把我们欠他的赌债也忘了,那才最好!” 一人道:“我是大哥蓝文!” 另一个道:“我是二弟蓝武!” 两人齐声道:“咱们都是哥哥的手下弟兄,跟着你在东市混口饭吃!” 李勒点了点头,暗道:“果然没错,是我的手下!唉,这大兴城里见着我不躲的爷们,除了我的手下,也没别人了!”他拍了拍额头,指着蓝文说道:“想起来了,你不就是蓝文嘛,你是蓝武的大哥呀!” “对对,哥哥想起我来啦!”蓝文高兴地笑了起来。 李勒又指着蓝武道:“你是蓝武,蓝文的二弟嘛!” 蓝武抚着胸口,松了口气,道:“还好哥哥想起我来了,我真怕你把我忘了!”他兄弟二人谁也没听出李勒话中的毛病。 蓝文刚才见李勒拍肚子,情知他肚饿,问道:“哥哥用过早餐了吗?如没用过,小弟做东如何?” 李勒笑道:“好啊,我还真没用过饭,你要做东,我便赏你个面子!” 蓝文也跟着笑道:“多谢哥哥赏脸!”把李勒让进街旁的一家小饭馆。 这家小饭馆生意不错,店里坐满了客人,但李勒刚跨进店,店里的客人们便一起停住筷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李勒心中一沉,心说:“糟了,看来这地方的人也认识我,他们不是要跑吧!”念头刚转完,就见店里的客人一起把头低下,倒是没人逃跑!李勒又想:“还好,我在这儿的名声还不算太臭!” 待他和蓝氏兄弟坐下,把苦着脸的老板叫过来时,就听呼啦一声,店里的客人争先恐后地跑了出去,眨眼功夫便跑了个精光,一个都没剩下!李勒对众人的奔跑速度大感惊诧,稳了稳心神,只好安慰自己:“他们是吃饱了,所以才走的,走了也好,清静。我最喜欢清静了!” 客人们跑得太快,都很自觉地忘记给老板饭钱了,老板一脸慌张地站在李勒跟前,竟然都忘了去追。 蓝文问道:“哥哥,你想吃些什么,是不是让老板送上些酒菜?” 李勒没好气地道:“大清早的吃什么酒菜,挑几个清淡小菜上来,再给我来碗粥!” 蓝文连声答应,随即转头对老板一瞪眼睛,喝道:“还傻站着干什么,等着打赏啊,还不给我哥哥做饭去!” 老板忙不迭地答应,转身去吩咐厨房,一边走还一边擦汗,心中不住嘀咕:“黄历上没说我今天命犯太岁啊,可为啥一大早的就碰上他了呢?” 不多时,饭菜端了上来,蓝氏兄弟已经吃过了,没动几筷,只是坐陪李勒。李勒冲蓝武道:“你去找找马思源他们,我跟他们说今天要陪我四下转转的!” 蓝武点头答应,出门去找其他混混了,只留蓝文一人陪着。李勒慢慢吃喝,等着蓝武回来。他这一坐可不要紧,半天功夫,连一个客人都不敢进来,有些客人想来吃饭,走到门口,一看他坐在店里,顿时扭头就走,连进都不进来。一旁伺候的老板暗暗叫苦,直盼着李勒赶紧吃完滚蛋,要不然他这生意可没法做了! 就在这时,街上传来马蹄声,三匹骏马在店口停下,马上有名乘客尖着嗓子说道:“不用着急回宫,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天没亮就出来,可把咱家饿得狠了!” 三人下马进店,李勒看去,只见这三人戴着黑色高帽,手里还拿着拂尘,身上衣服花花绿绿,往脸上看三人都是白白胖胖,下颌无须,再加上说话的口气,估计是宫里的太监! 太监是不可能怕李勒的,再说他们也不知道倒勾太岁的名头,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怕!大摇大摆地进了店,挑了个临窗的座头坐好,为首的太监叫道:“我说店家,给爷们儿挑最好的菜上几个来,要清淡些的!” 李勒是头一回见到太监,图个新鲜,忍不住多看几眼,又听他们自称“爷们儿”,更是忍不住好笑,太监要是也能算得上爷们儿,那天底下娘们儿可都要笑歪嘴了! 为首的太监年纪约莫三十出头,一个大脑袋肉乎乎圆滚滚的,他见李勒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点头,还以为是跟自己打招呼,眨巴着眼睛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人! 老板不敢怠慢宫里的太监,叫厨房做了几个招牌菜,手脚麻利地端了上来。太监们看来也是真饿了,饭菜一端上来,立即大口吃喝,吃相着实难看,比蓝文这小混混还难看! 街上又传来马蹄声,李勒望去,见竟然又是太监,而且是一行五个!心中暗叹:“京城到底就是京城,天子脚下别的不多,太监是要多少有多少,满大街乱跑啊!” 忽听店内为首那名太监叫道:“呀,这不是年总管吗?您老这是去哪儿啊?” 第六章 百纳衣 第六章百纳衣 一行五名太监听有人叫喊,同时勒住胯下座骑,当中那人向饭馆里看来,笑道:“原来是达章府!小达子,你不在宫中伺候皇上,跑大街上干什么?”这被称做年总管的太监明显身份比店里这位高,一张嘴就叫对方小达子! 李勒在店里听着一乐,赶情当太监的也能起名叫“大丈夫”,姓年的也很能搞笑,管人家叫“小鞑子”,这不是当面骂人吗? 他压低声音问蓝文:“有‘达’这个姓吗?” 蓝文也小声回答道:“有啊,而且姓达的多半还是当官呢!咱们大兴城里胡汉杂居,啥怪姓都有,那帮子胡人都喜欢取个汉姓……”说到这儿,他突然住口,假装低头喝粥,却不小心呛了出来。他及时想到眼前的哥哥,姓的可是宇文! 李勒却没当回事,只是想:“可能是我少见多怪,本来就有达这个姓,这个姓比较好,姓达明摆着就是要发达嘛!” 那达章府已迎接出了小店,站在年总管的马前行礼道:“回大总管的话,小的刚去了许国公府。昨晚南面有个叫……叫什么来着的属国,进贡了一条叫……叫什么来着的鱼,就是那种嘴有一丈宽,獠牙三尺多长,全身象穿了铁甲的那种鱼,其实我看也不象是鱼!” 李勒听这太监说起许国公府,那不正是宇文述的家吗,他立时放下筷子,竖起耳朵,凝神偷听! 年总管微微一笑,心说:“这糊涂小子,说话太过夸张!”他道:“是鳄鱼吧?” “对对对,就叫鳄鱼!还是大总管见多识广,小的没法儿跟您比呀!”达章府笑道:“御厨把这条鱼给炖了,皇上摆夜宴吃着高兴,又想起了宇文老大人,便赐了一盘给他,叫我趁热送去。这不,我半夜出宫,这时候才办完事!” 年总管哦了一声,道:“皇上很是看重宇文老大人啊!” 达章府笑道:“谁说不是呢,朝中哪个大臣比得过许国公呀!对了,大总管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如有差事,不如让小的替您去办,也免得你大冷的天儿辛苦!” 年总管摇头道:“那倒不必。我也是去许国公府,静妃娘娘生的小王子满百日了,娘娘信佛想给小王子做件百纳衣,让他从小有神佛保佑,一世平安。我这便是去许国公府讨布料的!” 达章府道:“原来如此,那这事儿可不是小的能跑腿儿的了,还得大总管您亲去!” 年总管点了点头,与达章府告别,继续向许国公府走,而达章府则又回店里吃喝。 既然这太监刚从宇文述家里出来,李勒便想问问近况,他把手一招对店老板道:“老板,再给达公公上几道好菜,这顿算我帐上!” 老板脸一绿,你的帐上?你什么时候付过帐呀!嘴上却不敢说别的,点头哈腰地去吩咐厨房了! 达章府一愣,看着李勒,心说:“我认识这人吗?刚才好象冲我笑着点头,是冲我打招呼?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呀!不过他请我吃饭……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哪!” 李勒走过来,向他一抱拳,笑嘻嘻地道:“这不是达公公吗,我刚才就认出你来了,只不过太久没见不敢冒然上来相见,你还得恕罪呀,这顿我请,就当陪罪!”说着,他也不把自己当外人,顺手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了达章府的身边。 “你……”达章府说什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李勒! 李勒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是宇文牧州啊,咱们以前见过,我还欠你一顿饭呢,你忘了?” 达章府愣了愣神,随即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道:“原来是你呀,宇文牧州嘛,我想起来了,你确实是欠我一顿饭,这顿就让你请了!老板,再给我上八个冷的八个热的!” 桌旁的另两名太监相视一笑,心说:“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大清早的就碰上个冤大头,上来就要请客!你这肥羊可得小心,咱们达公公的刀可快着呢!” 李勒却浑不在意,任达章府点东点西,他笑着问道:“达公公,你这是从许国公府里回来呀?说起来我和宇文老大人还沾点儿亲戚边呢,只是许久没有登门,不知他近况如何?胃口可还好呀?”他说话的语气随意,就象唠家常似的。 别看达章府爱占小便宜,但为人滑头得很,白吃白喝可以,要想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东西来,那是难比登天#蝴又不知道李勒的底细,哪可能把刚跑完的差事说给外人听! 达章府笑道:“胃口好不好,我也不知道,要不等兄弟下次见了国公爷,你自己问他!” 李勒心里顿时大骂:“这死太监不笨呀,智商没我想的那么低!”他刚才听达章府说什么什么属国,又什么什么鱼,话里头透着糊涂,以为他好骗,便想从中套点话出来。不成想此时面对面的说话,却发现这人根本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过李勒何许人也,那是在现代商战中打拼出来的人物,一计不成立时又有了第二计#烘即把话头转开,说道:“达公公,你见多识广学问大,兄弟想请教一下咱们大兴城里哪所寺院的神佛最灵验?不瞒你说,兄弟我新得了个儿子,我怕他长不大,所以想拜拜菩萨,求满天神佛保佑保佑!” “哟,你也新得了个儿子?多大了啦?”达章府兴趣来了,因为隋炀帝杨广最近也得了个王子,乃是静妃所生。 李勒笑道:“就快满百日了,到时我摆百日酒,达公公可一定要赏脸来呀!”本来和太监谈子嗣挺没礼貌的,不过看来这达章府并不在乎。 达章府点头道:“原来也满百日了。要说保佑子女平安,那还得是功德寺里的菩萨最灵。咱们宫里的娘娘要是添了王子公主,都是去哪儿谢菩萨的。象前些日子静妃娘娘还差人去功德寺里求了副针线,要缝百纳衣呢!” “百纳衣?这是怎么个缝法儿,我倒是没听说过,还望达公公指点一二!”李勒装出虚心好学的样子。恰好老板端菜上来,他又不住给达章府挟菜。 达章府刚从宇文述哪儿办完差事,李勒问他府里的事,他自不愿回答,因为这跟他有关,可要问起别的事,那就没关系了!太监们向来嘴贫,没事还要装出一副我什么都知道,就是不愿意告诉你的样子,如果知道某事,而某事又和他无关,那你不问他,他都非要跟你说不可,向来是谣言的创造者,兼职传播者! 达章府一拍手,笑道:“你不知道百纳衣咋做?嘿,你还真问对人了,别人不知,我却知道得一清二楚!你听我跟你说啊……” 其实百纳衣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了,只不过民间一项风俗而已!佛曰:苦心修炼方得正果。所以信佛之人为表示自己苦修的心迹,往往向多家百姓讨得碎布,补缀成一件衣服,以表示清苦修行,必成正果。 传入民间后,父母们往往向亲朋好友要些孩子们穿旧的衣服,剪成碎块,再重新拼成一件,就叫百纳衣,给自己的孩子穿,以代表孩子自小修行,长大成人之后便会有神佛保佑!至于帝王家的孩子穿百纳衣,则代表的是海纳百川之意! 事不关己,达章府说起来就无所忌惮了,他在宫里做事,很自然地就说起了宫里娘娘们给小孩做百纳衣的事,远的不说,近日里宫内只有静妃娘娘生了个小王子。这静妃娘娘模样长得好,很是受皇帝杨广的宠爱,再加上又新添了小王子,更是得宠。 静妃的心思很活,想趁着得宠赶紧给儿子在朝中找些靠山,她不是皇后,小王子并非嫡出,宫里嫔妃内斗十分激烈,生出王子的嫔妃又不是光她一个,嫔妃们为了让自己儿子在皇帝面前受宠,害死别的王子的事可不希奇,要想让小王子平安长大,不但得宫中有势力,朝中也得有才行! 静妃在宫里的势力不小,那年总管便是她的心腹,可朝中势力却不大,她就想着趁给小王子做百纳衣为借口,结交些当朝大佬!派年总管向大臣们讨些小孩的旧衣服,拼成百纳衣,无形中就拉近了王子和众大臣的距离,以后如果宫里一旦起了变故,念着旧情大臣们总能多多少少替小王子说上些话! 其实说白了,这就是宫内嫔妃替儿子拉拢大臣的一种手段。所以刚才达章府一听年总管是因为这事去找宇文述,他才表示帮不上忙,他份量不够,还不配给小王子效犬马之劳,去拉拢许国公这样的大人物。 当然这些事达章府是不会和李勒说明的,但从话里话外,李勒猜也猜得出来。 李勒心想:“弄了半天那个年总管也是为了个庶出的王子奔走!唉,同是庶出,那个小王子的命可比我好多了,我借尸还魂咋就没借到那个小王子身上呢,要不然也能抢抢皇位啥的!” 饭没吃完一半,饭馆外面呼啦啦进来一大帮的人,正是李勒的手下,为首之人是马思源。 第七章 不要你以身相许 第七章不要你以身相许 李勒见手下来到,便起身道:“达公公,我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等我给儿子办百日酒,你可一定要来呀!” 达章府笑道:“那是自然,凭你我的交情,你不请我,我也一定会去!” 两人说话都是假惺惺,李勒要办百日酒却不说自家地址,达章府“一定”要去竟然也不问是哪天,两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玩起了“心有灵犀”! 李勒对老板道:“再给达公公上八荤八素,尽心伺候着!”又对达章府和另两个太监一抱拳,笑道:“各位慢用,小弟先行一步!”说完,转身冲马思源等人一使眼色,命他们出去说话,混混们一拥而入之后,便又再一拥而出。 李勒刚要出门,忽听达章府在后叫道:“哎,兄弟,你这就走了?”他忙回身问道:“达公公还有事儿?” 却见达章府向店老板站的方向撇了撇嘴:“兄弟,你还没给钱哪,你看老板都等着急了!”他心里说:“你忘啥也别忘了付钱哪,这又冷又热,又荤又素的替我摆了一桌子,你拍拍屁股走了,老板找我要钱,我上哪找你去呀,你以为当太监是份很高薪的职业吗?” 李勒心想:“老板是着急,他是着急让我赶紧走,可不是着急我不给钱!”他一拍额头,说道:“你瞧我这记性,竟然忘了替达公公要酒!老板,给达公公上几壶好酒,用心伺候。酒菜钱我明天叫手下给你送来!” 老板哪敢管他要钱呢,点头哈腰地答应着,送李勒出门。李勒又冲达章府一拱手,便即走了。 达章府听老板认了这帐,当即放下心来,皇帝昨天睡得晚,这时估计还没起床,他也不着急回宫交旨,举起筷子尽情吃喝。陪他出来的两个小太监更是高兴,他们身份低微,平时少人巴结,在宫里难得吃上酒席,今天能跟着领导混吃喝,自然要把腰带放开,半句不提回去的话。 李勒出了饭馆,带着手下转了个弯,闪入一处无人的小胡同,问马思源道:“老马,你可知从这里到许国公府要走多少时间?” 马思源一愣,你爷爷的家你又不是没去过,怎地倒问起我来了?他道:“如走正街可挺远,一个大弯绕下来得需要半个多时辰,要穿胡同却近了不少,不到两刻钟的功夫吧!” 李勒心中有了计较,对面前的十来个手下说道:“哥哥我有票好生意要做,做成了吃喝不愁还能做官,做不成却要掉脑袋!这票生意大有风险,所以不强求各位,愿意的现在跟我走,不愿意的,现在就离开!” 混混们都笑了,马思源乐道:“哥哥说得哪里话来,咱们今世做了兄弟,有富同享有难同当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要是连这个都怕,还怎么跟着你混呀!”其余混混们一起点头称是。 李勒点头道:“好,我信得过各位兄弟!现在时间上还来得及,你们听我说说这票生意!”如此这般的说了起来。 原来,李勒从韩氏那里得知,宇文牧州为什么不能“认祖归宗”,这事要怪不能怪宇文述,当爷爷的就算偏心,也不会把庶出的孙子赶出家门受苦,但宇文化及的夫人却能办出这事儿来,主要是她从中作梗。 去宇文化及的少卿府是别指望了,李勒自认为打不过宇文成都,所以如果他想在隋朝混出点人模样,最好的方法就是去求宇文述认他这个孙子,可关键就在于怎么能见到宇文述,估计只要见到面,那么一切就都好办了! 李勒也曾设想过半路拦轿,但这就等于把家丑外扬了,世家大族最怕这事儿,即使当真见了宇文述,也会引起老头儿的不快,说不定原本可以给的好处,反而不给了。那么就只剩下进府拜见这一条路,但软求这一招宇文牧州已经用过了,结果就是挨了顿揍,如要硬闯,那肯定还是得挨揍,李勒可没兴趣去试! 要想成功进府见到宇文述,最好是有个引见人,这样守卫就不敢再拦他了。达章府算是一个人选,不过看他奸懒馋滑的模样,压根不会相信李勒是宇文家长孙的话,更不可能带他进府,在这种事上光靠请客吃饭套交情是半点用没有的! 李勒就把念头转到了那个年总管身上,仓促之间去和年总管套交情是肯定套不上的,就算套上了人家也不会冒然把他领进府去的,那么就剩下另一条路好走,就是让年总管欠他份人情! 当英雄挺难,而且也没有那么多美人让他救,可当混混却容易,救一个太监也称不上有太多的技术含量,所以李勒决定冒次风险,设个圈套儿让那年总管钻! 他把大概的想法和手下们一说,混混们顿时脸色发青,谢长留结结巴巴地道:“哥哥,这,这事还需从长计议!” 罗蝶飞也道:“是啊,哥哥,这条计策虽妙,可似乎还有漏洞,不如……” 李勒嘿然道:“从长计议了二十多年,还不是啥也没计议出来!富贵险中求,要是连这点风险都不敢担,那大家还是散伙了吧,也不用再跟着我混了!” 马思源想了想道:“哥哥似是草率了些,可富贵险中求这话却对!事要不成,大不了大伙逃出京城,找个山头落草去,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哥哥,这票生意算我一个!” 有人带头,事儿就好办了,混混们都是亡命之徒,只犹豫了片刻,也都下了决心,跟哥哥干这一票了!想那年总管走了多时,如再不快些追赶,怕他已到了许国公府。 一旦决定要办,那便不会再回头,两名跑得快的大汉从大道直接追了下去,剩下的人由马思源头前带路,众人绕小路去堵年大太监! 混混们都是地头蛇,城里的道路熟得不能再熟,从时间上估计出年总管大概走到的位置,穿胡同过小巷,一路狂奔赶到了头里。 众人跑了半晌,躲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马思源呼哧呼哧喘着气道:“姓年的应该还没走到这里,咱们就在这儿堵他吧!” 李勒跑得满头大汗,他弯下身子,双手抚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问道:“这儿,这儿离许国公府有多远?” “再过半个里坊就是!”谢长留答道。 众人以布蒙面,把长衫反穿,腰带勒得紧紧的,他们经常偷袭别人,专敲对手的闷棍,这套路数熟练之极,只要不被当场抓住,事后谁也认不出他们来! 李勒见他们准备,心里只是在想:“那姓年的可千万别已经走过去了,让我们白等一场!”心里又兴奋,又带着一丝不安,他必竟没做过这种事,难免紧张得要命! 又过了片刻,街上传来得得的马蹄声,把风的汉子跑进小巷,低声道:“来了。现在街上人不多,正好动手!” 李勒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把心一横,咬牙切齿地道:“成与不成,就看这一遭了!弟兄们,下手有点分寸,这就去吧!”手一挥间,十余条大汉从巷子里冲了出去! 虽然骑着马,但年山松却走的不快,他骑术不精,又加上心中有事,也懒得放缰驰马,低着头想着心事。年山松今年四十有二,是皇宫里的内库大总管,与静妃是同乡,两人在宫中互相扶持,算得上有些风光。 这几日年山松一直在各大臣的府第间奔走,为静妃讨要做百纳衣的布料,顺便为小王子的将来打下些人脉基础,但效果却是不佳。 大臣们表面上客气,纷纷拿出自家孩儿小时的衣服送与年山松,可对小王子的将来却是一句实在话没有。大家都是人精,明白孩子能不能平安长大还不一定呢,现在对他表“忠心”,实在太早,而且要因为这个刚满百日的小王子,却得罪了其他王子,那可当真太不上算了! 年山松心想:“要说宫外的人能和娘娘亲近的,也就只有南阳公主了,可惜公主除了爱东家长西家短的嚼老婆舌外,什么正经本事也没有,她的驸马爷宇文士及却又酸得可以,总是摆出一副‘万事超然’的德性,借不上什么力。可除了这两口子之外,别人又都指望不上,实在令人烦恼!”他长叹一声,朝中没有贴心人啊! 正叹气呢,突然之间,见前面的小巷子里冲出一群蒙面大汉,恶狠狠地向自己冲了过来! 第八章 干啥事都有前辈 第八章干啥事都有前辈 年山松吃了一惊,心想:“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京城天子脚下怎么突然跑出这许多凶神恶煞一般的人物?莫非是外地来的流匪不成?” 马思源等人冲到近前,也不说话,直接开打,他们并没有带什么趁手的兵器来,连木棍也没几根,但混混斗殴,武器向来遍地都是,只要肯弯腰,就不怕没东西打人! 一记砖头飞来,正中年山松胯下枣红马的长脖子,枣红马受惊,唏溜溜嘶鸣声中,前蹄扬起,人立起来! 马思源心中大喜,这回还不摔你个大马趴!正要抢上前去,却见年山松并没从马上掉下来! 年大总管右手勒缰稳住座骑,左手抬起来扶住帽子,脸上表情只见惊讶,却是半点儿慌张也没有,不象是害怕的样子!年山松腰间用力,向下重重沉身,那座骑吃力不住,登时老实了,前蹄落下,踏踏退后几步,打了几个响鼻,这才站稳! 混混们猛地见年山松露出这手,也都吃了一惊,他们看出来了,眼前这名大太监并不精通骑术,否则砖头打来时他就能纵马躲开,座骑人立之后,他也不是靠缰绳和双腿使枣红马安静下来,而是直接用力把马硬给坐老实了! 这大太监明显会功夫啊! 马思源心里一紧,可事到如今,砖头已经出手了,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蝴向众人使了个眼色,混混们立即散开,去打那四个小太监,只留了马思源等三个头目对付年山松。 年山松一指马思源,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当街袭击咱家,不怕王法吗?” 马思源却不说话,操起手里两根短铁尺,猱身上前,挥尺便打#蝴在混混里头武艺算得上最高的了,每次斗殴都是最能打的,以一当十是夸张,可以一当三却并非吹牛!按着马思源的想法,就算这太监会些功夫,可必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打架经验绝对不如自己,应能将他打下马来! 谁知年山松养尊处优是不假,可打架的经验却是半点不少,见马思源扑来,操起手中马鞭,刷刷刷就是三下!啪啪两声铁尺落地,马思源双手红肿,被拍落了铁尺,紧接着又高声呼痛,第三鞭打中了他的肩头! 远处猫在小巷子里观战的李勒已经目瞪口呆了,他千算万算就没是没算到这太监会功夫,不但会功夫,而且看样子竟然还是个打架的高手,马思源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这条街比较冷清,街上行人稀少,忽然有人打架,还是群蒙面的江洋大盗在“做生意”,百姓唯恐殃及池鱼,赶紧跑开,躲在远远地方观看,谁也不敢靠到近前来。 混混打架,很少缠斗,往往几招间便分出胜负,马思源和另外两个头目吃了亏不假,可其余混混们却大占上风,会功夫的只是年山松一个,另外那四个小太监却不会,几下子就被混混们拽下马来,按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 小太监们连哭带嚎,嘴硬的还在威胁,嘴软的已经开始向江洋大盗们求饶了! 李勒不停地自言自语着:“老马啊老马,辛苦你了,再加把劲啊!只要你把这人打下马来,我立即出手,绝不耽误时间!”心中焦急,却又不能上去帮忙。 耳中听到小太监们的惨叫,年山松脸色一变,挥鞭在空中划了个大圈,逼退马思源等人,他从马上甩蹬跳下来,把鞭子一扔,双脚不丁不八一站,用略带尖细的声音说道:“各位好汉,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知是谁指使你们来袭击咱家的,我也不和你们计较,速速退去,否则咱家再不留情!” 势成骑虎,就算是想退也来不及了,马思源凶悍的混混脾气发作,挥拳抢上,对准年山松的鼻子就是一记冲天炮!年山松侧身躲过,紧跟着一记肘锤击中马思源的胸口,直把马大混混痛得弯下腰去!另外两个头目见状,呼喝着冲上来打斗,年山松丝毫不惧,拳出腿起的应战,非但不落下风,反而把三人打得手忙脚乱,痛呼连声。 其余混混见状不妙,扔下小太监,一起冲上来,围着年山松就是一顿猛打狠槌!年山松会功夫不假,但还没高到一个人能打败十余条大汉的地步#鹤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老虎再猛也咬不过一群狼,眨眼间斗殴就变成了群殴,年山松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 小巷子里的李勒做了个深呼吸,差不多了,不能再耽误了,再耽误巡城卫队就到了!慢慢吐出胸中浊气,他大喝一声:“嘟,哪里来的盗匪,竟然敢在我宇文牧州的地盘上撒野,这还了得!来来来,爷爷让你们尝尝我宇文氏长孙拳头的厉害!”喝骂声中,他冲出了小巷子! 混混们虽然占着上风,却无论如何也没法把年山松打趴下,见李勒冲出来,明知这个人情没法做大,年山松不见得会多感谢李勒,但此时此景,硬着头皮也得把戏唱全! 李勒飞步抢到跟前,冲着一名混混挥拳打去,这名混混不躲不闪,双臂张开,看样子有点象相扑,要来扑倒李勒,双臂外张自然胸口空门大开,被李勒一拳击在胸口!这混混大叫一声,似是受了极重内伤一般,手舞足蹈地连连后退,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李勒一招得势,飞脚又去踢马思源!马思源就象是中了异界魔法的迟缓术一般,李勒一抬腿,他的动作就慢了下来,结果这脚正中他的肩头!马思源啊呀一声,直喊得惊天动地,胳膊软软地垂下来,一副脱臼的模样! 其余混混见此情景,一齐大叫道:“这,这不是宇文家的大公子吗?人称京都第一豪侠的宇文牧州!快跑快跑,此人英勇无敌,我等不是他的对手!”口中一边大喊,一边飞跑,转眼间就跑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了一地的太监! 李勒三拳两脚打跑了一群“江洋大盗”,当真称得上是威风凛凛,英雄了得,远处观战的百姓们齐声叫好,大声为他鼓掌! 地上趴着的那四个小太监也长舒了一口气,都叫:“多谢英雄相助!”随即又破口大骂那群蒙面匪徒,不知是从哪里跑来的杀千刀的,竟敢袭击宫中执事,活得不耐烦了吗!骂得上瘾,又开始骂巡城兵马司的人,不知他们怎么当的差,竟然让匪徒在京中大白天的就行凶,回宫之后定要向皇上告一状,收拾收拾这帮吃皇粮不办差的家伙! 年山松站在当地,喘着气看着李勒,嘴里却没说什么感谢的话!李勒微微感到有点不对头,但还是走上一步,拱手道:“这位公公,刚才匪徒行凶,不知可伤着了你?小人宇文牧州,这厢有礼了!” 年山松哦了一声,舒缓了呼吸,问道:“你刚才自称是宇文氏的长孙,不知可是许国公一脉?” 李勒顿时一乐,他刚才还想着怎么该说这事呢,没想到年山松主动相询,倒也省了他许多麻烦#蝴道:“小人正是许国公的长孙宇文牧州,宇文成都是我弟弟!公公,这里离我家不远,没想到出了这事儿让公公受惊,不如我陪你……”他口齿伶俐,这番话又想了好久,所以一张口便流利地说了出来。 还没把话说完,街上气喘吁吁地跑来两名大汉,正是先前坠在年山松后面的两名混混,他们本要打探年山松所行的位置,只是李勒等人抄近路走的快,反而赶在了他们的前头,所以他俩的作用没发挥出来。他俩奔到街口,见戏已做成,立即以袖捂面,转身闪进了一个胡同。 他俩动作虽快,可还是被年山松看到了。年山松微微一皱眉头,摆手叫李勒不要再说下去了,他道:“少年郎,你敢把戏做到咱家的头上,看来胆子不小啊!那宇文牧州是谁我不知道,没听过他的名头,更无缘见到这位英雄,但既然你冒充他,想来他必是京城里的一条好汉!” 李勒大吃一惊,腾地倒退了一步,心想:“是我们刚才演得过了火,被他看出了破绽,还是英难救美这招在隋朝就被用烂了?可这招是电影里被反复验证过的,再老套也好使呀,凡是美女一遇此招,立马儿智商下降无数个百分点!可为什么姓年的却没智商下降,难道因为他是太监而非美女的关系?” 他脑中胡思乱想,嘴里却道:“公公误会了,我并没冒充宇文牧州,我确确实实就是本人啊!” 年山松哼了一声,他当场戳穿李勒的“妙计”,却并不因受戏弄而生气,反而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见李勒这时候还嘴硬,竟然有点赞赏,看他的眼神里颇有几分看“后起之秀”的味道,他道:“少年郎,你可知我是谁,又可知我在入宫之前是做什么的?” 剧本不按着李勒的思路走,他也没办法,事到如今,只好硬着头皮问道:“不知公公以前是做什么的?” 年山松道:“我原籍沧州,和你一般大时仗着有点功夫,便横行乡里,乃是沧州街头一霸!那时我和相好的弟兄经常吓唬外地行商,然后再出手相救,以哄骗他们的谢礼!嘿,少年郎,你这招我在二十年前就用过无数次了!” 李勒听完差点儿没趴地上,怪不得人家不上当,弄了半天,我碰上前辈了! 第九章 脸皮厚,也是一种才华 第九章脸皮厚,也是一种才华 年山松话一说完,李勒吃惊得快趴地上了,可那四个小太监却吃惊得从地上蹦起来了#蝴们当然信得过年大总管的话,听他这般说,无不愤怒! 一个太监捂着腮帮子叫道:“好大的胆子,你当我们是行商吗,竟敢随意殴打,我们可是宫中执事,皇上的家仆!” 别一个太监冲上来,一把揪住李勒的衣领,叫道:“你小子,忒不是东西,我刚才还以为你是好人,结果是个大坏蛋!走,跟爷们儿见官去!” 其他两个小太监齐声喊道:“对,带他去见官,请京兆尹大人打他的板子,给咱们报仇!” 李勒心想:“要是去见京兆尹,那事儿可弄大了,家丑想不外扬也不可得,我再也别想‘认祖归宗’了,宇文述非得把我在族谱上除名不可!干脆,丢人还是在家里丢吧!”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蝴也来劲儿了,把脖子一梗,瞪着眼睛道:“京兆尹官职太小,咱们去见国公爷!许国公府就在前头,你们敢不敢随我去见他,把这事儿说说?有种没有种,有种咱们一起进府,那叫爷们!没种就放了我,你们就是娘们!” 太监们最恨的事就是别人说他们“没种”,四个小太监差点儿就被他气疯!抓着李勒衣领的那人尖着嗓子叫道:“你说谁没种?你这个王八蛋,你才没种呢!去就去,东风吹战鼓擂,老爷们儿打架,谁怕谁呀!” 李勒反手也抓祝蝴的衣领,骂道:“你这死太监,还真敢去呀!好,那爷爷就陪你去!告诉你们,我宇文牧州别的都怕,就不怕别人跟我叫板!走,现在就走!” 小太监们越生气,他越高兴,只要能被带进国公府,那就一切好说了。宇文述肯定不愿此事张扬出去,私下里必会摆平这些太监,而他又会担心自己再惹祸,也会给自己安排一个职司,此后自己慢慢发展,总有出头之日! 小太监们见事情都到这份儿上了,这人还能嚣张得起来,都气得不行,一起大叫大嚷着要送李勒去见许国公! 啪啪啪,就听有人在旁鼓掌!众人扭头一看,鼓掌之人竟是年山松! 年山松冲李勒一挑大拇指,道:“少年郎,你够狠,嘴够硬,脸皮够厚!想当初我年山松在道上混的时候,没有你这本事!如果换做是我被人当场戳穿把戏,我绝不可能有你这份胆气!”他心里有句话没说出来,要是他当初有李勒这么刺头,也不可能被人追得四处逃跑,最后只好净身躲入宫中! 别看李勒和小太监来劲儿,但和年山松这种大太监还是不会翻脸的,得罪谁或不得罪谁,也要分清尺度的#蝴尴尬地笑了笑,道:“年公公,我没说谎,我真是宇文牧州,许国公的长孙,你要是不信,咱们去府里一问便知!你信不过我,总信得过国公爷吧?” 年山松心想:“你当我脑袋坏了,把你带进国公府里去,问许国公这小混混是不是你家大孙子,别人不得当我是大傻帽么!” 他摆了摆手,命小太监放开李勒,叹口气道:“你既有这么大的胆子竟在我面前做戏,想必也是京城街头数得上的人物,可你到现在还要冒充宇文牧州,想必那人更是了得,你就不怕那位好汉得知你今日所为,找你的麻烦吗?” 根据年山松以前的经验,谁做这种事能留真名呢,肯定要冒充别人的,所以他至始至终就不信李勒说的话!实事上他以前是敲诈行商,所以不留真名,可李勒不是要敲诈他,而是要让他引自己成功进府,所以当然要说真名了! 两人做的事情一样,但目地不同,年山松是没法理解李勒的行为的! 李勒急得直跺脚,这姓年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呢,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当真拿他没招#蝴气道:“我怕什么,难道我自己还能找自己的麻烦不成?” 年山松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好笑,却也不想再计较了,说道:“你走吧,看在你是我后辈的份上,今天这事就算了!”说完,他挥手叫李勒离开,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如果在大街上和一个混混较真儿,只能惹人笑话。 李勒心知今天是不可能见着宇文述了,可这事儿又不能怪他,小混混遇上了老混混,谁也想不到的事呀#蝴站在街中,脑中一片混乱,没听清年山松说的话,一时没动地方! 那几名小太监见他还不走,一起喝道:“你还不走啊,这事要是换了别人,非把你屁股打烂不可!年总管大发善心放了你,你还敢矗在这儿,当真要去见官不成?” 李勒回过神来,咽下一口唾沫,心想:“好,既然你们认定我是冒充的,非说我是个骗子,那我不耍把无赖,岂不是对不起你们!” 他双眼圆瞪,踏上前一步,说道:“好啊,多谢年公公大发善心!可兄弟们做戏不容易,你大人有大量,好人做到底,赏我们几个饭钱吧! 小太监们几乎气晕,见过混蛋,可没见过这么混蛋的!一名小太监怒道:“你都被戳穿了,还敢要谢礼,莫非真当我们是行商那么好糊弄不成?”实在气不过了,真想一记窝心脚,把李勒给踹死! 年山松哈哈大笑:“我不如你,我不如你呀!我活了四十多年,见过无数狠辣的角色,可到了这份儿上还敢耍狠的,你是头一个!好,要钱我给你便是!”说罢,探手入怀,取出两锭大元宝,递给李勒! 小太监们面面相觑,年总管多横的人呀,在宫那可是排得上号的狠人,怎么今天反倒向个街头混混低头,这是怎么话儿说的? 李勒也没想到年山松能真给他银子,刚想再交待几句场面话,忽见远处驰来一队人马,顶盔贯甲,乃是城中的卫兵!场面话还是留着下回说吧,他接过银子,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见他走了,小太监低声问年山松:“大总管,不打这人一顿就算开恩了,为啥还要给他银子啊?” 年山松望着李勒的背影,说道:“宁负白头翁,莫欺少年郎,后生可畏呀!今日就当结个善缘吧!” 他心里明白,当今皇上要远征高句丽,在民间广招兵勇,象李勒这种小混混大都趁机参军,以求富贵,如果李勒也参了军,凭他这股狠劲,只要不死,十有八九能出人投地。今天顺了他的意,没准以后就能用得到他,也算是给小王子积了条人脉,两锭银子换条人脉,这生意可不是一般的划算。即使李勒出不了头也没关系,损失的不过是两锭银子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年山松在宫中久了,什么事没见过,什么人没遇过?碰到可用之人,需当放长线钓大鱼,散饵一百,只要钓上来一条,就算成功!这么长的心思,这么深的城府,岂是小太监们能够理解的! 那队兵马驰到近前,为首的队正在马上冲年山松一抱拳,问道:“这位公公,刚才发生了何事?” 年山松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 旁边的小太监却气道:“你们怎么才来呀!刚才有歹人行凶,有个混混冒充宇文牧州的名头对我们进行勒索,我们总管……“ “住口!”年山松喝到。 巡城卫兵自然听过宇文牧州的名字,那可是令人头疼之极的家伙。队正吃惊地道:“不可能吧,怎么可能有混混冒充宇文牧州,活得不耐烦了吗?”他这话的意思是宇文牧州是混混头子,哪个小混混敢冒充他呀! 听在太监们的耳朵里却变了味儿,他们同时想到:“原来宇文牧州果然是个了不起的好汉,看来那个冒充他的小混混有苦头吃了!” 年山松心念一动,问道:“宇文牧州在京城里很有名气吗?” 队正苦着脸道:“哎哟,岂止是有名气,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他呀!”话一出口,立即意识到有语病,眼前这名公公好象就不知道谁是宇文牧州,正待解释几句,却见年山松点了点头,又摆手让小太监们上马,似乎懒得再答理自己这小人物!受了轻视,队正很有些悻悻然,解释的话就没出口。 年山松不愿再浪费时间,带着小太监们接着赶去许国公府。路上一名小太监说道:“既然宇文牧州是国公爷的长孙,那没准待会咱们还能看到他呢!” 另一名道:“是呀,象他这种好汉必不愿别人冒他的名头招摇撞骗,等见了他咱们把事一说,保准他会去找那个骗子算帐,也算替咱们报了仇!” 又一名道:“那个骗子当真可气,脸皮比大兴城的城墙都厚,非得请宇文牧州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众太监齐声称是。 年山松心中却另有计较,他是去为静妃拉拢大臣的,那宇文述老奸巨滑不见得能拉得动,宇文成都本事不小,可寻不到因头,也没法拉拢他。可宇文牧州却不同了,这人名声如此之大,想必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正是静妃娘娘用得着的人,拉拢他也需因头,今天那个小混混可不正好给自己送上一个! 骑在马上,年山松用马鞭轻轻敲着靴帮,心想:“回去和娘娘说说,想个办法搭上宇文牧州这条线,看他喜欢什么,是美女还是金银,或是要升官,只要他提得出来,咱们就送得出,嗯,就以小王子的名义送!一来二去的,不怕他不上我们的船!” 第十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第十章恶人自有恶人磨 李勒深怕被巡城卫兵抓住,那可就坏事了!宇文述没见着,先吃一顿皮肉之苦,实在太不划算。他在大街上快步离开,刚开始还能强自镇定,待转个弯进了个小巷子,立即发足狂奔,他也不管小路通向何处,只要遇到岔路便捡偏僻的钻! 一路狂奔出足足二里多地,实在累得跑不动了,这才停下休息!喘过几口气后,再起身小跑,待跑到一个四通八达的街口,他才彻底放松,这是条极其宽敞的街道,大街两侧有十来个小巷子的入口,如果巡城卫兵追到这儿,李勒只需找个胡同钻进去,就能再次逃脱。 找了个巷角墙根儿,李勒往地上一坐,呼呼喘气,天气虽然寒冷,可这么一大圈的跑下来,他仍是热得汗流浃背,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解开衣襟扇风。 街头吹过一阵冷风,不仅吹冷了李勒的身体,也吹冷了他的心。前几天他刚醒过来,虽然还不适应新的身份,可心里总有股冲动劲。现代人穿越到古代,这是校旱里常有的桥段,那些回到古代的人无不是顺风顺水,升官发财,娶漂亮老婆,金子银子用车拉。 这几日李勒在床上养病的时候,就曾想过凭自己超越千年的知识,又对历史的进程有所了解,只要有个机会就能发达起来,就算不能封公封侯,做个富家翁总可以吧!盖所大房子,置办几千亩良田,娶个美女当老婆,再养上几个俏丫头,那小日子可得有多美! 可今天一出来,他这心里头就凉了半截,古代的人并没有书里写的那样智商平均水平较低,相反该滑的滑,该精的精,自己要靠脑袋发达起来,不太容易!而要傍个靠山却也难上加难,连宇文述的面都见不着,怎么傍靠山呀? 做生意,没本钱!炼钢铁造玻璃,不会那技术!如果说到一技之长,他除了嘴皮子功夫外,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突刺技术了,从前他有个大客户特别喜欢跟人玩拼刺刀,为了做成生意,李勒专门去学了半年的拼刺,技术还不赖,后来跟那客户一动手,竟还把他给打败了,客户输了刺刀,反而高兴,自称是终于有人能把他打败了,还把一笔大生意给了李勒! 李勒心想:“除了拼刺,我还会点截拳道,要不然开个武馆,收上几百个徒弟,顺便再卖点大力丸啥的?这年头大力丸的生意不会有太多人做吧?” 正胡思乱想着呢,忽然天上掉下来个东西,啪的一声砸到了李勒的脑袋上!李勒吓得噌的从地上跳了起来,以为是巡城卫兵追来了#耗下望去并无士兵,再一低头,发现砸自己脑袋的只不过是一根竹竿,二尺多长,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哎呀,这位官人,不好意思打到你了,真是抱歉!”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李勒抬头望去,这是个二层小楼,楼上高高的有扇窗户,窗户半开着,一名少女左手高抬撑着小窗木格,右手则捂在嘴上,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向下看着李勒,目光中微露歉然之色! 呀喝,拿撑窗子的竹竿打我脑袋,还叫我官人,莫非当我是西门庆不成?李勒原本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只觉得天下事当真不可思义#蝴笑道:“小娘子可是姓潘,闺名金莲?不知你丈夫武大现在何处?” 少女眼中本还有些歉然,听李勒这么一说,歉然慢慢消失,变成了惊愕,惊愕随即又变成了愤怒!捂着嘴的手放了下来,露出了相貌!一张雪白的鹅蛋脸,秀气的鼻子,嘴唇稍微有点厚,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嘴唇就叫做充满诱惑力的性感红唇,大大的杏仁眼上是两条乌黑的长眉,额前梳着刘海儿。淡黄色的碎花小比夹把这张脸蛋映得格外动人! 李勒咽了口口水,真是个小美人啊! 少女冷哼一声:“哪里来的登徒子,竟然敢出言调戏姑奶奶!”泼辣的语气和柔美的外貌,完全是两个极端! 呀,运气,竟然碰上了古代的不良少女!李勒虽然历史知识不怎么样,但少女梳刘海儿,少妇绾髻子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情知自己说什么丈夫,等于把她说成了已婚少妇,惹得她生气了! 他原本不是轻薄之人,刚才一兴奋出言调笑已是后悔,见少女生气,连忙抱拳作揖,道:“这位姑娘,在下说错了话,还望你别见怪!” 那少女却不是个好相与的,她的父亲乃是京城里大有名头的人物,平常谁敢得罪她呀,被人调戏这还是生平头一回! 少女在楼上,李勒在楼下,少女有心抓祝蝴狠揍一顿,又怕他跑了,眼珠一转,语气又是一变,柔声说道:“这位官人,实在是小女子的不对,不小心让竹竿打到了你,请你到前门来,我向你奉茶陪罪可好?”说着,伸出葱葱纤指,向着东面指了指。 李勒一愣,咦,她刚才还那么泼辣,怎么这会还要给我茶喝?哦,莫非这里是青楼,这少女在拉我这个客人#蝴心中略感失望,好好的一个姑娘,可惜了!有心不理,口中却着实有些干渴,他跑了这么远的路,早就渴得不行,心想:“也罢,喝上一口水,我走人就是!” 他冲少女道:“那么多谢姑娘了!”顺着手指方向,他转向前面走去。 转了一个弯,出了巷子,来到前面!一到了前面,眼前登时一亮,好大一条长街,这条街比他刚才蹲的那条还要大上数倍!此街通南贯北,无论向南还是向北望,都是一眼望不到头,也不知这街到底有多长,再看宽度,至少有一百多米,在街的这头都看不清彼端行人的相貌! 青石路上百姓无数,贩夫走卒,熙熙攘攘,各种车辆川流不息!街上不但有汉人,也有着装古怪的胡人,还有黄头发的欧洲人,人数之多,光眼前这一段街道上就有数千之众! 乖乖的,这是什么街啊,好生气派! 李勒看了半晌,心中赞叹,大隋帝国当真是强盛啊,看来万国来朝不是咱中国人自吹自擂的话,当真就是如此#蝴向街旁望去,自己所站地方也就是那个少女指的前门,却不是一户民宅,而是家店铺。三开间的门脸儿,檐下匾额上写着几个大字“席家生药铺”! 他又笑了,赶情我这西门庆不是开生药铺的,那金莲小妹妹却开了一家!还好,不是青楼就好#蝴紧走几步,踱到药铺门口,向里面张望,只见铺子里有不少客人,还有十来个伙计! 见李勒在门外一站,一名伙计叫道:“客官,你……哎呀,怎么是你!” 李勒心想:“为什么不可以是我!”他不太好意思直说是少女请自己来喝茶,可又没什么话好说,只好挤出笑容,道:“店里生意不错啊,恭喜恭喜!” 谁知这句话出口,那伙计不但没有半点待客之道,反而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不好了,毒蝎子打上门来啦!兄弟们抄家伙呀!”他顺手抄起根一人来高的蜡木杆,向李勒冲了过来! 李勒奇怪地道:“真是怪事,我又不认识你,干什么打我呀!”心想:“难不成这伙计是那少女的情郎,知道我调戏了他,所以找我理论?不对呀,那少女不认得我,可这伙计却认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伙计气势汹汹地拿着蜡木杆冲上来,李勒心中有气,见伙计冲势太猛,他侧身一躲,随即伸脚勾出,把伙计绊倒,顺手抢过他手里的蜡木杆,喝道:“我又没招惹你,为何一见面就动粗,当我是好欺负的么!”别看他在年山松面前做戏和混混们假打,事实上说起手底下的功夫,他还是有两下子的,截拳道并非白练! 就在这时,店里有人说道:“爹,就是他,他刚才在咱家楼下,和我说了好些不知羞耻的疯话!” 李勒抬眼看去,只见铺子里面走出一大群人,当中两人一个就是刚才那名少女,另一个则是个中年大汉,气势豪放,块头极大,仿佛一头牦牛似的! 中年大汉见到李勒,顿时怒目圆睁,大声道:“好啊,宇文牧州,你小子胆子也太大了吧?竟敢跑到西城来撒野,还敢调戏我的女儿,你当我铜皮犀牛是吃素的吗?” 第十一章 以一当十 第十一章以一当十 李勒听罢,向身后的大街望了一眼,心说:“这里是西城?我跑到铜皮犀牛的地盘上来了,还调戏了他的女儿!” 铜皮犀牛却不容他思考,把手一招,他手下的伙计们一拥而上,把李勒围在了中间!铜皮犀牛道:“宇文牧州,你这次带了多少个手下来呀?你手下的人都是菜鸡,上次你被我们打得头破血流,他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我劝你还是不要当东城的老大,转到西城来给我当个小弟吧!” 说完,铜皮犀牛哈哈大笑,他手下的大小混混们也跟着笑起来!席家生药铺是西城混混们的大本营,这里足足有四五十名能打能砍的混混,根本不怕李勒带人来攻! 李勒想起当初就是这个铜皮犀牛把宇文牧州打死的,自己才得以借尸还魂#蝴心里生气,见对方人多势重,也有些害怕!可既然出来混,输仗可以,输了势却不行! 把蜡木杆往地上一杵,李勒笑道:“我这次来没带手下,因为我怕他们知道我的秘密!” “你没带手下来?”铜皮犀牛眨巴眨巴眼睛,冲手下使了个眼色,叫他们去周围查看,看看是不是东城的人埋伏在附近。 他一边吩咐手下,一边嘴上嘲讽着道:“怕知道你的什么秘密呀?莫非是你平常自吹是宇文家长孙的那件事?哎呀,这可是个大秘密,全京城除了宇文老爷子不知道之外,别人全知道啊!”说完又是哈哈大笑。 李勒也不生气,指着他身边的少女说道:“你女儿看上了我,死缠烂打地非要嫁给我不可,我不答应,她就要自杀!没办法,我只好来安慰安慰她了!对了,刚才我在她的绣房内和她风流快活了一次,日后必定生出孩儿,你这便宜外公是当定了!” 铜皮犀牛正放开喉咙大笑着呢,忽然听到李勒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登时笑声止住#蝴的手下原本为了凑趣也跟着大笑,铜皮犀牛笑声突然顿住,有反应慢的混混没止住笑声,还在“哈哈哈”! 铜皮犀牛大怒之下,飞起一脚将其中一名正“哈哈哈”的手下踢飞,怒道:“有什么好笑!” 他的脾气还没发完,就听街上传来更大一片“哈哈哈”的笑声!原来,此处繁华异常,街上行人无数,见他们这里起了争端,不少百姓就停下来看热闹,忽听李勒说出这么一通话来,感觉有趣,自然要发笑了! 李勒用手指点了点气得满脸通红的少女,道:“老婆,咱们孩儿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小小牛!小小的牛儿也!哈哈哈!”后半句拖着长声说出来,紧跟着换他哈哈大笑了。 围观的百姓见他说得有趣,那少女生气的样子又是挺好看的,不少人跟着起哄,笑的声音更大了! 铜皮犀牛心想:“这小子什么时候嘴皮子上的功夫变得如此厉害了?哼,嘴皮子再厉害又有什么用,关键时刻还得手底下见真章!”他喝道:“弟兄们,不能让东城的人在咱们的地头上撒野!上,再把他的脑袋开次瓢儿!” 混混们齐声答应,纷纷抄起木棍扁担之类的“凶器”向李勒围了上去,有的混混从地上摸起砖头,对着李勒的脑袋不住瞄准,随时准备着飞他一记板砖! 李勒先四下扫了一眼,看看有没有逃跑的可能,见混混们堵得严实,知道今天不动手是不行了。 他收起笑容,哼了一声,右手将蜡木杆提起,拇指轻贴胯处。右脚为轴,身体半面向右转,左脚向前迈出一步,两膝微屈上体前倾,手里的蜡木杆向前稍左送出!啊的一声大喝,两眼恶狠狠地瞪着正前方的一名混混,把那混混吓得一哆嗦,腾腾倒退两步! 李勒的这套举枪动作,在现代突刺技术中,被称做压顶送,二同时,一般高!使出之后,气热非凡,先声夺人,未曾交手就让敌人先自胆寒! “打他,使劲儿打他!”忽听一人大声命令道。 这个命令可不是铜皮犀牛下的,而是他的女儿!少女被李勒那声老婆气得眼泪汪汪,她本想把李勒骗到前街来,然后痛揍他一顿,非打的他痛哭流涕不可!可没成想还没等把李勒打哭呢,她自己倒先被气哭了! 刚刚被李勒吓退的那名混混自感丢人,为了找回面子,他口中嗷嗷大叫,抄起扁担,抢先第一个冲向李勒! 耳轮中就听“咚”——“啊”! 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再看这名勇敢的先驱混混,他扔掉了扁担,手捂着鼻子放声惨叫,鲜血从指缝里窜了出来,头晕脑胀之下,向后摔倒,随即便人事不知了! 众人还没看清李勒到底是怎么出的手,那个混混就已经躺到地上了! 随后有两人同时大喝:“哎喝,毒蝎子涨能耐了!”两名大汉同时扑上,一左一右把李勒夹在了中间! 只见李勒将蜡木杆向左前方滑动,似要刺左面那人,却突然间转枪疾刺向右!又是咚的一声闷响,右面那人二话不说,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烘即李勒将蜡木杆向右前方一晃,晃得左边那混混情不自禁地把目光随着蜡木杆右转,却突然间眼前一花,咚的一声,他也躺地上了! 围着他的混混们大骇,这是什么招术,怎地快到了这般田地? 现代突刺技术讲究的是快、狠、准,不求姿势优雅,只求一招毙敌!这是世界上从古至今,从东方到西方,无数的军人用鲜血和生命在实战中换来的宝贵战术,是杀人技巧的巅峰之作,一旦使出,端地是凌厉无比,狠辣异常! 如果非要把突刺和中国的武林高手联系在一起,那么最形象的就是东方不败!就算令狐冲的独孤九剑再厉害,能破天下所有的招术,可碰上东方不败他也是没招!因为东方不败够快,快到就算令狐冲看出了他的破绽,可不等破解呢,绣花针已经刺到了冲哥哥的脸上! 突刺也是如此! 对于头一回见识到这种杀人技巧的人来讲,就算是年山松来了也照样得被打趴下,这和习武多久无关,超越时空的杀人技巧,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破解得了的! “并肩子上啊!”混混们齐声大吼,一起冲了上来,手中各式武器玩了命似的向李勒身上招呼! 李勒刚开始还有些害怕,但接连刺倒三人之后,信心大增,看来自己并非一无适处,还是有点本事的!以后别叫倒勾太岁,干脆叫打架王算了! 手中蜡木杆连续刺出,只听咚咚咚响声不绝,他前面的七八个混混全被一人一枪的刺倒,人人全是面门中枪,有的鼻梁被刺断,有的被刺中了嘴,只好满地找牙!不管是谁,只要中枪必是血流满面,惨叫连连! 噼啪声中,李勒的后背也中了几下狠的,突刺对付正面的敌人还行,可背后的却没办法了。在实战中有种战术叫铁三角,三人背对背站着刺杀敌人,互相保护背后,可李勒只有一人,没有同伴保护他的后背,只能硬挺着挨打了! 眼瞧着李勒就要被当街放倒,突然听到有人高声叫道:“哥哥莫慌,兄弟们来了!弟兄们上啊,给西城的王八蛋们点颜色看看!” 喊话之人竟是马思源他们! 第十二章 扬名于京城街头 第十二章扬名于京城街头 马思源一行人有十来个,他们分开围观的百姓,横冲直撞地冲进战团#蝴们打架经验丰富,并不分散开找人单挑,而是几个混混抓住一个对手,扯着头发就是狠捶,不打得对手满头是血,绝不放手! 东城的人冲进战团,噼里啪啦几下子就冲开一条“血路”,来到李勒的跟前。谢长留叫道:“哥哥,你还好吗?有无受伤?” 李勒没回答,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蝴把后背靠到陈信身上,道:“老陈,保护我的后背!” 陈信点头答道:“是,哥哥!”他手里拿着根不知从什么地方偷来的擀面杖,和李勒背对背的站好! 西城的混混人多势众,见李勒来了帮手也不畏惧,呼啦啦再次将东城的人围了起来!铜皮犀牛对女儿嘱咐了几句,少女恨恨地瞪了眼场下的李勒,气呼呼地扭头回药铺里面去了! 接过手下递来的两柄香瓜铜锤,铜皮犀牛亲自下场,西城的混混们自觉地给他让开一条道路,走到李勒的跟前,他把手中铜锤一碰,当的一声大响之后,喝道:“宇文牧州,你这记吃不记打的劣货,上次我放过了你,这次你竟然变本加厉,敢上门来欺负我的女儿,这笔帐非要算清不可!今日你休想我能再手下留情!” 李勒看了看他那两柄香瓜铜锤,心中好笑,看校旱里写隋朝的猛将,总是说什么手舞几百斤的大铁锤,现今一看,完全不是那回事呀!铜皮犀牛手里的铜锤看外表不象是锤,倒有点象火柴头,顶多也就二十来斤!不过想想也对,如果他真能抡得动上百斤的大锤,那还用得着当混混头子么,早成一代名将了! 他呵呵一笑,用手中蜡木杆一指铜皮犀牛,笑道:“丈人,你老人家也亲自下场啦,这么大岁数可别闪了腰!不过你老人家放心,小婿我最懂礼数,等会交手肯定会手下留情,我不敢打伤你呀,怕你姑娘晚上不让我上床!” 李勒嘻皮笑脸地把话说完,东城的混混们齐声大笑,不少围观的百姓也跟着哄笑起来,人群中有几名大汉,头戴斗笠,帽沿压得极低,似乎怕人认出他们相貌似的,听李勒胡言乱语,他们也忍不住发笑! 其中一条汉子性格活泼,叫道:“小心你媳妇儿挠你!” 另一名大汉低声斥道:“别多嘴,当心惹人注意!” 先前说话那汉子似乎很怕他,赶紧闭嘴,不敢再出声! 这时街上围观的百姓已是人山人海,围在外面的百姓都踮着脚向里面张望,人群外一队车马经过,当中一座车驾,六檐垂穗,鎏金嵌玉,外表极是华丽! 车驾被人群堵住,行走不得,车帘一挑,金丝锦绣之后露出一张美貌少妇的脸。少妇问车旁的随侍:“小德子,前面那是怎么啦?” 被称做小德子的人尖着嗓子道:“奴婢不知。哎唷,公主娘娘,快点儿把帘子放下,小心着凉,这天儿冷着呢!” “死太监,连我的事都敢管!去,上前面问问,到底怎么啦?”公主娘娘冲小太监一瞪眼。 小德子知道这位公主娘娘最喜欢的就是讲八卦,对于西家长东家短的琐碎事儿,有种难以抑制的酷爱,一天不嚼舌根子就难受,也真难为驸马爷了,这种老婆他也能忍得下去。 他连跑带颠地上前向百姓们打听了,复又跑回车旁,道:“公主,前面有人打架,听说是一个人打败了三十多个,端地英雄了得!不过现在对方招集了上百好手,把他又给围住了!” “有人打架?”公主大喜,两眼放光,从车里探出半个身子,就想钻出来! 小德子登时急了,尖声道:“公主公主,不行啊,你可不能出来,太有失体统!要是让皇上知道你在街上看人打架,还不得龙颜大怒啊!你在车里坐着,我站在车辕上面,一边看一边给你讲!” 公主听他提到父皇,这才缩回去:“看仔细着点儿,可别漏说了精彩的场面!” 场中的李勒和铜皮犀牛还在说着狠话,刚刚互相侮辱完对方的十八代祖宗,现在正在侮辱第十九代! 围观的百姓不耐烦地叫道:“还打不打,还打不打?只说不练,算哪门子的好汉?” 铜皮犀牛刚才见李勒一出手就放倒了快十个人,出手如电,心中也自忌惮三分,万一动手后被打个满脸开花,在众目睽睽之下如何下得了这个台?最好能用言语挤兑住李勒,改日在无人郊外再动手,那时互拍板砖,输了也不丢人! 李勒却是信心十足,铜皮犀牛用的是锤,肯定动作不灵活,打败他是十拿九稳之事!听百姓们叫嚷,他四下里一抱拳,道:“好,今儿有各位父老乡亲做证,我宇文牧州就给大家露上一手,不要大家捧钱场,只要捧人场就行,掌声响起来呀!” 百姓头一回见着这么说话的人,大声起哄道:“好呀,是条汉子,够英雄!”鼓声如暴雨一样响了起来。 李勒将手中蜡木杆一摆,猱身上前,向铜皮犀牛扑去! 人群外的公主问道:“小德子,怎么啦,为什么他们全都拍手!” 小德子道:“场里两个人要动手,大家都在给那个年轻儿的鼓劲,看来他人缘不错!” 公主奇道:“百姓为那个年轻人鼓掌?他很受人爱戴吗?” “动手了动手了!”小德子叫道! 李勒挺枪踏步,蜡木杆向右一晃,虚刺铜皮犀牛的左肩,铜皮犀牛不识得厉害,扬起左手铜锤格档,谁知蜡木杆突然下滑,疾刺他的肚皮,卟的一声,正中肚脐眼下方! 围观百姓暴出哄天价的喝彩声:“好功夫,在往下一点就废了他的命根子啦!”掌声又如雨点般响起! 小德子一呲牙:“哎呀,这下子够狠,我看着都替他疼!” 那公主又连声追问,小德子忙口沫横飞地为她讲解此招之妙! 铜皮犀牛身子沉重,虽然挨了下狠的,却没跌倒,腾腾倒退几步,还没等站稳身形,李勒挺枪再次逼上! 只见李勒这回将蜡木杆向左一晃,虚刺铜皮犀牛的右肩,铜皮犀牛记吃不记打,竟然又上当,扬起右手铜锤格档,蜡木杆又突然下滑,卟的一声,第二次刺中他的肚皮,不偏不倚,还是上次那个地方! 铜皮犀牛发出一声大吼:“你怎么每次都刺我肚子啊?”腾腾又倒退几步! 李勒叫道:“好,这回刺你脸!”蜡木杆第三次刺出,方向是正铜皮犀牛的面门! 铜皮犀牛不疑有它,双手互交,举起双锤,大喝道:“开!” “开”字尚未音落,铜皮犀牛又叫了声:“哎呀!” 原来,李勒虚刺面门,见他抬手相格,蜡木杆第三次下滑,卟的一声,又刺中铜皮犀牛的肚皮,照旧是原来那个地方! “我说丈人,你听话也得听全啊!我是想说这回刺你脸,其实还是刺肚皮!”李勒啧啧咂嘴,摇头道:“你瞧瞧你,这么大岁数了,做事还这般毛燥,又挨捅了吧!” 铜皮犀牛身子粗壮,可再结实的身子也耐不住被连捅三下,还是同一个地方#蝴又退了几步,已经退到了药铺门口#蝴只感腹中翻江倒海似的疼痛,恶心的想要吐! 李勒嘴里说着风凉话,可手中蜡木杆却是不停,他紧跟上前,叫道:“小心了,这回刺你脸!”蜡木杆对准铜皮犀牛的面门刺去! 铜皮犀牛再笨也学乖了,这回不管李勒喊啥,他都不肯再上当!奋起身上最后的力气,站直了身子,双臂下移,护祝蝴屡受重创的肚皮! 咚的一声闷响,蜡木杆刺中了铜皮犀牛的面门,听声音估计是鼻梁骨断了! 铜皮犀牛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双眼翻白,向后仰天便倒,扑通声响,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一脚在药铺门槛儿里,一脚在药铺门槛儿外! 李勒收起蜡木杆,笑道:“你说你,我不是告诉你要刺脸了嘛,你怎么还捂肚子啊,捅你捅得我手都软了!” 说笑间,就听身后象下雹子一样,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如同一块大石头掉进了水里,掌声以他站立之处为中心,向四面八方传了出去! 第十三章 朱雀大街耀武 第十三章朱雀大街耀武 车里的公主听到这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压不住心头的好奇,又问小德子道:“怎么啦,这回又怎么啦?” 小德子满嘴唾沫乱飞地道:“刚才的打斗着实精彩!公主你知道那年轻人的武器是什么吗?那可是上古洪荒时代的法宝,名为摄魂杆,此杆专收人的魂魄!” 公主吃惊地道:“有法宝吗,我倒是没见过!” 这小太监平时在茶馆里听书,最喜欢鬼怪神仙的段子,这时为公主讲解场中打斗,情不自禁地开始胡乱编造起来#蝴道:“确实是法宝!其实那个中年壮汉手里用的铜锤也是件法宝,乃是昆仑老母用过的捣药杵,只不过比摄魂杆还要差上一个档次!” 指着远处,小德子又道:“公主你可知刚才百姓为何大声鼓掌?是因为那名中年壮汉挥舞手中捣药杵,化出两条金龙,张牙舞爪地扑向那年轻的后生!那年轻人也不示弱,将摄魂杆舞得如同车轮相仿,密不透风,金龙根本无法穿过这片杆影去伤年轻人!但是,虽然摄魂杆可以抵挡得住那过两条金龙,但只抵挡不还手也不是办法呀!公主你说对吧?” 公主摇头道:“这和你上次说驸马与靠山王的手下过招,好象差不多呀!” “那是完全不一样的,差得太多了!”小德子先跟风先鼓了几下掌,又说道:“那年轻人不甘心只挨打不远手,心中暗暗念起咒语,召出七朵白莲花向那中年壮汉打去!中年壮汉识得白莲花的厉害,喝令金龙去咬白莲花,虽知金龙法力不够动作太慢,竟然只咬住六朵莲花,却让最后一朵打中了那中年汉子……” 场外主仆二人一个说得起劲,一个听得认真,此时场内的战斗却已接近尾声! 西城的混混们见李勒只用了四招就将铜皮犀牛打败,无不大吃一惊,他们以前与宇文牧州多次交手,那宇文牧州除了下手狠辣之外,并无其他出众的本领,要不然上次也不会被人用板砖砸破了脑袋! 可这次交手,却见宇文牧州武艺高强,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代大侠,蜡木杆疾刺之下,几无一合之将!铜皮犀牛何等人物,那可是西城帮派里的第一好手,两柄香瓜铜锤之下败过无数大小混混! 今天与宇文牧州过招,竟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连挨四下,现在躺倒在地,满面背血,生死不知!估计就算死不了,也得落个重伤!这宇文牧州只不过几日未见,为何竟变得如此厉害,难不成被鬼怪附体了不成? 鬼怪附体不至于,借尸还魂倒是真的,宇文牧州已死,现在活着的是李勒! 西城的混混们惊叫声中,不少人同时冲上,护住铜皮犀牛,其余擅长见风使舵的,找个空子钻出人群逃走了! 东城的混混大喜过望,没想到哥哥被拍了板砖之后,竟拍出了一身好武艺,轻轻松松的打败了死对头!狂喜之下,各自抄起武器,没头没脑地追着对手们狠打! 西城混混逃入席家生药铺,关门上板,死死顶住门板,有的还搬来桌椅板凳堵在门口,铺子里的少女见父亲被打,吓得六神无主,只是叫着:“快快,快去找我弟弟来!” 马思源等人在铺子外面砰砰踢着大门,都大喝:“识相的快点开门,出来给爷爷们跪下磕头,否则惹得爷爷们兴起,一把火烧了你们的老窝!” 李勒满面红光,心里的得意劲儿就甭提了,自来古代之后,属今天过得最痛快! 他握着蜡木杆冲四下里的百姓连连抱拳,大声道:“各位父老乡亲,这铜皮犀牛乃是西城一霸,欺男霸女,强买强卖,无恶不作,早就引起了乡亲们的不满!今日我宇文牧州替天行道,除此恶獠,本应将他击杀,不过看在他女儿和我有一段露水姻缘,又再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就暂且放过了他,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各位乡亲,如果以后这铜皮犀牛再敢仗势欺人,你们就报我的名字,保准他再不敢逞凶,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宇文牧州!” 百姓们齐声高叫:“宇文牧州,宇文牧州!好样的!”上万人齐声高呼,声势惊人! 其实话说回来,铜皮犀牛是西城的恶霸,不是好东西,可宇文牧州是东城的太岁,也不是什么好鸟,他俩人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可现在看热闹的百姓哪还管得了这许多,都在为得胜者喝彩! 东城的混混们兴高采烈,一拥而上,将李勒举了起来,高高抬在肩上,向上万的百姓展示,助他扬名!李勒得意洋洋地坐在大汉们的肩上,不住地向周围百姓抱拳,那架势就象是名得胜还朝的大将军相仿! 远处的小德子还在瞎白话儿:“那中年壮汉的手下见主将受伤,无不大惊,喧嚷嘈杂声中,各持兵器杀上来,要将那中年壮汉抢回,殊不知……”突如其来的掌声和喝彩声,盖住了他的胡言乱语声,小德子只好住嘴! 那公主急道:“又怎么啦?不行,我不听你讲了,我要自己看!”她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从车里钻出来,与小德子并肩站到了车辕上! 小德子吓得脸都绿了:“公主,使不得,这可是朱雀大街,你抛头露面传出去多难听啊,我回去又得被驸马爷骂了!” “你就长个欠骂的脑袋,挨骂也是应该的!”公主笑骂道。她远远望去,就见人群中一人被举了起来,看样子估计就是那个打胜仗的年轻人了,百姓们不管有没有看清打架过程的,都在大喊着:“宇文牧州,宇文牧州!”就象是现代的粉丝们遇见了心中偶像似的,叫个不停! 其实大多数百姓都是跟着起哄的,不少人连宇文牧州是谁都不知道,反正大家都喊,咱也不能落下呀! “宇文牧州?这名怎么这么熟啊?”公主愣了愣,忽然道:“是不是大哥家的那个宇文牧州啊,今年中秋节吃团圆饭时听公公问起过,问他为什么没来,是不是他呀?” 小德子道:“可能是吧,我也没见过,不过听其他人说,这个宇文牧州挺不讨大夫人喜欢的,好象是被赶出家门了,现在就瞒着老太爷呢!” 这名公主不是别人,正是宇文士及的妻子南阳公主。这条大街也正是著名的朱雀大街,南阳公主府就在大街右边的兴道坊里,南阳公主要进宫去,一出门正好碰到了这件事! 南阳公主才不管此宇文牧州是不是彼宇文牧州呢,她生平最喜欢两件事,一件就是嚼舌根传八卦,另一件就是凑热闹,见李勒此时如此受京城百姓的“爱戴”,这个热闹要是不算她一份,她晚上都睡不着觉! 站在车辕上高举双手使劲挥舞,南阳公主叫道:“宇文牧州,往这边看,我是你婶娘啊,你快往我这边看呀!”此时朱雀大街上人声鼎沸,她的声音根本就传不出去,更别提李勒能够听见了! 小德子苦着脸道:“公主娘娘,我的好娘娘呐,你快点儿下来吧!咱们赶紧入宫吧,静妃娘娘还等着你呢!” 朱雀大街往北便是朱雀门,乃是皇城的入口,也是整条大街的尽头,往南却还长得很,大街两旁足足有一十八坊!东城混混们要想风光夸武,便要向南走! 混混们抬着李勒,向南进发,一路上接受百姓们的欢呼!身后无数百姓跟随,有不少好事之徒竟然找来锣鼓唢呐,一路吹吹打打,仿佛迎亲队伍一般,跟在李勒等人的身后起哄! 凑热闹乃是人之常情,何况大兴城内人口百万,饱食终日无所事事之人众多,这时代又没有什么娱乐节目,一旦碰上个大热闹,哪有不聚众围观的?随行的人众越来越多,几乎和新科状元跨马游街差不多了! 后来的百姓不知发生了何事,难免向旁人打听!被打听到的人眉飞色舞地道:“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哎呀,你可有好戏没看到了,听我跟你说!最近京城出了妖怪,乃是一头吃人的犀牛,全身厚皮好似铜板相仿,吃人无数,官府束手无策!” “京城出了妖怪吗?我怎地不知?”有百姓惊问。 “嘿,你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官府张贴了榜文,说谁要是打死这头食人犀,就封谁做大官,结果榜文被一名壮士摘下,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豪侠宇文牧州!这宇文牧州当真了得,三拳两脚就将那食人犀打死,为民除害!这不,我们就跟在他后面叫好,英雄嘛,理当受人尊敬!”说话之人煞有介事地道。 听传言的百姓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也加入了游行的队伍! 走不多远,也有人向他打听,这百姓便道:“天竺国跑来一头喷火食人犀,为祸京城,吃了九十九个小孩的心肝,说是吃到第一百个就会成为妖王,却不成想它正要再吃一个小孩时,却被大英雄宇文牧州发现,出手将他收入了混元金斗,化为一滩脓水!嘿,咱们京城的百姓以后有好日子过啦,用不着再提心吊胆地怕自孩儿被妖牛吃掉!” 问话那人叹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以前都没听说过这事!如此说来,那宇文牧州是个为民除害的英难了!” “那是当然!”随行起哄的百姓异口同声地道。 人群中马思源扯脖子喊道:“宇文牧州!” 上万人齐声叫道:“英雄!” “宇文牧州!” “英雄!” 震天动地的呼喊声传遍大兴城的上方!没走出两里地,在一场混混的打斗中获胜的李勒,已经成为了除妖斩魔的神棍级人物,他的大名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第十四章 我和这个英雄是亲戚 第十四章我和这个英雄是亲戚 “他怎么一直都不往我这儿看呀,是不是没听到我喊他?”南阳公主在车辕上急得直跺脚! 小德子在旁却道:“公主,你小心着点儿,别崴了脚!” 南阳公主气道:“都怪你们,光听我一个喊,隔着这么远,他能听见吗?小德子,还有老张头儿,你们跟我一起喊!宇文牧州,我是你婶娘,快点往我这边儿看!” 小德子和车夫老张头没办法,只好一起跟着叫:“宇文牧州,你婶娘在这儿呢,快点往这边儿看呀!” 无论他们怎么喊,李勒始终没有往这边看,上万人在他耳边狂喊乱叫,他要是能听到南阳公主的叫声,那他可就真成神仙了! 南阳公主望着李勒逐渐远去的背影,不无赞赏地道:“看看我侄儿,竟然比新科状元还受百姓欢迎!你们说,他要不是我侄儿,能受这么多的人欢迎嘛!” 小德子连忙拍马屁道:“那当然了,宇文牧州能有今天的风光,还不都是平时公主教导有方,你如不教他做人的道理,他现在算个啥呀,也就是个街头混子!” 车夫老张头儿有点头木头木脑,不会睁着眼说瞎话,道:“我听人说他好象就是个混混!” 南阳公主顿时瞪起眼睛,象只被拔了尾翎的斗鸡一般,尖着声音叫道:“你听谁说的,是谁敢诬陷我的好侄儿?” 老张头儿吓得直哆嗦,他是老实巴交的厚道人,没有小德子那样胡编乱造的本事,听南阳公主厉声喝问,当时就傻了! 他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我是听大总管说的#蝴说昨天韩氏来找他了,日子穷得过不下去,想找大总管接济一下,大总管厚道借了她五百个钱,也不知她能不能还得上!” 小德子摇头道:“老张头儿,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公主问的是宇文牧州,你说韩氏干什么呀,那韩氏是谁呀?” “就是宇文牧州的娘呀!”老张头吃惊地道。 南阳公主安静下来,不再车辕上又蹦又跳了,低头问老张头:“韩氏?她不是大哥的侧氏吗,怎么会穷得要找来福接济,大哥不管么?再说就算要找人借钱,找我不就得了,来福能有几个钱!” 老张头嘟囔着道:“大总管是怕大夫人知道,韩氏他们娘俩是被她赶出去的,要是她知道公主可怜他们,不就等于削她的面子嘛!” 南阳公主冷哼一声:“他倒会替我着想!那婆娘的面子值几个钱,你们怕她生气,难道我堂堂公主也怕她不成!”一甩袖子,在小德子的搀扶下钻进了车中。 老张头见公主不再问话,松了口气,把鞭子一挥,赶动车驾向皇城中走去。 坐在车里,南阳公主接过小德子递过来的暖炉,团在手中,心想:“大哥那个老婆平常就讨人厌,生出来的儿子更让人厌恶,上次家宴时成都这家伙还敢跟驸马顶嘴,要不是看在公公的面子上,我非当场抽成都的耳光不可!韩氏他们娘俩儿好生可怜,竟被那刁妇赶出了家门,穷得要向下人们借钱度日!” 车驾走进朱雀门,穿过北大街,进了入皇宫。 南阳公主进宫是来见静妃的,她与静妃年纪相仿,静妃又刻意的与她交好,所以两个贵妇的关系还算过得去,静妃以学做百纳衣为名请她入宫,南阳公主应邀而来。 进宫之后,南阳公主径直走向静妃的居所朝华殿,还没进门,就听殿里传来啪的一声响,象是有瓷器摔碎了! 南阳公主脚步一顿,她最爱窥人隐私,然后用自己的想象进行加工,再去向好友们乱传,听殿内有响动,情知出了事,忍不住躲到柱后,向里面张望。 就听殿内静妃的声音传了出来:“你们谁都指望不上,就会扫地擦桌子,还扫还扫,我这儿我缺扫地的吗?” 几个宫女小声道:“娘娘息怒!” “我息怒,我怎么息怒啊!我要是有个好娘家,在朝里给我撑腰,我能这么受人欺负嘛!”静妃喊的声音太大,把小王子给吓哭了,一阵孩子的哭声传出。 南阳公主大喜,静妃嫌弃自己的娘家,这是不孝呀,还拿宫女们撒气!哎呀,这可是好话头,我要是和姐妹们去说,她们还不得笑死! “都出去,都出去!”随着静妃的喝责声,几个小宫女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手里拿着簸箕,簸箕里有花瓶碎片! 南阳公主从柱后转了出来,使劲儿把脸上的笑容压回肚子里,扶了扶头上的凤头钗,假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叫道:“呀,这是怎么啦?”迈着校洪步,飞快地跑进了朝华殿! 殿内满室锦绣,珠帘牙床,装饰得极为豪华,一张巨大的长绒地毯铺在大殿正中,静妃光着脚走在地毯上,怀里抱着小王子,不住地哄着他! 见南阳公主进了殿,静妃忙道:“啊,南阳,你来了怎么也不先打个招呼,我好出去迎你!” 南阳公主笑道:“淑华,跟我不用这么客气!”她脱了鞋,踏上地毯,俯身去逗小王子,“昫儿,我是姐姐呀!” 小王子刚刚哭闹了几声,现在已经安静了下来,睁着圆溜溜的一双大眼睛看着南阳公主!南阳公主向殿内打量了一下,道:“檀香点得太重了,怕要熏坏了孩子!”走到殿角的铜鹤旁,转动鹤嘴,调小檀香的出量,这才又回到地毯上,和静妃一起歪着身子坐下。 静妃道:“南阳,还是你最贴心,你要是个男人就好了,要是我受了欺负,也能为我说上几句话!” 南阳公主捂嘴笑道:“瞧你说的,只要我父皇宠你,谁敢欺负你呀!” “还不是那个德妃!”静妃气愤愤地道:“她仗着老爹是御史,竟然撺掇着一帮子人向皇上参我!” 南阳公主听有八卦,两眼放光地问道:“外臣怎么能参内妃,他们参你什么?” 静妃有几分得意地道:“还不是因为皇上这段时间总来我这儿,有两个月没去德妃那儿了,她快气疯了,就叫他老爹找人参我,说我魅惑后宫是个妖姬,简直是胡说八道!” 南阳公主问道:“那我父皇怎么说?” 静妃摇头道:“还不知道呢!我真怕皇上信了他们的胡言,再也不来我这儿!南阳你知道的,我娘家没人,在朝里也没个主心骨儿,没人替我说话!” 南阳公主嘿了一声,道:“这不是有昫儿呢嘛,父皇会来的,他可舍不得这么可爱的小昫儿!” 静妃叹气道:“南阳,你不懂的。昫儿长大后也就是个王爷的命,至于封地在哪儿,还是得看皇上的意思,要是我失了宠,那这孩子……唉,皇上都不一定能记得他!” 南阳公主可不敢多谈这些事,她的哥哥杨昭乃是东宫太子,她要是和静妃谈杨昫的“将来”,那可是有些大不敬的味道了。 岔开话题,南阳公主道:“说得也是,你可得多讨我父皇的欢心,要不然以后的事儿还真不好说!哎,你知不知道我那大伯哥有个侧室姓韩的?” 静妃摇头道:“你是说宇文化及的侧室吗,我哪知道呀!” “哎呀,你连她都不知道啊!”南阳公主一脸看乡下土包子的表情,又道:“那你总知道宇文牧州吧?什么,你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说过!啧啧,淑华,不是我说你,你也太没见识了!” 静妃有点不好意思,对自己竟没听说过宇文牧州的大名深感羞愧,她道:“宇文成都我倒是听说过,可宇文牧州……其实也听说过,就是没记住!” 南阳公主发挥起八卦精神,拍手道:“我说给你听,这宇文牧州啊是宇文家的长孙,可惜不是嫡出!” 静妃心想:“这和昫儿倒是一样!”她问道:“那你岂不是他的婶娘!” 南阳公主得意洋洋地道:“那当然了,他……”八卦还没开始讲起,就听殿外值事太监高声叫道:“皇后娘娘驾到!” 第十五章 想要开宗立派 第十五章想要开宗立派 南阳公奇道:“咦,母后怎么来了,是来看昫儿的吗?”说着站起身来,穿上鞋子向外迎去。 静妃却是脸色苍白,她可知道萧皇后的为人,皇后从来不到她的朝华殿来,今日突然来了,怕不是光来看看小王子的。她抱起孩子,也跟着出去迎接。 殿外脚步声响,皇后萧氏带着八名太监走了进来,见迎接自己的除了静妃,还有女儿南阳,她一愣之后,回头冲太监们摆了摆手,太监连忙躬身行礼,倒退出殿。 凤冠之下,是萧皇后风华绝代的面容,虽然年纪已经不小,可仍旧艳光四射,看上去不象是南阳公主的母亲,倒象是姐姐! 萧皇后为人极工心计,她嫁给杨广之初,正是杨广和杨勇争太子之位最激烈的时候!杨广在独孤皇后面前装孝顺儿子,极力装出一副仁孝正派的样子,萧皇后极力配合,常在独孤皇后面前说杨广的“坏话”,说杨广只顾着政务冷落了自己,隔三差五的便去宫里哭诉一回! 独孤皇后一开始不信,可杨广和萧皇后也真有耐力,做戏竟然做了长达七年之久,年复一年,始终如一!独孤皇后终于信了,便劝隋文帝废了杨勇,改立杨广为太子! 萧皇后对杨广能登基做出了巨大贡献,所以尽管杨广贪花好色,可对萧皇后却一直礼敬,还立了萧皇后的儿子杨昭为太子! 杨昭被立为太子之后,萧皇后便开始密切关注起宫中生了王子的嫔妃起来,杨广就是靠她帮忙糊弄住老娘废了太子的,现在轮到她当皇后了,儿子也是太子,她能不留意别人给自己下绊子么! 最近听说静妃生了王子之后,竟然借着百纳衣的名头,四下里和大臣们搞串联,这还了得,想要造反哪!萧皇后多会玩权术呢,当即指使人参了静妃一本,并成功把祸水转嫁到了另一个生了王子的德妃身上,既让杨广讨厌德妃擅妒,又给了她对静妃施家法的因头,一石二鸟,端地是条好计! 她今天来这儿就是要拍静妃板子的!进殿之后,见女儿南阳也在,她不好在女儿面前露出凶悍的一面,搞得没个慈母样儿,所以便叫太监们退下,改日再修理静妃。 静妃不知自己刚刚逃过一劫,还用娇滴滴的声音向萧皇后问安!萧皇后连正眼都没给她,拉起南阳公主,笑道:“南阳,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在家闲着无聊,我来找淑华说话,本想一会去见母后呢,没想到母后却到这儿来了!”南阳公主拉着萧皇后的衣袖撒娇道。 萧皇后哼了一声,拉着南阳公主进了朝华殿,往当中靠椅上一坐,也不理睬静妃,问南阳公主道:“说什么话呢,能不能说给母后听听?” “当然能啦!”南阳公主坐在萧皇后的脚边,说道:“我们在谈我侄儿宇文牧州的事儿!”见萧皇后想不起宇文牧州是谁,她便道:“他就是宇文成都的哥哥呀,为人特别英勇豪侠,比成都强一百倍!今天他在街头打架……是打抱不平,把一个强抢良家女子的恶霸打晕了,还打倒了那恶霸两百多个手下,特别了得!”她把刚才街上发生的事,足尺加三,又掺入了无数自己的想象,说给萧皇后听! 萧皇后听完笑道:“宇文家竟有这般好儿郎,不知那宇文牧州现在官居何职呀?” 南阳公主摇头道:“应该还没有官身#蝴的命可苦了,就因为他比成都那家伙出色,所以被成都他娘嫉恨,结果把他和他娘韩氏一起赶出了家门,他们母子都穷得没饭吃了!” 萧皇后皱眉道:“竟有这种事!” “可不是嘛!昨天韩氏因为实在揭不开锅了,所以来找我借米,我一看她那可怜样儿啊,心里头特别难受,我就借了她二百两银子,还给了她几件棉衣,跟她说以后有困难尽管来找我!”南阳公主随口乱说。 萧皇后点了点头,抚摸她的头发:“好孩子,你这么做是对的,不枉我平常教导与你!”顿了顿,又道:“照你这么说那宇文牧州是个人材,这样的人不为朝廷效力实在可惜,我去和你父皇说说,赏他个官职,好生做着,以后前程不会比成都差!” 南阳公主嗯了声。 静妃在旁听得气闷,如果皇后不来该多好,南阳把这些话只说给她一个人听,既然宇文牧州是个人材,那换自己对皇上吹枕边风,赏宇文牧州个官职,他必会感激自己,也算是给昫儿找到个得力手下。 又说了几句闲话,萧皇后带着南阳公主回她自己的寝宫了,只留下静妃母子。静妃心想:“年山松今天不就是去宇文家的吗,怎么还不回来!” 朱雀大街上,李勒等人耀武扬威地风光了一把,曲尽人散,混混们簇拥着他去了东城最大的酒楼醉仙居吃酒庆祝!好酒好菜,水陆八珍摆了满满几桌,混混们围桌大吃大喝。 马思源等人轮流给李勒敬酒,李勒来者不拒,酒到杯干,毫不含糊。他在现代做营销的,酒桌上的功夫可不是吹的,高度白酒都能对瓶吹,象隋朝的低度酒他喝在嘴里就象是喝水一样,真可谓是有多大肚,就能装多少酒! 一碗酒下肚之后,敬酒的陈信叫道:“哥哥好酒量,兄弟佩服!”李勒擦干嘴边的酒液,笑道:“今儿咱们在朱雀街上扬名,想必明天全京城的人就都知道咱们东城帮的威名了吧!” 谢长留笑道:“那是自然,以后谁再提起哥哥的大名,都得挑大拇指说声‘好汉’!” 李勒放下酒碗,道:“我琢磨着,咱们也不能整日里只想着吃喝玩乐,也得有些正经营生才行。那铜皮犀牛为什么嚣张,还不是因为他开着家药铺,有了财力支持,自然养得起众多的手下!” 马思源点头道:“哥哥说得是。可做正经营生要本钱呀,咱们却拿不出多少钱来!” 李勒拍拍手臂,笑道:“这就是本钱,今天我们在街头打败对手,想来全城百姓都知道我宇文牧州有两下子,依我说不如就开家武馆,开宗立派广收门徒,以后把武馆改成镖局,凭本事吃饭,也不至再遭人轻贱!” 混混们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开武馆倒要不了多少本钱,无需进货,只要找个大点儿的院子,里面摆上些刀枪就成!纷纷点头答应。 李勒又同几个头目商量了些细节,相约明日同去找大院,能租就租,不能租……哼,太岁出手,问天下谁敢牙蹦半个不字? 一场酒喝得尽欢而散,李勒命酒楼老板又给他炒了几个好菜,装入食盒,他拎着拿回去给母亲吃。告别众人,向家中走去,迎面冷风一吹,清醒了不少! 此时天色已到掌灯时分,道旁店铺做了一天的生意,这时都在关门上板。李勒见前面有家成衣铺子,借着酒劲儿便闯了进去,向老板强行“赊”了几件女式棉衣棉鞋,一起扛在背上,返回家中! 进了自家小院,李勒叫道:“娘,我回来了!” 韩氏迎出门外,道:“牧州,你回来了,我等你吃饭呢,饭在锅里,我去给你拿!” 李勒一举手中食盒,笑道:“娘,我带了饭菜回来!”