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心灯 - xp1024.com
《锁心灯》


《卷一》.前章

大约两万九千五百前,人间,妖界、魔道,各守其界,互不干涉。世间总算是一片太平,各自相安无事!

然而就在此时,受世人所敬慕的落雁峰上,被列为四大门派之首的叶剑门里却发生了一件极其诡异的事情...

古色古香的密室里,红色的烛台缓缓燃烧。昏黄的光线下,香火前的观音像,眉目慈善,栩栩如立。

一个道童此刻正像往常一样,拿起抹布小心翼翼的擦拭起房间的座椅。小道童忽放下布巾,转身环视屋中一周,黑亮的眼瞳微光一动,额间俨然透出一股正气。

他剑眉轻拧,有些深思。他不明白这两年来,师傅为何要他每月都来打扫一次这没人居住的密室,而且还一再强调不能碰触香火上的一切。说也奇怪,这屋中摆设本就不多,本该不到半柱香就能擦完的他,却每次出去的时候,外面早已暮落十分。更奇怪的就是,他紧尊师命从未打扫过的香台上,两年来却奇异般干净的一点灰尘也没有...

突然,前方眉目慈善的观音画像的眼角微微一动,然后,唇角轻轻牵起,邪魅一笑。烛台猛然熄灭,满室的黑暗。

小道童的心骇然一紧,突感怪异。他反手迅速抽出两道黄符,右手食指紧扣,默念秘诀。只见两道黄符不点自燃,火光顿时照亮一室。他口念术诀,左手搭于右手,右手往前微微屈伸。两道黄符向前直飞而去。直至烛台前的红烛灯芯前,一停。随着红烛的点起,燃烧殆尽的黄符缓缓掉落在地。

怪异退去,满室瞬间恢复平静。小道童直直望着身前的观音像,眼神暗沉。对于刚刚的古怪,他内心忽然涌出一丝恐慌。他心知这怪异不是他所能对付。他望着仿佛从未变过的画像,慢慢地一步步的后退,他得马上去找师傅才行...

就在转身的刹那,“呵呵!”身后忽起一声女子盈盈的笑语。笑声银铃般动听。

小道童木然转身看去...

“啪嗒”一声,身后的石门轰然关闭。

小道童望着身后关闭的石门和身前怪异的画像,心中暗暗叫急。口上却冷声说道:“何方鬼怪,胆敢在我落雁峰放肆!” 然而,有些气势不足的口气中却逸出一丝丝的颤抖。

四周平静如斯,没有一点动静。

若不是身后关上的石门显示刚刚发生的一切的话,他定会以为是他出现了幻觉。这如死水般的安静让他的心蓦然拉紧。他眼神一定,手握成拳。一咬下唇,猛走近了画像。

栩栩如立的画像旁的石壁上,陡地浮现出了几句话。他不自主的轻声念了起来:“凡尘似梦,过眼云落。寻思如风,若去若由。沧海茫容,语以分留...”一滴冰冷划过,小道童愣愣的回过神后,方惊觉自己的脸上不知何时竟然莫名的残留了泪痕。望着隐藏在画像一角未完的句尾。他本能的伸手,轻轻推开了墙壁的画像,完全忘了之前的种种.

随着画像的推开,露出了两句模糊的诗句和一个用旋锁机关锁住的小石门。原来这里有这么重要的东西,故此师傅吩咐不准触碰。若不是这句话的指引,恐怕他一辈子也不会发现这画像的秘密。突然一股刺鼻的气味传至鼻尖。小道童的手一灼痛。他一甩手,本被燃烧一角的画像,骤时剧烈燃烧起来。最后,缓慢地掉落而下。

他大叫不好,伸手想抢救画像,可是此时已经为时已晚。

就在画像变为灰烬的刹那间,一股绿烟突兀升出。绿烟渐渐聚集,慢慢地幻化出一个白色人形。

只见缓缓站起的人形,通体朦朦胧胧的略带透明,虚幻的看不清任何一丝实质的样子。彷如灵魅一般,让人心升恐惧。

但不知道为什么,小道童却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反倒觉得有几分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使他这种立志要收遍天下妖物的正义的心顿时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矛盾之中。

“呵呵。多谢小道童今日相救,姝嫣才得以脱离画像。”白衣人形声音温婉的说着忽再次化为了一团绿烟。与时,石门陡然敞开。“道童的恩情,姝嫣他日定当答谢。”说完,绿烟霎时消失不见。

小道童懵然大震,望着消失的绿烟,慌忙转身朝石门外火速跑去。

《卷一》第1章.开端

朽纭山的一座石堆上,一个身形虚浮的白色身影正微微抬头,仰望着夜空。

月色迷蒙,月光皎洁。

山间微风徐徐流转,白色身形跟着轻轻地晃动。她略带透明而微显浮动的影子在漆黑的夜间犹如起了褶皱的波纹充斥着一股难以言语的诡异和可怖...

“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啊。”一个粉衣女孩走到了白色身形的旁边,坐了下来。

白色身形依就望着月光,没有任何反应。

粉衣女孩转头看着白衣身形,满眼的心疼。女孩眼底的光亮一闪,十分坚定的说道:“姐姐,我不会让你永远这样的。我一定要把你所受到的痛苦,如数奉还给他们。”

白衣身形忽然娇声一笑,转过了头。她伸出微微透明的玉手,轻抚女孩的脸蛋,温柔的道:“小滢,你别做傻事。我自己的事我会处理的。到是你刚刚恢复成形,元气尚弱,要好好修炼才是。”

“姐姐,我们本是最为卑微的芷心花,想要成形的几率根本就是微乎其微。是姐姐的一直不放弃和坚持,我们才好不容易有了今日。可是他们欺人太甚,害得你差点烟消云散。如今更是只剩下虚无的两魂三魄,这仇我一定要报!”粉衣女孩满含愤恨的说。

白衣身形知道女孩的固执,但是女孩现在的修为就算加上她的也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她转回头,浅浅一笑,轻声说道:“小滢,你放心,我这一百年的封印不是白封的。我都会通通收回来的,只是你姐姐我现在...”失落的没有再说下去。

女孩听后,凝笑一声,接道:“姐姐,你不要担心,我知道凝寒谷的含灵珠可以让你恢复真身。只要我去把它取来,姐姐通过它和自身七百年的修为,不到三年真身便可恢复。”

“万万不可!”白衣身影心急的转身抓住了女孩的手,然而微带透明的手,根本就抓不住任何。上面的绿色脉络倒是狰狞的清晰可见。

当白色身形望见自己虚无的手后,马上又落寞的收了回去。女孩心疼又焦急的想伸手抓住白色身形的手,可是想到当姐姐看见自己抓住的只是虚幻的影子,会更伤心的样子。最后,她只能紧紧的握住了自己想要伸出的右手。

“小滢,你千万不可那样做。虽说灵力十足的含灵珠是提高修为和修复真身的至灵无上宝器,可是凝寒谷却是极其寒阴的雪谷。多少想取此物的不是断送其中,有去无回的?何况你又只有四百年的修行,怕是能不能进得了谷都难说。姐姐我万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白色身影厉声呵斥。

粉衣女孩有些心急起来。她紧望着白色身形,急忙道:“姐姐,你放心。在你失踪的一百年里,我为了找寻你,每日都在苦苦修炼。虽然我修为只要四百二十年,可是我的功力却相当于五百年的了,所以姐姐你不要担心。且你妹妹已然长大。若说进不去,我不会傻到还要死死进去的。姐姐,你要相信我啊!我懂得进退的。”女孩说着,朝白色身形坚定的点了点头。

白色身形这时有些矛盾了。以她现在的情况,只能在黑夜里以虚无的身形飘荡。白天根本就无法以身形见光,只得回复草形。时间一常,恐怕连这身形也会消散,那就更别提报*找他了。如今面对这唯一的办法。她矛盾的看着声旁粉色可人的妹妹,内心久久的回荡出...她真得可以让妹妹去吗?

粉衣女孩好像看出了姐姐的矛盾,甜甜一笑,道:“姐姐,你放心好了,我可以的。况且我还想和姐姐过着从前的日子了。再说若是进不去,我定会回来再与姐姐商量怎么办的,只是那时候姐姐可不能怪我没用喔!”女孩说完,调皮的吐了一下舌头,样子刹似可爱!

白色身影看着妹妹淘气的摸样和听着她调皮的语气下的严肃后,心微微松了下。看来妹妹是长大了些。要是换做从前,她一定是先做了再说。也不会和她说了这么多...