他进了屋子,把食盒往桌上一放,将棉衣往韩氏手里一塞,道:“我看娘衣衫单薄,所以特地买了几件给你,看看合不合身!” 以前宇文牧州极是不孝,从不关心母亲,韩氏还是头一回见儿子拿东西回来,心中感动,捧着棉衣问道:“你哪来的钱,是不是又去胡闹?要是强抢别人的,娘可不穿!” 李勒迟疑了一下,道:“我今天在街上救了个富商,这是他给我的谢礼。对了,还有这个!”说着,从怀中取出年山松给他的那两锭大银,交给母亲。 韩氏接过银元宝,吃惊地道:“你救的是什么人呀,怎地这么有钱,这是银子啊!”隋朝银子还不是主要货币,只流行于上层社会,或是商家在大宗进出货时才用做结帐,平常百姓用的还是铜钱,所以韩氏见到银元宝才会吃惊。 李勒道:“管他是谁,反正人挺不错的,还说要和我合伙做生意,开个武馆!”他不愿多谈混混们的是非,怕母亲担心。打开桌上食盒,道:“娘,放下东西,咱们吃饭!” 韩氏放下棉衣,把银子对着灯光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才道:“是真的,那人没骗你!好儿子,这钱娘给你攒着,以后娶媳妇儿用!” 李勒哈哈大笑:“以后我赚的银子会更多,娘要都攒着,怕是得找间大些的屋子才行!” 第十六章 谣言不一定会止于智者 第十六章谣言不一定会止于智者 韩氏却道:“也不要你赚那许多银子,只要够吃够喝,我也就依足了!” 李勒打开食盒,把菜一盘盘的端出,韩氏眼睛一亮,道:“这么多菜,不如叫你旺财叔他们一起来吃,咱们受了他家许多帮助,得知恩图报才行!” 李勒笑道:“母亲说得是,我这就去叫他们!”刚要出门,却听韩氏道:“还是我去吧,你去叫人,他们不一定敢来,必会说已吃过饭了!” 李勒有些尴尬,以前名声太臭,现在猛地变好,恐怕别人一时还接受不了。 韩氏将银子藏到家中唯一的木箱中,这才出去叫人,不大会儿功夫,刘氏一家三口都来了! 刘家三口听韩氏要请客吃饭,不疑有它,欢天喜地地赶来,却不成想一进屋,见李勒坐在桌旁。他们有点害怕,太岁的母亲和善,却不代表太岁也和善,毒蝎子的饭岂是那么好吃的!正想找个借口离去,却见李勒站起身来! 李勒拱了拱手,道:“旺财叔旺财婶,以前多谢你们的照顾,没什么能报答你们的,今晚特备些菜肴酬谢,还望不要嫌弃!”说完,笑着招手道:“阿眉,坐到我身边来!” 旺财叔和旺财婶还在犹豫,韩氏却拉过阿眉,笑着推到李勒旁边的椅子上,“小丫头,你就坐在牧州哥哥的身边!” 阿眉却皱着鼻子道:“我不是小丫头了,过了年就十五了!”她生性活泼,在椅子上坐着也不老实,来回扭着身子。看向桌上的菜肴,忽然拍手笑道:“这是鱼,我前年吃过!” 都是穷苦人家,平日里一年也不见次荤腥儿,小丫头说前年吃过鱼,倒并非是笑话! 旺财两口子见女儿没把自己当外人,他们也不好再走,唯唯诺诺地坐了下来。韩氏拿来碗筷,分给众人! 阿眉还在点着菜名:“呀,这是排骨,去年过年的时候吃过,这是肘子吗,以前没吃过,这是鸡,好小哦……” 李勒听着心酸,道:“这是鹌鹑!以后等大哥赚了钱,天天请你吃好的!动筷,动筷,菜是用来吃的,不是看的!” 见他亲热,旺财婶比她男人干脆些,小声对韩氏道:“真是变样了!”韩氏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心中欢喜,不住给她夹菜。 韩氏有心向邻居显摆儿子有出息,说道:“过几日牧州打算开个武馆,你们要是有相熟的人,帮忙给问问在哪个地段开好!” 旺财叔惊讶地道:“开武馆?是象城南王老英雄那样收徒弟吗?哎呀,那可是大生意呀!我有次路过王老英雄的门口,见里面有好几十人在耍把式呢!牧州,你人手够不,要不让你旺财婶去你哪儿帮忙,做个饭打打杂啥的也行啊!” 李勒点头道:“好说好说,反正也要雇人,当然用自己人最好,贴心!” 两字“贴心”把旺财婶说得脸笑成一朵花,不住地点头称是!既然都贴心了,不妨再多提提要求,她也说道:“做大生意嘛,总得招待个客人啥的,我这丫头呀模样算是过得去,不是我这当娘的夸她,干活手脚麻利着呢,要不让她到你哪儿端个茶倒个水啥的?” 李勒又点了点头,当娘做食堂大厨,当女儿的做前台接待妹,行啊!看了眼嘴里塞满食物的阿眉,小丫头古灵精怪的,看样子不是个听话的主儿,不过也算好了,如果是大家闺秀,也不可能让自己使唤啊! 见儿子的生意还没开张,就有人往里面塞人,韩氏也不甘落后,也想给儿子找个心腹,想来想去京城里也没有个靠得住的亲戚,宇文家的人她可介绍不动!想了半天,才道:“牧州啊,其实咱们家呢也算是出身世家大族了!” 李勒嘿了一声,谁不知道宇文家门坎儿高得很,这个也不用母亲多说,不知她提这个做什么! 韩氏道:“我们韩家本是济州的大族,你曾外祖父和外公都在北齐做过官,可惜后来亡了国,家也败了。抄家时我还年纪小,没被砍头,充做官奴卖进了国公府里,一晃这都三十来年了!” 李勒奇道:“原来娘是济州人,那里还有亲戚吗!” 韩氏道:“有啊,半年前我在街市里给人帮工,见到了济洲的行商,打听之下原来我还有个外甥女活着,她和我年纪差不多,幼时一同长大。她还在济州住,嫁给了个姓程的,听说丈夫过世了,只留下个儿子,日子着实过得艰辛,我托人给她带信,要是实在过不下去了,就来京里找我,大家有个帮衬,总好过她们孤儿寡妇的苦捱!” 李勒点头道:“这是自然,时世艰难,大家互相照应才能过好日子,如果我那表姐真的到了京中,我就让她进武馆帮忙,自家人一切好商量!” 韩氏要说的就是这个,不用她出口,儿子就能明白意思,她心里高兴,一个劲夸李勒懂事! 饭桌上说说笑笑,刘家三口对李勒的印象大为改观,以后衣食工作有了着落,也忍不祝旱上几句笑话。 吃罢饭后,各人各回自家,早早安歇了!李勒酒足饭饱,沾着枕即睡,这一晚睡得着实香甜。 他睡得安稳,可有人却没法睡了! 且说那年山松自街上别了李勒,赶到许国公府,宇文述却不在家中。年后大军就要开拔,军务繁忙,宇文述忙着校检军队,去了左翊卫。年山松无法,只好在府中坐等。直到天色渐黑,宇文述才回来。 宇文述六十多岁了,可精神却好,进了自家大厅,见年山松等在里面,连忙命家人准备酒席款待他!年山松假意推托几下,也就答应了。 酒席上提起给小王子做百纳衣的事,宇文述当即答应,命人拿出孙子们幼时穿过的衣衫,送给年山松!缝百纳衣是当时极为流行的事儿,经常有上门向宇文述提这种要求,他索性干脆在家中备了一批这种衣服,谁要就给谁! 年山松翻弄着一堆旧衣服,装做不经意的样子问道:“这里哪件是国公长孙牧州的?” 宇文述一愣,如果年山松问的是宇文成都,他当即就能指出来,可问的是宇文牧州,他可就指不出来了!宇文述虽然为人跋扈,但对自家的孙子还算是不错,可关键是他的孙子太多了些! 他除了嫡子化及和士及外,还有五个庶出的儿子,每个儿子又生了好几个孙子,加起来他孙子孙女的足有三十多个,“偶尔不小心”忘了哪个,也算情有可原! 忽听宫中内侍提起宇文牧州,他当即就想起这个孙子了,每年吃团圆饭时他都问这个孙子为什么没来,前几年大儿媳说这孩子得了天花,后来又说得了麻疹,再后来又说得了恶性瘟疫,在家躺着下不了床#蝴还暗叹过这孩子咋就命这么苦,什么倒霉事儿都让他碰上了! 宇文述问道:“这里倒是没有他的衣衫,不知年公公为何问起牧州?” 年山松放下旧衣,笑道:“宇文牧州的大名谁人不知,那可是京中的一条好汉,我在宫里也常听闻!大将军为何不把他的衣衫送给小王子,是没有了么,被别人讨光了?”后一句含笑出口,但语气已带了几分不快。 “岂敢岂敢,年公公言重了!”宇文述连忙否认,宫里的太监他可不想得罪,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要说能被称为君子的太监,恐怕整个中国历史上都找不出几个来,更别说眼前这位了! 连忙叫人又拿了套衣衫出来,冒充是宇文牧州的,好说歹说把年山松敷衍了过去。 待送走年山松,宇文述叫来管家宇文长寿,吩咐道:“你叫人去趟化及的少卿府,叫他让牧州来见我,就明天吧!” 宇文长寿听着一愣,全府上下都知道大夫人赶韩氏母子出门的丑事,单瞒着老太爷一个人呢,可今晚老太爷突然提起宇文牧州,还要这个大孙子明天来见面,他能不慌张嘛,要是被老太爷知道自家孙子在外面吃苦长达二十年,火气一发还不得把大夫人给烧焦了! 唯唯诺诺地答应了,他亲自骑了快马,连夜赶到了少卿府,把这事告诉了大夫人。那大夫人也慌了,满脑子胡思乱想,还以为公公对成都不满,所以要招大孙子回来,这还了得! 宇文牧州虽非嫡出,但却是货真价实的长子长孙,是公爵爵位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他要是回来了,那成都怎么办? 既然恶事已经做下,那就不妨做到底! 大夫人是草原女儿,游牧民族为争首领之位,子弑父,弟杀兄的事儿见多了,当下把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命儿子宇文成都出马,去把宇文牧州直接解决掉,到时就算老太爷愤怒,可也改变不了结果! 第十七章 海捕公文 第十七章海捕公文 且说那年山松得了做百纳衣的材料,兴冲冲的回宫找静妃。他见到宇文述的时候天色已晚,又被留着吃了晚饭,再回宫时皇宫正门已经落闸了,他虽然是总管的位份,可也没有半夜叫门的权力,只好绕路去了西面的内侍省,走安福门,整个皇宫入夜之后,只有这个门可能通行太监和宫廷侍卫! 进了小侧门,见前面走来一人,也是个太监,年山松笑着打招呼道:“这不是小德子吗,你什么时候进的宫啊?” 来人正是南阳公主的贴身太监小德子,他认识年山松,摆摆手里的拂尘,笑道:“原来是年总管,出宫办事去了?” “是啊,这不才回来嘛!你这是要回公主府?”年山松很亲热地拉住小德子问道。 小德子摇了摇头:“不回公主府,有麻烦事儿要去办!唉,真是太麻烦了呀!”他这人嘴碎,和他主人南阳公主一样,只要见个人就想和人家扯皮,摇头晃脑地说麻烦,其实就是等着年山松问他为什么麻烦呢。 年山松一点儿都不辜负德公公的期望,满脸渴望地问道:“什么麻烦事儿?说来听听!” 小德子未语先叹,摆足了架势,这才说道:“今儿我陪公主进宫,皇后娘娘留她在宫里陪伴,就不回府了,偏巧碰上太子来给娘娘请安,太子见到我家公主自然高兴,大家就在一起聊天,过了一会儿皇上也来了,你说巧不巧?” 年山松心中暗骂:“小王八蛋,说话一点谱儿都没有,尽是废话,皇后寝宫和太子的东宫只有一墙之隔,皇上又总去皇后哪儿,他们一家人碰上了,有什么值得说巧的!”却点头道:“当真好巧!” “可不是嘛!”小德子接着道:“后来大家聊着聊着饿了,皇上就下旨传膳,一家人坐在一块热热闹闹的用膳……” 年山松道:“小德子,我还有事,要不咱们改日再聊?”他实在烦小德子这张破嘴。 “席间就说起了宇文牧州……啊,你有事?也行,咱们改日再聊,其实我也有事儿。”小德子嘴品很好,并不强留听众。 年山松一呆,怎么皇上也知道宇文牧州?他忙问道:“那个宇文牧州怎么了?” “你不是有事儿吗?” “不急不急!你接着说!”年山松笑道。 小德子却道:“可我有事儿啊,着急着呢!”这回轮到他不肯浪费时间了。 年山松拉祝蝴道:“有啥事儿,说出来我给你出出主意!” 小德子道:“要说这事儿,话可就长了,得从二十多年前说起,那时宇文牧州还没出生……” 我地个妈呀!年山松非常的郁闷,会不会说到明天早上啊!却又只能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听小德子对他喷口水。 小德子把韩氏被赶出家门的那点事儿,加上自己无数的想象,无中生有,不厌其烦地一一道来,直把宇文牧州母子说得凄惨无比,简直他们娘俩能活下来就是奇迹了!忆苦之后接着思甜,又把李勒街头打架的事放大了无数倍,最终变成了少年豪侠打败恶霸,救无数百姓与水深火热之中的英雄事迹报告! 这番话年山松只信了三成,其实三成都多了,小德子嘴里出来的东西,有半成可信,就已经是夸他了!年山松心想:“那宇文牧州果然是个人物,怪不得街上小混混做案都要冒他的名头!连皇上皇后,还有太子都知道……太子,这事不对呀!” 年山松立即反应过来,问道:“是不是皇后娘娘让你出宫去找宇文牧州的?” 小德子点头道:“是呀!不知怎么的,皇后娘娘对宇文牧州挺感兴趣,想见见他,因为我见过他一面,所以就派我去找。可你想呀,宇文牧州都被赶出少卿府了,现在住哪儿我也不知道,上哪儿找他去呀,所以我才说这事麻烦,不好办!” 年山松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被皇后抢先一步!”他是静妃的心腹,使足了劲为小王子寻找党羽,那萧皇后更是如此了,太子学识并不出色,要想把位子坐稳了,更加需要党羽力挺! 成为心腹死士的最好人选是什么人?最好就是那种有世家背景,有本事又没出头机会的人,只要给了这种人机会,必会一飞冲天,而且会对施恩之人死心塌地,成为其得力助手!但是这种人可遇而不可求,试想既有好出身,又有本事,那这人怎么可能出不了头呢? 而宇文牧州正好具备了这些条件,有军方第一世家的背景,而且被“证明”了很有本事,现在却混迹市井之中,在他落难之时,谁能第一个伸出援手,他就会成为那人的铁杆手下!年山松一个太监都能想到这点,那萧皇后更能想到了,她这是为太子培养羽翼呀,寻找心腹死士! 既然皇后出手了,年山松就知道静妃没戏了,心中气恼,越发的看小德子来气。见他正为不知去哪里找宇文牧州着急,便说道:“听说,我这可是听说呀,要是错了你可别怪我。那个宇文牧州好象是住在西城,具体住哪儿不清楚,可你也不用到处找呀,你直接去长安县查户籍不就得了嘛,那里肯定有他的记录!” 小德子一拍大腿,对呀,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还用得着我满大街的去打听,就算我想找人打听,可这大半夜的我也找不着别人呀,直接去找长安县令不就得了#蝴笑着冲年山松拱手道:“多谢年总管提醒,我这就去长安县!”说完,急不可待地走了。 年山松望着他的背影冷笑,想靠查户籍找到人,也就你这笨蛋才会信! 京都大兴城实在太大了,所以便以朱雀大街为界,街西归长安县管辖,街东归万年县管辖,西城人口比东城的多,足有六十余万,所以年山松一杆子将小德子支到长安县去了!要想在六十多万人里找出其中一个,如果宇文牧州住在西城,那这事儿的难度应该比大海捞针简单些,可宇文牧州不住在西城,所以这事儿就比大海捞针难上太多了! 一甩袖子,拎着衣服包,年山松姗姗然地去见静妃了! 小德子兴冲冲地跑到了长安县衙,把县令从被窝里揪出来,说道:“皇后娘娘要我来替她找个人,叫宇文牧州,你快点儿去查户籍,查到他住哪儿就来告诉我一声!”交待完了,他疲倦得很,也没精力再耍嘴皮子,便叫县令给他找间屋子睡觉! 长安县令都傻了,宫里的太监半夜三更跑这儿来让自己查户籍,这算什么事呀#蝴不敢怠慢宫里的执事,忙把自己的屋子腾出来让小德子去睡觉,他则找来师爷商量对策! 师爷也是被现从被窝里揪出来的,他对这事也是大感惊讶,说道:“皇后娘娘的事儿,就是皇上的事儿,皇上是天子,他的事儿那就是天大的事儿呀!我说东家,咱们赶紧去查吧!” 县令苦笑道:“说的轻巧,那些户籍足足堆满了十个库房,怎么查呀!” 师爷眨巴着小眼睛道:“宇文牧州这个名挺熟啊,好象是个总闹事的地痞,皇后娘娘找这个恶棍做什么?” 县令气道:“皇家的事我怎知道,可能是他得罪了宫里的人吧!莫非是偷了宫里的东西,可是什么东西值得娘娘亲自过问?” 师爷一拍大腿,非常睿智地说道:“肯定出大事儿了,要不然宫里的人不会半夜来找宇文牧州这个恶棍!” 县令想了想,点头表示认同。小德子平常碎嘴,可今晚他和年山松说了一大通,又从宫里跑到县衙,累得狠了,就没说李勒的传奇故事,结果县令他们先入为主,认定了找李勒没好事! 两人互视一眼,师爷道:“绝对不能等闲置之,必须要用最快的方法找出他来,免得他畏罪潜逃!东家,光靠咱们查户籍可来不及,干脆直接点,发海捕公文吧!” “也只能如此了!嘿,这个混蛋,竟然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还得让本县给他擦屁股!”县令恼恨地道,他并不知道李勒住在东城,要不然肯定一脚把皮球踢到万年县令那里去。 立即提笔写了一张海捕通告,叫全县衙的人一起来抄,抄完后天一亮立即张贴出去! 李勒却还不知他一夜之间竟成了官府的通缉犯,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外面的日头暖洋洋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来,晒在人的身上好舒服,让人不想起床。 在床上赖了半天,李勒终于起床穿衣,出屋不见韩氏,想必母亲出门去了,他到厨房找了两个窝头,蹲在房檐下啃起来。 刚啃完窝头,就听院外有人叫喊:“哥哥,你在家吗,出事了!” 拍拍手上的面渣儿,李勒向院门走去,道:“什么事值得大惊小怪的!”开门一瞧,是马思源他们。 马思源道:“昨天咱们扁了铜皮犀牛,他不服气,今天带人来报仇,约你在灵感寺单挑!” 李勒笑道:“单挑?就凭他!看来昨天还是捅得他不疼!” 一旁的谢长留却道:“不是他要与哥哥单挑,是他儿子席志远!” “老子不行了,就换儿子上,那个席志远比铜皮犀牛还能打?”李勒问道。 马思源道:“厉害多了,上次用板砖拍倒哥哥的就是他!” 李勒顿时怒道:“原来是这个王八蛋,上次差点没把我打死!好,今天非给他点颜色看看不成!” 陈信递上一根鸡蛋粗的尖头长木棍,道:“家伙都给哥哥准备好了,今天要不把席志远打得他妈都认不出,我老陈以后随他姓!” 李勒接过长木棍,掂了掂,份量还够!把手一挥,叫道:“走,去灵感寺!”在手下的簇拥下走出了家门! 第十八章 灵感寺 第十八章灵感寺 李勒出了门,见对面刘家的门开着一条缝儿,小丫头阿眉趴在门缝里偷偷地看自己。他便问道:“阿眉,你爹爹和娘亲呢,家里莫非只有你一个人?” 阿眉见李勒同她说话,打开门道:“我爹娘去摆摊儿了。牧州哥哥,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李勒犹豫了一下,道:“我要去灵感寺见个朋友,没什么要紧事儿。” 阿眉却神色古怪地皱了一下鼻子,哼道:“我知道你要去干什么?” 李勒笑道:“我要去干什么,你个小丫头怎会知道?” “你是去打架的!”阿眉一副你瞒不过我的样子。 李勒一愣,随即想到自己带着一帮手下,气势汹汹地拎着棍子出门,除了打架好象也没别的事可做。他用哄小孩儿的语气道:“阿眉乖,我娘回来你莫要告诉她这些,只说我去见朋友就行了!” 阿眉却摇头道:“不行,我爹和我说做人不能撒谎,所以宇文婶婶回来后,我得和她说你去打架的事,让她骂你!” 马思源气道:“嘿,这小丫头片子,嘴还挺刁的,小心嫁不出去!” “呸,用不着你管!”阿眉不理马思源,却对李勒道:“要想让我替你瞒着也行,可你得给我带好吃的回来!”也不等李勒答应,直接就报了一串她想吃可又买不起的零食,什么山楂糕,糖葫芦的说了一堆! 李勒心想:“这小姑娘还真会找机会,人不大心眼儿不少,竟懂得敲诈勒索!”他点头笑道:“好,都依你,我晚上定会把东西给你带回来!” 阿眉这才心满意足,等李勒他们离去,她闩上门栓,进屋忙自己的事去了。 李勒走不多时,小胡同里传来马蹄声,蹄声又疾又杂,家门口来了许多骑士。阿眉听着好奇,忍耐不住又跑到门口偷偷向外张望。 就见门外来了一大群的士兵,人数足有二十来个,人人顶盔贯甲,骑着高头大马,有的人手提着长槊,有的则拿着明晃晃的钢刀! 领头之人身高过丈,双肩宽阔,坐在鞍上犹如一座小山相仿,身上穿着一副浮纹山文甲,面色微黄,两条棕色的粗眉横在额下,一双豹眼也带着几丝深棕,瞧模样是个胡人! 阿眉从没见过如此气势骇人的将军,吓了一跳,赶紧把门关严,砰的一声之后,紧接着便是哗啦的落栓声。 领头的将军扫了一眼刘家,问道:“确定是这里?” 他身旁的另一名将军道:“应该就是这里,昨晚抓的那两个小混混都说是这儿,肋条骨都打断了,应该不会说谎!” 领头的将军哼了一声,道:“宇文牧州这个杂种,惹得我娘生气,今天非把他活撕了不可!” 这领头的将军不是别人,正是大隋左翊卫建威将军宇文成都,和他对答的人是他的心腹手下成胡儿!昨晚,宇文成都被大夫人派出来,打算在宇文牧州“认祖归宗”之前,提前把他干掉,生米煮成熟饭,就算爷爷宇文述暴跳如雷,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成胡儿指着韩氏家的柴门,道:“是这家!” 宇文成都把手一挥,低声吩咐道:“做完之后,放火把房子烧了,到时爷爷问起,就说他家意外失火,烧死了他们娘俩!” 士兵们纷纷跳下座骑,成胡儿冲在最前,砰的一声踹开柴门,闯入小院!士兵们一拥而入,四下里找寻李勒。韩氏的穷家实在太小,士兵们只转了一圈就发现无人,成胡儿跑出门来,道:“将军,家里没人,那宇文牧州不在,他娘也不在!” 宇文成都脸色难看之极,重重地吐出一口粗气,甩蹬下了战马,冲对面的刘家扬了扬下巴! 成胡儿会意,几步冲到刘家门口,再次抬脚将门踹开,吓得门后偷听的阿眉“哎呀”一声尖叫,向后摔倒在地上! 士兵们复又冲入刘家,乒乒乓乓地乱砸一通,叫道:“将军,这家也没人!” 阿眉心中又惊又怕,心想:“什么叫也没人,难道我是鬼吗?”她心里害怕,倒在地上不敢爬起,浑身哆嗦成一团。 成胡儿抓着阿眉的脖子,将她从地上拎起来,问道:“对面住的可是宇文牧州?他去哪儿了?” 他手劲儿奇大,一只手圈住阿眉的脖子,把小姑娘离地拎起,阿眉小脸憋得通红,舌头伸出,双手乱抓着成胡儿的手臂,却动不得对方分毫。 成胡儿将手指松了松,让阿眉双脚踩到地上,却又不让踏实,只能踮着脚尖挣扎! 阿眉透过口气,断断续续地道:“是,是宇文牧……州……的家!” 成胡儿顿露喜色,急着问道:“他去哪儿了,快说快说!” “去,去了西市,和,和人打架!”去和人打架不假,但却并非去了西市。 成胡儿回头看向宇文成都,宇文成都心想:“小姑娘有可能说谎,再吓她一吓!”他道:“这丫头没说实话,掐死她!” 成胡儿再次把阿眉提起,手上较力,五根手指把女孩儿掐得眼睛翻白,小脸儿几乎涨成了紫色。眼看阿眉就要气绝,成胡儿松开手,让她落地,恶狠狠地问道:“他去了哪里?” 阿眉蹲在地上,捂着喉咙,不住地咳嗽,一只手指向西面,沙哑着嗓子道:“打,架,西市!” 宇文成都这才相信,对阿眉道:“小丫头,我记住你的模样了,如果你敢说谎骗我,我就叫人掐死你!怎么样,刚才的滋味儿不好受吧?哈哈哈!”大笑声中,转身带着手下亲兵出门,上马赶去西市! 单论武艺,宇文成都号称十二卫府第一人,从脑筋上讲,他也不笨!可再聪明的人也有上当的时候,他以为这么吓唬阿眉,一个小姑娘能不说实话吗?却半点儿也没想到,阿眉精灵古怪,嘴巴硬得很,只说了两句话,就把隋唐第二条好汉愣从万年县给支到长安县去了,如果他知道被一个小丫头骗得团团转,不知会不会被气得吐血! 阿眉虽然机灵,可必竟是个小姑娘,待宇文成都走后,她越想越害怕,再也不敢一个人留在家中,出了院子,向灵感寺跑去,去给李勒报信! 灵感寺就是后世的青龙寺,隋朝时称灵感寺,唐朝时改为观音寺,后又改名护国寺,再又改名青龙寺,是密宗大师惠果的驻锡之地,日本僧人空海到华后,拜惠果为师学习佛法,回日本后成为了真言宗的祖师,新罗高僧惠日、悟真也是惠果的徒弟,因此灵感寺应该算得上是隋唐时期一座国际性的佛家密宗圣地! 不过尽管灵感寺是圣地,但在混混们的眼里却只是个打架斗殴的好去处,这里位置偏僻,寺前还有个大广场,正是抡木棍飞板砖的最佳常葫! 李勒带着手下,大摇大摆地进了灵感寺,只见迎面过来一个小和尚,左眼乌青一块,哭丧着脸问道:“施主,你们来我寺内是要烧香拜佛,还是抽签问卦?” 马思源恶声恶气地道:“我们即不烧香,也不问卦!我们是来看看你寺内是否藏有美貌尼姑,你们这群淫僧!” 小和尚气道:“施主怎地口出恶言,也不怕下拔舌地狱!” 马思源一脚将小和尚踢开,喝道:“再敢啰嗦,小心把你另一只眼也打青!” 小和尚吓得连忙躲开,心想:“莫非阿鼻地狱大门洞开,无数恶鬼跑了出来?要不然为何刚刚来了一批,现在又来一批!哎呀,我不该把人想成恶鬼,这是犯了嗔戒,佛祖原谅,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李勒摇头对马思源道:“估计他不认识少林寺的人,要不然非把你打出山门不可!” 马思源笑道:“少林寺?没听说过!” 李勒道:“你待人粗鲁,着实无礼,以后不可这样!” 马思源听他说自己粗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道:“还是哥哥了解我,咱老马可是粗人,粗得不能再粗……” “你粗不粗,只有你的婆娘才知道!”远处冷冷传来一个声音,一名少年从正殿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铜皮犀牛等西城混混,其中竟有几人穿着小兵服色,估计是铜皮犀牛手下的军汉,他是西市城门吏,管着一些守门军汉。 这少年便是铜皮犀牛的儿子席志远,今年只有十六岁,却长得人高马大,手中倒提着一柄雁翅刀,踏下台阶,冲李勒说道:“毒蝎子,你好大的胆子,昨天竟趁我不在,欺上我家,还敢调戏我的姐姐,这笔帐今天咱们好好算上一算!” 李勒见这少年长得和那楼上少女有几分相似,笑道:“我不仅调戏了你姐姐,让你做了我的便宜小舅子,还揍了你爹一顿!怎么着,你不服,放马过来呀!”他用手一指席志远身后的铜皮犀牛,马思源等人放声大笑。 铜皮犀牛脸上缠着一圈白布,好似木乃伊相仿,模样着实狼狈。西城的人听李勒出言取笑,无不愤怒,一起走下台阶,在正殿前的小广场前站好。 席志远冲手下道:“把那个小和尚也关到后院去,给那些老和尚做伴儿!”两名混混跑出,叉起小和尚,把他弄去后院。 席志远道:“场子我替你清过了,这里也没有外人,宇文牧州,敢不敢和我立个生死状,等会儿动手,生死由命,谁也别怪谁?” 第十九章 大事不好 第十九章大事不好 立死生状?开什么玩笑,你舍得性命,我还舍不得呢,混混打架而已,犯得着嘛! 李勒把尖头木棍往地一杵,道:“立什么生死状,你可是我小舅子,我哪儿舍得打死你呀!这么着吧,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我赐你舔我左脚鞋面的荣誉,只要你爬过来,伸舌头这么一舔,我回去就跟你姐姐说,你是个孝顺孩子!” 听李勒侮辱对头,马思源等人更是扯脖子大笑,声音大得让人感觉不出他们是在笑,倒象是在吼! 席志远年少气盛,又有一身武艺,哪曾受过这种气,一张脸气得发青,刷地抽出雁翅刀,扔掉刀鞘,摆了个夜战八方的招式,喝道:“少逞口嘴之能,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吧!” 李勒挥手叫马思源等人退开,他也没挺木棍,大大咧咧地道:“我就在这儿站着,你过来吧,我是你姐父,不能以大欺小,让人说闲话!你先动手,我让你三招!” 他和席志远分别站在小广场的两头,中间隔着十几步的距离,既然他不肯动地方,那只能是席志远过来了! 席志远“呸”的一声:“谁要你让,这便动手吧!”抢步上前,向李勒冲来,待奔到李勒跟前五六步远距离时,借奔跑的冲劲,猛地一个空翻儿,跃到半空,想要在空中翻个筋斗,然后居高临下的直劈,谅李勒也接不祝蝴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席志远必竟还是年轻,平常很少有人敢骗他,所以即使生活在混混头子的家中,但社会经验却是不够丰富!既然说了这是生死相搏,就不该再节外生枝,稳稳地走上来,步步紧逼,用最狠辣的招数结果了对手便是,何必搞什么花样儿! 李勒站着不动,静等着席志远跑来,别看他嘴上说得好听,说要让对方三招,可一见席志远跃起,他立即上前一步,手中木棍闪电般刺出,正中席志远的左后腰! 席志远一个空心筋头没翻完,此时在空中正好是头上脚下的姿势,腰中突然中枪,顿时就掉了下来,幸好躲过头部要害,后背着地,要不然脖子非插到胸腔里不可! 突刺,讲究的就是一招毙敌,要么不出手,出手只要一招! 李勒紧接着踏步跟来,伸脚踩住了席志远的脸颊,手里木棍高高举起,却不落下,笑道:“信不信,木头棒子也能捅死人!” 就听身后马思源等人高声喝彩,掌声一片!对面的西城混混们见状,都是又惊又气,大骂李勒撒谎骗人,你不是说让三招吗,结果我们的人还没出手呢,你倒抢先一步,这不是把我们当傻子嘛! 铜皮犀牛心疼儿子,就要跑过来,他鼻梁骨被李勒刺断,说话声音变调,瓮声瓮气地叫道:“有话好说,我们认输便是!” 席志远被李勒踩在脚下,羞得要是眼前有个地缝,他非立马儿钻进去不可,长这么大几时吃过这种亏,鼻中闻到李勒鞋底的臭气,几乎作呕! 李勒哼了一声,松开席志远,道:“认输便好!小子,今天就当给你个教训,以后别那么狂,你打我板砖的事儿就算了,我也不和你一般见识,滚吧!” 铜皮犀牛跑上前来,扶起儿子,替他擦去脸上的污泥,他知道儿子自小心高气傲,今日当众受此奇耻大辱,真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低声安慰,又问他腰间伤处是否要紧! 席志远摇头不答,被李勒刺的那下虽狠,可他心中却更是疼痛,外伤远不如内心自尊受创来得严重#蝴起身之后,用刀尖指向李勒,叫道:“我不服,你刚才使诈,暗算于我,咱们重新比过!” 马思源等人嘘声大作,纷纷大骂席志远不要脸,玩不起就别玩! 李勒心想:“什么叫暗算?赢就是赢,输就是输,难不成你上了战场,自己不会使诈,就也不许敌人使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儿!”他点了点头,道:“行,今天就让你心服口服,免得日后胡言乱语,说我欺负你!” 铜皮犀牛见儿子咽不下这口气,便自退开,其实他内心里还是对儿子有信心的,如果明刀明枪的对敌,应该可以打败宇文牧州这混蛋,就象上次那样把他打得头破血流,人事不知,只能让手下抬回家去! 席志远重新摆好架势,慢慢移动脚步,围着李勒转圈子,寻找机会出招。李勒也不再托大,左脚踏前一步,脚尖正对席志远,手中尖木棍指着他的喉部,身子慢慢转动,不管席志远如何兜圈子,他都始终用这个姿势面对!正可谓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 席志远围着李勒转了好几个圈子,想寻找破绽,可李勒只有这一个姿势,他第一眼找不出破绽,以后的一万眼也同样找不出,腰间伤处疼痛,更让他心浮气躁,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声,一招力劈华山,搂头盖脑的向李勒砍去! 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 席志远手中的雁翅刀还在半空,尚未落下之时,李勒的木棍已然出手,咚的一声闷响,结结实实地刺中了席志远的前额! 席志远哼都没哼一声,雁翅刀当啷落地,腾腾向后倒退几步,随即双膝一软,慢慢软倒,看姿势象是给李勒下跪一般,接着身子向旁边歪去! 李勒收枪站好,看了看棍尖上的鲜血,心想:“刚刚这一下子有点儿狠了!” 铜皮犀牛大叫着跑过来,抱住席志远,连声叫道:“儿啊儿啊,你醒醒,你醒醒啊!”又是拍脸,又是拍胸! 李勒见席志远全身软绵绵地,深怕他有性命之忧,他可不想弄出人命,混混斗殴而已,要是真把对手刺死了,岂不是要吃人命官司,心中又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动手之前立生死状呢! 他有心想上前救助,却见两名军汉挥舞腰刀冲了上来,象是要找自己拼命,马思源等人一拥而上,拦住对方,打在一处! 忽听铜皮犀牛带着哭腔喊道:“快找大夫,快找大夫!儿呀,你可不能死呀!”他又哭又叫着让手下抬起席志远,夺门出寺,心中挂念着儿子的伤势,再也顾不得找李勒报仇,西城之人见状,也不再和马思源他们纠缠,跟着他走了! 东城的混混们面面相觑,马思源走到李勒跟前,低声道:“哥哥,那铜皮犀牛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可终也是朝廷的人,万一他儿子死了,怕是他不肯善罢甘休啊!” 李勒只感口干舌燥,心里也在后悔为什么刚才出手那么重,不过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道:“管他呢,有本事尽管使出来,我接着便是。对了,这寺里的和尚都被关起来了吧,咱们去把他们放出来!” 见老大不在乎,马思源他们稍稍安心,一同去了后院,把被席志远关起来的僧人们放了出来。寺中主持平白无故的受了无妄之灾,正不顾佛祖怪罪地痛骂歹人呢,忽见有人来救,心中大定,对着李勒念了无数声阿弥陀佛,还要请混混们吃素斋答谢! 不仅如此,主持还取出一串沉香念珠,非常郑重地给李勒戴在手上,告诉他好人定有好报! 李勒心中挂念着席志远,脑子里乱哄哄的,也不想吃什么素斋,告别主持,离了灵感寺。 众人出了寺,刚走出不远,就见小姑娘阿眉慌慌张张地跑来。阿眉看到李勒,远远地就叫道:“牧州哥哥,大事不好了!” 李勒心中猛地一跳,什么大事不好了,难道席志远当真死了?莫非是阿眉怕我忘了给她买零食,特地跟来,结果半路上遇到了铜皮犀牛他们? 阿眉跑到跟前,道:“牧州哥哥,刚才有当兵的去了你家,把门都踢坏了,还向我打听你去了哪里,样子可凶了!” 马思源等人心里也想着这回事,阿眉一说当兵的,他们纷纷叫道:“不会这么快吧?这才两柱香的功夫!” 阿眉怕在半路上再碰到宇文成都等人,所以是绕道来了,耽误了不少时间,如果直接找来,应该早到了!可她又不知刚才寺里发生了什么事,自然没必要说起这个时间差,这么一来,原本的两件事情,弄得跟一件事似的!要是阿眉早到,有了时间差,那谁也不会往这方面联想了! 李勒低声道:“他不是带了军汉吗,直接找上门儿去,不过他知道我在这儿啊,为什么还要问?” 马思源道:“他想不到哥哥会好心去救主持他们,以为咱们早走了!” 李勒还是不能确定,可又想不出除了铜皮犀牛外,还能有哪个当兵的会找自己麻烦,他问阿眉:“他们没找到我,然后去了哪里?” 阿眉道:“他们去了西市!” 一句话出口,马思源等人全都唉声叹气,完了,果然是他们,那席志远肯定死了! 阿眉平常精灵古怪,可一来年纪小,一直在父母羽翼之下长大,从没遇到过这种惊险的事,二来一想起宇文成都说记得她的模样,要掐死她时,忍不住后怕!小小姑娘被吓得六神无主,急切间竟没把话说清楚! 李勒强自镇定,对手下道:“陈信,你腿长跑得快,现在马上去西市打听消息,剩下的人跟我回家!大家都别慌,要真出了事儿,大不了亡命天涯,难道还等着官府来抓不成!” 马思源一把拉祝蝴,叫道:“哥哥不可回去,说不定他们就埋伏在你家附近,就在那等着你呢!” 谢长留也道:“哥哥,不如你先在此等候,等陈信打探完消息回来,再做打算,说不定还可能没事儿呢!” 李勒长叹一声:“好吧,老陈,快去快回!” 陈信点头答应,向西城飞奔而去! 第二十章 硬起头皮,去亡命天涯 第二十章硬起头皮,去亡命天涯 陈信走后,李勒带着阿眉等人在附近寻了一处僻静的小树林,在林间等待。 且不说陈信跑去西城打探消息,却说太监小德子,他在长安县衙里一觉睡到大天亮,起身后去找县令,问他是否查到了户籍。 长安县令心说:“说得轻巧,要真靠查户籍去找人,恐怕你得等到下个月这时候。”嘴上却不能和小德子这么说,只能不住陪笑,说已经有了线索,请公公耐心等待一两日就会有回信儿! 小德子怒道:“还要我等上一两日,你这县令是怎么当的差?我告诉你,如果你找不着宇文牧州,害我在皇后娘娘哪交不了差……哼哼,你猜结果会怎样?” 长安县令苦着脸道:“下官已令全衙的人一起出去寻找,不瞒公公说,我连老婆和丫头都派出去了,只是人海茫茫,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找着的,还望公公再宽限几日!” “几日不成,几个时辰吧!”小德子不学无术,根本不了解事情的难办程度,他对县令道:“我得赶紧回宫去告诉娘娘一声,免得她着急,你要想把县太爷的位子坐牢了,就得给我好好办差,听见没有?” 长安县令忙不迭地点头道:“是是,下官定然竭尽全力,绝不敢有半点儿松懈,还望公公在皇后娘娘的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小德子哼了一声,叫人把马牵出来,他向皇宫走去。走到朱雀大街时,见街旁的布告栏那儿围着一群人,似乎在看通告! 哪儿有热闹就往儿哪钻,这是小德子的做人原则#蝴骑马走到人群外,也向里张望,只见宽宽的一堵墙上贴着一张布告,上有人像图影,是张海捕公文!画上那人头发散乱,面目狰狞,嘴巴上全是黑黑的胡子茬,瞧这副样子,似乎是个江洋大盗。 小德子在马上俯下身,问人群中一个聚精会神看布告的百姓:“哎,我说爷们儿,这布告上写的什么呀?” 那百姓摇头晃脑地看得正起劲儿,忽然有人打扰,老大不高兴地回过头道:“写的啥,你自己不会看啊!” “这不是不识字儿吗?”小德子干笑了两声,用马鞭子捅捅那百姓,“上面写的啥呀,给咱念念呗!” 那百姓摇头道:“我怎会知道上面写的啥,我也不识字儿啊!”说完,又聚精会神地看起那张布告! “嘿,你说你这人,你不识字儿还站在这里起什么腻呀,伸脖子瞪眼的,吃饱了撑的吧!”小德子气道。 那百姓一脸严肃地道:“布告上又不是光有字儿,我看画上的人不行吗,那人长得和我一个邻居有点象,我正在研究到底是不是他!” “那你慢慢研究吧!”说罢他打马离开,见街对面飞奔过来一条大汉,跑得气喘吁吁,挡住了自己的马头,小德子一甩鞭子,叫道:“着什么急呀,赶着投胎去呀,给咱家让开!” 陈信忙向路边躲去,心想:“死太监,要不是大爷有事儿,非拍你一砖头不可!”见街旁围着一堆人,他想不到这事能和李勒有什么关系,也没往心里去,正要赶去西市,忽见前面奔出一队人马,俱都是正规府军。 做混混做得久了,对穿制服的人有种天然的畏惧感,陈信怕引起这队人马的注意,忙把头一低,钻进了人群,那队人马却也在人群外停住了脚步。 后来的这队人马正是宇文成都和他的亲兵,他们被阿眉骗到了西市,在大市场里折腾了一通,搞得鸡飞狗跳,结果当然还是没找到李勒。宇文成都情知上了恶当,心中愤怒,就想再回东城李勒家中堵他,顺便修理一下骗他的阿眉。 成胡儿道:“长安县好象在通缉江洋大盗,不知又是从哪里流窜进京的盗匪!”说着他指了指墙上的布告。 宇文成都哼了一声:“什么江洋大盗,不过是些跳梁小丑而已!”他不想理会这种事情,刚想离开,却听一名亲兵叫道:“将军,上面通缉的好象是宇文牧州啊!” “什么?通缉的是宇文牧州!”宇文成都大吃一惊,心想:“他闯什么祸了,竟然让官府下了海捕公文?会不会是同名之人?”催动座骑闯进人群,战马四蹄飞扬,撞得围观百姓大声呼痛。 见宇文成都跋扈,百姓敢怒不敢言,都离得他远远的,陈信在人群中把头低下,他刚才听到那名亲兵的叫声了,也想知道布告上通缉的是否真是自家哥哥,因为不识字,只能等人解说,所以一时也不肯离开。 成胡儿看了一遍布告,对宇文成都道:“看纸墨象是新贴出来的,可这上面没写他身犯何罪啊,那县令怎么糊涂到连这个都忘记写了!” 宇文成都看过之后,哈哈大笑,天底下竟然有这种好事,自己正要去杀宇文牧州,一愁找不着找人,二愁找不着借口!现在好了,人有县衙门帮他找,借口那县令也替他找好了! 他笑道:“不会是重名的,京城虽大,可既叫宇文牧州,又会成通缉犯的恶棍,除了那杂种之外,不可能是别人!” 成胡儿小声道:“将军留心,这里人多嘴杂,咱们找个没人地方说话!” 宇文成都会意,带着亲兵离了人群,拐进一条无人小胡同。 成胡儿道:“将军,咱们满城找人可不是办法,忙了一上午也不见那人踪影,既然他成了通缉犯,且不问原由,咱们只需侯在县衙外就成了,到时如有人来举报,捕快向哪个方向走,咱们只需赶在头里,就能先行找到人,做掉了他!” 宇文成都道:“就依你的主意,只不过咱们做掉他时,要是被捕快们撞到怎么办?总不能把捕快也都杀掉灭口!” 成胡儿笑道:“这个简单,咱们换上平常小兵衣服,事完之后立即走人,就算捕快看到咱们又能如何,府军有六十万人呢,上哪儿找咱们去呀!何况我们替他们杀了通缉犯,他们还该感谢咱们才是,瞒上欺下乃是做官之道,那县令必不会多生事端,将军尽管放心!” 宇文成都点头道:“好,那咱们这就换衣服,去县衙附近守株待兔!” 亲兵们打马出了小胡同,向长安县衙赶去。 陈信问了周围好几个识字的百姓,确定公告上通缉的人确实就是李勒,他心想:“名字是和哥哥相同,可这长相却差了许多,我记得以前也看过一些布告,上面的江洋大盗都是这个样子,莫非那县令以为只要是通缉犯,就该长成这样不成?” 他还真猜对了,那县令又没见过李勒,画师也没有见过,仓促之间那容得他们去核实,所以画师便按着以往的惯例,画出这么一副图影来,反正在他们眼里江洋大盗就应该是胡子拉查,面目狰狞的! 陈信不敢耽误时间,转身又跑回东城,一路脚步不停,复又奔回灵感寺外。 李勒正等得心焦,见陈信回来,忙问消息,听到竟然连海捕公文都贴出来了,李勒顿感头重脚轻,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马思源安慰他道:“我以前在齐郡讨生活,犯过案子也被通缉过,可那又如何,我换个地方,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所以哥哥不必惊慌!” 谢长留也道:“老马说的对!男子汉大丈夫,一辈子要连布告都没上过,那也实在混得太惨点了!” 李勒心想:“照你们这么说,被通缉倒是一件挺光荣的事情!”他心里烦乱,叹了口气道:“看来真要亡命天涯了!我得去找我娘,和她说一声!” 马思源拉祝蝴,摇头道:“哥哥,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去告知大娘你出了事儿,而是要立即出城,趁现在还没全城大索,赶紧走人,否则天黑一关城门,要再走可难了!” “那我娘怎么办,我不能丢下她一个逃啊!”李勒急道。 马思源却道:“哥哥,你先出城,找个乡下僻静地方安顿下来,然后叫人来通知我们,那时我们再把大娘送去与你汇合,这段时间大娘由我们照顾,你尽管放心!” 其余人也都说如此做法是正确的,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出城,只要避过一时的风头,以后海阔天空,再说什么也来得及! 李勒没经历过这种事,听马思源分析得头头是道,只好点头道:“好吧,我娘就托付给各位了,等我避过风头,再来接她!” 大小混混一齐点头道:“哥哥放心,我们定会照顾好大娘!”混混们凑出几十个铜钱,交给李勒,用做跑路之资! 第二十一章 当皇帝问起某人 第二十一章当皇帝问起某人 混混们虽然身份低下,在市井中讨生活,平日里常遭人瞧不起,可到了关键时刻,竟都顾着江湖义气,没有一个想要出卖李勒,去官府中告发,反而凑出钱来给他跑路。 李勒心中感动,冲混混们拱手道:“各位兄弟,我宇文牧州这辈子不出头则罢,如果有朝一日混出名堂,必不忘今日兄弟们待我的情谊!” 混混们一起还礼:“哥哥言重了,这是兄弟们应该做的!” 众人心知也许这就是生离死别,以后能否再见面也说不准,都是心中难过,表情凄惨,场面感人! 可偏偏这时就有人不识相,非要唱反调儿不可! 只听小姑娘阿眉叫道:“牧州哥哥,我被你连累了,我和那些当兵的照了面,你要是走了,他们抓我怎么办,我可不想被连坐!你不可以逃跑,赶快去官府自首!” 李勒差点儿没被气晕,我杀了人逃跑,关你屁事呀#蝴道:“就算是连坐,抓的也是我那些亲戚,不过他们赶我出家门巴不得我早死,又个个位高权重,估计县官的屁股再大,也坐不到他们的头上!你和我非亲非故,怎么可能抓你!” 马思源却道:“知情不报确是要连坐的,她和官府的人照了面,就算不被判刑,也得被提到大堂上审问,皮肉之苦是少不了的!” 阿眉急道:“是吧是吧,我可不想被抓到大堂上扒了裤子挨打,我还没嫁人呢!”她拉着李勒的袖子求道:“牧州哥哥,要不然你带着我一块走吧!” 李勒苦笑道:“我自身都难保了,哪还能带着你一个小丫头走啊,我是去逃命,不是去郊游!再说你跟我走了,你爹娘不得急死!” 阿眉却道:“不成不成,那个领头的人说要掐死我,我不想死,你不带我走,我就去告发你!” 马思源等人齐声大喝:“死丫头,信不信我们现在就掐死你,挖个坑把你埋了!”混混们都不肯出卖李勒,现在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说出这种话来,他们岂有不大怒之理。 李勒见混混们面色不善,深怕自己一走,这群家伙对阿眉不利,只好道:“也罢,我带你走便是,待安顿好之后,再叫你爹娘来接你!”阿眉这才破涕为笑。 不敢再耽误时间,李勒提着木棍,带着阿眉赶向城门。灵感寺离城东延兴门不远,走不多时便到。 来到城门,守门的士兵里有认识李勒的,还跟他打了个招呼,把李勒吓得一声都没敢吱,幸亏这里离西城很远,消息还没传过来,要不然他今天别想出城了! 李勒与混混们拱手告别,带着阿眉出了大兴城。走出一段路,找了家农户,买上两套旧衣服,又各戴一顶斗笠,乔装打扮后,这才继续赶路。 皇宫,金銮宝殿。 隋炀帝放下手中的狼毫,抬头道:“好,元旦阅兵大典的事就这么办吧,诸位爱卿辛苦了!”头上朝天冠随着他抬头的动作,珍珠帘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声,杨广很喜欢这种声音,因为这是权力的象征。 左光禄大夫王仁恭出班道:“臣等有什么辛苦,自然是皇上最辛苦,臣等只是按照皇上的吩咐按部就班的办事罢了!” 杨广明知他拍马屁,可还是点了点头,上位者当久了,要是一天不被奉承,就觉着浑身不舒服,算是坐下病根儿了! 见王仁恭抢先跳出来拍皇帝的龙屁,众大臣也不甘落后,纷纷出班歌功颂德,其中以左卫大将军张瑾拍的最响,说的话最肉麻! 宇文述是左翊卫大将军,与张瑾品阶相同,关系却差,两人不合已久,见张瑾说话,宇文述就没言语,在朝臣队列中没出来。 可杨广却没忘记他,道:“阅兵大典上要行进比武,这是为朝廷选拔青年才俊的重要途径,不可等闲视之,各个卫府的大将军们要早点把参加比武的将校名单呈给朕!对了,要说起年轻人,宇文爱卿,你的长孙牧州会不会来参加比武啊?朕早听说过不少关于他的事,就是还未曾见过。” 宇文述听皇帝点名,顿时一愣,怎么连皇帝也知道牧州的名字了,还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问了出来。 昨晚,杨广去了萧皇后那里,听妻子和女儿谈起了此事,当时太子杨昭也在场。 那萧皇后原本是后梁孝明帝萧岿的女儿,二月份生人。古代江南风俗,认为二月份出生的子女,命运多舛,萧岿以为不详,就把她送给远房亲族萧岌抚养,萧岌夫妇早逝,又转送母舅张轲抚养,张轲的家里一贫如洗,又逢亡国之难,所以萧皇后虽是出生于帝王之家的公主,自小却经历了不少苦难。萧皇后吃过苦,在说起韩氏的时候难免就会有所偏袒。 而杨广听了宇文牧州的事后,也对他产生了同命相连的感觉,他当初做王子的时候,也是不受父母的重视,要削尖了脑袋去讨好爹娘!现如今又有一个青年象他当年那样,被长辈轻视,被兄弟排挤,感同身受,所以杨广难免对宇文牧州有了一丝好奇,处理完公事之后,便随口问问宇文述。 皇帝乃是天子,就算他随口一问,别人也不敢随口一答。 宇文述在朝班内迅速组织好语言,出班道:“回陛下的话,臣孙牧州尚未有官身,而且牧州自幼体弱多病,所以比武之事,怕是不能参加!”虽然是自己的孙子,可也多年没有见面,在没确定牧州当真是个人物之前,宇文述是不敢在皇帝面前胡乱吹嘘的。 “体弱多病?这怎么可能,朕听南阳说他一个人在朱雀街打倒了数百名流窜进京的盗匪,就算有些夸张,可估计打倒几十个却还是能的,这怎能称得上是体弱多病!” 杨广见宇文述脸上的表情不自然,忽又想起当年的事,那时自己拼命讨好母后,母后也常向父皇建议给自己多些权力,可父皇每次听到后,脸上的表情也是不自然,吱吱唔唔的不答应! 杨广一想起当年的事心里就有气,他道:“不管牧州是否讨你喜欢,可既然有些本领,你就应该举荐给朕,为国家效力才对!” 朝中大臣们都惊讶地看向宇文述,他那个孙子怎地如此了得,竟能让皇上替他出头! 杨广顿了顿,见下面的宇文述满头大汗,自感语气有些过重,随即温言道:“因功受荫乃是朝廷的制度,牧州既是你的长孙,不如就让他进内府军,进勋卫吧,这样就可以参加比武了!” 说完,杨广站起身,笑道:“一个人打败几十个,这份英勇朕还真想好好看看,如当真如此,怕是成都也没有他强,也就只有李元霸能和他较量较量了!”呵呵一笑,甩袖散朝。 群臣高呼:“恭送万岁!”也自散朝回家。 宇文述擦了擦额头汗水,正要出殿,却见左仆射苏威走了过来,问自己:“宇文大人,不知你可否有空,我请你喝酒如何?” 宇文述一愣,心想:“平常也没什么交情,为何突然要请我喝酒?”正想拒绝,又听苏威道:“就去我府上吧,我孙女做得一手好菜,她温雅娴熟,今年刚好十五,乃吾家之掌长明珠也!” 见宇文述脸上有些茫然,他忙用非常“随意”的口吻问道:“不知牧州能否一起来呀,对了,他成亲没呢?” 赶情,这是要和我攀亲家呀!宇文述道:“牧州那孩子,应该还没成亲吧!哎呀,苏大人,你看我家中有事,要急着赶回去!吃酒一事,咱们改日如何?得罪得罪,改日我请你!”说罢,他快步出殿。 苏威心想:“成亲就是成亲,没成就是没成,什么叫‘应该还没成亲’呀?难道孙子成没成亲,你这当爷爷的都不知道?这是怎么话儿说的!” 宇文述穿过殿前广场,又有大臣凑了过来,说道:“宇文大人,不知你可否有空,我请你喝酒如何?我小女儿天资聪慧,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哎,宇文大人,别走的这么快呀!” 宇文述口中连称得罪,表示家有急事,要忙着回去处理,摆脱求亲的大臣,出了宫门,上马飞奔回国公府。 一进府,他便叫来管家宇文长寿,问牧州可否到来! 宇文长寿道:“还没,大夫人那儿……“ 宇文述气道:“我要见的是大孙子,不是大儿媳妇!还不快快把牧州给我找来,快去快去,我要立刻见到他!” 宇文长寿不敢啰嗦,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府门,上马赶去少卿府,心中不停地想:“老太爷为何急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 第二十二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第二十二章该出手时就出手 李勒带着阿眉,一路急赶,不敢停留,两人俱都是凄凄惶惶,赶路中还不时回头向京城方向张望,深怕官府的追兵到来。李勒甩开大步在前领路,阿眉身娇体弱,可小姑娘却一句苦也不叫,竟能跟得上李勒的步伐。 一口气走出好长一段路,李勒见阿眉实在走不动了,便停下休息,歇得片刻,再复赶路。又走出十余里,天色将晚时分,在他们眼前出现一大片树林,莽莽然的不见尽头。 李勒问道:“阿眉,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阿眉见他停下,一屁股坐倒在地,揉着酸痛的脚,摇头道:“我不知道!” “你不是京城人吗?怎么连路都不认得!”李勒仓皇出逃,心情极度恶劣,说话的语气便有些生硬。 阿眉气道:“我是京城人,可我从来没出过城呀,怎可能认得路!再说你也是京城人,也不见你认得了!” 李勒为之气结,有心发火,可见少女汗流浃背的样子,心中却是不忍。他道:“逢林莫入,咱们不认得路,天色又暗了,冒然进林怕会有意外,还是找个地方投宿吧,明日再赶路不迟!” 他们不敢进林,只好沿着大树林的边缘走,走出三四里,见到一个镇子。二人大喜之下,忙进镇寻找客店。这镇子不大,只有一家客店,前堂充做小饭馆,后面住人。 李勒进店要房,店家竟说只剩一间客房了,他没办法,只好与阿眉同住一间,反正小姑娘年纪不大,又是逃命的节骨眼儿上,也顾不得什么闲言闲语了! 他叫阿眉先躺床上眯一会,自己出去叫店家准备晚饭,等做好了再叫她起来吃。出了客房,李勒来到前堂,这家店生意似乎挺清淡的,晚饭时辰,竟没有客人用餐。 李勒道:“店家,向你打听个道,请问这里是什么地界呀?” 店家过来答话,笑道:“客官,我们这里叫五五镇,因为离京城五十五里,所以便叫了这个名!” “那请问林子那头是什么地方?” 店家道:“过了林子向东走,要往远了说就是上洛郡了,客官是要去那吗?” 李勒也不知道应该去哪儿,听店家这么问,他便点了点头。 店家见他要去上洛,便道:“过了这片林子之后,要过清水河,不过这清水河却是不太好过,你得顺着林子那头的边儿,再往西走七八里,那里才能过河!” 李勒奇道:“这是为何?现在的河面不是应该结冰了吗?” 店家道:“别的河道都结冰不假,可在林那头有个大河洼,名叫王八坑,俱说那里面住着个千年老王八,专吃过河的行人#旱起来也怪,这个王八坑到处是漩涡,水流急得很,大冬天的竟然不结冰,没法从上面过去。客官你要去上洛,就得绕过王八坑,从平常的河道踏冰过去!” “哦,还有这种事情!”李勒道:“店家,麻烦你给弄些吃的来,不要精致,只要便宜又能饱肚的就行!” 店家道:“成,我们这儿有粗粮饼子,也不用就菜,我给你拿些大酱,你沾酱吃又能吃得饱,又不用几个钱!”说完吩咐厨房给李勒烙饼。 粗粮饼还没端上来,店外又进来两人,是对母子,看身上的穿着很是贫穷,都是补丁压补丁的,母亲将近四十的样子,那少年十六七岁,长得黑黑壮壮,仿佛小牛犊子一样,背后还背着一把砍柴的大斧子。 店家一看他们母子进来,忙问道:“二位是住店还是吃饭?要是住店真对不住了,客房都满了!” 那母亲道:“穷人家的哪住得起店。老板,你行个方便,等打烊后让我和儿子在这大堂里待一宿成不?” 店家为难道:“这哪儿行啊,这前堂是吃饭的地方,不是用来睡觉的啊!” 那母亲求道:“老板行行好,我们大老远的从济州过来,盘缠早就用完了,这天寒地冻的……” 店家还是不依。 那少年气道:“娘,别说了,咱们就在外面将就一宿又能怎样,反正明天就能进京见到姨婆,还差这一晚吗?” 店家脸露不快,他是做生意的,见这对母子没什么生发,当然不愿意让他们留在店中。 那母亲忙拍拍少年的手臂,道:“铁牛,别这么说话,好生无礼!” 李勒见那母亲望向儿子的眼中满是慈爱,忍不住想起韩氏,自己杀人出逃,此时韩氏不知得急成什么样呢#蝴在一旁道:“店家,让他们住在大堂里吧,明天我多给你些店钱,就算替他们也付上一份!” 店家这才点头,笑道:“那成那成。其实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只是时世艰难,做生意不容易呀!” 这对母子见李勒仗义,一起过来相谢,那母亲忙让儿子给他行礼,不住口地叫恩公!少年上前,似模似样地冲李勒抱拳道:“多谢恩公,你今天帮了我娘和我,来日如有机会,定当相报!” 李勒笑道:“多大点儿小事,也值得叫我恩公!出门在外不容易,有了困难,互相帮助也是应该!”他冲店家道:“再送来一份饼子,给他们娘俩儿吃!” 母子二人又是不住口的称谢,都道今天碰上好人了! 说话间,店里呼啦啦出来一大帮的彪形大汉,人人身穿短衣,腰间鼓鼓,都带着兵器,为首大汉约莫三十来岁,一脸的大胡子,其它大汉也是五大三粗,表情凶悍。让人奇怪的是他们竟然和李勒一样,也都戴着斗笠,仿佛也怕被人认出相貌似的。 大汉中有一个年轻人,看到桌旁的李勒,忽然笑道:“你不是在朱雀大街……” “闭嘴!”为首那名大汉斥道,随即转脸对李勒笑道:“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李勒干笑了两声,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群人。 大汉们占了两张桌子,纷纷拍桌大叫:“店家,杀鸡切肉,好酒好菜的端上来!” 店家心里高兴,这伙大汉虽长相凶狠,人倒是不错,刚才要房祝恨时曾押了一锭大银在柜上,这可是多年不曾遇到的豪客,需当好好伺候!一连声的答应着,亲自跑到厨房,给他们准备饭菜。 大汉们坐在桌旁,大声说笑,眼神却不住地向李勒这儿看,嘴上说认错人了,可表情却都是“我们认得你”! 粗粮饼子端上,李勒分给那对母子,又给阿眉留了两个,这才开始吃饭。咬了几口,心想:“当真难吃!”却见那对母子都吃得津津有味。 忽然间,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似有大队骑兵到来!李勒顿时一惊,莫非是官府的追兵到了?旁边说笑的大汉们也突然禁声,各人把手放到了腰间的兵器上! 一名大汉低声道:“大当家的,听蹄声都是战马,难道是冲着我们来的?” 为首的大汉重重地哼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如是官军,当先下手为强,下手时候狠着点,顺便为咱们寨子扬扬名儿!” 马蹄声在店门口停止,外面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将军,这里有家客栈,咱们要不要在此歇息一晚,明天再追?” 另一个同样粗豪的声音道:“歇息什么,还是追人要紧,咱们并不比那些捕快早走多大功夫,他们离得可不远!” 听到外面的对答,李勒和那群大汉同时心里一紧,都想:“果然是追兵!”李勒刚想躲到后面去,却已来不及了,店外走进一群士兵! 为首的士兵身材高大,长相竟有几分胡人的味道,眉毛和眼珠都有些发黄。他身后跟着的兵丁俱都是精悍之人,模样剽悍。 李勒心想:“原来是群小兵,还自吹什么将军,难道这年头将军遍地都是吗?” 领头的士兵进店之后,叫道:“店家,快快做饭,我们有急事……咦!” 第二十三章 只会三招 第二十三章只会三招 来的这伙士兵并非是寻常府兵,而是宇文成都等人乔装的#蝴们在大街上看到海捕公文后,便去县衙门口守株待兔,果然让他们等到了消息。 长安县令在自己的管辖地面贴完布告后,又赶忙通知万年县令,他们两个人因为辖地只隔着一条街,所以平常关系较好,有事没事的互相照顾。长安县令遇到难题,万年县令自然要帮忙,他也急着忙着的给手下发命令,让衙役们帮着寻找李勒! 延兴门的守门兵见到李勒出城了,便告知了万年县令,万年县令又立即通知了长安县令!长安县令不敢耽搁,忙命令全县捕快一起出动,出延兴门追赶。 宇文成都见状,立刻也带着亲兵追来,他们马快赶在了头里,出延兴门只有去上洛的一条路,也不怕追丢,只要顺着大路追赶就成! 刚进店时,满屋子的人,宇文成都没发现李勒,说了一句话后,眼光才扫到他,忍不住咦了出来! 他认得李勒,李勒却不认得他,心里还存着几分侥幸,最好是这群当兵的和旁边那群大汉一样,也认错人了才好! 宇文成都“咦”过之后,忽地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在这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成胡儿在宇文成都身后也看到了李勒,他刷的一声抽出腰刀,指向旁边的大汉们!不管李勒有多强,只要宇文成都出手,都会将他拿下!关键李勒是混混头子,手底下虾兵蟹将不少,所以打斗一起,成胡儿要对付的人是那些混混! 李勒的旁边就坐着两大桌子的壮汉,而且还和李勒一样都戴着斗笠,看装扮差不多,成胡儿自然而然地就以为他们是李勒的帮手,这才抽刀之后指向大汉们! 亲兵们也都和成胡儿一般的想法,纷纷抽出兵器,顷刻之间,小小店中一片刀剑出鞍之声! 宇文成都两眼瞪着李勒,正要上前,忽地就听旁边砰的一声大响,一张桌子被人踢得飞了起来,向自己砸到#蝴眼睛看也不看砸来的桌子,挥起拳头,直接就将木桌打飞,叫道:“杂种,看你这回还往哪里跑!”向李勒大踏步走过来! 那群大汉见进来的士兵们抽刀对准自己,错以为是官府来捉拿他们的!李勒那个江洋大盗是假的,他们才是真正呼啸山林的臣寇,地地道道占山为王的山大王! 大汉们同时挥舞起手中兵器,恶狠狠地冲向成胡儿等人,眨眼功夫便乒乒乓乓地打在一处,只几个照面便已是鲜血乱飞,双方各有几人倒下! 成胡儿大吃一惊,这是街头混混嘛,怎地凶悍到这种地步?那为首的大汉也是心惊,对方是哪个卫府的士兵,怎会如此厉害,与平常去山寨围剿的那些豆腐兵完全不同! 李勒不认识宇文成都,但他却明白这人是冲自己来的,想要对自己不利,他腾地跳起身,顺手抄起板凳对敌,他的尖头木棍放在房中,没有带在身边,情急之下只能有啥用啥了! 宇文成都嘿嘿冷笑,探手一抓,一下子就抢过了李勒手里的板凳,骂道:“杂种,今天非活撕了你不可!”他对准李勒的面门,呼地打出一拳! 谁知,拳到半途,却硬生生地被人抓住了!抓住宇文成都拳头的,正是刚刚那个叫铁牛的少年! 铁牛叫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怎地一上来就打人,我恩公招你惹你了!” 宇文成都自幼力大无穷,成年之后更是从未遇到过敌人,他刚刚挥出这拳只用了三分劲,另看只有三分,如果真要打到了李勒的脑门上,也足能将他打死!这时被铁牛抓住了拳头,宇文成都怒道:“什么人,少管闲事,滚开!” 铁牛却道:“恩公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打他,先得打败我!” 宇文成都拳头上再加二分劲,铁牛嗯了一声,手臂较劲,竟然仍抵住了!宇文成都见竟然有人敢跟他比力气,当即手劲又加二分!铁牛再也支持不住,一声闷哼,向后连退三步,这才站稳! 铁牛叫道:“娘,这人好大的力气!” 他母亲为人很讲道理,只因腰中无钱,便好言好语的和店家说话,店家不答应,她也不生气。可遇到了蛮不讲理的人,她却也不怕,对儿子叫道:“铁牛,打他!别以为是官府的人就能随便欺负百姓!” 铁牛抄起他的那把大斧头,骂道:“欺负人的狗官到处都是,当真让人生气!”大斧头呼地就冲宇文成都的脑袋直劈过来! 宇文成都气道:“跟你小子有什么关系,给我滚开!”见大斧头劈来,他不躲不闪,也不取兵器相挡,举拳冲斧面击去,如要击实,铁牛的大斧头非脱手不可! 铁牛看起来有点莽撞,却半点也不傻,他也看出宇文成都实在太厉害了,大斧头突地在半空中转了个弯,方向极其古怪,竟然冲着宇文成都的胸口戳了过来,招术异常精奇! 宇文成都武艺虽高,可也没见过这种怪招,急忙向旁一躲,刚想还手,却见大斧头的方向又变了,竟变成横扫,直砍自己腰间!宇文成都只好再向旁一躲,堪堪躲过这第二招! 突然间,就听嘭的一声闷响,宇文成都顿感头晕目眩,饶是他铜筋铁骨,也晃了三晃!原来有人在他的后脑勺儿上重重地敲了一记! 转头看去,敲他闷棍的竟然是李勒! 李勒一击得手,立即跳开,躲得远远的,把手里破碎的板凳扔到一边!看着宇文成都晃晃悠悠的样子,他心中好笑:“就算你武艺高又能如何,让你尝尝混混的手段!” 宇文成都几乎被气得晕过去,他从小习武,长大后参军入伍,号称“无敌将军”,一生之中与人动手,从来没吃过半点亏,真可谓是打遍六十万府军无敌手,乃是公认的十二卫府第一人,就连皇帝都称他为“盖世骁勇”! 可一辈子打雁却被雁啄了眼,行了一辈子船,结果阴沟里翻了船,要是打中他后脑勺儿的是什么神兵利器倒也罢了,竟然是一张板凳! 宇文成都暴跳如雷,刷地抽出宝剑,冲着李勒挺剑便刺!那铁牛举斧再次将他挡住,这次所使招术仍是精奇! 李勒又抄起一张板凳,想找机会再敲次闷棍,却听铁牛叫道:“恩公快走,这人太厉害了,我打不过他!” 李勒心想:“你也没落下风啊,怎地这么快就叫起不行来了!” 只见铁牛又是当头直劈,大斧头半路又是转了个弯,和他第一次所使招术一模一样! 就听铁牛的母亲叫道:“恩公快走,我儿子就会三招!” 哎哟,你怎么不早说,弄了半天这么精妙的斧法,他竟然只会三招!李勒二话不说,扔掉板凳,转身就跑! 跑到后院,奔到自己屋中,叫道:“阿眉,阿眉!追兵来了,快点儿跑啊!”屋中却无人答应! 李勒心想:“莫不是小丫头被人抓走了?不行,我得救她出来!”明知前面敌人本事了得,可他仍抓起门边立着的尖木棍,要冲去救人! 却听门外有人说话:“牧州哥哥,我在这里!”听声音正是阿眉。 李勒一喜:“阿眉你没事就好!咦,你怎么变成了这副鬼样子!”只见小姑娘满脸漆黑,蓬头散发,犹如女鬼相仿! 阿眉道:“我听前面有人打架,估计就是出事了,所以忙化了下妆!怎么样,认不出我了吧?”她手里捧着个小纸包,伸手从里面抓了一把不知什么东西,就往李勒的脸上抹! “这什么玩意儿啊!”李勒问道。 阿眉道:“灶灰,把它抹在脸上,保准谁也认你不出!”三下五除二,把李勒也变成了灶王爷! 李勒道:“快走快走,这地方可不能待了!”拉着少女的手就往外跑,阿眉把纸包塞入怀中,看来她灶王奶奶没当够,还想留着灶灰以后接着用! 两人从后门逃出,见镇外除了那片大林子之外都是旷野,如从此逃走,跑不多远就会被抓住,无可奈何,只好向林中逃去! 第二十四章 别欺负人家年纪小 第二十四章别欺负人家年纪小 两个人跑进大树林,林中树木繁多,地上满是积雪,积雪下面又是厚厚的树叶,也不知积了多少年,人踩上去软绵绵的。 两人一脚深一脚浅地跑出半里多地,阿眉忽然叫了一声,跌倒在地。李勒忙停住脚步,问道:“怎么了,是崴着脚了吗?” “我,我的脚被什么东西抓住了!鬼,鬼呀!”阿眉吓得连声尖叫。 李勒扶祝糊,安慰道:“别怕,这世上哪有鬼!” 阿眉一把抱住李勒,不住发抖,叫道:“有,有东西抓着我的脚脖子!” 李勒向她脚上望去,见是被树藤绊住了,冬天寒冷,树藤被冻得极硬,倒也有些类似人的手指。将树藤从阿眉脚上拿开,他道:“你小点儿声,想把追兵招来吗?怎么样,还能不能走?” 阿眉怕鬼更甚于怕追兵,虽然看清是树藤绊的脚,可她受惊太过,小小身躯不停地颤抖。她道:“脚疼得厉害,我走不了了!牧州哥哥,你自己逃吧,别管我了!” “嘿,这是说的什么话!”李勒把阿眉背在背上,一手搂祝糊的腿,另一支手提着木棍,大踏步向密林深处走去。 这晚月色朦胧,天上并无星光,林中树木繁茂,枝条不住地打在李勒脸上,抽得他生疼,又再走出里许,后面传来叫喊声,看来那群士兵已经摆平了众大汉! 林中没有道路,雪地又难走,阿眉虽然不重,可也把李勒累了个够呛,他心知这么个走法,早晚得被赶上,那时自己全身脱力,更加不能击退敌人! 找了棵大树,李勒把阿眉举上一根大树杈,低声道:“你藏在这里,只要不出声,他们就发现不了你!” 阿眉问道:“那你呢?” 李勒一指地上那串长长的脚印,道:“有这东西在,是怎么也没法摆脱追兵了,我得把他们引开!你记住,千万不要见追兵过去后就着急下来,一定要等他们抓住我后出了树林,你再下树,逃得性命赶紧回城去找你爹娘,他们抓住了我,就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 阿眉哭道:“我又不是杀头的罪,你却是,你干嘛为了我去引开追兵啊!” 李勒笑道:“你是个小姑娘,我自然要多照顾你些!”不再和她罗嗦,后面追兵已近,道了声:“保重!”提棍向东继续走。 宇文成都暴怒之下,对铁牛大打出手,铁牛不是他的对手,护着他娘逃了,宇文成都不知他是谁,也不去追赶,腾出手后,挥剑去打众大汉。他武艺了得,只一出手便刺死两名大汉,连为首的大汉也被他刺伤! 大汉们见事不好,叫一声:“风紧,扯呼!”抢门出店,一窝蜂地逃了,临走时还不忘对着士兵们的战马一顿乱砍,免得他们骑马来追! 宇文成都追出店门,见十余匹战马尽数被砍伤,虽伤口都不致命,可要想再骑着追人却是不能#蝴怒哼一声,问成胡儿道:“咱们折了人手没有?” 成胡儿肩头中了一刀,撕下衣襟正在包扎,听宇文成都问话,他道:“宇文牧州的手下恶毒之极,竟然将咱们的弟兄打死了四个,剩下的人人带伤,真不知他们到底是不是街头混混,倒和瓦岗寨那些悍匪有些相似!” 宇文成都道:“以后再和他们算帐不迟,现在快去追那杂种,如让他逃到外郡,以后要想再抓可就难了!”从战马上取下凤翅镏金镗,往林里追去。 他走的快,可亲兵们受了伤,跑的却慢!宇文成都不耐烦等亲兵跟上,反正他一人也对付得了李勒,扔下亲兵提着镏金镗大步追去。 林中雪地无法掩盖脚印,李勒知道这么个逃法肯定还得被抓住,索性也不再逃,在一棵大树之后躲了起来,手中紧紧握住尖头木棍,心中盘算,只要追兵来到,怎么着也得先拉两个垫背的! 隋朝的府军训练全面,宇文成都更是受过几乎所有的军事训练,精通斥候探路的手段,他一路追来,发现两行脚印变成一行,便知逃跑的两人中有一个受了伤,根据仅剩那行脚印的深度,又判断出是其中一个背着另一个继续逃命! 当即放下心来,如此就好,宇文牧州背了个人肯定跑不快,如是他本人受伤那就更好了!又走出一段路,见一棵树下脚印驳杂,他当即停下,把手中凤翅镏金镗向树干上猛地砸去,喝道:“下来!” 树干在重重一击之下巨烈摇晃,阿眉惊叫着从树上掉了下来!宇文成都一把揪起她,看了一眼,问道:“你是谁?那宇文牧州呢?”阿眉模样大变,黑灯瞎火之中,他一时没认出来。 阿眉见抓祝糊的又是那个凶神恶煞般的将军,吓得几乎晕去,这人认得她的声音,她可不敢开口说话,比比划划地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啊啊啊”叫了几声,假装哑巴! 宇文成都骂道:“原来是个哑巴,今天遇到的怪事真多!”把阿眉重重摔在地上。 这下子摔得太狠了些,阿眉没忍住,叫了声:“哎哟!” “原来不是哑巴,竟敢骗我!”宇文成都伸出大脚,踩在阿眉的肚子上,恶狠狠地笑道:“既然这么喜欢装哑巴,那就一辈子都不要说话好了,我送你一程!”脚上慢慢用力,想先折磨一下小姑娘,然后再把她踩死! 阿眉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叫道:“牧州哥哥,快来救我啊!” 夜深人静,叫声传出好远,李勒又没离得多远,自然听到了!犹豫一下,把心一横,反正事已至此,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出去,还显得光明磊落一些! 他大声叫道:“喂,只会欺负女人的那家伙,有本事来和我较量,欺负小姑娘算什么好汉!” 宇文成都听到他的叫声,心中大喜:“那杂种竟然主动露头,看来这个小姑娘对他很重要!”将阿眉挟在腋下,向李勒的藏身处快步赶去。 李勒躲在树后,见追兵来到,他可不知面对的人是宇文成都,只以为是个比较厉害的士兵而已,也不惧怕。从地上抓起一团雪,捏成雪球,待宇文成都奔到跟前,把雪团突然向自己对面扔去! 听到响动,宇文成都忍不住向左面看去,一扭头间便知上当,心中暗叫不好,耳中听到右面风声疾劲,有兵器刺到#蝴反应也当真叫快,顺手把阿眉举起,抵挡偷袭他的兵器! 李勒见对方反应太快,他来不及收回木棍,只好横着转向,卟的一声木棍刺入宇文成都身前的雪地里! 宇文成都抬腿便是一脚,将木棍踢开,紧接着回腿侧踢,正中李勒胸口,硬生生将李勒踢得腾空飞起,后背撞到一棵大树上! 李勒猛地遭此重击,一口气几乎没顺过来,心中大叫:“完了完了,这人竟然厉害到如此地步,我命休矣!” 忽然间,就听刚刚还威风八面的宇文成都放声惨叫,手里的凤翅镏金镗被他扔掉,阿眉也扑通一声落在雪地里!宇文成都连连后退,靠到一棵大树上,双手捂着脸不住叫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李勒挣扎着站起来,跑过去扶起阿眉,问道:“你,你没事吧?” 阿眉小声道:“我我,我用灶灰包打中了他的眼睛!”她用来涂脸的灶灰包一直揣在身上,眼见着李勒一个照面就被打倒,情急之下,她掏出纸包,对准宇文成都的脸狠狠地给了他一下子,事起突然,距离又近,宇文成都再厉害也躲不过去! 宇文成都强横之极,别说打一个阿眉,就是一百个阿眉绑一块和他动手,他也照样不惧!却不成想“善泳溺水,平地覆车”,堂堂隋唐第二条好汉,竟被一个不会半点武艺的小姑娘打成了重伤! 李勒见有便宜可占,忙捡起尖木棍,对准宇文成都的肚子就刺了过去!宇文成都双眼巨痛之下,完全躲不开这下子偷袭,受刺之后长声惨叫,紧接着便飞腿连踢,再不肯让李勒近身! 见对头受了重伤后还这么厉害,李勒心道:“好好好,算你狠,本太岁也不跟你浪费时间,再见吧你!”背起阿眉,继续向东逃走。 过不多时,宇文成都的亲兵赶到,成胡儿见他双手捂脸,痛呼不停,忙叫道:“将军,你怎么啦?”心下惊骇之极,那宇文牧州竟能把将军打成这般模样,看来自己和亲兵们也不是他的对手! 亲兵把宇文成都扶住,为他察看眼睛,宇文成都知道手下来到,再也压不住心中这口恶气,叫道:“真真气杀我也!”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成胡儿大惊,叫道:“快快,送将军去找大夫!”亲兵们七手八脚地抬起宇文成都,顾不得再去追李勒,匆匆返回。半路上遇到随后赶来的捕快,气急败坏之下,再不把大夫人的吩咐放在心上,直接把路指给了捕快,李勒是死是活,全交给长安县去处理吧! 第二十五章 县令哭了 第二十五章县令哭了 李勒又背起阿眉,撒丫子猛跑,他同阿眉一样,被宇文成都吓着了,再也不敢存着侥幸的心理#蝴和混混们打架斗殴,战无不胜,前后两次都是轻松得胜,可今天只和宇文成都照了一面,他就明白什么叫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了! 打不过,只有逃了! 狂奔出两里多地,后面叫喊声又传了过来,而且越传越近,显见后面的追兵很擅长追人!李勒跑得腿都软了,可却是不敢稍有停留,又跑出数十步,忽然眼前开阔起来,他跑出了大树林! 月光下,一个巨大的河道拐弯展现在眼前,水声哗哗,听声音河水流速甚急! 李勒心想:“莫非这就是店家口中说的王八坑?真是邪门儿了,大冬天的这水怎么会不结冰呀!” 阿眉忽然在他背上说道:“牧州哥哥,你看这个大水洼多象个乌龟的外壳,说不定里面真住着个王八精呢!你怕不怕?” 到了绝路,李勒的心反倒安静下来,着急也是无用,听阿眉问他,他笑道:“这话好象该是我问你的吧!我不怕,你呢?”侧过脸去看少女。 阿眉点头道:“我怕!”想了想又问道:“你说河里的大王八是公的还是母的?” 林内脚步声响,已有追兵冲出树林。 “我猜一定是公的!”李勒将她放下,抄起尖头木棍,低头冲她道:“阿眉,我连累了你,真是对不住!” 阿眉却笑道:“多大点儿事,也用得着说对不住!不过你还欠我山楂糕和糖葫芦呢,下辈子记得还我!” 李勒长叹一声:“断不会忘!”说罢,一挺手中木棍,对准奔来的一名捕快疾刺而去! 别看他打不过宇文成都,但打起捕快来就不费吹灰之力了,一枪刺去,那捕快应声而倒,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既然动手拒捕,李勒便再不留情,木棍连刺,又打倒了两名随后跟来的捕快!可林中跑出的捕快实在太多,足足有六七十人,就算李勒有三头六臂也应付不了这许多的敌人! 李勒咬牙切齿,手中木棍闪电般不停疾刺,卟卟卟的又刺倒六七人! 见他凶悍,捕快们大叫:“歹人凶狠,兄弟们别站在他前面,包抄包抄!”八名捕快抄起两张大渔网,一前一后,向李勒兜来! 这八名捕快显然平日经常练习,用渔网专门对付武艺高且凶狠的强盗,迫到李勒跟前,也不靠近,撒手将渔网扔出,将他兜在网内! 李勒突刺本领再高,却也拿渔网没办法,手脚一被缠住,木棍就刺不出去了!捕快们一拥而上,用叠罗汉的方法,一个压一个,硬生生地将李勒压在了最下面! 二十多个捕快压在身上,重量几乎达到一吨,李勒被压得连气都透不出,再也没有还手之力,只好乖乖地当了俘虏! 捕快们见制服李勒,纷纷起身,隔着渔网便是一顿拳打脚踢,如不是长安县令再三嘱咐这是朝廷钦犯,必须要抓活的,就凭李勒刚才那股狠劲儿,捕快们非把他就地正法了不可!还好捕快们下手留有余地,李勒被胖揍一顿之后,虽鼻青脸肿,却没受什么内伤! 将李勒抓起五花大绑之后,那捕快头儿看到旁边的阿眉,对手下道:“是不是这个宫女啊?长得也太黑了点儿,是昆仑奴吧?” 一名手下道:“就因为长成这副模样,所以才显得特别呀,要不然皇后娘娘能亲自下旨抓这小子嘛!” 那捕快头儿点头道:“说得也对!” 原来,小德子找长安县令的事捕快们都知道了,刚开始猜不出为什么要抓他,后来听延兴门的城门兵说李勒是带着一名少女出逃的,捕快们便“恍然大悟”了! 怪不得是皇后下旨抓李勒,而非是皇上,看来李勒是拐跑了皇后娘娘心爱的宫女呀,臭小子竟然带着宫女私奔,这事传出去可有多难听,皇后娘娘能不着急吗?能不半夜派人来让县太爷发海捕公文吗?这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眼前这名小宫女! 捕快头儿看了看阿眉,又看了看李勒,心想:“你小子眼光真够一说的,连这么黑的妞儿都能看得上!也对,晚上一吹灯,是黑是白还不都一样!” 捕快们胡思乱想,认定阿眉是出宫私奔的宫女,倒也不敢对她动粗,见她脚崴了,竟还给她做了副担架,抬着她走! 李勒见阿眉没受虐待,这才放下心来#蝴被倒着绑起来,象只死老虎一样被吊到了一根粗木棍上,由捕快们抬着走! 捕快们知道县太爷着急,所以路上不敢有丝毫的停留,脚步不停,往京城急赶,赶了一宿,第二天清早便进了城门! 待回到长安县衙,见长安县令在院子里不停地转着圈子,口中念念有辞,也不知他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捕快头儿叫道:“太尊,宇文牧州我们给你抓回来了!” 长安县令闻言大喜,抢步出门,见李勒被绑在粗木棍上,脸上又是灰又是泥的#蝴疑道:“确实是那恶棍吗?”伸出袖子擦去李勒脸上的脏东西,露出他鼻青脸肿的脸来! 捕快头儿笑道:“错不了,只不过咱们在抓捕时下手狠了点儿,把他给打得变了模样,但人肯定是他!” 长安县令点头道:“只要人错不了就行!哼,打得好,这混蛋给本老爷惹出这么多的麻烦,揍他一顿是轻的,把他押到死牢里去,本老爷这便就去通知德公公!”一想到他为皇后娘娘效了力,抓到恶匪,心里就忍不住高兴,看来这次升官发财是想跑都跑不掉了!坐上二人小轿便往皇宫跑。 等到了宫门,向守门的侍卫一打听,原来德公公早就不在宫内当差了,他是给南阳公主陪嫁的大太监!长安县令心想:“没攀上皇后娘娘这棵大树,攀上南阳公主的也不错呀!”急着忙着又往公主府跑! 到了公主府,他一个小小县官哪可能说进就进,请门房通禀之后,足足等到快晌午,才把小德子等出来! 长安县令见小德子出来,忙巴巴结结地跑到跟前,拱手作揖道:“德公公,您要找的宇文牧州,我替您找到了!” 小德子大喜,忙问:“他人呢,在哪里!啊,我知道了,他是和你坐同一顶轿子来的!看不出,你这老小子还挺会拍马屁的!” 长安县令一愣,没明白小德子话里的意思,道:“德公公说笑了,他一个朝廷钦犯,哪可能和我坐同一顶轿子,他在我县衙的死牢里关着呢!” 这回换小德子一愣了,他道:“什么钦犯?宇文大人乃公主的侄儿,许国公大人的长孙,怎么可能是钦犯!” 长安县令张口结舌地道:“他他,他不不不是钦犯?不是德公公您……”突然想起,小德子确实从来也没说过宇文牧州是犯人,一切都是他自己猜测的! 小德子气道:“你想说什么,难道想说是咱家告诉你宇文大人是钦犯的?我告诉你,你可别胡言乱语,这话我可没说过!”顿了顿,他又道:“你知道宇文大人是谁?那可是皇上在金銮殿上亲口封的勋卫将军,是要参加元旦阅兵大典,还要上场比武的人物!你个芝麻绿豆大点的小官,竟然敢把他关到死牢里,你不要命了吧你!” 长安县令脑袋嗡的一声,头重脚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心中叫苦:“勋卫的将军!我的天啊,这哪里是我一个小小县官得罪得起的人啊!” 勋卫,内府三卫之一,皇帝的亲兵!那里面的军官个个出身显赫,随便拔下根脚毛都比长安县令的腰粗,这些军官无不强横跋扈,平常上街都是横着走的人,长安县令要是在街上碰到他们,那都得靠边躲着走! 抓勋卫的军官?那得有卫府大将军亲笔的公文才行! 长安县令双眼一翻,很干脆很直接地晕了过去!小德子上去就是一脚,骂道:“少给我装死,你自己闯的祸自己兜着,可别连累我!” 别看小德子是太监,可太监也是有品级的,他是从七品下,而长安县令是正八品上,刚好校蝴一级,官大一级压死人,那还不是说踢就踢! 小德子回头冲门房叫道:“快去禀报公主,就说长安县令以下犯上,诬陷牧州大人,还把他关进死牢了!”那门房忙不迭地跑了进去。 长安县令一听小德子给他扣帽子,也顾不得晕了,赶紧醒了过来,叫道:“下下,下官,没没有……” 小德子冲上长安县令的轿子,叫道:“你少给我废话,快点带我去见牧州大人,要是大人出了事儿……嘿,咱们大隋杀人砍脑袋是最轻的一项!” 我的天爷呐,砍脑袋还叫轻吗?长安县令再也禁不住惊吓,两行后悔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从地上爬起来,跟着轿子往县衙跑!一边跑一边叫道:“德公公,德公公,下官不是故意要抓宇文大人的,等会还请你多多为我解释解释呀!” 小德子在轿中喝道:“关我鸟事,要求你自己求去,我可不管!”他为了摆脱责任,情急之下忍不住口吐粗话,却浑然忘了自己没有鸟的事实! 路上百姓看到长安县令的狼狈相,都说奇怪,那不是动不动就打人板子的县太爷吗?今儿这是怎么啦,为啥有轿子不坐,反倒跟着跑啊,莫不是吃饱了撑的? 第二十六章 同牢狱友 第二十六章同牢狱友 见长安县令跑着去向小德子请功,那捕快头儿心里也挺高兴,县太爷如果高升了,没准儿也能拉他一把,如能被派到外郡去当捕快那就更好了,生发多多,威风八面,比在京城这种遍地大官的地方当捕快强上百倍! 捕快头儿命手下抬着李勒和阿眉一起去了后衙,他本想把阿眉单独关起来,必竟皇后娘娘的宫女得给点好的待遇,可长官县令没提这碴儿,完全无视了这小宫女的存在!在没有明确的指令下,捕快头儿不敢自作主张,只能把阿眉和李勒关在一起,一同押向死牢! 李勒仍旧被吊在粗木棍上,晃晃悠悠地被捕快们抬着进了大牢。一进大牢,眼睛顿时一黑,一股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让人闻之几欲作呕! 这大牢除了门口点着两根火把之外,顺着走道向里延伸的两排牢房内一片漆黑,静悄悄的全无声息! 李勒心想:“看来这县官是个好官,大牢里空无一人,可见地方之安定!” 心里这句话还没说完,突然间就听牢里爆发出一声齐刷刷的叫声:“冤枉啊!”顷刻之间,大牢里人声鼎沸,无数人叫了起来,“冤枉,冤枉啊!求求大老爷放了我吧!” 群情激荡之下,李勒也忍不住跟着大叫道:“冤枉啊,我没杀人!”阿眉忽然放声大哭:“娘,我要娘,我要回家!” 捕快们一愣之下,放声大笑,都道:“只要进了我们这大牢的,人人都这么说!”他们抬着李勒,把阿眉从单架上拎下来,让少女自己走,一同押往大牢最深处的死牢! 死牢外面是普通牢房,两排二十间牢房里竟足足被关着三四百人,捕快举着的火把每照过一间牢房,都能看到里面的犯人,密密麻麻地挤在木栅栏前,从木栏间隙里伸出手来,有的手臂骨瘦如柴,时不时的有人叫着:“水水,老爷行行好,给我点儿水喝吧!” 李勒见此情景,忍不住破口大骂:“真是狗官,竟然关了这许多善良百姓在此受苦!” 那捕快头儿听了也不生气,仿佛这话他每天都要听上几次似的,反而笑道:“你怎知他们都是善良百姓?” 李勒叫道:“我就是善良百姓,被你们关在这里,他们也被关在这里,这岂不是证明他们也是善良百姓!” 捕快们又是放声大笑,都道:“你要是善良百姓,那我们都成活菩萨了!” 穿过普通牢房,顺着台阶向下,来到最低层的死牢#豪牢里更是漆黑一团,空气浑浊,让人透不过气来。火把照亮小校豪牢,这里只有两间牢房,捕快打开其中一间,先把阿眉推进去,然后又把李勒扔了进去! 李勒被扔在一堆不但潮乎乎,而且还散发着恶臭的草堆上,呸呸吐出几根草棍儿,他叫道:“老子都被关到死牢里了,你们还不把我解开呀!” 捕快头儿关上牢门,哗啦上锁,笑道:“有本事自己解,没本事就受着吧!”他在树林里见识过李勒的凶悍,手下被打伤了十来个,心中难免有气,巴不得让李勒多吃点苦头。 李勒又叫道:“老子怕黑,留根火把在这儿!” “事儿还不少!”捕快头儿理都不理他,带着手下就要离开。 忽听阿眉叫道:“老娘怕黑,留根火把在这儿!” 听小姑娘自称“老娘”,捕快头儿忍不住好笑,犹豫了一下,冲手下努努嘴,点燃墙壁上的一盏小油灯,这才离开。 听脚步声远去,李勒道:“阿眉,把绳子给我解开,这姿势太难受了!” 阿眉哦了一声,爬到他身边来解绳索,手忙脚乱地解了半天,也没能将绳扣解开,也不知那些捕快是怎么系的! 忽听旁边牢房里有人说话:“这种绳扣不能这样解!” 李勒和阿眉吓了一大跳,阿眉尖声叫道:“鬼呀!”扑到李勒身上,想想不对,好象在上面更不安全,又爬了下来,钻到李勒的身子底下。 借着微弱的灯光,李勒见旁边那间牢房里还有一人,只不过刚才他们进牢时,这人既没大喊冤枉,也没伸手讨水喝,躺在草堆里不动,所以没发现他! 这人笑了笑,移动身躯坐到了两间牢房中间的木栅栏旁,靠着木桩,他低声笑道:“来到这鬼地方,什么人也得变成鬼!”他指了指李勒身上的绳索,道:“捕快为防犯人挣扎逃脱,所以打的结很特别,不能用力解,越用力那结越紧!你先找到绳头,先穿过那个小花扣,然后再穿大花扣……对,就是这样!” 这人教阿眉解开绳子,放了李勒出来。李勒揉着胀痛的手腕,向这人打量了几眼,只见这名死囚虽然满脸胡子,头发也又脏又乱,可看相貌还是挺年轻的,不过才二十七八岁,瞧身材,如果站起来的话,大概有一米八左右的样子! 李勒问道:“小弟宇文牧州,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这人叹了口气:“在下独孤彦云。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也是被那狗官冤枉的吗?” 李勒一拍大腿,气道:“谁说不是呢,我和妹妹出京走亲戚,突然被一群捕快们抓了起来,硬说我杀了人,你说冤不冤!” 独孤彦云道:“这恐怕是哪个有权有势的人犯了人命案子,要找替死鬼,代他上刑场砍头,所以把你抓了进来,算你倒霉!” 李勒心想:“你倒懂得挺多!”他问道:“独孤兄弟,你是怎么进来的?” 独孤彦云却忽然沉默了,半晌没吱声,李勒以为他不愿意提起这事,刚想再找个话题,忽听独孤彦云低沉着声音说道:“我也不能算是被那狗官冤枉,这场牢狱之灾完全是我自找!” 李勒叹了口气,心想:“谁不是啊,你以为我也是被冤枉的吗,大家都一样,货真价实的杀人凶犯!” 独孤彦云却道:“这里只有我和你们兄妹三人,虽然大家都要掉脑袋,我的事说给你们听也没用,可我心里憋着口气,如不说出来,怕是做鬼也不安生!” 慢慢的,借着死牢里那点忽明忽暗的灯光,独孤彦云说出他所犯的官司。 独孤彦云并非是寻常百姓,而是一名归地方官调遣的郡兵旅率,也就是相当于地方军队百夫长的那种军官。隋炀帝统治时期,先修大运河,又征集大批民夫准备去远征高句丽,百姓生活困苦,衣食无着之下多半铤而走险,聚众抢劫官粮! 独孤彦云是大兴城外围治安所的指挥官,受长安县令管辖,得了县令的命令去征讨一群抢粮流寇,他带兵到了地头发现,这些所谓的流寇根本就是些赤贫到极点的百姓,如不被官府逼得走投无路,他们岂能抢粮? 他不满县令的做法,便放了被他抓住的数百名百姓,被抢去的粮食也没追讨,那些粮食本来就是百姓交上来的,再回百姓手中也没什么不对! 可回来之后,长安县令却不肯担这个责任,可他又不敢用私放流寇的罪名把独孤彦云关起来,必竟这个罪名是要追究上司责任的,他自不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便用练兵不勤,玩忽职守的罪名把独孤彦云关了起来! 这个罪名可有猫腻儿,只要县令嘴一哆嗦,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话头拐个弯就能变成延误战机,是杀头的大罪,正好由独孤彦云把所有责任承担过去,于是,就这么把他关进了死牢! 独孤彦云说罢长叹一声:“可怜我家中上有老娘,下有妻儿,全靠我一人过活,我这一死,她们可怎么办!” 阿眉趴在李勒的身旁,眨着大眼睛看着落魄的军官,她忽然道:“也算你倒霉,谁让你平时不练兵了,让人找着借口了吧?” 独孤彦云却摇头道:“是练得太好啦,那县令的小舅子是我的队副,如果不找借口把我除了,他如何上位?嘿,这里面的道道儿,岂是你等寻常百姓能知道的!” 李勒也嘿了一声,心想:“什么叫我不知道,你这种事我见多了,半点儿都不希奇!” 牢中三人一时都不再言语,默默枯坐,只有那受了潮的油灯,时不时的发出啪啪爆灯花的响声。 过了好半天,阿眉小声说:“牧州哥哥,我饿了!” 李勒心情正烦,听她说饿,忍不住大叫道:“有带气儿的没有,给老子滚过来一个,进了你们的牢,连饭都不管,就算要杀头,也得让咱们当个饱死鬼吧?” 独孤彦云道:“你越骂他们越不给你饭吃。”他这话还未落地,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又笑道:“完了,收拾你的人来了,没准儿会先当头浇你一桶冷水,让你清醒清醒!” 李勒咧了咧嘴,冲阿眉笑道:“没饭吃,有口水喝也成啊!” 死牢门口传来光亮,一名身穿官服的人撩着袍角跑了进来,刚进死牢,没看清台阶,一个跟头扑倒在地! 独孤彦云见到这人,忽地坐直身子,怒道:“竟然是这狗官!” 就见趴在地上这人手脚并用地爬到李勒的牢门前,动作之快,很有些神行地保的风姿,他大声叫了起来:“宇文大人,宇文大爷,宇文祖宗!下官猪油蒙了心,瞎了狗眼,竟然把您给抓这儿来了……你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吧!” 独孤彦云下巴差点儿掉到地上,目瞪口呆地看向李勒,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第二十七章 让我走,我偏不走 第二十七章让我走,我偏不走 独孤彦云目瞪口呆,李勒也是半天没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这当官的跟谁说话呢,莫非牢里还有一个姓宇文的?借着牢门口透进的火把光亮,他用目光把死牢迅速扫了一遍,见确实再没有别人了! 李勒心想:“我还是别主动搭碴儿了,万一这当官儿的认错了人,那我多没面子啊!”嘴里含含糊糊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长安县令见李勒很有架子,很深沉地只“嗯“了一下,心想:“不愧是宇文世家的子弟啊,看看人家,多有派头!”他抬起头,陪着笑脸道:“宇文大人,下官一时糊涂,受了奸人的蒙骗……” 说到这儿,忽然想起“蒙骗”他的可是德公公,那是得罪不起的人物,话头一转便道:“受了张捕头的蒙骗,他硬说您是歹人,是十恶不赦的强盗,您也知道下官我为官清廉正直,嫉恶如仇,一听治下竟出了您这样……不不,是张捕头诬陷您那样儿的,下官根本不信……”他心中惶恐,语无伦次地说着话。 张捕头就是带队抓李勒的捕快头儿,这时他正站在长安县令的身后,举着火把给他照亮呢!一听县太爷竟然把祸事转嫁到自己的头上,当时就急了,叫道:“哎我说太尊,你这么说话可就不对了,我没你的命令,我我……” 就听死牢外有人尖声道:“哎哟,差点儿把咱家滑倒,这地面上黏糊糊的是啥呀?” 有人在旁解释道:“可能是牢头给犯人们倒马桶时不小心,洒出来了!” “哎哟,怪不得这么臭呢,恶心死人了!”那人又尖声叫了起来。随着说话声,牢门口黑影晃动,进来一人,看样子是个不算太年轻的太监! 李勒心中暗骂:“又是太监,老子一见太监准没好事儿!” 来人正是小德子,他一进死牢,先用手捂住鼻子,之后眯着眼问道:“打扰一下,请问哪位是宇文牧州大人呀?” 李勒笑道:“还打扰一下,你打扰我什么了,莫非是打扰到我坐牢不成!” 小德子又是“哎哟”了一声,几步跑到李勒的牢房前,对准趴在地上的长安县令就是一脚,骂道:“滚一边儿去,好狗不挡道!”长安县令连声答应,向旁边爬开半步。 小德子冲李勒拱手作揖,堆着笑脸道:“宇文大人,您在这儿哪!奴婢小德子给您见礼了!” 李勒摇头道:“都把我搞糊涂了,你们到底是谁呀,是不是认错人了!” 小德子道:“您可是许国公老大人的长孙,少卿宇文化及大人的长子,驸马都尉宇文士及大人的亲侄儿,宇文牧州大人?” 这口才不错呀,象说顺口溜似的!李勒点头道:“是又怎样,不是又如何!” 小德子已经适应了死牢里的灯光,认出李勒了,虽然现在李勒鼻青脸肿,相当地不好认#蝴笑道:“当然是您了,我以前见过大人的!” 说罢,他低头冲长安县令瞪起眼睛,喝道:“狗官,你好大的胆子,为什么还不把门打?哼,看你长得贼眉鼠眼的,三年前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今日再见面儿,果然如此!” 长安县令心想:“三年前我还在播州呢,你上哪儿见我去呀!”忙叫张捕头把牢门打开。 小德子抢步进了牢房,上前就要扶李勒起身,嘴里道:“宇文大人,咱们出去吧,这里味儿不好!” 李勒拍掉他的手,摇头道:“我不出去,我就喜欢闻这味儿!”他还以为这名太监是在戏耍自己,就象猫玩老鼠那样。他说道:“不把话说清楚,我哪儿也不去!” 小德子一拍脑门儿,道:“这事儿怪我,没把话跟您说清楚,是这么回事……”他口齿伶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李勒听到自己的名字竟被隋炀帝杨广知道了,还让自己进勋卫当军官,竟有这等好事!心里一高兴,虽然还在将信将疑,但就算是假的,自己也没啥损失#蝴拍拍屁股就想站起来出牢! 谁知,靠在他身边的阿眉说话了:“我不出去,我就喜欢闻这味儿!”语气和词句与李勒刚才说的一模一样。 小德子看了一眼阿眉,心想:“她是谁啊?” 李勒忽地想到:“在逃跑时,我出手可挺狠,打伤了不少追兵,万一他们怪我,合伙做戏拿我开涮,等我上当想要出去时,再一翻脸,又不让我出去了,或者出去转一圈再我把扔回来,那多难堪啊,我挺大个人可不能让他们当猴儿耍!”一屁股又坐实,道:“说得对,这里味儿好,我还舍不得走了呢!” 小德子忙道:“别着啊,您还信不过我吗?”他转头问阿眉道:“小姑奶奶,你想要怎样才肯出去呢?”见她和李勒神态亲密,他就知道这是个惹不起的主儿! 其实阿眉也信了小德子的话,也想出去,只是小姑娘性子古怪,而且有个极大的嗜好,那就是在别人求她时,她一定要得到点好处不可,就象当初李勒出门打架要她保密,她趁机敲竹杠一样! 阿眉皱了皱小鼻子,努力装出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道:“我牧州哥哥可是皇上封的大官,你们很了不起么,竟然想抓就抓,想放就放,还把他打成这样,现在害怕啦,哼!要想让我们出去也行,可得答应我们的条件!” 小德子道:“姑娘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出来,咱家都……这位县令大人都答应!”说着一指旁边趴着的长安县令! 长安县令哭都哭不出来了,只能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下官都答应,都答应!” 阿眉见他们服软,这才得意洋洋地道:“我要吃糖葫芦,要吃两串!” 李勒一咧嘴,好么,瞧你这点儿出息#蝴道:“要我们出去也行,但得这位县令大人把衣服脱光,在牢里学狗爬,一边爬一边汪汪叫!”你们不是做戏耍我吗,行,我就陪着你们玩,有本事就真让县太爷学狗! 小德子干笑两声,对地上的长安县令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大人发话了吗?还不快点脱衣服!” 这事要换了一般人,就算县令官再小,但毕竟是朝廷命官,当众学狗是无论如何不肯的!可长安县令不是一般人,他人品龌龊,做官无耻,只要能保住乌纱帽,别说只在牢里学狗了,就算是让他到大街上爬,他都照样肯!官迷,其实也是一种心理变态! 一听只让他学狗,长安县令反倒松了一口气,这个简单,平常被家里的婆娘骂,罚他学狗叫,这还算轻的呢,李勒比起他婆娘的手段可差远了! 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他当即脱掉官服和内衣,露出白花花的大肚皮,趴在地上“汪”的叫一声! 死牢之内,除了知道他底细的捕快们之外,其余人等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人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以置信天底下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旁边看热闹的独孤彦云长叹一声:“这种人都能当官,这叫什么世道啊!” 李勒心中却大喜,是真的,他们没骗我,我以后不用再当混混了,我要当将军了! 就在这时候,牢外传来脚步声,又有人进了死牢,当先两名锦衣军官开道,进了牢门,左右分开,露出身后一人! 只见后面这人身材修长,年纪在三十三四岁左右,相貌英俊,嘴上未蓄胡须,头戴金冠,金冠上嵌着一颗硕大的蓝宝石,身穿大红蟒龙袍,金丝银线在火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小德子见这人来到,慌忙上前行礼,道:“驸马爷,您怎么亲自来这儿了?” 这名饰物华贵的人,正是当朝驸马都尉,南阳公主的丈夫宇文士及! 宇文士及并不说话,别看小德子在长安县令跟前牛得飞上了天,可在他面前,只是个奴婢而已,奴婢问话,他才懒得理会! 见宇文士及打量牢中各人,小德子当即会意,叔叔不认识侄子,这要放在平常百姓家里,那都是笑话#蝴是下人,得为主人着想,又不好直愣愣地去做介绍,当即用了一种婉转的方法来暗示宇文士及。 小德子快步走到李勒跟前,假意为他拍打身上尘土,大声道:“牧州少爷,您看您叔叔驸马爷亲自来这儿接您了!”这话不但是在告诉宇文士及谁是他要找的人,也在告诉李勒,你得管驸马叫叔叔! 宇文士及看向李勒,见他被打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又是衣衫褴褛,心中忍不住难受。他虽和哥哥宇文化及一奶同胞,可性格却不一样。虽然宇文士及不比其它世家子弟的臭毛病少,但也绝不似宇文化及那么生性凉薄六亲不认! 韩氏的事他也知道,只不过宇文牧州出生时,他年纪尚小,也管不了大人的事,再者成年后又没再见过韩氏,所以也就渐渐淡忘了这个侄子,直到昨天听南阳公主提起,他才想起来。刚刚又有人说侄子被抓进死牢,他这个当叔叔的当即赶来相救,半点推托的意思都没有! 宇文士及见自家子侄受了这等苦难,忍不住鼻子发酸,又不想让人看出他难过,见旁边的长安县令头戴乌纱,却光着上半身趴在地上,大声斥责道:“这是谁,这等模样成何体统!” 长安县令心想:“完蛋了,我还是自动自觉点儿吧!”他爬起身,进了李勒的牢房,把李勒和阿眉使劲推出去,道:“你们出去,给我让个地方!”推出两人,他把牢门一关,将门上铁索在栅栏上绕了一圈,哗啦锁上,随即往草堆里一躺,道:“换我在这里闻味儿了!” 独孤彦云在旁笑道:“太尊,你来和我做伴啦!” 宇文士及招手叫李勒过来,道:“好侄儿,随我回家去见爷爷,然后再去见皇上!”也不在乎李勒身上肮脏,拉过他的手就往外走,在李勒耳边低声道:“你苦日子到头了!” 第二十八章 许国公府 第二十八章许国公府 李勒跟着宇文士及向大牢外走,心情澎湃之下,脑袋里一片迷迷糊糊。就听阿眉叫道:“牧州哥哥,你别丢下我呀!”小姑娘见他被眼前的大人物带走,顿时就急了,一瘸一拐的追上来。 李勒忙反手拉祝糊手,道:“你脚上有伤,小心着点儿!” 宇文士及问道:“这小姑娘是谁?”他见阿眉做少女打扮,估计不能是侄媳妇儿。 李勒道:“是我邻居家的女儿,我出事她跑来给我报信,跑得太急,崴了脚!” 宇文士及点头道:“既然有恩与你,当得相报,咱们宇文家之所以有今日的兴盛,和与其他家族互相扶持不无关系,你以后也要记牢了!” 李勒点头答应。 一众人出了大牢,来到县衙门口,见门外停着七八匹战马,匹匹身高腿长,一望便知是价值千金的名驹。宇文士及指着其中一匹白马,对李勒道:“你骑我的马吧!” 李勒以前在现代时骑过马,只是技术不太高超,更没有骑过烈马,他深怕出丑,摇头道:“叔叔,我在城外逃命时被一名厉害之极的追兵踢中过腹部,现在还隐隐做痛,怕是骑不了马,我还是走路吧!” 宇文士及哦了一声,道:“回去之后,当叫大夫来给你看看。”四下张望,想给李勒找辆大车来! 大车一时半刻的不好找,轿子倒是现成的,长安县令的轿子就在门口停着。宇文士及便叫李勒和阿眉一齐上轿,他在轿旁骑马相随。 一路向南,宇文士及叫李勒给他讲这些年发生的事,李勒可不知道宇文牧州以前都干过些啥,只好以一句在市井中讨生活概括之,重点讲述他打败了铜皮犀牛的事,倒也全不隐瞒,反正只要进了宇文家的大门,别说杀一小混混,就算把铜皮犀牛也一起宰了,长安县令也不敢来找他的麻烦。 听到李勒说阿眉打伤了一名非常厉害的追兵时,宇文士及哈哈大笑,道:“原来灶灰还有这种妙用!好,阿眉不错,你性子有几分泼辣,和公主挺象,要是你们见了面,定有许多话题。”他冲坐在李勒旁边的阿眉笑了笑。 小德子在后面骑马紧赶几步,靠近宇文士及,低声问道:“驸马爷,瞧走的方向,咱们这是要去老太爷那儿啊,不先回公主府了?” 宇文化及摇头道:“回公主府做什么,刚才我出来之前,公主也要跟来,我好说歹说才劝祝糊,不过我出门时,她也跟着出门,去父亲府上了。” 小德子了解南阳公主的八卦性格,要是她不凑热闹,那才是怪事。他望了眼轿里的李勒,把声音压得更低:“驸马爷,牧州少爷现在的样子,去见老太爷不太合适吧?要不要先回咱们自己府上,让牧州少爷梳洗一下,换身衣服再去啊!”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宇文士及忍不住气往上冲,怒哼一声,气道:“为什么要换个模样再去,替谁隐瞒什么吗?偏要这个样子去给父亲看看,让他知道那恶婆娘这么多年来是如何对待我侄儿的!” 小德子明白宇文士及特别讨厌他那个大嫂,常说她长得象鬼不象人,还一身的膻味儿,离老远就能把人熏倒!听宇文士及说话没好气,他一个下人自然不敢再提什么建议,反正大夫人倒霉也不关他的事! 穿街过巷,不多时便到了许国公府。许国公府门口几十名侍卫立在门边,两溜拴马桩上拴满了高头大马,另有各式车驾从胡同里一直排到胡同外! 见宇文士及到来,一名侍卫首领快步迎上,行礼道:“二老爷,你来了,公主刚才也到这儿了!” “嗯,我知道!”宇文士及下马进府,李勒和阿眉也出了轿子,跟在他后面向国公府里走。 进得府内,李勒心中喝彩,只见国公府里巍阁雕墙,红亭碧沼,和电视上看到的皇宫内院也已相差无几,不比紫禁城差到哪儿去。 第一进院内有近百名等着传见的大小官员,见宇文士及进来,纷纷请安问好,态度谄媚,把“驸马爷”三字叫得震天价儿的响。 李勒心想:“怪不得人们提起阿谀奉承,都叫‘拍马屁’而不叫‘拍牛屁’,赶情儿原来就是拍驸马的屁股,典故出在这儿啊!” 宇文士及神情倨傲,对过来拍马屁的官员们爱理不理,直接穿过前院,带着李勒到了后宅书房。 宇文述早等在书房里,南阳公主陪在一旁。宇文士及大步进了书房,道:“父亲,我把牧州给你带来了!” 李勒站在门口,没敢进来,他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古代的大官,还是宇文述这种大名鼎鼎的人物,心中有三分兴奋,倒有七分紧张。他向书房里望去,只见大案后坐着一名老者,相貌清瘦,须发白多黑少,年纪虽老,却是目光炯炯,正在打量着自己。 宇文士及笑道:“牧州,进来过见爷爷!” 李勒两只脚在门口的地上使劲蹭了蹭,把脚底污泥擦净,这才“战战怯怯”地进了书房,跪在地上道:“孙儿牧州参见祖父大人!” 宇文述向来最重外表,喜欢相貌堂堂的人,一见李勒的狼狈相,心中稍有不喜,还有几分愤怒,但他的愤怒可不是对李勒,而是对大儿媳妇儿!对于大夫人来讲,嫡出庶出相当重要,因为这关系到儿子成都是否能顺利继承爵位,可对于宇文述这个当爷爷的来讲,就一点都不重要了,不管生孙子的女人出身如何,生出来的孩子都和他血脉相承,乃是亲生骨血!眼前的长孙落魄成这副样子,换了谁也不可能心平气和。 他抬手虚扶,道:“起来吧。牧州,你婶婶已把过去的事说给我听了,这些年你受苦了!” 南阳公主忙在旁请功道:“你的婶婶就是我,我是你二婶!”宇文士及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父亲说话,你多什么嘴!”南阳公主冲丈夫瞪了瞪眼睛,安静下来。 李勒心中打着腹稿,想着该如何博取同情,好为自己以后的发展弄个好开头。不成想,宇文述并没有想象中的亲热,不但祖孙多年不见,抱头痛哭的情景没出现,连让他坐下,拉着手唠家常都没有发生。 宇文述道:“皇后娘娘夸你勇武,并在皇上面前提起,皇上也让你进了内府勋卫,这是天大的恩典,虽然具体职司未定,但还是要谢谢皇后的。”顿了顿,又道:“皇后娘娘并非能轻易见着,明日我带你去见太子吧,和太子关系处好,远比只谢皇后来得实在!” 李勒忙道:“是,谨遵祖父大人的教诲!”咽下口唾沫,正想说些,爷爷我好想你呀,你是我心中偶像,我一直想成为你这样的人,之类的恶心肉麻话! 却见宇文述一摆手,道:“你已成年,在国公府中居住不妥,我在光福坊有套别院,你搬去那里居住吧!下去休息吧!” 李勒见他态度冷淡,心头不快,这老混蛋,真以为是我爷爷哪,跟我玩深沉,一套别院就把我打发了,也不说院子里再给配百八十个漂亮丫环! 哼,不要白不要,白要谁不要啊!心中暗骂,可他嘴上却道:“多谢祖父大人,那孙儿这就告退了!”又行一礼,就要退出书房。 宇文述忽然象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你以后要多回少卿府,向你父亲和大母请安。嗯,韩氏出身低微,以后你进了勋卫,少在同僚面前提起她!” 李勒顿时停住脚步,心中已非不快可以形容,怒火升腾,难以抑制#蝴知自己没有根基,又不会写文弄骈,没法参加科举,如走行伍,他又不愿去当小兵,要想出头,除了靠上宇文家的大树,再无其它道路,所以即使宇文述对他态度冷淡,他也忍了不在乎!可宇文述歧视韩氏,他却绝不能忍受! 回转身子,对宇文述大声道:“祖父这是说的哪里话来,儿不嫌母丑,我母亲出身低微又能如何?她抚育我长大,难道就因出身不好,我便要嫌弃她不成!” 宇文述脸色一沉,喝道:“竟然敢跟我这般态度,难道你不要前程了吗?” 李勒哼了一声:“大人尽可将前程和豪宅自己留着,告辞!”说罢一挥衣袖,挺胸抬头大踏步出了书房,叫过外面等候的阿眉,头也不回地出府去了。 南阳公主急道:“公公,这算什么事呀!好好的,你干嘛要说他母亲,惹他发了驴脾气!”她心想,如果换了是我,我也得和你翻脸不可! 宇文士及也道:“父亲,牧州重情重义,咱们要是对那韩氏不好,怕是他以后再不肯登门了!” 宇文述摸了摸胡子,点头道:“不错,是我宇文家的后代,比他爹强过百倍,成都也无法和他相比!”他冲南阳公主道:“你去和他说一声,我明天亲自带他去东宫!” 南阳公主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好哦了一声,跑出书房,去劝李勒。 待她走后,宇文述这才对儿子道:“如果他为了前程不认母亲,那以后遇到更大的前程岂不是也会出卖家族?今日一试,他甚合我意。别看现在朝中表面太平,实则暗流涌动,快要变天了,我宇文氏正需牧州这样的孩子支撑门庭!” 宇文士及点头道:“父亲深谋远虑,刚才是我想左了!” 宇文述拿起案上狼毫,笑道:“看来我得给勋卫大将军写封信了,牧州入他卫府,可不能太委屈他了呀!” 第二十九章 这就去当官吧 第二十九章这就去当官吧 李勒大踏步出了许国公府,走不多远,便听有人叫他,回头一看,竟是南阳公主。他停下脚步,等南阳公主追上来。 南阳公主到了他的近前,喘着气道:“好小子,你走的倒快,我都好久没这么跑过了!” 李勒松开拉着阿眉的手,马马虎虎地冲着南阳公主抱抱拳,问道:“公主叫我何事?” 南阳公主笑道:“你倒硬气,说走就走,把我公公气得倒仰儿,我还从来没见过有谁敢跟他这么顶撞的呢!你小子有种,也够孝顺,懂得替自己母亲争辩,我那儿子要是有你一半孝顺我就知足了!”她啰哩叭嗦地说了一通,就是没说为啥找李勒。 李勒对世家大族的作风反感之极,也不想与南阳公主多说什么,道:“如没事,我要回家了,我娘这么久没看着我,不知急成啥样!” 南阳公主点头道:“嗯,你是好孩子!公公说,就是你爷爷说,明天他要亲自带你去东宫,你早点来这儿找他!” 李勒摇头道:“不必了,我还是和我娘在市井中讨生活算了,不必麻烦国公大人了!”他不满宇文述的言行,索性连祖父大人也不叫了。 南阳公主却拉住了他的袖子,笑道:“还生气哪!你口口声声说你娘如何,却忘了如果你做了官,岂不是收入颇丰,你娘也能过上舒服日子,她吃了这么多年的苦,难道你还想让她接着吃苦不成?” 阿眉也在旁劝道:“是呀,牧州哥哥,你就答应了吧,明天去那个什么东宫!”心里却在纳闷儿,东宫在什么地方,是在东市的旁边吗,是卖什么东西的呀? 李勒心里也挺想进勋卫当官的,虽然不知勋卫到底是什么衙门口,但听着名头挺响亮,在里面当军官,总好过在大街上当混混!假装犹豫了一下,很“勉强”地点了点头:“既然婶婶这么说了,小侄就听你的话!” 既然都答应当官了,那是不是光福坊的那套豪宅也再给了我呀?李勒心中踌躇,不知该怎么开口讨要才好! 南阳公主倒是挺善解人意的,道:“你和你娘去光福坊那套宅子住吧,我给你指道儿,要说公公呀待你还真不错,那套宅子大着呢!” 李勒又想:“她这么一说,我立马儿就答应,也显得太没出息了些,古人不都喜欢三谦三让嘛,我也得学学!” 他摇头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那宅子虽大,却不是我和我娘能住得舒服的地方,还是罢了吧!” 南阳公主果然“再劝”:“要不你先到我府里住几天,适应适应,然后再搬进那套宅子里去?” 两劝了,只要再劝一句,我立马儿就答应!李勒忍住就要住大宅的喜悦,还是摇了摇头,道:“不敢麻烦婶婶,我怕换了新地方不习惯!” 李勒说完这句,满怀希望地等着南阳公主“第三劝”,只要她再开口,自己立刻答应,然后就搬豪宅里去! 南阳公主重重地点了点头,第三次开口道:“你是要自己赚钱买宅子吧?好,有骨气,我喜欢!那你先回家吧,明天记着早点来这儿等你爷爷!”说完,冲李勒和阿眉笑笑,扭着腰肢,回国公府了! 李勒一脑袋汗,有没有搞错,连劝三次你都没凑够数,这就让我回去啦!心中大是后悔,早知如此,不如厚着脸皮直接答应呢!真是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 阿眉在旁边道:“牧州哥哥,你真了不起,要自己赚钱买大房子!等你以后盖了新房子,咱们还做邻居呗!” 李勒心中苦笑,我哪儿是了不起啊,我是没装好君子!脸上却装出很了不起的样子,道:“嘟,本太岁不吃嗟来之食!走,咱们回家!”拉着阿眉向家中走去。 待回到家门外的小胡同,阿眉大叫着:“爹娘!”蹦蹦跳跳地进了自家大门。 李勒也走进自己家中,见韩氏坐在屋内小桌旁,呆呆地住着,也不知想着什么心事,家里进了人她都没听到。他叫了声:“娘,我回来了!”走到韩氏跟前。 韩氏闻言猛地抬头,直直地看着李勒,半晌才从桌旁站起,一把抱祝蝴,叫道:“牧州牧州,你回来了!这一天一宿,可把娘吓坏了!”忽然又把他往门外推,急道:“你背了官司在身,怎么偏又跑回来了,快走快走,娘没事儿,不用惦记!” 李勒抓住韩氏的手,笑道:“娘,已经没事了,那场官司……那是场误会,现在抓到了真正凶手,我也就回来了!” 韩氏啊了一声,问道:“真的?” “真的!”李勒道:“而且我还见到了祖父,他给我在皇上面前谋了官,明天就要去报到呢!” 韩氏这才相信,喜道:“他们肯认你了,太好了,阿弥陀佛,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只为儿子高兴,却半句未问自己是否得到宇文家的承认。 李勒不提宇文述歧视母亲的事,只捡高兴的说,把韩氏喜得合不拢嘴,直说儿子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这晚李勒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想着明天见到太子该怎么答话#蝴来到隋朝这段日子,一直过得混混沌沌,不知自己以后要走什么样的路,现在有了进阶之望,想的难免多了起来。 进军队当军官这是梦寐以求的好事,隋朝乱世将起,如能掌兵权,以后便有了立身之基,如能外放那是最好,有了自己的地盘,练出一支强兵,未尝不能和隋唐时代的英雄好汉们争一争长短,说不定还能称王称霸,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一夜胡思乱想,直到鸡啼拂晓。他起身洗漱之后,胡乱吃了点东西,便告别韩氏,往许国公府赶去。 待到了许国公府,却听侍卫说宇文述早就上朝了,卯时上朝,那时天还没亮,李勒来得太晚了! 一名管家模样的人从府里出来,告知李勒刚才宇文述从宫里派人回来说,今天朝会之后,皇帝要去外苑看步兵操演,宇文述要陪同前往,甚至会在城外过夜,所以今天不能陪李勒去东宫,让他自己先去勋卫报到,临行前还留了封信给他,让他交给勋卫大将军。 李勒听说不用去见太子,心中松了口气,反正见太子也不过是感谢皇后的推荐之恩,啥时候去感谢都一样,而且此时自己穷得要命,也拿不出份象样的礼物,空手去见领导,多不好意思啊! 接过书信,向管家打听了去勋卫的道路,便即离开。 要说勋卫,在隋文帝时代可是大大的有名,乃是大隋朝精兵悍将的聚集地,象十二卫府的大将军几乎有一半在此留过足迹,但到了隋炀帝时却没落了!勋卫没落不是因为将领们不能打仗,恰恰是因为太能打仗了,所以才引起杨广的猜疑。 杨广之所以能当上皇帝,是因为他发动政变,抢了他老子的皇位!要发动政变,就得有军队的支持,当时支持他的那支军队正好就是勋卫! 勋卫的将军们帮杨广得了皇位,自然受到奖赏,可杨广位子坐稳了,又开始怀疑起勋卫的将军们来。这些将领能帮自己篡位,那么会不会有朝一日也帮别人篡自己的位呢?这个可得防着点! 于是,杨广先给将军们个个赏了高官厚爵,再把勋卫的人派到武备军器监,给了他们一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说白了就是看仓库,顺手削了他们的兵权!只有这些猛将们不掌兵权,才能让他放心。 将军们也不傻,知道这是狡兔死,走狗烹。为了不让皇帝疑心他们造反,所以将军们每日里胡吃海喝,不理公务,努力学习当废物! 时过境迁,多年之后,勋卫的军官们换了一茬儿,新来的军官仍旧是世家豪门的子弟,但已不再是精兵悍将了,勋卫也从精锐集中营变成了废物集中营,这里的军官除了吃喝玩乐之外,什么也不会,勋卫彻底成为贵公子们镀金的地方! 要想封侯,首先得有军功,把军队的武器库看好,马马虎虎也能算是军功的一种! 李勒却不知道这些,还以为勋卫是内府三卫,而且名字这般好听,应该是个大大了不得的地方,喜滋滋地来到了皇城顺义门外的武备军器监。 来到军器监的门口,见偌大一个衙门,门外竟连一个卫兵都没有,两扇红漆大门洞开,一眼就能望见里面的院子,那院子也是空空荡荡,半个人影也没有! 李勒心想:“我找错地方了吧?”抬头看向门上那块红底金字的匾额,武备军器监#蝴自言自语地道:“没错,是这儿啊!”探着头向军器监里张望,张嘴喊了声:“有人吗?我是来报到的!”没人回答,也没有门房来引他进去。 李勒走进大门,见这是个极大的院子,院子对面是座极大的正堂,那大堂足能装下三五百人#蝴慢吞吞地跨过院子,进了这座大堂,见大堂里也是一个人都没有,不知这勋卫里的人都跑哪去了,当官的不来当值也就算了,连当兵的都不见半个,难道他们也不怕丢东西? 大堂正中摆着扇巨大的屏风,上画踏波麒麟,屏风下是张巨大的书案,书案后是一把能同时坐下三个人的大椅子! 李勒心想:“这衙门作风不错,啥东西都讲究个大,看着挺有气派!”看看左右无人,心里忽然有个难以抑制的冲动,这椅子大将军能做,难道我就不能坐,说不定以后我也能当大将军呢!走上前斜跨一步,坐到了椅子里,颠了颠屁股,挺舒服! 他用手装模作样地一拍桌子,指着前面的空地,想象成站着无数的猛将,而且这些猛将都是自己的手下,他指指点点地道:“你,去把突厥给我灭了!还有你,说的就是你,东张西望的看谁呢!去,把西域给我平了!”得意洋洋地把自己想成是威风八面的大将军! 正高兴着呢,忽然不知从哪根柱子后面转出来个小老头儿!这小老头长得瘦小枯干,头发不但稀疏,而且已呈灰白,下巴上一把山羊胡儿,也是全白,看上去比宇文述年纪还大! 这还不算,这小老头的眼角还带着眼屎,象是刚睡醒的模样。再看身上,那就是一个字儿,穷!比李勒还穷,粗布灰衣上全是五颜六色的补丁,脚下踩着双草鞋,破得连鞋跟儿都没有了,象是双草拖鞋! 看他的样子象是晚上在大街上敲梆子打锣的更夫。 小老头儿悄无声息地出现,把李勒吓了一跳,原来大堂里有人啊#蝴急忙从大椅上站起来,道:“大爷,你也是勋卫里的人?” “大爷?你叫我大爷?”小老头儿叫道。 李勒挠了挠后脑勺儿,改口道:“大叔?” 小老头儿又道:“你哪只眼睛看我象你家大叔了?” “我叔叔是长得和你不太象!”李勒悻悻然地笑了笑。心想:“这勋卫就是了不起啊,看看,一个更夫说话都这么牛气!”他笑道:“那我叫你啥呀,莫不是要叫大娘?” 第三十章 你是一个大大的人材 第三十章你是一个大大的人材 小老头儿一听李勒拿他开涮,立马儿火了,脱下一只草鞋,拿在手里,满大堂的追李勒,“你个混帐王八羔子,竟然敢管我叫大娘,你没看见我长着胡子呢嘛,哪有长胡子的大娘!” 李勒可不愿意被他的鞋底子抽到,转身围着堂内的柱子跑,一边跑一边叫道:“喂喂,我说大爷,有话好说,莫要动粗,君子动口不动手!” 兜了几个圈子,那小老头儿没追上他,大堂后面却转出一大群的人,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那架势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惨!这群叫化子跑出来,大叫道:“怎么啦,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 李勒见到他们的模样,心想:“乖乖的,看来我是真走错地方了,这哪是勋卫衙门啊,整个就是一丐帮总舵!这小老头儿莫非姓洪,表字七公?” 他停住脚步,转身对追自己的小老头儿道:“这位大爷,不不,这位老人家!我是要去勋卫报到的军官,走错了地方,还请你老人家原谅!” 李勒停下脚步,小老头儿却没停,单脚跳着追上来,一记草鞋底,正中李勒脑门儿,啪叽一声大响之后,就听那帮叫化子们纷纷高呼:“大将军好身手!”“老当益壮,威风不减当年!”“大将军,我崇拜你!” 起哄声,鼓掌声,加上跺脚口哨声,响成一片!堂堂勋卫正堂,乱的象菜市场一样! 李勒大吃一惊,顾不得脑门儿上挨的这一下子了,他忙问道:“你老人家是大将军?不是帮主啊?” 小老头儿把鞋扔到地下,套到脚上,得意洋洋地道:“什么帮主,我自然不是,你爷爷我是勋卫大将军!小兔崽子,你来我这报到,竟然敢管我叫大爷,当真欠修理!怎么样,这下子打得你服不服啊?” 哎唷,弄了半天他就是勋卫大将军啊,怎么穿成这个样子?李勒看了一眼旁边围观的叫化子,那他们必是勋卫的军官了,咋一个个都象是要饭的?莫非勋卫是座清水衙门,穷得连饷银都发不出,以致于大家都穷得改行要饭了? “臭小子,问你话呢,我打得你服不服?”小老头儿见他发呆,气得大吼起来,这声大吼挺有气势,颇有些阵前大将的威风,只可惜他身上这套衣服实在不够体面,再怎么有气势,也不过只是个很有气势的更夫而已! 李勒忙道:“服服,我太服了!大将军你刚才这一招见龙在田,招术实在太过精妙,其实我草上飞的功夫也是武林一绝,可要跟你一比就差得太多了,怎么躲也躲不过你,你看你这一下子,打得我头晕脑胀,现在还眼冒金星呢!” 小老头儿听他说得有趣,哈哈一笑,“你小子挺会拍马屁!不错,有出息,是个人材!”他冲李勒一招手,道:“你过来,叫什么名字,谁让你来我这儿报到的?”走到那张大椅上,坐了下来。 旁边那群叫花子军官指着李勒,纷纷笑道:“这小子消息灵通,知道今天咱们要和殿卫进行比试,所以特地穿了戏服过来!有眼力见儿,是个人材!” 李勒衣着寒酸,除了不太破之外,旧是很旧了!不过再寒酸,和这群军官比起来,也还差着好大一截。 被人连着夸是“人材”,李勒大感莫名其妙,这勋卫好象对人材的定义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蝴走到大桌子前,取出宇文述给他的那封信,道:“是许国公宇文大人让我来这儿报到的!” 这小老头儿不是别人,乃是号称大隋朝第一老油条的勋卫大将军齐铁舟,他和宇文述平辈论交,品阶也是相同,只不过宇文述实掌兵权,而他只挂大将军的虚名,替皇帝看武器库。 齐铁舟接过书信,打开看过,忽地一拍桌子,大叫道:“你就是皇上在金銮殿上亲自调进咱们勋卫的宇文牧州啊,听说你很能打架,是个大大的人材!”向李勒看去,见他鼻青脸肿的模样,更高兴了,“不错不错,就是你,爷爷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是一个大大的人材!” 叫化子军官们一拥而上,纷纷叫道:“你就是宇文牧州?那个在朱雀大街上打败两千多个流寇的宇文牧州?” 军官们围着李勒转圈子,仔仔细细地看他脸上的伤痕,就象是在欣赏一件名贵的艺术品一样,嘴里不停地发出:“人材,真是人材啊!”的赞美声! 李勒心里就纳闷儿,我到底哪象个人材了?军队里不是最讨厌总打架斗殴的军官嘛,叫这种人为刺儿头,怎么这勋卫反倒特喜欢这种人似的! 齐铁舟挥了挥手里的书信,道:“既然你是皇上亲自调进咱们卫里的,又有许国公写来的书信,那我就给你个高点儿的官位,跳过队正和旅率,直接当校尉吧!咱们勋卫的军官与众不同,要比普通卫府的军官高半级,也就是说如果有战事,你可以调动和指挥同是校尉的其它卫府军官,必要时可以直接免去他们的官职,听明白了吧?” 李勒心中大喜,连忙拱手行礼,称谢道:“多谢大将军提拔,栽培之恩永记在心!” 齐铁舟笑了笑,话头一转,又道:“但分配你做什么具体职司嘛,我还要再考察一下!这样吧,咱们一会儿要去和殿卫比试,这个一比试起来,大家喝喝骂骂的难免伤了和气!咱们勋卫的规矩,要是伤了和气怎么办?” 底下的叫化子军官们齐声高呼:“动手扁人!”声音大的,差点儿把李勒耳朵震聋。 “答对,说不过就得打,比不过也得打,伤了和气还是得打,单挑不行咱就群殴呀!”齐铁舟得意洋洋地道。 李勒目瞪口呆地看着小老头儿,这是大将军吗?这根本就是一土匪头子,我是不是真走错地方了啊! 齐铁舟指着李勒道:“小子你听好了,你跟着咱们一起去,比试起来要是给爷爷我长了脸,我就分配你管武械入库,要是给我丢了脸,我就让你管出库,保准你哭都哭不出来!” 李勒不明所以然,听不懂管入库和管出库有啥具体区别,只好唯唯诺诺地答应,表示比试时定要给大将军争得风光! 武备军器监管着府军的武器装备,入库时他们可以对军械制造局的人进行吃拿卡要,挑武备的毛病,不让入库,这时制造局的人就要给他们孝敬,以便让武器顺利入库,所以管入库油水多多,是个大大的肥差! 但出库就不行了,来要武备的各府军官如果看到器械不好,他们就不要,要是硬发的话,军官们往往拒收,甚至会告到兵部去,让勋卫的人吃不了兜着走,所以管出库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也没什么油水! 齐铁舟三言两语就处理完了李勒的事,想来他平常处理公务也是这么马马虎虎。小老头儿站起身来,把手一挥,大叫道:“兵发殿校值宿府去也!” 叫化子军官们齐声答应,几十号人一拥而出,离了武备军器监,随随便便把大门一锁,就往北走,殿校值宿府离他们这儿不远,就隔着两条街。 李勒心中有许多不解,夹在乱哄哄的人群中跟着走,向旁边一个红脸高个的人打听,这人是勋卫别将,比李勒的校尉还要大上一级,名叫王凤军。 王凤军听李勒问他,便把入库和出库的区别说给他听,说完笑道:“好小子,你等会儿可得卖力气比试,别堕了咱们勋卫的威风!” 李勒问道:“咱们是要去找殿卫比试什么?我看大家也没带武器呀?” “武器?这不身上穿着呢嘛!”王凤军抖了抖身上那件破衣服。 李勒还是不明白:“那到底是比啥呢?” “比穷啊!”王凤军大声笑道:“就比比谁比谁更穷,谁比谁更惨,谁比谁更象叫花子!” “什么?竟然比的是这个!”李勒眼珠子几乎从眼眶里掉出来,他今天受惊的次数太多了,从在勋卫门外开始就不停地吃惊,遇到的事情一件比一件匪夷所思,实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他苦笑着说道:“要是比富我还能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比穷倒是头一回听说!” 王凤军一撇嘴:“比富有啥意思,早玩腻了!不过比富那次咱们输了,咱家大将军从高句丽买了根老山参,听说有三千年了,以为肯定能赢呢,结果殿卫的大将军从南边弄了框香蕉来,硬是把咱们比了下去!” 香蕉能比老山参还值钱?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李勒转念一想,也对,这年头又没有保鲜技术,北方人有的连香蕉是啥都不知道,就算一百多年后杨贵妃想吃荔枝还得叫人专门运呢! 王凤军又道:“上次比斗鸡咱们也输了,上上次跑马咱们也输了!哎呀,所以这次咱们一定要赢!” 李勒点头称是,心中却暗道:“到底怎么个比法啊,难不成是比谁更能挨饿!” 说话间,来到了殿校值宿府,抬眼望去,好家伙,府门外的小广场上早站着一大群的叫花子,个个穿着麻布片,脸上稀脏,那股子惨样,连真叫花子见了他们,都得叫声:“你比我穷!” 第三十一章 纨绔,也是分等级的 第三十一章纨绔,也是分等级的 离得老远,齐铁舟便大叫道:“代加强呢?给爷爷滚出来!” 前面那群殿卫的叫化花子们纷纷叫道:“你叫谁爷爷呢?” 齐铁舟并不上当,笑道:“谁出声答话,我就是谁爷爷!” 殿卫的叫化花子群里走出一人,看岁数在四十多不到五十的样子,一张黑脸膛,腮帮子上尽是刚髯,瞧上去有点猛张飞的架势!这人走出人群,指着齐铁舟大声道:“你这老不死的,这回又来丢人现眼啦?欢迎!” 齐铁舟听代加强骂自己,也不生气,反而哈哈一笑,走上前去,说道:“加强乖孙子,快叫声爷爷给我听听!” 代加强便是殿卫大将军,掌管皇城的宿卫,也是一个吃喝玩乐的高手,他和齐铁舟打赌,今天在此比穷,谁要是输了,便得给赢的人一千两银子!一千两银子在隋朝可是大手笔,足能买几百亩最好的田地! 代加强呸了一声道:“齐老儿,少在我面前倚老卖老!你把赌本带来了呀?” 齐铁舟笑道:“自然带来了!”把手一挥,手下人端过一个大大的木盘,上面放着二十锭大银,每锭五十两,十足雪花银,锭底银根,一纹到底! 把自己的赌注让代加强看了,齐铁舟问道:“乖孙子,你的银子呢,也拿出来让爷爷看看!” 代加强大模大样地摇了摇头,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他道:“我干嘛要准备银子,我又不会输!” “呀喝,你个小兔崽子,想空手套白狼啊?没赌注谁陪你浪费时间!兄弟们,扁他!”齐铁舟冲后面的叫化子军官们一摆手! 勋卫的军官立马儿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前动手打架。 李勒没办法,也只能跟着做好斗殴前的准备,心里头这个骂呀,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还以为从今后不用再当混混飞板砖了,当了军官可算是混出头了,结果这头一天来报到,就还得飞砖头,你说我招谁惹谁了! 打架?太没技术含量,殿卫的人不屑为之!代加强也冲后面一招手,道:“兄弟们,给勋卫的禽兽们看点儿新玩意! 殿卫的叫花子们齐声答应,就见他们一起走上前来,齐声叫道:“齐老儿,不知羞,没穿裤子,把鸡丢!”紧接着一齐转身,把屁股对准勋卫众人,啪啪啪拍了三下! 李勒看得目瞪口呆,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问王凤军道:“王大哥,你确定他们都是咱们大隋的军官?” 王凤军正在和其他勋卫军官反击呢,哪有功夫答理李勒,他扯脖子大喊:“你们才是禽兽呢,你们全家都是禽兽,你们祖宗十八代都是禽兽!” 李勒心想:“有没有搞错,这哪象是军队里的军官呀,这根本就是两群臭无赖嘛!就这熊样的还想上阵打仗么?”心中不快,便站到了众人的后面,也不跟着骂人。 勋卫的军官乱骂一通,比不过殿卫的齐声喝骂,算是输了一仗!齐铁舟大感没有面子,对代加强道:“你连赌本都不预备,我不和你比了,真是无趣!”说完,就转身要带着手下离开。 代加强却笑道:“且慢,反正我也输不了,这赌本预不预备,还不是一样!一千两银子太少,不够瞧的,要赌咱们就赌大的!”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纸,冲齐铁舟晃了晃,道:“这是我在永宁坊新买的宅子,六进院,光厢房就有八十八间,后面的花园足有十亩地!这宅子花了我五千两银子,我今天就赌这个,怎么样,你敢不敢赌!” 见齐铁舟犹豫了一下,代加强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敢赌,不敢赌就算输,咱们还是老规矩,以后在大街上,你们勋卫的人见了我们殿卫的,得绕着走!” “赌,怕你不成,我再加注四千!”齐铁舟最是要面子的人,半点受不得激。 代加强笑道:“好,你有种!咱们这回三局两胜,第一场比穷,看谁更象叫花子。第二场比惨。第三场嘛,哼,叫花子饿急眼了,会怎么样?” 殿卫的军官们齐声叫道:“饿急眼了自然是动手抢粮食!” “说得好#葫以第三场咱们就赌谁更能打!”代加强道。 齐铁舟哼了一声:“要说别的爷爷没准还怕了,要说动手扁人,爷爷我还没怕过谁呢!想当初我带兵灭南陈时,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个垛口后面守长城呢!” 代加强也哼了一声:“少说废话,以前的事儿少提,你现在就是一看仓库的!”他回头说道:“朱志镇,你来打这头一阵!” 一名瘦得根竹竿儿似的殿卫军官应声出来,往地当间一站! 李勒一看这人,差点没笑出声来,只见这名军官全身上下光溜溜,只在腰间系了根麻绳,麻绳前端绑了条小布片,把关键部位挡住,全身上下黑乎乎,也不知涂了多少煤灰在身上,看上去脏得要命! 他心中暗笑:“赶情这是个男模呀,展示情趣内衣的,就是身子板瘦了点,全是排骨!” 这名大隋男模手柱木棍,先吊着嗓子来了句:“老爷太太们行行好吧!”随即张口唱道:“参什么禅来修什么道,念什么佛来说什么魔,红尘里自有你和我,躲不开堪不破,奈何奈何?化几次缘来敲几次钵,打几回竹板唱几回歌,管它什么佛来什么魔,那莲花宝座谁还坐着?三千世界齐来打破,人间路上有我行着,佛也是我来魔也是我!” 一曲莲花落唱罢,勋卫众军官无一人出声,全都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好半晌,齐铁舟才道:“老代,你耍赖,叫了个真的叫花子来!” 代加强笑道:“少来这套,他是值殿武士,你又不是没见过!怎么样,你想派谁出来应战啊?” 齐铁舟回头向勋卫众军官看去,军官们齐刷刷的把头低下,一个敢吱声的都没有,别说莲花落他们不会唱,光说大冬天的脱得光溜溜,他们也受不了啊! 他只好点将了,叫道:“王凤军,你来试试!” 王凤军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我不行,事先也没做这方面的准备呀,要是唱不好,徒自给大将军你丢人!” 见无人敢应战,齐铁州长叹一声:“人材难求啊,无将可派,老夫也是无可奈何!也罢,这常恒你赢了!” 殿卫军官们一起叫好,纷纷称赞朱志镇能歌善舞,乃是一等一的人材! 李勒这才明白,为什么在武备军器监里大家一个劲儿地叫自己是人材,合着是看中自己打架的本事了!这些世家豪门的子弟成天不干正经事儿,就弄这些玩意,要是一旦被派上战场,还不都是逃跑的货色吗? 代加强哈哈大笑,道:“这就比第二场吧!齐老儿,你输定了!”殿卫的军官呼哧呼哧地抬来两口大缸,放在广场当中,这两口大缸里都是盛满了水的。 代加强伸手从大缸里捞起一块冰碴儿,道:“看到没,这水可快结冰了!大冬天的叫花子们没衣服穿,怎么办?只能冻着,那叫一个惨,第二场就比这个!咱们两家各派一人,跳到这水缸之中,后出来的就算赢!” 话音一落,殿卫里走出一名胖大军官,全身肥肉乱颤,足有三百多斤! 齐铁舟一咧嘴,心说:“这可有点狠了!”他回头问道:“你们谁敢应战?” 勋卫的军官们一起把头低下,他们个个出身大富之家,身娇肉贵,哪吃得住这种苦,跳到冰水里,这不是要面子的问题,是要命的问题啊! 见无人应声,齐铁舟气道:“都是饭桶,难道这第二场也要认输不成,那这次比试岂不是又被人踩了!”想了想,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看来得刺激一下手下,他道:“谁要是敢上来,今天如果赢了,那座大宅我也不要,就给他了,如果还是输了,也没关系,我另赏五千两银子!钱我不在乎,这个跟头爷爷摔不起!” 军官们还是没人应声,五千两银子虽然多,可丢了性命,却是谁也不愿。 李勒却在后面怦然动心,这场比试不管输赢都有五千两银子好拿,这可是好事啊,想起自家那四面漏风的破草房,又想起灯下母亲花白的发丝,他把心一横,叫道:“我来!”分开前面的军官,大步走到水缸的跟前! 齐铁舟叫道:“好样儿的,我就说嘛,咱们勋卫几时怕过别人了!牧州,你小子有种,爷爷我欣赏你!” 李勒也不说什么场面话,脱下外衣,爬上水缸,纵身跃入,噗通水响声中,他进了缸内!旁边那名殿卫军官也跳进了水缸! 两卫将校们一齐围到水缸的旁边,为自家兄弟加油助威!殿卫那人凭的是身体,李勒则是凭的一股狠劲儿,为了让母亲能过上舒心日子,他也豁出去了,咬着牙挺住,不管水有多冷,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往外跳! 时间过的其实不久,也就半盏茶的功夫,就听旁边的殿卫军官们喊道:“别出来,别出来,再挺挺!” 哗啦啦水响,那名胖大军官再也受不了了,爬出缸外,全身哆嗦,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身体好不假,可必竟也是个没吃过苦的世家子弟,能在冷水里待这么久已经相当不错了! “赢了,我们赢了!牧州好样儿的!”勋卫的军官们嗷嗷大叫,把李勒从缸里抬了起来! 李勒也被冻得够呛,不过好歹他以前也参加过冬泳,这点子冰水还难不倒他,擦去发青嘴唇上的水珠,他叫道:“各赢一场不分胜负,咱们第三场上定乾坤吧!” 李勒猛地冲上前去,对准代加强的鼻子就挥出一拳,代加强往旁边一躲,可惜慢了点儿,这拳砰地一声击中他的腮帮子,打得他哎呀大叫:“混帐小子,竟然连我也敢打……还打,这么狠!齐老儿,你还不快管管你的手下……别打脸,我明天还得上朝去见皇上呢!” 齐铁舟却连半点息事宁人的意思都没有,相反这小老头儿叫得比谁都欢:“打的就是你!牧州好样儿的,打得好,下手再狠点儿!”他跑上前,对准一名殿卫军官的肚子就踹了过去! 勋卫和殿卫两帮军官一拥而上,噼里啪啦地打成一团,军官们打架其实不比混混们好到哪里去,除了没动刀子之外,什么下流手段都使得出来! 代加强被李勒追着打,他这当头儿的一败,手下们也支持不住了,跟在代加强的身后跑进殿校值宿府,砰地关上大门,不敢再出来。 齐铁舟奔到门口,狠踢大门,叫道:“姓代的,你不牛嘛,今天看你还敢不敢再叫板!把房契交出来,不许耍赖!” 大门开了一条小缝,那张房契被扔了出来,随即又砰的一声关上! 齐铁舟哈哈大笑,直叫痛快,捡起房契,走到李勒跟前,把房契往他手里一塞,笑道:“今天咱们能堵着殿卫的门口打,全是你的功劳,你真给咱们勋卫争足了脸面!这宅子归你了!” 想了想,还不够,他又道:“爷爷我再给你五千两银子,还有你以后管入库吧!”看李勒脸上并无一丝笑容,以为还不够,又道:“元旦阅兵大典的比武咱们勋卫有三个名额,爷爷我给你一个,那比武大会可了不得,赢了的可以封为列侯,输了的也能得到都尉官职,那可是五品的大官,便宜你小子了!” 李勒哪里是笑不出来,心里早乐开花了,他脸上不露笑容,那是因为冻的! 还不知足!齐铁舟忽又想到,李勒本来就可以参加比武大会,那是皇上的意思呀,自己不可以拿来做人情的,可又想不出再给别的什么,只好又道:“你是校尉,手下有三百兵士名额,本来咱们勋卫领的是虚衔,不领实际兵丁,可爷爷我这回就破次例,让你有三百手下,你自己挑人,爷爷我照单全批!” 李勒哆嗦着道:“多谢大将军!” 齐铁舟心想:“总算说声谢了,要不然我可真拿不出什么东西再给你了!”心中高兴,叫道:“牧州,好样儿的,你是咱们勋卫第一狠角色!” “大将军说差了,应该是内府三卫第一狠角色!”王凤军叫道。 “内府三卫算啥,应该是六十万府军第一狠角色!” “是咱们大隋第一狠角色!” 军官们自吹自擂,拼命抬高李勒身价,也顺便为自己脸上贴金!乱七八糟地叫着,簇拥着李勒和齐铁舟返回了勋卫衙门! 第三十二章 宅子太大,容易迷路 第三十二章宅子太大,容易迷路 还没回到武备军器监,半路上李勒就走不动了,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他刚才又泡冷水,又追着代加强猛打,完全凭的是那股剽悍之气,现在一旦放松下来,便再也支持不住,忍不要摔倒。 勋卫的军官们手忙脚乱地将他抬起,抬回衙门。这帮子军官做起事来没有一丁点儿的顾忌,把正堂内那张大桌子上的东西巴拉到一边,直接就把李勒放到书案上了,脑袋底下垫了一堆的帐本! 齐铁舟一叠声地叫人升火给李勒取暖,又命人去烧姜汤。勋卫被殿卫压得太久,很长时间都没这么扬眉吐气过了,好不容易来个李勒,让齐大将军神采飞扬了一把,他能不重视嘛!小老头儿上窜下跳地大声喝令,让人小心伺候着李勒。 几口姜汤下肚,李勒感觉好了些,披上齐铁舟亲自给他找来的棉衣,他低声道:“多谢大将军关心,也多谢各位兄弟的帮忙,小弟这身子骨弱了点,给大伙添麻烦了!” 长史慕容远国笑道:“牧州兄弟,你瞧你说的,这是把我们兄弟当外人了啊!自己人帮这点儿小忙算啥呀,还用得着说个谢字!”他伸手摸了摸李勒的额头,道:“有点发烫,这样可不行,我们送你回家吧,好生休息,顺便我们也认下门,以后没事好找你喝酒!” 齐铁舟也点头道:“正是正是,快快回去休息,咱们勋卫平常不忙,也没啥活儿,你明天在家休息就好,不用着急来当值!”命手下军官给李勒找了辆马车,他亲自送出门外。 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齐铁舟心情好到飞起,自言自语地道:“这小子不错,当兵嘛,就得手够狠心够硬才成,看来元旦比武他能得个好彩头!对了,阅兵操典上的比武举行过几回了?” 他伸出手指数了起来,一只手不够,只好又伸出另一只手。忽道:“哎呀,都举行过这么多次啦!可勋卫好象一次都没赢过,每次派上去的人都是只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这也太差些了,比殿卫那帮废物都不如!嗯,这次派牧州上场,说不定能坚持过两个回合,替本大将军争争脸!” 想起李勒追着代加强打的那股凶悍劲,觉得两个回合太少,说不定能坚持过三个回合!这么一想,心情大畅,高兴起来,背着手在勋卫门口来回转悠,嘴里还哼着歌,就是那首刚听过的莲花落! 忽听路上有一人说道:“哎,我说那老叫化子,给你一个铜子,去买两个烧饼吃吧!”一个铜板丢到了齐铁舟的脚下,还咕噜噜地转了个圈儿! “你信不信我抽你!”齐铁舟再次把草鞋拿到了手上,冲给他钱的那人冲了过去。 勋卫军官送李勒回到了家,还没进门,王凤军就叫了起来:“不会吧,牧州兄弟,你就住这儿啊,也太寒碜了吧,与你身份不合呀!”其他军官也是脸露不信之色,想李勒是宇文家的长孙,竟然会住在这种贫民窟,着实让人意料不到。 李勒苦笑道:“我家境贫寒,有个房顶能遮风避雨就好,哪敢要求太多!” 慕容远国叫道:“这可不成,你是咱们勋卫的人,住在这种地方,就是丢咱们勋卫的面子啊!不成不成,得赶紧换个地方!你不是刚赢了套大宅吗,就搬到那儿去!” 听外面喧哗,韩氏走到院子里,隔着柴门向外张望。李勒见她出来,忙叫道:“娘,我回来了!”下了马车,走进家门。 韩氏见他脸色赤红,忙问:“牧州,你怎么啦,可是受了风寒?” 李勒摇头道:“没事,着凉而己,没什么大不了的!”指着门外的勋卫军官,他道:“这些都是我的同事,在勋卫任职!” 看着军官们的破衣烂衫,韩氏疑道:“那勋卫是干什么的,不是说是军队吗,怎么大家都穿成这个样子?” 慕容远国笑道:“这位便是大娘吧?我们穿成这个样子,其实呢……我们奉了皇命,正在微服私访,为百姓排忧解难!” 他一伸手,道:“牧州兄弟,把那房契给我,我们去替你讨要,如果姓代的敢不让房子,哼哼,那就再揍他一顿,殿卫大将军又能怎样,咱们勋卫可不怕他!” 李勒取出房契,道:“那就有劳各位兄弟了!” “你先收拾东西,我们去去便回!”慕容远国带人出了小胡同,向永宁坊赶去。 李勒和韩氏正要进屋子,就见对门的阿眉跑了过来,叫道:“牧州哥哥,你真要搬新家了吗?那你以后还回来不?”她身后的刘氏夫妇也跟着走了过来。 李勒心想:“既然要搬,以后自不会再回来!”他笑道:“回不回来以后再说,不过我听说那新宅子大得很,不算正房,光厢房就有几十间,还有一个十亩大的花园!” 旺财叔喃喃地道:“十亩,那得种多少庄稼啊!” 看着阿眉眼中有不舍之意,李勒道:“那房子太大,我和我娘两个人住怕会寂寞,不如你们也搬过去,大家住在一起也热闹些!” 旺财叔摇头道:“那怎么行啊,又不是一家人……”话还没说完,后腰眼儿被旺财婶狠狠地掐了一把,她道:“远亲不如近邻。牧州啊,你是做大官的人,以后说不定得多忙的呢,我们搬过去,也好就近照顾你娘!你说是吧,牧州他娘!” 韩氏点头道:“可不是嘛,我也不想和你们分开呢!既然牧州说那宅子大得不行,就一块去住呗,也不怕住不下!” “还是牧州他娘说得对!”旺财婶乐得满脸红光,瞧了一眼阿眉,又看了一眼李勒,目光中多多少少现出了一些看女婿的神色。 进了屋里,韩氏家贫,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但韩氏舍不得这个,丢不下那个,破东烂西的打了好几个包裹。李勒在旁笑道:“娘,这些东西先放在这里吧,如果新宅子里缺东西,咱们再回来取就是!” 韩氏嗯了一声,嘴上答应,可手里不停,又将一把破勺子塞进了包裹里。 忙了好半天,外面天色已暗。就听门外一阵吵嚷,李勒赶忙出门,只见慕容远国他们回来了,一个个得意洋洋,象打了场胜仗相仿,身后还跟着一辆豪华马车。 看到李勒,慕容远国叫道:“牧州兄弟,宅子我们替你要回来了,姓代的家人见我们拿了地契,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乖乖的让出了宅子,一点刺儿不敢挑,害得我们想打人都没找到借口!” 王凤军笑道:“这就搬过去吧!看,我们把马车都带来了,这马车也是那宅子里的,以后归兄弟你了!” 李勒忙叫出韩氏,韩氏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正要上车,王凤军却道:“大娘不必带这些家什,那房子本来是姓代的给小儿子成亲用的,里面的东西全是新的,啥都有什么也不缺!” 韩氏不听,非要带着旧家什走,李勒无法,只好随她。阿眉叫道:“我也要去!爹娘,我先去看房子,你们在家收拾东西吧!”说着跳上了豪华马车。 李勒道:“旺财叔,如我的兄弟们来找,你告诉他们我搬到了永宁坊。”说罢,也上了马车。 一行人出了新昌坊,穿过宣平坊,到了永宁坊,来到那座新宅门口。只见这座府第朱门高户,外表极是气派,进门之后里面更是雕梁画柱,假山水池,布置得极为精致! 韩氏和阿眉走在院中,仿佛是在梦里一般。 李勒道:“这宅子不错,值得五千两银子。” 勋卫众军官也是啧啧称赞,脸上都有几分艳羡之色。慕容远国在旁道:“姓代的小儿子有可能要被封为伯爵,所以这座府第是按伯爵府规格建的,兄弟以后定会封公封侯,这小小伯爵府,你就先将就着住吧!” 李勒笑道:“这就不错了,封公封侯还是没影的事儿,兄弟可不敢妄想。” 众军官纷纷笑道:“迟早的事情!”见李勒神情萎靡,也不再多做打扰,叮嘱他好生休息,便即告辞。 李勒送走众人,刚想去后院看看,就见阿眉跑了过来,满脸委屈地道:“牧州哥哥,我差点就再也见不着你了!” 李勒奇道:“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 阿眉道:“我刚才迷路了,这宅子好大!”脸上露出显摆的神色。 “下次注意点儿就好!”李勒笑道。 “嗯!”阿眉答应一声,又再次跑开。 李勒走向后院,宅子里的仆人都被军官们赶跑了,现在偌大的宅子里只有他们三人,空空荡荡的。他进了一座正房,见韩氏正在整理东西,他道:“娘,今晚咱们就住这儿了,我等会去酒楼叫点饭菜来。” 韩氏点头道:“是啊,确实该庆祝一下!” 忽见阿眉跑了进来,满脸的惊慌,韩氏忙问:“阿眉,你怎么啦?” 阿眉扑进她的怀里,道:“宇文婶婶,刚才好险,我差点就再也见不着你了!” 李勒哈哈一笑,转身出门。就听身后的阿眉用充满撒娇的声音说:“我刚才迷路了!”韩氏连忙安慰,让她下次留意记住道路。 在附近找了家酒楼,叫来饭菜,李勒回府与韩氏和阿眉享用,说说笑笑,倒也其乐融融。 这一晚睡在新宅,放眼不是绫罗绸缎,便是金银玉器,李勒舒心之极,却又感脑袋昏昏沉沉,怕是当真生了病! 第二日清早,有人在大门外扣环,韩氏赶忙迎了出来,心中纳闷儿,这么早会是谁来?开门看去,只见门外站着一名锦衣军官,再看军官身后还有几十人,人人盔明甲亮,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众人簇拥着一名老者。 韩氏一见这老者,顿时呆住,好半晌才道:“公公,怎么您老人家来这儿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宇文述,他昨天陪杨广出城,傍晚回来,听到了李勒在勋卫的事,孙子受到齐铁舟的重视,他老脸上也有光,于是天一放亮便亲自赶来,要带李勒去见太子! 第三十三章 太子长得挺帅 第三十三章太子长得挺帅 见韩氏出来,宇文述哈哈一笑,从马上下来,上了台阶,笑道:“怎么,我老人家就不能来这儿吗?” 韩氏忙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已经多年不见宇文述,说话难免紧张。 宇文述态度非常之好,进了大门,道:“我开个玩笑,你不要惊慌。” 韩氏一撩衣襟儿,给宇文述跪下行礼。 宇文述忙用手扶祝糊,道:“母凭子贵,你将牧州教养得这般好,当是我这做爷爷的谢谢你才对,以后除了祭祖和给我上寿之外,不必再行此大礼!”他语气温和,没有一丝一毫轻视韩氏的意思。 韩氏从没见过宇文述对她如此说过话,一时愣住了,站起身后不知所措地站在当地,一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放,也不知该怎么回话才好。 大多数人见到宇文述,几乎都是这个表情,有些紧张,又有些无措,他也不以为意,问道:“牧州呢?他在何处?” “他……还在后院休息吧,昨天我听他说今天不用去当值,那位大将军让他好生休息!”韩氏怯怯地说道,不管宇文述对她的态度如何好,在他面前总让韩氏感到不自在。 宇文述一皱眉头,道:“这孩子,怎地如此贪睡,如若有朝一日他位列朝堂,难道也要睡到日上三竿,让皇帝在朝堂上等他不成?” 韩氏忙道:“我去叫他,公公你先到正厅等一下吧!我我,我叫阿眉给你倒茶!” 宇文述往院里走,问道:“阿眉是谁?哦,就是那个跟牧州到我府上的那个小丫头!”点了点头,又道:“你不要去叫他了,我直接过去就是!” 韩氏无法,只好跟在他的身后,从背后看去,宇文述官帽下露出的头发已然全白,她忍不祝旱道:“公公,这些年你老了许多,身体可还好?” 宇文述脚步一顿,他位极人臣,官做到了大得不能再大,别人只有对他敬畏,却很少有人对他说句关心体贴的话,就算说也是纯粹的拍马屁,象韩氏这样无所求,只是关心问候的情况,差不多快十年不曾有过了。 他放慢脚步,侧过头道:“身子骨大不如以前了,你想牧州都这般大了,我岂有不老之理!”顿了顿,低声道:“这些年苦了你,我年年问起……我却从来没有问过,实在心中有愧!” 他本想说年年问起,可大儿媳妇年年骗他,但这句话毫无疑问会引起牧州的父子不和,他不愿意让儿子和孙子的关系更僵,所以中途转过话头,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韩氏忙摇头道:“日子过得习惯了,也不觉得如何苦,公公不必自责!” 说话间,来到了李勒的卧室!韩氏推门进去,道:“牧州,爷爷看你来了!”却没听到李勒答话。她走到床边一看,见李勒满脸绯红,显是在发高烧。 韩氏急道:“牧州牧州,你这是怎么啦?哎呀,定是昨天着了凉,今日才会这般!” 宇文述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李勒的额头,很烫#蝴对韩氏说道:“你快快去找大夫,等……唉,快去找吧!” 李勒睁开眼睛,见是宇文述亲来,又见他对韩氏态度温和,并没带有前日所说的歧视。他倒也明白事理,叫了声:“祖父大人!” 宇文述叹口气道:“现在还能下床吗?我与太子约好,今天要带你去见他,如果还能出门,咱们就去吧!如若爽约……总是不好!”他情知太子是个绣花枕头,要是换了别人当太子,定会体谅大臣的难处,可当今太子杨昭却并非通情达理之人,这次要是约好了不去,说不定太子会胡思乱想什么! 李勒挣扎着起身,道:“自然可以出门,我没事的,岂能让太子等我!”说罢,下床穿衣。韩氏空自在旁焦急,可又不敢插话。 宇文述带李勒出门,侍卫们驾了辆马车,他与李勒一同坐车。车上,宇文述问道:“还在生爷爷的气吗?” “孙儿不敢!”李勒回道,但看脸上表情,却仍有不满之意。 宇文述却并不介意,要是李勒没有这种表情,他反倒会怪孙子薄情寡义了,一个人要是连母亲都能出卖,那他还能不出卖谁? 他问道:“我听说你弟弟成都眼睛受了重伤,不会和你有什么关系吧?” 李勒摇头道:“自然没有关系,我还从未见过成都……最近没有见过他!”他可不知道前日那名厉害之极的追兵就是宇文成都。 宇文述嗯了声,不再提这事,只是教了些见太子时要说的话和宫中的礼仪,李勒一一记在心中。 马车从安上门进入皇城,一路向北,由重福门进入东宫,来到东宫东南角上的崇文馆,这是太子杨昭平常接见臣下的地方。经人通报,李勒随着宇文述,进入了崇文馆。 杨昭正和太子冼马刘呈光在看一副古画,听侍卫来报说宇文述来了。杨昭忍不住奇道:“宇文述?我和他没什么来往啊,这老头傲慢的很,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刘呈光笑道:“是前日和太子约好的,本来应该昨天就来,但他陪皇上出城,所以没来成,这不今天一大早就赶来了!”他收起古画,心中却想:“太子说话不知轻重,身为太子,岂有和臣下用‘来往’二字的道理!” 杨昭哦了一声,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我想起来了,他是要让我见见他的大孙子,那个叫牧州的人!嘿,那个牧州被妹妹夸得好到没边儿,我看却也未必,不知母后为什么这么重视他!” 刘呈光心中暗道:“还不是为了给你拉拢宇文世家,连这个都不懂!”嘴上却道:“不管如何,来了还是见见吧,也不废什么功夫!” 杨昭有些不情愿,他一直认为只要是姓宇文的,都是一脸的骄傲,极难相处,从许国公到妹夫都一个德性,所以对李勒也没报什么希望! 李勒跟在宇文述的身后,进了崇文馆,这里算是给太子读书的大书房,自然是书籍堆如山积,满室书香。进屋之后,心中暗自佩服,要是把这里的书都看上一遍,估计十年八年是不够用的,至少得三十年! 一切都如事先规定好的流程一般,进屋先给太子请安磕头,然后太子说了句:“你就是宇文牧州?”得到答复后,杨昭便不再答理李勒,只和宇文述说话,宇文述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感谢用语,例如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多谢太子召见之类的,毫无营养#旱完之后,杨昭便让他们离开了,整个过程连十分钟都没超过! 出门之后,李勒除了对太子这人长得比帅之外,竟连其它任何一点印象都没有,受到冷落,换了谁都会心中不满。李勒心中大骂:“什么狗屁太子,老子抱病前来见你,你竟然连半句客气话都没有,水也没有一杯,一点礼貌都没有!太子很了不起吗,老子早就知道你没当成皇帝,是个短命鬼#哄朝的太子,谁当谁死的快,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 出了重福门,见左右没有外人,宇文述问李勒:“你对太子印象如何?” 李勒想了想,道:“太子相貌英俊!” “除此之外呢?”宇文述又问。 “非常非常之英俊!”李勒实在想不出其它词儿来形容杨昭,话都没说上两句,如何能了解他的为人,只好这么回答了! 宇文述哈哈大笑:“所以说,这么英俊的太子一定要当皇帝,只有这么英俊的太子当了皇帝,咱们宇文家族才会更加兴旺发达,你懂我的意思吗?” 皇帝越废物,底下的大臣越能集权,如果皇帝厉害,那大臣们可就威风不起来了!李勒点了点头,道:“我以前睡的枕头很破,里面是一包草,昨天搬了新宅,睡了个漂亮的绣花枕头,我还以为这枕头有多好呢,打开一看,原来里面还是一包草,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宇文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懂就好,此事心里明白就行,万不可宣之于口,不要对外人提起,你可明白?” “孙儿明白,以后定会和太子多亲多近,尽力取得他的信任!”李勒回答道。 宇文述见他懂事,心里高兴,又再勉励了几句,便与他分手,去卫府里处理公务。 路上他想:“牧州这孩子聪明,一点就透。我也对成都说过类似的话,可成都就不明白这个道理,知道太子是个绣花枕头之后,竟然看不起他,从不去请安问好,这样哪成,只会引起太子的反感!牧州就不同,一旦明白,立即说要与太子多亲多近,取得太子的信任!太子无能,有朝一日他登了基,牧州岂不又是一代权臣!嘿,先帝是权臣,篡了大周皇帝的位,难道我们姓宇文的就不能照着再做一遍?” 想到李勒夸太子非常非常之英俊,宇文述又忍不住好笑。 李勒取道回转家中,心里却想:“反正皇帝也轮不着那个太子做,他是个短命鬼,不如我趁他没归天之前,在他身上多捞些好处才是真的!不知太子有没有儿子,如果有的话,嘿嘿,本太岁对当托孤之臣,兴趣倒是满大!” 崇文馆里。 刘呈光对杨昭道:“殿下,你刚刚对那宇文牧州太过冷淡了!” 杨昭哼道:“你看他一脸病容,竟然脸上还有瘀伤,一副活不过明天的样子,这种人也能称得上勇将?妹妹真是莫名其妙,夸这种人干嘛!”他不敢说父皇母后的不是,只好说妹妹了! 刘呈光心中叹气,眼前这太子比阿斗兄强不了多少啊#蝴道:“臣在老家时,有一回见农人在田间耕种,种的是豆子,我便过去观看,见他竟没有全用好豆子作种,里面夹了不少的瘪豆子,我便问他原因,殿下猜那农人如果回答我?” 杨昭摇头道:“我猜不出,你且说来听听!” 刘呈光道:“那农人说,瘪豆子不好吃,扔了又可惜,但却仍可做种,只要田地肥沃,又勤加照看,结出来的果实却也不比那些好豆子种出来的差!”其实种豆子没有他说的这么简单,但他也并非是真要讲如何种豆,只是借这个话题提醒一下杨昭。 杨昭眨巴眨巴眼睛,点了点头,哦了一声,表示明白,随后问了一句:“呈光,你是要告老还乡回家种豆子吗?你年纪不大呀,不需要告老的!” 刘呈光一口气没顺过来,差点儿就此把自己噎晕,谁说要告老了啦,想象力还挺丰富的#蝴只好道:“臣是要和太子说明,不要小看瘪豆子!” 杨昭皱起眉头,很诧异地道:“我又不种豆子,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豆子瘪不瘪的,跟我有何相干?” 第三十四章 咬金,你得叫我表舅 第三十四章咬金,你得叫我表舅 听杨昭如此发问,那一脸的“诧异”,刘呈光有股想上去抽他一记耳光的冲动,你也就不是我儿子,你要是我儿子,我一天打你三遍!看来暗喻和旁敲侧击的方法,对于杨昭来讲太过深奥,技术含量过高,以至太子殿下会情不自禁地诧异一下! 刘呈光只好道:“我的意思是说,那个宇文牧州很有可能并没有什么大本事,是个草包一样的人物!” 杨昭这回乐了,得意洋洋地道:“我刚才不就是这么说的嘛,呈光你和我英雄所见略同!” 刘呈光心想:“和你所见略同!你是在骂我吗?”他点头道:“殿下果有识人慧眼!那宇文牧州徒有虚名,实际本领不值一提,所以说他是一颗瘪豆子!” 杨昭张开嘴,啊了声,道:“原来你是在暗喻他是瘪豆子啊,为什么不明说,害得我都没听明白!” 明说还叫暗喻了么?刘呈光只好“承认错误”,道:“是臣没说清楚,是我的不是了!宇文牧州是一颗瘪豆子,那宇文世家就好比是一块肥沃的良田,他这颗豆子就算再瘪,可有这么好的田地,还愁结不出果实来吗?所以即使他徒有虚名,也一样会成气候,而殿下要做的仅仅只是浇浇水罢了,到了收获时节,殿下还怕得不到豆荚吗!” 杨昭把嘴合上,哦了声,点了点头:“那改日咱们再召他来一趟吧,设宴款待!” 刘呈光总算松了口气,太子终于明白事理了,会为人处世了#蝴笑道:“光设宴不见得会有太好的效果,饭吃过就算,也不见得能记多久!太子殿下还是送他些既能总用到,又能用得长久的东西吧!” 杨昭拿起桌子上的一本书,笑道:“不如送书,我前些日子不是得了套竹版的论语吗,那可是很珍贵的好书,不如就送给他吧,他每天看书,就能想起我了,而且竹版书结实,保准看得久,看不坏!” 刘呈光摇了摇头:“他是武将,不见得会喜欢看书!以臣的意思,不如送他套盔甲武器!嘉德殿里那套山文甲不错,殿下就割爱送了给他吧!” 杨昭当即把书往桌上一拍,摇着双手,连声道:“不妥不妥,那套山文甲是我皇祖父留下来的,五金打造,天下只此一套,我都舍不得穿,哪能给他!” 刘呈光劝道:“宇文家乃我朝第一门阀,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殿下如送平常物事,他们也不见得会心存感激!” 杨昭还是舍不得,“那也不能把山文甲给他呀,换个别的吧!” 刘呈光也动了脾气,道:“殿下不可如此小气!我们来假设一下,如果宇文牧州有朝一日上了战场,穿着殿下送他的盔甲,敌人长槊刺来,这套盔甲替他挡住了致命的一击……殿下猜他会不会记起这套盔甲是你送的,会不会感激你,宇文家会不会感激你?!” 杨昭还是犹豫不决,那套盔甲实在太贵重了,心疼啊! 刘呈光紧接着又是一句:“如果殿下有事差遣宇文牧州,有事要宇文家去做,他们会不会全力以赴?”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杨昭摆手道:“给他,给他便是!” 刘呈光心想:“我是在为你拉拢大臣,你却这么一副模样,当真可气!”但该说的话,还得说:“盔甲有了,不如再把梅花枪也一并赐给他吧!” 杨昭大怒,砰地一拍桌子,叫道:“梅花傲雪香奇绝,梅花枪可是霍去病的掌中宝枪,这等宝物也能拿来送人的吗!” 刘呈光却不温不火,说道:“宇文牧州拿了殿下送的宝枪阵前杀敌,功劳自会有殿下一份,那时殿下不用上战场,就可立战功,其他王子还能有谁再敢与殿下争位呢?” 杨昭喘着粗气,好半晌才平静下来,咬牙切齿地道:“好,全依你,现在就送到他家去,免得我再改主意!” 刘呈光摇头道:“不要送到他家,要送到勋卫去,当着别人的面给他,这样才能对世人表明,宇文牧州是殿下的人,宇文家支持的是你,而非其他王子,断了某些心存不轨之人的念头!” 杨昭苦笑摇头:“当个太子怎么就这么难呀,还不如让我生在平常百姓家!” 刘呈光心中暗叹,你想做平常百姓?其实当平常百姓更难哪! 李勒回到家中,刚一进门,就听有人大叫:“哥哥回来啦!”“哥哥,你做了将军啦!”“哥哥,你的官司没事啦?” 呼啦啦拥出一大群人,正是李勒手下的大小混混,他们去李勒家找韩氏,听刘家两口子说,李勒回来了,还做了军官,搬到新宅,便紧忙赶来相贺! 李勒见到马思源他们,也是开心,大声道:“弟兄们,当日咱们相约,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哥哥今日发达了,自然不会忘记昔日弟兄们待我的情谊!”顿了顿,看着手下们期待的目光,他笑道:“这宅子大得很,从今日起,你们就搬来和我一块住吧!” 马思源他们齐声欢呼,都道哥哥当真够义气! 李勒又道:“我入了勋卫,大将军待我不错,给了三百兵丁名额,你们拾掇拾掇,明日就跟我去勋卫报到,人人都有官身,半个也不落下!” 众混混几乎乐晕,进内府军当官兵,这可是他们从来没想过的好事,想那铜皮犀牛一个城门吏都能称霸一方,要是大伙进了勋卫……看来大兴城的街道得加加宽,因为混混们已经决定了,以后出门只能横着走,那样比较会多占街面! 众星捧月一样,混混们簇拥着李勒进了正堂。李勒往正中大椅上一坐,混混们围在他身边,端茶的端茶,捶腿的捶腿,把他当黑帮头子一样的伺候!当然,李勒本来就是隋朝的黑帮头子! 阿眉跑了进来,面对一屋子凶巴巴的大汉,她也不怕,叫道:“牧州哥哥,你回来了!” “嗯,你今天迷路了没有?”李勒笑着问道。 阿眉道:“只迷了两回!宇文婶婶在后院等你,叫你一回来马上去见她!” 李勒当即站起身,冲马思源他们道:“弟兄们先商量一下要去哪家酒楼庆祝,等我见过母亲,咱们就去!”连同阿眉一起去了后宅。 进了屋,就见屋内坐着三人,除了母亲韩氏之外,还有另外一对母子!李勒见到这两人,忽地笑了,原来他们竟是在李勒带着阿眉逃命时,在林边小镇上碰到的那对母子,其中黑壮少年还替他挡住了那名厉害之极的追兵,也算得上是患难之交了! 这对母子见到李勒进来,也是大吃一惊,一起站起身道:“恩公!” 韩氏一愣神,问道:“他是牧州啊,你们怎么管他叫恩公?” 这对母子又是一起叫道:“你就是表弟?”“你就是表舅?” 黑壮少年上前一步,双膝跪倒,给李勒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大声道:“外甥程咬金,给表舅磕头了!” 李勒也大吃一惊,退后半步,仔细打量这少年,问道:“你是程咬金?你不是叫铁牛吗?” 程咬金抬起头道:“铁牛是我小名,我大名叫程咬金!” 李勒把头低下,鼻子几乎碰到了程咬金的脑门儿,问道:“你确定你就是程咬金,没有冒名顶替吧?” 程咬金挠了挠头顶,回头看向母亲宁氏,宁氏忙上前道:“牧州表弟,谁会冒名顶替程咬金这三个字呀#蝴在家乡犯了案子啦,这就是到了表姨家里,要不然我在外面都不敢叫他大名儿!” 韩氏走上前,拉起程咬金,冲李勒笑道:“牧州,这位是你表姐宁秀,这是你表外甥程咬金,你以后叫他铁牛就行!” 那日店中打斗,阿眉并没有露面,所宁氏母子没见过她,否则一进李勒的家门,看到阿眉就能知道李勒就是宇文牧州! 既知道了彼此的身份,说起话来自然就亲热了许多,阿眉叽叽喳喳地说起她和李勒逃命的事,宁氏则说起那日小店内的打斗,互相补充,说得倒也完整。李勒则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上下打量程咬金,看得表外甥寒毛都立起来了! 韩氏对李勒笑道:“他们头一回来京城,好不容易才找到咱家,咱们又到这儿来了,幸亏你旺财叔给他们指了道,这才找过来!” 李勒忽然道:“铁牛啊,你是不是晚上睡觉时经常作梦?” 程咬金一愣,摇头道:“不是啊,我沾枕头就睡,不常作梦的!” 李勒道:“不做梦,那你的斧法为什么那么精妙,定是在梦中有高人相授!” 宁氏却道:“铁牛的斧法是程家祖传的,共有三十六招,可铁牛总学不会,只能使出三招半来!” 李勒哦了一声,又接着听他们唠家常,隔了半晌,又对程咬金道:“你应该多睡觉,相信我,没错的!”态度非常之郑重。 忽听门外有人叫嚷,混混们在叫李勒去酒楼吃酒。李勒站起身来,对母亲和宁氏道:“母亲,表姐,我去酒楼,等会让店家把酒菜给你们送来!” 程咬金一听去酒楼,顿时高兴得不得了,叫道:“表舅,带我一起去,你别看我年纪小,其实我一顿能喝二十斤!” 李勒一拍他的肩膀,非常严肃地道:“好孩子,听表舅的话,现在去睡觉,使劲作梦!” 程咬金指了指外面的天,道:“现在天还没黑呢,大白天的我睡不着,更别提作梦了!” 李勒把脸一沉:“不要这么没有志气,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要先制造困难,然后上!听话,快去作梦!不要气馁!”他右手握拳,在程咬金面前重重一挥,大声鼓励道:“要对自己有信心!” 说罢,转身出门找马思源他们去了! 程咬金发起呆来,好半天才回过神,叫道:“表舅,等等我啊,我和你一起去!”甩开大步去追赶李勒。 第三十五章 抬头见喜 第三十五章抬头见喜 这晚李勒带着手下找了家大酒楼,胡吃海喝一顿,直喝得大醉,只能被人扶着回家,路上酒醉的混混们放声高歌,吵得四邻不安,一路走去,不少人家的狗也跟着叫了起来! 李勒一夜好睡,第二天清早起床,感觉病好了许多,虽然头还有点儿疼,但身上却没了忽冷忽热的难受感觉。 吃罢早餐,他带着手下赶往勋卫,出门之后,又想应该给程咬金也谋个官身,好歹他也是自己表外甥,娘亲舅大,也得替他做些打算才对,命人进去叫程咬金。 程咬金嘴里咬着块面饼,跑出屋来,口齿不清地道:“表舅,你找我有啥事?” 李勒道:“铁牛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得有个正经营生。走,跟表舅去衙门,给你个小官当当!” 程咬金高兴了,咽下面饼,道:“当官,好啊,我要当个好官,绝不欺负老百姓!”屁颠屁颠地跟在李勒的身后走。 