“小滢,你一定要安全的回来,即使没有带回那含灵珠。”

“恩,我会的。姐姐。”

.....

似水的月光,柔和的缓缓倾洒在她们身上。

沉谧的林间,石堆上的两人静静望着星空。夜风吹过,身后的树枝轻轻的摇摆,发出沙沙的声音。

月光下的女孩神情满足。

一切显得那么的安静和祥和。

然而,在宁静的表面下,只有她们明白,明白将要面对的危险与未知...

《卷一》第2章.杀妖少年

凝寒谷位于落雁峰以北八百里的深山雪林里。传说在那阴寒之地,有一颗名为含灵珠的无上灵宝。

相传含灵珠不仅可以提升一千年的道行还是修复有形之身的神药,故此引来无数妖魔的垂涎和修道之人的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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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夕山。

约凝寒谷前五百里处。

山壁高耸云端,山间常年云雾缭绕,潮湿阴暗。

然而,在盘旋而上的山腰上,一个年仅十七身穿素衣的少年的鞋底却奇异般干燥的没有沾上一点泥泞的潮湿。

光线昏暗的四周,到处充斥着一股枯枝烂叶和一些动物尸体的腐臭味道...

只见那少年素衣翩翩,一双剑眉如刻,隐隐正气。星目浩浩,如曜石星空,身姿笔挺间,小小年纪已是说不出的卓卓清朗。少年对此似乎毫无所觉,独自一人倒是泰然自若行走在幽暗森然之地,仿佛这里便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条笔直大道,无惧丝毫。

忽地,少年剑眉一拧,猛收出了脚步。如炬目光,向四扫去...然,身边除了充满烟雾的巨大古树外,什么也看不清。

突然,一丝晃动的黑影牢牢的抓住了他的视线...

他星眸光亮一沉,旋即紧握手中利剑,朝黑影狂奔而去。

前方的黑影忽感身后袭来一阵轻风。他微微侧头,只见黑影长鼻高耳。一对通红的双目犹如鬼火般在灰暗的古林里缓缓转动。

“大胆妖孽,竟敢在此作恶。看我今日怎么治你。”少年大声怒气拆斥到。当望见长相狰狞的黑影身后那具被抛空内脏,血红淋淋的尸体后,顿时难掩心中翻搅的呕意,面容变得苍白难受起来。

黑影突地一声奸笑。“呼”的一声。一阵黑烟过后,黑影霎时消失无踪.

少年勾唇一笑,从腰间迅速抽出灵符,口中缓缓的念起术诀:“苍惶悲悯,道赐我心,斩妖除物,诚心以开...”

“去...”随着少年一声怒吼,灵符轰然飘飞出去。

两里之外,灵符赫然定住。

一阵烟雾划开,露出的愕然是刚刚的黑影...

黑影在地上痛苦的扭曲着,发不出任何声音。通红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全然变成棕黄色。

少年望着身前的黑影,饶有兴趣的说道:“妖孽,现在不跑了吧!”

黑影痛苦的双手抱拳连连求饶,奈何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只能一阵“呜呜...”的叫。

少年仿佛是看够了。他起身拔出腰间的封妖剑,对着黑影神色一正,道:“妖孽,以你今日的道行,想必也害了不少人。对于你这样的妖物我本想让你再尝尝烈火焚烧的痛苦。可惜今日我还有事,让你死于这封妖剑下,算是便宜你了。”

少年口中喃喃自语,举剑正要一剑刺下去...

“住手!”一声娇呵。

少年抬头望去...

不远处的烟雾中娉然走来一位身穿粉衣罗裙的少女。

少女眉目如画,粉面玉颊。

只见她两边珠花盘绕的青丝如绸缎般轻轻的垂落于胸前。烟雾中,她缓缓地朝他走了过去。似真似幻,却带着一股袭人的美丽直入少年眼底!

望着从烟雾里走来的俏丽身影。少年微微一愣,手中的剑一时间也忘了刺下去。

少女望着少年手中的剑,平静的面容下,脚步不住的加快前进。这封妖剑,她认得,以前姐姐给她说过。姐姐说,修为稍浅的妖物要是被它刺中,必会如空气般灰飞烟灭,从此彻底在世上消失。所以当她望见地上苦苦哀求的妖精和少年将要刺下的利剑时,就控制不住的叫喊了出声。

就在这一刹那,黑影突然冲破灵符,朝望着少女的少年猛扑了过去。

“小心!”少女脱口而出。

“噗...”利剑刺破身体的声音。原来就在刚刚千钧一发之际,少年手中的剑已快一步,反刺进了黑妖的胸口。

“呼...”黑影瞬间化为一股轻烟消散于眼前。

少年眉头一皱,伸手摸向后颈。他吃痛的望着手中的血渍。这妖物,还真是可恶,临死前还想咬断他的脖子。哼!可惜...他复又想起什么,转身抬头看向身前不远处的少女。

少女望着消失不见的轻烟,眼里闪过一抹痛色。她转头看着少年,脸色冷了下来:“你!!!”贝齿一咬,居气的说不出话来。

反观少年一脸无辜。不明为何他救了她,她却是一脸气愤。但想对方一个小姑娘只身入林本就危险,如今又见这一幕淋淋可怖,怕也心中惧怕只敢装作气愤,便出言关心道:“好险,刚刚见那一妖物向你扑来,还好没伤到你。姑娘,你没事吧!”

“我、我当然没事。我还好得很!!这么说来适才还得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喽?”

“客气,客气!”少年抱拳道:“师傅常教导,路见不平必拔刀相助,何况举手之劳何来谢意,在下赫煜,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这小子真是少根筋吗?明明是讽刺也不生气。哼。少女初出凡尘,好多人间的事情和礼节不太懂,虽听姐姐说过一些,但也明白不管人还是妖都要懂得感恩,报恩。姐姐说才不枉她们修炼一场,活一场。她虽然不喜欢对方的作法,妖有错可以惩罚,却不至于令对方灰飞烟灭,这么残忍!

毕竟对方救了她,遂不情愿的学对方抱拳道:“在下姝滢,方才多谢相救,如若没事,便告辞了。”说着转身离去。

赫煜眼见姝滢突地冷漠离去,脸上刚刚准备扬起的笑容蓦然僵硬。不过对其态度,他倒也没有十分放在心上,只是摇头自嘲的笑了两声,收起剑,转身往右边走去。

《卷一》第3章.两度相逢

“啊...”

姝滢捂住嘴唇,惊恐的望着身前的尸体。

刚死不久的整个尸体的内脏全被掏空不见。向外翻卷的鲜红血肉上,无数努力吸食的爬虫正不停的穿梭其间...

看着狰狞可怖的尸首,她双眉紧锁,忍不住干呕了几声。这个想必是刚刚死去的黑妖所为,虽然她不是什么至善之妖,但还是很痛恨他们靠残害人类,以人类的血肉为食,来达到修炼提升的做法。如今想来,心中刚刚对赫煜的怨恨忽少了几分。

不过想到赫煜刚刚杀妖的脸上露出的那股冷色,姝滢心中顿感气愤。要不是姐姐给了她这个可以掩盖身上妖气的紫色香囊,恐怕他现在也会用那柄封妖剑毫不犹豫的刺入她的身体里吧!

“你没事吧!”身后忽然响起一句关心。

姝滢转身望向他...

他一身素衣打扮。俊挺的轮廓上,剑眉直入发梢,眉头紧锁。一双黑瞳宛如浩石般流光璨然。

姝滢眼神一转,置笑道:“能有什么事情?难不成你以为这里又出现了什么妖精,所以你赶紧来杀之而后快吧!”

赫煜明显愣了一下。感受着少女几分敌意,虽有疑惑莫名,还是道:“姑娘你这样说就有些不对了,我不过是见你一声惊叫,想你一姑娘孤身涉入这妖魔盘绕的古林,以为有什么事情发生,好心过来相问。再说这妖物自来害人,凶残无比,本就该杀之而后快,就好比刚刚的黑妖。对了,说来,我刚刚都还没来得及谢谢姑娘,谢谢姑娘的提醒,不然还真被它咬断了脖子,现下躺在地上的就该多了个我了。呵呵。”

“你!!!”姝滢一下打断他话,脸上怒气溢显,却极力忍着:“呵呵,是啊!妖物自来都是害人?凶残无情?所以你们人类都是些大道正义。可是我很想问你一句,你又那只眼睛看见妖物自出生以来都是害人的?你又那只眼看见,你们人类之中俱全是好人了?”