大小混混们游街,老百姓自然躲得远远的,一路无人阻挡,顺利来到武备军器监。离得老远,就见门口站着两人,背着手在石阶下转圈儿。 李勒笑道:“今个倒好,衙门口竟然有卫兵了,前日我来时,别说门外,就连门里都一个人没有!” 门口那两人远远看到李勒,一齐迎了上来,均是满脸堆着笑容。两人均穿着校尉服色,看来是和李勒同级的! 一人笑道:“敢问这位就是宇文牧州宇文大人吗?” 李勒心想:“他们是谁啊,怎么会认得我?”点头道:“不错,在下正是宇文牧州,请问两位是?” 两人听后,一齐给李勒来了个九十度大鞠躬,双手抱拳,高高举过头顶!齐声道:“下官参见宇文大人!” “别这样啊!你们也是校尉,我也是,咱们平级,我受不了你们的大礼!”李勒赶忙也来了个大弯,把礼还了回去。 两人忙扶住李勒,嘴里不停地道:“不敢当,不敢当,你是勋卫的校尉,我们是械作监的校尉,官职一样,品阶你却大着我们半级呢,哪能让你给我们行礼啊!” 李勒暗道:“械作监?没听说过!”脸上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道:“原来两位兄弟是械作监的兄弟,久仰久仰,请问二位如何称呼啊?” 一边久仰一边问人家叫啥,也就他能问得出来这句话!这两人却毫不在意,一人笑道:“下官谢长博,这是我弟弟谢远博!我们二人同在械作监任职,前日得知宇文大人上任,特此前来请安问好,来得晚了,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谢远博在旁道:“我们昨天一大早就赶来拜见你老人家,可你没来。这不,今儿一大早我们又再巴巴的赶来,就为了能见上你一面!” 谢长博道:“这一见宇文大人的面啊,既在我们的意料之中,又在我们的意料之外!” 李勒笑道:“这话是怎么说的?”他忽然想起自己以后在武备军械监的工作就是管军械入库,而这械作监估计就是军械制造坊的另一个称呼,自己的职司正好能卡祝蝴们,所以一大清早的这两人就跑来拍马屁,套近乎! 谢长博笑道:“我们早就料到宇文大人必定相貌堂堂,仪表不凡,这一见可不正是如此,只是我们没想到大人你竟这般年轻,当真是英雄出少年,果然了得!”紧接着,他一本正经地道:“下官现在就断言,宇文大人十年之内,必定封侯!这话要是说错了,到时大人你来找我,把我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谢远博在旁道:“宇文大人封了侯,还得请大人您多多照顾下官们呀!” 李勒哈哈大笑,心想:“这夜壶长得也太寒碜儿点了!”他道:“都是自己人,好兄弟,还说什么照顾不照顾的,这也太见外了!我能进勋卫,还不都是皇上的恩典,齐大将军的提拔,我自己又有什么本事了?” 谢长博兄弟二人齐声道:“宇文大人可别这么说,你要是没本事,那我们岂不是都成了废物了!” 李勒做了个请的动作,道:“天冷儿,咱们别站在街上说话。走,进去聊!” 谢长博忙道:“不不,进去就不必了,我们可怕齐大将军,没事不敢见他的面!其实呢,我们今日来这儿,就是想见见宇文大人,和你谈谈我们械作监的辛苦!” 说着,也不管李勒有没有耐心听,他便说起械作监的差事难做,大家辛苦,又请李勒多给些面子,千万不要有事没事的就让他们将军械返工重做! 李勒不太明白这里面的规矩,只能不停地点头,哼哼哈哈地表示同意,至于以后是不是真的会照顾一二,少让他们返工……以后的事,当然以后再说了! 直到说完,谢氏兄弟也没敢进勋卫的大门,又拍了几句马屁,便自告辞,临走前塞了个沉甸甸的小包裹给李勒。 李勒待他们走远,打开小包一看,好家伙,里面全是黄澄澄的金元宝,看数量不下二三十个!就听耳边尽是抽气之声,马思源等人的眼睛都绿了,长这么大谁见过这许多的金子呀! 李勒抱着金元宝,问道:“这是多少两啊?” 谢长留喃喃地道:“估计差不多得有二百两吧?” “二百两,乖乖的,怪不得这么沉!”李勒把金元宝往谢长留怀里一推,道:“你先替我收着!” 谢长留接过金元宝,手一哆嗦,差点儿没掉地上,赶紧揣入怀内,双手捂胸,东张西望地四下看着。忽道:“哥哥,街上那人在看我们,眼神不对,是不是想要抢金子啊?” 混混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街对面只有一个卖豆腐脑儿的老头儿! 李勒笑道:“行了吧你,瞧你这点儿出息,难道还有人敢抢咱们不成!”他向勋卫大门走去,刚一进门,就见里面有一人出门。 这人年纪不大,也就十八九岁,比程咬金稍大一些,看长相,稍稍有点丑,尤其是这人脸上神情沮丧,更让人觉不出他有多英俊,比太子爷差远了! 谢长留忽然道:“哎呀,这人目露凶光,兄弟们快点围住我!” 李勒上去就是一脚,“你信不信我一脚踢死你!” 年轻人与李勒等人错身而过,一边走一边叹气,也不知有什么烦心事!李勒也没放在心上,带着手下直接进门,去见齐铁舟。 长孙无忌边走边摇头,他看到一群衣着怪异,却又满脸凶相的人进了勋卫,心中又是羡慕,又是气愤。连这种人都能进勋卫,享受朝廷俸禄,而我堂堂北魏皇族,士族高门,现在却落得衣食无着,告贷无门,到处遭人白眼,这叫什么世道啊! 想起刚才去见齐铁州,想在勋卫里谋个官职,那齐铁州竟然说要想进勋卫,最低也要有右仆射的手令!长孙无忌心想:“我要是能见着右仆射,还用得着来求你吗,分明就是推托之辞!难怪人人都叫你老油条,真是没叫错了你!” 摸摸腰间,袋中只剩下不多的几个铜钱,长孙无忌长叹一声,自己受苦也就罢了,可妹妹身子虚弱,她可怎么办呀!眼望着大街上繁华的景象,他只感京城之大,竟无自己的立足之地,何去何从,真是难以决断! 长孙无忌出身豪门,只是父亲和生身母亲早亡,同父异母的哥哥欺负他和妹妹长孙无垢年纪小,竟把他们赶出了家门,不分给半点财产。长孙无忌没有办法,只好来京城寻舅舅高士廉。 高士廉待他们兄妹很好,亲自教他们读书,所以不但长孙无忌写的一手好文章,就连长孙无垢小小年纪也是识文断字,知书达礼。高士廉与李渊交好,见其子李世民言谈举止异于常人,便有意将外甥女嫁给他,长孙无忌也和李世民挺谈得来,意气相投。可亲事还没提起,高士廉就获了罪,被发配到交趾,他一个获了罪的犯官自然不好意思再和李渊结亲家,这桩婚事便暂时搁浅了。 不久之后,李渊遭杨广猜忌,被赶出了京城,派到高句丽前线去押运粮草了,李世民也随之离开。原本高士廉走了,还有李世民帮衬,长孙兄妹的日子总还过得去,可李世民一走,他们登时就失了依靠,再无生活来源!长孙无忌本想带着妹妹和李世民一齐走,可妹妹与李世民名份未定,他也实在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只好留在京中! 世家子弟最要面子,可要面子,就得活受罪! 这段日子是长孙无忌一辈子中最艰苦的日子,钱花光之后,他再清高也只能低下头颅,四处奔波,想谋个职位。但以前那些与高士廉交好的大臣却一个个的都翻脸了,谁也不肯帮他一把!大臣们都现实的很,人走茶凉,要他们去帮犯官留下的两个穷亲戚,连门儿都没有! 站在京城街头,长孙无忌心想:“也许,我真的该带着妹妹去寻世民!” 李勒叫手下在院中等候,自己进了大堂,见齐铁舟皱着眉头坐在上面,他上前行礼道:“大将军,你前天给了我三百兵丁名额,可我凑不齐那么多人,现在只有不到二十个,我把他们都带来了,你看怎么个安排法儿?” 齐铁舟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你自己安排吧,到时给我一份名单就成!”看了一眼李勒,忽然问道:“牧州啊,你成亲了没?” 第三十六章 假你手,做个人情 第三十六章假你手,做个人情 李勒一愣,怎么忽然问我成没成亲了!心中紧接着便又是一喜,今天真是好事连连,没进门就有人送金子,进了门还有人帮忙给找老婆,莫不是大将军看上了我,想把女儿嫁给我?哎呀,他这么老了,女儿年纪也定然不小,说不定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婆,脾气凶悍,我可不能要! 他装出一副腼腆的样子,道:“属下还未成亲,不过祖父大人最近也在张罗此事,不知他是否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来一手太极,含含糊糊的给个答复。 齐铁舟哦了一声,便没吱声,他也在想着如果宇文述挑孙媳妇儿,会挑谁家的闺女!朝中合适的豪门不少,待嫁的女儿也挺多,一时半会儿的还真猜不到能挑到谁家! 见大将军不说话,李勒便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莫非不是女儿,而是孙女?这个倒不错,我以后要在勋卫任职,如娶了大将军的孙女,那飞黄腾达,岂不是指日可待! 他连忙又道:“属于下的年纪有些大了,又刚进军队供职,没什么资历,想必不少人家都瞧不上我,所以祖父大人也张罗有段时日了,却始终没有结果!”说罢还叹了口气。 李勒这话里面有不少的弯弯绕绕,一他是在告诉齐铁舟,你给我的官太小,不妨再给升一升,二他又是在说我现在还没有已经确定的老婆人选,如果大将军你有合适的就给介绍介绍呗,三如果齐铁舟介绍的人合他心意,他可立即答应,如果不合心意,完全可以推到宇文述身上去,让两个老头儿去打太极! 齐铁舟嘿了一声,道:“胡说八道,谁敢瞧不上你,向来是你宇文家挑别人,何时轮到他们挑你了!”顿了顿,又道:“其实呢,我心中倒也有个好人选,那闺女长得……这个模样还没长成,家世呢……这个放在以前……”感觉有点儿说不下去,忽地砰的把桌子一拍,喝道:“你问这么多干嘛!” 李勒一咧嘴,道:“我,我也没说话呀!”这小老头儿也太不讲理了! 齐铁舟道:“反正这个闺女人好得很,绝对配得上你,你把她娶了吧!” 哟,看大将军的脸都变颜色了,非要我娶那闺女不可,想必真的是他自家的孩子!模样还没长成,这说明年纪还小啊!不是女儿,是孙女!大将军这是不好意思夸他自己孙女儿啊,哎呀呀,这是何必呢,我是装腼腆,你还真腼腆呀! 李勒忍不住脸上露出笑容,向齐铁舟行了一礼,道:“多谢大将军美意,属下感激不尽,只是婚姻大事要由长辈作主,不如大将军把那姑娘的情况告之,我再去禀报祖父大人!” 齐铁舟摸了摸他那撮山羊胡子,道:“情况啊,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生辰八字得现去问……” 李勒心想:“完了,不是他自己家的孙女,我想左了!” “年纪嘛,今年十岁!也不算小了,这不马上就过年了吗,过了年就十一了!”齐铁舟道。 李勒眼前一黑,十岁的小女孩儿啊,有没有搞错,小学生呢还是,着什么急呀#蝴赶紧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又装出很“大丈夫”的样子,道:“大将军,我跟随在你的左右,是想建功立业,有一番作为!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就得以国事为先,不能儿女情长,何况现在匈奴……这个突厥未灭,何以家为?属下先天下之忧而忧……” “得得得,你不愿意就说你不愿意,少跟我来这套!”齐铁舟瞪起眼睛,却又心有不甘,又道:“就算不娶她为正妻,给你做个妾室总成吧,娶妾是不需要你祖父同意的,你现在就答应了吧!” 李勒满脸苦笑,道:“可那姑娘的年纪也实在太小了些,要不等几年再说?”他对当怪叔叔实在没有半点儿兴趣。本有心问那是谁家的姑娘,可齐铁舟不说,他还以为是怕亲事不成,丢了那姑娘家的面子,所以很自然的这话他也不能问,不是不敢问,而是不能问! “唉,这不是事赶事,赶到这寸劲儿上了嘛!”齐铁舟叹了口气。 他与高士廉交好,老友遭了大难,被发配到了交趾,那种蛮荒之地,能活着回来的机率实在太小!刚才长孙无忌来求他帮助,他胡乱找了个借口打发掉了,可现在却又心中有愧,感觉对不起老友。 杨广的脾气很怪,他要是喜欢谁,那谁就是什么都好,可他要是不喜欢谁,连带着这人身旁的人也会遭殃#蝴发配了高士廉,如果这时朝中有哪个大臣可怜高士廉的亲戚,那这个大臣也得倒霉。 杨广只要说一句:“你不是和高士廉要好吗?行,朕成全你,你也去交趾陪他吧!”一句话就能把那大臣也发配了!这种事他不是没干过,而且还干过不止一次,朝中哪个大臣敢触他的逆鳞,好日子过得烦了吗? 齐铁舟也不例外,他一个老油条,遇见这事躲都来不及,哪会主动迎上去!可他良心上又过不去,便想拉李勒下水,想把长孙无垢介绍给他当老婆!如果长孙兄妹傍上了宇文家这棵大树,那就没关系了,以杨广的性子,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去怪罪宇文述的,长孙无垢只是给李勒做妾,又不是做正室。 可惜李勒不愿意,他假装人品非常好,不肯老牛吃嫩草,齐铁舟也没办法!其实这话也是齐铁舟没说清楚,他要是一开始就说那姑娘叫长孙无垢,李勒立马儿就会答应,大唐皇后给他当小老婆,他岂有不肯之理?别说长孙无垢才十岁,就算刚出生,他也会把婴儿抱回家去的! 以大官僚的思维来讲,齐铁舟不事先说明倒也没错,按他的想法,谁愿意娶犯官的穷亲戚做老婆呢,更何况李勒这种第一门阀的长孙,所以他想设个套让李勒钻,这小子要是先答应再反悔,哼哼,看爷爷我怎么收拾你!可李勒没钻这套,他也就无可奈何了! 齐铁舟拿出一袋银子,扔给李勒,道:“这是二百两银子,你去拿给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其貌不扬,十八九岁的样子,他刚刚从我这里出去!” 李勒哦了一声,道:“我在门口见到这人了,边走边叹气的那个对吧!” 齐铁舟点头道:“正是他!你把银子交给他,就说……”转念一想,如果说是自己给的银子,说不定长孙无忌以后再有困难,还得来找他,麻烦不断。他便道:“不要说是我给的,就说是你给的吧!嗯,还有让他赶紧离开京城,京城乃是非之地,他再不走就会有危险!其余的话,不要多说,以免给你自己也惹上麻烦!”把长孙无忌吓唬走,免得他以后再来烦人。 李勒点头答应,心想:“看来也是个出了事要跑路的,莫非也是杀了人?”拿起银袋,出了大堂。见手下还在外等候,他道:“我出去办点事,马上就回来,你们在此等候,不要乱跑!”众手下齐声答应。 走出大门,把银袋打开一看,二十两一锭的大银,有十锭之多。他马上来了个二一添作五,先取出五锭,袋中只留五锭。想了想,觉得自己只分一半,太也吃亏,干脆把银子又放回袋中,外面只留一锭。揣好银袋,便去追赶那位被他认定的“杀人在逃犯”。 顺着大街快跑,不大会功夫便追上了长孙无忌。李勒拦住长孙无忌,道:“这位兄弟,请留步!” 长孙无忌猛地见到李勒拦路,但感莫名其妙,这不是刚刚在勋卫门口遇见的那人吗,他被人前呼后拥,派头十足,不知找自己有什么事! 李勒道:“兄弟,我刚才看到你,见你面有苦色,想必是遇到了烦心事!不瞒你说,我前几日也碰到过类似情况,说起来咱们也算是同病相连!这样吧,我助你些银钱,你快快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吧!”把那唯一的一锭银子,不由分说地塞到了长孙无忌的手里。 长孙无忌大吃一惊,忙道:“这这,这是为何,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要帮我?” 李勒笑道:“相逢何必曾相识,人海茫茫,你我相见便是有缘!”说罢转身离去。 长孙无忌见他离开,忍不住在后面叫道:“敢问恩公姓名?” 李勒头也不回,道:“五湖四海皆兄弟也,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你有困难,我出手相助乃是份内之事,切不要以恩公相称,我宇文牧州做事向来不留姓名!”说不留姓名,可说起姓名来,叫得比谁都响,只感做了件助人为乐的好事,心中愉快,大踏步的走远。 长孙无忌叫道:“恩公,恩公……”见李勒已经离开,他喃喃地道:“我长孙无忌今日落魄,寻遍京城,竟只有恩公一人出手相助,这份恩情实非一言半语可述!如我长孙无忌日后旦可出头,今日之恩,必千百倍的回报!” 说罢,撩起衣襟,当街跪倒,冲李勒离去的方向虚扣一首!街上行人见状,议论纷纷,都不知他在发什么神经! 不管别人怎么看,长孙无忌站起身,拍拍身上尘土,将大银揣入怀中,赶回家中,雇上一辆大车,载上妹妹无垢,离开了隋都大兴。 第三十七章 又见故人 第三十七章又见故人 李勒回了勋卫,进到大堂,见齐铁舟趴在桌子上,手里拿着根草根儿,对着一只黑色的大碗,嘴里嘘嘘有声,不知在干什么!李勒心想:“莫非大将军饿了,正在吃饭?” 他拱手道:“大将军,我回来了!你这是……要不然我给你拿双筷子去?” 齐铁舟抬起头,道:“拿筷子干嘛?事儿你办好啦?” 李勒忙笑道:“办好了,一切都是按大将军你的意思办的,没出半点儿差错!” 齐铁舟点头道:“那就好!”把手冲李勒一招,道:“牧州,你过来,看看我这只大将军!” “哎唷,大将军这是说得哪里话来,你怎么能论‘只’呢!”李勒没明白齐铁舟的意思! 齐铁舟气道:“什么我论只,我是说它!”用手一指那只黑碗。 李勒踏上台阶,向碗里看去,原来那碗里有一只大蟋蟀,个头极大。齐铁舟拿草棍儿一巴拉它,它便发出一阵鸣叫! 李勒奇道:“这大冬天的,哪来的蟋蟀啊,这也不好找啊!” 齐铁舟得意洋洋地道:“这是别人刚给我送来的!咱们要玩蟋蟀,就得冬天玩,夏天玩有什么意思,那时节蟋蟀遍地都是,半点都不稀奇,玩平常东西,又怎显得出我齐某人的与众不同!” 李勒心中不屑,勋卫里奢靡之风横行,军官们只知吃喝玩乐,这个坏头便是齐铁舟带起来的#蝴脸上却露出“佩服之极”的神色,笑道:“大将军果然有情调,有品位!在这些方面,我还是个门外汉,大将军以后可要多教教我!” 齐铁舟把山羊胡笑得直翘,拍了拍李勒的肩膀,道:“这些东西不用教,见得多了,自然而然的就会了!”他嘴巴努努,指向那只大蟋蟀,说道:“我和代加强约好了,过几天要来场蟋蟀大比武,看看谁的蟋蟀厉害,独占鳌头!你看看我这只大将军有几分胜算?” “十分,绝对十分!”李勒一挑大拇指,道:“如果代加强的蟋蟀赢了,那只能有一种解释!” 齐铁舟道:“什么解释?” 李勒笑道:“他作弊了!” 齐铁舟哈哈大笑,“好小子,你真会说话,爷爷我就喜欢你这点!对了,说到比武,我不是给你三百兵丁名额嘛,你快点把人数凑齐,如果实在找不到这么多人,那就让你爷爷从左翊卫调过来些,普通卫府的人进咱们勋卫,那是给他们升官,不会有人不愿意的!” 李勒道:“多谢大将军厚爱。可是,凑足人数和比武有什么关系啊?” “哎呀,你瞧我这脑袋,说说就把话说岔了!”齐铁舟道:“比武大会上要进行阅兵操典,你是咱们勋卫自己人,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这么多年的比武大会,咱们勋卫就没一次露过脸,不管是队列行进,还是实战操演,那上场比武就更别提了,反正就是一次都没赢过,次次倒数第一,害得爷爷我实在没有面子。所以呢,你把这三百兵丁凑齐之后,好好练练,争取阅兵时给我长长脸,倒数第二也行啊,别老倒数第一了!” 李勒啊了一声,咽下一口唾沫,为难地道:“可再过一个月就到大典了啊,现在才开始练,这这,这也太晚了呀!” 齐铁舟满不在乎地道:“无所谓了,你专心练就好,反正我也输惯了,早就不在乎,赢了固然好,输了谁又能把我咋地!” 听他这么个说法,李勒有些悻悻然,道:“那好吧,我抓紧时间把人数凑齐,可时间仓促,到时如要还是倒数第一,大将军可别怪我!” “不怪不怪,你赶紧去吧,别影响我训练大将军!”齐铁舟又用草棍儿使劲儿捅起那只蟋蟀来。 李勒出了大堂,见手下们还站在院内等候,他便道:“走,和我去挑盔甲兵器,挑最好的拿!” 混混们大喜过望,跟在他身后向后院库房走去。到了库房,叫守库士兵打开库门,李勒带着手下一拥而入,把库房翻得乱七八糟,什么都挑最好的拿,武备军器监别的没有,盔甲军械要多少有多少,随便他们怎么挑! 各自挑到趁心如意的盔甲,腰间配好长刀,李勒又带着他们出了库门,看着焕然一新的手下,心想:“穿上好衣服,这帮家伙们倒也人模狗样儿!可惜呀,就是人数少点儿,而且他们也不会练兵!” 扶了扶头上铁盔,他在院子里转起圈儿来,要说练兵,自己以前也看过不少这方面的文章和影视节目,多多少少的知道一些!但是,知道怎么练兵,和可以练好兵,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真要实际操作起来,绝非是心里想想,嘴上说说那么容易,这可是技术含量非常高的活儿! 如果让宇文述派人来帮自己呢,普通小兵没关系,可练兵官这种重要职位,却不能让他派,万一派过来的人自己镇不住,或者有异心,那岂不糟糕,后遗症太大,不可取之! 但是要用自己人,他望了眼兴高采烈的手下,又看看拿着一柄宣花板斧乱抡的程咬金,铁牛这孩子不错,可现在年纪也太小了,还指望不上他!这可怎么办呢#蝴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子,忽然想到,自己在坐牢时,不是遇见一个叫独孤彦云的人吗,那人可是会练兵的! 一想起这个人,李勒当时就高兴起来,这人既会练兵,又被关在死牢里,自己只要把他救出来,他自然会感恩戴德,而且一个小小县令都能把他整治得那么惨,正好说明他无根无基,可以为自己所用,而且不用担心他不听话! 李勒一拍大腿,叫道:“好,很好,非常好,好得不得了!” 程咬金在旁道:“是啊,好得不得了!表舅你看,这把斧头真是太好了,我用着非常顺手!”说着,把手中大斧舞得呼呼生风,马思源他们齐声叫好! 李勒哈哈一笑,叫人牵来战马,每人一匹,骑出勋卫,在手下们的簇拥下前去长安县衙! 混混们摇身一变,成了内府官兵,这份得意当真难以形容,穿着闪亮盔甲,骑着高头大马,他们兴奋之下,不停地挥舞手中马鞭,叫道:“让开让开,没看到军爷们来了吗?” 街上百姓都闪在路边,议论纷纷,不知这帮家伙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不少父母拉着孩子,对李勒他们指指点点,教育孩子道:“你要好好读书习武,等长大了就可以象他们一样了,做官多威风呀!” 孩子却道:“可他们不象好人!” “傻孩子,这年头好人哪有当官的!” “那你们还让我当官!” 父母顿时哑口无言,不过当父母的有一点好处,说不过孩子,可以揍他,追着孩子满大街跑,“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好人,他们偏偏就是好人!” 被百姓发了好人卡的李勒带着队伍跨马游街,一路威风凛凛地来到了长安县衙,众人也不下马,横冲直撞地进了大门,直冲到大堂,马思源等人下马,把县令给揪了出来! 长安县令一见李勒,几乎晕过去,我地爷爷呐,你怎么又来了!见李勒穿了勋卫的校尉军服,他心里更是害怕,以为李勒是专门来报复他的!一见李勒二话不说,立马儿跪倒在地,叫道:“卑职参见宇文大人!” 李勒下了战马,慢步走到长安县令跟前,用鞭子挑起他的下巴,说道:“上次你就是在这儿说的吧,什么打得好,打得妙的,是不是在这里说的?我这人记性有点不大好,记不清这话你是在大门外说的,还是在这院子里说的来着,所以今天特地来问问!” 长安县令连忙摇头,犹如拨浪鼓相仿,“没有没有,下官从来没说过这句话,绝对没说过,大人明鉴!” 李勒哦了一声,收回马鞭,道:“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我这次来呢,是奉了勋卫大将军的命令,有人跑我们哪儿去告状了,说你陷害忠良,把我们勋卫里的一名候补军官抓了起来,所以大将军让我来问问,有没有这回事儿!” 长安县令刚想站起来,一听他这话,赶紧又跪下了,苦着脸道:“大人,你这是要下官的命了,我哪敢抓勋卫的军官啊,就算是候补的我也不敢抓,下官根本就没有权力抓内府军的呀!” 李勒哼了一声,道:“走,跟我去大牢看看!” “是是是,下官遵命!”长安县令哪敢说半个不字,紧跟在李勒身后,一起去了大牢。 进了牢房后,李勒指着大牢里满满的犯人说道:“大将军说了,这里面有不少人都是被冤枉的,他准备过段时间报给皇上,让皇上派人来看看,顺便治一下你的罪!” 长安县令差点趴地上,忙道:“下官定会详加审问,如有人确实受了冤枉,马上就放人!”心里暗道,得赶快把那些没罪的放了,至于会少收孝敬,唉,碰上了这等煞星,少收点就少收点儿吧,总比被人抓住了把柄强! 他着实惧怕李勒,又不知该怎么巴结才好,见李勒的战袍后摆较长,忙弯腰将战袍后摆轻轻撩起,道:“地面脏,莫要污了大人的衣衫!” 李勒嘿了一声,道:“你很孝顺!” 长安县令点头哈腰地道:“多谢大人夸奖!” 李勒心中摇头:“我这是在夸你呢嘛?你还真会理解啊!” 一路向下,来到死牢,借着灯光,他看到了独孤彦云,心中高兴,盘算着怎么把他弄出去,眼光转动,见原来自己待的那间牢房里,又被关进了一人,仔细看去,顿时乐了! 原来,被关着的那人,竟是他当混混时的对头,铜皮犀牛!第三十七章又见故人 李勒回了勋卫,进到大堂,见齐铁舟趴在桌子上,手里拿着根草根儿,对着一只黑色的大碗,嘴里嘘嘘有声,不知在干什么!李勒心想:“莫非大将军饿了,正在吃饭?” 他拱手道:“大将军,我回来了!你这是……要不然我给你拿双筷子去?” 齐铁舟抬起头,道:“拿筷子干嘛?事儿你办好啦?” 李勒忙笑道:“办好了,一切都是按大将军你的意思办的,没出半点儿差错!” 齐铁舟点头道:“那就好!”把手冲李勒一招,道:“牧州,你过来,看看我这只大将军!” “哎唷,大将军这是说得哪里话来,你怎么能论‘只’呢!”李勒没明白齐铁舟的意思! 齐铁舟气道:“什么我论只,我是说它!”用手一指那只黑碗。 李勒踏上台阶,向碗里看去,原来那碗里有一只大蟋蟀,个头极大。齐铁舟拿草棍儿一巴拉它,它便发出一阵鸣叫! 李勒奇道:“这大冬天的,哪来的蟋蟀啊,这也不好找啊!” 齐铁舟得意洋洋地道:“这是别人刚给我送来的!咱们要玩蟋蟀,就得冬天玩,夏天玩有什么意思,那时节蟋蟀遍地都是,半点都不稀奇,玩平常东西,又怎显得出我齐某人的与众不同!” 李勒心中不屑,勋卫里奢靡之风横行,军官们只知吃喝玩乐,这个坏头便是齐铁舟带起来的#蝴脸上却露出“佩服之极”的神色,笑道:“大将军果然有情调,有品位!在这些方面,我还是个门外汉,大将军以后可要多教教我!” 齐铁舟把山羊胡笑得直翘,拍了拍李勒的肩膀,道:“这些东西不用教,见得多了,自然而然的就会了!”他嘴巴努努,指向那只大蟋蟀,说道:“我和代加强约好了,过几天要来场蟋蟀大比武,看看谁的蟋蟀厉害,独占鳌头!你看看我这只大将军有几分胜算?” “十分,绝对十分!”李勒一挑大拇指,道:“如果代加强的蟋蟀赢了,那只能有一种解释!” 齐铁舟道:“什么解释?” 李勒笑道:“他作弊了!” 齐铁舟哈哈大笑,“好小子,你真会说话,爷爷我就喜欢你这点!对了,说到比武,我不是给你三百兵丁名额嘛,你快点把人数凑齐,如果实在找不到这么多人,那就让你爷爷从左翊卫调过来些,普通卫府的人进咱们勋卫,那是给他们升官,不会有人不愿意的!” 李勒道:“多谢大将军厚爱。可是,凑足人数和比武有什么关系啊?” “哎呀,你瞧我这脑袋,说说就把话说岔了!”齐铁舟道:“比武大会上要进行阅兵操典,你是咱们勋卫自己人,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这么多年的比武大会,咱们勋卫就没一次露过脸,不管是队列行进,还是实战操演,那上场比武就更别提了,反正就是一次都没赢过,次次倒数第一,害得爷爷我实在没有面子。所以呢,你把这三百兵丁凑齐之后,好好练练,争取阅兵时给我长长脸,倒数第二也行啊,别老倒数第一了!” 李勒啊了一声,咽下一口唾沫,为难地道:“可再过一个月就到大典了啊,现在才开始练,这这,这也太晚了呀!” 齐铁舟满不在乎地道:“无所谓了,你专心练就好,反正我也输惯了,早就不在乎,赢了固然好,输了谁又能把我咋地!” 听他这么个说法,李勒有些悻悻然,道:“那好吧,我抓紧时间把人数凑齐,可时间仓促,到时如要还是倒数第一,大将军可别怪我!” “不怪不怪,你赶紧去吧,别影响我训练大将军!”齐铁舟又用草棍儿使劲儿捅起那只蟋蟀来。 李勒出了大堂,见手下们还站在院内等候,他便道:“走,和我去挑盔甲兵器,挑最好的拿!” 混混们大喜过望,跟在他身后向后院库房走去。到了库房,叫守库士兵打开库门,李勒带着手下一拥而入,把库房翻得乱七八糟,什么都挑最好的拿,武备军器监别的没有,盔甲军械要多少有多少,随便他们怎么挑! 各自挑到趁心如意的盔甲,腰间配好长刀,李勒又带着他们出了库门,看着焕然一新的手下,心想:“穿上好衣服,这帮家伙们倒也人模狗样儿!可惜呀,就是人数少点儿,而且他们也不会练兵!” 扶了扶头上铁盔,他在院子里转起圈儿来,要说练兵,自己以前也看过不少这方面的文章和影视节目,多多少少的知道一些!但是,知道怎么练兵,和可以练好兵,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真要实际操作起来,绝非是心里想想,嘴上说说那么容易,这可是技术含量非常高的活儿! 如果让宇文述派人来帮自己呢,普通小兵没关系,可练兵官这种重要职位,却不能让他派,万一派过来的人自己镇不住,或者有异心,那岂不糟糕,后遗症太大,不可取之! 但是要用自己人,他望了眼兴高采烈的手下,又看看拿着一柄宣花板斧乱抡的程咬金,铁牛这孩子不错,可现在年纪也太小了,还指望不上他!这可怎么办呢#蝴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子,忽然想到,自己在坐牢时,不是遇见一个叫独孤彦云的人吗,那人可是会练兵的! 一想起这个人,李勒当时就高兴起来,这人既会练兵,又被关在死牢里,自己只要把他救出来,他自然会感恩戴德,而且一个小小县令都能把他整治得那么惨,正好说明他无根无基,可以为自己所用,而且不用担心他不听话! 李勒一拍大腿,叫道:“好,很好,非常好,好得不得了!” 程咬金在旁道:“是啊,好得不得了!表舅你看,这把斧头真是太好了,我用着非常顺手!”说着,把手中大斧舞得呼呼生风,马思源他们齐声叫好! 李勒哈哈一笑,叫人牵来战马,每人一匹,骑出勋卫,在手下们的簇拥下前去长安县衙! 混混们摇身一变,成了内府官兵,这份得意当真难以形容,穿着闪亮盔甲,骑着高头大马,他们兴奋之下,不停地挥舞手中马鞭,叫道:“让开让开,没看到军爷们来了吗?” 街上百姓都闪在路边,议论纷纷,不知这帮家伙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不少父母拉着孩子,对李勒他们指指点点,教育孩子道:“你要好好读书习武,等长大了就可以象他们一样了,做官多威风呀!” 孩子却道:“可他们不象好人!” “傻孩子,这年头好人哪有当官的!” “那你们还让我当官!” 父母顿时哑口无言,不过当父母的有一点好处,说不过孩子,可以揍他,追着孩子满大街跑,“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好人,他们偏偏就是好人!” 被百姓发了好人卡的李勒带着队伍跨马游街,一路威风凛凛地来到了长安县衙,众人也不下马,横冲直撞地进了大门,直冲到大堂,马思源等人下马,把县令给揪了出来! 长安县令一见李勒,几乎晕过去,我地爷爷呐,你怎么又来了!见李勒穿了勋卫的校尉军服,他心里更是害怕,以为李勒是专门来报复他的!一见李勒二话不说,立马儿跪倒在地,叫道:“卑职参见宇文大人!” 李勒下了战马,慢步走到长安县令跟前,用鞭子挑起他的下巴,说道:“上次你就是在这儿说的吧,什么打得好,打得妙的,是不是在这里说的?我这人记性有点不大好,记不清这话你是在大门外说的,还是在这院子里说的来着,所以今天特地来问问!” 长安县令连忙摇头,犹如拨浪鼓相仿,“没有没有,下官从来没说过这句话,绝对没说过,大人明鉴!” 李勒哦了一声,收回马鞭,道:“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我这次来呢,是奉了勋卫大将军的命令,有人跑我们哪儿去告状了,说你陷害忠良,把我们勋卫里的一名候补军官抓了起来,所以大将军让我来问问,有没有这回事儿!” 长安县令刚想站起来,一听他这话,赶紧又跪下了,苦着脸道:“大人,你这是要下官的命了,我哪敢抓勋卫的军官啊,就算是候补的我也不敢抓,下官根本就没有权力抓内府军的呀!” 李勒哼了一声,道:“走,跟我去大牢看看!” “是是是,下官遵命!”长安县令哪敢说半个不字,紧跟在李勒身后,一起去了大牢。 进了牢房后,李勒指着大牢里满满的犯人说道:“大将军说了,这里面有不少人都是被冤枉的,他准备过段时间报给皇上,让皇上派人来看看,顺便治一下你的罪!” 长安县令差点趴地上,忙道:“下官定会详加审问,如有人确实受了冤枉,马上就放人!”心里暗道,得赶快把那些没罪的放了,至于会少收孝敬,唉,碰上了这等煞星,少收点就少收点儿吧,总比被人抓住了把柄强! 他着实惧怕李勒,又不知该怎么巴结才好,见李勒的战袍后摆较长,忙弯腰将战袍后摆轻轻撩起,道:“地面脏,莫要污了大人的衣衫!” 李勒嘿了一声,道:“你很孝顺!” 长安县令点头哈腰地道:“多谢大人夸奖!” 李勒心中摇头:“我这是在夸你呢嘛?你还真会理解啊!” 一路向下,来到死牢,借着灯光,他看到了独孤彦云,心中高兴,盘算着怎么把他弄出去,眼光转动,见原来自己待的那间牢房里,又被关进了一人,仔细看去,顿时乐了! 原来,被关着的那人,竟是他当混混时的对头,铜皮犀牛! 第三十八章 退一步海阔天空 第三十八章退一步海阔天空 死牢里黑暗,长安县令可没给铜皮犀牛什么特殊照顾,连小油灯也没为他点一盏!门口忽然出现无数火把,铜皮犀牛只感眼前一花,并没有看清来人的长相。 李勒看着铜皮犀牛,明知故问地道:“这人是谁呀,犯了何事?” 长安县令一拍脑门儿,道:“哎呀,大人你看我这记性,竟把他给忘了!这人叫做席平,是西市的城门吏,也不知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吃错了药,昨天竟然跑到我这儿,说是要告大人你,说你打伤了他的儿子!” 李勒心里一乐,问道:“是打伤,而非打死?” 长安县令忙道:“没死没死,不过大人乃大有身份之人,他一个小小城门吏的儿子,怎么配得上大人的拳头,不够资格呀#葫以下官认定这是诬告,他竟然敢诬告大人,这还了得,需当反坐,下官便把他投入了这死牢里,敬请大人发落!”说这话时的语气和表情,仿佛立了天大的功劳一样,向李勒邀功! 李勒心道:“就算是反坐,也不是死刑,真不知你是根据什么定的罪,就会拍马屁,巴结权贵!” 席平也认出了李勒,他爬起身,抓住栅栏,低声喝道:“竟然是你,你你,你怎么当上军官了?”见到对头,他还以为李勒是专门来大牢里修理自己的。 席平本以为自己好歹也是个小吏,和长安县令算得上是自己人,儿子被打伤之后,他心痛不已,一怒之下便跑到衙门里告状,想让县令收拾李勒,不成想县令一听宇文牧州四个字,顿时脸色大变,反倒把他给关到牢里来了! 他还纳闷儿呢,什么时候县令大人和李勒穿一条腿的裤子了?此时一见,方才明白,原来李勒当了军官,而且官位明显要比县令大,怪不得长安县令翻脸,不帮自己!如席平自己受苦,那也罢了,可一想李勒收拾完自己,定会又去找自己的儿女,这却是他最怕的事情! 一时之间,胸中又是愤怒,又是害怕,喉咙干涩,既然破口大骂,又想开口为儿女求饶!席平望着李勒,见他面无表情,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不知在想着什么。 如要换在平时,就算李勒刀枪相加,席平也决不会皱半下眉头,断然不会说什么软话,可他既为人父,哪能不心疼自己的儿女,终于忍不住开口求道:“宇文大人,以前多有得罪,千般不是,我一人承担,求你不要找我的孩子!我我,我席平给你磕头了!”说罢,跪在牢内,砰砰砰地磕起响头。 李勒心中暗叹,天下父母爱惜子女都是一般,这铜皮犀牛何等硬汉,现在出了事,他一个字都不为自己恳求,却求我放过他的儿女,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步下台阶,慢慢踱到死牢门口,隔着栅栏对席平说道:“前些日子,你儿子将我打成重伤,而那日我又将他打成重伤,这叫一报还一报,天公地道,咱们谁也不欠谁!你要我放过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在讽刺我宇文牧州是那小肚鸡肠之人吗?” 席平一呆,虽然李勒语气不善,但听得出来,他并没有想过要报复自己的儿女,心里高兴起来,嘶哑着声音道:“多谢大人不怪之恩,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是我的不对!” 李勒却摇头道:“可你来县衙告我,却真是你的不对了!我被打成重伤之时,我娘可没有来告过你!咱们当混混的,把脑袋别在腰里混饭吃,不管出了天大的事,都得自己担着,你找官府做什么?你想仗势欺人,可曾想过我如果与你一般做法,你将怎样?” 席平老脸通红,喉间哽塞,说不出半句话来! 长安县令却在一旁拍马屁道:“不错不错,大人言之有理,他竟然想拜托我抓大人,当真是岂有此理,幸亏下官明白事理,不肯上他的当,这才将他投入死牢,定他反坐之罪!” 李勒不理县令,对席平道:“你做事龌龊,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现在反被投入死牢,也该你有此一报,这也算是扯平了,我也不再怪你!至于反坐,罢了吧!”他挥手让长安县令打开牢门,放席平出来。 席平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李勒不记仇报复也就罢了,竟然既往不咎,半点麻烦也不找他的,一时之间愣在当场,竟忘了出去。 长安县令紧着冲他挥手,斥道:“还不快点走,等着留你吃饭哪!” 席平这才回过神来,对李勒深施一礼,出了死牢。 旁边牢里的独孤彦云啪啪鼓掌,笑道:“好,恩怨分明,大丈夫也!”拍完手后,又道:“那日我见你被当朝大官救了出去,还认为你也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心中着实瞧你不起,今日再见,原来竟是我自己错了!嗯,我不该那般认为,失礼了,抱歉抱歉!”说罢,又向李勒连连拱手。 李勒歪着头,看着独孤彦云那张憔悴的脸,道:“你心里瞧不起我,只要不说出来,我便不知,你又何苦向我道歉呢?” 独孤彦云哈的一笑:“你恩怨分明,是条汉子,难道我便是那种肚子里龌龊之人,只敢想不敢说吗?口是心非,我独孤彦云还不屑为之!” 李勒不再和他啰嗦,他回头对长安县令道:“我刚才说的那位候补军官就是他了!” 长安县令一愣,这独孤彦云本是归他管辖的地方军官,什么时候变成勋卫军官了?可他知道有些话能不问的,最好别问,免得自找麻烦,哼哼哈哈的答应就是! 他忙点头哈腰地道:“是是,大人说是他,那便是他!下官有眼无珠,竟错抓了好人,这便就放了他!”忙又打开牢门,放独孤彦云出来。 独孤彦云不明所以然,站在牢门口问道:“这是为何,难道不追究我所犯的官司了?” 李勒笑道:“追究,当然要追究了!只不过呢,我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决定给你一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要想将功补过,需得立些功劳才行,可否愿意进勋卫,为我效力啊?不过我得先提醒你一下,我要你做的事情可是异常辛苦的,如不愿意,我就再把这牢门关上!” 独孤彦云又不是笨人,李勒一说这话他就明白是什么意思,这是曾经的同牢狱友来救他了,当即说道:“原来我被定的是发配之罪,要到大人的帐下效命!”把手一拱,行礼道:“属下死都不怕,难道还怕辛苦不成,大人太小瞧我了!” 李勒哈哈大笑,心中赞道:“好,这人既不迂腐,又思维敏捷,做事干脆,半点不拖泥带水,可以为我所用!” 他点头道:“不错,你正是被发配到我军中了!县令大人,你看我这般断案,可否和你的心意呀?” 长安县令忙道:“大人明镜高悬,断案如神,三言两语间便破获如此滔天大案,下官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以后下官定然要大人为楷模,处处效仿,为百姓造福!” 李勒干笑两声,倒没说话,独孤彦云却重重地哼了一声,看向长安县令的眼神颇有不善!长安县令倒也知趣,知道独孤彦云日后极有可能报复自己,不如今天插科打诨,出乖露丑,让他瞧不起自己,如果能把自己当成一堆狗屎,那就最好,试想谁又能来踩一堆狗屎呢? 长安县令噼啪打了自己两个嘴巴,道:“下官做错了事,理当受罚,不劳大人们动手,下官自己修理自己!”说完,他跑进牢房,把牢门一关,哗啦上锁,往草堆里一躺,装起死狗来! 李勒摇头,真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位县太爷才好#蝴带着独孤彦云走出牢房,路上说道:“你先回家看看家人,然后再来我勋卫报到,我仍旧给你旅率之职,专门为我练兵,你看如何?” 独孤彦云点头道:“多谢大人,属下定当尽心竭力,报效大人救命之恩!”说完,在县衙门口与李勒分手。 李勒正要上马回勋卫去,却见门口站着一人,竟是席平。他问道:“席老兄,你怎么还不走啊?” 席平上前一步道:“我这就走,我是来向大人辞行的!我已无脸在京城里待下去了,大人虽然饶过我,可我自己饶不过我的良心!我我,我举家南迁,再不回京城了!”向李勒一抱拳,就要走开。 李勒一摇头,拉祝蝴的手,道:“这又是何苦,既然大家尽释前嫌,那便以后做朋友了,你再离开,岂不是在说不愿和我交好!” “不敢不敢,我怎么会有如此想法!”席平连连摇头。 李勒想了想道:“我看你儿子席志远武艺倒也不错,这样吧,等他病好了,就让他进我的勋卫,我给他个官身,总好过在街头混饭,你看如何?” 席平大吃一惊,天底下竟有如此好事,喃喃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李勒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不瞒你说,我刚进勋卫,手底下缺人啊,你就不要推辞啦,就算帮我一个忙如何?” 席平满心的感激,说道:“大人,我真是没话说,你为人仗义,我席平感激不尽!你要是缺人的话,我那儿能拿得出手的汉子,少说也有十七八个,明日我就让志远带着他们去给大人效力!” 李勒哈哈大笑,心道:“真是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以前与他针尖对麦芒,打得不亦乐乎,结果谁也没捞到好处,现在我刚刚示好,便把他儿子和手下一齐弄到我的阵营里了!少个仇人少堵墙,多个朋友多条路,此话当真不假!” 第三十九章 胆太肥,谁的马都敢... 第三十九章胆太肥,谁的马都敢惦记 第二日,席平果然兑现诺言,让他的儿子席志远带着人前来投奔李勒。李勒见席志远头上还包着布条,显见伤势还没好,他温言安慰,还亲自给席志远挑了套上好的盔甲。 席志远倒也非不明白事理的人,他父亲回家跟他说李勒为人仗义,以前是错怪了他,所以席志远也不再怪李勒伤他,又见李勒待他好,心中更是惭愧,暗自打算定要全力保李勒登上大将军之位! 过不多时,独孤彦云也来报到,李勒给了他旅率之职。独孤彦云问起要练的士兵在哪儿,李勒却回答不出,他原本的手下加上席平派来的,总共还不足五十人,离三百之数差得太远!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跑去求宇文述帮忙。 听孙子说要凑够士兵好参加阅兵大典,宇文述自然全力支持,当即从他的左翊卫里挑出最好的士兵,给李勒凑足了人数,随他一同回勋卫。 左翊卫的士兵经过宇文述的调教,当真算得上是卫府军的头一号,因为宇文述最讲究军队训练的全面性,所以这些士兵什么都会,要说起队列行进,那简直就象是玩一样,根本不需要李勒操半点儿的心。 至于新入伍的混混们,那就差得多了,什么都得独孤彦云亲自教,不过好在混混们知道现在的身份地位来之不易,所以也都刻苦训练,一改懒散的性子,每日出操,不多时日,倒也有模有样,渐渐的不再拖后腿。 李勒有了自己的军队,这是他以后立身的基础,自是非常重视,他把突刺技术教给众人,并且强调军队的纪律性,不管是谁,只要犯了军纪,都要挨板子,绝不心慈手软!在作战方面,他则要求士兵要有主动求战的意识,不但要敢于战斗,而且要积极地去寻找战机,把现代军队的作战思想灌输给士兵! 只不过现在没有战事,而且李勒对于军队里的各种具体纲领并不十分了解,所以暂时能做的也不多,练出一支强兵,不仅要多加训练,实战更是重要。 李勒绞尽脑汁,写了一篇操典纲领,其实就是把国民革命军的步兵操典纲领,与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合在一起,结合隋朝的现状,写出来的一篇新纲领。他之所以把两大纲领合到一块,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两大纲领他都没记全,所以只能合一块了! 忽忽过了二十余日,李勒的军队训练逐渐步入正轨,单队列行进这一块,已经完全够参加阅兵大典的资格了。 齐铁州乐得合不拢嘴,直夸李勒能干,大撒金银,不但赏李勒,还赏众士兵,他言道只要能在大典上给他露脸,钱是小意思,如果取得名次,另外还有重赏! 这段日子,李勒去了几趟许国公府,去给宇文述请安问好,不管从哪方面讲,宇文述这个当爷爷的都对他不错,谁对自己好,李勒心中有数,自不会怠慢,其间还去了一次公主府,他是带着阿眉一起去的,他和宇文士及套近乎,阿眉则代替他去和南阳公主套近乎。 至于宇文化及那里,他却是一次都不肯登门,压根儿就不认这个所谓的父亲,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宇文化及也从没找过他,也不认李勒这个所谓的儿子。李勒心里认为这样最好,既省了相见时的尴尬,又省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日,离元旦还有五天,李勒起了个大早,因为昨日齐铁州要求所有军官在这一天必须全部到齐,不可有一人缺席。吃罢早餐,告别韩氏,李勒带着手下赶去勋卫。 一进大门,好家伙,只见武备军器监里满满的都是人,光校尉以上的军官就有五六十人,旅率这样百夫长级别的军官更有数百之多,正堂虽大,却也被这些军官挤得满满登登,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李勒心想:“乖乖的,原来勋卫这多么人哪,我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不认识。想必是那些人懒散,当值爱来不来,所以便没见过面了!” 进入正堂之后,与王凤军慕容远国等人打招呼问好,吹牛打屁,谈谈天气,说说女人,互相吹捧,不亦乐乎! 过不多时,齐铁舟出现,坐在大椅之上,象念公文一般,把阅兵操典的规矩说了一遍,这番话他年年都说,众军官早听腻了,大将军在上面大声说,他们在底下小声说。正堂之内乱七八糟,颇有些菜市场的气氛,而军官们则象是在和顾客讨价还价的小贩。 齐铁舟不以为意,按着规定把该说的都说完,便挥手让军官们散去。 李勒正要随众人出去,忽听有人叫道:“太子冼马刘呈光刘大人到!” 齐铁舟奇道:“刘呈光,他来干什么?不在东宫捧太子的臭脚,跟我这儿来干嘛,难道是想来捧爷爷我的臭……我的军靴不成?” 他说话不恭敬,军官们早已习惯,哈哈一笑,李勒却在底下一咧嘴,大将军就是大将军,连太子都敢调侃,胆子实在够大。 门外刘呈光快步进了大堂,后面有人抬着口箱子,箱子上面又放着一个长条木盒,他冲上面的齐铁舟一抱拳,笑道:“打扰大将军了,我有点小事儿找宇文将军,说上几句话便走!” 也不等齐铁舟问话,他直接便对李勒道:“哎哟,你可让我好找。对了,太子殿下让我给你送套盔甲来,还有一杆枪,让你在阅兵大典上用,刚刚去过油,随时可穿!” 李勒莫名其妙,正要发问,又听刘呈光道:“就这点儿事,也没别的了,我先走了!”说罢转身就走,不给李勒开口的机会,走了几步,又回头道:“你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但眼袋还有浮肿,要注意休息!”说完,又冲齐铁舟一抱拳,道:“打扰打扰!”出门去了。 堂上众军官,你瞧瞧我,我看看你,最后一齐看向李勒。忽听齐铁舟问道:“牧州,你和太子很熟吗?” “呃,这个……”李勒一愣神,但随即也就反应了过来,这是太子要拉自己下水啊,那刘呈光是故意这么做的! 本来太子赐下礼物,是很郑重的一件事,可刘呈光却把这事做得异常“随意”,而且说话的态度非常暧昧,就好象这件“很郑重的事”在李勒和太子之间,却是“很平常的事”!不但如此,他说完就走,不给李勒反应和发问的时间,给旁观之人留下了无数的联想! 高,实在是高!李勒在心中一挑大拇指,心说:“那太子不怎么样,可这刘呈光实在是个人物啊#蝴这么搞了一出,以后就算我有一千张嘴,说我和太子没有关系,那也是没有人相信了!” 李勒哼哼了两声,道:“一般熟,一般熟!” 齐铁舟也哼了一声,从大椅上下来,道:“你把这箱子打开,我看看你们到底怎么个熟法儿!” 李勒不敢不答应,把那口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套金光灿烂的盔甲,金盔之上还嵌着一颗足有鸽蛋大的红色宝石,端是华丽到了极致! 就听殿内上百人齐声叫道:“麒麟山文甲!” 齐铁舟对准李勒的脑袋,啪的便拍了一记,喝道:“这是一般熟吗?” “比,比较熟!”李勒情知不管他怎么解释,也不可能解释得清,索性干脆也不再多说。他拿出这套盔甲,只见这套盔甲表面凹凸不平,上面尽是浮起的鳞片,正中是麒麟的头,看上去倒有几分龙头的样子! 李勒不明白这套盔甲为何打造成这样,其实正是由于麒麟山文甲的表面凹凸不平,所以防御能力才会大大加强!箭矢等利器射到盔甲上后,无法吃力,往往向旁滑开,伤不得这盔甲的分毫,除非是强弩发出的穿甲箭,才能伤损到盔甲,但即使穿透盔甲,也不过只进去一小截箭头而已,劲力消失殆尽,不会伤到里面的人! 这套盔甲是隋文帝命能工巧匠使用五金打造出来,对于当时的工艺来讲,已经达到了制甲的顶峰,天下只此一件,自是珍贵非常!如果杨昭不是为了拉拢宇文世家这个第一门阀,他才舍不得呢! 齐铁舟弯腰拿起长条木盒,道:“我倒要看看这个比较熟,又是怎么个熟法!”打开盒子,大堂之上又再次响起齐呼声:“梅花枪!” 齐铁舟拿出八尺梅花枪,眼中的艳羡之色,再也无法掩饰,轻轻抚摸枪身,旁边的军官们也都挤上前来,都争着要摸一摸这杆枪,尤其是要摸一摸上面那两个梅花小篆! “梅花枪,梅花枪!霍去病的宝枪!这杆宝枪饮过多少匈奴之血啊!”忽然间,齐铁舟放声大哭,叫道:“为什么要让我亲眼看到这样的神兵利器,为什么为什么!如果以后看不到,岂不是要想煞我也!” 在李勒眼里,也不过就是一杆枪而已,只不过用过它的人很有名气,再加上年头久点儿,充其量也就算是一件古董,又有啥大不了的!见堂堂大将军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他忙道:“如大将军喜欢,尽可拿去!” 齐铁舟止住哭声,摇头道:“我不要,这是太子给你的,你怎么可以转赠别人!”突然,小老头儿把脸一翻,喝道:“这就是比较熟吗?说,你是不是去捧过太子的臭脚?” 李勒满头大汗,心里暗骂刘呈光害人不浅,他这么一番做作,一拍屁股走了,可让自己怎么和别人说呀! 就听齐铁舟用更大的声音喝骂道:“小兔崽子,你去捧太子的臭脚,为什么不叫上我,早知如此,我早就去了,哪轮得到你呀!” 李勒哭笑不得,捧臭脚的事,也有拉帮结伙,集体去做的吗? 将军们又看了好半天,这才算完,齐铁舟恋恋不舍地将梅花枪放入木盒之中,道:“你快点把它们送回家去吧!”长叹一声,象下了大多的决心似的,把木盒往李勒怀里一推,脸上表情凄苦,就象是割了他的心头肉相仿。 李勒只好收起梅花枪和麒麟山文甲,叫人装上车,他带着程咬金,骑马护送回家! 走在路上,虽然刚被刘呈光摆了一道,但李勒心里还是很欢喜的,必竟得了名枪宝甲,换了谁谁都会高兴!过了两个里坊,只见前面大街上行来一队人马。 李勒向当中那人看去,顿时一撇嘴,好么,这人比谢长留长得还象猴子,谢长留只是长的象孙悟空,而这人根本就是孙悟空! 只见这人长得尖嘴缩腮,面如病鬼,额头还有一撮黄毛,黄毛下有两道重重的抬头纹,一双眼睛略略发黄,又大又亮,向外凸出,再看身上则是骨瘦如柴,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瞧岁数,说他十四五吧,也可以,说二十一二呢,倒也挺象,真是说不出他到底有多大!看他衣着很是华丽,头戴一顶乌金冠,身上黑色缎袍,是个富家子弟! 再往这人跨下看去,李勒顿时眼前一亮,这位悟空小弟弟竟然骑了一匹异常高大的白马,这匹白马足足比普通的战马高上一个半头,膘肥体壮,蹄大如盘,模样漂亮之极! 李勒心中念头转动,名枪宝甲我有了,现在就差一匹好马,眼前可不正好有一匹!向车队看去,只见其余人等好象都是这少年的随从,穿着郡兵的皮甲,队里一辆大车上装着一只大号的木箱,看驮马拉动时的吃力样子,里面该是放了极沉重的东西,不知是什么! 临近阅兵大典,这段时间有不少外地的郡兵将领来参加大典,每日都有人进京,李勒估计这可能也是个来参加大典的外郡军官! 李勒对程咬金道:“铁牛,你把东西送回家去,我就不回去了!” 程咬金很听话地哦了一声,护着大车回家去了。 李勒捏了捏鼻子,心想:“这匹白马真好,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得想办法弄到手!看这小弟弟穿得挺华丽的,应该是个有钱主儿,我要是出口买马,他定然不肯卖我,而且就算肯卖,我也不一定能出得起价钱!嘿,天底下可不止一个刘呈光会出损招,我也会呀!” 眼珠一转,他紧赶几步,到了那少年的跟前,忽然指着少年的白马叫道:“哎呀,哎呀!小兄弟,你的这匹马得病了呀!” 第四十章 千里一盏灯 第四十章千里一盏灯 少年一愣,他又不认识李勒,忽然大街上跑过来一个人,冲他大叫,当然会愣!少年先向左右看了看,这才问李勒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吗?”说话声音嗡声嗡气,鼻音极重。 李勒心里一乐,暗道:“好,这小弟弟似乎脑筋不够快,转的挺慢,应该很好骗!”他点头道:“是啊,我就是在和你说话呢!”他把自己的马往路当中一横,很“不小心的”拦住了少年的去路。 翻身下马,李勒围着少年的白马就开始转圈儿,一边转圈儿,一边不停地摇头,口中唉声叹气,一脸的沉痛表情,“可惜啊,真是可惜了,好好的一匹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在地上转圈儿,那少年的头就随着他不停地转来转去,听他一个劲儿地叫可惜,少年再也忍耐不住,问道:“这位兄台,你说我的马怎么啦?” 如要让人相信自己的言论,那首先得有让人信服的身份!李勒再次长叹一声,抬头对马上的少年道:“我是御马监的管事,专门负责皇宫里的御马。我这人哪,从小就开始相马,所以呢,不管马得了什么病,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少年坐在马上随着李勒转脑袋,感觉太累,他也从马上翻身下来,大声道:“啊,原来兄台是位兽医,你在御马监里给马看病呀?” “呃……对对,我是位兽医,专门给御马看病的兽医!”李勒只好装起兽医来,瞥了一眼少年,心想:“我早就知道你是一大马猴子转的世!看看,我一说御马监,瞧把你给兴奋的,我看《西游记》里的孙悟空,一定是拿你当的原型!” 他指着白马道:“小兄弟,你这匹马有点儿内伤,你可知道?” 少年摇头道:“这怎么可能,我每天都是喂的上好精料啊,黄酒鸡蛋一样不少!”他也学着李勒开始围着白马转圈儿,不但他如此,身后的随从们也纷纷下马围过来,看他们的表情,显见对这匹马极为重视! 李勒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马身上时,迅速扫了一眼白马的腿部,又看了看队中其它马的腿。他发现普通战马腿上的泥点儿,都在小腿的下方,而拉车的驮马泥点儿不过是刚刚过蹄,这说明少年的侍从们都是随车慢行。那白马却不一样,泥点儿已经达到了膝盖上方,很明显,少年曾在路途中纵马大跑过。 李勒清清嗓子,摆出一副算命先生的架势,指着白马道:“小兄弟,以我多年相马的经验,我猜你的马一定性子爆烈,闲不下来,一会儿不跑都难受,对不对呀?” 少年啊了一声,眼神中现出几分佩服的神色,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我这马有个怪脾气,特别逞强好胜,只要见到道上有别的马匹在前,非发足超越不可,总是要赶过了头方肯罢休,自小如此,我也拿它没法儿!我在进京的这一路上,它见马就超,跑起来就不肯停下,害得我常常错过宿头!” 嘴上是这么说,可少年轻抚白马的鬃毛,十分爱惜,半点儿也没有责怪爱马的意思! 李勒一拍大腿,道:“这不就是内伤嘛,憋出来的啊,肚里有火,你得给它泄泄火才行啊!” 他这话一出口,旁边的侍从们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脸上露出不快,如不是看到李勒穿着内府军的校尉军服,侍卫们恐怕当场就得翻脸,把他赶走。 可少年经验不丰,没听出李勒话里的意思,眨了眨那双凸出来的眼睛,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李勒道:“你得给它找几匹母马来才行!你想啊,人到了年纪都得成亲找老婆,那马也一样啊,你让它干憋着,它能不上火吗?往笨了想,它也得跑起来个没完哪!” 少年恍然大悟,向四下看去,道:“那上哪儿给它找母马呢?” 李勒笑道:“小兄弟,我跟你一见如故,我以前有个弟弟,和你长得很象,我特别疼爱他。说实话,我一见你啊,就想起我的弟弟。你看你从外地进京,刚进城咱俩就遇见了,这叫啥,这就叫缘分哪!现在你有了困难,我这个当哥哥的哪能坐视不理呢?这样吧,你跟我去御马监,我给你的马配上几匹最好的母马,都是大宛马,保准你满意,也保准你的马满意,你看如何?” 说完,他用手一指勋卫方向。只要这少年上当,跟着自己去了勋卫,嘿,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不把马留下你还想走人么? 少年瞪着大眼看着李勒,半晌不说话,忽道:“你骗我,你是不是以为我傻呀?” “啊?没有没有!”李勒一咧嘴,忙道:“小兄弟,你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呀?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呀,你看你……” 少年哼了一声,翻身重又上马,道:“你就是想骗我的马去配种,我出门时我二哥都嘱咐过我了,叫我遇人要留个心眼儿,天底下没有自动送上门的好事儿!你和我萍水相逢,一见面就说我的马有病,还要给它找母马,你当我真会相信吗?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要出啥花招儿,哼!” 在鞍上一磕马蹬,白马前行,少年回头对李勒道:“你才被憋着了呢,该泄火的是你!” 侍卫们见平常有些迟钝的公子忽然聪明起来,反把骗子给忽悠了一顿,无不想笑,可又不想得罪李勒,只好强自忍耐,个个捂着肚子离开! 李勒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在后面叫道:“喂喂,小兄弟你怎么不识好歹呢,我可没有拿你马去配种的意思,是真心要帮你忙的!哎,我说咱们再商量商量!”他确实没有拿白马去配种的想法,他干脆就是想把白马给抢了去! 少年却不再理他,去得远了。 大街上的行人都看着李勒,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看着没,毒蝎子又开始害人了,骗人家的马,不是个东西,真够缺德的! “哎,这年头好人难做啊!”李勒对天长叹一声,心想:“我上次在大街上骗太监,没骗成,这次又在大街上骗这傻小子,结果这小子竟然不傻!难道我跟大街犯冲?嗯,有可能,看来我以后要再出手,不能再站在大街,得进胡同才行!” 心有不甘,李勒把自己的马往路旁饭馆的门口一栓,叫老板替他看着,步行尾随,坠在了少年的后面。 车队走不多远,一名年纪颇大的侍从对少年道:“三公子,刚才那人是名内府军官,咱们会不会得罪到他呀?” 少年呸了一声:“我才不怕他!” 老侍从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老爷就是不知得罪了谁,所以才被皇上派去了前线,还把咱们以前在京城的府第转赐了给别人。咱们这次进京要是再不小心得罪了谁,那岂不是会让老爷更难做!” 听到提起父亲,少年低下了头,半晌之后才道:“我知道了,以后注意便是。” 老侍卫见他懂事,心中安慰,三公子虽不如大公子和二公子那般聪明伶俐处世圆滑,可贵在孝顺,凡事只要提起父亲,他必会为父亲着想,再不任性。 老侍卫指向前面一家大客店道:“咱们就在这里落脚吧,将就将就,反正大典之后我们就离京,也不会待多长时间。” 众人下马进店,老侍卫负责打点一切,并不让少年操心。少年虽然明知自己的白马没有病,可被李勒煞有介事地说了一通,难免还是有些揣揣,亲自把白马牵到了马圈,又给白马的槽子里填满精料,拍拍白马额头,这才回房里去休息。 李勒跟着他们到了客店门口,躲在一棵大树后,等了片刻,见那伙人并没有再出来,他便围着客店开始绕圈子,查看附近地形,确定逃跑路线,为盗马做准备。 李勒刚刚离开店门口,一条小巷子里便转出两人,都骑在马上。其中一人身穿锦衣,十七八岁的年纪,面白如玉,长相英俊,和那猴样少年一样,也是个富家公子。站在他身旁的人青衣皂帽,是个老家仆。 英俊少年道:“刚才那个猴子骑的白马,确定就是千里一盏灯吗?这等名驹竟为一只猴子所有,当真是暴敛天物!” 老家仆点头道:“我看得清楚,那匹马身材高大,白鬃之内夹有金丝,可不正是千里一盏灯!” 英俊少年拍拍身下的座骑,他跨下也是一匹白马,通体纯白,毛色闪亮,只是骨架不如猴样少年的千里一盏灯高大,但剽悍犹有过之。他笑道:“比起我的西方小白龙来如何?” 老家仆想了想,答道:“千里一盏灯身高体壮,在负重和长途跋涉方面没有哪种马可与之相比,少爷的小白龙也比不过它,但在短途冲刺方面,那一盏灯就差了许多,远不如少爷你的小白龙了!” 英俊少年看着客店大门,问道:“如果我把那千里一盏灯送给父亲,你猜父亲会不会高兴?” 老家仆笑道:“侯爷爱马,如能得到如此宝驹,当然会喜不自胜!” 英俊少年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老家仆,道:“我去把马弄来,你找个四通八达的街口等我,我一得手,咱们立即出城,先把马藏好再说。” 老家仆点了点头,一指西面,道:“我就在哪儿等少爷吧!” 听这两人的对话,竟然也是对那匹千里一盏灯动了歪念头!李勒比他俩还强些,至于他还有过买的念头,明白自己买不起后,才动了坏心思,而这主仆两人竟连买的念头都没动过,直接就要动强! 英俊少年嗯了声,大摇大摆地离了巷口,直向客店走去。待到了客店门外,自有伙计上来招呼,英俊少年进了客店,问掌柜的道:“老板,我有个朋友,他长得偏瘦,骑着一匹高大白马,前些日托人给我带口信儿,说进京要在你这店里落脚,这人可曾来到?” 掌柜的笑道:“这可真是巧了,公子问的那位客官,刚刚进了小店,现住在天字一号房!我这就叫人引公子上去?” 英俊少年先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会友不急,可我这肚子有点疼,你们店里的茅厕在哪儿?”说着,他在正堂里东张西望的寻找。 掌柜的忙道:“那茅厕乃五谷轮回之所,怎么可能在正堂里!”向后面一指:“在后院,不难找,就在马圈旁边!” 英俊少年捂着肚子,微微弯着腰,向后院快步走去,一副内急的模样。 李勒踩完盘子,确定好了路线,便从客店后院翻墙进去,摸到马圈,见四方小院内竟有一名小伙计正在照料马匹,他立即闪身躲到一个破草棚子之后,心中盘算着怎么才能把小伙计支走,或者直接干脆点儿,把他拍晕算了! 就在这时候,马圈里快步走进一人! 第四十一章 顺手牵马,牵两匹 第四十一章顺手牵马,牵两匹 李勒刚要出去暗算小伙计,见有人进来,只好再退一步,无可奈何,唯有静观其变。 只见进来这人相貌英俊,当真是个翩翩美少年,衣饰的华丽程度半点不比猴样少年差,也是个大富之家的公子哥! 英俊少年一进马圈,立刻不再装做要上茅房,反而脚步轻盈地向那小伙计走去,脸上露出笑容,道:“这位小哥,你辛苦了,这马吃得惯你店里的草料么?” 小伙计见状,忙放下手里的草料簸箕,说道:“还吃得惯,我们店里的草料都是从西大庄进的货,料好着呢!你看,是不是?”他从马槽里抓起一把草料,拿给英俊少年看。 英俊少年看了一眼,点头道:“是不错,这草料铡得够细!”他忽然压低声音对小伙计说:“小哥,你能不能让我把这马骑出去溜溜?”他扬起下巴,指向白马。 小伙计一愣,继而摇头道:“那哪儿成啊,这是客人的马,我怎么敢让你骑出去,要是弄丢了的话,打死我也赔不起呀!” 李勒藏在暗处,心想:“有没有搞错,弄了半天这家伙也是对白马动歪脑筋的!” 英俊少年笑了笑,拍拍小伙计的肩膀,道:“你这人不错,其实我刚才是试探你来着,我朋友特别爱惜他的座骑,深怕丢了,所以让我出来看看你们是不是在用心看护这匹宝马!” “哦,这么回事啊!”小伙计心里挺不痛快,但英俊少年态度和蔼,又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的,他也不好和客人闹别扭,只好道:“我们店里还从来没有客人丢过马呢!”低头又去弄草料! 英俊少年伸手去摸白马,可那白马性子却烈,低声嘶鸣,左摇右晃摆着脑袋,不许他摸。英俊少年一试便知,他是无法将这匹白马顺利牵出去的,马走到半路,只要伸脖子一叫,就会把主人引出来! 这少年不但人长得漂亮,心眼儿也不少,他对小伙计道:“我跟我朋友打了个赌,他说他的这匹马性子烈,除了他之外,谁也牵不走,我不信,我说我偏偏就能把它牵走!就这么着,我们两个谁也不服谁,打了个赌,赌二百两银子!” 说完英俊少年从怀中取出一锭大银,足足有二十两,他笑道:“小哥,你要是能帮我打赢这场赌,我就把赌注分你一成,这是二十两,我现在就给你!”把银子塞进了小伙计的手里。 小伙计大吃一惊,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想他不过是一个为了吃穿辛苦劳作的穷苦百姓。做马夫的活,一年到头省吃俭用也不过能攒下百十个铜钱。二十两银子,对于富家子弟来说啥也不算,可对他来讲却需要不吃不喝的攒上二十年才行,恐怕二十年也积攒不下。 小伙计喉头涌动,咽下一口唾沫,紧紧攥住这锭大银,几乎就要攥出水来。有了这锭银子,他就可以不用再做马夫,去乡下买上几亩好地,起屋造房,娶上一房媳妇儿,过上美美的小日子#蝴不过是一个普通百姓,面对巨大的诱惑,实是难以自制。 小伙计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你真的没有骗我,只是打个赌而已?” 英俊少年叹气道:“你怎么还信不过我呢?你没看到我朋友的衣着和我差不多吗,他穿黑,我穿白,又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他不就住在天字一号房里吗,我没说错吧?” 小伙计这才相信,点头道:“是啊,那位客官确是住在天字一号房里!”把大银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抓起一把草料,喂那白马,白马低头在他手中吃料,倒也并不排斥。 一只手轻轻抚摸白马的脖子,另一只手解开了系在马桩上的缰绳,小伙计是专业的马夫,知道马匹的性子,他一出手,这白马果然并不嘶鸣,乖乖的跟着他绕出了马槽。 李勒看到这种情景,差点没把肠子悔透,这招儿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用得着我亲自出手盗马吗,直接买通马夫不就得了,只需把马牵到门口,我骑上就跑不就大功告成了! 马蹄得得,小伙计把白马牵向侧门,他对英俊少年道:“我只管把马牵到侧门门口,你转到前面正门就行,那时你朋友就知道是你赢了!” 英俊少年连连点头:“晓得晓得!” 白马刚走到院子中间,就听前院门口一声大喝:“嘟,什么歹人,竟敢偷我的马!”腾腾腾,脚步声响,那猴样少年大踏步走了过来,怒目圆睁,杀气腾腾,看他的气势真犹如天煞星下凡一般! 原来,猴样少年对自己的白马极是爱惜,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就又起身出来,想再看看白马,不成想一出来,就碰到了有人偷他的马! 那小伙计本来就心虚,他心里头早想到英俊少年想要偷马,只是诱惑在前,他无法抵挡,这时见白马的正主儿出来,又是这副凶巴巴的样子,再也支持不住,妈呀叫了一声,扔开缰绳,连滚带爬地逃了开去! 英俊少年偷马当场被抓,却也并不惊慌,冷笑一声,道:“偷你的马又能怎样,你既然出来了,我便硬抢!” 猴样少年大怒,鼻孔一张一翕,双拳紧握,踏上半步!但很快,他张开嘴猛地吸了口气,慢慢吐出,松开拳头,摆手道:“我不愿惹事,免得一出手就打死了你,你走吧!”说完,不理英俊少年,径直向自己的白马走去。 听这瘦小枯干的猴子这么说话,英俊少年反倒大怒,他艺高人胆大,从来就没怕过谁,这猴子竟然说他一出手就能把自己打死,这还了得,如果自己当真走开,岂不就等于承认了这句话! 他伸手一推猴样少年,喝道:“你的马少爷今天要定了,你给我滚开!”他含愤出手,这一推已用上了五分劲儿,谁知推到猴样少年身上,对方竟连肩膀晃都没晃一下,反倒把他自己的手震得生疼! 英俊少年气极反笑:“好啊,怪不得说能打死我,手底下还真有两下子!我倒想看看,你是怎么打死我的!”口中说话,手脚却是不停,猱身进击,向猴样少年扑去。 见院子里两人动手,李勒大喜,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回可要便宜我了,黑吃黑越吃越肥啊#蝴嗖的一声从破草棚子后面窜了出来,几步窜到白马跟前,伸手一拍马背,飞身跳上了白马! 紧接着双腿猛地一夹,靴上马刺重重地刺进了白马腹下,白马吃痛,唏溜溜一声长嘶,猛地发足奔起,没奔几步,就听李勒扯脖子大喊:“停,停下!” 原来,他的前面就是后院的院墙,这墙足有一人多高,加速距离如此之短,普通马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跳过去,万一冲到墙下,这白马猛地停住,那李勒非得从马背上飞起不可,直接就飞出院外! 白马奔到墙下,却不象李勒想的那样停住脚步,只见它后蹄一蹬,前蹄扬起,呼的一声大响,腾空而起,跃出了院墙!落地之后,四蹄翻飞,向后巷外跑去! 院中两个少年,谁也没想到马圈里竟然还有第三个人存在。英俊少年心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这个贼的身后,竟然还有一贼!” 猴样少年却大叫:“我的马,我的马!” 英俊少年狂风暴雨一般的打出连环九招,拳出二十八,脚起一十六,拳拳没落空,脚脚未踢偏,招招到位,统统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猴样少年的身上! 这通拳脚打完,英俊少年立即后退,站在当场浑身打颤,直感筋骨巨痛,皮肉酸麻,心下之惊骇难以形容! 原来,在他出招之时,那猴样少年竟然一招未还,硬挺挺地接下了这九招,而且挨完打后,他竟半点都不在乎,就象这通拳脚是打在别人身上似的! 英俊少年心想:“这人莫非是钢铁铸成的人像?怎地连疼都不知!”相反他自己倒是疼得够呛,感觉手指脚趾象是要断了一般! 猴样少年气道:“要不是我出门时爹爹和哥哥一再嘱咐,要我不可与人动手,我今天非揍你不可!你偷我的马,还动手打我,当真欺负人!”一边说,一边快步冲到院墙,去看自己的白马。 英俊少年也跟着跑过来,站到猴样少年身旁,踮着脚往外看,想看看到底是谁抢了白马!突然间,英俊少年只感胸口一紧,竟被猴样少年抓住了,紧接着便被头上脚下的举了起来! 要按平常,猴样少年再厉害也不可能一把就抓祝蝴!可刚才英俊少年对他拳打脚踢,他一招未还,还说什么爹爹哥哥的,表示不会与英俊少年动手! 见他木讷,只挨打不还手,英俊少年自然而然的就认为他好欺负,警惕性放松,站到了他的身边!距离又近,猴样少年又是突然出手,出手之前没有一丁点儿的预兆,结果英俊少年就被他举到了半空! 这世上什么人最能把别人骗倒?不是那些经常说谎的人,也不是那些说谎技术高超的人,而是那些看上去从不会说谎,却突然说出一句谎话的人!这种“老实人”,最能把别人骗倒! 英俊少年冷不丁上了这个恶当,真真叫冤! 说时迟,那时快,猴样少年抓住英俊少年,紧接着抬脚对着院墙重重一踹,院墙轰隆一声便被踹塌,现出一个大缺口!尘土飞扬中,猴样少年飞身跃出院子,见李勒骑马已经跑出数十步,马上就要冲出后巷! 单手将英俊少年抡起,猴样少年叫道:“你给我下来吧!”呼的一声,把英俊少年当成暗器向李勒打了过去! 李勒听到叫声,回头望去,心中叫苦:“乖乖的,好大一件暗器,莫非是天外飞仙不成!” 英俊少年在空中腾云驾雾,直直向李勒砸去!那猴样少年的力气大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竟真把他扔出了数十步,正对准马上的李勒! 李勒狠狠一夹马腹,白马吃痛,后蹄猛地一蹬,斗然间向前窜出一步。英俊少年没有砸到他,落下之时,脑袋却砸到了马屁股,混乱中伸手胡抓乱摸,竟然扯到了马尾巴上!头晕脑涨,脚落地之后又站不稳,竟被白马拖出好几步! 白马冲出了后巷,来到大街之上! 就听街头有人叫道:“少爷少爷,你怎么啦!”一名身穿黑衣的老家仆纵马赶来,手里还另外牵着一匹白马!李勒正要寻路逃走,却被两匹马挡住了去路! 英俊少年松开马尾巴,趴到了地上,那名老家仆跳下马,快步抢上将他扶起! 李勒见到面前的纯白战马,心中大喜,一匹不够,又来一匹,当真是好事成双#蝴一伸手,抓住第二匹白马的笼头,顺手一滑,摸到缰绳,拉了就跑! 英俊少年从地上爬起身,叫道:“快快,快抓祝蝴!我的五钩神飞枪还在马上呢!”他偷鸡不成蚀把米,那猴样少年不过只丢了一匹千里一盏灯,可他不但把西方小白龙丢了,连兵器五钩神飞枪,也被人顺手撸走! 李勒纵马飞驰,在街道中七转八转,便转没了影儿。 英俊少年在后面追赶,只觉得街上房屋道路都是一个模样,没过几条街巷,便失了盗马贼的踪迹#蝴向路上行人打听,可行人都知道倒勾太岁的名头,毒蝎子的事谁敢乱说,俱都摇头假装不知,不肯为他指路! 英俊少年站在街上,只见身边百姓过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可他的心却冷得犹如掉进了冰窟一般,只是不停地念着:“到底是谁抢了我的马,夺了我的枪?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呀!” 第四十二章 改头换面 第四十二章改头换面 英俊少年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气愤,他站在街中,跺脚大叫道:“想我银枪少保纵横燕云,手下败过无数英豪,今日却叫人当着我的面抢去了马匹兵器,真真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刚叫完,就听后面腾腾跑来一人,回头一看,却是那猴样少年。 猴样少年也把人给追丢了,同样也没人肯告诉他李勒的行踪!站在街口,猴样少年双手捶胸,也如英俊少年那般,跺起脚来,大叫道:“我的马,我的马,我的马呀!” 英俊少年在旁看他,忽然间气道:“你这人,刚刚我还以为你本事了得,现在一见却原来是个劣货!你应该象我这样,先报出绰号,在京城里扬名,然后再怒火升腾地骂人,这样才有气势,算得上是威风凛凛!” 猴样少年却道:“呸,马都被人偷了,还在大街上报什么名字,难道嫌丢人丢得不够吗?” 英俊少年一呆,他平常挺精挺灵,今天突逢变故,先被狠摔了一顿,后又被人抢了马匹兵器,心中焦躁,竟把丢人事儿不能声张这碴儿给忘了!猴样少年看起来木讷,可到了关键时刻,却比他要沉稳得多! 英俊少年有心反驳,却又找不出理由,忍不住冷哼一声,骂道:“你这该死的猴子,刚才竟然偷袭我!来来来,咱们再动动手,让小爷给你紧紧皮子!” 猴样少年最恨别人骂他是猴子,闻言大怒,探手向英俊少年抓来,口中喝道:“爹爹不让我主动惹事,却没说要我挨打不还手!你这家伙特也欺负人了,我今天非要教训教训你不可!” 他出手快极,只一探手就抓住了英俊少年的袖子,英俊少年奋力一挥胳膊,刺啦声响,整条袖子被拉下,里面的棉衣也被扯破! 英俊少年情知近身搏斗打不过对手,他反应也真叫快,立即退后一步,返身游走,不肯再让猴样少年近身! 英俊少年身法快,一跑起来猴样少年就追不上了,在大街上兜了七八个圈子,他躲到一座大宅门前的一座石狮子后面,呼呼喘气!猴样少年快步赶来,英俊少年顾不得休息,只好再跑,围着石狮子开始转圈儿! 猴样少年不感到跑得有多累,他比英俊少年体力好得多,可却怎么也抓不住英俊少年,一怒之下,他喝道:“我让你围着它转圈儿!”一把抓住石狮子,扬声吐气,嘿的一声便将石狮子举了起来! 这座大宅前共有两座石狮,公狮踏球,母狮抱崽,每座都在七八百斤左右。要在平常,如果想抬起任何一座石狮,都需至少八名大汉!可这猴样少年只一人便将石狮子举了起来,直看得英俊少年目瞪口呆! 猴样少年似乎不想杀人,没把石狮子向英俊少年的脑袋上扔去,又是一声大喝,将手中石狮向旁边的另一座石狮砸去!就听一声闷响,两座石狮撞在一起,尽皆粉碎! 英俊少年叫道:“我说你是劣货,你还不服!这回可好,你抬头看看,你闯祸啦,我可不陪着你倒霉!”说罢,转身就跑,这回不再兜圈子,三步两步窜进一条小巷子,眨眼间便跑得不见了踪迹。 猴样少年抬头看去,只见这座大宅朱红大门,门面铜钉闪亮,檐下有一匾额,上书四个大字“稳如泰山”!猴样少年自言自语地道:“稳如泰山,稳如泰山!哎呀,这不是靠山王府吗?” 门内听到外面有声响,已有人出来察看。猴样少年只是木讷,却不代表他傻,见躲不过,竟然急中生智,在门口叫道:“咦,这是怎么回事,谁把石狮子给砸碎了?”装模作样,口里啧啧有声,晃晃悠悠地离开府门,待走到街头岔口,立即以袖掩面,窜进胡同,他也跑得不见了人影! 王府里出来的人眼见门口一地狼籍,目瞪口呆之余,又是莫名其妙,不知发生了何事,实在猜不出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靠山王府门口撒野! 李勒带着两匹白马回到了自己府中,他不从前门走,怕引人注意,从后门进了宅子,带着两匹白马来到自家马圈,把程咬金叫来,叫他给白马卸鞍。 望着两匹白马,李勒心想:“后面这匹白马似乎是那个长得挺漂亮的少年的,我跑得快,他应该没看清我长什么样儿,只要换身衣服他就认不出来,这个倒是没有关系。问题是那只大马猴子,他可跟我照过面,见过我的模样。他丢了马,没准儿会在附近街道上堵我,这大马猴子能把大活人当暗器扔,估计比我厉害,所以我这两天出门得绕道,不能让他堵着!” 正想去前院看自己新得的盔甲长枪,就听程咬金道:“表舅,这里还有一杆枪,比你的梅花枪长!”说着,举起手中一杆长枪,枪头插在一具皮制囊套中。 李勒刚刚急着逃跑,也没心情看马上有什么装备,听程咬金说有枪,嗯了一声,接过长枪,只感这杆枪极是沉重,比自己的梅花枪还要重上几分。对他来讲,这杆枪并不适合自己使用。 这杆枪的枪杆镏过银,通体闪亮,杆上又雕着无数花纹,看上去很是富丽堂皇。李勒指着枪杆说道:“看看,不过是一杆枪而已,偏要弄得花哩胡哨,这就叫臭显皮,现在把枪丢了吧,这就叫活该!” 程咬金在旁一个劲儿点头,连声称是。 打开囊套,露出枪头,只见这枪头样式古怪,枪刃极长,底部叉出四把小刺,两两对称排列,刺刃锋利,刃上开有血槽,这四把小刺加上正中的长枪头,仿佛一杆枪有五个枪头似的! 李勒着枪刃上的两个篆字,问程咬金道:“你认识这两个字吗?” 程咬金把脸贴近篆字,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道:“哦,这两个字啊……” 听他的语气似乎认识这两个篆字,李勒心中一喜,没想到自己这傻外甥还挺有学问的,忙问道:“怎么念?”在他问话的同时,就听程咬金说道:“我怎么瞧着象三个字呢!” 李勒一瞪眼睛,气道:“不认识也就算了,连几个都分不出,当真是饭桶!” 程咬金张大嘴,忽道:“表舅,你不说我还真没感觉出来,我还真有点儿饿了!” 李勒让他扛着枪,两人一起走向前院,他苦口婆心地劝道:“铁牛啊,你听表舅的话,没事要多睡觉,要使劲儿作梦,你这孩子就是不听大人的话!” 程咬金道:“表舅,你怎么总让我睡觉啊?” 李勒拍着他的肩膀,道:“这不是为你好嘛!记着啊,以后睡觉时不要躺在床上,要骑在板凳上,把板凳想象成马,听明白没?” 程咬金嘟嘟囔囔,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前堂。韩氏和宁氏正在屋里看那套麒麟山文甲,阿眉则在一边摆弄梅花枪,见他回来,阿眉叫道:“牧州哥哥,你看这杆枪是软的!”说着,把手里的梅花枪一阵乱摇,那枪尖果然微微发颤! 李勒倒还没有认真看过梅花枪,从阿眉手里接过,掂了掂,感觉份量刚刚好,往枪身上看去,黑黝黝的毫不起眼,并无花纹,那枪尖也是普普通通,看边刃也不如何锋利,单从卖相上讲,照偷来的那杆亮银枪,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了十万八千里! 霍去病就用这种枪?这拿到战场上也太没面子了,都不如普通士兵的长矛扎眼! 李勒站在屋当中,摆好姿势,嘿的一声大喝,梅花枪突刺而出,就听嗡的一声响,枪尖轻颤,化出一团枪花,分不清哪个是真枪头,哪个是幻出的虚影! 李勒大喜,原来梅花枪名称的来由,竟不是来自外表,而是说它刺出之后,会自动幻出枪影,犹如梅花五瓣,让敌人难分真假,以至中招! 韩氏在旁道:“哎哟,你这孩子,好端端的大叫什么,吓了我一跳!” 李勒嘿嘿干笑几声,心想:“有了这杆枪,我的突刺本领凭空加了几分,以后再要去捅人,那可容易得手多了!” 这一日在家中穿穿盔甲,耍耍长枪,倒也过得飞快。第二日清早,李勒要去勋卫当值,出门时忽然想起自己的座骑还在街旁的小饭馆外栓着,忘了牵回来。他得了宝马,如不骑骑,唯实心痒难挠,连大门都出不去。 李勒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他已换过另一套盔甲,与昨天样式不同,不怕被人认出。走到马圈,看着两匹白马,他昨天骑过那匹高的,今天还想再骑骑,心想:“人可以换衣服,马为什么不能换?换个颜色不就得了!” 叫马思源他们出去找染坊,弄些颜料来。马思源他们是地头蛇,大兴城里熟门熟路,过不多时,便给李勒搬回好几只大木桶,木桶里装满各色颜料!李勒挑出一桶红色颜料,拿把刷子给白马改头换面起来! 忙了一通,待白马身上颜料干了,他这才带着手下前去勋卫!还未进勋卫大门,就见齐铁舟带着几名军官从里面出来,正要在门前上马。 见李勒来到,齐铁舟道:“你今天来晚了,爷爷我正要去外苑校兵场……嘿,你从哪儿弄来这么一匹好马的,这个头可够大,比特勒骠的个头都大!” 齐铁舟也不上自己的马了,几步跑到李勒跟前,伸手去摸千里一盏灯的鬃毛,他手上有汗,抚摸之下,沾了一手的红色! 小老头儿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汗血宝马,我这辈子终于见到了!” 第四十三章 外苑校兵场 第四十三章外苑校兵场 李勒在马上一咧嘴,心说:“汗血宝马呀?唉,出汗是没错,出血就不见得了!”他从马上下来,笑道:“这匹汗血宝马呀,是我从一个胡商那里买来的,本来他要价太高,我买不起,可我又想要这匹马,所以我就找人把他堵住,狠揍了他一顿,而后我假装好人,出手救他,他感谢我的救命之恩,所以便把这匹宝马送给了我!” 齐铁舟冲他一挑通红的大拇指,点头笑道:“好,这事办得漂亮!要是换了爷爷我呀,直接就抢了这匹马,然后把他绑到城外,挖个坑就埋了,哪有闲功夫假装救他,一个胡商而已,还用得着费那许多心思!” 抢过李勒手中的缰绳,他又道:“你小子来我这儿也有些日子了,我又让你管着入库,你竟然穷到连匹马也买不起,真够丢人!”说罢,翻身上了千里一盏灯。 李勒心说:“别人都怕属下搂钱,咱家大将军与众不同,属下要是搂钱搂得少了,竟然还是丢人!”他扶了一把齐铁舟,笑道:“这匹马可贵着呢,我是当真买不起!哎,大将军你小心着点儿!” 齐铁舟骑到马上,得意洋洋地一挥鞭子,笑道:“你小子不用担心,我没惦记你的马,就是看着马好,溜溜而已!走,随本大将军出城,外苑校兵场去也!”说罢,打马先行。 李勒只好骑上齐铁舟的战马,其实这匹马也不错,虽比千里一盏灯差些,但也是名驹。一行人等打马向北,过颁政、辅兴、修德三坊,出芳林门,向校兵场赶去。 外苑校兵场在大兴城北,这个名字并不响亮,一是由于隋朝短命,二是因为后世另一个称呼太有风头,盖过了校兵场的名字,那就是唐玄宗所办的梨园,算得上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一所乐舞戏剧专门人才学校。 隋炀帝对听歌看舞兴趣挺大,但对于教别人唱歌跳舞就没什么兴趣了!校军场这里有山有水,还有大片平地,正好可以用做检阅军队,元旦阅兵大典便要在这里举行! 路上李勒向王凤军等同僚问起此次所行目地,王凤军告诉他,今天所有的卫府大将军都要去校兵场,一来为大典做些准备工作,二来要进行比武前的抽签,安排各卫府比武军官的上场次序! 李勒闻言心里打鼓,他可不知自己会碰到什么样的对手,忙又问王凤军具体规则,王凤军在马上为他粗略的说了一遍。 参加阅兵大典的军官不少,普通郡兵军官也有,但并不是所有参加大典的军官都有资格参加比武,必须是精英才行。一般的军官只能观看,而不能上场比武。 内府三卫是皇帝亲军,所以分配的名额最多,每卫府可以出三名军官参赛。外府十二卫就差了点儿,每卫府只可出两名军官参加比武。郡兵则最少,总共才只有十个名额,但正是因为名额少,所以参加比武的郡兵军官往往都是十分厉害,半点不比府军军官差! 郡兵军官要想得到名额,首先要在各地先比试一番,参加类如骑射和哨探等诸多考核,成绩优异者才能进京参加大典上的比武。当然也不能排除某些达官显贵利用职权强取名额,但这种情况少有出现,必竟就算得到了名额,进京之后大败而回,还不够丢人的呢! 李勒算了算,内府三卫每卫三人,这是九人,十二卫府每卫两人,便是二十四人,最后加上郡兵的十人,那么总共就是四十三人,有单儿啊,这怎么比? 王凤军笑道:“多出那人轮空就是,这次大将军们去抽签,一是要抽谁和谁对阵,二就是要抽那个轮空的签。你想啊,不用比试,就能直接进入下一轮,这等好事谁不想要?” 李勒点点头,又道:“可出单儿的话,比试下来后,还会再出现单数,那时还要再抽签么?” 王凤军点头道:“正是。要连比四场,每场都要提前抽签,说起来当真麻烦!” 李勒听完后,只好又在心里算起数来,算了半天,得出一个数,觉得不对,只好再算一遍,可得出的还是那个数,他只好再次问道:“王大哥,这么算下来,第四场比完之后,可还剩三个人哪,他们要怎么比?这次谁要被轮空,岂不就等于占了天大的便宜?” 王凤军哈哈大笑,摇头道:“兄弟,难道你以前从没看过比武?剩下的那三人就是前三甲啊,谁是第一,得由皇上决定!三甲的名次,却不是靠比拼得来的,要靠皇上的恩典才行!” 李勒这才明白,赶情儿这不是暗箱操作,干脆就是明面操作,就算精英军官们过五关斩六将,硬冲进前三甲,可要想得到第一,还得看杨广的心情!皇帝别的地方大不大不知道,但嘴肯定是大的! 不多时,众人快马加鞭地赶到了校兵场,李勒放眼望去,只见偌大的校兵场背后有一座小山,小山脚下是一大块的平地,平地上立着数座大帐,离大帐百步之外又有一条已经结了冰的小河。小河岸边正有无数辅兵正在修筑一道城墙,城墙有上千步,沿河而建! 绕过城墙,驰到小河边,齐铁州打马踏冰,直接跨过河去,众人紧随其后,向后面的大帐奔去。 李勒见城墙完全是土木建筑,尚未完全修好,墙边有数个大土堆,不知有什么用途!不懂就问,他指着土堆道:“王大哥,那些土堆是用来干嘛的,不会是用来加固城墙的吧?” 王凤军笑道:“是用来造势的。这座城墙要在大典上用做攻守操演,浮土涂在木墙之外,这样看上去既象真的城墙,又不结实得很!” 他压低声音道:“你想啊,如攻方用攻城锤把这长长一道城墙撞塌,那时尘土飞扬,场面岂不壮哉!大典是充许百姓来观看的,他们见到这等情景,自然要大声叫好,这样皇上才有面子嘛!” 李勒哦了一声,原来造假在隋朝就已经有了#蝴笑道:“攻方得胜,又可预示我大军远征高句丽将获大胜,打破他们的城墙,俘虏他们的国王,是有这么一层意思在里面吧?” “正是!”这两个字可不是王凤军说的,而是齐铁舟,他们已经来到了那几座大帐之外。 齐铁舟翻身下马,招手叫过李勒,对他道:“要放在以前,我也不在乎抽签这事,反正轮不轮空咱们也是个输!可这次有了你小子,爷爷我的心思却有些活了,既然有了希望,那就得使出些手段才行!” 一指被染成红色的白马,小老头儿笑道:“我赌你第一场肯定输不了,必会参加到第二场,你敢不敢和我赌?就赌这匹马!” 李勒却不上当,也跟着笑道:“大将军说我输不了,那就输不了,我更高兴赢,这个就不赌了!” 齐铁舟呸了一声:“小滑头!”大踏步进了中军大帐。 大帐里早有其它大将军到了,宇文述也在场,李勒见到他,急忙上前行礼,叫了声:“祖父大人!”眼角余光一扫,心里突然打了个冷战。只见宇文述身旁站着一人,此人身材高大,长得有些象胡人,正是前些天自己逃命时,遇到的那个厉害之极的追兵! 宇文述拍了拍他的手臂,温言道:“你也随齐大将军来了。”转头对宇文成都道:“成都,怎地见了大哥,却不行礼?”他有意让两个孙子和解。 宇文成都当即抱拳,向李勒弯腰行礼,脸上满含笑容地道:“成都见过大哥!”态度亲热,单看他现在的表情,完全没有一点儿想要做掉李勒的意思,倒很有些乖乖弟的模样! 他就是宇文成都! 李勒失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宇文成都一句话说完,他已经反应过来,向宇文述看去。见老人的眼里充满迫切,似乎很想看到两个孙子的和解! 李勒心想:“看他的样子,可能不知道宇文成都要杀我的事,或者已经知道,却不想再提!也罢,只要宇文成都以后不找我的麻烦,我也懒得惹他!” 心念所动,他竟大着胆子伸手拍了拍宇文成都的肩膀,笑道:“成都啊,咱们有一段时间不见了,没想到你都长这么高了,要是走在大街上,我都不敢认你!” 宇文成都眼中闪过一丝怒色,道:“是啊,大哥也变了模样,走在大街上我也不敢认你!” 李勒一副很关心的样子,问道:“听爷爷说,你的眼睛前些日子受了伤?怎么样,好些了吗,要不要紧?会不会留下什么不良症状呀,我看你的眼睛有些颜色不对!” 宇文成都更是恼怒,他追杀李勒的事自不敢对宇文述提起,只能百般隐瞒,谁知李勒竟蹬鼻子上脸,主动问起这事儿。这话听在宇文述耳里是哥哥关心弟弟,但听在他耳里却是恶语相咒! 宇文成都把头低下,道:“多谢大哥关心,已经完全好了!对了,大哥以后也要注意些,近来天冷路滑,你穿着硬底皮靴,小心不要摔跤!” 李勒则道:“我晓得的!”转身对勋卫同僚们道:“这是我弟弟成都,各位可曾见过?” 王凤军等人走了过来,纷纷笑道:“成都将军之名,我们早就如雷贯耳了,只是面对面的说话,这还是头一回!” 李勒对众军官道:“我弟弟前些日子眼睛受了伤,现在刚好!成都,你把受伤原因跟大哥说说,如是别人弄伤了你的眼睛,大哥我替你去报仇!”说罢,把胸膛一拍,满脸要为弟弟出头的表情! 勋卫军官们都道:“既然是自己人,那成都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成都,你快说是谁伤了你,我们这就去揍他,替你出气!” 宇文成都哪可能说是被一个小姑娘打伤双眼的,只好编造道:“并非别人所伤,我前些日子出城行猎,烧烤之时被风把炭灰吹入了眼睛……” 这边李勒和宇文成都在假装兄弟和睦,那边的大将军们已开始抽起签来! 就听砰的一声大响,齐铁舟把手拍在了签盒上,大声道:“我看那个轮空的签儿大家也别抽了,就让给我好了!” “凭什么呀,凭什么让给你呀,轮空的那根签,谁抽到算谁的!”一旁的殿卫大将军代加强立马儿接声不答应。 一名同样穿着内府大将军服色的人却笑道:“齐老将军难得开一次口,他既然想要,给他便是,这又有什么好争的!”他是内府三卫中的禁卫大将军。 禁卫又称为亲卫,顾名思义,皇帝的亲兵卫队,大隋第一保镖!禁卫大将军手下武艺高强的军官众多,就算不轮空,也照样能进入第二场比试,所以他并不在乎是否轮空! 代表郡兵军官来抽签的左仆射苏威也道:“不错,齐老将军以前从来没说过轮空的事儿,这么多年来他头一回张嘴,这个面子要给!”反正郡兵也不是他的手下,被不被轮空他才不放在心上,不如拿来做人情! 齐铁舟公然作弊,两个大人物也非常给面子的公然帮助他作弊! 其外的大将军们多数默不作声,虽然同是大将军,但他们的资历稍差,比不过齐铁舟苏威他们,反正争也争不过,索性干脆装聋作哑,谁也不得罪!只有少数几个人大声吵嚷,不服齐铁舟,非要抽出才算! 宇文述咳嗽一声,道:“历来比武,勋卫表现都欠佳,非齐大将军不用心,更非勋卫勇士不出力,实乃运数也。照我看,这次大家就照顾一二吧,同朝为臣,和气至上!” 他是三军统帅,众将之首,他一说话,代加强等人顿时不出声了,不再反对齐铁舟作弊! 齐铁舟见没人反对,得意洋洋地道:“宇文老弟,还是你做事公道,多谢仗义!”堂而皇之地打开签盒,取出写有宇文牧州名字的竹签,冲李勒晃了晃! 其他大将军见状,无不对齐铁舟侧目而视,对宇文述也略有不满,怪不得宇文述答应齐铁舟,原来是为了他自己孙子着想啊!可他们也仅仅敢斜着眼睛看齐铁舟,对宇文述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李勒在旁看得明白,心中暗笑:“怪不得大将军说我第一场肯定输不了,弄了半天我根本就不用比第一场,自然不可能输了,他还想以此打赌,骗我的宝马!嘿,小老样儿的,我才不上你的当!”想到自己能少比一场,心中忍不住欢喜。 大将军们继续抽签,片刻功夫便即抽完! 忽听一名胡子花白的大将军叫道:“倒霉倒霉,我的手下竟和宇文成都抽到了一起,这还用得着比了吗?” 宇文成都听到他叫,嘴角微微一撇,满脸的不屑。宇文述却笑道:“无妨无妨,尚未比试,胜负谁又说得准呢!” 又一名大将军叫了起来:“倒霉倒霉,我的手下竟和罗成抽到一块,那个小太保岂是好相与的!” “罗成?就是虎贲郎将罗艺的儿子罗成吗?”有人问道。 “可不就是他嘛,还能有谁!”那名大将军垂头丧气地道。 就在这时,一名大将军跳着脚地叫了起来:“你们也叫倒霉么!你们看看,我的手下和谁抽到了一块!”这名大将军高高举起两手,左右手各持一签! 大将军们看去,齐声叫道:“李元霸!” 李勒听到罗成之名时便是一惊,听到李元霸时则更是惊骇,怎么连他都来了!眼睛忍不住向宇文成都看去,见宇文成都还是一脸的倨傲,仿佛李元霸也没放在他的眼里。 李勒心想:“兄弟,李元霸来了,你可别不在乎,要知道你就是被他活生生撕成两片的!嘿,不过当哥哥的怕伤你自尊,所以我是不会提醒你的!” 第四十四章 分外眼红 第四十四章分外眼红 抽签完毕,大将军们出帐去察看地形,李勒自跟着出去,他可不想和宇文成都多做近距离接触! 待来到帐外,各卫府大将军都聚集在一起,比比划划地说着操典上的事,齐铁舟在旁听着无趣。也难怪别人对他作弊反应并不巨烈,实因他的勋卫也确实没什么竞争力! 勋卫除了一项队列行进之外,其它的象攻守操演,骑射操演等全没他们的份儿。见同僚们说得起劲儿,齐铁舟大声道:“想当初本大将军领兵攻灭……” 话没说完一半,就听代加强道:“快回去看仓库吧,守垛口这种力气活儿交给我们就行了!” 大将军们看向齐铁舟的表情,似乎都是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笑非笑,除了宇文述不动声色之外,几乎个个多多少少都有几丝瞧不起的味道! 李勒心想:“如果一个人要是到了只能吃老本的地步,也就莫怪别人瞧不起了!” 一甩袖子,齐铁舟喝道:“孩儿们,跟我回城,大冷的天在荒郊野外喝西北风,爷爷可没这种好胃口!” 李勒等人齐声答应,跟在他的身后,翻身上马,离了外苑校兵场。一直回到了勋卫,齐铁舟老脸还是铁青,他对李勒叫道:“小子,这次你要好好表现,定要替咱们勋卫长脸!” 李勒自是答应,叫来独孤彦云,嘱咐了一番。独孤彦云言道此次队列行进,拿正数第一挺困难,可要还拿倒数第一,却也同样困难!反正只要上升一名,就算是有进步,这个倒并不难做到。 随后几日李勒每天出门绕道,倒也没被两个少年堵住,当值之时又勤加训练军队,人有事做,时间便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中已临元旦仅剩一天! 大兴城里家家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不少耐不住性子的百姓,已在提前燃放爆竹,干燥的竹节被扔入火中,发出噼啪响声,更是凭空给节日增添了几分喜庆! 这一天,李勒四更天便即起床,招集手下,要带他们一同出门。今天便是皇帝杨广要去校兵场的日子,提前一天赶去做准备,也好在新年第一天太阳升起之时,接受万众子民的欢呼! 穿上麒麟山文甲,手提梅花枪,李勒骑上一匹普通战马,他可不会在这种时候骑着好马出门臭显,万一被哪个大人物看中,或者直接被皇帝看中,要他上贡,那可就犯不着了! 一路向北,来到承天门,只见皇宫前的大广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文武百官,外国使者,京中宿老等都已来到宫门前,等待上朝! 李勒官小职微,他之所以今天有资格参加朝会,完全是因为他要参加比武大会,杨广会在大朝会结束时,统一召见参赛军官! 离宫门远远的,李勒便下了马,对独孤彦云说道:“我一会儿就得进去,你到咱们队伍那儿去吧,我估计朝会结束后,我可能要随驾出城,所以队伍就得靠你带着了!” 独孤彦云道:“属下遵命!”说着,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小小皮囊,递给李勒,道:“这是上好的烧刀子,大人拿着,冷的时候就喝上一口!” 李勒摇头道:“这种时候就算再冷也得挺着,要是喝多了,不小心君前失仪,有多少颗脑袋也得被一齐砍了!” 独孤彦云把皮囊硬塞到他手里,道:“放在身上就是,又不占地方儿!”带着马思源他们转身离去! 李勒将座骑交给小兵,他提着皮囊在广场上转悠,想看看有没有熟人!广场上有不少大贵族,他们是不用站在空地上等候的,天气寒冷,都坐在车中,靠近宫门的地方有几十辆马车特别华丽,也不知里面坐的是什么贵人! 转了一圈儿,也没看到有什么熟人,李勒感到有些冷了,心想:“喝上一口应该没事!”取下皮囊的塞子,轻轻抿了一小口,感觉不错,又抿了一小口! 忽听不远处有人说道:“三公子,你在此等候就可以了,等宫门开了,自会有人领你进去!” 这人刚说完,就听有一人高声叫道:“元霸,李元霸,真的是你吗?” 李勒闻言,立即扭头向声音传来处看去,只见一名金冠少年正从马上下来,看模样可不正是那个被自己偷了马的猴样少年! 猴样少年嗡声嗡气地应了一声,把马缰扔给随从,冲叫自己名字的那人笑道:“咦,你怎么也来京城了?” 他竟然是李元霸! 李勒这时的惊骇已经远非平常言语所能形容,比他知道宇文成都是谁时,还要骇然!本来光“受惊”就已足够,但他把人家的马给偷跑了,所以不得不受惊之后,还得“受骇”! 一个年轻人向李元霸走过去,两人伸出手来相握,看样子象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李勒一个大转身,把脸背过去,不敢和李元霸照面,他们相距不远,随时有被发现的危险!慢慢移动脚步,先走进一群正在聊天的大臣中间,哼哼哈哈地和大臣们打招呼。 大臣们见他一个小小的校尉,竟跑进六参官的圈子里来了,都皱起眉头,暗道这小军官真不懂规矩! 穿过这群大臣,李勒立即拔脚便跑,只想离李元霸越远越好,深怕被他抓住!广场地上铺的是水磨石砖,虽无积雪,但半夜天寒,石砖上有层薄薄的细霜,他又穿的是硬底皮靴,跑动起来难免打滑! 没跑出几步远,噗通一声,李勒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屁股着地,这一下子摔得他几乎背过气去,半天爬不起来#蝴心想:“宇文成都咒我走路摔跤,今天可不正好应了景儿!我看那王八蛋以后不当将军也饿不死他,摆个摊子替人算命就好了,保准儿生意兴隆!” 正在呲牙咧嘴间,忽然有一人怪声怪气地笑道:“这姿势不错,很有点儿过年的味道!” 李勒一愣,心想:“这人怎么这么说话,见别人摔倒,不扶也就罢了,竟然还说风凉话!”抬眼看去,顿时也顾不得呲牙了,忙把头偏过一边,忍住屁股上的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 原来,站在他面前的是一群穿着外郡军服的军官,其中一人相貌英俊,被人众星捧月一般的围着,刚才说话的就是他! 他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偷马不成,反丢马丢枪的英俊少年! 一人笑道:“罗少保此言有理!咱们在外地时,总听说京里的人最懂礼数,今日一见可不正是如此!这过年正日子还没到呢,就有人急着给咱们拜年!” 府兵向来瞧不起郡兵,说他们是豆腐渣,郡兵也反感府兵的傲慢,所以两军兵将见面,往往没什么好话! 李勒心想:“罗少保?不会就是罗成吧?哎哟,我惹上李元霸就够要命的了,现在连罗成也一并惹上,这可真是倒霉催的啊!”耳听郡兵嘲讽,他却一声不吭,低着头快步走开! 姓罗,又被称做少保的人,还有哪个,自是罗成! 罗成见李勒有些“窝囊”,指着他灰溜溜的背影,哈哈大笑,道:“人家拜年是头着地,这人拜年却是屁股着地,当真别出心裁!喂,你别走啊,我还没给你压岁钱……咦!” 他望着李勒的背影,心说:“这个人的背影怎地这么熟啊,好象在哪里见过?在哪里见的,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呢?照理说我不该见过他的呀,他刚才摔跟头时,我连他的脸都没看清……哎呀,摔跟头!我想起来了,上次我俩见面,是我趴到地上,这回换他了!” 平地之中,就听罗成一声吼:“盗马贼,你给我站住!” 李勒心中大叫:“完蛋了,被认出来了!”顿时脚下加速,向前飞奔起来! 罗成在后拼命追赶,一不小心,叭叽声响,他也摔了个仰八叉!屁股巨痛也没能让罗成闭嘴,“抓祝蝴,抓祝蝴,他是盗马贼!” 不远处的李元霸也听到了叫声,他这几日因丢了白马,心里头不知有多急,每日上街寻找打听,可始终没有音讯,千里一盏灯就好象是在人间蒸发了一般!听到有人喊抓盗马贼,他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自己的马,会不会也是被这个盗马贼偷去的呢? 李元霸快步向混乱发生地跑去! 李勒在人群中左拐右闪,把等候上朝的大臣们撞得东倒西歪。因为今天是当年的最后一次大朝会,所以大臣们都半夜来到,来得又早,人又极多,不但有朝臣,还有不少身有诰命的贵妇!李勒这么一跑,顿时引起大混乱,冠冕辉煌的大臣们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罗成从地上爬起,大步追上,李元霸看到罗成,听他大叫盗马贼,心中大喜,罗成的马和自己的是被同一个人偷去的啊,罗成找到了人,岂不等于自己也到了人! 一名大臣被李勒撞到,几乎一个趔斜跌倒在地,他叫道:“谁啊,竟然连我都敢撞!” 话刚说完,又有一人跑来,直接把他撞倒!这大臣又道:“好大的胆子,小小郡兵竟敢撞……” 只说完上半句,后面又有人腾腾跑来,一脚踩在大臣的身上!这回大臣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双眼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李勒在前面玩命的逃跑,李元霸和罗成联手抓他,他情知不是对手,只好没命的乱窜!跑着跑着,前面大臣渐少,他已奔到宫门前,那里停着长长两排的豪华马车! 慌不择路,李勒借着人群混乱之际,抢步跳上一辆马车,只车厢内没有人,当即钻入,砰地一声把车厢门关上!罗成随后便即赶到,伸手去拉车门,没拉开! 就听车内有人叫道:“你找错车了,是后面那辆!” 急促之间,罗成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道:“多谢指点!”转身便向下一辆车冲去,跑了几步,突然停住,大呼上当! 刚才说话那人必是盗马贼无疑,如果是马车主人,那他该说“你上错车了”,而不是“你找错车了”,更不可能还在后面加一句“是后面那辆”! 罗成猛地转身,动作太急,只感腰间肌肉一阵抽痛,差点儿闪了腰#蝴跑回马车,挥拳把车门打破,向里面一望,车厢里已经没人了,车窗大开,显见盗马贼从窗子逃了! 李元霸从后赶来,叫道:“人呢,人呢?” 两人的目光顺着敞开的车窗看去,见旁边还有一辆马车并列停着! 绕过面前的马车,向对面跑去,刚转过车身,两人同时停住脚步,都皱起了眉头,原来对面竟有几十辆马车,长长的一排,盗马贼在哪辆车上? 见这里出了事,不少大臣们的随从和皇宫宿卫都向这边急赶,靴声响动,涌来的人越来越多! 第四十五章 大树底下好乘凉 第四十五章大树底下好乘凉 李勒把车门关上,只说一句话就让罗成差点儿来回跑得闪了腰,对头刚一走,他立即打开车窗钻出,跳到地上,见旁边还停着一排马车,紧赶几步,又跳上一辆更加豪华的! 打开车门,正要钻入,这回车厢里可有人了,是两个头上梳着麻花辫儿的小姑娘,长相一模一样,看样子是对孪生姐妹,十三四岁年纪,身上穿着翻领的胡服,估计可能是属国使臣的家眷! 李勒不是轻浮之人,车内虽只是两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可他也知不妥,便想转身跳下车!就在将转身而未转身之时,就听李元霸大叫:“人呢,人呢?” 他登时不敢跳下去了,硬着头皮钻进车厢,对两个小姑娘笑道:“不好意思啊,大家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借个座啊!来来,大家挤挤,挤挤更暖和!” 他的大屁股往座椅正中挤去,顿时把两个小姑娘挤到了一边儿!小姑娘们都吓得傻了,吃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从来也没遇见过这种事啊!一个穿着盔甲的臭男人,不请自来的上了她们的车不说,还要抢她们的座位,可真吓人呀! 虽然一左一右,身边是两个香喷喷的小姑娘,可李勒却半点也没有香艳的感觉,外面两个大煞星还在找自己呢,这时候他要还能美滋滋得起来,那可真叫奇了! 李勒把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小声道:“乖啊,不要出声!大哥哥正在和别人玩捉迷藏,如果你们帮大哥哥赢了,大哥哥就给你们买糖葫芦和山楂糕吃!”想起阿眉就爱吃这两样儿,大家都是小姑娘,年纪又差不多,爱好也应该一样吧! 两个小姑娘扁着小嘴,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泪水,都是一副随时要放声大哭的样子! 罗成和李元霸不理赶来的武士,大步走向马车,乒乒乓乓地挨辆检查,找寻李勒!马车众多,一时半会儿地还没找到李勒这辆! 车里的李勒已满头大汗,原来一个小姑娘已经开始抽泣,哭出声来了#蝴深怕被李元霸听见,急忙伸手捂住小姑娘的嘴,“乖啊,别哭,大哥哥不是坏人!” 这个小姑娘的嘴被捂住了,可另一个却哭开了,声音响亮,隔着车板便传了出去!李勒大急,正要改捂她的嘴,突然间他也大声叫了起来!原来被他捂嘴的小姑娘,抓住了他的手指,狠狠地就是一口! 听到有叫声,罗成李元霸两人大喜,可算找到人了!飞步向这辆马车跑来,罗成当先赶到,挥拳直击,砰地把车窗打飞,露出里面的人! 李勒大急,摆脱咬他的小姑娘,忙乱之中怀里掉出一物,竟是独孤彦云给他的那个小皮囊,顺手抓起,对准探头进来的罗成劈头盖脸地打去! 就罗成大叫一声:“哎呀!”皮囊塞子崩开,里面的烧刀子喷了他满头满脸都是! 李元霸脚跟脚的便也赶到,他可不象罗成还想钻窗子,两只大拳飞起,砰砰两声把马车打出两个大洞,随即大叫一声:“开!”抓住洞口边缘,用力往两边一分,就见偌大一驾马车登时从中裂开,车厢飞起,露出车里的三人! 李勒目瞪口呆,吃惊都说不出话来了!可他身边的两个小姑娘才不管李元霸是谁呢,谁敢吓唬她们,她们就哭,而且还哭得震天动地! 李元霸还没来得及动手抓李勒,就听身后抽刀之声不绝与耳,回头看去,只见刀光耀眼,几十把长刀一齐向他砍来! 李元霸当真了得,这么近的距离,这么突然的袭击,他仍然能出手抵挡,展臂高抬,把最近的一把长刀磕飞!长刀砍在他的镔铁护腕上,发出当的一声大响! 忽听有人高声喝道:“放肆,还不住手!”喊话之人是一名穿着一品官服的大员! 李元霸一愣之下,猛地想起这是皇宫的门口,自己怎可先砸马车,再与侍卫动手,这不是情同造反吗?自己是不惧这些侍卫,可打斗之后,岂不是要给父亲带来数不清的麻烦! 趁他一愣神的时候,十几把长刀一齐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寒光闪闪,犹如一具由刀刃打造的铁枷锁! 罗成也吓了一跳,侍卫光顾着抓李元霸,还没来得及抓他,他把头一低,向后退去,准备趁着混乱先躲一边去! 忽然就听一人大叫道:“禽兽,禽兽不如啊!兄弟们,快点抓住这只禽兽!”他抬眼看去,见大叫大嚷的竟是李勒。 不知什么时候李勒从车上跳了下来,正站在李元霸的身后,不过他手指着的人可不是李元霸,而是罗成! 李勒满脸的义愤填膺,手指对着罗成不停地点动,跺着脚叫道:“这只禽兽见两位小姑娘美貌,竟然借着酒劲儿跑来调戏,所幸被我发现,阻止与他#涵知这家伙竟然反咬我一口,还要杀我灭口,人神共愤啊!兄弟们,快点抓祝蝴!” 一名侍卫首领认得李勒,知道他是勋卫校尉,听他指着罗成叫骂,便向罗成走来,见罗成“满脸大汗”,显见是做贼心虚!再伸鼻一闻,好家伙,酒味儿刺鼻啊! 侍卫首领把手一挥,又有十几名侍卫奔来,长刀齐出,把刀又架到了罗成的脖子上! 罗成大呼冤枉,该抓的人是这个盗马贼啊,怎么反倒把我抓起来了! 安全起见,李勒走到侍卫首领身边,道:“就是这小子,仗着自己长了一张小白脸,便以为是万人迷,到处勾引良家妇女,顶不是个东西!” 见盗马贼摇身一变,竟成了正义的使者,而旁边的侍卫们竟然还都一脸的赞同,罗成气急败坏,他长这么大,几时被人这么冤枉过! 他叫道:“这人说谎,我是否调戏过这两位姑娘,你们一问她们便知,到时谁好谁坏,立见分晓!” 两个小姑娘坐在没了车厢的光秃马车上,也不说话,只是放声大哭! 李勒又对围观的大臣侍卫们道:“大家看看,这人被抓住了还这么嚣张,可见我没有说谎,他根本就是个采花淫贼!” 围观之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就在这时,几名贵妇分开人群,挤了进来,当中是一名身穿华丽胡服的丽人,看相貌不过十六七岁,可却生着满头银发,发丝闪亮,极是美丽,真不知她是怎么长的! 李勒心中大叫:“白发魔女!” 这名少女显见是两个小姑娘的家人,把大哭着的小姑娘抱下车,一边哄她们别哭,一边向罗成怒目而视! 罗成这回叫冤枉的声音更大了!李元霸却半声不出,心想:“你越叫别人越不信,这种事只会越描越黑,不如赶紧找到能主事的大臣,只需三言两语就能把事情说清楚,还你清白!” 混乱之中,就听人群外面又有一个女人高声叫道:“怎么啦,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快点儿让我进去,让开让开!”人群分开,一位宫装贵妇钻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一名太监,却是南阳公主和小德子! 南阳公主是随着丈夫宇文士及一起来的,等到大朝会时,宇文士及随班朝见皇帝,她便和其它贵妇一起去拜见萧皇后,待朝会结束,则一起要随驾去校军场! 见到有热闹,南阳公主岂有不凑之理,当即跑来,使劲推开挡在身前的大臣们,钻进圈子#糊见李勒站在圈中,便叫道:“牧州,发生了什么事,你又在打抱不平,解救良善吗?” 李勒忙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正乃我辈份内之举!” 那名银发艳丽少女忽道:“南阳公主!” 南阳公主闻声看去,叫道:“哎呀,这不是牧儿公主吗,你怎么啦?” 被称为牧儿公主的少女先一指李勒,道:“这位英雄帮我保护了妹妹,抓住了这个淫贼和他的同伙!”接着又一指罗成和李元霸! 这回不光是罗成叫冤枉了,连李元霸也忍不住了,同样叫起冤枉来! 南阳公主大喜,拍手笑道:“牧州,你真了不起,又为民除害了!不,这回是替公主除害了!”她跑到李勒的身边,抓祝蝴的手臂,冲大臣叫道:“他是我侄子啊,我是他的婶婶!你们不知道他是谁吗?哎呀呀,连他都不知道是谁,他就是在朱雀大街上,一个人打败了六千个盗匪的宇文牧州呀!” 大臣们心想:“开什么玩笑,还六千个盗匪,那岂不成了盗匪大军进京!” 见南阳公主啪啪拍起手来,大臣们只好跟着凑趣,也跟着鼓起掌来。有的更是做戏做全套,用看“好一个英雄人物”的眼神看着李勒,问南阳公主道:“这位英雄就是那天皇上问起的宇文牧州?” “是呀,除了他还能有谁#蝴是我侄子,正因我从小教导他要做个英雄,所以他才能有今天的这般成就!”南阳公主得意洋洋地道,仿佛抓住“淫贼”的不是李勒,而是她一样! 一名大臣伸出大拇指,赞道:“公主教导有方!” 又有大臣道:“宇文牧州,好!” “我大隋朝需要的就是这种英雄人物,皇上慧眼,他亲口夸过宇文牧州,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有的大臣紧随其上,大拍起皇帝的马屁来! 啪啪啪,掌声随着这句话,响得更加热烈起来!李勒抱拳向四方行礼,不住口地道:“过奖过奖,谬赞谬赞!” 有几个大臣刚刚被李勒撞过,心想:“这人不是刚才被追得乱跑吗?怎么被追的人不是淫贼,追赶的却反成了淫贼,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呢,不对头啊!” 可心里认为不对头,嘴上却不能说出来,此情此景,大家都在称赞李勒是个锄暴安良的英雄之时,他们要是提出疑问,那不是找不自在呢嘛!现在能做之事,就是随大溜儿,跟着鼓掌就得了! 罗成和李元霸几乎气炸了肺,可没人听他们的解释,也是没办法! 马蹄声响,人群之后又来了一队人马,他们能骑马直到宫门,显见身份超高。众人回头看去,却是太子杨昭! 杨昭是太子,居住东宫,本就在皇宫之中,他只要从嘉德殿过凤凰门,就能到达太极殿,也就是隋炀帝的金銮宝殿!但在这种一年结束时的大朝会上,太子要为百官做表率,从正门带领百官进殿去朝拜杨广,所以他今天早早起身,先从重福门出宫,再转到承天门这个正门前等候! 见大臣们都围在一起,杨昭不知发生了何事,叫刘呈光去问,原来是李勒抓住了两个胆大包天的淫贼! 杨昭奇道:“什么人这么大胆子,竟敢在皇宫门前做这等无耻之事?” 刘呈光低声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宇文牧州立了功劳,这正是殿下逼宇文述表明态度的最佳时机!殿下还不快去夸他几句,亲自引他入殿,只要大朝会上让百官看到这一点,那么宇文家族从此想不支持你也不行了!” 杨昭皱起眉头,问道:“为什么只能支持我?” 刘呈光急道:“他们要敢支持别人,必会被人说成是忘恩负义,受尽天下人的唾骂啊!” “哦,对对,确是如此!”杨昭这才明白。他立即下马,向李勒走去,群臣给他分开一条道路! 来到李勒跟前,不待他跪,杨昭抢先扶祝蝴,笑道:“宇文牧州,果然是条汉子!” 这话一出口,群臣再无半分迟疑,齐声高呼道:“太子英明,千岁千岁千千岁!” 杨昭一指罗成和李元霸,对侍卫首领道:“马上详加审问,不得拖延!” 忽听皇宫之内传出钟鼓之声,铜钟九响,大鼓也是九响,随着钟鼓之声,承天门慢慢打开,大朝会开始了! 杨昭对李勒笑道:“来,你就跟在我身边,咱们一起进殿去朝见皇上!”说罢,携起李勒之手,带着他进了宫门! 群臣脸上无不露出艳羡之色,想那李勒不过是一个小小校尉,连进殿的资格都没有,只要皇帝不特地召见,他就算要磕头,也只能在殿外的石阶下磕! 这回可好,现在竟然能和太子携手进殿,进殿之后他侍立在太子身后,必会得到皇帝的注意,太子再为他说上两句好话,那时飞黄腾达还不指日可待! 家有贤孙,宇文述好福气啊!大臣们的心中同时羡慕起宇文述来! 杨昭和李勒他们进殿不说,却说李元霸和罗成,他们对着侍卫首领好一通解释,又让那两个小姑娘给他们做证。小姑娘们这时已经止住哭声,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侍卫们这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可他们却不敢去找李勒,因为那样等于当众削了太子和南阳公主的面子,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无可奈何,只好闷声大发财,假装这件事从没发生过,也不许李元霸和罗成声张,必竟他们在宫门口打破马车,这可是事实,不是能抵赖得掉的! 李元霸和罗成无法,只好答应,这才被同意放行,充许他们进殿朝拜! 互视一眼,两人齐声长叹,心中都想:“那个叫宇文牧州的家伙,手底下本事不怎么样,可嘴皮子上的功夫实在厉害!厉害到让人五体投地,厉害到吃了他的亏,都没地方讲理去! 一般的垂头丧气,一般的满意晦气,两人进了皇宫! 第四十六章 站到台阶之上 第四十六章站到台阶之上 李勒跟在太子杨昭之后,进了皇宫大内。承天门之后便是一个巨大的广场,整个广场铺满了深红色的大理石砖,石砖被打磨得光可鉴人,犹如紫玉相仿! 李勒心中暗叹,看这宫殿可比紫禁城还气派啊,听说唐朝时修的大明宫,有紫禁城的四倍大,可照我看,眼前这座宫殿也不小了,光这个广场就比紫禁城的那个还大! 穿过广场,前面就是太极殿,大殿两旁又有数座高楼,先经左右藏库,再过钟楼鼓楼,紧接着穿过中书和门下两省,最后大臣们在史馆门口整理衣冠,列好班次,这才鱼贯步上台阶,进入大殿! 李勒望着史馆上方的匾额,上面书着四个大字“有史为鉴”,他心想:“有史为鉴,可惜当今皇帝好象也没借鉴过哪朝哪代的历史,倒是后世之人借鉴了不少他的历史,不过借鉴的不是如何兴国,而是如何不亡国!不过正是因为隋朝的大乱,才会引起后人的警觉,才会有大唐的盛世中华!” 他看到了宇文述,也看到了齐铁舟。 齐铁舟见他跟在杨昭的身后,冲他挤眉弄眼,张着嘴不出声,说着什么,看嘴形是:“你又在捧太子的臭脚了!”李勒不以为意,冲他一笑,故意呲了呲门牙,做个鬼脸儿。 转头看到宇文述也在冲他自己笑,忙微微欠身,宇文述轻轻摆手,示意他不可在大殿之外说话!李勒轻轻点头,向宇文述左右看去,却没见到宇文成都! 宇文述眼见太子待李勒亲热,心中十分欢喜,暗夸孙子会为人处世,那日曾和自己说要与太子多亲多近,自己尚未问过具体进度,今日大朝会便见他与杨昭携手进宫,这份光荣体面,岂是寻常臣子能够获得的? 看来太子日后登基,孙子必会成为当朝权臣,那时的宇文世家也许会更加兴旺发达呢! 长长的汉白玉台阶走到尽头,高高的门槛之后便是金銮宝殿了! 杨昭停下脚步,他虽然学识不佳,才干也颇为平庸,但好歹还能明白点事儿,既然要做戏给大臣们看,当然就得全套了! 回过身,用手为李勒扶了扶金盔,整理了一下系甲丝绦,高声说道:“这套盔甲可还合身?” 李勒忙道:“多谢殿下赐甲,这套盔甲十分符合臣的身材,再合身不过!” 周围的大臣们听后,脸上无不露出惊讶的神色,看向李勒的眼神也自变了#赫威凑近宇文述的身边,低声道:“宇文大人,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宇文述一愣,也压低声音道:“哪件事儿啊?” 苏威道:“就是你带着牧州来我家喝酒的事儿啊,我孙女做得一手好菜,我那天和你提起过的,你忘了?” 宇文述忙道:“这个……再说不迟!小声小声,要进殿了!” 杨昭当先进殿,此时太极殿中香烟缭绕,数百名太监和值殿武士分立两旁,但正中龙椅却是空空,看来皇帝杨广还没到来! 大殿正中有两段台阶,第一段台阶之上是个小平台,有白玉栏杆环绕,第二段台阶之上便是龙椅了!杨昭进殿之后,直接就上了第一段台阶,在小平台上站好,目不斜视,似乎是在想事情! 杨昭一想事不要紧,李勒立马儿不知所措了! 从外面进殿,他只要跟在杨昭身后就行了,可一进殿他就不知道自己该站哪儿才好了!杨昭似乎把他给忘了,他又不敢出声提醒,只好自己找地方! 回头看去,身后全是紫袍大臣,个个位高爵尊,他们都是有班次的,进殿之后只要按品阶站列就行。 李勒左右张望,不知自己该站在什么地方才对,好象站在哪儿都不对,大殿之上根本就没有他这种小小校尉的地方!急中生智,旁边不是有值殿武士嘛,大家都是内府三卫的人,我站在他们的身边不就得了! 他斜跨几步,退出朝班,找了根雕龙大柱,往柱下一站,身边刚好有个值殿武士。李勒扭头看去,嘿,这人认识啊,不就是那个装叫化子唱莲花落的朱志镇嘛,他莲花落唱得特别好,差点让勋卫的军官以为他真是叫化子呢! 见着熟人,李勒冲他一笑。 他能笑得出来,朱志镇可笑不出来了,值殿武士名字好听,其实说白了就是金殿上的摆设,他从来也没碰到过李勒这号人呀,站在自己旁边不说,竟然还冲自己笑! 朱志镇心想:“他怎么不站别人旁边啊,非站我这儿!”汗水顺着额头就淌了下来。 李勒见他“一脸的露珠”,很体贴地小声问道:“我站这儿没事吧?” 朱志镇还没回答,忽听小平台上的杨昭问道:“牧州呢?宇文牧州在哪里?” 大臣们的目光一齐向李勒射去,满大殿上不属于这里的只有一人,就是这个小小校尉了! 李勒忙举手道:“臣在这里!” 杨昭看到他,点了点头,面含微笑地道:“牧州,你到我这里来,今日朝会就侍立在我的身后,保卫我!” 此言一出,满殿大臣齐声哦了起来,声音之齐,犹似事先排练好的一般。 在皇宫外面时,不少大臣自重身份,并未去马车那里围观,必竟象南阳主公那种有热闹非去凑的人,还是少数,象宇文述和齐铁舟就不知道李勒“英勇擒贼”的事迹! 所以杨昭一说这话,他们无不惊讶,议论纷纷,都问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宇文述老脸笑成了一朵花,又怕别人看出他的得意,忙把手中牙板举高,挡住了脸! 就感有人在旁拉自己的袖子。扭头一看,还是苏威。就听苏威问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有时间啊?定个日子带牧州来我家呀!” 宇文述还没来得及推托,就听大红地毯的那头也有人低声召唤自己,同样是一名大官,那大官把嗓音压得极低,“宇文大人,你家牧州成亲没呢,我有个校猴女……” 宇文述一概不答,把脸绷住,不理大臣们,只看向给自己大大争光的孙子! 李勒听杨昭叫他,忙快步上了台阶,站到杨昭的身后,心想:“还好还好,原来太子没把我忘了!” 其实杨昭那会把他忘了,他是故意这么做的,要的就是现在这个议论纷纷的效果,眼睛向刘呈光望去,只见太子冼马正在冲自己挑起一根大拇指! 杨昭情知自己做对了,心中也是高兴,又看了一眼身后的李勒,心想:“宇文世家,终于入我彀中了!” 就在这时,一名老太监从殿侧走入,站到龙椅旁边,拖着长音,尖声叫道:“升——朝!” 钟鼓齐鸣,宫廷乐师们敲起编钟,奏起一曲升平乐,隋炀帝杨广踏乐而出,缓步走向正中的龙椅,老太监微微弯身,做出相扶的动作,请杨广入座。 众大臣一齐跪倒在地,口中山呼万岁!李勒也跟着杨昭跪下磕头,心中不住地想:“还好还好,不是三跪九叩,要不然光磕头就得把我磕晕!” 杨广坐在龙椅上,一如平常地虚抬了下手,道:“众卿平身!” “谢万岁!”众大臣这才起身。 杨广本想说正事,忽然看到太子身边多了一个人,这事儿可够稀奇的,忍不住问道:“昭儿,你身后的武士是谁?” 听杨广问话,李勒只好再次跪倒,回道:“回皇上的话,臣宇文牧州,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昭笑道:“父皇,这就是那日你提起的宇文牧州,听父皇夸他了得之后,儿臣便召他来长谈。一谈之下,果然如父皇所言,此人果然学识不凡,英勇无敌,今日更在宫外立下一件大功劳!” 杨广一愣,他早把李勒的那码儿事给忘得干净了,身为大隋皇帝,怎么可能去记一个小人物呢! 听杨昭回话,杨广不置可否,只哦了一声,随口问道:“立下什么功劳了啊?”心中却想着要去校兵场的事。 杨昭清了清嗓子,大着声音道:“刚才就在宫外,宇文牧州在儿臣的指挥之下,扑灭了一场大阴谋,擒住了两个想要入宫行刺的反贼!” 李勒听的一哆嗦,看着杨昭的后背,心想:“他这说什么呢?” 刘呈光在下面已是面如土色,心想:“我说殿下呀,你只要随口夸夸宇文牧州就行了,谁要你说这个呀,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呢嘛!” 杨广一愣,立时问道:“什么阴谋?速速讲与朕听!” 杨昭道:“今天是本年的最后一次大朝会,父皇登朝,群臣来拜,咱们大隋朝的重要人物都要集中在皇宫之内……” 杨广啪地一拍龙书案,道:“说重点!” 杨昭一愣,心想:“父皇怎地这么着急?”他忙道:“有两个歹人,想趁大朝会之际进宫行刺父皇,以乱我国本,他们两个在宫外窥探。儿臣见他们行为可疑,便让宇文牧州前去查问,不想只一问,便问出了马脚,他们两个竟然打算逃跑……” 李勒挠了挠后脑勺儿,心想:“真是有其妹必有其兄,太子殿下还真是我那公主婶婶的亲哥呀,连这种话他都能说得出来!” “见他们要逃走,儿臣立即命令宇文牧州出手擒拿,牧州果然了得,三招两式之下便将歹人擒住,扑灭了这场叛逆!”杨昭说完,象立了一场大功劳似的,看向杨广! 谁知,他这番话实在经不起推敲,他老爹只一句就把他给问倒了! 杨广问道:“是谁派来的歹人,可曾问清?” 这下子杨昭可就答不出了,看了眼下面的大臣,说谁也不行啊,说谁谁都得跟我急呀#蝴顿时就冒出了一身冷汗! 李勒看着太子的后脖梗子,太子脸红不红不清楚,但脖子肯定是粗了一圈!得,让你胡说八道,牛皮吹破,我看你怎么圆这个谎! 太子就是太子,就算他胡言乱语,就算他大吹牛皮,还把牛皮给吹破了,可补牛皮的事儿,自有人替他做! 太子冼马刘呈光出班奏道:“审问之事,是由臣做的,那两个歹人并非我京中人氏,而是从瓦岗寨下来的盗匪,这两人凶悍之极,臣刚刚审完,他们便就嚼舌自尽了!” 明知欺君是杀头的大罪,可现在骑虎难下,只盼这套说辞能瞒过一时,只要皇帝这时不追究,等大典一起,事情多起来,他自然而然也就忘了! 底下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他们谁也没想到太子竟敢当众说谎,更想不到刘呈光还敢替他圆谎,这胆子也太大了! 杨昭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中也自后悔,自己学谁不好,偏学妹妹南阳,还好刘呈光机灵! 看着儿子,杨广心中暗想:“我立这样一个糊涂的儿子为太子,到底是福还是祸?唉,如果当初父皇不废大哥,不立我为太子,也许他还不至于死得那么快!昭儿虽然糊涂,却不敢害我这个父皇,我就知足吧!” 杨广何等精明,他可绝非一个好骗的人,见太子和刘呈光表情都不自然,便知太子夸大其辞,是在向自己邀功!估计皇宫外那两个所谓的歹人,不过是想趁乱偷些东西的小贼,结果被杨昭碰上顺手打死而已! 杨广对杀人冒功这种事并不在乎,儿子总归是太子,自己要是当众戳穿他,那他岂不是颜面丢尽?不但不能说他的不是,相反还要夸他能干,让他在大臣面前有面子! 唉,当父亲可有多难啊! 杨广一拍手,笑道:“原来如此!好,昭儿做得好,当得夸奖!嗯,宇文牧州在昭儿指点之下立此大功,也当得夸奖!” 杨昭听到父亲夸他,满心欢喜,连称父皇过奖! 杨广又道:“朕赐太子《孝经》一部,昭儿当好好研读!至于宇文牧州嘛……”他向底下的宇文述看去,只见这位心腹大臣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嘿了一声,解下腰中宝剑,道:“朕将这柄守清宝剑赏赐与你,愿你以后为太……为朕斩妖除魔,不得有怠!” 把宝剑交给太监,让太监再交给李勒! 李勒大喜,接过宝剑,跪倒谢恩! 宇文述也步出朝班,说道:“皇上待臣一家天高地厚,臣一家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万一!” 大臣们纷纷抢出,争先恐后地大拍马屁,歌功颂德,把杨广吹得天上没有,地上唯一! 李勒摸着宝剑,心满意足,没想到收拾了一顿李元霸和罗成,竟能混到这么好的一把宝剑,当真运气! 杨广哈哈大笑,文武百官再次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内一呼,殿外自然也得跟着山呼,李元霸和罗成一齐跪倒高呼,要放在日后,他们都是一等一的角色,可现在却是官小职微,连大殿都没资格进去! 站起身,罗成问道:“刚才不是已经山呼过一次了吗,怎么又再山呼,难道朝会这么快就结束了?” 李元霸道:“不可能这么快!” 罗成道:“那为什么要连呼两次,不是只有在升朝和散朝时,才如此山呼吗?” “我怎会知道,我又没进去!”李元霸哼道。 要是他们知道,里面的皇帝刚刚因为李勒修理了他俩一顿,竟赐下宝剑,而他俩还得跪在殿外跟着叫好,那他俩非气得当场吐血不可! 第四十七章 阅兵大典 第四十七章阅兵大典 赏赐完毕,马屁拍完,朝堂之上开始说起其它事情,总结当年各项政务的得失! 直说到正午时分,大朝会才宣告结束,皇帝起驾,大臣随行,出城赶往校兵场! 李勒跟在杨昭后面出了大殿,一出大殿,他便看到了外面那两位仁兄!李元霸和罗成对他怒目而视,两个人都是紧握双拳,恨不得扑上来,把李勒打个五眼儿青! 李勒冲他俩翻了个白眼,也不害怕,紧跟在杨昭身边,寸步不离,大树底下好乘凉,只要他不落单,李元霸和罗成再厉害,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出宫上马,禁卫军开道,御辇居中,群臣随后,车队浩浩荡荡地开出城去!李勒骑马位列于御辇不远的后方。 一路上百姓夹道欢呼,万岁万岁地叫个不停,李勒坐在马上不停冲百姓们拱手,满脸得意之色,就好象百姓是喊他万岁一样! 抽空看一眼队尾的李霸和罗成,李勒心里觉的有些不妙,虽然自己第一场比武轮空,可第二场终还是要上场的,如果万一不小心抽到了李元霸或者罗成,他俩非得公报私仇不可,那岂不是很倒霉? 如一旦真的抽到和他俩比试,能不能想个法儿呢,先给他俩来点内伤啥的?比如往他们的饭里面放巴豆,或者在茅厕门后挖个坑,他们一去方便,噗通,就此糟糕! 想来想去,连飞板砖敲闷棍都想到了,可一样能真正实行的都没有!李勒长叹一声,听天由命,走到哪步算哪步吧! 他在前面算计李元霸和罗成,后面那两人可也没闲着,也在算计怎么修理他呢! 罗成道:“元霸老弟,那个宇文牧州实在太过可恶,要依我说,咱们非得狠狠地修理他一顿不可!” 李元霸道:“这还用你说吗,如果在比武大会上碰到他,看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罗成却道:“如果万一碰不上他呢,岂不就没机会了!” 李元霸微微一愣,点头道:“说得也对,可抽签的事咱们也没办法控制呀,那得由大将军们作主才行!” 罗成一拍大腿:“可不就是嘛,所以咱们得想个法儿,场内解决不了的事,咱们场外解决,给他来下狠的!” 李元霸听他如此说,瞪起眼睛看着罗成,看得罗成挺不好意思的!忽听李元霸说道:“你竟然要下黑手,当真不是好人!哼,你还想过要偷我的马呢,你比那个宇文牧州强不了多少!” “哎呀,你这人是不是个爷们儿啊,那点小事儿现在还记得!”罗成脸上一红,及时想起了那档子事,他道:“我有个好法儿,你想不想听听!” “不想!”李元霸很干脆地道。 罗成假装没听见,自顾自地往下说:“我听说有一种奇药,名为巴豆,我们只要买通伙夫,给那小子的饭里加上那么一丁点儿,哼,保准他拉肚子拉得自己姓啥都忘了!那时咱们再出手,看他还有没有力气再诬陷再咱们!” 李元霸呸了一声,气道:“你上次是买通马夫,这次又想买通伙夫!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事自己动手便是,干嘛要假与他人之手!” 想了想,他又道:“给他吃巴豆太便宜他了!要是我呀,直接就把他扔茅坑里去,让他吃屎!” 罗成心想:“你比我狠!”他道:“关键不在于给他吃啥,而是怎么能抓到他。他跟在太子身边,咱们很难得手,除非他落单才行!” 李元霸半晌没吱声,过了一会儿才道:“看来只能堵他了,只要他一离开太子身边,用不着落单,我一个人就能把整件事情摆平!” 罗成心想:“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他笑道:“由元霸老弟出手,自然是马到功成,比我强上百倍!” 李元霸斜着眼睛看他,一字一顿地道:“你在算计我!” “没有没有!” 队伍出了大兴城,开向外苑校兵场。校兵场内早有无数百姓等在那里,他们提前来到,一是想亲眼看看当今皇帝的圣颜,二来是想占个好地方,离比武场近一些,好能看清比武时的具体情况,以便回去和亲朋好友吹嘘。 远处传来隆隆鼓声,不少百姓都叫道:“来了来了,御驾来了!” 只见长龙般的仪仗队从前面开来,旌旗蔽日,号带飘扬,武士们铠胄发出的铿锵声,里许之外就能听到!待到了视线之内,只见士兵人人盔明甲亮,左队持长槊,右队持仪刀,威风凛凛的在战鼓声中行来! 在仪仗队的最前面,是一群拖家带口的京中宿老,也就是常说的民间德高望重的那些人,子孙儿女俱全,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给皇帝开道。 宿老们拿着崭新的扫帚,一边前进一边装做清扫道路的样子,时不时的还弯下腰,非常认真地“拔草”! 大冬天的哪有草让他们拔,可礼仪就是这么规定的,所以就算没草,他们也得做出努力拔草的样子,不但要拔,还要把“草”放入背后的竹篓当中!一个个做样子做得满头大汗,乐此不疲! 开道仪仗过后,皇帝的巨大御辇开了过来,这御辇宽一丈九尺九,长三丈六尺六,由三十六匹白马拉动,车旁无数禁军围绕,保卫皇帝的安全。 御辇之后是文武百官的车驾,豪门贵胄尽数从龙随行,百官之后是各国使者,突厥、高昌、突谷浑、西域和南洋各国使者,以及大大小小,说不清道不明的边远小国朝贡使节! 待车队临近校兵场,就听吹呼声已响成了一片,惊天动地,震耳欲聋! 李勒夹在队中,眼望着数也数不清的百姓,跪在路旁山呼万岁,心中暗道:“当皇帝就是好啊!”看了一眼前面的御辇,又看了眼旁边的太子,撇撇嘴,什么也没说。 到达校兵场,各卫府士兵到事先划好的营盘内驻扎,李勒不肯离去,一直跟着杨昭进了太子大帐,也不管杨昭烦不烦他,就是不肯走,硬陪着杨昭吃了晚饭,天色大黑,这才告辞出来! 一出大帐,李勒正要回自己的军中,刚一抬脚,立马儿停下,原来太子大帐的不远处,正站着两人,正是李元霸和罗成! 这是堵我哪!好,我让你们堵,我让你俩在帐外喝一晚上的西北风! 李勒转身回到太子帐内,对杨昭道:“殿下,臣想今晚在你帐旁的亲兵帐内过夜。你对臣这么好,臣心里着实感激,却又不知该如何报答,希望能陪伴在你身边,随时听候殿下的传唤,以尽一点微薄的为臣之道!” 杨昭听他这么说,当然高兴,点头道:“难得你有心,好,你在我帐旁休息便是!” 李勒谢过,出了大帐,命亲兵给他腾出一座小帐,住了进去!偷偷撩起帐帘一角,见李元霸和罗成竟然还没走,看来是不堵到自己不肯罢休了! 李勒眼珠一转,打定主意,叫士兵给他拿来数根牛油大蜡,一一点上。晚上睡觉之时,他用手巾遮住眼睛,呼呼大睡,着实香甜! 可怜李元霸和罗成,见他帐内灯光一夜未熄,还以为他始终没睡,他们怕弄出声响惊动太子,所以不敢进帐去抓李勒,想趁他半夜出来方便之时,将他擒下!可惜,李勒一夜好睡,竟没起夜! 于是乎,李元霸和罗成就这么在帐外的空地上,直挺挺地站了一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深夜寒冷,滴水成冰,他们两人虽俱是武艺高强之人,可这么个“守株待兔”之法,也太痛苦了些,待到第二日时,两人全都是双眼赤红,喷嚏打个不停! 五更不到之时,全军起床,隋炀帝登上小山,面向东方,等候新年第一道曙光的来临! 东方现出鱼肚白,太阳渐渐从地平线上升起,杨广双臂大展,再又慢慢合拢,对初升的太阳深深施礼,口中念念有辞,向上苍祈祷,愿大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山下士兵和百姓们万众高呼,迎接新的一年来到!祈福仪式结束之后,杨广登上高车,接受百官和使者们的祝福! 这套礼仪只能用乏味来形容了,先是一个白胡子大臣上前,拿着一道圣旨,长篇大论地念起来。大臣念完,又换了一个外国使者接着念,使者念完,又有一名大臣出来念,然后又有一个大臣出来念! 足足念了一上午,把李勒听得昏昏欲睡,而李元霸和罗成则是一边打哈欠,一边打喷嚏,他们苦候一夜,又冻又困,自是辛苦异常! 阅兵大典的各项事宜安排比较合理,并非是一口气把所有操演全部表演完,然后再一场场的比武,而是第一天上午进行礼仪活动,就是刚刚进行的那场大臣们的朗读比赛,然后下午进行一场比武。第二天上午进行一场操演,下午再进行一场比武,如此反复,直到大典结束! 吃罢午饭,各军齐集与校兵场上,等候观看比武,百姓则在外围观看。小山之上立着杨广的御辇,他站在车上,居高临下,身旁是百官和使者,贵妇们另有一地,离小山不远! 太子杨昭也站在他自己的车驾上,手扶围栏,李勒因为轮空,所以并未下场,立于杨昭身后! 咚咚鼓响,参加第一场比武的四十二名军官一齐进入场内,进行赛前的热身,也就是耀武!只见军官们各展本事,都把压箱底的本事拿了出来,十八般武器耍得精彩绝伦,都想着在皇上驾下扬名,百姓面前逞威! 场中只有两人不动,一是李元霸,一是宇文成都。 李元霸身前摆着两柄大锤,锤上镏金,在阳光的照射下耀人眼目,锤柄朝天支起,锤头大得如同校寒缸一般,看上去极是沉重!这两柄大锤便是赫赫有名的擂鼓瓮金锤! 李元霸站在场中,不动也不说话,两眼闭起,看上去很有大将之风,相当沉稳!别人不明白,李勒却知道,什么相当沉稳,这小霸王一夜没睡,现在是在养精神,补觉呢! 宇文成都却是不然,他手扶凤翅镏金镗,冷冷地看着场中撒欢儿的众军官,满脸不屑,目光中尽是瞧不起的神色! 再看罗成,这位少保却是威风得很,把一杆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长枪,耍得犹如车轮一般,呼呼生风,煞是好看#蝴身前围观的士兵叫好声一阵响过一阵! 当的一声锣响,耀武结束,正戏开始! 众军官各自找到要比武的对象,捉对儿站好!因为第一轮参加比武的人数较多,所以是同时进行,只有以后几轮的比武,才会逐场进行! 李勒把目光对准的李元霸,想看看这位隋唐第一好汉是怎么和人单挑的! 只见李元霸双脚不丁不八地站好,一锤平抬,指向与他对敌的军官,一锤高举,直指天际!与他对敌的军官身高过丈,膀大腰圆,看上去差不多有三百斤重,手使一柄大刀,刀板厚重,颇有些青龙偃月刀的味道! 两人往场中一站,就好象是一只小猴子站在一只大猩猩面前似的,比例太过悬殊! 又是一声锣响,比武开始,军官们同时挥舞兵器,向对手冲去!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吹过,李勒只感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打喷嚏时眼睛自然而然的一闭!就听远处传来嘡的一声大响,紧接着喝采声震天动地地响了起来! 李勒睁开眼睛问道:“怎么啦?” 杨昭回过头,笑道:“有一场比武的胜负已经出来了!”说着他一指前面! 李勒放眼望去,只见场中的李元霸手柱擂鼓瓮金锤,默默地站着,双眼看着与他对敌的那名军官! 只见这名军官手中的大刀刀杆从中断为两截,而他本人则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李勒大吃一惊,叫道:“这这,这就赢啦!我刚才只不过眨了一下眼睛而已!” 第四十八章 我真的是胡说八道的 第四十八章我真的是胡说八道的 杨昭笑道:“你怎么啦,有什么好着急的!不过结束一场而已,其它的不还在比吗?” 李勒忙点头道:“是是是,还在比!”心中太过惊骇,以致于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蝴赶紧去看宇文成都,李元霸既能一招败敌,估计自己那便宜弟弟,也会差不多! 场中宇文成都却并非他想象的那样,直接抡着凤翅镏金镗把对手砸晕,相反他还是那个姿势,手扶兵器,满脸的不屑,双眼望天,用鼻孔对着那个与他对阵的军官! 这军官的兵器是两柄护手双钩,钩头铸有虎头花纹,钩身镀着烂银,熷明瓦亮,瞧份量每只虎头钩至少得有三四十斤,也算得上是重兵器了! 这军官在卫府供职,自然知道无敌将军的厉害,手里摆动双钩,并不着急进攻,只是围着宇文成都转圈子,想寻找宇文成都的破绽,然后进击! 宇文成都仰首而立,全身上下都是破绽,可能正因为如此,所以他的对手都不知道该进攻哪个破绽才好,只能不停地绕圈子! 场边观看比武的将士们大都不满,纷纷叫着:“动手呀,这是比武,不是街头耍把戏卖艺,玩什么噱头啊,我们不捧钱场儿的!”后面的百姓也感无趣,都离开宇文成都的场边,去看其他场的比武! 但不管别人怎么不满,那使双钩的军官都不主动进攻,而宇文成都也始终是那个姿势站着! 杨昭道:“牧州,你弟弟那场可没什么意思,两人都不动手!” 李勒俯下身子,低声说道:“殿下,这里面有猫腻儿,那个军官……哎呀,你瞧我这嘴,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脸上的表情却是“我什么都知道!” 杨昭兴趣顿时便被吊了起来,他转过身子,和李勒头碰头,将声音压低,问道:“说来听听!” 李勒一脸的神秘,却仍旧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殿下你别逼我呀!” 杨昭脸色一沉,威胁道:“你不说是吧?好,我这就去和父皇说,皇宫外那两个刺客,其实就是你招来的,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别别,殿下你可别这么说,那不是要我命嘛!”李勒装出一副痛下决心,不得不说的表情,凑近杨昭的耳朵,小声说道:“我弟弟收买了那个军官,要他在比武时故意输给他!殿下要是不信,你就看着吧,我弟弟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肯定当即把那个军官打得大败而逃!” 宇文成都何许人也,和他对阵的军官又非什么名将,两人不动手便罢,一动手宇文成都当然会立即得胜,这又有什么希奇的!李勒那句“大败而逃”说了等于没说,但他在前面那句加上了“故意”两字,这里面的味道可就有点馊了! 杨昭摇头道:“不可能,你弟弟有无敌将军之称,他怎么可能买通对手,故意输给他呢?我不信你说的!” 李勒连忙点头:“殿下不信我就对了,其实我真是在胡说八道,我弟弟确实没有买通对手,也没给过他三千两银子,绝对没有这回事,完全没影儿,殿下千万别信!” 杨昭听到他说三千两银子,煞有介事,对宇文成都的信心有些动摇,虽还是将信将疑,可眼角余光却在不知不觉中,对宇文成都多加关注起来! 李勒转头去看罗成那场,罗成那里和宇文成都完全相反。只见罗成手中那杆长枪,花样百出,上下翻飞,把与他对阵的军官逼得险相环生,连连后退,却又始终摆脱不了罗成的枪影! 与他对敌的军官所用兵器是一条长达十二尺的骨节鞭,这种软兵器极是难练,军官既然用它做武器,想来武艺不会低到哪里去!但他面对的是罗成罗少保,所以就算武艺不弱,可也被打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见耍弄对手也差不多了,罗成突地大喝一声:“叫你尝尝我罗家卸甲枪的厉害!”手中长枪一摆,忽地变招,招术虚多实少,以刺挑为主,一沾即走,如蜻蜓点水一般。 长鞭军官不知厉害,手中骨节长鞭一展,打向罗成!罗成偏头一闪,躲过长鞭,手中长枪虚招变实,轻飘飘地向对手挑去! 长鞭军官见一击不中,单臂较力,呼的一声,将骨节长鞭抡圆,准备划出一个大圆圈!就在此刻,说时迟,那时快,罗成长枪已到,枪尖轻点长鞭军官的护身铁甲,随即向上一挑,就听啪的一声轻响,长鞭军官的系甲丝绦被挑断,前后护甲登时散开! 见甲胄散开,长鞭军官大吃一惊,他右手持鞭抡圈,来不及收回,只好用左手去抓甲叶!罗成长枪却并不收回,双臂摆枪,左右划动,就听“啪”“嘶”两声,啪一声将长鞭军官的铁甲前裙划落,嘶一声竟将他的腰带也挑断了! 这时候,那长长的骨节鞭才抡回,长鞭军官着急去抓裤子,右手情不自禁地向下稍落,急切之下,却忘了手中还鞭子!这下子可坏事了,那长鞭刷刷在他身上绕了几圈,把他绑成了个棕子! 噗通声响,长鞭军官自己把自己绑起来后,重重跌倒在地,震起一片尘土! 排山倒海般的掌声响了起来,喝采声简直可用震天动地来形容,一时间罗成的支持度比李元霸还要高上数倍! 李元霸厉害不假,出手便即败敌,可正是由于他太厉害了,所以大家没有看到什么精彩打斗,给他的掌声虽然响亮,但比起罗成却差得远了,必竟罗成不仅人长得漂亮,手底下的噱头玩得更漂亮啊! 罗成得意洋洋,手握长枪,不停地向四周拱手,满面红光,享受着成千上万军民的赞美! 李勒心想:“这小白脸儿枪法当真了得,我就无法做到他这般花巧!”他的突刺枪术是用来杀人的,讲究的一招杀人,可不是用来挑人腰带的! 大家都在为罗成叫好,可太子杨昭却偏偏没有,忽听砰的一声大响,杨昭一掌重重地拍在銮驾的栏杆上,用气得发抖的声音说道:“牧州,你你,你看,你看看你弟弟呀!” 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李勒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场中的宇文成都还是那一脸的臭屁模样,而与他对阵的那名军官却不再转圈子,站在宇文成都面前,正在向他行礼! 场中那名军官道:“宇文将军,我不敢与你动手,认输便是,这场是你赢了!”说罢,长身一躬,倒提虎头双钩,转身离了场子! 场外无论兵将还是百姓,一齐发出嘘声,大哄特哄,半点不给那双钩军官的面子,同样也不给宇文成都的面子,他们没看到精彩的打斗自然不爽,当然要起哄了! 李勒顿时一乐,他刚才想的是宇文成都一出手,即可打败对手,肯定快得很,不会大玩花招,可没想到,那军官竟连手都没敢动,直接认输,这可真是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他心想:“原来用目光也能打败对手……呃,应该是用鼻孔打败对手,这招不错,属于以德服人的那种类型,我以后得好好学学这手绝招!” 杨昭痛心疾首地道:“亏我还那么信任宇文成都,想他虽然跋扈,可终非是无耻之徒,绝不会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牧州,如不是你告诉我,我真要被他蒙骗了,识不破他的假面具!” 李勒忙道:“太子说的哪里话来,你不要相信我的话啊,我弟弟是清白的,他绝没有收买过对手,我是胡说八道的!”顿了顿,又道:“当然了,那些哄他们的军民,也不是识破了这点,而是,而是……这个,唉,总而言之,殿下现在看到的这一切都是错觉,都是假的!”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杨昭更怒了!用手指着远处的宇文成都,气道:“我看到的是错觉?我看错了?好,就算我看错了,可场外那么多军民也都看错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个宇文成都,他他……”他气得话都说不顺溜了!忽然问道:“对了,牧州,你有没有他收买对方的证据?” “没有,绝对没有证据!”李勒非常郑重地道:“我刚才地地确确是胡说八道的,我弟弟为人好得很,这点千真万确!”他心想:“你看我都一个劲儿地说,我刚才是胡说八道的了,你怎么还非得相信不可呢?” 杨昭看着李勒,脸上表情很是古怪,又有些痛心,又有些同情,忽然他伸出手拍了拍李勒的肩膀,道:“牧州啊,你这个人啊,别的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过忠厚老实了!你弟弟都已做出了这等无耻之事了,你竟然还要为他说好话,为他掩盖,为他开脱!你呀,心太善了!” 这话说得李勒这个不好意思啊,他用手摸着额头,硬生生地把脸绷住,不住口地唉声叹气,道:“我也知道我有这个缺点,可这个缺点……唉,实在是改不掉啊!” 宇文成都威震六十万府军,单凭气势就能把对手吓退,这是何等的威风了得!可惜,这份威风在太子的嘴里却变成了无耻之尤,这份倒霉也实在是没法形容了! 第四十九章 看来,得想点儿招了 第四十九章看来,得想点儿招了 同情了一通李勒的“缺点”,杨昭见他不肯“出卖”弟弟,也是无法,只好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以后再想办法修理宇文成都,把注意力重又放回到了场中的比武上! 李勒见他不再追问,可脸上表情很显然是不肯罢休,自己目地达到,这时再多说,很容易适得其反,反而会引起怀疑。他便不再说多余的,很安静本份地住了嘴,也看向场中的其它比武! 李元霸、宇文成都、罗成一退场,场中便再没什么好看的了,虽然剩下的武将也自不是平庸之辈,可照这三人差得实在太远! 李勒看了一会,心中便自有数,如果这些军官了解自己的招数,那动起手来自己不可能占到什么便宜,但好在他们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本事,突刺可不是好对付的,等这些军官明白那一枪的狠辣,恐怕至少得败上两三场,才能明白是怎么回事,而自己最多也就能比上两三场而已,足够应付的了! 可要是下一场抽签时,抽到的是那三人怎么办? 李勒心想:“那日我在林中与宇文成都动过手,我用突刺偷袭,可是没有得手啊,我打不过他,自然也就打不过李元霸,而罗成本身就是使枪高手,我和他动手,恐怕也是负多胜少!要是万一他们三个在比武时,向我公报私仇,玩个什么‘不小心失手’,把我给打死了,那我岂不是冤枉!我可不想跑阎王爷那儿去和他们打官司!” 闭上眼睛,李勒双掌合什,心中默念:“佛祖保佑,可千万别让我碰上他们三个!齐大将军,齐老太爷,你抽签时手可千万别抖,千万千万别抽到他们三个的签啊!佛祖保佑,佛祖保佑!”他本不信神佛,可事到临头,也忍不住祈祷起来! 神佛会不会听到他的祈祷,那只有神佛才会知道,李勒不认识神佛,没法去问。他能知道的只是第一场比武已经结束了,得胜的二十一人再加上他自己,将参加明天的第二场比武! 而让人痛苦的事是,第二场比武的抽签不是马上进行,而是要等到第二天队列行进操演结束后,才会进行,他还要被不知是福是祸的抽签结果,折磨一个晚上,外加一个上午! 比武结束后,又有大臣在山上骈四俪六的朗读起来,一个接一个的没完没了,直折腾到天色见黑,才算做罢,军民各回居所! 忠厚老实又心太善的李勒,自然很讨太子杨昭的喜欢,又被留着吃了晚饭,说了几句闲话,这才让他离开! 李勒出了太子大帐,想回自己的军中,他明天将带队上场操演,这晚理应回去和士兵们待在一起。谁知,刚出大帐,只见不远处人影晃动,李元霸和罗成竟然又来堵他! 李勒大怒,心想:“你说这两个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啊,昨天晚上喝了一宿西北风没够,今天巴巴的又来接着喝,难道我帐外的西北风味道特别,滋味很好不成?” 他向前走了几步,一指两人,说道:“哎,我说你们两个棒槌,大黑天的你们在太子帐外转来转去,想干什么?莫非是想对太子不利?” 罗成哼了一声,道:“少诬陷别人,你也就嘴皮子上的功夫厉害些,要是真有本事,咱们找个地方单挑,你敢不敢,有没有这个种?” 李勒一笑,道:“行啊,你不是要找我单挑吗,大爷我奉陪到底!找地方是不是?行,咱们就进太子的大帐,这可是好地方,咱们就在大帐里单挑!你敢不敢,有没有这个种?” 最后一句说的和罗成一模一样,连语气都不差分毫! 罗成被他气得一哽,“你你,你……”要论嘴皮子,他实在不是李勒的对手! 李元霸哼了一声,道:“太子保得你一时,保不得你一世,难道你要永远躲在他的身边不成?” 李勒脸色一变,这话说得可是对的不能再对,自己总不能光靠别人保护#蝴不再逞口舌之能,摇头道:“在宫外侯了半宿,忙了一个白天,昨天又在我帐外侯了一宿,今天又忙了一个白天,晚上又来我帐外侯着,你们不累呀,我都替你们累!” 李元霸点头道:“自然会累,但只要你还我的马来,我就不再堵你!象你这种无赖小人,我才懒得理呢!” 干嘛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呢,太伤人自尊了!李勒点头道:“行,我还你白马,但你得把这小子给我拍晕,你只要把他拍晕,回城之后,我立即还你白马,绝不食言!”说着,一指罗成! 李元霸心中大喜,这家伙终于答应还自己的马了#蝴的目光很自然地随着李勒的手指,转向了罗成! 罗成顿时急了,道:“元霸老弟,你可千万别上当,他这是挑拨离间,要挑动咱们互斗,就算你把我拍……和我动起手来,看热闹的可是他,而且你真以为他会老老实实的把马还给你吗?” 李元霸哼了一声,心下踌躇,拿不定主意,他也怕李勒骗他,又把目光转向了李勒! 李勒呵呵一笑,道:“你不肯动手,那也随你,看来这小子在你心中的份量,远远超过那匹宝马!行,既然你不要那匹马了,我回去后就把它给宰了,扒皮去骨,烤了吃!不信?好,到时我把马脑袋还给你,让你做个马头琴拉着玩!” 李元霸大急,踏上一步,道:“不可不可,你不可以杀我的千里一盏灯!” 李勒却不再理他,走进了他昨天居住的那座小帐! 见李勒进去,李元霸忽道:“罗,罗大哥,我有一事要说给你听!” 罗成苦笑道:“难得你叫我一声罗大哥,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李元霸一步一步地向罗成慢慢走去,口中道:“我那匹白马名叫千里一盏灯,是我恩师紫阳真人在我艺成之时,赐给我的,我一直爱如性命,现如今我丢了恩师所赐宝马,这让我如何面对恩师?” 他每向前踏一步,罗成便向后退一步,手不由自动地按到了腰间刀柄上,他没有带长枪,只是随身带着一把锋利横刀! 罗成急道:“元霸老弟,你不可上当,那家伙绝非是良善之辈,你以为他会还你马吗?你可不要好坏不分啊!” 李元霸瞪眼看着他,“我知道他不是好人,可你又是什么好人了吗?你以前算计过我,难道你敢说你现在就没在算计我?”他双手十指不停地一张一合,骨节嘎巴嘎巴做响,目光中已现出悍然之色! 罗成刷的抽出腰刀,刀尖指向李元霸,他知道赤手空拳不是李元霸的对手,所以直截了当地抽了刀! 李元霸虽然剽悍,但并非是翻脸不认人的恶汉,尽管罗成偷过他的马,可两人一起被李勒修理得惨兮兮,所以便站到了一条战线上,但现在李勒给了他得回千里一盏灯的希望,明知李勒的话没几分可信度,可他总也得试试才行! 这正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紫阳真人在李元霸心中的地位无比崇高,他一身本领都得自紫阳真人,师恩如山,尽管恩师不会怪他丢了千里一盏灯,可他心中有愧,又有何面目去见恩师呢? 李元霸正要动手,忽见小帐内出来一人,那人一出来,马上又钻进了另外一座帐篷,瞧身形却不是李勒#蝴脚步顿时停下,不再紧迫罗成! 只见那人进帐不久,复又出来,手里抱着一大摁的牛油大蜡,又进了李勒的帐篷! 罗成道:“看来那家伙又要点一晚上的蜡烛了!元霸老弟,依我看咱们也不必着急,等大典过后,咱俩堵到他家去,还怕抢不回马吗?” 李元霸“嗯”了一声,想了想,之后点点头。罗成这才松下一口气,将横刀插入鞘中。 片刻功夫,那人又出了帐,快步离去,不知干什么去了。李元霸和罗成互望一眼,心中都有点不详的预感,不知李勒又再玩什么花招。 原来,李勒这晚本应回他自己的军中,不该再留在太子身边,所以昨晚他住的帐篷里,已经住了其他侍卫。 李勒进帐之后,那侍卫忙道:“宇文大人,你今晚还要住在这里?” 李勒笑道:“是啊,太子舍不得我离开,所以今晚还得再委屈兄弟一下了!” “无妨,我这就出去另找住处!对了,大人可还是要我再找些大蜡来?”那侍卫知他在太子跟前得宠,巴结地问道。 “正是,有劳兄弟了!”李勒笑道。 待那侍卫出帐后,李勒在帐内转起圈子来,心想:“我是不是应该把马还给他俩呢?如果把马还给他们,就算抽签时抽到他们,估计他俩也不会‘失手,不小心了’!” 可转念又一想:“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他俩也会瞧自己不起,认为自己是个胆小怯懦之人。被人瞧不起,当朋友是不可能了,当兄弟更别提,连最起码的尊重都得不到,还提别的干嘛!” 转了一个圈子,他想:“我现在越是刻意交好,他们就会越瞧不起我,现在不提,就说以后,万一在战场上碰到,还能指望他们对一个瞧不起的人,手下留情吗?纯粹是做白日梦!” 他一跺脚,下了决心:“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底,男子汉大丈夫,绝对不能让人瞧不起,后悔二字莫要提起#蝴们不是不服我吗,好,我就整治得他们非服不可,整治到他们见了我就怕,再也不敢和我做对为止!” 待那侍卫抱着蜡烛回帐,李勒道:“兄弟,我请你帮个忙,你去下我的勋卫,把我的手下叫来,就说……就说我想敲人闷棍,让他们准备一下!” 那侍卫一愣,敲人闷棍,那不是混混们做的事吗?怎么太子跟前的大红人也会干这个啊?哦,大人这是说笑呢,敲人闷棍是个术语,代表某项机密,而这个机密大人不想让我知道,可我又哪里想知道了! 胡思乱想中,侍卫出帐去通知马思源他们了! 李勒在帐中不停地转圈子,时不时地挑开帐帘,察看李元霸和罗成的动向! 李勒在帐中转圈子,离他不远处,也正有一个青年在自己的帐中转圈子。这青年身穿翻领胡服,是个胡人,颌下留着微微卷曲的胡须,看年纪在二十五六岁左右。 帐中还有一人,是名少女,也穿着胡服,一头亮丽的银发,正是那名被南阳公主称为牧儿公主的少女。 胡服青年对坐在一边的牧儿公主道:“牧儿,我打听过了,前日骗你的那人名叫宇文牧州,是许国公的长孙,也是太子跟前的当红角色,背景深厚,是我们得罪不起的!” “哥哥,那人当真可气!”牧儿气乎乎地道。 胡服青年叹气道:“这人极擅长溜须拍马,深得大隋皇帝的欢心,我们也只能忍了。不过,咱们也没损失,我看倒会有些得益!” 牧儿奇道:“我被骗得团团转,怎么反倒会有得益了?” 胡服青年微笑着道:“他不但骗了你,还同时诬陷了两个好人,那两个人在今日比武大会上可是大大出了风头啊,而且他们的背景同样深厚,其中一人更是了得,竟然是唐国公的儿子!” 第五十章 十全大补料 第五十章十全大补料 牧儿公主摇头道:“那又怎样,他们大隋的国公多了,那个宇文牧州不也是许国公的孙子吗?” 胡服青年也摇了摇头,笑道:“都是国公不假,但那个许国公并不能给咱们带来什么好处,可那个唐国公却可以!你还不知道,那个唐国公正在高句丽的前线管着粮草运输啊!” 牧儿公主一呆,随即兴奋地说道:“管粮草的,咱们这次来不就是为了粮草吗!” “正是!”胡服青年脸上现出忧色,道:“可看大隋皇帝的态度,似乎并没有打算借给咱们粮草。今年冬天异常寒冷,再过一段时间便又是春荒时节,那时青黄不接,咱们部落不知又要死多少人了!” 牧儿公主脸色黯淡下来,低声道:“是啊,去年就有不少老人和孩子死了,今年又不知道会死多少,这可怎么办才好呀!” 胡服青年拉起牧儿公主的手,道:“妹妹,不如借你之口,去向那唐国公的儿子道歉,就说先前误会了他,请他原谅,我想他断无不应之理,只要你取得他的好感,我再去向他借粮,估计他还是会答应的!” 胡服青年知道,以自己妹妹的容光艳色,那李元霸绝对会心软,只要他点头,去向他父亲唐国公说上一说,那部落里的牧民就有救了! 牧儿公主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小声道:“可哥哥又怎知他有权借我们粮食呢?” 胡服青年微笑道:“他们大隋的官僚,浪费起国家的东西从来不心疼。那个唐国公管着前线无数的粮草,只要分出一点点,就够我们部落捱过春荒了,那李元霸是他儿子,儿子开口,岂有不答应之理,又不是他自家的东西,犯不上心疼的!” 牧儿公主咬住下唇,好半晌才道:“那为什么要我去向他道歉,明天你见到他,提起此事,不也一样吗?” 胡服青年摇头道:“话可以这么说,但事情不能这么办!如若我明天找他,很难和他私下说起这件事,而且有可能会被别人听去,那时他就算有心借,可也不敢了。所以最好是你今夜去和他道歉,取得好感,我明日再找他,他也就愿意和我私下谈了,成功的机率远远大于我直接找他!” 牧儿公主想起部落里等着救命粮的牧民,点了点头:“那好吧,你跟我一起去吗?” 胡服青年笑了笑,道:“我在帐外等你便是,如果我也跟着进去,恐怕效果会差很多!” 牧儿公主答应,两兄妹一起走出大帐,去找李元霸。 李勒在帐中足足转了六七十个圈子,这才等到独孤彦云他们到来。李勒气道:“怎么搞的,为何磨磨蹭蹭地到现在才来?” 马思源笑道:“听说哥哥要敲人闷棍,咱们做兄弟的当然要先准备好了,才敢来见哥哥啊!”说着从怀里掏一出个大大的油布包,递给李勒。 李勒也笑了,问道:“这是什么?”打开油布包一角,见里面全是淡黄色的细粉面儿,不知是什么东西。 马思源指着油布包,道:“十全大补料,只要在水里放上指甲盖大小的一丁点儿,就能把一条壮汉迷倒,保准儿哥哥想怎么敲他,就怎么敲他!” 李勒奇怪地道:“你们知道我要敲谁,我还以为你们准备的是棒子,没想到是这种东西!”把油布包又包好,问道:“这是蒙汗药吧?” 谢长留在一旁接声道:“比蒙汗药可厉害多了,里面还加了巴豆霜,只要放在帐外那两人喝的水里,肯定迷得他们一直睡到明天这时候,就算中午被人叫醒,起来以后也得手足酸麻,外加跑肚拉稀到连兵器都提不起来,那时他们还想上场和哥哥比武吗,恐怕一个五岁小孩儿都能把他们推倒,哥哥稳赢不输!” 李勒笑道:“嘿,你们怎么知道我要对付的是他们啊?” 谢长留道:“昨天见哥哥没回来,我们还纳闷儿呢,叫人来一看,就见着他俩了。他们是那两匹宝马的主人吧?” 李勒点头道:“正是,堵在我帐外要马呢!” 马思源道:“这两家伙太厉害,单靠咱们飞板砖,怕是不行,但哥哥的事儿就是大伙的事儿啊,咱们能不上心嘛!这不一商量,立马儿给哥哥找来了这份十全大补料!”说着他一指那油布包。 李勒把蒙汗药揣入怀中,拍拍马思源的肩膀,夸道:“知我者众位兄弟也!” 谢长留道:“我们出去把那两家伙引开,满大营的遛他们,让他们跑得口渴难耐,哥哥则去给他们下药,等他们回到自己帐中拿起杯子,咕咚咕咚,哎哟哟,就此糟糕!” 李勒的事情并不难猜,加上又正值比武,马思源他们稍一琢磨,就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了,自然要给他准备上迷药加泻药的二合一超级大补料! 帐内众人一齐大笑,随即又感到不妥,赶紧压低声音,咯咯笑个不停! 李元霸见帐中人影晃动,又传出阵阵充满不怀好意的笑声,忍不住问道:“姓罗的,他们在里面干什么呢?” 罗成哼了一声,道:“还能干什么,肯定是在想着怎么阴我们!” 他们两人艺高人胆大,虽然猜不出李勒要怎么对付他们,但也不怕,仍然站在帐外守候! 忽然,帐帘一挑,里面出来一大票的人,正是刚才进去的那帮,不过李勒也在其中,低着头混在人群中,虽看不清面貌,但他那身盔甲是绝对难以看错的! 他终于出来了!李元霸和罗成尽皆大喜,大步向马思源他们走去。可还没走到近前,就见这群勋卫军官一齐跑了起来,连李勒也跑得飞快,他俩顿时大急,快步追上! 前后两伙人你追我赶,片刻功夫便消失在夜色当中! 李勒咳嗽一声,从帐中大模大样地走出来,他把盔甲与一名与他身材差不多的军官换穿,众军官去引开李元霸两人,他便出来了,径直去找李元霸和罗成的帐篷! 不多时来到郡兵军官驻扎的营地,向一名巡营小兵打听李元霸和罗成的帐篷在哪里!那小兵见他是个品阶颇高的内府军官,自是不感怠慢,为他指明了位置。 李勒依言寻来,见两人的帐篷竟然并排立在一处,心中好笑:“原来两人竟住在一块!嘿嘿,那罗成是个小白脸儿,而李元霸是个小……小黄脸儿,两个小老爷们儿住得这么近,必定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只是不知谁攻谁受,待本太岁进去查看个明白!” 