“呃,这、这我也倒是没有全部看见。”这个问题,少年还真是从来都没有想过,一来以他现在的年岁根本就未到下山历练的年纪见证和斩杀妖物的机会本就不多。二来虽说跟着几个师兄因门中碎事及随同掌门师傅下山过几次,但途中斩妖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他又怎么可能看尽天下妖物。

但他想也没想,就笑了起来:“不过,我虽然没有全都看见,但是这妖魔冷血,肆意害人不断,历来处处可见,这点就是不用我举例,我想姝滢姑娘既然会路过此处,胆识也非一般女孩可及,又岂会不知?”

“呵!这当然不用你举例。我看赫煜公子头束素冠,一身素衣,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门派,也必定是清修之人吧!”粉衣少女一顿表情,亦笑了起来:“听说你们这里人通常都是食古不化,道说芸芸,今日一见倒是果真一点都不假!所以,呵,我又怎么会觉得可能与一石头说得通。”一通气说完,少女再次转身愤愤离去。

“你...”赫煜还来不及剑眉横竖,望着已远去的丽影,一拧眉头,满心郁结。难怪师兄门每次回山,都说山下女人尽是蛮不讲理,不,我看是根本就没理可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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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澈的湖水犹如一面透明的镜子,倒影着岸边一抹粉衣俏影。

清风吹拂,路边的芦苇轻然摇荡。

蔚蓝的天空,偶尔有几朵白云悄悄飘过。

姝滢粉衣婷婷,抬头望了眼安静的天空,再望着身前广阔的大湖,立时陷入未有的愁苦。要知道过了这碧烟湖,就是去凝寒谷的深山雪林了,所以她绝对不能放弃。可是这么大的湖,又没有船只,要她怎么过去?

仿是上天听见了她内心的渴求。一只木船正缓缓的穿过芦苇行驶过来。她满脸欣喜的望着行过来的船头,用力挥手,大声喊道:“船家,船家可否带...”

声音突然戛止...

看着船上撑船的少年,蓦然怔住了。

撑船的少年明显也是一愣,吃惊的望着岸边的粉衣少女。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真是冤家路窄。

说完,姝滢的脸上突显那么一丝不容察觉的不自然和尴尬。相反对方脸上更多的是吃惊。也太巧了吧!怎么又碰见她了。这下可好,她指不定又要如何讽刺他了。赫煜想想之前她莫名的敌意和讨厌及蛮不讲理,算了,我还是走吧!可是,她明显是要过湖,我就这样走了,也未必太...

这厢正在犹豫中,姝滢的声音飘了过来:“你、你...”只听她你了半天,一咬贝齿,突然一跺脚,脸颊飞晕,“你是不是要过湖啦。”

“是的。”眼前,姝滢面若桃红,一双明眸如剪,俏丽生生,望着他,不知怎么的,他的心头一阵波动,呆呆的应了出来。

“是吗?”姝滢一下雀喜的跳了起来,娇颜立展,细看之下,脸颊旁顿时露出了两个不易察觉的小小梨涡,更是可爱娇嫩。赫煜初见她展露笑颜,只觉眼前身姿婷婷,杏眸桃腮,尽是无邪天真,娇美无匹,好看极了。

“喂,喂~~~”

直到一声刺耳尖叫,赫煜登时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捂住双耳,道:“你干嘛呀,叫那么大声,我又不是聋子。”

“那你尽在那里发什么呆呀?”姝滢对他置一鼻,道:“快走吧。我还要赶时间了。”赫煜正对自己刚刚竟然会面对少女失神、心悸的情形无措应对,只见得对方说着竟理了理裙角,转身自顾自地在船头坐下,对他催促道。

“你,你怎么...”赫煜睁大双眼,一下懵在那里,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些山下女子都这么,这么没有礼义羞耻吗???无故上了他的船,还这么没有礼貌、谦虚,不仅自己招呼也不打一声,自个就坐了下来,还有,他又不是她专门使船的,凭什么命令他。赫煜眉头顿时爬满了不满。

“我怎么了?”见他只一味愣在那里不走,姝滢急得站了起来。“你怎么还不走,你是不是又想反悔了。”

“反悔?反悔什么?我都没有答应过你什么。”

“哼!我就知道,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会如此。只是没有料到你会变的这么快,才刚点头答应要送我过湖,现在就死不承认了。”

赫煜被她说懵了。“你到底讲不讲理,我又那时答应过送你过湖了?如果是,我又怎么会没有一点印象。”送不送她过湖事倒小,但是被冤枉却是他不能接受的。

只是,他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来,隐隐约约,迷迷糊糊,他的脑海中显现,姝滢刚刚好像在岸边对他说了些什么,他好像有点过头...

这边姝滢差点气岔气。“你,你难不成以为我在诬赖你?”

“这,这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了。”赫煜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

“那你什么意思?!”姝滢怒气冲冲:“我要不是有急事急着过湖,你当我真愿意上你这破船。你要是不乐意,大可一开始不要答应,何必出尔反尔,惺惺作态。哼,也倒是,你们这些人,不正都是这样吗?假仁假义,人面兽心,满口仁义道德,还不如一些你们口中的妖物,至少他们害人明目张胆,不像你们,就是要害人,也还要给自己蒙上一层维护正义的皮...”

“住口,你骂够了没有?不就是送你过湖吗?我送你便是,何至于这么出口伤人。”赫煜忍不住道。

“我出口伤人?我出口伤人又怎样,也好比你们这些整天以行侠仗义害人害物的家伙!!!”

“你...”

“我怎么?”

“难怪都说你们女子只会胡搅蛮缠,得理不饶人,我看简直就是蛮、不、讲、理!”

“什么?我蛮不讲理?”姝滢突然一步当前,指甲粉光绽现,杏眸怒睁道:“好,今日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的蛮不讲理。”说罢,就要朝他攻去,突然,天边一道惊雷划破天际。

两人同时抬头望去,只见朗朗乾坤,整个天空瞬间暗了下去,远方的天空,一道巨光一闪而过,似把天空撕成了两半,轰鸣震耳。奇怪的是,雷声后不但无半点雨水,原本出现的滚滚乌云随着闪电好像只是做了个短暂的停留,天空又明朗起来。这样的迹象似一个寓言又似一个巧合,恰巧不巧的出现在此时。

两人心头同是不好的感觉。

姝滢手中粉光早已退去。我怎么了,我怎么会这样,明明时间都不够了,我还在这里和一个烂人类争吵不休。她满心责怪自己。

同样,赫煜眉目沉着,眼望天际。该死,我刚刚是怎么了,这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竟然把此行都忘了,刚刚还差点与她打了起来,若不是这惊雷出现。不过看来,那东西快出现了吧!哎,不知这次又要引起多少血腥了。看来我得抓紧了。

他转头望向她,她同时回过头来。目光碰触,赫煜这次率先开了口:“好了,你不是要过湖吗?我现在就送你过去。”

“好。”姝滢奇异的没有再辩驳半分,只是看着赫煜沉着异常的表情,目光动了动,安静的坐在了船头,两人各怀心事,不再说话。

清风几徐,湖水幽幽。

许久过后,姝滢眸光微动,转过了头,望着他努力撑驶的背影,没来由道了句:“谢谢你,愿意送我过湖。”

“什么?”赫煜回过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姝滢一看他那傻不拉几,满脸以为自己听错的表情,心中不知怎么就来气,鼓着腮帮子,没好气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刚刚有些过火了,你好歹也送我过湖,我不该那样子对你的。”虽然*味依旧,但比之前语气已显然好了不少。

赫煜望着姝滢忽又变得十分低柔的样子,一时间倒有些不明原以及不知所措。她不会吃错药了吧!不然,怎么会对他突升友好???这可不像她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呀。

“哼,你那是什么表情。”姝滢杏眸怒睁,站起身,气愤的冲到赫煜面前:“我好心对你说谢谢,你不接受就得了,还这样子,恩,气死我了~~~”

“没,没有。”赫煜反应过来,摇手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望着她真诚道歉的目光,赫煜顿了顿表情,承认道:“其实...我也有不对,我刚刚明明答应送你过湖的,却一下失神没有想起,也难怪你会为此生那么大的气了。”

“哈哈。这样说来我们不是刚好扯平了吗?”姝滢一拍手掌,跳了起来,引得船身一阵不小的摇晃。她一把抓住赫煜,望向摇晃的船身及船身下湖面连起的微微波澜,不由一吐丁香小舌。

赫煜眼见姝滢眉眼弯弯,转过头,呵气如兰,小小的脸颊两边现出两个小小梨涡,当真是粉丽可人。俊面绯红。

“你怎么了?怎么脸突然间红成这样子。是哪里不舒服吗?”少女眨巴眨眼,长长的睫毛卷曲着,如两只可爱的蝴蝶快乐的一上一下地跳动。伸手就要抚他的额头。

“没、没事。可能是刚刚太过用力行驶,身体一时有些发热。咳、咳...”赫煜下意识闪过她伸过来的手。

“喔,这样子呀。也难怪了,你划得这么用力。”

“你、你还是回到你的位置上吧。”心中,他突然之间发现其实她不生气的时候,挺可爱的,特别是笑起来的样子,眉眼弯弯,如柳似月,梨涡隐隐,俏目巧兮,说不出的好看极了。也没那么蛮不讲理了。呐呐道:“虽然我们已经驶出很大一段距离,但依我看,我们可能连湖中都没过,要想过湖,我们还得加上很大一把劲了。不然怕是明天都不能抵达湖岸。”

什么?行驶这么久,连湖中都没过?姝滢退后一步,向湖面望去,湖水幽幽,波光粼粼,隐隐的远方一望无头。不行!这样行驶下去,莫说赶到雪林,恐怕连入口位置都来不及找到,更莫说救姐姐了。

“你是不是也要到湖岸去?”姝滢脸色不觉间起了一丝变化。声音平静,忽然轻轻开了口。

“是啊!呵呵。说来也真巧,没想到我们是去同一个地方。”赫煜背对着她,向远处眺望一眼,“不过你不要担心,按我们现在这样的速度向前,我敢保证明天正午以前,我们一定能踏上湖岸。”手上更加使力行驶着。

“嘻嘻,那太好了。”姝滢的心陡沉,望着他的侧脸,紧握了下手掌,眼神忽然间冷了下来:“你撑了这么久的竹竿,想必也累了。不如你休息下,让我来替换一会儿吧!”说着,姝滢走到赫煜身边,伸手就要夺过他手中的竹竿。

赫煜转头,正欲拒绝...

眼前突然一阵白烟飘过,赫煜闭目倒了下去。

姝滢食指相扣,双手交叉,罗袖一挥。一道粉光乍现。只见船头无人撑划,就自动调整船头,往回快速驶去。

她把他轻轻的放到岸边。看着昏过去的他,歉意的道:“对不起,我不想与你为敌,所以我只能这么做了。这漫雪林因为寒冷,早已久无人烟。而漫雪林后便是凝寒谷,想必你也是进谷,为了抢夺那含灵珠的吧!”姝滢说完,飞身跳上了船身。

《卷一》第4章.碧烟湖

碧烟湖平静的湖面上湖水碧绿而透澈。然湖中常年白雾缠绕,久聚不散。若是船只进去,十之八九的都会迷失其中,打翻乘船,且无人幸免于难。因此世间便起了诸般猜测,说的最多的便是,说这湖中的迷烟多是有鬼怪出没,寻人夺命...因而这湖又被世人私下称为索命湖。

暮落十分。

一只木船缓行至湖中,忽然停住船身。姝滢望着不远处的迷烟,微微皱起了眉头。

灰暗的天空下,四周湖水波光粼粼,前方的白雾清晰可见。姝滢眼神幽然变沉,慢慢坐下身。她现在绝不能贸然进去,因为透过前方的白雾她感受到一丝不同于她的怪异气息。再加上现在天色已晚,要是执意过去的话,恐怕更是危险难测。看来只有等一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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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星光璀然。

此时,在乌夕山的某巨树的黑暗处。

一具白森森的骷髅正紧紧盯着岸边昏迷的少年,空洞洞的眼里,两团如火焰般的圆球,正兴奋的快速跳动着。夜风穿过他那森森的白色骨架,发出的“唰唰”声音在这阴森的古树林里轻轻的回荡出狰狞、可怖的味道...

突然,从另一棵大树后猛地走出另一具骨骼较为健长的骷髅。骷髅僵硬的转头看了眼躲在树后的那具骷髅,伸出如枯枝般的白骨手掌,对他挥了一下。

躲在树后的骷髅见状,立即快速地朝他跑了过去。单单的白色骨架携风奔来,动作一时间还颇有种说不出的古怪与奇特。

两具骷髅朝少年慢慢走去,身体不时发出的骨节摩擦的“卡卡”声响,在这静谧的夜间尤为的悚耳刺骨...

“老大,我们好久没有吸过人气了。今日真是走运,有个自动送上门的。”那具开始躲在树后的骷髅望着身前的少年,空洞的眼中两团火焰不住的兴奋跳动着,上下颚激动的开合到。

骨骼健长的骷髅忽摇了摇头,伸手用力拍了说话的骷髅的头一下。张开黑洞的口,僵直的说道:“你还真是笨的可以!当年也就是你说什么这里有什么宝物...害得我们命丧于此。又因这里地气阴寒,致使投不了胎的我们变成了现今这个模样...我当年怎么就相信你这傻脑说的话了啊!”

被打的骷髅,摸摸自己的白色头骨,最后喃喃的垂下头,什么也没再说。

“你白天躺在树洞里没听见那个姑娘对这小子说的话吗?他们是去凝寒谷取那含灵珠的。嘿嘿!只要我们等他们取回那含灵珠,路过这回去的必经之路时,再下手把含灵珠夺来。你想那不就是坐享渔翁之力了吗?到时我们就可以恢复真身,不用每天都躲在那潮湿阴暗的树洞里了。”骷髅说完后,上下额又是一阵不住的开合,“卡卡”的得意地笑了起来。声音极为的入耳悚骨,

“可是老大,这话你在很久以前,一位白衣男子路来这里的时候,就说过了呀!”被打的骷髅抬头偷瞄了眼身旁的骷髅,黑洞的眼窝里本来有些暗淡的火球亮光泛起,鼓起勇气喏喏接着道:“结果那男子到现在也没回来过。我想多是有去无回了。所以,我们不如就吸了他吧!”

“什么?”另一具骷髅盯着身边的骷髅,眼里的红色火光剧烈燃烧起来,似欲发怒。

“没,没什么。嘿嘿!老大说怎样就怎样。”

地上昏迷的少年好像被说话声吵到一样,额头微微皱了起来。

“快!他要醒了。”一句话落,两具骷髅陡然消失无踪。

赫煜朦朦胧胧的睁开双眼。他望着漆黑宁静的四周,直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切,顿时气上心头,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齿来。

“啊!不好,掌门吩咐无论如何明日一定要把这怀中的信交予师叔。可眼看这天都过了大半夜,我在那里去找条船来呢?”

赫煜快速地爬起身,望向身前波光晃动的湖面,眉头紧皱:“掌门,对不住了。你曾说过出门在外是不能随便御剑飞行的。因为定力不够的我们一个掌控不好,从剑上掉落。随时可能会摔的粉身碎骨。可是为了完成你交办我的事情,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旋即抽出背后银剑,赫煜表情严肃,口念起心诀。随着“起!”的一声,放射出蓝光的银剑旋即变大十倍,生生漂浮在他的面前。“但愿能飞过这湖,不然掉入湖中就惨了。”

赫煜脚一点地,飞身立时站于剑身上。他心虚的望着脚下放大的银剑。左手握住右手,右手无名指和食指并拢,朝空一指。“咻...”的一声,银剑轰直冲往云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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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急速地穿行在空中,两边凌厉的风声被划破...

慢慢转明的天空里,白云弥漫。

赫煜一路颤微微的立于剑上,总算是有惊无险。就在他稍微适应站在剑上快速飞行的不适时,远处湖中央,一条木船上的一抹粉红倩影陡然撞人眼中...

姝滢望着从天而降,立身至前的素衣少年,惊得一时没了反应。

“怎么?看见我很意外吗?还是...”赫煜俊目朗朗,满是嘲讽。

被这么一说,姝滢顿感有些心虚,白嫩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样子却是说不出的俏丽动人。

赫煜眼里流光一闪,举步走到船上。他轻轻伸出手,悬浮在船边的银剑光亮熄灭。自动恢复原有大小后,缓缓停入他手中。把剑插入身后的剑鞘里,赫煜来到她面前。“为什么不说话?该不会..你又在酝酿怎么把我从这船上丢下去吧!”赫煜直盯着姝滢,嗤笑道。他算是有些弄明白了,对这样的女子就不能太客气和心软了。

姝滢僵硬的一笑,忽地眸光一荡,若有所思道:“恩。这倒是个很不错的提议?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说着,真一副思考起来的摸样。

“你!!!”赫煜身侧因为气极而紧握的双手,指节泛白。

“我什么?”姝滢望着他,嘴角上翘,满脸的得意。

“你真是恩将仇报,心肠颇坏。我好心载你过湖,没想到你竟然把我迷晕后,丢在了岸边...”