他不知哪个帐篷是哪个人的,反正离得这般近,先给谁下药都一样。一猫腰,进了其中一帐,他不敢点灯,摸着黑在帐中寻找水囊水杯。 牧儿公主和她哥哥也来到了郡兵所在的驻地,胡服青年道:“牧儿,我在这里等你便好,你一人去吧,我看那李元霸不象是轻浮之人,所以不必担心!”想了想,又道:“如果我看错了他,你大声叫就是。” 牧儿公主笑道:“我倒希望他是个轻浮之人,要是敢对我动粗……哼,我反咬他一口,抓住了他的小辫子,到时别说借粮,就算白送他也得答应!” 见妹妹如此泼辣,胡服青年低声笑了起来! 牧儿公主进了营地,也向一个巡营小兵打听起李元霸的祝葫,她问道:“请问这位小哥,你可知道一个……嗯,一个身材高高,长相英俊的军官,就是那个白天在比武大会上使枪的那人,他还在场上把人家的盔甲给卸了呢!”女孩儿还是面嫩,不好意思直呼陌生男子的姓名,只形容了一下外貌和事迹。 胡服青年对她说的是李元霸,可他却没说两个人之中,哪个是李元霸,他从前天就开始注意李元霸,知道他的身份来历,很自然地就认为这有什么好难认的,没想到这里面可能会出现差错。 对于女孩子来讲却不一样了,那天在宫外时没来得及弄清谁是谁,而牧儿公主在观看比武时,一来离得远,听不到唱名,二来少女心事,总把了不起的人物想象得非常完美。现代少女心中会想象着白马王子,古代的少女又哪会例外,那罗成可不正是一个“很完美的白马王子”嘛! 男人在看女人时,总会对漂亮的美女印象较深,女人看男人,当然也是一回事了!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这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葫以牧儿很自然地就把罗成,当做李元霸来问了! 这正是应了那句话,女孩儿的心事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猜都猜不明白呢,何况不猜,胡服青年不肯去猜妹妹的心思,结果就害她钻错了帐篷! 那巡营小兵心想:“这位姑娘和罗将军倒是天生的一对,都长得那么漂亮!”他向远处一指,道:“那边两个帐篷中,左边的那个便是!” 牧儿公主谢过,便向罗成的帐篷走去。 李勒在黑漆漆地帐篷里好不容易才找到水囊和水杯,他先向水杯里下了药,还倒上水,正要给水囊里下药,忽听帐外脚步声响,有个少女轻声问道:“帐里的将军可是姓李?” 李勒随口哦了一声,出声之后当即感到不妙,赶紧把嘴捂住。他原本就姓李,听人问话,条件反射,随口就应了声! 又听那少女声音响起:“李将军,我我,我找你有点事儿,我能进来吗?” 李勒一咧嘴,心想:“不会吧,李元霸长得那副模样,也能有人看得上他?还是在天黑之后来找,定有奸情!” 第五十一章 月息二成 第五十一章月息二成 李元霸和谁有奸情,可不关李勒什么事,他自不敢让帐外那个女子进来。他赶忙把鼻子捏住,嗓音压低,装出感冒时说话的声音,道:“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帐多有不便,还请姑娘回去,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牧儿却不肯走,道:“我是来向你道歉的,那天在宫外,我受了坏人的欺骗,误会了你,心里着实过意不去,想向你当面道歉,你让我进帐,向你施上一礼便成!” 李勒听她讲到宫外那事,忽地听出这不就是那个长着一头银发的少女嘛,艳丽之极,咽下一口口水,心里头暗自羡慕,李元霸竟有这等好艳福! 被美女称为“坏人”,他倒是半点不气,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全当美女夸咱了#蝴道:“好好,我接受你的道歉,你可以走啦!” 牧儿大急,怎么这李元霸这么难说话,竟然连帐都不让自己进去,堂堂公主亲自登门,难道就让我站在外面不成#糊道:“要不你出来一下,总不能让我一个女孩儿家站在你的帐门口吧,要让别人看见,岂不羞也羞死我了!” 李勒哪敢出来,他也大不耐烦,眼看着时间过得差不多了,李元霸和罗成随时都有可能回来,外面的小妞儿再婆婆妈妈的不肯走,那岂不糟糕,万一被李元霸堵在他的帐中,那时自己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他道:“我已经睡下了,所以不便出来,而且帐中无烛,你也不便进来,你快走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迟!” 牧儿气往上冲,她是草原女儿,又是身份尊贵,几时受过这等轻视。隋朝时,草原的风俗和中原大不一样,并没有那么多的男女之防,何况她是来“真心”道歉的,李勒不让她进帐,这可是大大的失礼之举,近同侮辱,这要是换在草原上,都有可能动刀子的! 你不让进,我偏进不可!哼,到时就说你非礼我,看你们皇帝是信我的,还是信你的,那时必要补偿与我,借点粮食还不简单的很嘛! 见远处似乎有人往这边走,正好可以当做证人!牧儿银牙一咬,刷的掀开帐帘,进了帐篷! 李勒大吃一惊,做贼心虚之际,怎敢与人照面!外面少女一进来,他立即滚倒,趴在帐中的毡毯之上,把脸藏到了枕头下面!罗成和李元霸都是官小职微,他们的帐中并无床榻,只有毡毯和一张小小矮几! 帐中漆黑一团,牧儿眼不能视物,只是问道:“李将军,李将军,你在哪里?”向前走了几步,帐篷能有多大,她只几步就到了李勒的身前,脚下一绊,哎呀一声跌倒,重重地压到了李勒的身上! 这一下子可压得不轻,直把李勒压得一咧嘴,乖乖的,这小妞儿可不轻啊#蝴慌忙挣扎着要起身,从帐里逃出去,手忙脚乱之下,竟然无法起身! 原来,他刚一动弹,就被牧儿缠住手脚!牧儿用的是摔跤之法,她虽是女儿家,可草原上的绝技却也会使,搬手扭脚,顿时将李勒重重地压住! 牧儿口中大叫:“非礼呀,李元霸非礼我!” 李勒大吃一惊,明明是她不让我走,怎么反倒叫起非礼来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蝴可不是好相与的,一听身上少女叫嚷,立即反肘后撞,弹腿相踢,使出截拳道来! 他的近身搏击之术,可比牧儿厉害得太多,别说牧儿一个女孩儿家,就算是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可也架不住李勒的这几招儿! 又是哎呀一声,牧儿被迫放开李勒,捂着被撞痛的胸口,趴在毡毯上喘气,再也顾不得去抓李勒! 李勒翻身起来,拔腿就跑,冲出了帐篷,一出帐篷,当即暗叫不妙!原来,李元霸和罗成回来了,已经走帐篷近前。三人一打照面,都是一愣,禁不住停脚步! 李元霸和罗成跑去追赶李勒手下的军官,他俩脚步轻快,不多时就把马思源他们抓住了好几个,见李勒不在其中,情知上当,立即返回李勒住的那顶小帐里,见里面无人,他们又不敢在太子帐旁喧哗,只好自认倒霉,失了李勒踪影,再堵在帐外也是无用,只能回他们自己的帐篷! 不成想,刚回到门口,就见李勒从罗成的帐篷里钻了出来!罗成哈的一声叫:“你这歹人,竟然……” 话还没说完,就见帐篷里又钻出一人,却是名艳丽少女,这少女一指罗成的鼻子,叫道:“你这歹人,竟然非礼与我,我记得你叫李元霸!你你,你不用得意,自然有人来找你理论!” 牧儿从帐中钻出,李元霸和罗成本就呆住,又听牧儿说出这番话来,他俩都是大吃一惊,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罗成心想:“我刚回来,还没进帐,什么时候非礼过你?再说你和李勒深更半夜的,跑我帐篷里干嘛?” 李元霸却想:“你从罗成的帐篷里钻了来,又指着他叫非礼,可名字却为何叫我的,我招你惹你了!” 牧儿掩面而走,去找胡服青年,留下了三个男人站在当场,大眼瞪小眼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事关名誉,李元霸登时顾不得李勒就站在跟前,他一把揪住罗成的衣服领子,叫道:“我早就知道你算计我,没成想你竟然冒着我的名头,行那苟且之事#旱,你盗用我的名字干了多少坏事!” 罗成挥手去打李元霸的手臂,叫道:“什么我冒你名头,那个女人我压根儿就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又怎会对她做什么坏事?” “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刚才明明就是从你帐篷里钻出来的!”李元霸手上较力,就想把罗成举起来! 他们这里一乱,营中的兵将们忙过来查看,人群之中竟然还混着李勒手下的军官,马思源他们遛完李罗两人后,回营地一看,李勒竟然还没回来,他们还以为李勒下药失败,被当场抓住了,急忙赶来相救!见李勒无事,他们放下心,纷纷站到了李勒身后! 见赶来的人越来越多,李勒放下心来,见李元霸和罗成还在撕扯,他假装好人地叫道:“哎呀呀,两位小兄弟,这是何苦来着呢,快快住手,让我来做个和事佬如何?” 就在混乱不清之时,管理郡兵的左仆射苏威赶到,他一到帐外,便喝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这是干嘛,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还不赶快给我住手!” 李元霸和罗成见大上司到来,只好松开,一齐向苏威行礼,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苏威并不理会两人,他见到李勒在此,顿时两眼笑得眯成一条缝儿,上前拉住李勒的手,问道:“牧州,你怎地有空来我这里?” 李勒心想:“我来下药,这个当然不能说,那个美女的事,也不能说,反正她已经误会是别人做的,我干嘛还主动承认!”念头一转,计上心来,冲苏威笑道:“我是来找元霸老弟的,我有一匹白马,想要卖给他!” 他已经明白这个帐篷是罗成的,杯中已经下药,所以现在只须摆平李元霸即可! 李元霸闻言大喜,虽然李勒绑票了自己的千里一盏灯,可现在既然松口,肯让他花钱赎回,总比得不回要强,银钱乃是身外之物,他是国公之子,有的是钱,并不在乎! 李元霸不住地点头道:“正是,正是!这家伙……牧州大哥是来找我商量买马事宜的!” 罗成却急道:“那我的呢?” 苏威问道:“你们两个怎么打起来的?哦,明白了,牧州只有一匹白马,你们俩人都想要,争执不下,所以动起手来了,是不是呀!” 李元霸和罗成只好硬着头皮道:“正是如此!” 苏威把眼一瞪,喝道:“因为这点儿小事就不顾同袍之情,竟然还要动手相殴,当真岂有此理,还得让人家牧州对你们两个进行劝解,真是丢脸!还不快快谢过牧州!” 李元霸和罗成的头皮已经硬得有如石头,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又向李勒抱拳行礼,齐声道:“多谢宇文将军劝解之恩!” 李勒很大度地摆了摆手,笑道:“小意思,两位兄弟不必如此客气,哈哈哈!”见两人的狼狈相,他实在忍不住要笑上几声! 苏威早就想把孙女嫁给李勒,看他的目光中竟带着几分看孙女婿的神色,他道:“牧州既然要卖马,自然是卖给价高者了,听听他俩出的价格,谁高就卖给谁吧!” 李勒摇头道:“元霸老弟和我脾气相投,所以我决定把白马卖给他了,只要他出得起价钱就行!” 李元霸忙道:“多少钱,你尽管说便是!” 苏威在旁心想:“这小子真不会说话,就算你再喜欢那匹白马,可也不能任随别人出价呀,那岂不是成了冤大头!” 李勒笑着伸出两根手指,道:“现银两万两,一手交钱一手交马,你要是一时凑不齐这许多银子也没关系,什么时候把银子拿来,我什么时候给你马!不过,要算利息,也不多,月息二成即可!” 围观众人一听,无不咋舌,我的天呐,什么马值两万两银子啊,这么贵!这李元霸肯定不能答应。 谁知,李元霸当场点头,道:“成!两万就两万,咱们一言为定!” 这回就连苏威都吃了一惊,难道那李渊敛财有道,他儿子买一匹马竟舍得花两万两银子,太大方些了吧! 李勒又道:“空口无凭,须得立下字据!” 李元霸又点头道:“成!” 苏威心想:“两万两银子,加上月息二成,大兴城里可是没人借得出啊!就算李元霸现在回太原去取,一来一回得用多少时间,那时马价可就不是两万两啦!” 他看了眼李勒,没想到这小伙子敛财的本事也不小啊,竟然当场放出驴打滚的债!嗯,有潜力,有出息,以后想不大富大贵也难了! 第五十二章 闪亮登场 第五十二章闪亮登场 既然要立字据,须得有笔墨纸砚才成,这个对于苏威倒是不难,他总是随身携带着简易装的文房四宝,当即取出,就要为李勒写字据,却苦于没有桌案。正好,罗成的帐篷就在跟前,大家便一同进去,点上蜡烛照亮,在小小矮几上铺开纸张! 苏威大笔一挥,顷刻间便写好了一张借条,叫李勒和李元霸当场签字画押,他苏大人便勉为其难的当了证人,替李元霸做保,也在字据上签下了姓名! 苏威给李元霸做保,这是给唐国公李渊的面子,李元霸自然感激不尽,连声称谢。他性格较为忠厚,没看出这里面的道道! 其实苏威老奸巨滑,他做证人,一来可以卖李渊的人情,二来既然当了证人,李元霸就不能向他借钱了,免得这世侄张口借两万两银子,他可不想掏银子借给败家子,再说就算借了,他总不好意思向晚辈要那份利息吧,没有赚头的事,他苏大人是不肯做的! 李勒哈哈一笑,将字据揣入怀中,向李元霸低声说道:“我一定给你白马,不过要是有人想找我麻烦,你可也得出手相助才成!”说着,眼角余光向罗成扫了一眼。 李元霸却也不傻,他低声回道:“我只管保你到比武大会结束,以后再有什么事,你自己摆平!” “那如果比武时,咱们遇见,你是不是……啊,明白我的意思?”李勒又小声道。 李元霸哼了一声:“我不打伤你便是,但要相让,那是休想!” 李勒笑了笑,道:“随你随你!”摆平了李元霸,眼瞧着罗成也会被摆平,他心中欢喜。正要出帐回去,却听苏威说道:“老夫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被半夜折腾,可真要被你们拆了我这把老骨头了! 李勒正要谢上几句,却见苏威拿起几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喝完还擦了擦嘴角,咂巴咂巴嘴,道:“这水怎么有股怪味儿!” 李勒张大了嘴合不拢,不会吧,这杯下了药的水竟被他老人家给喝了!哎哟喂,你说你就算渴了,也回自己帐里喝去啊,随随便便的就用别人的杯子……你太不讲卫生了,要是喝坏了肚子,可别怪我,要怪就怪罗成好了,那可是他要喝的水! 再不敢多说什么,告辞出来,径直带着手下回了自己营地,至于苏威会不会起不来床,那个银发美女会不会带人来找罗成理论,全不关他的事了,闷声大发财,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比较好!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李勒起床,带着三百兵丁出营列队,准备参加队列行进的操演比赛。他举目向小山上望去,只见一众大臣之中,果然没有苏威的身影,忍不住心中打鼓,暗道:“苏老爷子,你老人家侠肝义胆,竟然以身试药,替罗成挡过了一灾,就是不知罗成会不会谢你,难为你老人家了!” 各卫府各自派出精兵,排成一个个的方块阵,鼓声咚咚,队列操演大赛正式开始! 李勒一身麒麟山文甲,手提梅花宝枪,骑马走在队伍的侧前方,他虽是军队里的最高长官,但并不负责实际的操练,这些工作自有独孤彦云替他效劳,这次操演,发号施令的也是独孤彦云,他只管做做样子就行,轻松得很! 独孤彦云果然了得,把军队整治得极好,李勒心中欢喜,这就是会用人的好处,自己眼光不差,选对了人,只是独孤彦云这个名字好象以前看书时看到过,就是实在想不起他是谁来!管他是谁呢,反正只要是自己手下,听自己命令就行了! 队列操演并非只是齐步走那么简单,要分为好多个具体小项目,比如沟渠跃进,平地快跑,队形转换等等,最后还有一项叫做阵前掘壕,考验士兵们在战斗即将开始时的心理素质,诸如此类,不一一列举! 李勒手下的士兵一多半本就是左翊卫里的精兵,对于这些比试熟悉之极,而原来的混混们也都勤加训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拖后脚。勋卫的队伍一出来,操练过几个小项目之后,竟得到一片叫好声,让勋卫里的军官们大有面子,齐铁舟更是老脸笑成花朵,满嘴的口沫横飞,自吹自擂!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李勒的士兵再努力,也不可能夺得第一,这是没办法的事!原因很简单,同为内府三卫的禁卫,也就是亲卫,他们可是皇帝亲军,日常的工作之一就是充当仪仗队,乃是职业选手!要比别的,禁卫有可能不行,但要比起队列来,那谁也比不过他们! 一轮操演下来,各卫府军列队与小山之下,向杨广三呼万岁。杨广倒也不拖拉,当即命手下大臣评选名次! 不多时评选结果出来,大大出乎勋卫军官的意料。第一名是禁卫,第二名是左翊卫,这头两名都是当之无愧的队列高手,可第三名竟然是勋卫,也就是李勒所带的队伍! 勋卫里的人都以为这次只要能上升几名,别当倒数第一就行了,最多也就能混个中下游,不成想竟然进入了三甲,这能不让他们欣喜若狂么! 别管这名次是不是有猫腻儿,也别管是不是大臣们互卖人情,反正第三就是第三,这是错不了的! 齐铁舟兴奋得满脸红光,逢人便问:“你可知道这次操演的前三甲,都有谁的军队?” 被问的大臣也在山上,自然知道结果,可听齐大将军问话,也只能假装不知道地反问:“是哪三支军队呀?” “第一名我不记得了,第二是谁我没听清,不过第三名我却知道,是我们勋卫呀!”齐铁舟兴高采烈地道。 大臣只好对他进行赞美:“齐大将军治军有方,了不起,佩服佩服!” 自己的军队得到了好成绩,李勒也是开心,大大地夸奖了独孤彦云一番,又给手下士兵每人赏了五两银子,算是奖金!手下兵丁尽皆大喜,都说大人慷慨! 操演完毕,紧接着就是下午比武的抽签,李勒心中着实忐忑,不住口地求神佛保佑,千万别抽到宇文成都和罗成呀,退一步就算抽到李元霸也行啊,只要自己不还他的千里一盏灯,他就不敢伤害自己! 抽签倒是快得很,片刻功夫,各组名单便即出来,齐铁舟得了签号,让一名小校给李勒送来!这名小校苦着脸来到李勒跟前,道:“真是倒霉,咱们勋卫派出三人,昨天已输了两场,今天就剩大人你一个了,可却抽到一支下下签!” 李勒脸色大变,腿肚子抽筋,全身酸软,几乎就要站立不稳,他哆嗦着嘴唇问道:“是李元霸吗?” 小校摇了摇头,把手中签号递给李勒。李勒满嘴苦涩,却是不敢接。他又问道:“那是宇文成都了?” 小校还是摇头。 李勒长叹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切都是命啊,碰上了罗成这个小少保,看来自己是凶多吉少了!要不然我也学那个使双钩的军官,直接弃权算了? 他接过签看去,忽地脸色又是一变,忍不住微笑道:“王明博,这是谁啊?” 那小校叹气道:“是个郡兵校尉,手中陌刀好生厉害,而且他比的是马上功夫,除非大人也是骑马,否则以步对骑,大大吃亏啊!” 李勒哈哈大笑,刚才可是把自己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谁呢,竟然只是个使陌刀的军官,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了,我可不怕他! 众人见他大笑,也只好跟着笑,但心中皆是揣揣,那王明博好生了得,也不知自家大人能在他的手下走上几招!马思源等人有心去给王明博下药,可仓促之间,又哪能轻易得手,被人抓住,反倒不美! 李勒放下心来,吃罢午饭,提枪在场外等候,他骑术不精,索性弃马不骑,改以步对骑,明面儿上吃亏,其实不然,乃是扬长避短的做法! 咚咚鼓声响起,第二轮比武开始,这回不再是众军官一起上场,而是逐场比试。李勒因为第一轮比武轮空,所以这第二轮,他便被排在了第一位,第一场便是他和王明博对阵了! 当的一声锣响,程序照旧,仍是战前耀武!那王明博很是性急,胯下一匹花斑马,听到锣响,当即出列,奔入场内,刷刷刷地抡起大刀,场外军民跟着叫起好来! 李勒微微一笑,手提梅花枪,慢步走到场内,把梅花枪向地上一戳,双手抱臂,看着王明博撒欢!不出他所料,没耍多一会,王明博就停了下来,他不敢把力气都用在耀武上,而且要将养马力,所以只抡了一圈,便即作罢! 这回该李勒表演了,只见他双腿扎个马步,口中大喝:“啊呀呀——”拖出长音叫出,相当地引人注意。随即双臂慢慢伸展,口里还是不停地叫着,每个音节都拖得长长! 观看比武的军民从没见过这种耀武的,比拼时大声呼喝并不希奇,可耀武时这般尖声大叫,就是百年不得一见了! 待李勒打完几招之后,勋卫的军官这才反应过来,几百人一齐喊道:“叫得好,拳脚也好,不愧是我勋卫第一猛将!好啊,好啊!”他们扯脖子大喊,又兼跺脚口哨,没喊几句,左翊卫的兵将们也跟着喊了起来,他们人可多了,这一喊真称得上是惊天动地! 左翊卫是外府十二卫之首,他们一叫,其它卫府的人也跟着叫起好来,紧接着禁卫兵将们也叫起来,殿卫虽然和勋卫不合,可此情此景,兵将们也都按耐不住,拍手叫起好来! 一时之间,李勒在场内尖声怪叫,场外则是成千上万名兵将在放声大叫,而后面的百姓见状,还以为李勒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也跟着扯脖子叫了起来! 自打比武开始,从来没有一场比试能得到全体军民的喝采,李勒这是头一份儿,还没比武呢,就得了个满堂大采! 山上的杨广也摸着胡须点头,笑道:“宇文牧州,好!” 皇帝发话,大臣们自然跟着叫好,无不大赞李勒了得。宇文述不好意思当众夸自家孙子,可齐铁舟却不在乎,满口胡乱吹嘘,连把李勒痛扁代加强的事都说了出来,直气得代加强直翻白眼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对着下面冲李勒叫好的殿卫兵将生气! 豪门贵妇那里,南阳公主则更是叫得欢,“那是我侄儿,是我侄儿啊!你们不知道吧,他的这套拳脚功夫,还经过我的指点呢……不不,根本就是我教的!” 牧儿看着李勒在场中耀武,也不禁想到,这人怎地这么受欢迎,难道当真是府军中响当当的人物不成,可为什么这么了不起的人物,却又爱胡说八道呢? 李勒一套拳脚练过,也不理会旁边目瞪口呆的王明博,大步走到场边,抓住一个“粉丝”的手,便道:“多谢捧场,多谢捧场!”然后,他就在场边挨个人的握手! 这种调动现场气氛的方法,在现代毫不希奇,可在古代谁也没见过啊!李勒这么一来,场外登时掀起握手浪潮,兵将们无不想和李勒握一下手,就连后面的百姓也在拼命向前挤,大叫着:“我要和牧州将军握手,你们别挡着呀!” 场外军民一起向里挤,几乎就要产生大混乱!马思源等人见状,连忙冲上前保护李勒,谢长留灵机一动,想起那日朱雀大街的事来,连忙叫过几个兄弟,把李勒举了起来,将哥哥展现给广大人民群众,李勒坐在他们肩上,不停地向四方军民拱手作辑! 他们围着场边一走,现场气氛被提高到了无以加复的地步,整个校兵场数万人齐声叫起李勒的官名来! “宇文牧州!”有人扯嗓子大叫! “英雄好汉!”万众一声! “宇文牧州!”又有人带头! “天下第一!”群情激荡! 王明博立在场内,看着眼前的场景,几乎要从马背上掉下来,欢呼声也太大了些,真是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五十三章 突刺,得胜 第五十三章突刺,得胜 李勒骑在勋卫军官们的肩上,不停地冲军民们挥着手,而且他还时不时地冲着人群当中胡乱一指,然后做出“原来你在这儿啊,我看到你了!”的表情,向那个方向不停地拱手,满脸的感激之色! 兵将和百姓们哪见过这种噱头啊,见李勒指来,都以为他指的是自己,无不大叫:“他看到我了,他看到我了!牧州将军在向我招手!” “什么看到你了,明明看到的是我!”热泪盈眶地喊道! “你们都在胡说,牧州将军明明是在向我招手呢!”激动的几乎要飞起! 忽地人群中有人高声叫道:“牧州将军,我崇拜你!” 于是乎,成千上万的军民又开始叫道:“牧州将军!” “我崇拜你!”呼喊声惊天地,泣鬼神,席卷大地,直冲云霄! 那些豪门贵妇,也都眼睁睁地看着场内场外这激动人心的一刻,已嫁人的贵妇无不暗自悔恨,恨不相逢未嫁时啊!没嫁人的贵族少女们则喃喃地念着:“宇文牧州,宇文牧州!” 军民们再也禁不住李勒调动人气的手段,终于从场外一齐奔了进来,把李勒团团围住,争先恐后地去摸他的盔甲,就好象抚摸佛像那般,认为只要摸到了李勒的衣角,就会得到无比的幸福和勇气! 守场的士兵们占据着地利,也顾不得维护治安了,当先奔来,抢着要摸李勒!山上的杨广看到这种场面,哈哈大笑,摇头道:“过了过了,这个样子还怎么比武啊,哈哈哈!” 自有将军从山上下来,带领精锐府兵,将人群和李勒分开,吵吵嚷嚷的好半天,才终于把李勒“解救”了出来! 李勒从军官们的肩上下来,整整盔甲,走到场中,高声道:“多谢各位同袍和父老乡亲们的厚爱,多谢你们毫无保留地支持我,谢谢了!”说罢深施一礼。 这么一句话,差点儿又把军民们勾引进场!兵将和百姓们齐声高呼:“牧州将军天下无敌,受此支持,理所应当!” 李勒高高举起双手,在头顶上拍起巴掌来,巴掌拍得颇有节奏,这又是一个新花样!兵将和百姓们忍不住也跟节奏拍起手来,不多时,掌声变得整齐起来,啪啪,啪啪啪! 就连观战的太子杨昭也兴奋起来,叫道:“让我亲自为牧州将军擂鼓助威!”说完,下了自己的銮驾,走到大鼓跟前,双手持槌,咚咚咚地敲起战鼓来! 李勒走到自己的梅花枪旁,伸手拔起宝枪,冲王明博一拱手,道:“有劳将军久候了!” 王明博心中气恼之极,他出场时掌声寥寥,可李勒一出场,竟然所有人都在为他叫好。大家都是参加比武的勇士,凭什么只有他一人露脸,当真气煞人也! 他将手中陌刀一摆,叫道:“你出完风头了吗?” 李勒笑道:“还没有!咱们尚未比武,我的风头岂能算是出完,你这么说岂不是有瞧不起自己的味道?兄弟,做人要有自信,不要自卑,我很看好你呦!” 王明博几乎气晕,叫道:“你这话的意思是肯定能胜得了我吗?” 李勒将手中梅花枪一抖,枪尖直指王明博,口中喝道:“正是!” 王明博已经被气得糊涂了,失去了平常心态,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双腿狠狠一夹胯下战马,手舞陌刀,怒吼着冲李勒冲来! 李勒见状,不慌不忙,还是站在原地,目光紧紧盯住奔来的一人一马,心中计算着战马的步数! 花斑马脚步快极,短距离冲刺,几步便到了李勒的跟前!王明博手中陌刀也高高举起,对准了李勒的脑袋,他心中已经做好打算,要“不小心,失手了!” 花斑马离李勒还有三步之时,李勒掌中宝枪噗啦啦地一抖,梅花枪登时在花斑马的眼前幻出一片枪影!霍去病的宝枪岂是寻常枪矛可比,李勒只抖得一抖,便显出了此枪的与众不同之处! 唏溜溜一声短嘶,花斑马把头向旁一闪,躲开枪影!就在这时,说时迟,那时快,李勒左脚横跨一步,右脚在地上划出半个圈子,腰躯斜转,本与王明博正对着的身子,瞬间就变成了侧对,让过了奔来的花斑马! 花斑马脚步不停,仍旧向前奔跑,此时正好跑过半个身子,鞍上的王明博不偏不倚,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李勒的面前! 八尺梅花枪犹如闪电一般的疾刺而出,就听卟的一声响,枪尖狠狠地刺进了王明博的大腿!王明博一声惨叫,被这重重的一枪,直接从马上给掀了下来! 花斑马蹄声不止,又向前跑了几步,这才停了下来,只感鞍上空空,主人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噗通一声,王明博重重地跌倒在地上,手里的陌刀也被抛得不知去向。他只感筋骨巨痛,五脏六腑都似被摔得错了位!王明博情知不妙,强自忍住伤痛,连腿上伤口都不敢查看,挣扎着就要起身! 忽然间,就听卟的一声轻响,就见眼前土地上被插进了一支黑黝黝的枪头,枪头还有血迹,可不正是那柄大名鼎鼎的梅花枪! 枪尖寒锋冰冷地帖到了他的面颊上,王明博只感万念俱灰,全身力气象是被瞬间抽空了一般,再也无力站起,刚刚拱起的腰,复又松软,重新趴回到了地上! 李勒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手,微微一笑,心想:“怎么样,知道什么叫做突刺了吧?咱别的不玩,玩的就是这一枪!” 欢呼声排山倒海地响了起来,场外军民再次掀起疯狂叫好的浪潮!要是换了别人,比如换了李元霸,他也是一招败敌,可军民们却也只喝一声采便罢,但现如今场中的是李勒,这就不一样了! 军民们在比武之前就拼命地给他鼓劲儿,这时候的心理已经从看热闹的心态,变成了全力支持的心态,对于他们支持的人,想要看到的已不再是没完没了的精彩打斗,相反李勒胜得越快,胜的越是干脆利落,他们越是高兴,李勒能够一鸣惊人,正好符合了大家“有先见之明”的心理,他们没有支持错人啊! 李勒弯下身子,把王明博身子抱过来放平,为他查看伤口,说道:“不小心,失手了!王兄莫要见怪!” 王明博满脸的苦笑,这句“不小心,失手了!”正是他原本打算向李勒说的话,不成想反被李勒说了,而他却成了失败者! 李勒向场外叫道:“大夫,大夫,快快来为王将军包扎伤口!”场外军医急忙跑过来,把王明博扶了下去。 山上的杨广啪地一拍手,道:“好,宇文牧州得胜而不骄,反而相救对手,实乃仁义之士也!宇文爱卿,你的长孙是条好汉!” 宇文述忙躬身行礼道:“多谢陛下夸赞,老臣替牧州谢过了!” 皇帝一夸,大臣们哪能落后,紧接着便一起拍起马屁来,有的道:“皇上慧眼识英雄,如果不是皇上让牧州进了勋卫,他哪能有今天的成就!” 有的大臣则道:“宇文牧州智勇双全,当有英雄之称!” “牧州乃我大隋第一勇士,勇猛地第一,枪法第一,侠肝义胆也是第一,别的勇士谁也比不过他!” 这句牛皮吹得可太大了,众大臣忍不住向说话之人看去,见吹牛的竟然是齐铁舟!众大臣心中同时浮起一个想法:“如果宇文牧州在以后的比武当中败下阵来,我看你怎么收场!” 面对鄙视,齐铁舟却毫不在意,又加了一句:“如果有人胜了我们牧州,那么只有一种解释!” 有大臣问道:“什么解释?” 齐铁舟得意洋洋地道:“那个人作弊了!”这句话正是以前他玩蟋蟀大将军时,李勒对他说过的话,今天他依葫芦画瓢地说了出来。 杨广哈哈大笑,众大臣也跟着干笑起来,不少人心中都道:“齐老儿,你这个老不要脸的,你这话岂不是在说谁赢了他,谁就是无耻之徒了!” 豪门贵妇那里,南阳公主拉过牧儿的手,道:“牧儿,你可知刚才那一枪的精妙之处,要不要我讲给你听听?” 牧儿知道她的嗜好,只好点头:“快说来听听!”其实她的心中对李勒的印象,也随着场下不停地欢呼声,稍加改观! 小德子被一群太监围着,他得意洋洋地道:“你们可知我和牧州将军的关系吗?不瞒你们说,当初牧州将军遭人陷害,还是我去死牢里把他救出来的呢!” 太监们急忙问道:“德公公是如何救的他,快说来听听!” “哎呀,这个就得从头说起了!话说二十余年前,那时牧州将军还没出生……” 场外军民再次激动地冲进场来,把李勒高高举起,围着比武场转圈,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许久也不停止! 好不容易,府兵精锐再次全体出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李勒给抢救了出来,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场外治安维持好,要不然第二场比武可没法儿进行了! 又是铜锣一响,第二场比武的两名军官出场,正要进行耀武,谁知外面的军民不愿意了! 就听他们叫道:“我们不要看你们比武,没意思,下场下场!” “对对对,别人比武我们都不看,我们只看牧州将军的!” 有人嗷嗷叫道:“牧州将军!” 万众齐呼:“再来一场!” “牧州将军!” “再来一场!” 场中两名军官面面相觑,站在当地,是耀武不好,不耀武也不好,手足无措,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反应才好! 李勒心想:“好家伙,还让我再比一场,那不得要了我的老命啊!”可群众的意愿是不可违背的,他硬是被身边无数的军官推着重新登场! 李勒无法,只好抱拳道:“多谢大家的厚爱,小弟牧州感激不尽!但比武大会是有规矩的,我一个人也不能破坏,更加不能抢了场上两位兄弟的风头!这样吧,我再练一套拳脚,请各位品评品评!” 他深怕别人研究透自己的突刺枪术,所以不肯表演枪法,只肯出示拳脚功夫!在比武场的正中央站好,又是一声尖叫,李勒再次出拳踢腿,演练起截拳道来! 场外军民又是掌声不断,呼喊助威声丝毫不因为叫得太久,而有所减弱! 场中那两名军官无可奈何,暗自叹了口气,只好退到一边,给李勒让出地方,他们互视一眼,心中都想:“这是不抢我们的风头吗?也对,他是没有抢我们的风头,因为我们哪还有半点风头,让他抢呢?” 第五十四章 芳名,英雄之美名也 第五十四章芳名,英雄之美名也 李勒大大的出了一把风头,得意洋洋地退场,场上那两名军官这才有机会得以比武!铜锣响过,两人刀枪相举,决出胜负! 此后各场比武逐次进行,军官们纷纷上场,李元霸、宇文成都、罗成三人自不例外! 罗成首先登场,他连着三夜没有睡好,倒霉事儿又一件接着一件,昨晚牧儿公主的哥哥又来找他理论,所幸解释清楚了,但也着实让他心烦! 上场之后,罗成再不耍花枪,而是规规矩矩地冲对手一抱拳,老老实实地等在场中,待对手耀武完毕,两人便即交手! 罗成长枪一晃,先将对手眼睛晃花,随即横枪一抽,枪杆过处,当即将对手打倒,同样胜得干脆利落! 得胜之后,罗成也不耀武扬威,只是向对手行了一礼,低声道了句:“得罪!”下场而去。 李勒身边的军官们哄声一片,这人也太不会玩噱头了,真没劲!本事再强又有何用,不会向观众卖好,谁又能把你当回事了! 李勒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淡了下来,没有跟着旁人起哄,罗成是不是好汉,他心里清楚,而他自己是不是好汉,他当然也明白!现在真正的好汉上场,旁人起哄,可自己这个冒牌的好汉上场,却是万众欢呼! 似乎,有些不对头啊! 隔了一场,李元霸上场。李元霸这人向来不喜欢玩什么花样,就如同他一场比武那样,一锤将对手击倒,随即下场,并没有多一句的废话! 场外观看比武的军民则又是一片哄声,都说这只黄皮猴子不会做人,连声谢字都不会说!你不说谢谢,我们也不给你鼓掌! 随后便是宇文成都出场,他这回倒是没有将鼻孔向对手展示,凤翅镏金镗一挥,直截了当地将对手兵器挑飞,紧接着飞起一脚,将对手踢得从场内飞到了场外! 左翊卫兵将当即鼓掌叫好,军民们也跟着叫了两声好,但比起李勒来却差得远了! 李勒身边一名勋卫军官冲他笑道:“宇文将军,照咱们看,刚刚都是一招败知的那三人,都照你差得远了,连你弟弟成都将军也不及你,我看咱们这次远征高句丽的先锋官,非你莫属了!” 李勒一愣,问道:“先锋官,比武大会为的是这个?不是说第一名封为列侯就算了吗?” 这军官笑道:“三甲第一名是要封侯的,其余两人可以当都尉。但你想啊,比武能获胜这说明武艺强啊!远征在即,正需要猛将担任先锋官,当然非第一名莫属了!” 李勒心想:“远征高句丽是败了啊,而且连败三次,闹得大隋都亡了国,这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了!” 见他表情有些不自然,这军官忙道:“宇文将军不必担心,咱们这次出兵百万,打一个小小的高句丽不费吹灰之力,当先锋官自是立功最多的差事!你莫要听信民间的流言,没来由的担心!” “民间的流言,什么流言?”李勒问道。 这军官嘿了一声:“那些泥巴腿子见识短浅,皇上御驾亲征,让他们从龙随行,这是多光彩体面的事,不少人还要逃避兵役,有的人更是白痴,为了不当兵,竟然把自己的手指头都给剁了!你说他们傻不傻,白给的功劳都不要!”说完撇了撇嘴,又看向场中! 李勒却听得呆住了,他虽然一直都知道隋朝灭亡的原因,可却从来没有深入的去想过,一来他没有深切体会过,二来也没见到身边哪个人为了逃避兵役,而自残身躯的。所以这段时间他总认为,远征就远征好了,失败就失败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自己能从中捞到好处就行! 可他却忘了,天底下的百姓有多少人在饱受苦难,有多少*离子散,家破人亡! 隋朝有户九百万,人口五千余万,然而仅仅在第三次征辽失败后,到唐朝建立的短短四年时间里,中原人口锐减到了不足三百万户,五千多万人,三个当中就会死掉两个!元气大伤后的中原,一直要到百余年后的天宝年间,才恢复过来,可紧接而来的又是安史之乱! 百万大军远征,可活着回来的又有几人,如果不是六十万府军全死光了,又哪会招募骁果? 李勒向周围的兵将们看了一眼,这些为自己加油助威的同袍,过不了几个月就要埋骨他乡了,他们把自己当成英雄,可自己呢,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还有这些百姓,他们为我欢呼,可我又做出过什么值得让他们欢呼的事? 场内的比武仍在进行,场外的掌声依旧不断,可李勒却再也提不起兴趣,刚刚被万众欢呼时的欢悦一扫而空,只是呆呆地想着心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身边有人道:“大人,比武结束了,咱们回营吧!” 李勒哦了一声,向四下望去,只见场中已是曲尽人散。他点头道:“那就回去吧!” 回到营中,扒了几口晚饭,李勒进帐埋头便睡。手下军官都感奇怪,自家大人不怕被别人来找麻烦也就罢了,竟也不去找别人的麻烦,这倒是怪事#蝴为何心烦,难不成是怕以后几场败阵?这倒是多余了,只要使出手段阴人,哪有不赢之理! 李勒迷迷糊糊地睡着,梦中不时出现白天欢呼的人群,众人将他举得高高的,直上云端!突然,云朵散了,自己从天上掉了下来! 那些欢呼着的军民,充满欢笑的脸一张张变得血肉模糊,自己耳边似乎有无数人在喊:“我们凭什么支持你,凭什么叫你英雄?你是谁?你不过是个遇到小小困难就逃避的人,耍奸使滑,手段卑劣!你今天能逃避小困难,那么来日遇到大困难,你岂不是还要逃避?你配被称为英雄吗,你配吗,你配吗……” 李勒忽地坐起了身,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原来是一场恶梦#蝴喘着粗气,只感胸口郁闷,下了小床,跌跌撞撞地来到帐外。只见月色清冷,已是午夜时分! 他一跤跌倒在地,也不爬起,只是呆呆地坐着。过了些许时候,就听身旁有人说道:“大人,夜半天寒,当心着凉!”一件大衣披在了他的肩头。 李勒抬头看去,竟是独孤彦云。强自挤出一丝笑容,他道:“彦云啊,你来陪我坐会儿!”独孤彦云嗯了一声,坐在他的身边。 两人默默做了好半晌,李勒低声道:“彦云,你知道吗,天下就要大乱了!” 独孤彦云道:“我知道!” 李勒一愣,转过头看他,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独孤彦云道:“那日我去讨伐流寇时便已知道了!皇上远征辽东,强行收粮拉夫,闹得民不聊生,四下里盗贼四起!嘿,我说错了,他们哪里是盗贼,分明是被逼得活不下去的善良百姓!” 李勒听后便不再说话,过了好久,才再问道:“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英雄二字!” 独孤彦云想也不想地道:“面对暴政挺身而出,面对外侮染血沙场,爱护百姓为苍生造福,这样的人才配得上英雄二字,也只有这样的英雄才能为当世人钦仰,为后世人追慕,流芳百世,名垂青史!” “流芳百世,名垂青史!”李勒喃喃地道。 提起英雄二字,独孤彦云忍不住也激动起来,他拉着李勒的手道:“大人,那霍去病少年从军,杀得匈奴人闻风而逃,现如今你继承了他的宝枪,可不要堕了前辈英雄的美名啊!” 李勒啊了一声,道:“我怎会堕了他的美名?” 独孤彦云松开他的手,低声道:“不怕大人生气,你近日来的所作所为,我虽然不好明着评论,可心下却是着实瞧不起!大典比武,非是与仇敌交战,为何要走旁门左道?大丈夫于万众之前,无论输赢都需光明正大,如果是靠卑鄙手段得胜,谁会真心服你?即便是输了,但只要堂堂正正,又有谁会耻笑与你?” 一番话说得李勒半晌无语,好半天才道:“我打不过他们!” 独孤彦云嘿得一声:“什么叫打得过,什么又叫打不过,昔日刘邦对项羽百战百败,可最后一仗却打得楚霸王乌江自刎!自古英雄只论作为,岂论成败!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大人岂可因眼前得失而走了岔路!” 见李勒神色黯然,独孤彦云劝解道:“我知大人心事,不必怕明日碰上强敌,只须尽力便是,大战将起,大人还怕以后没机会封侯吗?” 李勒摇了摇头:“我倒是并不为封侯担心……唉,我也说不出为什么,也许是有些事还没想明白吧!” 独孤彦云站起身,道:“大人,夜深了,回去睡吧!有些事一时想不清,不妨先放一放,并无干系的!” 见独孤彦云转身,李勒忽道:“我一定要赢的,我要当先锋官!” 独孤彦云霍地转身:“堂堂正正!” “堂堂正正!” 独孤彦云拱手道:“不论输赢,我都会为大人衷心助威!” 李勒道:“彦云,我以前一定听说过你的名头!” 独孤彦云转身离去,哈哈笑道:“如不是大人,我此时还是个死囚,大人以前哪能听过我的名字,总不会是上辈子吧!” 李勒也呵呵一笑:“说不定,就是上辈子!” 第五十五章 罗家回马枪 第五十五章罗家回马枪 一夜之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李勒回帐之后大睡,第二天上午的操演与他无关,他也不去观看,一觉睡到中午,这才起床洗漱,吃了午饭,提起梅花枪,精神抖擞地去了比武场! 来到场边,各卫府军官纷纷上来问好,和他品阶差不多的套近乎,品阶比他低的则忙着拍马屁,众人云山雾罩地替他吹嘘! 这些话要是放在昨天说,李勒必会得意洋洋,可放在今天,他却没什么兴趣听了,只是含笑点头,也不回话! 过了一会儿,山上跑下一名勋卫小校,正是昨天给李勒送签的那个。到了近前,这名小校笑道:“宇文将军,恭喜恭喜!” 李勒问道:“有何恭喜之处,莫非抽到了一支上上签?” 小校笑道:“比上上签还要好,因为没有签!” “什么意思?”李勒不解其意。 小校走到他的近前,压低声音:“这次将军你又轮空啦!” 李勒大吃一惊,忙问道:“不会这么好运气吧?咱们大将军又抽到轮空签了?” 旁边的众军官听到他们对答,都是面露喜色,靠了过来。 小校微微一笑,道:“咱们大将军哪有那么好的运气,这世上的事又哪有全靠运气的?这可是皇上的恩典!” 李勒脸上肌肉跳动,皇上的恩典?难道是杨广替我抽的签,不可能啊! 小校道:“皇上已经决定要对你进行封赏了,这不是看在咱家大将军的面子上,而是看在你爷爷许国公的面子上!皇上他老人家怕这第三场你输了,所以吩咐了一声,压根儿就没把你的签放进签盒里,让你好生休息,直接参加第四场,只要胜了便是三甲,那时要什么封赏没有啊!” 李勒默然无语,第一次齐铁舟替他作弊时,他很高兴,因为可以少比一场,但这次杨广看在宇文述的面子上,为他作弊,他却欢喜不起来了! 如果是这样让自己赢了的话,那其他将军谁会瞧得起自己?名声一传出去,自己成了个靠门第往上爬的小人!如果输了呢,更是难听,都这么个作弊法儿了还输,那不是废物是什么? 李勒脸色阴沉,道:“如若这般,我就算进了三甲,又有何面目面对世人!” 小校嗨了一声:“谁在乎呀,这年头,只要赢了的就叫勇将,输了的什么也不是!管他怎么赢的呢,谁能瞧不起谁呀!” 李勒心想:“我在乎,我瞧不起我自己!”他把梅花枪扛在肩上,大步回营,心中生气,索性连比武也不看了! 小校见他走了,有些尴尬,冲旁边的军官们道:“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军官们笑道:“挺好的事儿啊!” 王凤军道:“哎呀,牧州不是要面子的人嘛,怕事情传出去难听!再说昨天那么多人捧他的场,他今天没机会出风头,当然心里不痛快了!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军官们纷纷摇头,都道:“犯不着生气,这年头,世家豪门的子弟有哪个象牧州这样儿的,还讲究公平,啥叫公平啊,我们都没听说过!” 李勒大步回到自己的帐篷,心里说不出的气恼,自己想要堂堂正正的做人,可别人偏偏不许,非要帮着自己作弊不可,而自己又不能宣之于口,这样会被别人当做不知好歹!真是应了那句话: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语人无二三! 忽然想到杨广为什么要让自己轮空?难道他就不相信自己能打赢?为了给宇文述多加恩宠,就要牺牲其他军官的利益?如若这样,那将领们谁会对这样的皇帝心服,到了关键时刻,又有谁会为他卖命,只靠宇文一家吗?嘿,怕是那宇文化及不会感激你! 他又想到自己虽使出噱头让军民们为自己欢呼,可其实在别人眼里,自己不过是个只会哗众取宠的小丑而已,仗着家世显赫欺负人的纨绔子弟罢了!单从怕自己输了的这点上,就能清清楚地看出来!别说其他人,怕是连勋卫自己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嘴上拍着马屁,可心里却着实瞧不起! 受了轻视,李勒极是恼怒,只感胸中憋了一口气,不吐不快#蝴冲出帐外,大叫道:“凭什么瞧不起我,凭什么凭什么,我就那么没用吗?” 提起梅花枪,扬声吐气,滑左刺右,虚上刺下,口中呼喝不断,将突刺枪术刷刷地使了一遍!收枪站好,喘均了气后,喝道:“早晚让你们后悔!” 怒气冲冲地返回帐内,接着睡觉!直睡到晚上,也不吃饭,睡不着使劲儿睡,第二天上午还不起床,没觉硬睡! 程咬金在帐外就纳闷儿,表舅这是怎么啦?他平常总让我睡觉,我还以为是跟我开玩笑,可他自己倒是睡起个没完,难道睡觉真有某种玄机不成? 中午起床,饱饱地吃了中饭,李勒提枪出营,赶去比武场,这回他谁也不理,抱枪站在场外,等着唱名! 抽签还不快么,何况三轮比试下来,只剩下六人而已,压根儿就用不着焦急等待结果。那名小校从山上快步跑下,把签递到了李勒手里,这回他倒是没说什么废话! 李勒一看那签上的名字,顿时嘿了一声,心想:“冤家路窄啊!”原来那签上的姓名不是别人,正是少保罗成! 抬头向郡兵所在位置看去,只见罗成手里也拿着一签,正向自己看来,两人目光一对,火花四射! 锣声响过,李勒举步出场,掌声一片,数万军民又是齐声叫好,等着李勒再出噱头!可这回李勒倒是什么也没做,怀中抱枪,连耀武都省了!军民们心中不解,牧州将军这是怎么啦,怎地和前日反差如此巨大?哦,明白了,他这是嫌掌声不够热列啊! 掌声如排山倒海般响起,军民们齐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罗成慢步走到李勒跟前,双目赤红,恶狠狠地盯着他看。 罗成可不似李勒那般,睡不着硬睡,他连日来一个安稳觉都没睡成。李元霸不肯再和他一起去堵人,他自己又是麻烦不断,只好作罢,可却又得防着李勒使损招来阴他,晚上时时提防,帐外士兵巡营的脚步声都能把他惊醒,没有片刻安生,此时已是身心俱疲!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互相瞪视,谁也不肯耀武,敲锣的军官无法,只好又敲了一记,宣布比武开始! 罗成抢先出手,手中长枪电闪刺出,指向李勒咽喉!李勒不躲不闪,拧枪便刺,出手奇快,也是指向罗成的咽喉! 罗成吃了一惊,他这刺乃是虚招,没打算直接命中李勒,只需李勒躲闪,他便可再出绝招!可没成想李勒却偏偏回刺,一副不要命的样子! 难道他要与我以命换命? 这回可是罗成冤枉李勒了,他自己所练的枪法有好几种,每种枪法的招术都分为杀招和虚招,可以说有一半的招术都是留有余地的,也就是既要得胜,又要给对方留下面子!大家点到为止,不分胜负,不如交个朋友如何?只要对方明白输了就成,以武会友,大家都好做人! 可李勒只会突刺!突刺可不是用来以武会友的,是专门用来杀人的!试想战场之上,谁会和敌人点到为止?只能是不死不休! 罗成可不想和李勒同归于尽,长枪中途变招,啪地弹开李勒的梅花枪,紧接着便以枪为棍,当头向李勒砸来,李勒连忙横枪相架!两人的枪杆成十字形架在了一起! 罗成低声道:“姓宇文的,你把小白龙和神飞枪还我,这场比试我便让你赢,如何?” 李勒道:“比武后,我便将马匹长枪还你,说话算话!但这场比试我不要你让,咱们各凭本事,堂堂正正地较量,就算我输,也绝不怨你!” 罗成却不信李勒的话,如果李勒趁机刁难,让他又输比武,又要用银子赎小白龙和神飞枪,他反倒会信,可李勒却并不趁机要胁敲诈,这怎能让他相信?他吃过李勒太多的亏,实在是再也不敢轻易上当了! 罗成道:“你不要我让?你你,你又要玩什么花样儿?” 李勒气道:“为什么连你也瞧不起我,难道真以为我是个软柿子吗?”双臂较劲,将罗成推开,一摆梅花枪,对准罗成面门便刺! 这招又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罗成心中大急,这家伙的武艺明明照自己差得极远,可却招招玩命,难道真想要了自己性命不成?可自己能杀他不假,但在这种打法之下,就算能把他刺死,可他临死之前也非把自己捅出个透明窟窿不可,寻常招术是无法既伤敌,而又不被敌伤的! 罗成心想:“他说还我马匹兵器,定是说的反话,看他出手这般狠辣,根本就是想要取我性命!也罢,既然是生死相搏,我也不能再顾及其它了,杀人就杀人吧!”他虚晃一招,拖枪便走,就要使出杀人绝招,罗家回马枪来! 罗家回马枪只有一招,却分为九式,每一式都不相同,有的是在马上使出,有的是在平地上使出,不同情况使用不同的枪式,统称为回马枪! 他现在要使的这招名为弹腿抬刺,将枪尖拖地,枪杆位于腰间,待敌人上当追来,无需回身抬枪,只须要一弹腿,踢起枪杆,枪尖便会象一条伏在地上的毒蛇般,突然跃起伤人,是以这招又名“蛇吐信”,端地是杀人绝技! 罗成心知此招一出,李勒必会中枪身亡,是以快步离开,还装出几分狼狈相,引李勒来追! 谁知,他刚跑出几步,还没等李勒追上来,就听场外一片欢呼声,无数军官和百姓冲进场来,叫道:“牧州将军,你把对手打得逃命,你赢了,你进入三甲了!” 无数军民蜂拥而至,硬生生地把罗成挤到了一边!军民们冲到李勒的跟前,把他给举了起来,大声叫嚷:“你赢了,你赢了!” 李勒大急,在众人肩上叫道:“我没赢,还比完哪!这个不算,我要堂堂正正地赢他,你们这是在替我作弊,不可以这样,不可以这样,还要接着再比!” 人们哈哈大笑,叫道:“你都把他打得逃跑了,怎能不算是赢!”只见过输的人喊作弊,从没见过赢的人喊,人家罗成都没喊作弊,你喊什么呀,莫非是得胜之后,欢喜得昏了头? 第五十六章 桃李章 第五十六章桃李章 军民们不懂什么叫做回马枪,他们只知道比武时,谁先逃了,谁就是输了,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不管李勒的大声抗议,也不理罗成的解释,一众军官把李勒抬上小山,做为第一个出现的三甲勇士,去参拜皇帝! 李勒无可奈何,向后面的罗成望了一眼,心想:“你是想使回马枪的吧?唉,这是比武大会啊,又不是阵前交锋,你转身便走,人家自然会以为是你输了!” 上了小山,众军官将他放下,李勒整整盔甲,走到杨广的车驾前,跪倒行大礼,口中道:“臣宇文牧州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广点头微笑,抬手虚扶,道:“爱卿平身。来呀,赐座!”旁边有小太监上前,给李勒搬了把凳子,让他坐在御辇下方,陪伴杨广观看剩下的两场比武! 众人见杨广对李勒特别优待,心中都想:“这个姓宇文的小子,就快高升啦!”宇文述心里也是高兴,面露微笑,不停地看着李勒点头。 一名太监给杨广端上一杯香片,杨广接过,道:“给宇文将军送一杯过去,他单枪觅封侯,辛苦得紧了,正需润润喉!” 李勒忙起身谢过,接过茶并不喝,只是捂在手里。 大臣们心想:“听皇上的口气,已经决定要赐宇文牧州做三甲第一名了,要不然能说封侯的话嘛!其实也对,估计剩下二甲,一是李元霸,一是宇文成都。宇文成都是宇文牧州的弟弟,弟弟排在哥哥之下,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至于李元霸嘛,只能当个第三了,谁让他姓李呢,皇上最讨厌姓李的人了!” 山下鼓声咚咚,第二场比武开始,出场者正是宇文成都! 杨广用手指轻轻敲打着茶杯的盖子,眼睛一边看向比武场,一边问道:“宇文将军,你名字叫做牧州,那么表字呢?可有表字?” 李勒稍一迟疑,便道:“臣的表字是自己所取,叫做李勒!”他也不希望别人总叫他牧州,如果以后能改叫李勒,也算是遂了一桩心愿,所以很自然地就把自己的真名说了出来。 杨广手指一滑,当的一声轻响,茶杯竟被他碰翻,旁边小太监连忙上来收拾。杨广手按几案,问道:“礼乐?是知书达礼,乐此不倦之礼乐二字?” 李勒摇头道:“回皇上的话,是桃李满枝的李,悬崖勒马的勒!” 杨广脸色顿时一变,看了眼宇文述,只见这位心腹大臣正在观看比武,注意力都放在了宇文成都的身上,没有留心他问李勒的话! 每个人都有讨厌的事和讨厌的人,杨广自不例外,他能当上皇帝是靠篡的位,所以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事,就是别人篡他的位! 因前段时间民间有歌谣《桃李章》,歌词里预示将有人取代大隋,另立新朝,歌词的第一句里有个“李”字,杨广一直认为是姓李之人要取代他,所以他最讨厌的人,就是姓李的人! 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 如果放在几年以后,当唐朝建立,人们返回头来看这首歌谣,那自然就会明白取代隋朝的人姓李,但在这之前,事情尚未发生的时候,人们只能从“李”字上来推断,但不能确定到底是姓李,还是名字里有李字! 杨广看着李勒,心想:“难道我以前想左了?反贼不是姓李之人,而是名字中有李字的人?是啊,我把朝中姓李的大臣杀得杀,贬的贬,连李渊这样的至亲,我都给发配到前线赶车运粮去了,可却并没见谁有祸乱之心,难道以前真的是我想错了?” 这种事情很严重,杨广立即开始琢磨起“李勒”二字来,桃李子这句,暂且把“李氏之子”这个思路放在一边,是名字里有李字,那子指的谁?李勒和太子关系密切,难道子指的是太子?杨广立即想到他自己在当太子时,都做过些什么事,其中重要一项可不正是拉拢武将,和现在的太子所做事一模一样!第二句中提到了皇后,杨广心想:“我可不正是从皇后口中知道的这个人!” 邻人疑斧,当一个人心中怀疑另一个人时,就会越看越怀疑,看他什么都不顺眼,什么坏事都认为是他做的!如果只是宇文牧州这个名字,杨广就会越看李勒越顺心,但表字里有个李字,就变成越看李勒越不顺眼了! 杨广的疑心病奇重,这也是他晚年得疯癫症的重要原因之一! 李勒见杨广脸色忽白忽红,神不守舍,不知在想些什么#蝴也没敢吱声,假装去看场中的比武。 杨广心里还在琢磨着,那个勒字有以绳套之的意思,更有逼迫的含义,分开看革字有杀之意,而力呢,力士也,武士别称!此字大凶! 他不往好的方面想,非往坏处想,当然会把勒字想得大凶之极了! 忽听身旁小太监道:“皇上,宇文成都获胜了,正要上山参拜您!” 杨广回过神来,嗯了声,待宇文成都上来,他只点了点头,也不多说话。他一旦讨厌起谁来,连同和这个人有关的人也会讨厌起来#蝴心中只是在想,如何能找个借口除掉李勒。 皇帝不说话,宇文成都不明白为何,只好退到李勒旁边站好,他没被赐座,只能站着了!比武仍旧在进行,不久李元霸毫无悬念地上了小山,成为最后一名得胜的三甲勇士!众大臣看着杨广,等着他确定三甲的名次! 杨广看了眼李勒,这是个名字里带李字的,又看了眼李元霸,这是个李氏之子,今年比武大会竟同时出现了两个歌谣中的人物,是巧合,还是天意? 杨广又再看向宇文述,见心腹大臣脸露喜容,正在为三甲里能有两个自家的孙子而高兴。他想:“我如果要杀李勒,必须要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如用一般理由,宇文述一旦闹起来,必会动摇军心,对远征不利!” 心中主意打定,杨广笑道:“今年的三甲都是勇士,真是让朕难以取舍,不知该让谁当这个第一了!” 李勒一愣,刚才不是有封我为侯的意思吗,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变了? 杨广接着道:“朕看百姓都对比武意犹未尽,朕也不好负了民意。这样吧,就让三位勇士再比两场,三甲的名次就由比武后的胜负决定,让天下人都明白朕的一片公允之心!” 李勒无法,只好和李元霸宇文成都一起跪下,山呼万岁! 杨广站起身来,大声道:“得胜者可以封为冠军侯,为三军勇将之首!嗯,李勒爱卿,你使的正是霍去病的梅花枪,这冠军侯倒象是为你专门设的一般了,哈哈哈!” 听皇帝说出这话,李勒脸色大变,他这么个说话法儿,明着是夸奖,实事上暗地里只会引起李元霸和宇文成都的愤怒,到时下场,岂能再有半点留情?这不是害我嘛! 杨广又道:“第一场便由宇文牧州对阵李元霸,然后得胜者与宇文成都交手!”顿了顿道:“我大军远征在即,朕要的是能上阵厮杀的勇将,不是连血都不敢见的懦夫!”忽地他一拍桌子,厉声道:“尔等可是懦夫?” 李勒三人齐声答道:“臣等不是!” “那好,各位需当尽力!”杨广一甩袍袖,命人驾起御辇,下了小山,直回御营! 李勒从地上爬起,看向旁边的宇文成都,只见宇文成都眼中射出骇人的杀意,却规规矩矩地向自己施礼,道:“小弟祝大哥明日旗开得胜!” 李勒啊了一声,又转头去看李元霸,只见李元霸的眼中除了愤怒之外,竟然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这可真是奇了,什么事能把小霸王给弄成这副模样?愤怒倒可以理解,可他干嘛要伤心? 待众人散去,宇文述上前拉住李勒的手,问道:“牧州,你刚才和皇上说了什么,他为什么要突然改主意,不直接封你为侯了?” 李勒回想刚才的情景,道:“我也没说什么呀!只是皇上问我的表字,我便告诉他我自己取的表字叫李勒,桃李满枝的李,悬崖勒马的勒。这以后皇上就变脸了,难道我说错话了!” “桃李满枝的李?哎呀,牧州你犯了皇上的大忌啦!”宇文述连连跺脚,把《桃李章》的事说给了李勒听! 李勒大吃一惊,他当然知道杨广因为一首歌谣而大贬李姓朝臣的历史事件,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这首歌谣是啥,根本就是流言,因为流言而打击大臣,这不是昏君所为吗? 啪地一拍额头!李勒心想:“我怎么忘了,隋炀帝本来就是个昏君啊!”可心中仍旧存在一丝侥幸,他道:“皇上应该不会做出这等蠢……这等事吧?” 宇文述见左右无人,嘿了一声,道:“你可知我们在灭南陈时,那南陈后主怎么着,他竟然和妃子躲到井里,想着等咱们退兵后,他再出来接着当皇帝!是不是很愚蠢?可天底下做出愚蠢事的,绝不止他一个!” 他不好说杨广的不是,只好说南陈后主了,但意思是很明显的!你别以为当今的皇帝就做不出因为流言,而打击大臣的蠢事! 李勒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心想:“那我是不是赶紧去和杨广说一声,干脆让他给我取个表字算啦?” 第五十七章 三甲只剩二甲 第五十七章三甲只剩二甲 这晚李勒回到自己的帐内,在地上不停地转着圈子,他明白自己一时失口,受到了杨广的猜忌,以后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与其如此,不如另寻出路! 李勒心想:“我以前总是抱着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想法,日子得过且过,现在不能再这样了,要为以后做些打算!” 杨广不是猜忌我吗,还想让我和李元霸先打一架,不管谁死谁活,剩下的那个都可以由宇文成都来摆平!对我来说这是一件祸事,但换个角度来看,也难说不是一个机遇! 想起李元霸的眼神,李勒忽地一拍大腿,明白了#蝴为什么会悲伤,象他这样强硬的人,不可能会因为自己的处境艰难而伤心,一定是想到了家里人,他父亲李渊被杨广修理得够呛,他在京里又碰到了这种事,他能不气恼吗? 李勒想:“我怕李元霸‘失手’把我给做了,其实李元霸心里也害怕啊! 站在李元霸的角度上想这个问题,他肯定以为我受了杨广的指使,会在比武时把他给杀了!退一步讲,我杀不了他,反被他杀,而他和宇文成都交手时,宇文成都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他要想活命,只能把宇文成都也给杀了!连杀两人,杨广只要把脸一翻,假意为我们两个死鬼讨回公道,那么不但他得被砍头,还会牵连到他父亲李渊! 这里面就出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那就是李元霸只想到我和宇文成都奉了皇命来杀他这个姓李的,却不会想到其实我也是受了这李字的牵连,要死的是我们两个,而非他一个! 只要我把这事和他说明白,再适当地表现出一些诚意,那么我们的命运就会连在一起,这位猛将兄以后就不可能再把我当成敌人了!相反以后大乱一起,我没准儿还能借上他的力,和李世民这位皇帝兄拉上关系,那不就都万事大吉了嘛! 太子杨昭能保我几年平安?但李世民却会保我一辈子平安啊!这种大事上,可是绝对不能站错队的!” 李勒想明白之后,当即决定去找李元霸,去向他把话说明白,这样即可以渡过眼前的难关,又可为以后的前途铺平道路!大步出了营地,赶向李元霸住的地方! 李元霸呆呆地坐在帐中,想着心事,要论对决,他自是谁也不怕,可就怕连累到父亲!早知这次来京比武,会遇到这许多的烦心事,还不如不来! 明日比武输不得,宇文家的两兄弟受了皇帝的指使,要杀自己这个“李氏之子”,他们不会手下留情,自己输了就等于把命交了出去! 可要是赢呢,就算自己不杀死那两兄弟,只把他们打伤,皇帝也一样会找借口惩罚自己,说不定还会给前线的父亲加上罪名!父亲已经从一品大员被贬成了五品运粮都尉,如再遭贬斥,一家人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李元霸自己受到什么样的危险都不会说半个怕字,可想到有可能连累到亲人,他就害怕了,心里着实难过,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现在的李元霸就象是一个拉车上山的老汉,车里面装着易碎的瓷器,走到半山腰,忽然跑来一只狼,咬住了他屁股上的一块肉,如果老汉回身打狼,这车瓷器就得翻下山去摔碎,可要是舍不得瓷器,就得让狼咬走一块肉,当真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 忽听帐外有人低声道:“元霸老弟,宇文牧州求见!” 李元霸腾地从毡毯上站了起来,宇文牧州,他来干什么?还不等他出帐,李勒却已挑帘而入,一进帐就对他一躬到地,口中道:“元霸老弟,我求你救我一命!” 李元霸登时一愣,什么叫我救你一命? 只听李勒说道:“愚兄今天犯了皇帝的忌讳,受到猜疑,他要借元霸老弟之手杀我,还请兄弟你饶我一命啊,我家中尚有老母需要奉养,我如死了母亲可怎么办呀!” 李元霸道:“此话怎讲?” 李勒摇头苦笑,“我的表字叫做李勒,乃桃李之李,今天我得胜上山,皇帝问起表字,我便说于他听,结果竟犯了他的忌讳,无端端的惹下杀身之祸,他要借你之手将我除了,元霸老弟,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还请你明日手下留情,或者我直接弃权如何?” 口中说话,目光却一直紧盯着李元霸,查看他的神色! 李元霸果然神色大变,口中喃喃地道:“桃李子,桃李子,原来又是这句桃李子!”他本来以为只有自己是受害者,没想到李勒也是,可又有些不信,追问一句:“你此话当真?” “如有半句虚假,天打雷劈!”李勒指天发誓,随即又道:“皇帝本想直接封我为侯,可听了我的表字之后却改了主意,这一点山上之人都知道,你只需稍加打听,便可知我没有说谎,何况这是关系到性命的大事,我又岂能说谎?” 李元霸道:“可你是许国公的孙子呀!” “那你不还是唐国公的儿子吗! “可,可我姓李啊!” “我的表字里也带着个李字呀!” 李元霸啊了一声,道:“原来,我们是一样的啊,我还以为只有我……”忽地把眼一瞪,“你以前总是占我便宜,这次让我如何相信你?” 李勒忙道:“我们以前的矛盾,都是因为那匹千里一盏灯引起的,那马我还你便是,银子我也不要了,只盼能和你做个兄弟!不如咱们拜把子吧,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忽又想到李元霸死得可挺早啊,和他同年同月同日死,太也吃亏,立即改口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从此后我们兄弟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李元霸听到李勒肯还他的马,心中高兴,他本来就和李勒没什么深仇大恨,如果能把马要回来,他又不是小心眼儿的人,此事也就算了!可说到做兄弟,李元霸踌躇道:“拜把子一事,以后再说不迟,你先把那张欠据还我吧!” 听李元霸松口,李勒忙道:“好好,我这就还你!”想到那张借据并未放在身上,他又道:“我这便回去取!” 李元霸点头道:“那我等你!” 李勒转身出帐,快步向营外跑去,想到能和李元霸尽弃前嫌,心中忍不住高兴,看来只要坐上了同一条船,说起话来就要容易得多! 还没等跑出营地,忽听身后有人叫道:“宇文牧州,你给我站住!” 回头一看,竟是罗成,手里还持着长枪。李勒道:“罗兄弟,你的马和枪回城之后,我便还你,咱们以后做兄弟如何?” “呸,谁要和你做兄弟!”罗成两眼赤红,怒目圆睁地道:“那苏威老匹夫生了病,竟然说是我害他生病的,乱用职权把我从郡兵里除名了,还说要给我父亲写信,都是你害的!” 李勒脸一绿,这事倒还真跟他有关系,但却承认不得#蝴道:“这和我有何关系?” 罗成把枪一拧,“那老匹夫和你眉来眼去,定是你从中作梗,让他这般做的!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能放过你,你拿命来吧!” 忍了多日的怨气终于爆发出来,罗成的父亲望子成龙,从小便对他极严,罗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的父亲#蝴被从郡兵中除名,哪还有脸面回家,一腔怒火全撒到了李勒的头上! 李勒手中无枪,就算有枪也不见得能打得过人家,见罗成杀气腾腾地过来,顿时把要当英雄好汉的想法抛到九霄云外,什么堂堂正正的过招更是连想都想不起来!心里只记得当混混时的一句话:好汉不吃眼前亏,跑吧! 他本想回去找李元霸帮忙,可后面的路被罗成堵死,无奈只好跑向营外,罗成在后持枪急追! 郡兵的旁边便是左翊卫的营盘,李勒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进去,打算去找宇文述帮忙!跑进营去,绕着满营的帐篷乱窜,忽然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这人却不是普通的巡营小兵!李勒抬头一看,竟是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猛地见李勒狼狈万状地跑来,右手立时扶到了剑柄上#蝴对这个所谓的哥哥,有种强烈的憎恨,一个杂种而已,也配让自己呼之为兄,真是奇耻大辱#蝴不敢在祖父面前对李勒怎样,可私底下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把李勒做掉! 李勒顾不得别的了,叫道:“兄弟兄弟,快快帮我把罗成挡住!” 话音未落,罗成便已追到,嘿的一声:“原来是找自家兄弟帮忙来了,我还怕你们不成?”将枪一抖,直冲上前! 宇文成都顿时心里一喜,不知这杂种怎么和罗成结下仇了,竟然闹得要出人命!好,太好了,省得我动手了! 他口中叫道:“大哥莫慌,还有罗将军,有话好好说,莫要动粗!”嘴里说得好听,可身子却是一动不动,眼瞧着李勒被追杀,连半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李勒围着宇文成都转圈儿,躲避罗成刺来的长枪,他也知道宇文成都不会帮自己,可眼下除了围着他转,也没法好想了!罗成手下不停,使出的招术清一色都是杀人绝招,非要把李勒这个祸害捅倒不可! 宇文成都看在眼里,心中叫道:“呀,这枪刺得偏了,只要再往左一点儿,可不就把杂种给刺死了!唉,这枪刺得高了,这枪又刺得低了……” 罗成转了几个圈子,见宇文成都虽未出手,可他和李勒是亲兄弟,出手相助是早晚的事儿!心中忽地发狠,我被除名,有何面目回家去见父亲?不如今天一不作,二不休,将这两兄弟一齐挑了,然后寻个山头落草,从此天大地大,逍遥自在,谁又能耐我何! 手中长枪啪地抖了个枪花,虚晃李勒,忽地中途变招,直刺宇文成都腰间! 宇文成都还在想:“我站在中间,杂种围着我转,罗成杀他不易,看来我得闪到一边儿去,给罗成行个方便!哎呀,这枪又刺低了……呃!”突然腰中一凉,罗成刺的不是李勒,而是他! 宇文成都一辈子骄傲,瞧不起别人,可就因为他总不把别人当回事,所以他才总吃这种暗亏,他瞧不起阿眉,结果差点被打瞎了眼睛,他瞧不起李勒和罗成,结果罗成的枪就刺中他的腰了! 宇文成都啊的一声惨叫,回腿踢中罗成胸口,将罗成踢飞,他右手握住枪杆,慢慢软倒,他突然明白了,李勒和罗成是在做戏,他们真正想要对付的人是我,我上当了! 李勒扯脖子大叫:“罗成杀人啦,罗成杀了我弟弟!”巡营士兵听到呼声,纷纷向这里跑来。 罗成见四面全是火把,心知已来不及杀李勒了,他忽地一笑,道:“我杀不了你,却杀了你弟弟,你要想报仇,随时来找我吧!” 报复别人的最高境界,不是将这人直接杀了,而是杀了他的亲人,让他时时刻刻都活在痛苦和悔恨当中,饱受折磨! 罗成见李勒满脸的“痛苦和惊骇”,心里说不出的舒服,这个仇报得当真痛快,宇文牧州死了亲生弟弟,一辈子都要愧疚于心,生不如死,我和他斗智斗勇,终于占了上风! 痛快,痛快,痛快! 哈哈大笑,借着混乱,罗成转身逃出了军营,消失在夜色当中,从此呼啸山林,去做他的反王了! 李勒见罗成走了,俯身在宇文成都的跟前,见他浑身抽搐,显见受伤不轻#蝴在宇文成都耳边道:“我知你一直想杀我,只是没有找到机会,咱们心知肚明,也不用假装什么手足情深!只要你现在说一句软话,我立即救你,咱们以后谁也别再找谁的麻烦!” 宇文成都认定李勒是在做戏,不信他会出手相救,忍住巨痛,他恶狠狠地道:“你这个杂种,和你的老娘一样下贱!” “你骂我,我不介意,可你骂我母亲,我却不能容你!”李勒牙一咬,我今日不杀他,日后他必杀我,这可怪不得我下黑手了!抓住宇文成都腰间的枪杆,猛地往外一拔,口中叫道:“弟弟,弟弟,你要挺住啊!” 第五十八章 冠军侯 第五十八章冠军侯 李勒假惺惺地抱着宇文成都叫嚷,宇文成都伤口鲜血涌出,已经痛得晕了过去。这时巡营卫兵跑来,从李勒手里接过宇文成都,赶紧去找军中大夫,李勒跟着跑进了军医帐篷! 过不多时,宇文述也赶来,见宇文成都脸色煞白地躺在床上,腰间衣衫被血染成了紫色,又急又怒之下,一面命大夫速速抢救,一面问李勒:“成都他怎么会这样?” 李勒放声大哭,叫道:“只因我得罪了罗成,被他追杀,成都为了救我,结果被罗成暗算!弟弟呀,为什么死的是你,要死也让我死啊!弟弟啊,我对不起你!”他猛地扑到了宇文成都的身上,正好压到伤口上面,嚎啕大哭,悲痛到竟把施救的大夫推到了一边! 宇文述赶忙把他拉起,说道:“牧州,我知你对弟弟友爱,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快,你快快去追赶那罗成,把他抓回来,替你弟弟报仇!” 李勒道:“好,我这便去,定要抓到罗成,将他碎尸万段!”跑到帐口,又回头叫道:“大夫,你们定要将我弟弟救活,否则我就将你们碎尸万段!” 嘴上这么说,暗地里却是开心之极,看宇文成都那副鬼模样,想不变鬼都难!快步出帐,装模作样地去追赶罗成了! 一夜大乱,连皇帝杨广都惊动了,他见没有抓到罗成,当即下旨,全国通缉,另有旨给燕云的虎贲郎将罗艺,对他教子无方进行斥责! 这么一来,第二天比武就只剩下了李勒和李元霸了!第二日上午并无操演,士兵们一齐动手,搭起一座高高的擂台,用做给两人比武之用! 这是大隋建国以来,第一回三甲名次需要用比武来进行决出的,胜者可以封为冠军侯,听到这个消息,来观看比武的百姓照前几日还要多,简直把校兵场围得水泄不通! 李勒折腾了一夜,精神却并没有受到影响,好得很#蝴早想明白了,这回比武的第一名,自己绝对不能要,虽然当冠军侯挺让人高兴的,可伴随而来的却是当先锋官! 以前杨广把他当回事儿的时候,当先锋官为大隋立功是好事,但现在杨广猜忌他了,那还是算了吧,当先锋官要冲锋在前,难免也要为昏君捐躯在前了,犯不着! 他立与擂台之下,对同在一旁等着上场的李元霸说道:“元霸老弟,这是你的欠据,昨天晚上出了点儿事,我没能把它及时交到你的手里,莫怪莫怪!”说着把一张纸条塞到了李元霸的手里! 李元霸点了点头,他也听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了。接过纸条,见果真是那张欠据,心里高兴,见纸的背面还写着一个地址,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李勒道:“是我家的地址!咱们比武之后,皇帝可能会惩罚我,所以我不一定能活着回家了,你按着这个地址寻到我家,牵了马赶紧离京吧!这种皇帝没有必要再为他卖命!” 李元霸一惊,忙问道:“为什么皇帝会惩罚你?” 李勒苦笑道:“你我同是被猜忌之人,皇帝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我岂能上他的当#葫以我已决定,待会交手时我会故意输给你,如果一旦被皇帝看出来,定会说我是懦夫,岂有不惩罚之理!” 李元霸愣了半晌,忽道:“即然如此,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此事,等会上场我主动弃权好了!” 李勒心想:“这可不行,我可不想当先锋官去送死,杨广肯定把我往最危险的地方派!”他低下头,使劲挤了挤眼睛,挤不出眼泪,但把眼睛挤红也成啊! 他抬起头,拉住李元霸的手:“你如这般做,岂不正给了皇帝治你罪的口实?你比我年轻,又还没有成亲,你得活下去,还是让我这个做哥哥的承担一切吧!”心中却想:“我也没成亲哪!” 一番话说得声情俱茂,李元霸对他印象大为改观,没想到这人竟有这等心肠,肯为了朋友赴难,看来以前是我错怪他了! 李元霸反手握住了他的手,道:“我才不希罕要那昏君的奖赏!牧州大哥……不,是李勒大哥,我昨晚原本对你的话有所怀疑,可向别人打听过之后,才明白原来你竟和我李氏一样,也是苦命之人!你今天能为我主动着想,我实在感激,咱们以前的种种,一笔勾销!不用拜把子那种虚套,以后我李元霸当你是大哥!” 见李元霸大度,李勒也是感动,他道:“大哥有一件事求你,如果我遭到昏君的惩罚,求老弟你照顾我的老母亲,拜托了!” 李元霸急道:“大哥万万不要说这种话!不管遇到什么祸事,咱们都要一同承担,岂有让你一个人受难之理!” 锣声一响,两人要登场了! 李勒道:“做戏要做全,一会儿语言中要有得罪之处,老弟莫怪!”说罢,当先登台! 李元霸在后面望着他的背影,心想:“同为被昏君迫害之人,可他却愿为我挡灾,这种朋友上哪里找去?他能做到的,我李元霸也能做到!” 李勒一上擂台,四下里的军民齐声鼓掌助威,大声叫着宇文牧州四字! 内府三卫的军官则更是叫得起劲儿,殿卫本和勋卫不合,可同为内府军,对上了外郡来的将军,那就立刻一致对外,抱成了一团!殿卫兵将还特地搬来了数十面牛皮大鼓,咚咚地敲个不停! 李勒上场之后,不再向上一场那样闷不做声,而是大大地玩起噱头来,拼了命地为自己造势!只有这样,等一会儿他败了,才不会让杨广说成是故意输的! 舞起梅花枪,先尖声怪叫一番,然后李勒围着擂台跑了起来,从东跑到南,又从南跑到西,手里的梅花枪不停地挥动,就象是耍金箍棒一般! 待跑了几圈之后,李勒往台边一站,高声叫道:“谁是三甲第一名?” “你,宇文牧州!”军民们齐声回答! 李勒一手柱枪,一手放在耳边,侧着头叫道:“声音太小,我听不见!” 军民们用更大的声音叫道:“宇文牧州,三甲第一!” 李勒挖了挖耳朵,摇摇头,故做沉思一下,然后叫道:“谁?我还是听不见!” 呼声如雷鸣般响了起来,“宇文牧州——” 李勒叹了口气,跺脚道:“声音太小,我真的听不见啊,三甲第一,到底是谁?” “宇文牧州!”所有人都扯直了脖子,用最大的声音喊了出来!紧接着就听锣鼓齐鸣,有擂大鼓的,有敲铜锣,还有拿出唢呐吹的,更有甚者竟把双锣拿出来的,随着鼓声打起双锣,咚咚锵,咚咚锵! 这时李元霸也登上了擂台,他一上台,下面自是嘘声一片,没人肯为他叫好! 李勒把手一摆,让军民们安静下来,他对李元霸道:“李贤弟,今日比武,你必败无疑,但我这人向来爱护幼小,给你一个撂场面话的机会!怎么样,有什么话,你现在就说吧,免得待会儿没有机会!” 李元霸性格木讷,不是能言善道之人,他很羡慕李勒的性格,在数万军民面前还能谈笑自若#蝴知道李勒这样做的目地,是想在比武之前让所有人都以为他能赢,然后等会败了,这样也没人会说他是故意的了,杨广想怪罪也找不到借口! 可此时李元霸心中已经打定了一个主意,听李勒这般说,他也决定做戏,配合着来常韩簧!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然而一时却又想不出说什么才好! 见他张嘴,底下的军官们可不干了,万一这小子说出点什么贬低自家将军的话,当着这么多的兵将百姓,可让李勒如何下台? 马思源冲朱志镇一使眼色,朱志镇立即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副竹板。他唱莲花落乃是一绝,打起快板来可也是一绝! 只见朱志镇晃着膀子,竟然顺着台阶上了擂台,守台的士兵急忙叫道:“哎哎,你不能上去呀,你又不参加比武!” 朱志镇笑道:“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宣布,说完就下来!”也不理守台士兵的叫嚷,径直上了擂台,往李勒的身边一站! 只听朱志镇打起竹板来,唱道:“当哩个当,当哩个当!各位看官不要忙,且听我表一表咱们大隋好汉谁最强!要说谁最强,嘿,这里面可有名堂,我说你不信,得由各位评评谁最强!” 军民们齐声叫道:“宇文牧州!” 朱志镇啪啪啪乱打一阵竹板,道:“不错,要说谁最强,宇文牧州响当当,响当当来响当当,当哩个当来,当哩个当!据说他拳打南山斑斓虎,脚踢北海独角龙,今日一见,嘿,各位猜怎么着?” 军民们哈哈大笑,又齐声问道:“怎么着?” 朱志镇笑道:“他往台上那么一站呀,直吓得李元霸拉裤裆,拉裤裆呀,拉裤裆,当哩个当来,当哩个当!”噼噼啪啪,又是一顿乱打竹板。 军民们放声大笑,一起扯脖子喊道:“李元霸拉裤裆!” 朱志镇在台上一蹦三尺高,叫道:“李元霸,嘿嘿!” 底下军民齐声应和:“拉裤裆!” 朱志镇落地之后,偷眼向李元霸看去,只见李元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被气得发疯,失了方寸,相反脸上竟还带着一丝微笑,似乎看着自己尥蹶子撒欢儿挺有趣儿似的! 朱志镇心想:“看来这法儿不好使啊,没关系,一招不好使,咱们还有一招,我看你会不会被气得晕过去!” 他忽地放声大叫:“李元霸被我说得哑口无言,他害怕啦,他认输啦,牧州将军赢啦!” 底下的军官们立即叫道:“牧州将军赢啦!”把守台士兵推到一边儿,呼啦啦,争先恐后地拥上台来,与李勒热情拥抱,高声叫道:“宇文牧州!” 远近的军民们齐声高呼:“冠军侯!” “宇文牧州!” “冠军侯!” 马思源他们把李勒又给抱了起来,在擂台上不停地转圈子,让军民们为自家将军欢呼! 李勒哭笑不得,心想:“我地个天呐,你们这招真是练熟了啊,竟不用我暗示,直接就能把这招往外使!” 山上的杨广一拍桌几,喝道:“这个宇文牧州,就会使这些下流手段,当真可气!” 大臣们面面相觑,心中都想:“上次人家玩噱头,你还说好,这次就变成可气了,翻脸也太快了些!” 杨广本来计划好了,他把宇文成都安排在第二场比武,这样第一场不管谁赢了,宇文成都总能把剩下的那人摆平! 可昨晚宇文成都竟被刺成了重伤,听大夫说那枪虽有甲胄阻挡,可还是刺伤了内脏,而且由于刺中之后,枪尖被猛地拔了出来,导致流血过多!这伤虽不至于要了性命,可却最少得养上半年才能下地,而且就算伤好了,一身本事也要大打折扣,不会象以前那样厉害了! 原定计划被打乱,杨广能不生气吗,说起话来自然不会留什么余地了! 山下万民齐呼冠军侯,声音大得惊人!可就在这一片欢呼声中,忽有一道炸雷响起,有一人嗡声大喝:“比武尚未开始,怎地就变成你赢了!” 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李霸双手高举擂鼓瓮金锤,叫道:“谁是冠军侯,还须比过之后才知!”两锤隆的一声撞在一起,直震得众人耳朵发麻! 第五十九章 大海从鱼跃,长空任... 第五十九章大海从鱼跃,长空任鸟飞 见李元霸终于被“激怒”,起哄的军官们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被激怒了,少了冷静,等会儿自家将军与他动手,可多操几分胜算! “你要丢脸,也随得你,总得让你输个心服口服!”军官们嘻皮笑脸地下了擂台! 李元霸用锤一指李勒,叫道:“匹夫,拿命来!”双锤一摆,猱身进击! 李勒不躲不闪,将梅花枪一抖,当头迎上! 李元霸力大锤沉,两锤打来,直刮起呼呼风声,可准头却差得太远,两锤在李勒头上交差抡过,离李勒的脑袋竟足足有半尺之遥! 而李勒那百发百中的突刺这时也失了水平,看他出枪的方位应该是李元霸的肚子,可刺到时,竟从李元霸的双腿之间穿了过去,也是足足差了半尺! 两人一招而过,双双后跃,齐声叫道:“哎呀,对头好厉害!” 叫完之后,两人便象斗鸡一般,不停地围着擂台兜圈子,看架势都是在找对方的破绽之处! 山上杨广总算顺下一口气,心想:“总算动起手来了!”群臣和贵妇们也都安静下来,不敢喘大气地看着台上两人,各自担心。他们都想:“这两人以往与人对决,向来是一招败敌,但看今天的阵势,却不知要到第几个回合才能分出胜负!” 两人在台上转了几个圈子,同时大喝,跳上前来,锤来枪去,打在一处!