“我是恩将仇报,那又怎样?只是当时我怎么就没把你直接丢进湖里,而是把你留在岸上了呢?”姝滢说完后,佯装后悔的摇了摇头,面容大是懊恼的样子。

“是啊!你怎么就不把我直接扔进湖里喂鱼了呢?那样至少你减少了一个会和你抢含灵珠的对手。”赫煜饶有意味的看着姝滢的脸色骤然变冷。

他怎么知道我是为了含灵珠而把他丢在岸上?也对!这漫雪林和凝寒谷地势阴寒,早已无人居住。去那里的无非就是想要夺得那至灵法宝含灵珠。既然我能猜到他是为此而来,反之他也能猜中我的目的...姝滢思绪猛转,暗中想到。

姝滢望着赫煜满含深意的双瞳,举目立即冷冷道:“含灵珠我势在必得,所以我奉劝你一句,你最好还是不要与我争它为好。”

“呵!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只是我若不答应,你又奈我何?”赫煜双目紧紧锁住姝滢的眼,突然神情一肃,冷冷回道:“难道你还打算杀人灭口,以绝后患不成?”

“对。”姝滢面容坚定,眼中霎时寒光透出。

赫煜胸口的位置,忽然有某样东西轻轻地动了一下,随之带着细微的震痛在心底蔓延开来...

他望着她,哑然失笑。

遍布白云的天空安静的就像熟睡中的孩子一般。

阳光穿透弥漫的烟雾,在湖面上洒下一层层的金芒、

晨风带动湖水,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波澜。

金光闪动的湖面。

一轮围绕白烟的木船上站着一男和一女。

两人目光各异的对视,浑然不觉危险正悄然地朝他们靠近...

《卷一》第5章.湖上遇险

烟雾围绕的湖中。

一双奇大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木船上的一男一女...

而木船上气氛紧张的少男少女显然未曾察觉到这危险的逼近。

“砰”的一声巨响。

一只巨大的不明物体猛伸出水面,打向了船上。

这沉重的骇然一击登时惊起无数的波涛巨浪。

湖水一阵汹涌的灌入剧烈摇晃的木船中,赫煜和姝滢方才惊觉危险,险些跌进湖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同是大吃一惊。

紧张、危险的气息在船上四处蔓延...

此时灌有湖水的木船已经有些微微下沉。

衣裳有些打湿的两人望着渐渐恢复平静的湖面,对看一眼,竟第一次默契的踩着水渍走到了船心位置。两人背对背,紧紧盯着船的四周。

“看来这东西甚是厉害,我们的事容后再说。”姝滢盯着身前的湖面,凝神说到。

“哈哈!现在不杀我了,其实这样不是很好吗?不用你动手,那东西就可以替你除了我。只不过,这下恐怕你要陪我一起祭它的五脏庙了喔!”赫煜斜眼看着姝滢,玩味的说。

赫煜也不知道为何自从遇见她后,这言行就不像自己。平日的风度,好脾气统统全弃。只是此情此景亦容不得他深思半刻。

“你到这时还有心开玩笑,要死你去死...”姝滢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只巨大的触须物体突然伸出水面,向背对着的赫煜袭去。

“小心...”喊出的当下,姝滢已经本能的拉住赫煜的手往旁一闪,险险夺过了那东西的袭击。

那像触须般的东西顿时扑了个空后,又伸进了湖里。

“好险,好险!”姝滢粉脸扑红,伸手拂了拂起伏不定的胸口,弯腰微笑的说。

赫煜面向赫煜再一次在他面前展露的那抹纯真的笑容及她手心传来的微微湿润,心的某处蓦地深深一动,呼吸忽然凝滞了。他使劲甩了甩头。不行,我不能再一次上她的当了。

身旁的没有动静使得姝滢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只见他一对挺直的剑眉下,如墨的眼眸正呆呆的望着她牵着他的那只白玉无瑕的手。姝滢脸颊顿时染上一片绯红。她慌张地忙放开赫煜的手,眼神闪躲的偏头看向湖面。我的脸为什么会这么烫,像火烧一样?难道我的身体也不舒服了???

姝滢脑海只浮想到从前......

“姐姐,姐姐你回来了?”

“恩,我回来了。呵呵。”

“姐姐,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呀?而且你的脸好红喔。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

“没有。呵呵...”

“没有?那无缘无故脸会红成这样子?”

“呵呵,小滢我告诉你,姐姐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喜欢???”

“对啊,喜欢。当你真正喜欢一个人,哪怕才分开,你都会特别想念他。会在他的面前脸红啦,慌乱啦,语无伦次啦。甚至有时候反常的都不像自己,常常做出一些自己无法想象,觉得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来...会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光、点点滴滴...反正我也说不清楚这完全是为什么,就是很喜欢很喜欢见到他,时时刻刻都想与他在一起啦。哎呀,小滢你现在还小,等你以后长大了就懂了。”

她的脑海之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姐姐一百年前消失时,曾经对她说得这些话。不会的,她的脸红才不是因为这个,她讨厌死这个烂人类了。恨不得现在他就从她面前消失,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他,更别提什么时时刻刻都想与他在一起了。呵呵,笑死人了。看来她果然是身体不舒服以至于脑袋也出问题了。

就在这时,船又是一阵使劲的摇晃,两人对看一眼,面色凝重。

赫煜见状,立驱指,口念秘诀,一声“起!”绽放出蓝光的剑身旋然放大十倍,停在他的身前。他飞身上剑后,伸手沉声向姝滢急道:“快上剑...快啊!船要翻了...”

姝滢猛回神,望了一眼赫煜的手,微一犹豫,马上拉住他的手,踏上了剑。就在刚踏上剑的瞬间,船就被那东西高高的举起,大力的扔了出去。

“砰通!”伴随着一声震耳剧响,破碎的木船激起层层波浪。

一只触手般的东西朝他们快速的挥来。赫煜屈指,剑往旁飞去,险险夺过这一重击。险些跌下剑的姝滢望着那布满勾刺的触须般东西,充满惧色的脸上,眼神似对这不明物还颇有丝新奇。

“抓紧我,不然掉下去了,我可救不了你。”赫煜表情严肃,此刻就像换了一个人,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刚刚嬉戏的影子。全身仿佛有层淡淡的光辉笼罩着他一般,散发出一种致命的魔力。

姝滢望着他,心中突然有股紧滞的悸动。剑忽往左一闪,姝滢身子一偏,险些跌落。她本能的紧紧抱住了赫煜的腰,偏头看见...

烟雾弥漫的湖中,正盘绕着一只全身长满恐怖触须,巨大无比的妖兽。妖兽正不断的挥舞着他那粗壮而布满勾刺的触须。硕大的头上,两只奇大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剑上的他们。那种对他们流露出的贪婪目光让姝滢忍不住毛骨悚然。

“现在知道怕了吧!”赫煜笑道。

“你胡说,我、我才没有。一只小小妖兽,本姑娘岂会怕它不成。”抱住赫煜的手却没有半分松动。

赫煜好笑,但也没再反驳她。随着不停地驱剑带着姝滢穿梭在那些让人汗毛直竖、布满倒勾的触须间,额头已经微有些出汗,剑的速度明显也慢了许多。

姝滢看着心暗暗着急。如此消耗下去,她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听说含灵珠将在明晚乍现,那时候将会百妖聚集...所以她必须乘天黑前赶到漫雪林然后先进入凝寒谷寻机抢夺。如果再这样缠斗下去,只怕天黑也脱不了身。她右手突地一张手掌,无名指和拇指相扣,无数道细小绿光纷纷朝妖兽迅速飞去。

她细细地望着飞向妖兽的那些绿光。“你快看。”姝滢对着赫煜忽惊奇到。

赫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转头看去...

远处,无数道扎入妖兽体内的绿光,浑然消失在它的皮肤里,并没有引起它的任何反应,唯有那对奇大的眼睛...

赫煜的眼中霎时划过一道惊喜。“他的弱点就在那双眼睛里。”

“恩。”姝滢肯定的回答。

赫煜因刚刚一心御剑飞行,这时看了看四处的烟雾,凝重的脸上霍然绽放出一朵大大的笑容。

“至于笑得那么夸张吗?”姝滢不屑的说。

赫煜也不反驳,微笑道:“你快看看四周的烟雾。”

姝滢淡淡地望向烟雾依旧的四周。四周除了湖中被刺中眼睛的妖兽正用它的一只触手捂着他那双奇大的眼睛外,湖面依然波光粼粼,碧绿透澈。只是,那清风吹得那湖中的烟雾微微有些散开...

“啊!我知道了。”姝滢无限兴奋地眨着那双杏子般的俏目转头望着赫煜,激动的扯了扯赫煜的衣角,道:“你看那烟雾所退去的地方,那妖兽也跟着轻轻的后退,这说明那妖兽是要靠那些烟雾来掩饰和保护自己的。”姝滢说完,开心的笑了起来。活泼的样子甚是清新可人!

赫煜望着她满脸欢笑的样子及那激动地扯着自己衣角的亲昵动作,脸上慢慢爬上了一丝丝的红晕。

异样的情愫在他们之间悄然地拉开...

“它因为有烟雾做掩护,我们故此难以逃脱,无法飞越过湖。现在好了,等下,我在身后使劲攻它的巨眼,你就借机靠风,驱动剑穿越过湖。”还未察觉到这些的姝滢,依然激动说着。

“好!”赫煜奇异地爽快答应。

姝滢听后,微愣了下,转头看向赫煜,此时的他已转过身去。

“抓紧,我要驱剑飞行了。”赫煜说完,立马口念秘诀,驱动起手指。

“咻...”剑划破风声朝妖兽疾速飞去。

姝滢望着渐渐逼近的妖兽,心思迅速转了回来。她微侧身,十指交叉快速挥开,五指紧握,双手朝妖兽一挥,无数道粗细不一的粉光急烈飞出,向妖兽撞击而去。

吃痛的妖兽因为看不见,故此恼怒的伸出无数的触须朝他们乱挥舞过来。

两人看见这样的情形,同时会心一笑,冲了过去。

然而,这无数看似毫无章序的带刺触须却有条有序地结成拱形朝他们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势必要将他们死死地包围住并挤压成肉末...

这样的状况完全出乎他们预料之外。刚刚还愉快的气氛顷刻间荡然无存。

赫煜脸色沉重,脑中火速运转...

姝滢面露惧色,心中甚是急迫...

头顶渐渐聚拢压来的带刺触须把真个天空逐渐遮盖。赫煜一手驱剑,一手从胸前急速抽出一道灵符。他喃喃口语,朝空一挥,灵符陡地自动漂上空中,绽放出一道火光。火光烈烈烧向那些肉色的触须。触须登时吃痛,稍稍退开一些。

望着头顶可以容一人脱身的缝隙,赫煜瞳孔收紧,转头大声道:“快,你先飞出去,我稍后再驱剑脱身。”

姝滢心头一急,担忧道:“那你呢?”

眼见头上的触须稍稍动了几下,又逐渐开始围拢。

赫煜望了眼头上渐渐缩小的天空,“你不用担心我,快,没时间了,快啊!”厉声吼到。

“那你也要快些出来啊。”姝滢深深望了眼少年,双手交互一挥,朝空飞身而去。就在姝滢刚刚飞出的刹那,那些触须已成拱圆状向中心紧紧压了下去。

“不...”姝滢的心一把纠紧,脱口喊出。

周声宁静如波,握成团的触须没有任何动静。

姝滢悬浮在空中,望着眼前的一切,眼里的雾气渐渐增多。

眼泪划过,姝滢转身准备离去。现在的她已经过了湖中,靠自身的修为完全可以飞越过湖。只是那心口位置怎会如此的难受,就像里面有根利刺生生地卡在那里一般。

“啪...”

那些结成拱圆形的触须轰然成花型从中向外翻转开来。

只见一道蓝光从触须间缓缓上升。赫煜周身围绕蓝光,身旁一把银剑正不停的穿梭在他身间。而那些碰触到蓝光的触须顿时变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淋。

一股浓烈的腥臭味从妖兽那些满目狰狞的触须伤口里往四处飘散开。姝滢望着奇迹般沉进湖里的妖兽,欣喜的向远处的赫煜飞身过去。

蓝光包裹中,赫煜抬头看着身前姝滢眼眶通红,唇角微牵,虚弱的笑了,丝丝血渍从他的嘴角淌出...

姝滢飞身上前,也顾不得其它,情不自禁地一把抱住了他,喜极而泣。

赫煜吃力的半睁着眼对着她轻轻一笑,忽然眼前一暗,昏晕过去。说也奇怪,这剑像是有灵性一般,无人驱使自动放大后,停在了姝滢的身前。

姝滢紧扶住了险些跌落进湖的他,暗暗着急,仅凭她一人之力,她根本就无法带着他飞越过湖。可是赫煜是因为她才这样的,所以她万不能丢下他不管。她转头看着晕在她怀里的他和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再看着身前的剑,愣愣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暗暗着急。

身前的剑突然蓝光大作,剧力抖动起来。强烈的光线把整个湖面映成一片蓝色。

姝滢惊奇的望着银剑,伸手想碰触,可想想它杀妖的厉害后,本能的又缩回了手。“你怎么了?是担心你的主人吗?”喃喃的开口。

银剑居是回应状神奇地停止了抖动。

“我也担心他,没想到他会为了救我竟伤的这么重。可眼下最重要的是带他过湖运功疗伤,只是我功力不够,怕是带不了他...”

“咻”的一声。银剑竟奇异般停在了他们脚下。

“啊!你听得懂我说话?太棒了,简直太神奇了。”姝滢兴奋地说着,欢喜地扶住赫煜飞于剑上。“好了,可以...”话还没说完,蓝光大作的银剑又是“咻”的一声,直冲入天空。

《卷一》第6章.漫雪林

天空,风声凌厉,衣角翻飞。

两旁的云朵不断被快速地甩在身后。

灰暗的暮色里。

姝滢望了一眼倒在她肩上的他,嘴角不自住地轻扬,心里似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填得满满的.

一丝淡淡缠绕在赫煜额间的黑烟突然紧紧抓住了姝滢的视线。她惊颤地看着赫煜两眉之间若隐若现的黑烟,“这,这怎么可能?他身上怎么会有这个...”姝滢喃喃出声,目光带着不敢置信。

那丝游离在额间的黑烟陡然消失。姝滢睁大双眸,伸手摸向他的额头。额头微白的皮肤上什么也没有。若不是她一直紧紧盯着那丝黑烟,她定以为是她眼花。

这时剑微一摇晃,带动姝滢身子一偏,差点掉落。姝滢抬头一望身前,完全忘记了刚刚的一切。

白,满目的白。

眼前的森林里,俨然化成一片白雪的世界...

寒风吹动衣角猎猎作响。她扶着他轻轻踏上厚厚堆积地雪上,望着身前皓皓的白雪和四周被白雪覆盖的无数参天大树,内心忽然变得未有的宽畅与宁静。

“铛...”变小后的银剑自动飞进赫煜身后的剑鞘里。

黑暗来临,四周寂静无音。

白雪衬得大地微光四射,清晰可见。

姝滢找到一快稍微干净的石板,扫开积雪,靠着树,她把赫煜轻轻地放坐下。随后她又找来些细树枝,在赫煜身前升起火。因为是湿树枝,故此火光细弱,烟倒是大得出奇。

弥漫的青烟徐徐飘向空中,姝滢被熏得眼泪直流。刺鼻的烟味呛入赫煜的鼻间。他额头微微皱起,双眉慢慢靠拢,难受的睁开了眼。

青烟袅绕里,姝滢粉衣俏丽,正侧身蹲在一堆树枝旁,被沾上烟灰的粉脸上,眼泪正一个劲的不住往下掉,样子既是可爱却又让人忍不住觉得有几分好笑。赫煜望着眼前的情景,唇角不由牵起,逸出一抹笑意。“有你这么升火的吗?”

“啊!你醒了。”少女看着赫煜靠在树旁已经转醒,高兴地跑了过去。

赫煜微点头,疑惑的问:“我们怎么到了漫雪林?”

“呵呵!是它带我们来的。”姝滢说完,指指他身后的剑。

“怎么可能...”赫煜惊奇的望了望剑。

“对啊,我也挺不解和疑惑的。对了,你没事吧!”

“我只要稍稍调息一下就好。”

“谢、谢你救我。”

“呵呵!谢倒用不着,只不过这救命之恩你还是要报的。我嘛,也不要你一命抵一命,至于这恩情怎么报,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吧!”赫煜说完,嘴角扯出一抹虚弱而充满愉悦的朗朗笑意。

“你这人还真是...”姝滢顿时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想想他毕竟是为救她才受伤,便也没再与他争辩,微叹气道:“算了。你放心,你的恩情我定会相报的,只不过要等我取到含灵珠后,才可以!”