只见双锤如车轮般前后旋转,宝枪似蛟龙样上下翻飞,招式都使得煞是好看,真是看得人眼花缭乱,惊呼连连! 军民们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不停地叫道:“哎唷,这锤好险,只要再高半分,牧州将军就要糟糕!嘿呀,牧州将军这枪只在再快一丁点儿,可不就把李元霸给刺个透心凉了!” 山上的杨广看着焦急,心里暗骂:“这个李元霸当真废物,怎么还不把宇文牧州拍死!宇文牧州也太没用,到现在也没把李元霸捅死!一对废物,都是没用的货色!” 宇文述则是看得满头大汗,拿着块手帕,不停地擦着额头! 事不关己的其他人则都纷纷点头:“精彩,精彩,这两人的武艺都是高极,皆是一等一的勇将!只不过准头都差得太多,还有待练习!” 李勒刺出一枪之后,心想:“差不多到时候了!”他冲李元霸点了下头,李元霸当即会意,回了他一笑! 李勒大叫一声:“小子,让你尝尝我宇文家回马枪的厉害!”叫罢,他猛地回过身子,把后背卖给李元霸,身子后仰,梅花枪从面门上回刺,当然这枪刺得偏高,离李元霸的脑门还有半尺! 李元霸大叫:“休走看锤!”两柄擂鼓瓮金锤横扫,要击李勒后心,可见长枪刺来,他连忙又手忙脚乱地想架锤相挡! 可能是他没见过如此厉害的回马枪招术吧,至少样子看起来是这样儿的,心慌意乱之下,竟然挺直了身子#蝴身似猴样,平常总是弓着腰,这一挺直身子,竟凭穿高了几分,虽然梅花枪还是刺不到他的脑门要害,可却刺到了他的乌金冠! 叮的一声轻响,乌金冠应声而落,李元霸腾腾腾倒退几步,头上发丝散落下来,披头散发,模样狼狈! 李勒大吃一惊,不对啊,我这枪不可能刺到他的呀! 就听李元霸放声大叫:“哎呀,我竟被挑落了金冠,万众之前如此丢人!这让我如何去见君父,如何去见君父呀!羞煞人也,羞煞人也!”声音洪亮,山上山下人尽闻之! 李勒回过身:“你,你没事吧?” 李元霸却不回答,抬起一臂,似乎要擦被“羞煞”出来的泪水,却趁机冲李勒一眨眼睛,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儿#蝴极少做出这种顽皮动作,今日做给李勒看,心里竟有几分欢喜,似乎回到了童年时代,那时他经常和弟弟元吉去骗哥哥们的糖果吃,得逞后也会做出这样的鬼脸儿!只不过他今天与李勒合伙,骗的却是皇帝杨广! 李元霸不停地叫道:“无颜面对君父,羞煞我也!”以袖掩面,跳下擂台,强自分开台下围观的军民,飞奔出场,片刻功夫便不见了踪迹! 且不说李元霸奔出校兵场,回城寻到李勒的家,骑上千里一盏灯逃之夭夭,只说现在场中的李勒! 李勒现在都傻了#蝴能与李元霸尽弃前嫌,做成朋友,不用再在台上以性命相搏,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再者他知道不是李元霸的对手,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输与他便是! 如果李元霸做了先锋官,凭他的勇猛,就算被杨广派到再危险的地方,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且他有李世民这样的哥哥,也不可能再被杨广暗算成功! 可他自己就不行了,他做先锋官可不见得会没有性命之忧,而且宇文述看样子也罩不祝蝴,摆脱不了杨广的控制,就如笼中的囚鸟,杨广想什么时候捏死他,就什么时候捏死他! 李勒只感双腿酸弱,他敬了李元霸一尺,不想李元霸竟还他一丈,不用自己故意输阵,李元霸竟抢先输给了他! “元霸老弟,你够哥们儿意思!可是你能无颜面对君父,羞煞我也的跑了,留下我一个人,可怎么去面对君父呀!我不想当先锋官呀!”李勒心中叫苦不迭! 场外的人群却不知他心中所想,都在高呼着:“冠军侯!”拥上台来,将他举起,抬上山去! 山上的杨广正在大发雷霆,怒道:“那个李元霸怎么跑了,难道连封赏也不要了吗?” 旁边一个大臣道:“他被挑落了金冠,羞愧难当,没有脸面来见皇上!” 杨广一拍桌子,喝道:“小小年纪就这么要面子,哼!来人啊,将李元霸从军中除名,永世不得录用,还有不许他参加科考,不许袭爵,不许做官,永世不许!” 大臣们战战怯怯地回道:“遵旨,遵旨!” 李勒被众人抬上山来,下来后整好衣甲,趴在地上给杨广磕头,等着杨广先让他当先锋官,然后再派到必死无疑的战场上去! 杨广手握成拳,复又慢慢松开,脸上的表情随之恢复平静,温言道:“宇文牧州,好!本来还有一场,但你弟弟无法参加,也就作罢!你是三甲第一,勇士之首,朕便封你为冠军侯!” “臣谢主隆恩!”李勒满头冷汗,静等着下文! 杨广看着他,心想:“就凭你也想当先锋官立大功,白日做梦!” 李勒知道远征高句丽失败,所以他明白当先锋官是最危险的差事,可杨广不知道呀! 试想大隋出兵百万,去讨伐一个小小的高句丽,怎么可能不赢呢?说白了作秀的成份远远超过了战争本身!杨广要的是威震天下,让四方各国都来朝拜他! 百万大军压境,高句丽不亡国是不可能的,说不定一仗即溃!从战前所做的各种军事推演来看,先锋官不但不危险,相反极有可能是接受高句丽投降的人!如果李勒带着先锋军打了一仗,高句丽害怕投降了,那李勒得立多大功劳? 这种好事,怎么可能便宜到李勒头上! 人站在不同的立场上想问题,就会得出不同的结果!杨广压根儿就没提先锋官的事,他笑道:“侯字何解?持械守疆之臣也!宇文爱卿即为冠军侯,自当为朕守土。这样吧,朕就把铜闸城赐给你做封地,你要好好为朕守土,那铜闸城辖有千里沃野,地方大得很,朕可没有亏待你呀,哈哈哈!” 李勒一愣,心说:“不是让我当先锋官啊!那铜闸城在哪儿,没听说过呀!” 他还没等谢恩,就见宇文述出了朝班,跪倒在地,求道:“老臣恳请万岁开恩,给牧州换个封地吧,或者不赐封地也可以!” 李勒不明所以然,向周围的人看去,所见之人,个个眼中全是怜悯和同情#蝴心想:“那铜闸城到底在哪儿?为什么一听这个名字,祖父就出来哀求,而别人都用看死人的目光看我?” 满朝大臣确实都很同情李勒,但却有一人目光中却全是羡慕,他叫杨玄感。杨玄感是杨广夺嫡杀父同党杨素的儿子。 杨素帮杨广得了帝位,可在他活着的时候,杨广却对他一直侧目而视,当杨素病故时,杨广说:“他如果不死,我会杀他全家。”所以杨玄感始终恐惧不安,又恨杨广无情,他总想造反杀掉杨广,可却找不到机会,他在京城之中,受着杨广的控制,哪有机会造反啊! 此时听到杨广把李勒封到了铜闸城,他心里当真是说不出的羡慕,对于忠于大隋的人来讲,铜闸城是九死一生之地,可对于他这个想造反的人来讲,那就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宝地了! 杨玄感心想:“要是能把我封到铜闸城该有多好啊!”把头深深地低下,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宇文述还在苦苦哀求,他道:“求皇上看在老臣上了年纪的份上,就把牧州留在我的身边吧!成都受了重伤,牧州又要离我远去,这可让老臣怎么活啊!” 李勒一咧嘴,心想:“宇文成都没死成?受了那么重的伤还不死,他是不是人啊!” 杨广站起身来,一甩袍袖,道:“朕意已决,等牧州离京时,还会给他派一名监军!宇文老爱卿就不必再说了!” 杨广做事,从来不听别人的意见,他有一句名言:“我天性不喜欢听相反的意见,对所谓敢言直谏的人,都说他们忠诚,但我最不能忍耐。你们如果想升官晋爵,一定要听话。” 借刀杀人而已,又没直接找借口杀李勒,已经是很给宇文述这个心腹大臣的面子了,还敢多言,岂有此理! 坐了御辇,杨广下山而去,群臣相随。 见众人都走了,李勒忙扶起宇文述,问道:“祖父大人,那铜闸城在哪个郡啊,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宇文述站起身,摇着头道:“铜闸城是我大隋国土不假,却不在哪个郡,那是一块飞地啊!” “飞地!就是说和大块国土并不相连啦?”李勒大喜,这不就等于自己脱离了杨广的控制了嘛,自己再不是囚鸟,出笼啦! 宇文述道:“铜闸城比燕云还远着哪,位于极北之地,各蛮邦部落之间!这个城是北魏时修的,是用来震慑北方各蛮族的城池,要到这块飞地,得穿过好多个部落,如果你在那里出了事,我们都没法派兵去救你啊!就算派了兵去,怕那时你也尸骨早寒了!” 李勒忙问:“那里经常打仗吗?” 宇文述道:“岂止是经常打仗,那里遍地都是未经教化的蛮人,穷困潦倒,为了口吃食就能动刀子的生番,那里离中原太远了!” 李勒难以再忍耐住心中的欢喜,离中原太远,是好事啊,自己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蝴笑道:“虽离得祖父远了,但我会经常写信回来,祖父大人不必担心。至于说到遍地穷苦生番,这个好办,大不了我教他们念念书,写写字,然后大家种种地,养养鸡,靠自己的双手,勤劳致富嘛!” 宇文述气道:“你胡说些什么!啊,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没心没肺,不知凶险!” “不不,我这不是笑……好好,是笑是笑,是苦笑!”李勒忙道,扶着他下山! 一路上,李勒只是在想:“我有地盘了,我终于自由了!杨广啊杨广,你失策了,我太感谢你了,你可一定要活着等我回来呀!” 送走宇文述,他回到自己军中,脸上仍带着笑容,手下见他高兴,连忙问道:“大人,皇上让你做先锋官了吗?” 李勒摇头,道:“没有,皇上给了块封地,咱们很快就要去那里了!” 马思源等人大喜,忙问在哪里。 李勒道:“听说在北边儿,是个有大块沃野的地方,具体我也不知道在哪儿,这个得回去看地图!但我是非常感谢皇上的,为此还特地做了一首诗!” 手下们大笑,从没听说过哥哥还会做诗! 就听李勒念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手下们齐声赞美,谢长留却问道:“怎么只有两句,下两句呢?” 李勒想了半天也没想起下两句是什么,忽地骂道:“混帐东西,问这么多干嘛,我要是一口气能做出四句来,早去考状元了,还用得着再拿枪和人打打杀杀吗?” 马思源等人忙道:“是啊是啊,两句就不少了,我们连两个字的诗都做不出呢!” 第六十章 万里赴戎机 第六十章万里赴戎机 阅兵大典结束,杨广起驾返回大兴城。文武百官随行,虽然校兵场离城门并不太远,但皇帝御辇行进岂可马虎,自然又是大摆排场,载歌载舞,一路吹吹打打地进了城门。待群臣送杨广进宫后,天色已经过了初更时分! 李勒告别宇文述和齐铁舟等人,带着一众手下回转自家,见了母亲韩氏,将近日所发生的事讲了一遍。韩氏听他得了比武第一,又被封为冠军侯,心里为儿子高兴,可又知他要远赴极北之地,又是平添了诸多的愁闷。 第二天,李勒去找宇文述,想要份地图来看,却见宇文述正在收拾行囊。一问之下才得知,原来大隋的战争机器已经开始运转,皇帝三日后便要起驾征辽,朝中六品以上大臣一律伴驾远征。 隋炀帝对大臣们说:“礼,行役以妇人从,诸公宜以家累自随。古称妇人不入军,谓临战时耳。至于营垒之间,无所伤也。项籍虞姬,即其故事!” 所以,不仅大臣们要随行,就连三品以上大员的家眷也要一同前往,宇文述当朝品阶第一,自然也要带同家属同行,当然李勒不在其中! 李勒问过才知,三日之后,大兴城便会由太子杨昭监国,城中留下三千精锐府军,由一名叫陈化的鹰扬郎将统领,其余武将都要参加此次远征,就连躺在病床上的宇文成都,因他已升了都尉,超过了六品,所以也会被装上马车远征! 李勒心中嘿然,这次远征高句丽的规模可谓空前宏大,不但京畿地区的兵力快被抽成真空,连各地郡兵也要随行。这么一来,各地少了守兵,那些所谓的盗贼们造起反来,岂不是得心应手? 只想着打胜仗如何,却不想想如要败了会有什么结果?隋朝之亡,与杨广的好大喜功,不无关系! 不过这些都已经再和他没有关系了,李勒问清铜闸城的位置,原来铜闸城是在现代哈尔滨的西南,长春的西北,其实说起来也不是远的离谱,古代人的乡土观念重,才会认为极远,但在李勒的眼里并不算什么! 李勒不参加远征,不需要随驾出发,所以他可以晚些时候再走,他现在好歹也是个侯爷了,出远门自然要好好准备才行,再者他也想多陪陪韩氏 他怕封地有危险,不敢带着母亲一起去,怕出意外,这样一来也就只能在临行前的这一段时间里,多尽尽孝道了! 三日后,杨广起驾东去,宇文述等大臣随行,六十万府军年前就已经在涿郡集结,加上各地郡兵,共有兵将一百一十万,号称二百万#葫以,杨广只需带着京畿的精锐府军上路即可,按照原定计划,他将在二月中下旬到达涿郡,向高句丽发动战争! 李勒跟着太子杨昭在玄武门送走皇帝杨广,之后又回家接着准备,足足过了半个多月,他才算是准备完全,辞别母亲,又在甘露殿拜别杨昭,带着三百勇士,出京向封地行去! 杨昭虽然无能,但却挺重感情的,他和李勒对脾气,见李勒要走,竟然有几分伤感,亲自送他出了宫门,洒泪挥别! 李勒情知这次要去的是凶险之地,是以不敢怠慢,一路走一路让士兵们勤加操练,好好学习突刺枪术,每日早上起床便进行训练,午后行军,天一黑便即扎营,每日只行三四十里便罢,足足走了快一个月,这才磨磨蹭蹭地过了晋州,估计这时候杨广已经快到高句丽前线了! 这天,晋州的一家茶馆里,高朋满座,正当中的桌案后一位说书先生正在讲一个新段子,只听他啪地把堂尺一拍,道:“话说月余前的那场比武大会,冠军侯宇文牧州一枪单挑三名勇将!各位看官可知,那三名勇将都是谁?” 他卖了个关子,见把茶客们的兴趣都吊了起来,这才道:“那三名勇将一是金毛猿猴李元霸,他乃是千年猴精所变,手使一对铁锤,力大无穷……” 说到这儿,靠窗的一位老道士忽地抬起头看向那说书先生,手里的茶杯停在嘴边。这老道士年纪已在八十开外,须发皆白,身上道袍整洁,看上去是个很重视外表的羽士,腰间还挂着个红漆葫芦,里面不知装的是酒,还是什么仙丹灵药! 就听说书先生又道:“那李元霸第一个上场与宇文牧州对阵,只见他嗖地一声窜上了擂台,将两柄铁锤轮开,尖声叫道‘谁是宇文牧州?’就听牧州将军哈哈大笑,道‘台上只有你我二人,你还要问谁是宇文牧州,特也蠢了,难为你长得象猴,却没有猴子的半分机灵!’” 茶客们听到这里,无不哈哈大笑,都道:“李元霸果然很蠢!” 那老道士听到这里,脸色难看,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哼了一声! 就在这时候,茶馆外面进来两人,其中一人是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另外一个则是个小小女孩儿,两人衣着都颇有些寒酸。进店之后,年轻人让小女孩儿靠在墙角蹲下,他则挨个桌子的问:“请问要不要代写书信?” 客人们正听得起劲儿,谁愿意搭理他,纷纷挥手让他走开!这年轻人面色难看,可却不肯走开,还是一桌一桌的接着问,问老道士的桌前,“这位道长,你可有书信要代写的吗?” 老道士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却从身上掏出几个铜钱,递给这年轻人,道:“我没有书信要写,你是落魄的书生吧,这几个铜钱你拿去,吃顿饱饭吧!” 年轻人却道:“我不能凭白收你的钱,你无书信要写,我再问别人便是!”摇头走开。 老道士一笑,道:“还挺有骨气的,不过有骨气就得受穷啊!”他眼睛向墙根儿处的小女孩儿看去,见她面有菜色,似乎有些日子没吃过饱饭了,人却着实乖巧,蹲在墙角,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前面那说书的先生! 老道士冲小女孩儿招招手,道:“小丫头,到我这儿来!” 小女孩儿向四周望了望,确定老道士叫的是自己,这才起身,来到他的桌边,问道:“老爷爷,你是在叫我吗?” 老道士呵呵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无垢!”小女孩儿用低低的声音说道。 老道士点头道:“原来是吴家小妹妹,你饿不饿?” 小女孩儿道:“我不姓吴,我饿!” 老道士却不管她到底姓啥,拿起桌上的点心,放到她手里,笑道:“爷爷请你吃点心!” “谢谢老爷爷!”小女孩儿接过点心,却不吃,而是很小心地捧在手里!老道士问道:“你怎么不吃啊?” 小女孩儿道:“等会儿和哥哥一起吃!”样子很是乖巧,着实让人怜爱! 老道士摸摸她的头,笑道:“是个好孩子!” 这时那说书先生又是一拍堂尺,大声道:“宇文牧州是何许人也,他可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啊!手使一杆神枪,乃是汉时英雄霍去病的梅花神枪,这杆枪可有名堂,各位听我细细道来。这杆梅花神枪乃是上古大神盘古的一根头发化成……” 听到提起宇文牧州四个字,那年轻人啊了一声,问道:“你说那人叫做宇文牧州?可是大兴城里的那个宇文牧州?” 先生说得正起劲,猛地被人打断,不耐烦地挥手,道:“你又不给座头钱,莫要打扰我做生意!” 年轻人尴尬地退到一旁,听说书先生瞎白话,每当听到宇文牧州四字,他脸上便会露出喜色,连连点头! 可桌边那个老道士却越听越生气,嘴里低低地道:“元霸这孩子,唉!” “老爷爷,你生气了吗?”小女孩儿歪着头问他。 面对这么可爱的小女孩,老道士竟然生不起气来,他笑道:“我没生气!” 小女孩儿道:“你要是生气了,就在心里默默地数数,这样气很快就消了!” 老道士叹了口气:“有些事不是数数就能解决的呀!你还小,不懂大人的事!” 忽见那年轻人快步走到小女孩儿的跟前,拉起她就往外走,老道士皱了皱眉头,这年轻人看来是小女孩的哥哥,却丝毫没有小女孩儿的可爱之处,无礼的很! 出了店外,年轻人对小女孩儿道:“无垢,你猜我打听到了谁的消息?” “谁的?”小女孩儿一边问,一边把手里的点心高高举起,递给年轻人吃。 年轻人拿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大嚼,含糊不清地道:“是咱们恩公宇文牧州的#蝴现在已经被皇上封为了冠军侯,有了封地,听说正要出关,途中要经过太原,咱们正好可以追上去,请他带咱们一程!” 小女孩儿哦了一声:“原来是恩公的消息呀!”她看着年轻人吃点心,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问道:“哥哥,你还饿吗?” “嘿,一块点心,哪里吃得饱!”年轻人擦了把嘴,道:“无垢,咱们赶紧出城去追他,听说他昨天还在晋州住了一夜呢!唉,要是昨天知道他在城里就好了,错失了机会!” 小女孩儿也饿得很,但听哥哥说没吃饱,她却又咽下一口口水,取出一块小手帕,将剩下的两块点心仔仔细细地包了起来,心想:“哥哥辛苦,还是把点心留给他吃吧,我饿点儿没关系!” 年轻人拉起小女孩儿,大步向城外赶去,小女孩儿人矮步短,跟不上哥哥的步伐,却很懂事地没有让哥哥背,咬牙挺住,跟在哥哥的后面跑。 这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长孙无忌。他很早就从大兴城里出发了,要去太原寻找李世民,虽然想到李世民可能上了前线,并不在太原,但总得先去看看才行。 齐铁舟本赞助了他二百两银子,可半道被李勒扣下一百八十两,只给了他二十两。其实二十两银子到太原也足够了!可走到半路时,却遇大雪封路,前进不得,长孙无忌只好带着妹妹停在半路。 可遇到大雪,来往行商也被阻在半路,物价登时飞涨,长孙无忌的手头就不宽裕起来,只好不再雇用马车,待大雪稍减,带着妹妹步行赶路,这么一来,就耽误了很多时间。 其实路途中,长孙无忌遇到过李元霸,但两人以前没见过面,所以第一次没有拉上关系,而第二次李元霸骑马飞奔,两人更是不可能碰面了! 长孙无忌的盘缠用光之后,只好一边替人代写书信赚些钱,一边赶路,这样就又慢了许多。过不多久,皇帝杨广的圣驾路过,大军如同蝗虫过境一般,骚扰地方,又是征军粮,又是拉壮丁,弄得天怒人怨!大军在时还好说,大军一走,立时流民四起,盗匪遍地,活不下去的百姓纷纷造反,各地已现乱世之兆! 所幸长孙无忌没有被拉壮丁,可他却要躲避四下里乱窜的流寇,结果就被耽搁在了晋州城里,无法再赶去太原了! 听到李勒就在前面,长孙无忌自然高兴,心急火燎地带着妹妹长孙无垢,出了晋州,去追赶李勒! 第六十一章 名将与反王 第六十一章名将与反王 长孙无忌带着妹妹风风火火地跑到了城门,只见城门兵正在关城门,他忙上前问道:“各位军爷,天色尚早,为何要关城门呀?” 一名守城老兵道:“你没听说呀?我们刚得到消息,据说有一伙流寇从冀州流窜到了咱们这里,人数有上万之多!咱们城里的兵将都上前线去了,人手不足,流寇来了,不关城门,难道还要出城迎敌不成?” 长孙无忌吃了一惊,问道:“那伙流寇离晋州还有多远?” 老兵摇头道:“这个就不知道了,我们不也是刚得到信儿嘛!反正别管到哪儿了,早早作准备总是对的!” 长孙无忌拉起妹妹的手,道:“各位慢关门,我要出城去!”说着就要往外面挤。 那老兵急道:“你没听说有流寇来啊,怎么还要出城,不要命了?” 长孙无忌道:“我有急事,我要去追赶前面的冠军侯!” 老兵还是摇头,劝道:“冠军侯是今天早上走的,他没得到信儿,要不然也要留在城里了,那个送信的说他没在半路上碰到冠军侯,估计走的不是同一条路。我看你还是别去追他了,他带的人少,也不见得能保你周全!” 长孙无忌笑道:“天底下哪有流寇敢触冠军侯的虎须,就算千军万马他一个人也能对付得了!”拉着长孙无垢的手,挤出了城门。 那老兵在后面摇头道:“这人一定是听说书的听多了,那冠军侯只带了三百来人,还拉着十几辆大车,顾自己的行礼都顾不过来呢,哪还顾得了你呀!” 出城没跑出多远,长孙无垢就跟不上了,长孙无忌只好背起她,甩开大步赶路,可一路上岔路却极多,也不知李勒走的是哪条,他只能沿着最宽的路走,希望能够赶上! 一路急赶,直走出了快十里,见前面有块大空地,上面脚印驳杂,似乎有大批士兵在此操演过,他心里估计,可能是李勒的军队在此休息过,自己没走错路! 又急急地赶了十几里,天色已黑,他来到了一片大树林子的边缘,这片树林占地极广,无论向东还是向西,都是一眼望不到头,只是不知有多深!黑灯瞎火的,长孙无忌却是不敢带着妹妹进去,无可奈何,只好在林边过夜,等天明再去追赶李勒! 此时,在林子的西头,正有一大群的乡勇,人数约莫足有上千人,领头的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将领,只比长孙无忌大上一点点,可在气势上却强过数倍。这年轻将领身穿皮甲,相貌威严,正在看一张地图。 就听身旁有人道:“定方,你能确定许可条那伙流寇今晚会到这里吗?” 年轻将领点头道:“可以确定,许可条向来是白天休息,晚上赶路,所以今天晚上肯定会到这里!” 又一人道:“苏哥,要不咱们再等等,我听说滑州也有一队郡兵在追赶许可条,咱们和他们汇合后再动手吧!” 年轻将领名叫苏烈,表字定方。他摇头道:“不必。咱们千里迢迢地追着许可条到了这里,就是要给受害的乡亲们报仇,现在等到了好机会,岂能错失良机?别看咱们只有一千人,可那许可条实际上也只有一千多名手下,他自称的上万军队不过是裹胁的百姓而已,并无多少战斗力!” 他一指前面的树林,道:“你们看,这片林子虽长,却不深,象一条腰带,等许可条他们到了这里,咱们只需从侧面进攻,把他们赶进林子就成。那时被裹胁的百姓定会趁机逃跑,这样一来,许可条的上万大军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等出了这片林子时,他的身边也就只会剩下那一千多手下了,敌我兵力相当,咱们当有机会得胜!” 一名乡勇问道:“如果那许可条见事情不妙,不肯出林子,非要和咱们在林中厮杀怎么办?那时咱们的人会加大伤亡啊!” 苏定方笑道:“不会的,这林子不深啊,他要是不出来,咱们放火烧也能把他烧出去!” 乡勇们都点头道:“定方,你向来有勇有谋,咱们大伙都服你,你说怎么办,咱们跟着干就是了!” 苏定方深吸了一口气,道:“好,那咱们就埋伏起来吧,将火把都熄了!” 林子的东面,李勒正坐在帐中洗脚,他对独孤彦云道:“这一路上咱们可见着不少流民啊,虽然人数都不多,可这也表明天下要乱了!” 独孤彦云道:“已经乱啦,我看这次远征之后,皇帝老儿就忙着平叛吧!不过这跟咱们也没关系了,到了铜闸城想回来都难,还管得了中原乱不乱嘛!” 李勒摇头笑道:“你这么说可不对了,咱们要时刻关注中原的变化,如果一旦有机会,就近取了燕云之地,那时招兵买马,嘿嘿!” 独孤彦云道:“大人说这话,要是被皇帝听到,可是要被砍头的!” 李勒擦干净脚,端起水盆,道:“就算听不到,我不也一样被发配到了关外,和被砍头有什么两样!”哗的一声,将洗脚水倒到了帐外! 独孤彦云站起身:“早点儿歇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走出了李勒的帐篷。 李勒吹熄蜡烛,躺到毡毯上,却睡不着,没办法只好数起绵羊来,一只两只三只……过不多久困意上来,迷迷糊糊间,就听帐外有人叫道:“不好,有盗匪来袭,不要睡了,不要睡了!” 李勒忽地坐起身子,冲出帐外,喝道:“慌什么,什么盗匪来袭?哪里来的盗匪,有多少人,从哪个方向来?” 一名士兵叫道:“是从西面来的,看不清有多少人,反正多得很!”营地里的士兵们快速穿好盔甲,拿着兵器冲出了帐篷! 见军队紧急反应的速度很快,李勒心中满意,回帐自行穿好盔甲,提了梅花枪,出帐骑上西方小白龙,下令道:“结车阵,一百人在阵内备好弓箭,车夫也进去,余下的人阵外迎敌!” 向西面看去,只见大群流寇尚未袭到,似乎正在一边走一边作战,喊杀声震耳欲聋,可兵器相交声却是较少听到,更无战鼓和号角声! 李勒招手叫过程咬金,吩咐道:“铁牛,你去前面看看,和流寇交手的是哪支部队!” 程咬金答应一声,挥舞宣花板斧,拍马而去。李勒又在后面叫道:“小心些,如果敌人厉害,记得要逃,别傻哩吧叽地和人硬拼!” 程咬金也不回头,只是叫道:“晓得了,表舅当真啰嗦!” “这破孩子!”李勒终是不放心,又叫过马思源,“老马,跟上去看看!”马思源当即拍马跟上。 李勒骑在小白龙上,在车阵外围不停地转圈,前面的厮杀声虽大,可战斗情况却似乎并不激烈,而且流寇都在往林子里面跑,并没有太多的人过来,即使有几只小鱼小虾跑过来,可一见这里有大批府军列阵,也都大叫一声“妈啊!”接着窜入林中! 战场并不往自己这里延伸,李勒当即放下心来,回头对兵将们下令:“弓箭手无我命令,不得轻易放箭!还有,只要流寇不过来冲我们的车阵,我军不得主动与之交战,听明白了吗?” 兵将们大声答道:“得令!” 其实众人此时已经发现,流寇中很少有穷凶极恶之徒,大多是些衣衫褴褛的百姓,这些百姓手里顶多拿着木棍,有的连木棍都没拿,赤手空拳,惊慌失措地在往树林里面跑! 李勒下此命令,无外乎就是要放这些百姓一马! 过了片刻,忽听东面传来脚步声,似乎有一支部队在往李勒这里赶,李勒本就在林子的东面,那支部队从更东面来,表明他们和眼前的流寇不是一伙的,或者说是另一伙流寇! 李勒把枪一摆,手下兵将纷纷迎上,车阵内的弓箭手跟着转向,把箭头指向了后面那支部队! 过不多时,一支大概二百来人的队伍奔来,这是支步兵队伍,只有少数几名军官骑着马,军官穿的是皮甲,表明他们是郡兵! 领头的军官见前面有府兵,赶紧勒住战马,在马上抱拳,问道:“敢问前面是哪位将军的队伍?” 李勒在后面没动地方,向独孤彦云打了个眼色。 独孤彦云上前,哼了一声,并不回答这位郡兵军官的问话,反问道:“你又是哪位将军啊?”看向这名郡兵军官,年纪已快到四十岁了,骑着一匹劣马,皮甲也甚是破旧,明显混得不是那么太好! 见独孤彦云不答反问,郡兵军官倒是不敢不答,他已看清独孤彦云身上穿的是套簇新的郎将甲胄,而且这名郎将的身后,还立着另一个身穿华丽盔甲的武将,看上去官职更大,派头十足! 郡兵军官翻身下马,再次抱拳行礼,规规矩矩地回道:“卑职滑州乐窑县承平镇左卫治安所,衔领一百兵丁,实领二百兵丁郡兵旅率……” 李勒心中好笑,好长的官名啊,原来只是个旅率! “窦建德!”郡兵军官大声将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 第六十二章 骑白马的金甲武士 第六十二章骑白马的金甲武士 窦建德报完自己的名字,见前面的郎将面无表情,而后面的那名武将却叫道:“你叫窦建德,你不是贝州人吗,怎地跑到滑州当兵了?” 李勒刚刚的轻视之心顿时消失,对于窦建德这种大名鼎鼎的反王,他还是有所了解的,只不过他怕有重名的,所以特地问了一句! 窦建德心中有些得意,他在家乡时便是个出名人物,没想到现在当了兵,竟然在晋州这地方也有人听过他的名头,而还是个很大的大官! 他忙回道:“回将军的话,卑职确是贝州人氏,我家县令大人和我是同乡,他来滑州地界当官,所以我也就跟着一起来了!” 轻磕马蹬,小白龙踏上几步,李勒又问道:“那你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他深怕此时窦建德已经反了,冒充郡兵骗自己上当。 窦建德赶紧又道:“我家县令大人派我出来剿匪,只因流寇和山贼不同,没有固定的山头,所以卑职只好一路追击,本该早回去的,可又因时下各地守兵都不足,所以我也只好哪里有流寇就支援哪里,不想一直到了晋州地界!” 李勒哦了一声,点点头:“原来如此!”心里头拿不定主意,不知该怎样处理窦建德。 忽听前面战斗突然变得激烈起来,与刚才的情况大不相同,似乎没有战斗力的流民都跑光了,换上了大批武士,光听武士们临死前的惨叫声,就知道真正的白刃战开始了! 窦建德猛地转头向战场看去,叫道:“盗匪们窜进林子里去了!”又回头对李勒说道:“这位大人,卑职职责所在,得赶快去相助友军,林中混战,伤亡必重,卑职不能见死不救!”说完,翻身上马,冲手下郡兵一声吆喝,当先向林中冲去。 谢长留气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讽刺我们见死不救啦?” 李勒却只一笑,窦建德就是因为不忍目睹兵民的困苦,义愤不平,这才起兵造反的,以他的性格来讲,见自己按兵不动,如果不出言讽刺,那才不对头呢! 李勒对手下们说道:“如果我们没有遇到今晚这事,那也罢了,可既然遇到了,无论与情与理,都应该施与援手,必竟咱们现在还穿着这身军服!” 独孤彦云点头道:“正是,属下这便就带人去支援友军!” 李勒却摇头道:“还是我去吧,你留在这里看护行李,这些行李是咱们以后的立身之本,不可稍有闪失!” 见独孤彦云还要争辩,他又道:“你性子沉稳,又对阵法比我了解得多,正好可以指挥车阵,现在林子里进行的是混战,你的长处发挥不出来,去了反而不美。我现在一无所有,只有你们这些兄弟,如有折损,我可要心疼死了!” 哈哈一笑,双腿狠夹小白龙,战马嘶鸣,奔入林中。独孤彦云心中感动,不再多言,带着手下士兵紧紧地围在大车的周围! 林内和林外完全是两个世界,进了林没走多远,混战便即开始。林中似乎藏了无数的盗匪一般,四面八方全是喊杀声! 和李勒进林的自然都是最剽悍的士兵,虽然只有六七十人,但个个都见过血腥,深夜混战虽然危险,可他们却谁也不惧,纷纷拍马迎上,砍翻了十几个叫得最欢的盗匪! 林中更加黑暗,月光斑驳,如果不是窦建德是少数几个骑马的,目标大些,李勒几乎就要失了他的踪迹!见他正被四个壮汉围攻,李勒当即冲了过去! 半路上遇见一个显然不是被裹胁的百姓,而是真正匪类的壮汉,正在抓逃跑的百姓!只见他踢倒了一名老人,骂道:“我让你逃!”抡起手中的大刀就照老人的头上砍去! 老人眼见无幸,把眼睛闭上,静等那夺命一刀的到来,耳中却听叮的一声响,随即壮汉长声惨叫,慢慢软倒!再睁开眼时,他身旁已驰过一人一骑! 李勒一甩枪上鲜血,叫道:“窦建德,莫要慌张,我来助你!”奔到窦建德的跟前,梅花枪突刺而出,连出三枪,将三名盗匪刺翻在地! 窦建德将手中长矛猛地抡起,重重地砸在最后那名盗匪的头上,硬生生将他砸死,可手中的长矛却也跟着折断,不能再用! 李勒从得胜勾上取下五勾神飞枪,扔给窦建德,笑道:“这个送你,你拿着随我杀敌!”五勾神飞枪他一直当做备用枪放在马上,现见窦建德失了武器,便送了给他! 窦建德接住神飞枪,借着月光一看,心中大喜,他从没见过如此好枪,大声道:“多谢大人赠枪,卑职厚着脸皮收下了!刚才言语冒犯,还谢大人谅解!” 李勒原本想趁乱将窦建德这个大反王一枪刺死,好省下日后的许多麻烦,这时见他相谢,为人爽快,倒有了几分喜欢,也就不再想杀他了! 却听窦建德问道:“还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李勒道:“铜闸都尉宇文牧州!” 窦建德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大人可是冠军侯?” 李勒一抖梅花枪,又刺翻一名盗匪,叫道:“正是!” “原来大人竟是勇冠三军的冠军侯,窦某今日见到英雄,实是三生有幸!”窦建德大喜若狂地道。李勒的事迹早传遍了中原,他当然知道。 刚才窦建德听李勒问他是否是贝州人,他还觉得自己名头在外,颇有些得意,不想听到对方竟是冠军侯,这才是真正大名鼎鼎的人物!心里升起一种感觉,怪不得这人一出手就能连挑三人,原来竟是他呀! 李勒哈哈大笑,叫道:“随我杀敌!”挥枪向前杀去! “卑职舍命相随!”窦建德跟在他的后面冲去! 李勒一马当先,将挡在马前的盗匪又挑了七八人,冲到了密林深处。这时前面又奔来一队人马,程咬金竟在其中! “铁牛,你没事吧!”李勒大声冲程咬金喊道。 程咬金尚未答话,他旁边一个年轻将领抢先叫了出来,“将军可是冠军侯?”喊话之人正是苏定方! 窦建德在旁叫了起来:“正是冠军侯,你是何人?”他跟在李勒身后捡漏儿,也挑了几名盗匪,他对李勒的突刺枪术佩服之致,已经把自己当成是李勒的战友了! “草民苏烈!”苏定方大声答道,在马上对李勒抱拳行礼! 李勒笑道:“你很勇敢!” 被冠军侯夸奖,苏定方忍不住露出笑容,正要再说几句客气话,就听李勒叫道:“关键时刻,莫要多言,随我杀敌!”一众将领都跟在李勒的身后向盗匪杀去! 真正的盗匪和被裹胁的百姓很好分辨,只要看他们手里有没有武器就行! 这时候的百姓还没到对朝廷恨之入骨的地步,只要有口吃食,谁也不愿意造反,他们之所以四下流动,只是想讨些粮食,捱过春荒罢了!而许可条这种巨盗则不同,他们是为求富贵而造的反,利用了百姓们流动的特点,将分散的人强行聚在一起,裹胁着百姓,随他们攻打州县! 如果遇到官军围剿,他们则让百姓打头阵,官军要是下不了手杀百姓,他们就趁机冲上,将官军打败,要是官军杀害百姓,那就会逼得百姓彻底造反,成为真正的流寇,增加了他们的势力#葫以裹胁百姓对流寇有大大的好处,当然对于百姓就不一定了!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一切祸事的起因,都是因为杨广的残暴而已,若非如此,平常象许可条这样的小角色,哪可能发展起上万人的队伍! 一路厮杀,李勒等人很快就穿透了树林,到了林子的南边。这时百姓都逃得差不多了,林外就只剩下了许可条的七八百名手下,以及李勒、苏定方和窦建德的部队! 许可条曾经祸害过苏定方的家乡,正是仇人相见份外眼红。苏定方一举手中长槊,叫道:“许可条,冠军侯在此,你还敢猖狂吗?弟兄们,莫要让冠军侯小瞧了咱们,杀啊!”当先冲去! 乡勇们士气如虹,紧随其后,都大叫道:“请冠军侯休息片刻,看我们杀敌!”窦建德和程咬金等人也是热血沸腾,纷纷叫嚷着跟着冲上,一众兵将从李勒的身后争先恐后地冲了过去。 李勒呵呵一笑,心想:“是不是有说书的替我吹嘘过了,怎么这帮人真以为我天下无敌呢,打仗时也要叫着我的名号!”眼看着己方斗志昂扬,情知必胜,他也就不再硬装什么勇将,勒马止步,在林边观看。 其实说句心里话,李勒也挺怕出意外的,半夜里乱打乱杀,是死是活,全看人品,要是被哪个无名小卒,趁乱把他这个冠军侯给捅上一枪,丢面子是小,丢命是大啊! 往左右看去,身边竟连一个兵将都没有,全跑去杀敌立功了,李勒忍不住又大骂:“这帮混帐东西,真以为我天下无敌哪,不需要人来保护,好歹留两个在我身边,给我这个侯爷充充门面也好啊!” 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林边,看着前面的战场,忽听林内传来呼救声,回头看去,竟见有一个满脸横肉的大盗拖着个小女孩往林外跑! 林中战斗本已结束,这大盗是条漏网之鱼,他听这一块林子的外面无声,本以为没人,这才敢出来,谁知刚出林子,就见一名金盔金甲的将军立在林外!这大盗吓了一跳,哎呀叫了一声,把小女孩儿往地上推倒,转身就又想进林子里躲起来! 可不成想,那名小小女孩却有着与她实际年龄不相称的勇气,一把揪住那大盗的裤管,叫道:“你这坏人,不许你走!”大盗回身一脚将她踢开! 忽然间,小女孩的眼前一花,就见一根长枪夹着呼啸声,破空飞来,正中那名大盗的前胸,直把大盗贯得飞了起来,砰地一声,竟被钉在一棵大树之上! 小女孩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名金甲武士,骑在一匹高大的白马上,正慢慢向自己走来! 第六十三章 长孙无垢 第六十三章长孙无垢 李勒慢慢走到小女孩儿的身边,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看样子倒也不象是被吓傻的模样#蝴冲小女孩儿笑了笑,说道:“能自己起来吗,如果能自己起来,就不要让别人扶!” 这小女孩儿正是和哥哥失散了的长孙无垢,她听李勒问话,轻轻地点了下头,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李勒在她身边下马,走到那被钉死的大盗跟前,伸脚踩住大盗的肚子,用手拔出梅花枪,枪上的鲜血滴滴答答地撒在地上。扯下大盗身上的衣襟,擦拭干净枪上鲜血,回身走向小白龙,忽见那小女孩儿还站在当地,昂着头看着自己! 李勒道:“小妹妹,这里很危险,正在打仗,你快点儿逃命去吧,去找你的家人!”说完这话,见小女孩儿还是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目光随着自己的身形转动,自己走到哪里,她的目光就跟到哪里! 李勒忽地一笑:“你这小丫头倒也奇怪,我虽救你一命,但并不指望要你报答,你干嘛要用这种目光看我!”他翻身上马,心想:“看来是真被吓傻了,估计是个家破人亡的孤女,当真可怜!” 前方战斗尚未结束,没准儿等会他还要再上阵厮杀,抽不出精力来详加询问,只好等战斗结束再做打算!李勒心知一个小小女孩儿遇到这种血腥场面,肯定会被吓坏,骑马走了几步,他又回头道:“你先进林子里躲一会,等我杀完敌人再来找你!记住,要勇敢,要坚强!” 长孙无垢小小的身躯微微颤抖,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听人对她说要勇敢要坚强,别人总把她当成不懂事的小女孩儿,从来也不会对她说这类的话! 她重重地点了下头,道:“要勇敢,要坚强!” 李勒冲她笑了笑,重又返回林边他刚才站立过的地方,继续观看战斗情况,随时准备出手相助! 要勇敢,要坚强!长孙无垢心里不停地念着这句话,眼望着前面那名救了自己的金甲武士,她想起了自己多灾多难的童年! 她的一生仿佛都是在无边无际的恐惧中度过,在幼年时代,她就经常看到母亲不停地向神佛祈祷,而哥哥也总是一脸的担忧,他们都在等着上前线的父亲归来,他们害怕父亲再也回不来#糊不知道爹爹去了哪里,但也跟着害怕起来,总是想着爹爹要是回不来该怎么办! 终于,全家人都聚集在灯火辉煌的大厅里,因为爹爹就要回来了,看着母亲和哥哥脸上的欢笑,她也感到兴奋!爹爹进门了,穿着闪亮的盔甲,就象眼前这名金甲武士一般,他抱起自己,不停地用胡子茬儿扎着自己的脸,一边亲吻,一边叫道:“乖女,乖女!” 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快乐啊! 一朵云彩遮住了天空的月亮,林边瞬间漆黑一片,长孙无垢的心也随着一黯! 她记得那一天,全家人都在哭,她害怕了,也跟着哭!紧接着家里到处都是白色,白色的衣服,白色的布帘,哥哥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了一个长长的木盒子前,告诉她母亲死了!把她抱在怀里,喂她吃饭喝水,逗她开心的母亲死了,她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害怕,她不停地哭,但是没有人告诉她要勇敢,要坚强! 然后寒冷的冬天到了,就象刚刚过去的这个冬天一样的寒冷#糊的家来了一大群的士兵,他们穿着白色的衣服,戴着白色的帽子,肩上扛着一个披着白绢的长长木盒,和带走她母亲的那个木盒一样! 哥哥的眼睛哭肿了,他又带着自己来到木盒前,告诉她父亲死了,他在与敌人的战斗中死了! 她不明白什么叫死,可她知道死就是再也见不到父亲,就象再也见不到母亲一样,她心里说不出的悲伤,可她只能不停地哭!没有人告诉她要勇敢,要坚强! 天好冷,但更冷的是人!可怕的事情又发生了,平常见到自己就谄笑的两个异母哥哥,就好象是变成了冰人一样,看着自己的目光再也没有笑意,让人一见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寒意! 她的童年,在那一刻彻底结束了!在这个世上,她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只剩下了哥哥长孙无忌一人! 终于有一天,两个异母哥哥翻脸了,他们凶神恶煞地将哥哥推倒在地,踢他骂他,让他带着自己滚#糊清清楚楚地记着当时的情景,她扑到哥哥的身上,哭着求长孙安世和长孙安业饶了哥哥,可他们却将自己踢开,就象刚刚那个凶狠的大盗踢开自己那样,可哥哥却无力保护自己! 凄凄惨惨地,他们兄妹被赶出了家门,去投奔千里之外的舅舅。一路艰辛地到了舅舅的家,舅舅待他们兄妹很好,还教自己读书,哥哥也在读书,常常将他自己关在房中,好几天也见不着! 那时她感到的只是孤独,无穷无尽的孤独,她害怕一个人独处,可却没有人告诉她要勇敢,要坚强! 似乎苦难总是伴随着她,甩也不甩不倒,舅舅也走了,他被皇帝发配去了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地方,她只知道那里好远好远!舅舅的家被皇帝没收了,哥哥只好到处求人,想讨个差事过活,可是没人肯帮助他们! 直到有一天,哥哥回到家,欢喜地告诉自己,他们碰上了好人,一个叫宇文牧州的人给他们路费,他们可以去太原找李世民了!李世民吗,好象见过一次,可他却没和自己说过什么话,自己也记不清他的相貌了,他能帮助自己和哥哥吗? 接着又是赶路,又是饥饿,又是没完没了的寒冷,他们来到这片大树林前!忽然,到处都是喊杀声,树林里冲出了无数的人,他们挤着叫着,把自己和哥哥冲散了! 一个凶狠的大汉抓住了自己,他捂着自己的嘴,躲在树林的阴暗处,一直等了好久,这才敢出来#蝴害怕了,他再也不敢抓着自己了,他要逃跑,他踢开了自己! 可是,这一次却有人来保护她了! 长孙无垢望着前面那名金甲武士,乌云散了,月亮又露出了笑脸,淡淡的月光散在他的金甲上,就象蒙上了一层迷雾,让她感到又遥远,又亲近! 战斗就要结束了,苏定方他们马上就要胜利了,李勒忍不住心中的欢喜,将梅花枪横在小白龙的鞍上,哈哈大笑! 战场上一个披头散发,浑身鲜血的大盗向他冲了过来,手里挥着一把大刀,叫道:“你就是冠军侯吗?我不怕你!” 这又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坏人吗?我的英雄才不会怕你#涵和自己的英雄为敌,谁就是坏人,她要为自己的英雄呐喊助威! 长孙无垢勇敢地攥起了拳头,跑到李勒的马旁,高高举起拳头,高声叫道:“杀——敌!” 李勒大吃一惊,低下头气道:“你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啊?这种时候跑出来干嘛,快回林子里躲着去!” 可长孙无垢仍在高呼:“杀——敌!哎哟!”忽然间她双脚离地,被人抓着衣服后领提了起来,紧接着便被横放到了马上,一只大手重重地拍到了她的屁股上! 李勒怒道:“你疯了不是,跑过来起什么哄!还杀敌,你能杀得了谁!” 前面那名悍匪就快冲到眼前,李勒来不及将小女孩儿放到更安全的地方,只好抓着她,单臂抡了个半圈儿,将她放到自己鞍后,叫道:“抱紧了,别松手!” 长孙无垢紧紧地抱住李勒的腰,脸颊贴在冰冷的甲胄上,心里说不出的安全,终于有人能够保护她不再受到伤害了! 李勒单手持住梅花枪的尾端,将手臂后拉,黑黝黝的梅花枪藏在小白龙的马侧,静静地等着那名悍匪冲来!待他冲到近前,突然将长枪疾刺而出,正中悍匪的面门,鲜血伴着骨头的破碎声狂喷而出! 后面赶来的苏定方大叫道:“冠军侯杀了许可条,冠军侯威武!”身后的兵将跟着欢呼起来! 李勒哈哈大笑,问道:“弟兄们,可杀得痛快?” 窦建德叫道:“大获全胜!” 程咬金马思源他们也向这边拥来,人人身上溅满鲜血,脸上却都带着得胜后的喜悦#赫定方和窦建德的部属更是纷纷向李勒身边跑来,都想和李勒说上几句话! 突然间,众人头顶掠过一道黑影,仿佛有一只硕大无比的巨鹰从头上飞过一般,众兵将都抬头观看!只见头上并非是一只巨鹰,而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道士,大袖宽袍,犹如神仙下凡一般! 这老道士单脚一踩窦建德的脑袋,借力又再飞起,直扑李勒!窦建德勃然大怒,立刻把神仙的念头抛开,骂道:“哪里来的杂毛老道,当真无礼!” 老道士跃在半空,喝道:“你就是宇文牧州?”五指张开,冲着李勒的脑门抓来! 从“你就是宇文牧州”这句话里分辨不出敌我,可看他的姿势,却肯定是敌非友了!见他武艺高到骇人听闻的地步,李勒道:“我不是宇文牧州,我是李勒!” 老道士听言,动作缓了一缓,心想:“李勒是谁?”忽见眼前枪花晃动,这名自称不是宇文牧州的人已出枪向他刺来! 李勒的突刺枪术狠辣之极,算得上是隋朝年代一等一的杀人绝技!这老道士人在半空,无法躲闪,梅花枪又刺得快极,按照道理必会刺中! 突然,李勒手中一空,无法想象的事发生了,他手里的梅花枪竟被老道士空手夺了过去!李勒大吃一惊,刷地抽出腰间宝剑,却见老道士已经落到了地上! 老道士看向手中梅花枪,喝道:“这不就是梅花枪吗,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宇文牧州!”随手将枪一摆,向李勒横扫过来! 李勒立即闪身躲开,连后面的长孙无垢也躲过了这枪横扫,可小白龙的马臀却没躲过,被划出了一道血口!鲜血崩现中,小白龙长声惨嘶,猛地向前窜了出去,劲头之猛竟让李勒无法将它勒住!小白龙带着李勒和长孙无垢向南狂奔而去! 苏定方和窦建德等兵将齐声怒喝:“牛鼻子无礼,休伤了冠军侯!”无数的大刀长矛一齐向老道士身上招呼了过去! 老道士武艺强到了让人不能相信的地步,将梅花枪抡开,尽数挡开兵将们的刀矛,再次纵身跃起,几个起落就奔出好远,向李勒追去! 李勒本想停住小白龙,转向回奔,却忽听身后烈烈风响,那老道士竟把梅花枪掷了过来!回头望去,眼见梅花枪犹似流星赶月般飞来,比自己掷枪的劲头不知大过了多少! 再不敢停住小白龙,相反皮靴猛夹,将靴上马刺狠狠地扎入战马,小白龙猛地向前一冲,梅花枪离长孙无垢的背部尚有数尺,便即力尽坠地! 小白龙四蹄翻飞,越奔越快,老道士在后面起纵跳跃地急追,而他的身后则又是苏定方窦建德等人在大呼追赶,一行人在月光之下,向南面狂奔而去! 第六十四章 南逃避敌 第六十四章南逃避敌 小白龙这一跑起来,当真快如闪电,后面追赶的老道士虽然武艺高强,但要想凭着两条腿追上这匹宝马,估计至少还得再练八十年! 耳边风声呼呼,长孙无垢紧紧抱着李勒的腰,倒是没感到有什么不适,骑在马上也没觉得有多颠簸,尽管她分不出马的好坏来,但也知道这是匹名贵异常的好马!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后面还有个大声叫嚷的老道士,如果没有他,自己就可以和英雄骑着白马,漫步在月光之下,就象书上写的那样,那该有多好啊! 李勒心里说不出的愤怒,后面那死老道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一蹦出来就施杀手,更可恨的还是他的武艺高到莫名其妙,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就更加可气了! 数次想调转马头,去和自己的军队汇合,可只要小白龙的马蹄一慢下来,那老道士就紧跟着追上来,就象一堵墙似的横在了他和军队之间,而苏定方他们则是越追距离拉的越远,他们的马不行,追不上老道士,更加追不上小白龙! 小白龙四蹄生气,没跑多一会便回到了晋州城下,可此时城门关闭,李勒无法进去,他奔到吊桥处,高声叫道:“城上守兵听着,我乃冠军侯宇文牧州,你们快快开城让我进去!” 城头守兵听见他的叫喊,忙举着火把向下观瞧,可城头离护城河的外围有段距离,又是深夜时分,根本就看不清他的面貌!有士兵道:“冠军侯已经离城多时,你不要冒充他!” 后面那老道士越追越近,李勒气道:“我自己如何冒充我自己,你们看不清我的长相,难道还认不出我这身盔甲吗?” 盔甲的目标倒是大了很多,有士兵认了出来,道:“好象真的是冠军侯啊,白天的时候我看到过他这身衣服!” 有的士兵则道:“要不然咱们把城门打开,让他进来?” 领头的军官却摇头道:“不行不行,万一这人是个流寇,抢了冠军侯的盔甲,跑到咱们这儿来赚取城门,那岂不是糟糕!” 士兵们七嘴八舌地道:“谁能抢得了冠军侯的盔甲啊,他要是吃了败仗,那还怎能叫冠军侯呢?”他们议论纷纷,可终是拿不定主意,深夜开城事关重大,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先例。 李勒已经能看到后面追来的老道士了,眼瞧着就要追到自己跟前,他急道:“快点开城,你们磨蹭什么哪?” 那领头的军官向下叫道:“请冠军侯稍等片刻,待我们去禀报兵曹大人,让大人为你开城!” 李勒心想:“小小兵曹,品阶照我差着十万八千里,我能不能进城却要他答应,真是岂有此理!”正要再说,却见那老道士已经追到了跟前,离自己只差三四十步! 从马上取下弓箭,李勒叫道:“老杂毛,看箭!”回身啪的拉响弓弦! 那老道士狂奔之中,闪身急躲,横着窜出三四步,却发现李勒并没有射箭过来,只是拉了一下弓弦而已,他喝道:“小兔崽子,竟然敢诓骗你家道爷!”话音未落,又听啪的一声响,李勒再次拉弓,这次老道士却没有躲! 谁知,这次尖啸声响,李勒真放箭了!老道士武功高极,嗖的平地窜起,跃起竟有二丈来高,不管李勒的箭法有多准,他这一跃完全可以避过! 老道士跳起之后,才看到那箭射来的方位,原来不是李勒箭法有多准,而是箭法奇差无比,那箭竟贴着他的脚底飞了过去,就算他不躲不闪,这箭也不伤到他,而他一跃却差一点儿就中箭! 借着老道士躲箭的功夫,李勒再不敢等城上开门,拍马绕着城墙便跑,又将距离拉开,暂时老道士追不上他了! 李勒心中只是不解,这老道士到底是谁啊,干嘛追着自己不放,自己好象也没得罪过什么道士尼姑的,莫非曾得罪过一个女道姑,而那个女道姑又是这老道士的姘头,记忆之中却也没有这回事!情知老道士是要杀自己,虽不知为什么,却也不敢停下来讲道理,万一道理讲不通,自己又逃不掉,那岂不糟糕! 晋州城也不是很大,绕过城墙,李勒继续向南逃去,那老道士仍是穷追不舍,只要小白龙稍有停顿,老道士便即追上来,弄得李勒都不敢下马休息,他怕苏定方他们失了自己的踪迹放弃追击,解下头盔扔在道边,为兵将们指路! 一夜狂奔,足足奔出了上百里地,待到天明时分,到了一个镇子之外。李勒来时走的是另一条路,没经过这个镇子,也不知镇子叫什么名字!这镇子不小,清晨时分,街上已经有了不少行人,贩卖吃食的小贩也在不停地吆喝! 低头看向小白龙,只见这匹宝马口中已吐出白沫儿,再往后向马臀看去,只见伤口流出的鲜血已经把整条马腿染红了。他情知要再跑下去,小白龙就算再矫健,也非倒毙途中不可! 翻身下马,李勒抱下长孙无垢,只见小女孩儿脸上全是汗水,发丝贴在脸颊上,不停地喘着气,可一双小手却又冻得发青,都有些僵硬了! 李勒心想:“莫非那老道士追我,是因为这个小女孩儿不成?”他问道:“你认识后面那个道士么?” 长孙无垢摇摇头,虽然她看出后面那人是给过她点心的老道士,但却绝对算不上认识! 李勒哦了一声,又想:“那老道士出手时问的是我的名字,当然是冲我来的,关她什么事,我倒是多心了!”拉着长孙无垢的手进了镇子,小白龙在后跟随。 可一进镇子,小白龙就自己跑开了,李勒顿时急了,这马要干什么去?正要前去追马回来,却听后面有人叫道:“哎,你这老道士,怎么撞人啊,好生无礼!” 李勒吃了一惊,这老杂毛也到了!回头看去,那老道士刚刚进镇,还没寻到这里,他顾不得追马,四下张望,想找个胡同钻进去避避,可这条街两旁竟全是房屋,没有胡同! 忽地看到墙角有一块破席子,好象是哪个叫花子留下的,而那个叫花子也不知上茅厕去了,还是干别的什么去的了,反正人不在! 急中生智,李勒拉着长孙无垢到了席子跟前,他往地上一躺,把席子拉到身上盖住,对长孙无垢道:“你快点哭,就说爹爹你怎么死啦,抛下我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长孙无垢倒是很乖巧听话,她也知后面那老道士要对李勒不利,虽然老道士给过自己点心,可李勒却救过她性命,这种时候应当帮的人是李勒无疑! 她跪在李勒的跟前,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哥哥,你怎么死啦,抛下我一个人可怎么办啊!”她却不肯叫李勒做爹爹,想到自己的伤心事,竟越哭越是凄凉,象是真事一样! 街上的百姓见状,纷纷过来围观,都摇头叹息,说长孙无垢可怜,有的还掏出铜板给长孙无垢,让她去买饭吃! 老道士正在街上寻找,见这里有人围着,他却没有留意,可没想过李勒胆子竟这么大,敢当街行骗#蝴并不去围观,慢慢走过人群,仍在寻找! 忽听一家客店门前响起马嘶声,老道士扭头看去,登时看到了小白龙!原来,小白龙一夜狂奔,自然口渴,进了镇子便去找水喝,见有家店前停着几匹马,马前有食槽水桶,便跑过去争水夺料#狐是马中之王,普通马匹哪里争得过它,被抢了饮水草料,除了嘶鸣之外,也没其它办法! 老道士大喜,快步走上前去,想要拉小白龙。小白龙马通灵性,它可记着这老道士呢,昨晚不就是他划伤自己的吗?小白龙摇头晃脑,乱踢乱咬,就是不肯让老道士近身! 店内的老板听到外面混乱,急忙跑出来查看,见一个老道士正要牵走店外的马匹,他一时想不起这匹马是哪个客人的,他店里的生意好客人多,一时疏忽了,也不希奇,但这马在他店外,他就有责任问一问,何况这马明显不是这老道的! 店老板叫道:“喂,你这老道,干嘛要牵这匹马,它可不象是你的吧!”上前拉扯老道士,就要阻止他。 老道士将袍袖一挥,店老板哎唷一声便向后跌倒,一屁股坐到地上,顿时叫了起来:“有人抢马,快快报官!你你,你这老道,可有胆量留下姓名!” 老道士一皱眉头,他也是无心之举,象他这种武艺高强之人,一有旁人近身,自然而然的就会做出反应,倒也不是要打店老板! 他忙含笑上前扶住店老板,道:“贫道紫阳,刚才多有唐突,还请店家莫怪呀!”老道士不愿仗着武艺欺负百姓,见店老板摔得痛了,竟好言好语地和他说话。 店老板也没真打算报官,嘴里嘟嘟囔囔地道:“什么紫阳紫阴的,不知是从哪个观里跑出来的!”爬起身来。 老道士心想:“天下英豪闻得紫阳道号,莫不要尊称我一声真人,可这店老板却胡言乱语,我却犯不着和他一般见识!”他问道:“这匹马是你店中客人的,他可在里面?” 店老板也没弄明白这马是谁的,他只是出于责任问问而已,听紫阳真人问话,情不自禁地回头向店里看去,他店里有好几桌客人呢! 紫阳真人见他回头,以为李勒定在店中,当即抢步入店,前堂没找着人,又向后堂跑去! 长孙无垢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到紫阳真人进店,忙跟李勒说了,李勒呼地从地上坐起,席子掉到一边,围观的人无不大吃一惊,纷纷叫道:“炸尸啦!”顷刻间,跑得一干二净。 李勒拉起长孙无垢,三步并做两步,到了店门口,拉过小白龙,这回小白龙倒是乖乖听话,没有踢咬。李勒将长孙无垢抱上马背,自己又翻身上马,一夹马腹,正要向北跑,忽见那老道又跑了出来,正堵在北面,叫道:“臭小子,原来在这儿,害得道爷好找!” 李勒无法,只好再往南逃,在马上叫道:“老杂毛,你如敢追,就说明你是个道姑,而非道士!” 紫阳真人跑了几步顿时停住,李勒这句话可真是缺德带冒烟,可又不能不追,向周围人道:“这小子偷了我的马,我正要找他算帐!”说罢,起步追去。 百姓们却不相信,在他后面叫道:“明明是你要抢人家的马吧,岁数那么大了,还干这种事,应该送你去见官!”其中店老板喊的声音最大。 第六十五章 有难同当 第六十五章有难同当 小白龙驮着李勒和长孙无垢奔出大镇子,可速度却照原来慢了许多,好在后面的紫阳真人也累了一宿,脚步同样快不起来,他们之间还是你逃不掉,他也追不上! 李勒眼见无法摆脱敌人,心中焦急,怎么苏定方他们还没追上来,莫非是走岔了道不成?他无法,只好将身上的零碎继续往下扔,又怕目标太小,兵将们无法看到,只能是脱盔甲往地上扔了,麒麟甲虽然贵重,但只要苏定方他们能捡到,早晚就还能回到自己手里,也不必心疼! 又跑出四五十里,李勒看着后面蹦跳起跃的紫阳真人,心想:“你要再追,我就只能脱裤子了!” 继续向南逃跑,忽地马上的长孙无垢问道:“好人,咱们这是要回大兴吗?” 李勒随口答了一句:“当然不是!”却又发现,按这个方向跑下去,可不真的要回大兴城了嘛,他离开京城没多久,就要又回去,出城时是八面威风,回去时却是脱得只剩下内衣,可也真够要命的! 其实他们这时离大兴城还远着呢,只不过是同一个方向而已! 再跑了一会,前面出现一条大河,尽管现在天气已经开始转暖,但这条大河却并没有开冰,河面上仍是光滑如镜,但却无人行走,估计行人也怕此时危险,一旦走到河中,冰面突然破裂,想要活着上来都困难! 李勒却管不了这么多了,纵马上了冰面,蹄声得得,向对岸跑去,后面的紫阳真人随即赶到,也飞步上了冰面! 小白龙蹄下钉着铁掌,在冰面上奔跑容易打滑,越跑越慢,后面的紫阳真人倒是不用顾及许多,脚步轻快,越追越近! 待跑到大河中央时,李勒忽见冰面上出现了许多圆洞,数目不少,在岸边是看不到这些圆洞的,只有到了河心才会发现! 他心头顿时一紧,他认识这是什么,这些圆洞是冬天渔人凿冰捕鱼用的,捕鱼过后,这些圆洞重又结冰,可厚度却薄了许多,现在又是开冰时节,万一小白龙的马蹄震开一处圆洞,只要有一个口子裂开,那随之而来的就将是整条河段的冰层破裂,如果掉进刺骨的河水里,再加上冰排的撞击,就算水性再好,也不可能活着游到岸边的! 李勒当即勒住小白龙,回头向紫阳真人叫道:“老杂毛,不不,老道长,小心些,不要再追了,咱们有什么事过了河再说,这里危险!” 紫阳真人眼瞧着就要追上他,这时岂肯放弃,哈哈大笑中,奔得更快了! 李勒无可奈何,只好催马再跑,小白龙铁蹄踏冰极重,过河心时每一蹄都发出咔咔声响!突然间,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一处冰洞被震开,就听咔吧咔吧声不绝与耳,无数道裂痕以圆洞这个点向四面八方延伸了出去! 李勒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夹着马腹,小白龙腹下已被马刺扎得血肉模糊,刺痛之下,狂性大发,向发了疯似地向对岸猛冲! 突然,他们身边一道冰缝炸开,轰隆隆发出如同闷雷般的巨响,冰缝中间一道水注冲天而起,腾到半空直有六七丈之高,就好象一道透明的水墙相仿! 大河的冰层开始炸裂! 李勒身后还有一道小冰缝,随着那道大冰缝的炸开,这道小冰缝也跟着炸开!小白龙身子猛地向后一仰,它到底是万中挑一的宝马,后蹄较劲,在危急关头,硬生生地向前冲出一步,没有掉进冰缝! 腰间一松,就听长孙无垢一声惊叫,她从马背上掉了下去,小女孩儿一夜劳累,手上无力,再也抱不住李勒的腰! 生死关头,李勒来不及想自己救人会不会丧命,全凭着心底的良知,一手紧紧抓住马缰,纵身下马,身体在冰上滑出,一把抓住了长孙无垢的头发,要将她救上来! 可他冲得过猛,虽然抓住了长孙无垢的头发,可自己却也跟着掉进了河里,刺骨的河水顿时将他淹没!李勒和长孙无垢都在水中,他两脚猛蹬,在水中浮起,用尽全身力气,单手提起长孙无垢,把她按到冰面上,再用力推她的屁股,硬生生将她推上了冰面! 他用力过猛,手臂被断冰划破,鲜血在冰面上染出一道红痕!冰水中见血,李勒知道他完了! 忽然,另一只手上传来一股大力,他始终没有松开的马缰这时发挥出了功效,小白龙伸长脖子,低头弯腰,四蹄较力,竟把他也拉了上来! 长孙无垢尖叫着趴在他身边大哭,劫后余生,李勒却是大笑,刚刚所历惊险不过是呼吸之间的事,可他们在生与死之间却转了一圈,能活下来就好,又有什么好哭的了! 李勒对着小白龙笑道:“好马,乖马,你救我一命,以后我天天给你喝黄酒,吃鸡蛋!” 话还没说完,就听后面又传来一声惊叫,却是那个老道士的!李勒回头一看,见紫阳真人也掉进河里了! 紫阳真人虽被天下豪杰称为真人,可终究不是真仙,就算他能教出李元霸这种隋唐第一好汉,但面对大自然的咆哮,他还是无法逆天,冰层突然炸裂,他轻身功夫再高,也无法在冰排上连窜带蹦,只好掉到了水里! 李勒稍一犹豫,不管这老道士和自己有什么误会,但他终是上了年岁的人,危急时刻,不能见死不救#蝴仍抓紧马缰,身子趴到冰排边缘,伸手去拉紫阳真人,受伤的手臂一遇河水,鲜血登时把河水染红,随即又再冲淡! 紫阳真人在水里去抓他的手臂,河水湍急,把他冲向下游,竟没有抓到,可李勒要救他之意,他已然明白!河面冰排撞击太过危险,就算紫阳真人武艺高强,可也没胆量和冰排叫板,索性闭住呼吸,沉入河底,沿着河床行走,待到安全地方再上岸! 紫阳真人心想:“这小子良心倒是不坏,竟还想要救我,可惜没救成!不对,是我老人家不肯让他救,小小一条河开冰,又怎能难住我老人家!哎唷,刚才好象闪了腰了,真是岁数不饶人啊!” 李勒带着长孙无垢又再上马,火速跑到对岸,虽又经几次炸冰,所幸有惊无险,平安到达! 来到对岸,李勒回头望着大河,心想:“虽摆脱了那老道士,可要想返回北面却是难了,还得过这条河才行啊!” 他对长孙无垢说道:“咱们沿着河边走,寻到上游,看看那里的河面有没有裂开,没裂当然最好,要是裂开了,再想其它办法!” 长孙无垢却不答话,李勒回身看去,见小女孩全身湿透,小脸儿冻得发青,浑身哆嗦个不停!李勒忙道:“你冻成这样,怎么不吱一声!” “我我,我不想让你担心!”长孙无垢用带着颤音的声音说道。 李勒道:“你这小孩儿,倒真是懂事,但被冻成这样了,还得和大人说才是!” 长孙无垢挺了挺胸膛,道:“我不是小孩儿了!” 李勒呵呵笑了两声,心想:“小孩子都怕别人说自己小,可真到长大时,才会知道年纪小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他打马沿岸边行走,找了处背风之地,捡些柴草,升起一堆火来! 坐在火堆旁,李勒道:“快点脱下衣服烤干,否则会生病!”说着,他自己先脱起衣服来! 就听长孙无垢叫道:“不可以脱衣服,你是男人,我是女人,怎么可以赤身露体,肌肤相对!” 李勒气得笑了起来:“我是男人不假,可你还算不上是女人!对了,一直没功夫问你叫什么名字!”他才不管什么男人女人的,取出怀里的东西,把上衣脱下,拿在手里烤火! 长孙无垢低声道:“我叫无垢!”双手抱肩,却是说什么也不肯脱衣服! “原来是吴小妹,你今年几岁了?”李勒问道。 长孙无垢道:“我不姓吴,名字和姓是两回事,你问的是我的名,却没问我的姓!呀,你的胳膊上有好长一条伤口,你有药吗?”她见李勒手臂上的伤口已不再流血,但肌肉翻开,煞是可怖,忍不住叫了起来。 见李勒掏出的东西里有一个小瓷瓶,她忙拿起来,打开看看,里面没进水,她年纪小,不懂药理,以为是药就可以治病,靠到李勒身边,就要给他上药! 李勒忙道:“这个药可不是刀伤药,这是毒药,吃了之后会晕迷不醒,还会跑肚拉稀,可不能乱用!”瓷瓶里的药就是马思源他们上次给他的,他一直妥善保管,还特地用瓷瓶装起来。 长孙无垢哦了一声,仔细地看了看瓷瓶,又放回了地上。歪着头问:“好人,你饿吗?” 李勒一愣,哈哈大笑起来:“你叫我什么,叫我好人?我叫李勒,以后你叫我李大哥就成了!” 长孙无垢从怀里取出一个湿乎乎的小包,打开小包,里面是两团象面糊似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长孙无垢将面糊递到李勒的面前,“李大哥,你吃点心!” “点心,你管这叫点心?”李勒皱起眉头,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不饿,你吃吧!” 长孙无垢点了点头,捏起一小块面糊,放在嘴里抿了抿,似乎是什么珍馐美味似的,抿了好一会儿,这才咽下去,然后又看向面糊,却没再吃,又小心翼翼地包了起来! 李勒奇道:“怎么不都吃了?”心想:“她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应该很饿才对。” 长孙无垢道:“给你留着,等你饿时再吃,我要是都吃了,你就没的吃了!” “你……唉!”李勒叹了一口气,他从没见过这般会替人着想的女孩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拍拍屁股站起身来,道:“走,咱们找个有人家的地方,李大哥请你吃最好的点心,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收拾起东西,李勒带着长孙无垢沿河岸边又走了两里多地,到了一座小镇子上,刚想进去找饭馆大吃大喝一顿,却见好多百姓都在往镇外跑! “二狗他娘,你拿了被头没有?没拿上记得拿,尤其是那张宽幅的被头,千万别忘了!”有百姓在叫。 “招弟,再招,绝招,快点儿跑啊,流寇来了!”又有人在叫。 待他和长孙无垢进了镇子,只见一群百姓正在往外面跑,个个背负包裹,手提箱笼,有的甚至赶着猪羊,一个半大小子竟还背着一口大铁锅! 李勒拉住一个人问道:“我说兄弟,打听一下,你们这儿怎么啦?” 那人慌慌张张地说道:“大事不好了,有流寇过境,听说是去攻打京城的!哎呀,不跟你说了!”手忙脚乱地背起包裹,跑掉了! 李勒摇头笑道:“流寇攻打京城?胡说八道,哪有流寇如此大胆!” 在他的记忆里,大兴城是在好几年后才被李渊攻下来的,流寇可没有这等本事,再说大兴城现在虽然兵力被抽调一空,可却仍有三千精锐府兵,加之城里有民百万,能守城的壮丁至少有二十万人,要是有流寇能把京城攻下来,那才叫奇了! 他见识过许可条那种流寇的战斗力,根本不值一提,想必是百姓惧怕流寇,所以才夸大其辞,心里也没把这当回事! 不多时,镇上百姓跑了个精光,只剩下他和长孙无垢,偌大一座镇子,只剩下他们一大一小两个人,倒也是生平未有之奇。 寻到一家饭馆,见门上有锁,李勒也不在乎,飞起一脚将门踢开,对长孙无垢道:“走,咱们也当把流寇,吃上一顿霸王餐,连饭钱都省了!” 六十六章 你想当天下第一吗 第六十六章你想当天下第一吗 李勒跑进饭馆,直奔厨房,见厨房里虽有不少店家来不及带走的菜蔬,可却都是生的,只好在灶头上拿了一些馒头炊饼之类的食物,又找到一些咸菜,放在一个大木盘上,端了出来。 来到前堂,却见长孙无垢把小白龙也牵了进来,正拿着一块手巾,在给小白龙擦拭身上的污垢。李勒笑道:“你怎么把马也牵进来了,这里是饭馆,可不是马圈!” 长孙无垢道:“它救了咱们的性命,我们要好好报答它才成!”手上不停,还在给小白龙擦拭,小白龙轻声低嘶,很是享受! 李勒把食物放在桌子上,道:“吴小妹,过来吃饭。这个镇子太小,没什么好东西,等到了大城市,我再请你吃好的!” 长孙无垢回过头来,郑重其事地道:“我不姓吴,名和姓是两回事,你为什么总搞混呢?” 李勒摇了摇头,坐在桌边,抓起一块馒头,放在嘴里大嚼,含糊不清地问道:“好好好,你不姓吴,那你姓什么呀?我知道了,你一定姓有!” 长孙无垢放下手巾,又拿起一个水盆,从水桶里倒了些水,要喂小白龙喝!一边做事,一边道:“我姓长孙,名叫无垢,就象你的名叫勒,而姓是李一样!” 李勒一口馒头噎在喉中,啊啊叫个不停,长孙无垢见状,也顾不得给小白龙喂水了,急忙端着水盆过来,叫道:“李大哥,快快,快喝一口,顺一顺!” 李勒情急之下,管不了这盆水干不干净,低头喝了一口,好不容易把馒头顺下肚去。小白龙见李勒抢了它的水喝,大是不满,一个劲儿地用蹄子刨地,不停打着响鼻! 李勒顺过气来,忙问道:“你说你姓长孙,名叫无垢,可是长子嫡孙的长孙,绝无污垢的无垢?” 长孙无垢点了点头,笑道:“咦,李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写法?”提起自己的姓氏,却又有些黯然,她道:“我祖上原本是拓跋皇族,可惜亡了国,后人不敢再用拓跋这个姓,又不愿忘了祖先,便改用长孙为姓氏,确是长子嫡孙之意!” 李勒心想:“这小小女孩儿不会就是大唐皇后,武则天的婆婆吧?可惜现在年纪太小,半点看不出皇后的气势!”为了确定一下,他又问道:“你哥哥是不是叫长孙无忌?” 长孙无垢又咦了一声,道:“你认得我哥哥吗?” 李勒摇了摇头,他早不记得给过长孙无忌银子的事了,当时不知道长孙无忌的姓名,现在更是想不起来!心中只是在想:“原来她就是长孙无垢,真没想到,真没想到!”眼睛跟着长孙无垢的身影,不停地打量着,象是在看一件珍贵无比的宝物一般。 长孙无垢见他没事了,就又去给小白龙喂水,还找来草料给小白龙吃。她发现李勒在看自己,心中羞涩,脸蛋儿渐渐现出红晕,一边照顾小白龙,一边偷瞧李勒! 李勒忽道:“行了,不用再喂小白龙了,让它自己吃好了,你过来吃饭!”用筷子敲敲饭碗,示意长孙无垢过来。 长孙无垢很听话地走了过来,坐在桌边,问道:“它叫小白龙吗?” “嗯,全称是西方小白龙,估计是来自大宛,是匹汗……汗雪宝马,它流出来的汗象雪花一样白!”李勒顺嘴胡说。 长孙无垢却摇头道:“那可不是,我刚才给它擦身的时候,它的汗可不是象你说的那样!”拿起馒头,很斯文地吃起来。 吃罢了饭,李勒和长孙无垢都是疲惫之极,在后面找了个房间,两人进去睡觉,李勒怕出意外,不敢让长孙无垢独睡一间,反正她年纪幼小,也用不着顾及太多,两人同睡一间也没什么要紧。 本要让她睡床,可长孙无垢说什么也不肯,抱了一套被褥铺在地上,睡在李勒床边,说是好就近照顾李勒! 李勒听着好笑,自己一个成年人,又用得着她来照顾什么,心里想着一代皇后竟给自己做丫环的事,又有些满足,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慢慢醒来,只觉得全身筋骨酸痛,心想:“看来是真累着了,全身上下连动都动不了,想翻个身都不行!”睁开眼睛眨了眨,又要睡去。 忽听身旁有人说道:“既然醒了,就别在睡了!”语音苍老,是个老人的声音。 李勒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头颈不能动,想要说话,竟又发不出声音来,心中大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一只手伸过来,在他脖子上捏了捏。李勒顿时能动了,扭头看去,只见床边坐着那个对他穷追不舍的老道士,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蝴想要起身,却发现全身除了脖子上方能动以外,其它部份还是一动不能动! 李勒立即去看地上睡着的长孙无垢,只见小姑娘老老实实地躺着,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房梁! 见她没事,李勒放下心来,对紫阳真人道:“这位仙长,我一见到你就觉得咱俩有缘,你长得特象我一位自家长辈!我呀,只要一看到你,心中的尊敬之情便会油然而生!”嘴上胡言乱语,心中却在打着如何脱险的念头。 紫阳真人摸着胡须,笑道:“我也觉得咱们挺有缘的,整个镇子那么多的房子,可我一找就找到你了,这还不是有缘吗!” 李勒忙道:“老神仙你能掐会算,一下子就算到我在这里了,当真了得,不愧是一代神仙!” 紫阳真人突地把脸一沉,道:“整个镇子的房屋全都上锁,就这家没上,你还把马弄到了屋子里,那么大的动静,我岂能找不到!你这小子,跑得还挺快的,竟让我老人家追出这么远#旱吧,你想怎么个死法!” 李勒道:“老神仙,你这是说得哪里话来,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要杀我干嘛呀,我又没得罪过你!” 紫阳真人瞪起眼睛:“你家道爷我便是紫阳,你得罪了我的弟子李元霸,害得他被说书人乱讲,败坏了名头,这和得罪我又有什么区别!” 李勒一听原来这杂毛竟是李元霸的师父,怪不得武艺高到了岂有此理的地步,他忙道:“误会误会,我和元霸老弟已经八拜结交,成为了生死兄弟,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不信你去问他!”顿了顿,又道:“如果你杀了我,为全誓言,李元霸就得自杀,你这不是等于害了你自己徒弟嘛,是吧?” 紫阳真人一皱眉头,道:“这又是怎么话说的?” 李勒忙把和李元霸尽弃前嫌的事说了一遍,当然里面大有不尽不实之处,把自己说成大大的好人,李元霸对他如何仰慕,非要和他结拜,自己勉为其难地答应,等等! 紫阳真人将信将疑,过了半晌才道:“我不信,你定在说谎!好了,快点选择怎么个死法,我这就要动手了!” “真的要杀我?”李勒叫道。 “真的要杀!”紫阳真人点头道。 李勒苦着脸道:“那我可不可以选择秋后处斩?” 紫阳真人一愣,随即笑道:“你想得倒美,还想到了秋天才死,不成!”他站起身来,五指成爪,对准李勒的脑门,道:“还有什么话要说?” 见他面露笑容,李勒便道:“可不可以不死啊?” 紫阳真人想了想,点点头,收回手去,又坐到了床边,道:“想要不死也成,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勒大喜,忙不迭地道:“成成,我现在就答应!” 紫阳真人又摸起他的胡子,说道:“一个人的品性呢,在小事上是看不出来的,要到关键时刻才能看得出来。我发现你小子虽然油嘴滑舌,可你却能在生死关头,想要救我,当然啦我老人家是不稀罕你救的,可这也证明了你品性良善,是个可造之材,不如我收你做个弟子吧!” 李勒立时叫道:“多谢师父,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他才不管此时身子能不能动呢,先叫了师父再说。 紫阳真人却又道:“不妥,我还是收你做个徒孙吧,代元霸收个徒弟!这样一来,所有谣言不攻自破,再也不会有人说你比元霸厉害了!” 李勒心中叫苦,可也只好答应,只要能脱得了身,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见他答应,紫阳真人心头欢喜,可却不着急给他打开穴道,反而摸起李勒四肢的骨头来,道:“你年纪有点大了,骨骼已然长成,学我的功夫怕是有些太迟!不过也没关系,我可以将你的骨头全部拍断,然后用咱们昆仑派的秘药重新接好,待骨骼重新长好,不但会比以前粗壮结实,而且你的力气也会大上很多!” 李勒身子不能动,只能任他摸来摸去,他道:“师祖,不用拍断骨头吧,大不了我学你别的功夫好了,我也不想力大无穷!” 紫阳真人倒是好说话得很,听李勒这么说,便道:“别的功夫可难学了,就连元霸也学不了!唉,他除了力气大些外,别的本事倒也只学了些皮毛,而且非要以后娶妻生子,所以不能传我衣钵!” 李勒道:“师祖的武功是童子功?” 紫阳真人摇头:“不是,练之前无所谓,只是练了以后,就不能再想男女之事!其实呢,最好的办法就是自行阉割,这样就全无后患了,可以专心习武,继承我昆仑一脉的衣钵!” 这不是葵花宝典吗?原来竟是昆仑派的功夫!李勒赶紧摇头,叫道:“不可不可,我娘就我一个儿子,以后还要传种接代!要不然我不学师祖的功夫了,我学你念经打坐如何?” 紫阳真人脸色一沉,喝道:“真是奇了,我收你做徒孙,你竟然还挑三捡四的,这个不学那个不学,你想要怎地?” 李勒满头大汗地道:“不是我挑三捡四啊,实在是你的功夫太难练了些!”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紫阳真人苦口婆心地劝他! 李勒道:“我现在已经是冠军侯了,已经是人上人啦!” 紫阳真人叹了口气:“那好吧,我就再退一步,你不是非要传种接代吗?”他低头看向长孙无垢,道:“这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这里正好有个女子,你速速和她拜堂成亲,留下个种来,待洞房花烛之后,我就把你给阉了,这样你就可以心无旁骛地习武,继承我的衣钵!” 李勒大急,摇头叫道:“不可不可,你一个出家人,怎么能做这等事出来,真是岂有此理!我不拜你当师祖了,我要和你单挑,快快把我放开!” 紫阳真人面带笑容,道:“你难道不想成为天下第一?” “想,但用这种方法不行!”李勒态度坚决地道。 紫阳真人两只眼睛慢慢瞪起:“那看来我只能杀了你了!”又把手抬了起来! 李勒却道:“好好,你快快杀了我!以后天下人就会说,李元霸打不过宇文牧州,所以他师父只好用卑鄙手段暗算宇文牧州,害了这位英雄,你想知道那老杂毛用的什么卑鄙手段吗?来来,我慢慢讲给你听!”他心里一急,顿时使出无赖手段,耍起泼皮来! 紫阳真人最要面子,要不然他也不能因为说书人乱讲而追杀李勒,他把手放下,道:“差点儿上了你小子的当,要是杀你岂不是会被天下人耻笑!” 李勒心想:“你杀了我,再杀了长孙无垢,也没人会知道这件事!不过这点就不用提醒你了!” 紫阳真人把手一拍,道:“你是在京城扬的名,那我就让你在京城里丢尽脸面,让京城百姓都知道你是个徒有虚名的角色而已!” 李勒叫道:“士可杀不可辱,你杀我可以,却不能辱我!你万不可带我回京城,还是在这里把我杀了吧!” “对,就是士可杀不可辱这句话!我偏不杀你,非要辱你!”见李勒害怕,紫阳真人心中欢喜,终于找到方法整治这小混蛋了! 李勒心中却也是大喜,京城可是本太岁的地盘,回去之后我非让你八十老汉倒绷孩儿不可! 第六十七章 八十老汉倒绷孩儿 第六十七章八十老汉倒绷孩儿 紫阳真人见李勒“害怕”,心里挺高兴,道:“这便睡了吧,我老人家很久没走过这么长的路了,还真有些乏了!” 他把李勒从床上拎起来,往地上一扔,李勒身不能动,摔到了长孙无垢的身侧,压住了她的半边身子。长孙无垢眼睛眨了眨,显见是被压疼了! 李勒登时叫道:“糟糕,我把她压伤了,你快快把她的穴道解开!老神仙,拜托拜托!” 紫阳真人哼道:“你这么紧张干嘛!”俯身一点,解开了长孙无垢的穴道。 长孙无垢轻轻啊了一声,慢慢坐起身子,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四肢,看看李勒,又再看看紫阳真人,轻声道:“老爷爷,你是不是又累又饿,我去给你做吃的!” 李勒道:“对对,快去给老神仙做饭吃,别让他饿着了!”向长孙无垢打眼色,让她借机逃走。 也不知长孙无垢明没明白他的意思,小女孩儿出了房间,轻手轻脚地将门关好,脚步轻碎,去得远了! 紫阳真人道:“你为什么要对她打眼色,是想让她逃走吗?我老人家是来抓你的,她逃不逃却是不在意,你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听他肯放过长孙无垢,李勒松了一口气,陪笑道:“是是是,是我多此一举,老神仙心肠好,不如将我也放了吧!” 紫阳真人却不再理他,和衣躺在床上,看样子是想睡了! 过了一会儿,房门呀的一声打开,长孙无垢竟没有逃,又回来了,不但给紫阳真人拿来热粥,还端来了洗脚水! 紫阳真人从床上坐起,大感惊讶,心想:“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好孩子,我老道活了快百岁,却是头一回见到!”他接过粥碗,却不立刻吃,捏住李勒的鼻子,先灌了他一口,稍等片刻,见李勒没事,他这才吃粥。 一边吃粥,一边洗脚,老道士舒服之极,忍不住赞道:“你这小姑娘人不错,可惜是个女孩儿,要不然我非收你做个徒弟不可!”仔细地打量了下长孙无垢,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待长孙无垢收拾完东西出去,紫阳真人这才道:“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唉!” 李勒忙问道:“可惜什么?她怎么了?” 紫阳真人很习惯性地又摸起胡子来,摇头道:“这孩子的面相贵重之极,实是我生平仅见,可惜幼年时遭受了太多苦难,所以成年后必会疾病缠身,非是长寿之人啊!” 李勒心想:“这老道有两下子啊,还会看相,还看得挺准!”他道:“老神仙,你神通广大,能不能救救她?” 紫阳真人听他说到救人,情不自禁地摸向了腰间一个红漆小葫芦,犹豫了一下,似乎舍不得,冲李勒一瞪眼睛:“她是你的什么人,却不是我的什么人,我为甚要救她!”说罢,往床上一躺。 李勒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你行行好吧!” “我是道士,又不是和尚,要浮屠作甚!”紫阳真人索性把小葫芦放在靠床里的腰间,连看都不让李勒看。 安静了片刻,忽听李勒大声道:“好,我答应你了,只要你肯救她,你就把我全身的骨头都拍断吧,我跟你学武功!” 紫阳真人从床上坐起,看着李勒道:“看不出,你还满多情的,可你既然这么喜欢她,以后难免会娶她做老婆,那还是练不成我的功夫,顶多象元霸那样,学个皮毛而己,我已经有了元霸,再多你一个,又有何用?我要的是衣钵传人,你听明白了吗?” 李勒把牙一咬,道:“也罢,如你有把握救她性命,让她多活几年,我回京城之后禀明母亲,然后引剑自宫,给你当衣钵传人!不过我有个问题,为什么你不是太监?” 紫阳真人正在摸胡子,听他问话,一愣之下,不小心揪下好几根,他看着那几根胡须,忽然大怒道:“我怎样练功,用得着你小子管,我不收你这混蛋小子当弟子了!哼,我我,我要把你全身衣服扒光,吊在玄武门上,让全京城的百姓看看你这个冠军侯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李勒急道:“喂,干嘛发这么大的火,有事好商量,我连太监都肯做了,还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的?” 紫阳真人不知怎地,好象被踩到了尾巴似的猫一样,全身气得哆嗦,对着李勒的胸口狠狠点了一指,李勒顿时就不能动了!紫阳真人道:“让你乱问,小心我割了你舌头!” 门又呀的一声打开,长孙无垢走了进来,老老实实地躺到了李勒的身旁,也不哭也不闹,更无半句求饶的话语! 