“你为什么一定要抢夺那含灵珠,你可知道明日将会百妖群集,那时必会是一场血战。仅凭你一人之力,能不能进的了洞口都难说。”赫煜淡淡的口气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姝滢听后,表情立变,决绝的说道:“我不管,只要能拿到它,哪怕要死,我也在所不惜!”可能是察觉到自身的语气有点过于激动,顿了顿,平静的道:“现在看到你醒了,我也该走了。我不想与你为敌,若你执意要和我抢夺含灵珠的话,我也只有和你一较高下了。”

姝滢轻叹口气,站起身。“我走了,谷口见吧!”背对着光亮,她凝视了他一眼后,转过了身。

“哈哈,难道你不准备杀我了?”赫煜看着她纤细的身影,眼神骤然加深。

她背对他顿下脚步,“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没到最后,我是不想与你为敌的。”说完,姝滢踩着白雪,向前行去。

寒风里,她的身影是那么的纤弱而又充满坚定...

“为了得到它,连死也不怕吗?”赫煜望着她渐行远去的身影,唇角勾起一股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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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点点星芒闪动。

巨大的深山雪林里,寒风来回的飘荡。

静谧的四周,一片白茫。

姝滢紧握手中青剑,快速的往雪林深处走去。她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得乘百妖来临前先进入凝寒谷才有机会去寻找含灵珠的所在。

在一棵覆满白雪的大树旁,一位满头银发的男子正静静的仰望着夜空。男子一身白衣仿佛与白雪融为了一体,浑身泛着一层淡淡的金芒。优雅而出尘的气质恍若不是这世间所有...

姝滢路过时,因此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男子毫不理会身后的目光,依然静静立于原地,未动丝毫。

姝滢望着男子的背影,杏眸微动,幽长的睫毛轻轻煽动了两下。她微微一笑,收回目光接着往前走去。

“姑娘,等等!!”身后突然响起男子的惊呼声。

姝滢停住脚步,转身疑惑望向身后男子,眼神惊怔。她从没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男子,不!用好看形容还远远不够。应该用美,用美好像也不够恰当。

眼见那男子一张洁白如玉的脸上,一双璨若星辰的眸子光亮移动。高耸巧立的鼻梁下,血红的薄唇紧抿...

身处淡淡金茫中的他,满头披散而下的银丝随风飘扬。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整个人就像是从梦境里走出来的一样,美得让人心颤!然而,那眉宇间挂满的风霜却又是那么的真实和伤感,仿佛是历经了人世间的一切沧桑。

“请问姑娘,你这剑是何处所得?”不知何时男子已来到她的面前,语含颤抖,正激动的望着她,眼里盛满不敢置信和一丝丝地狂喜。

姝滢望着男子的绝世容颜,一时呆呆的没有反应。

“可以告诉我,姑娘你这剑是在哪里得到的吗?”男子再次开口,语气变得急速而焦急,还掺和着些许的害怕和恳求。

姝滢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脸微红,不好意思道:“公子是问这剑吗?难道,公子识得此剑?”

“恩。这双月剑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故人所有。可是如今怎会在姑娘手中?姑娘可否告诉我?!”男子急切的说着,漆黑的眼眸里满是恳求。

姝滢一惊,望着临走前,姐姐叫她带上的这把双月,眼神一紧。这剑,姐姐一直不曾离身,甚为珍惜。直到一百年前的某一天,姐姐突然把它交予她保管并告诉她这剑名为双月。也是在那天后,姐姐就整整消失了一百年。她到现在也忘不了姐姐告诉她剑名时,那满脸笑容、甜蜜的样子...

姝滢望着身前的男子,表情无比严肃道:“你说这剑是你很重要的故人所有?”

男子点了点头。

“她叫什么?”姝滢严肃问到。

“姝嫣!”

“你真的认识我姐姐?”姝滢不无惊喜的走到男子面前。离得近了,她再看着眼前的绝世男子,不知为何,心底忽然之间莫名有种与之亲近的感觉。可是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在这时,男子惊奇不已的霍喜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男子高兴道:“难道,你就是姝嫣的妹妹姝滢?”

“恩。”

男子脸上霍然绽现的绝世笑容,使得少女一时更是看呆,只得点了点头。回神,面上一红,连忙解释道:“你,你长得实在是太美了..喔!不对不对,是太俊了。所以我适才,才...”

见男子的脸上并无半分嘲笑之意,她缓了缓气,才又疑惑笑道:“而且你又是人类..人类一直都很排斥和我们妖类结友,所以你怎么会认识我姐姐呢?”这一紧张,姝滢倒也忘了刚刚心中对男子生出的莫名的亲近之感。

男子听后,爽朗的笑了起来。不一会,男子又失落的低下了头,什么也没说,仿佛是显入了回忆,眼神似伤痛及迷离。

而当姝滢抬头看向夜色,大惊失色,“不好!”惶急道:“公子,我们以后再聊,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你要进谷?”男子凝眸,问道。

“恩。”

“难道你要去寻那含灵珠?你知不知道,道行尚低的你这样去很危险。”男子担忧而急迫的说到。

“为了救姐姐,我什么都不怕。”姝滢说着,呵呵!笑了两声后,脸色一转,沉声道:“时间真的来不及了,我得先走了,我过后再来漫雪林找你。”说完,她转身对着男子挥了挥手,向前跑去。

男子望着她的背影,漆黑的眼底一阵黯然深痛。

许久以后。他转头,轻轻叹息。

白雪皓皓,夜风寒骨。

他浑然不觉,只是目光落向了那东方深处。那里,一片漆深的地方,偶尔星光点点。他望着,忽而笑了,仿佛那里承载着他无数思念,笑容轻轻,满是温柔...

“咻...”一束光亮在高空轰然间绽放,五光十色,灿烂而绚丽。

男子回头望着光束,转身,缓缓向后行去。

《卷一》第7章.进谷

赫煜望着朝他缓步行来的男子,满脸笑容。

男子一身白衣金茫闪现,满头银丝随风飘扬。盛世的俊颜上,笑意温柔而优雅。

“你小子几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我记得上次见你时,你不过未及你师叔肩头,如今都及上你师叔耳根了。真是时间如流水,光影如梭呀!”男子宠溺的伸手抚摸着他的头,面容温柔。

“呵呵!师叔,那次和师傅来,我才十岁耶!离现在都过七年了,我能不长吗?”赫煜调皮的说着,满眼的笑意。

“哈哈。是啊!都过了七年,赫煜又岂会是当年的毛头小子呢?”

“那是自然。”赫煜一阵得意后,恢复神色道:“对了。师叔,这是师傅一定要我在今日交予你的信。”说完,赫煜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于男子。

男子接过,随即打开...

白色的纸上,内容赫然呈现。

男子看着看着,脸色骤然变得凝沉起来。

赫煜也不敢打扰。只是看着男子变得沉重的绝美俊颜,心中也颇有些急忧。

-----

夜半。

朦胧的月光透过云层,洒向大地。

姝滢踏着厚雪,不断的加快脚步。她看着身旁不断出现的奇形怪状的植物,心变得越来越忐忑,越来越不安...

这漫雪林越往里走越是寒冷。那种寒冷就像是从大地里透露而出,冷得刺骨...而且连开始出现的怪状植物也渐渐变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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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

白雪把大地映衬的微微放亮。

满头银丝的白衣男子把信轻叠放入怀中。他转头看着身前的少年,凝眉道:“赫煜,你能帮师叔一个忙吗?”

“师叔,你有事尽管吩咐就是。”赫煜望着一向遇事清淡的师叔突然变得十分沉重的样子,也跟着严肃起来。

“好!赫煜,师叔没有看错你。我要你进入凝寒谷,帮我把一个身穿粉衣、长相清丽的少女安全带出谷。你就对她说你是受她姐姐的一个故友所托。她若执意要进谷,你就把这三样东西交予她并告诉她一定要在明日日落之前出谷,届时谷底会坍塌...那之后,你就快速出谷,不可多待。由于时间紧迫,你要速去速回。”白衣男子说完,从怀中和腰间分别取下三样物件交予赫煜手中,并一一解释做何用。

赫煜点头接过,刚准备转身跑去,就听身后传来男子焦急的提醒:“赫煜,时间紧急,你御剑飞行。”男子白玉般的脸庞霎时因着急迫,透上一层薄薄红晕。寒风抚过他那缕缕银丝,隐隐遮挡住他恰那间的芳华,更是美得让人窒息!