紫阳真人大感无趣,有心也给长孙无垢一指,可见她乖巧,又是心下不忍,便即作罢,长袍一挥,熄了蜡烛,倒头睡了! 李勒浑身僵硬,难受的睡不着,只听身旁的长孙无垢呼吸声慢慢平稳,似乎睡着了!长孙无垢紧紧地闭着的眼睛,眼角渗出一点泪花,打湿了长长的睫毛! 第二日清早,长孙无垢提前起来,去厨房做了早餐,拿给李勒和紫阳真人吃,紫阳真人照例将自己的那份先灌了李勒一口,见他无事,这才吃喝。 复又上路,继续向南走,取道返回大兴城!半路上,后面的窦建德他们终于追了上来,他们失了李勒,当然焦急万分,不敢有丝毫怠慢,马不停蹄地追赶,所幸李勒在路上扔了盔甲,给他们指路,这才让他们追了上来。 紫阳真人武艺高强,才不再乎后面的追兵!相反,他故意放慢速度,等着窦建德等人追上来,等他们一赶上来,他又再次加速,把窦建德等远远甩开。走了一段,再放慢速度,如此反复,直气得窦建德等人破口大骂,却又无可奈何! 出京时李勒走的慢,到晋州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可回去就快得多了,走不了几日便到了渭水河畔。这一路上,李勒见到不少流民,成群结队地向京城赶,偶尔也见到一些面目狰狞的流寇,但人数却并不多! 到达渭水河边时天色已经全黑,紫阳真人也不打算再赶路,反正只要过了渭水,明日就可到达大兴城,他带着李勒和长孙无垢找了家客店投宿! 这几日李勒表现得非常老实,很乖,很听话,紫阳真人也就不再点他的穴道!长孙无垢还是一如既往,临睡前给紫阳真人端来了夜宵,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紫阳真人戒心大减,他从前天开始就不再让李勒先尝食物了,接过夜宵,吃罢睡觉! 睡到半夜时分,长孙无垢推起李勒,道:“咱们走吧!” 李勒奇道:“去哪里?” 长孙无垢笑道:“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啊,老爷爷没法再抓咱们了!”说完,她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冲李勒晃了晃! “咦,这不是我的瓷瓶吗?”李勒顿时笑了,虽不知长孙无垢什么时候把瓷瓶摸了去,可显见她是给老道士下了药了! 长孙无垢嘻嘻笑道:“这么多天,他终于上当了!咱们快走吧!” 李勒翻身而起,刚要和长孙无垢出门,忽又想就这么走了,太便宜老道了,抓了自己这许多天,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他!趁黑摸过去,轻轻推了推紫阳真人,见他睡得如死猪一般,心中大喜! 取下紫阳真人腰间的红漆葫芦,入手沉甸甸的,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好东西,又去摸紫阳真人的怀中,掏出一本小小册子,还有几个小瓷瓶,来不及看上面写的什么字,一股脑的全揣入了自己怀中! 长孙无垢急道:“快走吧,等他醒了可就走不了了!” 李勒却不着急,把紫阳真人身上的银子铜板搜了个精光,让他明天付不出房钱,这才转身和她出房,把门一关,牵上小白龙,溜之大吉! 骑马连夜赶到渭水河边,过了桥,直奔大兴城飞驰而去。渭水离城墙尚有一段距离,他们要跑半个时辰才能到,没跑多一会,李勒便勒住战马,吃惊地看着眼前! 只见大兴城外,密密麻麻地立着无数的草棚,似是新搭建的,里面还掺杂着不少军队用的帐篷,一眼望去也不知有几千几万座,直延伸到大兴城的脚下! 李勒心想:“难道真的有流寇要攻打京城?这是哪里来的流寇,怎会有这么多的人?” 第六十八章 单枪匹马 第六十八章单枪匹马 李勒心中吃惊,他停住小白龙,眼望着前面黑压压的草棚,不知是该冲过去呢,还是绕到别的门去! 已有流民看到了李勒,纷纷叫道:“有马,有马,杀马吃肉!”手里拿着木棍草叉等武器向他跑了过来! 李勒赶忙调转马头,对后面的长孙无垢道:“抱紧我啊,这光化门走不了了,咱们转到东面的通化门去!”长孙无垢嗯了一声,紧紧抱住了他的腰。一夹马腹,小白龙扬蹄向通化门跑去! 大兴城,丽正殿。 杨昭躺在雕刻着四爪蟒龙图案的大床上,两颊深陷,他原本身体便不是很好,从小深居宫中,书读了不少,可本事却不见得有多大,并非是个能担得起重任的人! 杨广临走时让他监国,乃是根据古礼,皇帝远征,太子留守,而且杨广知道自己这儿子也没本事能造得起反来。就算再退一步,杨昭敢造反,趁杨广出征占了关中富饶之地,那也没什么用,因为在京畿地区,杨广只给他留了三千府军,还把能征惯战的将军全部带走了,光靠杨昭指挥作战,那是绝对不可能把关中守得牢的! 在皇族内部的血腥斗争中,杨广算得上经验丰富,他这么处理京城的事情,是正确的。从外敌来讲,最大的威胁突厥已经称臣,暂时不会趁着他东征来抄大兴城,即使想趁火打劫,顶多也就是侵扰一下黄河以北,不会南下攻取大兴的! 杨广在临走时把皇家和外国都想到了,可就是没想到他的远征会不会激起民变,如果有大批百姓捱不过春荒,来大兴城讨生活该怎么办? 杨广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所产生的后果,只好让杨昭这个当儿子的来承担,可杨昭无法挑起这副重担!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京城外面忽然涌来三十多万的逃荒百姓,把大兴城团团围住,而且里面还有流寇在闹事,杨昭无力解决,当即病倒! 太子冼马刘呈光坐在大床边上,双眼眨也不敢眨地看着面前的几个太医,待太医把完脉后,他忙问道:“怎样,太子殿下病情如何?” 一名老太医含笑道:“不碍事,殿下一时受了风寒,将养几日便好!我这便给殿下开个方子,吃上几副药就没事了!” 刘呈光松了口气,对一旁侍立的太监们道:“快快笔墨伺候!”太监们紧忙在桌上铺纸磨墨。 几名太医中,以老太医为首,他也不谦让,提笔刷刷地写了一张方子,递给刘呈光。刘呈光接过一看,方上的药物普通,果然是治风寒的。 老太医站起身,道:“好久没进宫把脉了,这把老骨头有点儿经不起折腾了!”用手捶打后背。 刘呈光见状,忙上前扶住,道:“我送王医正出去,你们还不去给殿下熬药!”后一句话是对太监们说的。 出了殿门,老太医挺直了腰板,默默地看着刘呈光。刘呈光心里打了个哆嗦,感觉有些不大妙,结结巴巴地问道:“是不是,是不是……” 老太医叹了口气,道:“太子平常身子就不大好,这回是急火攻心,引发了旧疾,情况不太妙啊!”其他太医也都神色黯然,连连叹气点头。 刘呈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到底有多不妙,殿下的病情到了什么地步?” 老太医想了半晌,这才小心翼翼地道:“多则三五日,近则明后天!还是提早做准备吧!” 刘呈光顿感脑中一阵眩晕,身子摇了摇,靠住身旁的大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慢慢软倒在地。老太医有心想搀扶,却又叹了口气,摇头叹息离了丽正殿。 过了好久,刘呈光才站起身来,脚步踉跄地跑向丽正殿旁的光天殿。进了光天殿,见皇孙杨侑正坐在一张小小的书案后,小手里攥着毛笔,正在练字!刘呈光快步走到杨侑的跟前,道:“陈王殿下,来,跟我走,我带你去见父王!” 杨侑今年还不到七岁,小小孩童见刘呈光大步走来,满脸凄容,抬头问道:“刘阿叔,父王怎么了?” 刘呈光蹲下身子,伸手抚摸着杨侑的头发,哽咽着道:“你父王得了重病,你去看看他吧,记得要祝父王早日康复!” 杨侑也不懂刘呈光说的什么意思,只是嗯嗯点头。 刘呈光抱起杨侑回到丽正殿,来到太子杨昭的床前,道:“太子殿下,陈王来看你了!” 杨昭睁开无神的双眼,看向儿子杨侑,声音干涩地问道:“怎么,怎么把他带来了?” “陈王听说太子生了病,心中担忧,特来探病。”刘呈光把杨侑抱到杨昭的身边,让他们父子相对。 杨昭拉住杨侑的小手,温言问道:“读书读到哪儿了?” 杨侑回道:“在读论语!” “背一段给父王听听!”杨昭说话多了,忍不住咳嗽起来。 杨侑童音稚嫩地念道:“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刘呈光知道,有些话不应该在这种时候问,可如果不趁着杨昭未失理智时问,怕是以后来不及再问了#蝴打断杨侑的背书,轻声道:“太子,你身染小恙,虽是无妨,可京中大事却无人主持了!要不这样,我写份奏章给皇上,让皇上改立皇孙陈王监国,如何呀?” 杨昭微微一愣,随即就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了,面上肌肉抽搐,闭起了眼睛,好半天才再睁开,低声道:“那就写吧!”顿了顿,又道:“现在城外遍地流寇,陈王幼小,无力镇抚,请父皇速速派一名大将回来,辅佐陈王,保卫京城!” 刘呈光道:“遵太子谕。可是皇上远在高句丽,一来一回途中颇费时日,而京中又值多事之秋,如果,如果……” 杨昭呼吸急促起来,在枕头上摇着头,道:“不要如果,不要如果!那冠军侯不是后离京的吗?也许还未出关,派人去给他送信,让他速速回京,让他速速回京!”话说得急了,又开始巨烈地咳嗽起来。 刘呈光眼前一亮,对啊,冠军侯不是后离京的嘛,走时还是太子亲自送他出的宫,他是太子心腹,又是勇冠三军的第一武将,有他在当可保陈王平安! 刘呈光点头道:“好好,我这就去写信,一会儿还要请太子用印!” 大兴城,通化门。 此时天色已近拂晓,留守大兴的鹰扬郎将陈化,一脸哭丧相儿的站在垛口后面,望着下面数不清的“流寇”! 一名小校道:“将军,下面那些流寇好象没多少人拿着刀枪啊,大多都是赤手空拳!” 陈化却摇头道:“你懂什么,他们是把刀枪都藏了起来,以此来麻痹我们,只要咱们一开城啊,哼哼,他们就会一拥而入,占了京城!” 旁边的兵将们紧忙拍起马屁,都道:“有将军你在,小小流寇算得了什么,就算他们诡计多端,也终被将军识破!” 更有小校道:“将军,要不咱们打开城门,出去冲杀一番如何,将这些流寇杀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这句马屁可拍得太重了,不合时宜,如是平常,陈化肯定会大模大样地受了这句马屁,可现在成千上万的流寇就在城外,他还哪能再享受被拍的快感! 陈化道:“不瞒各位弟兄,我是凭着祖上的功劳,受荫做的将军,其实我哪儿会打仗啊,如果真会打仗,我能被皇上留在京城里嘛,早就跟着他老人家打高句丽去了!” 陈化虽然窝囊,可他手下却都是精兵,听陈化把他自己的老底儿都抖搂出来了,虽人人不以为然,可也不再乱出主意了,都爬在城上向外面张望! 忽然陈化一拍大腿,叫道:“我有主意了,咱们用草包土袋把城门堵死不就得了嘛,那样就算流寇数量再多,可也撞不开城门了!” 兵将们听后都是心中大骂,这是什么馊主意,外面不过是些貌似流寇的流民而己,他们这些人把城一围,堂堂大隋的京城就得堵死城门,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要是让突厥兵知道咱们这么好被吓唬住,那还不得南下啊!还用草包堵城门,干脆用你堵得了! 陈化却很不自觉,非认定这是个好主意,摆出长官的架子,下令道:“听我将令,招集民壮来,把城门给本将军堵死!要快,不许偷懒!” 兵将们无法,只好依令而行! 过不多时,东方现出晨色,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上喷薄而出,大兴城外霞光万道,这将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突然,远处的流寇忽然大叫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发生了什么要紧事一般!过不多时,就见晨光之下,一名剽悍的勇士,骑在一匹白马之上,手舞长矛,向城门冲了过来! 这名勇士威猛之极,一边策马狂奔,一边长矛疾刺,把挡在他马前的流寇纷纷挑开,成百上千的流寇向他拥去,可还未等靠近勇士,被他长矛一逼,便又如海水般向两侧分开! 陈化跳到垛口上,手搭凉棚眺望,叫道:“那人穿的衣服少了一只袖子,难道这便是赤膊上阵不成?厉害,厉害!” 看了一会儿,又叫道:“那人马后还有一人,竟是一骑双乘,这马不错,驮着两个人还跑得这么快!不过,马后面还跟着一个人,那是谁啊,蹦蹦跳跳的?” 忽然有小校叫道:“那,那不是冠军侯吗?” “什么,是冠军侯?” “真的是冠军侯!”城头兵将一齐拥向垛口,伸长脖子往下看! 陈化突然叫道:“是冠军侯,他得知京城出了危险,所以千里回援,单枪匹马赶回来救咱们!除了他,谁还敢一个人独闯敌营!” 兵将们听到冠军侯的名字,都兴奋起来,人人举起刀枪,站在城头上大喊:“冠军侯威武!” 第六十九章 一不小心,就成官最... 第六十九章一不小心,就成官最大的了 李勒跃马跑向通化门,周围追来的人越来越多!没跑出多远,他便发现原本流民们叫着的“杀马吃肉!”逐渐变成了“他有匹好马,抢了他的马!”听到这话,李勒就知道,碰上真正的流寇了! 见前面有一名流寇挡路,手里提着根长矛,李勒二话不说,从马上跳下,抬脚虚晃,待那名流寇躲闪,他飞身欺到近前,一记重拳击到流寇的脸上,打了他个满脸开花,夺过长矛,回转身几下突刺,将跑来抢马的几个流寇尽数刺死,这才又重新上马! 流寇们见他一出手就放倒了好几个,都是大吃一惊,纷纷后退,叫道:“狗贼厉害!”李勒没有穿官服,否则他们就要喊狗官厉害了! 李勒大怒,喝道:“谁是贼,你们才是贼,倒来反咬一口!”一举手中长矛,将围在身前的流寇吓退,这才又纵马向东面奔去。 还没等拐过城角,就听后面有人叫道:“臭小子,你给我站住!”李勒回头一看,竟是紫阳真人追来了! 李勒心想:“哎呀喝,这老头儿本事不小啊,吃了我的十全大补料,竟然这么快就醒过来了,真是了不得!”他哼了一声,也不答话,接着纵马奔跑! 从北边拐过来,东城第一个城门便是通化门,不过虽然是第一个门,但距离拐角却还有两里多的路,李勒马前涌来无数的流寇,这些流寇与普通饥民不同,看穿着竟然可以和郡兵相比,不少人都穿着皮甲,甚至其中有几个还穿着铁甲! 流寇们见李勒单骑闯营,纷纷纵马迎了过来,其中一名四十多岁的大汉,骑在一匹枣红马上,对李勒叫道:“这位兄弟,看你衣着不象是官军,是哪里的好汉,可否愿意停马一叙!” 李勒心想:“开什么玩笑,让我停马?我一停马,你们把我一围,如果叙得不爽,我还跑得了吗?”把长矛一摆,也不答话,直向这些人冲了过去。 众流寇见他骁勇,其中几个生猛的,举起兵器就冲了上来,与李勒厮杀!可不成想,李勒长矛几下突刺,就送这几个生猛的兄台,一起去见了阎王! 领头大汉眉头一皱,心想:“这人是谁,怎地如此厉害?” 忽听旁边有人叫道:“咦,我认得他,上次我和单大哥他们进京,见过这人,他好象叫,叫什么来着?”一时竟想不起李勒的名字。 领头大汉道:“去叫单兄弟来,认认这人!这人如此厉害,如能为我所用,将大大有利咱们山寨的发展!”一名流寇打马离去。 李勒左突右刺,硬生生地杀出一血路,流寇虽然人数众多,可在他的突刺枪术之下,竟无一合之将! 紫阳真人拳打脚踢,打飞了几名拦在前头的流寇,对李勒叫道:“臭小子,把我的秘笈和灵丹还来!”脚下一蹬,飞身跃起,踩着一众流寇的脑袋向李勒追来! 李勒要一边跑一边杀人,速度大减,片刻功夫就被追上。紫阳真人腾空飞起,直冲李勒扑来,伸手一抓,刺啦一声就将李勒的一条袖子扯了下来! 紫阳真人哈哈大笑:“臭小子,看你这回还往哪儿跑!” 忽然,马背上的长孙无垢叫道:“老爷爷,你难道不想上茅厕吗?” 紫阳真人脸色登时一绿,不提还好,总还能憋得住,可一提他肚子立刻就疼得受不了了,叽里咕噜地乱叫起来!李勒的十全大补药不但能把人迷晕,还能让人腹泻不止,紫阳真人内力深厚,蒙汗药不能把他迷得多久,可泻药他就没法了,拉肚子可和内力多深无关! 人有三急,其中上茅房这一急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忍的!紫阳真人一捂肚子,他可不想当众拉裤子里,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暂时放掉李勒,先去找地方蹲一会! 李勒纵马再奔,不管不顾地向通化门跑去。 一个流寇跑到那领头大汉的跟前,道:“报大当家的,北城的玄武门有人突围,好象是搬救兵去的!” 领头大汉啊了一声,道:“原来竟是声东击西之法,派一个如此厉害的人在东城乱搅,然后他们派人从北城突围,嘿!”把手一挥,他道:“分兵去堵玄武门,不能让官军去搬救兵!” 不少能打的流寇向北而去,李勒顿感压力大减,这才能顺利冲到通化门外!可紫阳真人不知又从哪里窜了出来,连喊带叫地追了过来! 李勒心中暗骂:“拉的倒挺快的,就是不知屁股有没有擦干净!” 此时天光已然放亮,就听前面城墙上无数兵将在喊着:“冠军侯威武!” 李勒心想:“离得这么远都把我认出来了,可又为什么不出城相助?”一路连劈带刺,直冲到护城河岸边,这时城上早有士兵绞动盘索,将吊桥放了下来,李勒纵马过桥! 待紫阳真人追来,城上乱箭齐发,守城士兵可不管他是谁的师父,谁敢往跟前凑乎,就把谁射成刺猬,不但阻住紫阳真人,连追过来的几十个流寇也一并射退,待李勒过桥,又绞动盘索,将吊桥升了上去! 紫阳真人大袖飞舞,将飞来的羽箭拨开,后退几步,叫道:“臭小子,快点把东西还我,要不然我老人家就要施展水上飘的功夫,过去抓你啦!” 李勒呸的一声:“你要是会水上飘的功夫,早就过来了,还用得着大喊大叫吗?”护城河足有十几丈宽,似一条小河相仿,紫阳真人说能过来,纯属扯淡! 转念又一想:“这老杂毛武艺高强,没准儿会想其它法儿过来,不得不防,如果总缠着自己,倒也麻烦!”他道:“你想要回东西也成,咱们就来打个赌,我在冠军侯府里等你,将秘笈和丹药放在正厅房梁之上,你晚上来盗,我等你到天明,如盗得走,就算我输,秘笈和丹药一起还你就是,如果盗不走……哼哼,我要你在一年之内替我办三件事!” 长孙无垢在身后小声道:“他不会信你的,老爷爷其实不是坏人,你别骗他,东西还他就是!” “嘘,别提醒他,这些东西对他至关重要,关心则乱,他会上当的!”李勒小声说道。长孙无垢便不再说话。 紫阳真人怒道:“你当我好骗是不,这个赌对你来讲一点损失都没有!不过我老人家不怕,答应你便是!如我赢了,我要你脱光衣服,围着城墙裸奔三圈儿,一边跑一边大叫我是冠军侯,我是个大混蛋!” 李勒叫道:“祼奔就裸奔,谁怕谁呀!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紫阳真人甩袖而去! 李勒回头笑道:“瞧见没,他还是上当了!” 长孙无垢想了想,很担心地问道:“如果你输了,真会脱光衣服围着城墙跑吗?” 李勒笑道:“当然不会,我在赌注上加了时间,可他却没有,我答应跑不假,却没答应什么时候跑,明天是跑,明年是跑,五十年后也是跑,就怕他没那么长的命来看了!” 长孙无垢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真狡猾!” 李勒抬头叫道:“把城门打开,让我进去!” 陈化在上面叫道:“侯爷,你得等一等才成啦,我刚才把城门堵住,得现把东西搬开才成!” 李勒骂道:“废物,这才多大点事儿,你们就堵城门,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被人认为我大隋无人,兵将无用,那时番邦小国,山贼草寇还不得都跑来讨便宜吗?”嘴上喝骂,心中却想:“做得好,堵住城门确是好法,至少城门不会失守了,只顾城墙就行!” 陈化忙道:“是是,都是卑职的错,我这就把东西搬开!”赶紧指挥手下去搬草包土袋。 李勒又叫道:“堵已经堵了,着什么急搬!找个大筐,把我拉上去!” 陈化只好又连声答应,命人找来两个大号竹筐,一个装小白龙,一个装李勒和长孙无垢,把他们拉上了城头! 一上城头,李勒便问:“现在城里是谁主持城防?” 陈化躬身给他行礼:“回侯爷的话,卑职鹰扬郎将陈化,现在由我主持城防事宜!” 李勒忽然想到:“现在大兴城里兵将被抽调一空,最大的武将好象就是这个陈化!”他紧接就问:“那现在城中武将,谁的品阶最高啊?” 陈化道:“刚才是卑职,但现在是侯爷了!” 李勒一摸下巴,心想:“乖乖的,这么说我岂不是可以控制大兴城防了,以前没机会,现在机会可不就来了!”望了一眼城外的流寇,他又问道:“这些流寇是从哪里来的?” 陈化想了想,回道:“弄不清楚是从哪来的,他们是从四面八方分批来的,一开始只是讨饭,后来人越来越多,我就不敢再放他们进城了,后来又来了不少的大盗,卑职每日只是向东祈求皇上早点回师,所以没来得及……” “总之就是你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流寇对吧?你怎么当上的郎将啊,怎么连这点军事常识都不知道!”李勒气道。 陈化苦着脸道:“卑职的爷爷曾随先帝征战,卑职的父亲又跟着皇上征战,所以卑职受荫……” 李勒挥了挥手:“闭嘴吧你,好好在城上守着,如有流寇攻城,你就放箭好了!”他转身带着长孙无垢下城。 陈化忙叫道:“侯爷,侯爷,你这是上哪儿去啊?” “我要进宫去见太子!”李勒道,下城骑上小白龙,向皇宫驰去。 第七十章 托孤重臣 第七十章托孤重臣 李勒拍马来到皇宫,在宫门处下了马,对侍卫们道:“好好照顾这匹马,照顾好了,我重重有赏!”侍卫们见他回来,无不又惊又喜,忙不迭地答应,牵走了小白龙。 叫人取过一套官服,穿戴整齐,他让长孙无垢在待卫房内等候,自己进了皇宫。穿过凤凰门,来到嘉德殿等候传见! 刘呈光正在殿内不停地转圈,他想停下来,可心中着实烦乱,盖了太子大印的书信是送出去了,可也不知送信的人能不能成功闯出流寇营地,就算闯出去了,又要多久能把信送到李勒的手中,半路上会不会遇到意外,这些都是不可预知的情况,他无法控制,自然心中烦乱,不能安静下来! 忽然,有一名太监快步跑了进来,叫道:“大喜,大喜呀!” 刘呈光一瞪眼睛,低声喝道:“小声些,你不知太子正在养病吗,还敢这般大呼小叫!” 这太监忙停住脚步,压低声音道:“大喜,大喜呀!冠军侯奉了太子谕旨,已经回来了!” 刘呈光大怒,这都什么时候了,这死太监竟然还敢胡言乱语,他气道:“书信刚刚送出,恐怕还没过渭水河呢,冠军侯怎么可能回来,难道送信那人用飞的不成?” 太监忙道:“就算用飞的也来不及啊!可冠军侯的的确确是回来了,正在嘉德殿等着传见呢!” “竟有这等事!”刘呈光吃惊之余,小跑着奔出丽正殿,向嘉德殿跑去,等到了嘉德殿,果见李勒正在殿内转悠! 刘呈光大叫道:“宇文将军,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李勒一咧嘴,其实他正在想着怎么解释这件事呢,他是被派到边疆封地的将军,如不奉诏,是不可以回京的,私自从封地跑回来,情同叛逆,重则被砍头,轻则也得被削去爵位! 他吞吞吐吐地道:“这个说起来话可长了,我北上时见到沿途有不少流寇向京城方向赶来,半路上还遭遇了一起,打了一仗,抓到的俘虏说……” 还没等他编完,刘呈光便拉祝蝴的手,泣不成声,又是摇头又是跺脚!李勒看着纳闷儿,心想:“难道是因为我擅自回来,所以太子要惩罚我?可他干嘛这么伤心,我们之间的交情好象还没好到要为我哭的地步吧!” 就听刘呈光道:“你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太子刚刚还让我写信招你回来呢,宫中出了大事啦?” 李勒一愣,怎么是宫中,而不是京中?难道有什么事比城外的流寇还重要? 刘呈光道:“太子病危,恐怕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可皇上临行前却没提过太子一旦出了意外,由谁来监国!宇文将军,你可要知道如果太子早逝,皇上改立别的皇子,那咱们这些太子心腹可就全完蛋了!” 哈,弄了半天原来不是关心太子,而是关心自己的前途啊!李勒早知杨昭短命,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时候病危,杨昭待他不错,听他出了事,李勒心中有些难过,这倒不是假装出来的。他急道:“太子病危?什么时候得的病,我出京时他不还好好的吗!” 刘呈光摇头道:“这不是急火攻心嘛!”他盯着李勒的眼睛,慢慢地道:“太子一向待冠军侯不薄,现下在这紧要关头,侯爷可莫要背弃太子啊!” 李勒一皱眉头,道:“刘大人这是说什么话呢,我怎能背弃太子,如果太子出了意外,那我必会拥立他的儿子为皇太孙,此言可鉴天地,决无半点虚假!”他心想:“别的王子我也不认识啊,想去抱人家的大腿,连腿在哪儿都找不着!” 刘呈光点了点头,拉起李勒的手,道:“陈王杨侑是太子的儿子,也是留在京中的太子唯一血脉,太子的其它儿子都在封地,来不及赶回,不如咱们就立陈王为皇太孙,由冠军侯首上奏章,你看如何?” 李勒可不上这个当,干嘛让我当出头鸟!如果这是在第三次远征高句丽时,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可现在只是第一次,杨广早晚还得回来,如果他到时不答应立杨侑为皇太孙,那我这第一个上奏章的岂不会第一个倒霉! 见他面露难色,刘呈光忙道:“如在平常,自然要由皇上决断,可眼下城外不是有数十万的流寇嘛,只要冠军侯把叛乱平定,那时说起话来自有份量,皇上不会不依的!至于京中的其它幼年皇子皇孙……”刘呈光单手下切,做了个杀的动作,“就说他们死于流寇之手,即便日后有多事之人追究,反正人也死了,木已成舟,又能怎地!” 李勒心想:“你是不会怎地,因为你只在暗处出主意,而我却要出手办事,会怎地的是我!”他摇头道:“此事重大,还须从长计议,但我拥立陈王为监国,是绝对不会变卦的,这点刘大人尽管放心!我们还是一起去见太子殿下吧!” 刘呈光也知三言两语不可能让李勒冒此巨大风险,也不再多劝,跟着他去了丽正殿! 进了丽正殿,李勒抢步到了床前,跪下磕头,哭道:“殿下,臣回来晚了,竟导致流寇围住京城,害殿下受惊,实在都是臣一人之错,还请殿下重重责罚!” “你你,你回来了!”杨昭有气无力地道,他神志时清时不清,迷迷糊糊,一时之间竟没往李勒为什么会这么快回来的方面上想,只是在想他一招李勒,李勒便即回转,实是个大大忠心之臣! 杨昭道:“城外出事,又不是爱卿之过错,孤心中有数,爱卿不必自责!”他知道自己不行了,临终遗言,开始用上了正式称呼! 他一采用正式称呼,整个丽正殿里的所有侍卫太监宫女一起跪了下来,按品阶刘呈光跪在了李勒的后面! 杨昭拉过杨侑,道:“侑儿,给你宇文叔父见礼!”杨侑依言,站在李勒的跟前,双手抱拳,高高举过头顶,然后一鞠到地,他是皇孙,这种礼数已经是对臣子最大的尊敬了! 李勒立即磕头还礼,连声称道:“臣不敢受陈王殿下大礼!” 杨昭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李勒忙上前扶住,取过枕头放在他的腰下。杨昭拉过李勒的手,又拉过杨侑的手,把两人的手放在一起,道:“孤有数子,但京中仅留陈王一人,宇文爱卿需尽力辅之,不可稍有怠慢!” 李勒道:“谨遵太子谕旨!”他看了一眼杨侑,心中叹气,这小孩儿就是被李渊杀掉的那个吧?唉,没成想我竟然成了托孤大臣! 杨昭话说多了,又开始巨烈咳嗽起来,太监宫女们忙上前捶背抚胸,服侍他躺下!杨昭躺下之后,又陷入昏迷,再不能和李勒说话了! 李勒松开杨侑的手,吩咐太监们带他回自己的宫殿,小孩还是不要留在这里的好!又等了一会,见杨昭没有醒转的迹象,他便向刘呈光告辞,说要去看看城防事宜,出了皇宫! 出了皇宫,叫过长孙无垢,两人一齐返回他的家中,倒是没有去城头。李勒心中明白,大兴城不会失守的,只是情况看起来吓人而已,只要他一开仓放粮,饥民拿了粮食便会散去,只剩下些流寇,人数能有多少,又有什么好怕的了!自己借这个机会掌握住京城的实权,才是关键之处! 回到家中,母亲韩氏大吃一惊,不停地问他怎么又回来了,难道皇帝又收回了封地,不让他当冠军侯了?李勒不愿母亲担忧,只是说接到了太子的书信,说京城出了状况,招他回来,他当然要奉命! 表姐宁氏见只有他一个人回来,心中焦急,问程咬金为什么没跟着一起回来?李勒只好说程咬金他们随后就到,现在大概在渭水河边!程咬金、苏定方、窦建德等人俱为这个时代的顶尖豪杰,估计他们不可能会出事,也不必为这个担心! 至于阿眉见到了长孙无垢,小姑娘大喜过望,她从来也没有个玩伴,见了长孙无垢哪有不开心的道理,拉着她满府的转,还不时提醒长孙无垢不要迷路!长孙无垢出身大富之家,李勒的府第在她眼里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可她却很乖的跟着阿眉乱转,还时不时地发出赞叹,直夸这个宅子好大! 李勒叫人去通知铜皮犀牛来见他,修理紫阳真人用正经手段不行,非得用点旁门左道的招术不可#蝴打开偷来的那个红漆小葫芦,见里面全是淡黄色的小瓷球,大小如葡萄,却不是药丸,不知是什么东西! 再拿出那本秘笈来看,上半册倒是知道写些什么,是些武功招式和运气方法,虽然看不明白到底怎么个运气法,但猜也猜得到,这些肯定是厉害之极的武功! 但是下半册他却不明白写的是什么了!原来,下半册是用另一种文字写的,听紫阳真人说他来自昆仑,所以估计这可能哪个西域国家的文字!对于紫阳真人来讲,他本来就想收自己为徒,所以武功秘笈落到自己手里,他犯不上着那么大的急,真正重要的应该是这下半册,可下半册上的字他偏又不认得! 李勒心想:“等空闲下来,得找个通译来,把下半册的东西给我翻译出来!” 过不多时,铜皮犀牛席平等混混们赶来,见到李勒自是大喜,可李勒一回来就要接手城防,解决城外流寇的事,又忍不住替他担心! 李勒将紫阳真人的事和他们说了,席平哈哈大笑,道:“小事一桩,大人你就把精力都放到城防上吧,那老道的事就由我们来摆平,包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第七十一章 瓦岗寨大寨主 第七十一章瓦岗寨大寨主 混混们玩阳的手段不行,可玩阴的却个个都是高手,大家一齐动手,找来各种刁钻物事,布置起陷阱来! 李勒则把葫芦里的小瓷丸儿都倒了出来,换上普通药丸子,又把长孙无垢叫来,让她照着那本秘笈,一个字不差地抄好,做为副本收藏,这样就算他输了,也还是能得到好处! 这晚他便停在府中,哪儿也不去,让家中女眷都去后宅休息,不可随意到前堂来。李勒将红漆葫芦和秘笈用根绳子绑起,吊在自家大堂的房梁之上#蝴自己往大堂后方的椅子上一坐,静等紫阳真人的到来。 其实,李勒心中倒挺希望紫阳真人来不了的,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吞并宝物了,还可以倒打一耙,说紫阳真人不守信用,谅那老道士也没什么话说! 掌灯之后,又足足等了两个时辰,紫阳真人还是没有来,李勒心想:“难道他当真进不了城,或是进了城找不到我家?不可能啊,以老道的本事,怎么可能来不了我这儿!” 三更多过后,李勒再也坚持不住,以手拄头,在大椅上假寐! 大兴城外,流寇军营。 一座半大不大的帐篷里挤满了彪形大汉,个个神色严肃,都望着正中一名中年大汉,这中年大汉就是李勒早晨遇到的那个领头大汉! 领头大汉不是别人,正是瓦岗寨大寨主翟让,这时候的瓦岗寨还不是以后那个天下闻名的大山寨,充其量也就是有点名气而已,象李密和徐世绩等人还没有加入进来,翟让只有王伯当和单雄信等少数几个人帮忙而已,还没成什么气候! 前不久瓦岗寨一众人等下山筹粮,本想去洛口仓弄些粮草来,可洛口仓是大隋的屯粮重地,守卫森严,翟让等人根本无法在那里占到什么好处,虽有心想攻占洛口仓,可惜兵力太少,所以只能放弃! 在返回山寨时,翟让等人却发现有不少饥民在四下流动,纷纷往洛阳走,想进城去讨饭,可洛阳的守官心肠却是极狠,压根就不许饥民入城,饥民无法只好又接着南下,想去京城大兴看看,那里是帝都,当官的总不好明着赶百姓走吧! 翟让跟着饥民走了一段,心中升起一计,如果他把饥民聚到一块,一起赶往京城,那会不会得到些什么好处呢?反正自己也已经造反了,不如趁大军东征,去京城里闹上一闹,也好给瓦岗寨扬扬名,只要出了名,不怕没有英雄来投,那时势力壮大,再去进攻洛口仓,估计成功的希望就大了! 决心一下,瓦岗人众立即向饥民散播谣言,说大兴城在开仓放粮,大家要想活命,就一起去大兴城吧! 谣言一旦开始传播,便会以惊人的速度扩散,饥民们听到大兴城在放粮,纷纷南下赶去,半路上一传十,十传百,虽然见识了洛阳守官的狠心,可大家还是愿意相信天下的官员,大多数还是有良心的,大兴城的官员会给他们活命粮食的,正是在这个小小心愿的驱使下,短短时间里才会有那么多的饥民涌到京城来! 翟让坐在众人的中央,说道:“现在有不少饥民已经数日粒米未进了,春荒时节,连树皮草根都没的吃,城外的野兽也被打了个干净,我估计也就是明后天,咱们就可以发动百姓攻城了!” 王伯当道:“那时京城守军定会杀伤百姓,百姓见京城的官员也如洛阳那般凶残,必会失望之极,再对这个朝廷不抱希望,我估计那时咱们振臂一呼,至少能带走上万的青壮回山寨!” 其他头领听了这话,都是面露喜色,不住点头,这次京城没有白来,如果真能带回上万的青壮,那时山寨的兵力大涨,即使还攻不下洛口仓,但攻打别的小粮仓,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头领中只有单雄信摇头,他道:“不妥,我们不应发动百姓攻城,人人都是爹生娘养,谁长这么大都不容易,百姓既无武器又无云梯,让他们去攻城恐怕连护城河都过不了,徒自被守军射杀,我们又于心何忍?” 一名头领道:“就算他们不死在守军的箭下,也会挨饿至死,还不都是一个样,如能让活下来的人认识到官军的残忍,岂不正好?” 其他首领也道:“是啊,难道还能指望守军发善心放粮不成?” 单雄信还是摇头,不同意发动百姓攻城的做法! 翟让不是个听得进去劝的人,他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便不会再更改,虽然这条计策会让许多百姓丧命,可从古至今,哪个成大事者不是心狠手辣?百姓被饿死是死,被杀死也是死,只盼来世托生到好人家便是了,求神拜佛不就图的是这个吗,要不然谁信神佛有何用处? 见单雄信不答应,翟让也不以为意,转移话题道:“单兄弟,今天事忙,到了此刻咱们大伙才有功夫聚在一起说话!我有一事问你,那个冠军侯宇文牧州,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早上他一个人闯营,当时兄弟们没有想起他是谁来,直到城上守兵喊出他的名号,我们才知道,这个人勇猛异常,能否为我们所用?” 单雄信想了想,摇头道:“不大可能,虽然上次我见到他被官军追杀,可不知怎么的又做了大官,听说他是在比武大会上得胜,才得以封侯的,照他升官的速度来看,应该是很受皇帝重视,这种人不大可能会投靠我们的山寨!” 王伯当却摇头笑道:“可我也听说了,他封侯的当日就失了宠,是因为他的表字里带有个李字!” 关于这点,不少人都知道,当日在山上时,许多有心的大臣都听到了李勒和杨广的对话,当时不会发表什么意见的,可一回家岂有不和家人说的道理?这么一传,结果就传开了,只是李勒风头太劲,名头过于响亮,盖过了这件事,大家都不太注意罢了! 翟让笑道:“说来也奇怪了,他明明叫做牧州,表字怎么可能叫做李勒呢,就算是叫守方,甚至就算叫恒臣,也比叫李勒强啊!当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起这么个奇怪的表字!” 王伯当拍手笑道:“正因为他这个表字奇怪,所以文章就要在这奇怪两字上做了!” 头领们一起看向王伯当,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王伯当笑道:“各位兄弟,他这表字奇怪,必会引起许多人的兴趣!大家要是碰到了于情理不合的事,你们会怎么办呢?” 头领们笑道:“那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要搞清楚了!” 王伯当道:“不错,当然要搞清楚!各位可听过《桃李章》?皇帝本来非常喜欢他,可一听到他这个奇怪的表字,就立即把他发配到了关外苦寒之地,这说明皇帝很讨厌他表字里这个李字,怕他抢了自己的皇位!可是,关于这点,百姓不是很清楚啊,咱们可以往里面加点料,让百姓搞清楚呀!” 翟让哈哈大笑,赞道:“伯当,这条计策当真是妙啊!” 王伯当也笑了,对其他头领解释道:“这么奇怪又讲不通的表字,百姓们听了自然要问,他为啥要取李勒二字呢?咱们就告诉他们,这是因为《桃李章》,那个要取代大隋天下的人,就是这个表字里带李字的宇文牧州!如果不是他,那他又为什么会取这样奇怪的表字呢?除了用天意来解释之外,还有更好的解释吗?” 一个头领道:“或许因为他不识字,没学问呢?” 王伯当摇着头:“他是宇文家的长孙,说他不识字,会有人相信吗?” 翟让的哥哥翟弘在旁道:“如果天下百姓都认定他就是取代大隋的那个人,那杨广非得立即杀他不可,那时他如不想死,就只能逃走,咱们只要稍加引导,就可让他投入我们山寨!嗯,此计果然是妙!不过,如果百姓都认定将会由他来取代杨广,那他岂不是名头更盛,那时来了咱们寨子,他无异心便罢,如有异心,那大头领……”他看向弟弟翟让。 翟让笑道:“如他真能推翻暴君,还天下一个太平,那我把大头领的位置让给他,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王伯当道:“那时宇文牧州走投无路,咱们收留他,好好待之,他感激还来不及,又哪会抢大当家的位置呢,翟大哥多虑了!” 众头领也纷纷点头称是,热火朝天地讨论起该怎么对百姓说,才能逼得杨广非杀李勒不可! 一个头领笑着大声道:“现下里四面八方的百姓都有,咱们把这个事一传,过不了多久,全天下就都知道啦,定会传到杨广的耳朵里,那时他一犯傻,咱们可不就得了一员猛将,连半个铜钱的本钱都不用花!” 另一个头领装模作样地道:“这位兄弟,你想知道冠军侯为什么会有个古怪之极的表字吗?来来来,我来告诉你,他的这个古怪表字呀,是来自《桃李章》!什么?你没听说过《桃李章》,那好,这件事我就从头说给你听!” 一帐的头领无不哈哈大笑! 单雄信却在旁边笑不出来,他心里想:“兄弟们把这谣言传出去,那杨广必要杀宇文牧州!宇文牧州要是不想死,除了逃走之外,可还有造反一途啊,却不一定非要到瓦岗寨来造反,那时天下百姓众望所归,无数豪杰去投奔他,他又何苦来瓦岗寄人篱下?他只需登高一呼,必会万众归心,他势力大涨之后,更不需来投奔瓦岗了,说不定反是我们去投奔他呢!” 他心中存了疑惑,可见兄弟们兴高采烈的样子,又实无法将疑惑说出来,扫了大家的兴致,只好深深地埋在心中,盼着李勒想不到自扯大旗造反的途径! 且不说瓦岗众人搬起石头,却不知会砸到谁的脚,只说李勒! 李勒正在假寐,忽听厅中有微响,似有落叶着地!烛光一暗,就听紫阳真人哈哈笑道:“臭小子,没想到我老人家当真会来吧?” 李勒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自顾自地伸着懒腰,却不理会紫阳真人!紫阳真人哼了一声,抬头见他的葫芦和秘笈被吊在梁上,双脚一蹬地,飞身纵起,就要去取东西! 忽然,也不知从哪里撒来一张大网,竟把紫阳真人给罩住了!紫阳真人早知必会有埋伏,不过没想到会是张大网,他跳不起来,只好落地! 脚刚一落地,就见从厅侧偏房里冲出七八条大汉,冲到他的跟前,猛扑上来,堆起了罗汉! 李勒大笑,道:“咦,这不是老神仙吗?你怎么趴在地上了,难道你是个土地佬儿不成……” 一句玩笑尚未开完,就见混混们一起飞了起来,那紫阳真人内力高深,竟不怕堆罗汉!紫阳真人十指如刀,撕开大网,怒道:“臭小子,竟敢暗算你家道爷!” 李勒不慌不忙,一点要逃的意思都没有,他笑道:“咦,老神仙,咱们当初可说好了,是偷不是抢!偷是指我这个主人没看到你,你就取走了东西,现在我看到你了,你再取就是抢了,你可不要赖皮呦!” 紫阳真人喝道:“混帐东西,少跟我耍嘴皮子!今天我非狠狠地揍你一顿……”口中说话,抢步上前,就要痛扁李勒! 还没走到李勒跟前,忽地脚下一软,竟掉到了个坑里!原来,李勒的身前地板被挖了深坑,上面用薄板盖住,厅内烛光暗淡,紫阳真人又被李勒激起了怒气,一时没注意到,结果不小心掉到了坑里! 紫阳真人当真了得,一落坑底,单脚一蹬,便即跃起,脑袋尚未露出地面,他就又掉了回去!原来,无数盆的滚烫开水浇到了他的头上,直把老道士烫得哇哇大叫,浑身热气腾腾! 第七十二章 愿赌,就得服输 第七十二章愿赌,就得服输 紫阳真人被开水一烫,就算他武艺在高强,可也练不到皮肤上,全身皮肤登时被烫得痛红,有如山楂糕的颜色,鲜嫩爽滑! 李勒在坑外叫道:“什么?老神仙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大点儿声!” 又是一盆开水浇了下去,席平拎着水盆笑道:“他说要痛揍大人一顿!” 李勒叹了口气,道:“哎,挨揍的滋味儿不太好受,可谁让我尊老爱幼呢,不得不满足老神仙这个小小的要求了!我说老神仙,你要揍我,就请上来吧,我让你揍!” 混混们都跟着起哄道:“你上来呀,你上来呀!” 紫阳真人又痛又气,听着李勒的风凉话,心中怒火升腾,大喝一声,以袍袖遮住头脸,用尽全身力气,向上窜起,这次他用的力气大极,就算混混们再倒开水,也不能阻止他跃出深坑了! 气从丹田起,力由脚底生!紫阳真人身子从坑底腾空而起,就要坑中跳出!忽听头上发出咣当一声大响,随后又是砰的一声闷响,紫阳真人又掉到了坑里,只觉得头痛欲裂,身子晃了两晃,头重脚轻,一屁股坐到了坑底! 原来,那声咣当,是混混们把一块大铁板扔到了坑上,象加了个盖子一样,把深坑堵死!而那声砰的闷响……当然就是紫阳真人的脑袋撞到铁板上了! 李勒摇了摇头,摸了摸自己的头,道:“何苦呢,何必呢!古人以头戗地就够疼的了,结果你今天竟以头戗铁板!唉,我都替你疼得慌!” 席平则道:“这位老神仙当真了得,咱们当混混的踢到铁板就够呛了,他竟然用头撞铁板,还撞得这么响,果真是个神仙啊!” 紫阳真人在坑里喘了几口气,摸着头顶的大包,心里暗骂:“这混帐小子特也缺德了些,竟然想出这么多损招儿,出坑之后,我非把他扔坑里不可!”使出壁虎游墙术,爬到了坑口,忽见铁板的旁边漏着一条小缝! 紫阳真人大喜,有个缝隙就好,只要能借得上力,想要出去就不难#蝴从缝隙里探出手指,想抓住铁板边缘,借力将铁板掀开! 突然指尖传来一阵巨痛,有人在拿锤子砸他的手指!十指连心,紫阳真人急忙将手指抽了回来,又落入坑底,只感手指疼到了极点,也不知骨头有没有被敲碎! 耳中听到细细的流水声,他抬头看去,只见从缝隙中流下水来,虽然水流不急,可如流个不停,还不得把坑给填满啊,自己非淹死在坑里不可! 紫阳真人大急,叫道:“臭小子,你是想害死我老人家啊!快快把铁板打开,咱们有事好商量!” 李勒听到他在底下大叫,点了点头,命手下将大铁板移开一些,露出个能讲话的空间#蝴冲下面喊道:“老神仙,你还好吗?我很关心你呀!” 紫阳真人差点儿没气晕过去,这风凉话说得让人浑身冷飕飕,他道:“多谢小兄弟关心!你把铁板移开一些,我好上去!” “不行啊,老神仙,我还有好多东西没孝敬你老人家呢!刚才不过是倒了些开水而己,显不出我的诚意,我这里还特地为你准备了油,滚烫滚烫地,你尝完了再上来吧!”李勒说道,随后转头对手下大声道:“快点把那几锅油端来,给老神仙品尝品尝!” 紫阳真人叫道:“别别别,小兄弟,你可别往下倒油啊,咱们有事好商量!” 李勒道:“行,那咱们就商量商量!你还想不想要回你的东西啦?” 紫阳真人大感为难,他向来重视诺言,要么不答应,要答应就肯定要做到,葫芦里的丹药虽然珍贵,可只要自己活着,总还能再炼出来,但那本秘笈上的东西,他实在不想让人知道! 他抬头道:“丹药给你便是,可那本秘笈你要了也没用,不如还给我吧!” 李勒问道:“你说那些小瓷丸是丹药?怎么个用法?” 紫阳真人道:“捏碎外壳,拿出里面的丹药,用无根水,在午夜子时服用!你是要给那个小丫头吃吧,她的身子只需连服三粒,什么毛病都好了!” 李勒嗯了声,又道:“你为什么非想要回那本秘笈不可,那上面的武功很难练吗?” 紫阳真人心中一喜,原来这小王八蛋以为上面只有武功,很好#蝴道:“上半册的不难练,你可自行修习,下半册的功夫深奥之极,连我老人家也在研究,你就更不可能练得会了,你把下半册还我就成,我好接着研究!” 李勒心想:“宝贵之处果然在下半册上,还好我已叫无垢给抄录下来了!”他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把下半册还你!只不过这个赌我打赢了,可现在却要还你半册秘笈,我是不是太吃亏了?算了,我还是把下半册也省下吧!兄弟们,油锅伺候!” 紫阳真人大怒,这小子竟然借机敲诈,当真不是个东西#蝴叫道:“好好,那我为你做四件事总成了吧!” 李勒这才点头,他道:“好,我放你上来之后,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城外把流寇头子给我做了,杀人对你来说,简单得很吧!” 紫阳真人立时摇头,大声道:“那流寇之首必是位豪杰,他反抗暴君,有什么不对了,我绝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害了他的性命,你再说别的吧!” “第一件事你就做不成,还说什么别的!”李勒把手一摆,叫道:“兄弟们,油锅伺候!” 这回紫阳真人却没服软,他对李勒怒目而视,一张脸虽被烫得又红又紫,可气势逼人,喝道:“我老人家中了你的暗算,愿赌服输,但你要我做的事不能违背侠义之道,要我去杀害豪杰,那是休想!” 见威胁不了他,李勒只好作罢:“那好,我退一步!你去搞清楚流寇的中军主帐在哪儿,我不是江湖中人,我是官他是匪,官兵抓强盗,这个和侠不侠义的无关,由我去抓他,总可以了吧!” 紫阳真人想了想,这个他倒是可以答应,点头道:“好,我答应了!剩下的三件事,你也一并说出来吧!” 李勒却摇头道:“另外三件事我还没想出来,等想出来再告诉你不迟!”转头叫席平取下秘笈,又搬开大铁板,待紫阳真人上来,他把半册秘笈递给紫阳真人:“还你!” 紫阳真人接过秘笈,虽然心中生气,但他必竟不是混混,说话不算话的事还做不出来!翻了下秘笈,见没有缺页,这才道:“你小子不是个东西,上辈子定然是畜生,下辈子还得接着当畜生!” 李勒笑道:“只要这辈子不是就好!” 紫阳真人哼了一声:“叫个人跟我一同出去,我探到了中军主帐的方位,让他回来告诉你!” 李勒看了一眼身边的混混,他们都不是士兵,这么危险的活,让谁去谁也不愿意啊#蝴对紫阳真人道:“你探完方位,再回来告诉我不就得了,为什么要人跟你去,难道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怕迷路不成!” 紫阳真人气道:“我是不愿意再见你这小王八蛋的面,少见一次是一次,看见你就生气!做完这件事,我就回昆仑,谁有闲心跟你在大兴城里穷磨菇!” 席平在旁道:“我和他去就是了,如遇危险,我就装成是饥民,不会出事的!” 李勒叹气道:“那好吧!”目送两人出了府,挥手叫混混们收拾东西,他则回转后堂,心里只是在不停地想:“说一千道一万,关键之处就是在于粮食啊,也不知大兴城里有多少存粮,够不够我放粮之用!” 城外。 翟让他们讨论了一番,便各自回帐睡了! 瓦岗寨众人比较穷,头领们舍不得每帐都点蜡烛,如果不是中军议事,那么回帐后,大家都不点灯!单雄信也不例外,虽然他是富贵人家出身,可入了山寨以后,也和各位兄弟们同甘共苦,不浪费任何物资! 孤单地坐在帐中,单雄信想着心事,山寨还是缺少人才,遇到大事,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看似热闹,但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看法,事情往往说不到要害处,反而会做出错误的决断,大头领也非机智百变的人物!没有智囊,山寨以后的前途可就难说得很了! 就在这时,忽听远处传来喊杀声,单雄信一惊,立即从帐内跑了出来,只见北面渭水方向大乱,似乎有一支军队在过河! 单雄信叫人牵过战马,提起金顶枣阳槊,向出事方向奔了过去! 他的马快,赶在其他头领之前到了渭水河边上,只见有大批官军正在过桥,桥头一员猛将,手提宣花板斧,牢牢把住桥头,只要有瓦岗兵将上前夺桥,他就一斧头过去,死在他手下的瓦岗士兵已不下十人! 单雄信一摆金顶枣阳槊,喝道:“兀那小子,速速报上名来!”催马向持斧小将冲去。 持斧小将叫道:“勋卫校尉程咬金,你叫什么东西?” 单雄信叫道:“赤法灵官单雄信!”他话一出口,便知上当,这叫程咬金的小子看似憨厚,没想到嘴巴倒是很欠抽,一张口就骂人! 程咬金跟随李勒日子久了,别的本事没什么长进,可嘴皮子却是越来越油#蝴哈哈大笑:“赤法灵官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定然不是个好东西!” 单雄信怒哼一声,举槊便刺,程咬金并不慌乱,也不躲也不避,搂头盖脑地便是一斧,斧声呼呼,单雄信却是不惧,身子在马上一偏,枣阳槊仍旧刺来! 程咬金咦的一声,急忙回斧相格#蝴在与敌过招时,凭借着三板斧,总能迅速获胜,打得敌人落花流水,但敌人要是挺住不败,那么肯定就会变成他落花流水了。 隋唐好汉的排名,要想排进前十八名,首先要经过一块试金石,那就是程咬金的三板斧了,不能挡住的人是无法进入前十八名的,必须要直接或者间接地打败程咬金才成。换句话说,前十八名好汉,统统都能打得过程咬金! 十分不巧地是,赤法灵官单雄信正好排名第十八! 程咬金三板斧呼呼抡完,见人家单雄信咋也没咋地,他只好再抡一遍!单雄信呸的一声,喝道:“还以为多厉害,原来就只这三招!”枣阳槊一挺,直刺程咬金咽喉! 程咬金一边招架,一边扯脖子大叫:“苏大哥,窦大哥,快来帮忙啊,我挺不住了!” 第七十三章 神箭手对神箭手 第七十三章神箭手对神箭手 独孤彦云等人失了李勒,自然一路追赶,不敢稍有停怠,他们一路追一路捡李勒扔下的盔甲,也跟着返回了大兴城。 如果苏定方和窦建德不是在战斗中遇见的李勒,那么他们也就犯不上多事跟着追来了,可李勒是被窦建德拖下水的,要不然他好好在林边待着,许可条的流寇又没袭击他,他完全可以不理这回事#葫以窦建德无论如何也要跟着追,他这么一追,要是苏定方不追,那就显得不地道了,所以苏定方也只能跟着一起追,追来追去的,一直追到了渭水河畔! 窦建德为人豪爽勇猛,虽见前面有无数的流寇,他也不害怕,当时就要杀过来。苏定方为人却较谨慎,他擅长以少击多,而且逢战必胜,这就要求他在每场战斗前都要把敌人研究透,否则如何能做常胜将军。 苏定方见流寇势大,不同意立既开战,非要等到晚上再过河,其他人倒也不反对!白天派人混进流寇营中打探,得知大多数都是饥民,不是流寇,他们这才放下心来,挥军过河,打算从玄武门进城,玄武门即是皇宫的后门,也是大兴城的城门,这里的守军必多,他们进城时可以得到较多的支援! 听到程咬金大叫挺不住了,窦建德立即挺起神飞枪,赶来助阵#涵知,他们两个打一个,仍旧不是单雄信的对手,单雄信一杆枣阳槊上下翻飞,打他们两个还大占上风#赫定方却不上前帮忙,只是指挥乡勇和郡兵快点过桥,然后仗着人多,去围攻单雄信! 三支队伍加一块总才一千多人,没有多会功夫就全部过了渭水桥。可这时瓦岗军的人也赶来了过来,他们的人更多,登时把苏定方等人给反包围住了! 忽听弓弦响动,一支羽箭射向单雄信!单雄信这时正对程咬金疾刺,来不及回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支箭射向自己! 夜半混战,不能点火把,全靠月光照亮,在这种时候,如不是神箭手,那是绝对不敢开弓的,否则很容易伤到自己人! 这箭夹着尖啸声射来,单雄信心中叫道:“我命休矣!”忽听他身后也传来开弓声,又有一箭射来,却不是射他,而是射向飞来的那支羽箭! 啪的一声响,偷袭单雄信的那支羽箭被射中箭杆,一分为二,断落在地!后面那人叫道:“有我王伯当在此,谁敢放箭偷袭!” 王伯当是隋唐时代的第一神箭手,隋唐好汉前十八名中,有两名就是被他射死的,端是厉害无比#蝴一出手,立时救了单雄信一命! 单雄信叫道:“好个勇三郎,多谢相助!” 王伯当笑道:“自家兄弟,还用得着说个谢字!”举目向敌人看去,想找出刚才那个放冷箭偷袭的人! 可前方一片混乱,人影幢幢,哪里找得出那个放箭之人!王伯当哼了一声,他心想:“对方敢在混战中放箭,必定自负箭法高超,就算比不过我,也不会差得太多,不如我引他露头,大家较量较量!” 取出两支狼牙箭,其中一支带哨,将带哨的箭搭在弓上,对准了指挥战斗的苏定方!弓弦响处,狼牙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向苏定方射去,他和苏定方离得不远,这箭又射速快极,如无意外,就算射不死苏定方,射伤他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对面郡兵的人群中,再次响起弓弦声,那人也放箭了!一支狼牙箭飞来,啪的射中带哨狼牙箭,两箭箭头相撞,一起掉到地上! 第二支箭已被王伯当搭在弦上,他一听弦响,当即向弦响处放箭,放完箭后,这才向对方看去!只见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挥弓打飞自己射的箭,也向自己看来!这是一名年轻的郡兵,显见入伍不久,穿着最破的皮甲,相貌却是出众,剑眉朗目,英气勃勃! 王伯当哼了一声,又取出一支箭,放到弓上,瞄准了年轻郡兵!那年轻郡兵也不示弱,竟抽出两支箭,一起放到了弓上!王伯当见状,心中大感失望,他一生之中箭术上从没输过,连一个水平相当的对手都找不到,所以他特别想找个神箭手来较量较量! 如果对方是个神箭手,那他肯定不会同时抽出两支箭来。这是因为如果一个神箭手面对一群敌兵,那他愿意同时射多少箭,就同时射多少,可如果面对的同样也是个神箭手,那么他只可能抽一支箭。一根弦上同时搭两支箭,数量上虽然占优,可准头上却要差上许多了,神箭手对神箭手,准头搞不定,还不情等着送命呢吗? 王伯当心想:“这人如果是弦上只搭一箭,手里拿另一支,准备放连珠箭,那也能算个人物,可现在这个样子……嘿!” 手指一松,王伯当弦上狼牙箭应声而出,却不是对准年轻郡兵射去的,看起来象是要射他旁边的人!年轻郡兵也是一松手,两支羽箭一上一下向王伯当射来! 王伯当那箭在半空中划了个弧线,最终还是射向年轻郡兵,只不过王伯当这手玩得太漂亮,不愧神箭手之名。那年轻郡兵就差得多了,两支箭规规矩矩地射来,一箭射面门,一箭却是射马! 王伯当挥起手中铁胎弓,将射自己的那箭打飞,可他跨下战马的蹄子却是拿不了弓的,想挡箭可挡不开,马腿上中了一箭,唏溜溜惨嘶中,摔倒在地!王伯当从马上滚下,怒道:“你不讲规矩,咱俩较量箭法,你射我的马做甚?” 那年轻郡兵也是狼狈之极,他无法掌握王伯当射来那箭的路径,所幸他是个步兵,只好就地打滚,躲开了这一箭,他爬起之后,叫道:“生死相较,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脑袋坏掉了不成!” 王伯当大怒:“你不是好汉,只会暗算偷袭!敢不敢留下姓名!” 年轻郡兵笑道:“你箭法比我好,我才不会留什么姓名自取其辱呢,不过我却知道你叫王伯当,是个脑袋坏掉了的家伙!”口中说话,手中长弓已是再次举起,嗖嗖又是两箭射来! 王伯当哼了一声,从袋中一口气抽出七八支箭来,连珠发射,箭箭直指年轻郡兵的要害!年轻郡兵无法,只好抄起一块盾牌相挡,这才堪堪躲过。 他们两个比较箭法,旁边的郡兵却不明白,他们并不崇尚这种好汉之间的单挑,相反认为只有傻蛋才会这么做,见王伯当向己方射箭,纷纷取出弓箭还击! 一时之间,谓水桥边羽箭乱飞,郡兵的装备比瓦岗军要好上太多,最起码箭矢充足,一顿乱射之下,登时便有近百的瓦岗兵被射翻,瓦岗兵将不敢逼得太近,向后退却,也开始放箭! 苏定方指挥乡勇和郡兵向城墙方向冲杀,独孤彦云则带府兵殿后,一行人直奔玄武门! 李勒回到后院,正要休息,忽有人来报,说太子传见!李勒心想:“半夜三更的,太子找我干嘛,难道又想再来次托孤,这个就大可不必了!我虽不能保他儿子日后称帝,但保他日后平安生活,不被李渊所害,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来到前院,见院中站着一名太监,正对着天井呆呆发愣。李勒一看,心里一乐,他认识这人,他不是达章府嘛,自己刚来这时代第一个认识的太监! 李勒走上前去,道:“达公公,怎么是你来传旨了?” 达章府赶忙拱手弯腰地道:“宇文侯爷,大事不好了,太子这次恐怕真不行了!你快点进宫去见见他吧,去晚了恐怕就,就就……”话语哽噎,说不下去了! 李勒长叹了一口气,该发生的总归要发生,怎么躲也躲不掉的#蝴点头道:“我立即进宫,请达公公稍等片刻!”立即叫人取来全套的都尉盔甲,穿戴好后,对达章府道:“咱们进宫吧!” 达章府跟在他身后,低声道:“太子见到宇文侯爷这般威武,定会安心的!” 李勒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出府骑上小白龙,打马向皇宫驰去!待进了东宫,只见数百个太监和宫女跪在丽正殿外,人人都低着头,似乎在酝酿感情,只等殿内传来哭声,他们便要跟着放声嚎啕了! 听到靴响,太监和宫女们一齐回头,见李勒大步走来,都叫道:“宇文侯爷,你总算来了,快快进殿,太子已问起你好几遍了!” 李勒也不理会他们,直接进了殿,刘呈光迎了过来,道:“太子有话要对你说,快快!” 李勒立即小跑着到了杨昭的床前,只见杨昭已经坐了起来,脸上全是绯红,两只眼睛不停地看向床前跪着的文臣武将!李勒知道,这是回光返照,杨昭不躺下则罢,一旦这股劲过了,躺回床上,那么恐怕当真也就再也起不来了! “臣宇文牧州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李勒跪在群臣之前,给杨昭行最后的大礼! 杨昭伸出手来,道:“宇文爱卿免礼平身!到我身边来,我有话对你说!” 李勒却不起身,以膝前行,到了杨昭的跟前。杨昭低声道:“我儿杨侑在京中,我还有一子杨侗在洛阳,如果京中有变,你无须固守,立即带着杨侑去洛阳,如路上再有变,侑儿遇难,你就在洛阳拥立侗儿,可明白我的意思!” 李勒道:“臣明白!只是京中事情并非坏到那种地步,臣定可守住大兴!” 杨昭摇头道:“我说的是万一。凡事都需早做准备,否则事到临头,再做就来不及了!”他从枕下拿出两个小木匣,指着其中一个道:“这是我写给父皇的,请父皇加封你为雍国公,是对你守卫京畿的表奖!” 他又指向另一个小木匣,道:“这是我给儿子们留的诏书,以后不管是侑儿还是侗儿身登大宝,他们都要遵从这道遗诏,让你裂土封王,以酬谢你的拥立之功!” 李勒拜倒在地,哽咽着道:“殿下对臣之恩天高地厚,臣即使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心中却暗自叹气,这两份遗书都说的是以后的事,属于空头支票,做不得准,尤其是给杨广的那份书信,就算自己功劳再大,杨广也不可能封自己做雍国公的! 杨昭摆手道:“众位爱卿都出去吧,让孤静一静。侑儿,你留下,陪陪父王!” 李勒等人倒退出殿,只留下了杨昭和杨侑父子两人!待殿中再无外人,杨昭又从枕下拿出一幅黄帕,对杨侑道:“侑儿,这道遗诏你要好好保存,如冠军侯趁你皇爷爷未归之前,有了二心,你就把这道遗诏拿出来,处死他!” 顿了顿,又道:“在此之前,你切不可将这道诏书示与旁人,就连刘呈光也不可示之,以免他与冠军侯串通,先抢去此诏,再害你性命!你必须在朝会之时,当着朝中大臣的面拿出此诏,这样才管用!你明白吗?” 杨侑小小孩童,自不明白这里面的玄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杨昭把黄帕放入杨侑的怀中,实不放心,又叮嘱道:“等你皇爷爷回来,一切就都好办了,你把黄帕偷偷烧了,切不可让别人知道,连太监宫女也不要让知道!” 杨侑又点了点头,不明白为什么这幅黄帕如此重要,竟让父王一而再,再而三地嘱咐! 杨昭说得累了,终于又躺回了床上,慢慢闭起了双眼! 殿外,李勒和刘呈光走开几步,远离太监和宫女。李勒低声道:“太子病成这样儿了,咱们都出来,没个人照顾,这样不妥吧!” 刘呈光哼了一声:“不出来,才叫不妥!你道太子为啥只留陈王一人,那是他要嘱咐陈王,如果一旦日后你我等人对陈王不忠,陈王该如何应对!” 李勒隐隐约约已有这种预感,只不过听旁人直接说出来,他心里还是一酸!叹气道:“罢了,我还是去城上看看吧,外面有喊杀声传来,可能是玄武门那边出事了!” 刘呈光也叹了口气:“你去吧,有我在宫里守着就成了!” 第七十四章 激战玄武门 第七十四章激战玄武门 李勒穿过千步廊,越过观云殿,来到玄武门。玄武门既是皇宫的后门,也是大兴城的城门,分为内外两道城门,城门之间不但设有两廊,还有夹城空地,就算有敌人打破了外门,进入夹城时,内城守兵只要放箭,就可以将来犯之敌消灭! 隋朝的皇宫是南北轴线对称排列,分为外朝和内廷两部分。外朝在南边,也就是李勒上朝进宫时去的太极殿,内廷在北面,是皇帝的寝宫和花园。这时还没有修西内苑和大明宫,所以玄武门外就是护城河了! 因此,皇宫城墙北面的玄武门就对内廷的安全起着重要的作用!因此,控制玄武门的意义就不言自明了,控制了玄武门便可以控制内廷,而控制了内廷也就可以控制皇帝,从而控制中央政府,乃至整个国家。 李勒出了内门,见前面空地上站着黑压压一大片的宫廷侍卫,知道他们都是北衙的士兵。他叫道:“这里由谁主事,过来见我!” 一名武将跑了过来,在李勒面前单膝跪倒,大声道:“卑职玄武门执行禁卫总领陈春宁,参见宇文将军!” 李勒嗯了一声,道:“陈将军,城外有喊杀声,是流寇在攻城吗?” 陈春宁摇头道:“不是,流寇尚未攻城,只是由渭水那边来了一支队伍,正在闯营!卑职不知领兵的将领是谁,所以没敢擅自开城接应!” 李勒挥了挥手:“起来吧,不要跪着说话,咱们都是武将,用不着学文官行那么多的虚礼!”穿过空地,登上外城城头。 陈春宁道了声:“多谢宇文将军!”也跟着他上了城头。 城头上有火把照亮,可城外却是漆黑一片,混战中没人会傻到点火把。身边亮,远处黑,李勒看不清城外闯营军队的旗号。他对陈春宁道:“我想看清城外是哪支军队,你将几个机灵的士卒坠下城去,打探一下!” 陈春宁却摇头道:“用不着这么麻烦!”他将手一挥,士兵们将立在城头的十数个大箱子打开,从里面推出车镜来,只见这些车镜都有一人多高,被打磨极是光滑,黄澄澄的镜面被火把一照,发出明亮的光芒来! 李勒笑了,他从没想到隋朝竟会有这种东西,古人的智慧真是不可小瞧啊!也不说话,只看着士兵们操作!士兵们将车镜摆好角度,竖起火把,车镜将火光折射而出,聚到一点,就象一个大大的探照灯样,把数十丈外照的通亮! 李勒大声叫了好,向城下望去,随即又有些失望。车镜照的距离并不算太远,主要用处是在夜晚敌人攻城时,用来照射敌军主将的,以方便弓箭手狙击射杀。如果纯粹用来照亮,那效果就差得太远了! 陈春宁见李勒不满意,只好道:“那么卑职这就派人下去打探!” 城头正要放下斥候,忽见一人浑身浴血地奔了过来,叫道:“城上的,快放我进去!” 兵将们向下望去,见这人身穿平民衣服,并非兵丁,估计可能是流寇派来赚城门的,这些流寇也真是够笨,派奸细之前也不让他化下妆再来! 李勒却叫道:“是席平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席平跑到护城河边,跳脚大叫:“那个老杂毛出卖我,竟当着流寇头子的面说我是奸细!” 原来,紫阳真人带着席平出城打探翟让的主帐所在,他本事了得,自然没花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席平正要返回去报告李勒,却见紫阳真人大模大样地和守兵说起话来,他立时就知不好,当即混入饥民群中逃走。 席平是混混出身,逃跑的功夫自是一等一的高强,左躲右藏,竟没让守兵抓到他!见玄武门这边大乱,他便跑了过来,打算趁乱进城。 可不成想守兵抓不到他,紫阳真人却连窜带蹦地追了上来,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骑马的流寇!紫阳真人一指席平,叫道:“他就是宇文牧州派来的奸细,快快抓祝蝴,把他扔到锅里给煮了!” 紫阳真人一辈子也没吃过今晚这么大的亏,颜面丢尽,而席平又是李勒手下头号帮凶,得着了机会,他岂能放过?反正当时只说探清主帐在哪儿就成,可没说要保席平安全回去,而且更没说不许他对流寇头子叫:“这人是奸细!”所以他老人家的所作所为,是绝对算不上是不守信用的! 席平大惊,他可没想到紫阳真人会来这一手,自己用开水烫了他,这老杂毛竟然想活煮了自己!撒丫子就逃,他本事也不弱,夺过一把大刀,乱砍乱劈,夺路疯跑,边跑边听到紫阳真人在后面幸灾乐祸地大笑! “我老人家吃过的盐,多过你吃过的米,走过的桥长过你走过的路,想白占我老人家的便宜,别作梦了!”紫阳真人笑了一会儿,这才离去! 幸亏瓦岗军的注意力都被苏定方等人吸引了过去,对于席平这种小鱼小虾没分出太多人手来追,要不然席平是无论如何也跑不回来的! 李勒大声道:“放吊桥,让他过来!”陈春宁当即传令,士兵转动绞索,放下了吊桥! 席平没等吊桥完全落地,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上去,拼命向对岸跑!这时候,瓦岗军已然追到,纷纷追上了吊桥!带兵的头领却不着急追上席平,只要席平不死,城头的守兵肯定要救他,说不定还会打开城门,那时岂不妙哉! 陈春宁叫道:“放箭,放箭!”又对李勒说道:“将军,看来下面那人性命保不住了,这时候咱们就算用大筐拉他上来,也得半道被人射下去!” 李勒脸色铁青,摇头道:“不成,不能眼见着他死在外面,要尽最大能力去救!你把城门打开一条小缝,我亲自出去救人!”说着便要下城。 陈春宁一把扯祝蝴的袖子,道:“大人不可涉险,外面流寇凶狠,大人出城怕会遭遇不测!” 李勒却道:“我不能看着他死,明知危险也要去救,就这么简单,没有大道理好讲!” 陈春宁忽地笑了:“那斥候有将军这样的好上司,当真是他的福气!不过大人不必着急,咱们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就是!咱们玄武门与其它城门不同,这里的夹城空地,就是专门对付进城之敌的,只要铜闸一放,不管进来多少敌人,都得死在这块空地上!” 李勒点了点头,玄武门之变李世民不就是靠拉拢城门守将,把李建成和李元吉兄弟俩堵死在这里面的嘛,看来这玄武门用处还挺大的#蝴道:“那就开城门吧!” 陈春宁一声令下,夹城空地上的士兵们一齐拥上城墙,另有十几名士兵将玄武门慢慢打开,只打开其中的一扇,门一被打开,这十几名士兵也都跑上了城墙,将城墙上的闸门也关闭,士兵们都躲到城垛之后,把强弓硬弩对准了空地! 席平还以为这次死定了呢,靠在城门上,将大刀横在胸前,心中暗道:“可惜临死之前,不能再见我那小子和丫头的一面了!” 忽然背后一空,玄武门打开了,席平心中感动真是难以形容,这定是大人下的令,他可真是够义气!还没等城门大开,他一闪身,便挤进了城中,跟着士兵们跑上了城墙! 紧追而来的那名瓦岗头领也是吃了一惊,他万没想到城门竟这么容易就被打开了!城上的守兵疯了不成,难道看不到追兵已过了吊桥! 玄武门附近没有民居,更不充许百姓出入,从此门进出的不是朝廷重臣,就是皇亲国戚,这头领以前从没来过这儿,怎会知道此门的凶险?在马上摆手,领着一队瓦岗军便冲了进去! 进了外城门,头领打马直冲,他实在太兴奋了,没想到会挥军入京,成为第一个破城的勇士,这份荣誉如被传扬出去,他必会成为天下闻名的英雄,整个绿林界的偶像!心中兴奋,就连追杀席平都给抛到脑后了! 奔出了二三十步,却见城内死一般的寂静,既无街道,更无行人,四下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头领抬头向城头上望去,突然他声嘶力竭地叫道:“快撤,快撤,有埋伏!” 就听身后吱吱嘎嘎声响,一道铜闸慢慢放了下来,后面的瓦岗兵大声惊叫,返身就要往外面跑!城头上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接紧着弓弦声如雨点般响了起来,守军放箭了! 一百多个入城的瓦岗兵,只经一次齐射,就被全部放倒,他们躲无处躲,藏无处藏,被侍卫们居高临下的全部射杀,没有半点悬念! 城头的陈春宁笑道:“宇文将军,我没说错吧,咱们这玄武门向来是进来容易,出去难!” 李勒嘿嘿一笑,冲席平叫道:“老席,没事儿吧?” 席平叫道:“没事,死不了,多谢大人开城!” 话刚说完,就听城外传来喊杀声,比刚才的声音还要大上数倍。李勒等人急忙转身去看城外,只见月光下一大队人马疾冲过来,领头之人正是苏定方,他终于带领着队伍闯过来了! 李勒叫道:“是我的队伍!快快,把铜闸快点升上去!” 陈春宁这回可犹豫了,他道:“宇文将军,如果放咱们的人进城,同时也会放敌人进来,那时咱们的弓箭手可就派不上用场了,总不能连自己人也一起射杀了吧!” 李勒怒道:“那难道让他们留在城外,被敌人射杀吗?少废话,快点开城!”陈春宁无法,只好命令守兵再把铜闸升上去! 铜闸一开,苏定方带着队伍立即拥入,可后面的瓦岗兵也混在队伍里,一起跑了进来!冲到空地上之后,白刃战立时展开,两军士兵无不大声呼喝,豁出了性命地厮杀!城头上的弓箭手干着急也没有用,根本不敢放箭,怕伤着了自己人! 独孤彦云等人也跑到了吊桥跟前,就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他们竟然也没丢下大车,硬是将十几辆大车护着跑了回来!后面瓦岗军大批人马冲到,在吊桥口堵住了独孤彦云等人! 李勒大急,在城上叫道:“把大车扔下,人回来,都这时候了还把着物资干嘛!”城下喊杀声震耳欲聋,没人能听得到他的喊话! 李勒抄起一杆长枪,跑下城去,挥枪挑飞一名头领,抢了他的战马,翻身骑上,冲出了城门,对独孤彦云叫道:“进城,不要耽搁!” 独孤彦云抽刀将捆绑大车的绳索砍断,勋卫官兵纷纷有样学样,都把绳索砍断,车上的各种物资滚落到了地上,其中不少都是金银,金块银锭散得遍地都是! 这时候的瓦岗兵可还不是什么精兵强将,没有受过太多的训练,一见金银,无不大声欢呼,乱七八糟地拥上来大抢特抢,一时之间吊桥那里乱成一团! 勋卫官兵借机入城!李勒冲独孤彦云叫道:“我外甥呢?他怎么没和你们在一起?” 独孤彦云道:“在后面,他和窦建德被一个厉害角色缠住了!大人,咱们速速进城吧!” 李勒挥手道:“你们先进去吧,我等等铁牛他们!”独孤彦云只好进了城门。 李勒立马拧枪堵在桥头,瓦岗兵不管是从城里往外逃的,还是从城外想杀进去的,只要从他身边经过,李勒便是一枪刺去,中者立毙,眨眼功夫就刺死了七八个!然而往里冲的瓦岗兵太多,虽然瓦岗兵们伤不到李勒,可他们只要绕过李勒马前,就能跑入城去,他一个人实在是不可能尽数拦住! 陈春宁在城上大叫:“宇文将军,侯爷,快点进城,敌人进来的太多了,我们必须要关城门啦!” 李勒赤红着眼睛向城头看了一眼,却不理会,程咬金还没逃回来,他怎么可独自进城去? 过不多时,程咬金逃了回来,窦建德紧跟其后,他俩身后有一员大将紧追不放,看来就是独孤彦云说的那个厉害角色! 李勒大叫一声,拍马冲上,挑飞两个挡路的瓦岗兵,让过程咬金和窦建德,一直冲到那员大将的马前,长枪一抖,刺中大将的战马,战马倒地把大将给摔了下来,李勒挺枪正要给他补上一枪,那大将却用长槊挡开了,叫道:“宇文牧州,我认得你,你还认得我吗?” 李勒哪有心情去认识他,调马就往回跑!身后突地飞来一箭,正中李勒战马,那战马一声嘶鸣,将李勒摔了下来!那大将挺槊来刺,李勒回枪格挡,紧接着便反手三枪,把大将逼退! 城上的陈春宁见冲来的瓦岗兵越来越多,下令道:“落闸,快!” 守兵叫道:“冠军侯还在城外哪!” 陈春宁大吼道:“落闸,执行命令!”他身负守卫皇宫的重任,眼见着冲进城的敌军几乎要超过己方军队,如再不落闸,后果不堪设想,他实在不能因为李勒一人,而让内廷出了危险! 守兵无法,只好绞动轮盘,放下千斤铜闸! 程咬金见李勒失了马匹,急忙回身来救,在马上俯下身子,叫道:“表舅!” 李勒已见铜闸将落,又见程咬金跑回来,他情急之下,挥手就是一记耳光,骂道:“小兔崽子,别管我,快点进去!”反手用长枪重重地刺了战马的后臀,那马驮着程咬金狂奔,冲到了铜闸之下! 铜闸已落下了一大半,程咬金骑在马上已经过不去了,他跳下马,逃了进去,那马跟着要进,可只慢了一步,铜闸便已落下,竟将战马砸的血肉模糊!铜闸并不因下面有战马而停止下落,嘎嘎声中,竟硬生生地把战马给扎成了两截! 程咬金在城内放声大哭,用手捶打铜闸,嘶声大叫:“表舅,表舅!” 李勒跑了几步,见窦建德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原来,他的战马也被射死,来不及逃进城去了!窦建德满脸是血地哈哈大笑,叫道:“平常没事儿时,我想过一千种自己的死法,可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在玄武门外!” 李勒见逃不回去,索兴也就不再逃,看向围过来的瓦岗军!忽见敌人群里冲出一名年轻郡兵,跌跌撞撞地向自己跑来,手里还拿着半截被砍断的长弓! 李勒立即上前,挑开追击年轻郡兵的敌人,把他保护到自己身后!就听窦建德笑道:“冠军侯,你可别小看了这小子,他是良家子弟,本来要进府军的,可他偏偏要逃兵役,逃到半道又被我抓了回来,这才当了个郡兵!” 年轻郡兵也笑道:“本来这次我还想逃的,却硬是逃不掉,当真无法!” 李勒道:“这种时候,莫开玩笑,咱们背对背站好!” 年轻郡兵嗯了一声,扔掉长弓,抽出腰间横刀,站在李勒身侧,窦建德也赶了过来,挺起神飞枪,立于李勒的另一侧! 瓦岗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他们围在当中,人群外王伯当高声叫道:“那个放冷箭不敢报名的小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年轻郡兵呸的一声,叫道:“谁说你家小爷不敢报名,滑州徐世绩的便是!” 李勒嘿的一声,转头对他道:“你叫徐世绩?” 徐世绩点头道:“正是,冠军侯莫要因为我以前当过逃兵而瞧不起!” 李勒道:“我怎会瞧不起你!现在怕不怕?” 徐世绩道:“怕!又有个鸟用!今日能和冠军侯战死在玄武门外,实是我徐某一生最大的荣幸!” 李勒哼了一声,道:“别说丧气话!”他压低声音道:“咱们往吊桥上退,这样他们围过来的人就不会太多,实在不行时,直接跳河逃走,听清没有?”徐世绩和窦建德一齐点头称是! 翟让也赶到了,他高声叫道:“前面的可是冠军侯?在下翟让,你可愿意和我一叙?隋帝无道,你又何苦为他卖命,不如……” 李勒心想:“原来竟是瓦岗军,这家伙竟然就是翟让!”他不待翟让把话说完,叫道:“少说废话!我命令你马上投降,放下武器,交枪不杀!” 让我投降?翟让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冠军侯就是冠军侯,都到了这步田地,还这么硬气!好,在下佩服!我好言相劝,你既不听,那么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吧,就怕到时你受不了!” 翟让把手一挥,瓦岗军慢慢围上,长矛挺起,密密麻麻地对准李勒三人,王伯当也举起弓箭,对准了李勒! 第七十五章 比烧刀子还够劲的河...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七十六章 开仓放粮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七十七章 让敌人自乱阵脚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七十八章 站时成排,枪向右刺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七十九章 铁三角,接着刺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八十章 三百人是如何打败三十...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八十一章 也该想想招兵买马了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八十二章 番邦肥羊,还是要宰...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八十三章 一个好汉三个帮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八十四章 学有学费,兵有兵费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八十五章 辽东河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八十六章 唐公李渊之子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八十七章 世民的超越目标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八十八章 走,咱们去把皇宫烧...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八十九章 替太子冼马传达命令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九十章 城外真的有人来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九十一章 意料之外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九十二章 神兵利器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九十三章 十猜九不中之中了一...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九十四章 宫门不开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九十五章 反贼和内应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九十六章 最后一击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九十七章 彻查,一定要彻查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九十八章 玉门关外三千里江山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九十九章 与世民的第一次相见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一百章 血染玉门关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一百零一章 敦煌鏖兵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关于以后的情节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一百零二章 杀奴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一百零三章 犯我天朝者,杀无...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一百零四章 古人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一百零五章 兵伏火焰山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一百零六章 生擒鄯善王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一百零七章 大获全胜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一百零八章 奴隶兵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一百零九章 解放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一百一十章 立尸杆于边境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一百一十一章 势如龙卷风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一百一十二章 快刀斩乱麻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一百一十三章 西突厥可汗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一百一十四章 王世充之弟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兵临城下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一百一十六章 热身战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一百一十七章 血战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一百一十八章 敌人的敌人,就...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夜袭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一百二十章 唱歌的少女 错误举报加入书签 第一百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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