赫煜依言,祭出银剑。然当他望见男子玉面泛红的摸样后,俱是忍不住叹道:“哎。师叔,你长得实在是太美了。我看,只怕天上的仙子也不如你啊!”愉悦地说完,“咻”的冲入高空去了。

留下身后满脸怒容的男子。

男子望着消失在空中的影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我也得快些去守住谷口了。”淡淡的话语在寒风里轻轻的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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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彻骨的寒冷...

姝滢一脚刚迈上通透如镜的冰面上,就冻得本能地收了回来。

她望着四处寸草不生的冰面,使劲拢了拢衣裳。

寒气就像白雾一般,正徐徐的漂浮在透澈晶莹的冰面上方。她眼神一定,粉袖一挥,再次飞向空中。彻骨的白雾死死的缠绕在她的身旁,以至于灵力无法得到施展,又不住地跌落而下。

“我是不会放弃的。”姝滢冷得直打哆嗦,眼神无比坚定的看着四周的冰面。

怒气就像烈火在她的眼里激烈地燃烧。她一咬牙,再次踏上冰面。四周无数的白气就像死神的召唤,牢牢地把她围绕住。她面容惨白,死死咬住冷得泛青的嘴唇,狂奔着...

破碎的笑容在她刷白的脸庞无声的绽放。“我不会、放弃...也绝不放弃...姐姐,我能拿到含灵珠的...你等我,我一定会拿到的...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像上次那样消失...”

脚步渐渐变得虚浮...姝滢艰难的迈着冷冻如冰柱的双腿,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脑中直想起那些曾经的美好...

记得姐姐还未成形的时候,总喜欢天天给她说话听。姐姐把每天路过她身边的人们的对话编成一个又一个的故事温柔地讲给她听,直到有一天渐渐有了灵绪的她轰然听见了姐姐的说话声...

那时候,姐姐每天都与她一起看月光,一起看日落,并唱歌给她听。姐姐的歌声很美,虽然她没听过别人唱歌,但是在她心中姐姐的歌声永远是世上最动听的,而且无人能比...

......

还是一株兰草的她没有身形,只有淡淡的灵绪。那时的姐姐刚刚成形。姐姐为了她,每天早晨都乐此不倦的去采集晨露,用来灌溉需要营养的她...

......

一次连下三天的大雨把她打得奄奄一息。失踪三天回来的姐姐,自责的在她面前不住的抽泣。她还清楚的记得那时候,姐姐掉落在她身上的泪水竟然带着咸咸的味道.

......

在她刚好二百七十岁,修炼的关键时期,森林突起一场大火。大火就像一张庞大的魔爪,快速地吞噬着一切。浓烟在四处蔓延,炙热的烈火朝她无情的逼近。她清晰的感觉到逼近的烈火正无比劲烈的翻烤着她微弱的肢体...

无边的疼痛里,她感觉她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无力...

是姐姐不顾一切冲进火中,把她救了出来。是姐姐把她养在了土地肥沃的花盆里并用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神奇露水天天灌溉她,才使她慢慢地活了过来...

......

直到有一天,姐姐突然就失踪了,留下她一个人,整整消失了一百年。从此再没有人给她收集晨露,再没人给她唱歌,再没人和她一起看日出日落...

后来,终于化为人形的她天天苦练修为,疯一般的四处寻找失踪的姐姐。

然而,那种等待和找寻的日子实在是太可怕了,因为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你等来的却是无尽的恐慌和害怕...

所以她再不能失去姐姐...

不...是绝对不能...

她一定要拿到含灵珠...

姐姐,等我...我能做到的...

我们以后永远不分开...

......

姝滢能清晰的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正渐渐地结为冰晶。她能感觉到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她能感觉到她没有知觉的手上绿色的脉络清晰可见。她能感觉到她正在微笑的不断往前攀爬...

两边的寒气渐渐分散,慢慢变得稀薄。

全身布满雪霜的她扣住刺骨的冰面,伸手使劲往前爬着,满眼的欣喜。

白雾逐渐散开...

立有“凝寒谷”的石碑猛然出现在眼前。

笑容犹如白色的雪莲在她的脸上尽数绽放。看着石碑,她呆呆地用力爬了起来,颤巍巍地转身望着寒烟密集的冰面,轻轻呼了一口气。

“呵、呵...我穿过它了。”姝滢虚弱的笑脸上,眼神还带着些不敢置信。

直到满身的寒霜渐渐退去,身体逐渐有些知觉,她才愣怔的缓过神来。

姝滢双手合十,杏眸紧闭,浑身粉光乍现。

粉光中的她发丝轻舞,衣裳飘转,清丽无双。

寒霜从她的身上快速退去。

她欢笑的睁眼望去...

笑容凝结。

她望着朦胧的前方,再次愣住了。

《卷一》第8章.凝寒谷

晨光透过云层,微微照明大地,带着寒意的凉风四处吹动。

姝滢呆呆望着身前,满脸的难以置信。

只见整座冰山就像被人生生劈作了两半一样,裂出一条奇大的缝隙。凛冽的风声在两边的冰壁来回的徘荡。“呜呜...”的声音犹如厉鬼的嘶嚎,让人心升惧意。四处烟雾袅绕、两边悬壁深不见底,她不由紧紧攥住手指。

这下面就是凝寒谷吧!姝滢望着这光透如镜没有任何作为借助的冰壁,深深吸了口气。

她紧闭下双目,双手交叉右手一挥,猛跳了下去。强劲的风声不断的拉扯着她的身子。烟雾间,她什么也看不见,仿佛身处在地狱里,耳边直响起无数恐怖的嘶嚎...

这些凄厉的哭叫仿似要把她震碎一般,久久响彻在耳边。姝滢一手紧紧捂住耳朵,一手驱使飞身下降的力度。模糊的四周,突然一暗,幻化出无数的白影。白影无形无质,睁着幽暗的双眼狰狞的笑着,笑声恐怖而刺耳。

姝滢望着身前无数的恐怖影子和叫声顿时慌了神,害怕的挥动灵力驱赶着,然而这些白影就像永无止尽一样散了又聚。尖声厉叫将她死死的包围住。她全然抵抗,浑然不觉自己正快速掉落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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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朗的高空,蔚蓝如洗。

漫雪林一片白茫,积雪经年不化。

寒风飘荡,带动无数衣裳“呼呼”齐响。

一位满头银丝,俊美绝尘的男子面对身前无数的妖魔,浅淡一笑,平静道:“你们现在还不能进谷。”

一只长得虎背熊腰的兽妖狂吼一声,大喝道:“哪来的人类,快闪开,否则我捏碎你。”

其他的妖物听后,顿时一片符合,一阵怒吼。只是那眼神无不显露对男子长相的惊叹!

恐怖的嘶吼声在雪林里来回的震荡,良久无法平静。

厚雪不住地从高耸云端的古树上滚落,打在了身旁无数的妖魔身上。吃痛后的妖物不由地抬头低声咒骂了几声。

银发男子听见兽妖的威胁和讽刺,也不怒。他嘴角微扬,弯出一抹优美的弧度。抬眸静静地望着身前的兽妖,眼里突然寒光骤现。

兽妖忽感一阵无形的气流朝他直压过来。他庞大的身躯顿时不住的往后连退了数步。他惊恐的望着身前的俊美男子,逃一般躲进了妖群之中。

其他妖物不明所以的望着这眼前的状况,有些面面相窥。

“你们要进去我也不阻挠,只是你们这里少说也是上百。那么多同时进去,恐怕会引起雪崩,到时想找到含灵珠,恐怕就更是微乎其微了。”银发男子看着身前黑压压的一片,绝美的俊颜温文尔雅。

一个尖嘴兔耳的小妖突然跨步上前。它看着银发男子,铮亮的眼珠一转,弯眼客气地道:“公子,此言甚对!既然公子能说到此处,想必也一定有什么良策,公子不妨直说才是。”

四周妖物霎时变得安静无声,都望向身前的俊美男子。男子负手而立,银发飘动,唇角带笑,浑身散发着一层淡淡地光芒,美得更是炽烈!

银发男子微微颔首,敛目说道:“这含灵珠仅有一枚,故此只有能人居之。然少说也是上百的你们,同时进谷争夺,必会引发一场大战,到时定会死伤无数,而且这么大的动静也必会引起雪崩,致使含灵珠长埋谷底。”

“你的意思难道是让我们就此放弃?那可不行!你少在这里蛊惑乱语,快给我们闪一边去!”一个站于前排短耳红眼,身长一对黑色翅膀的魔妖尖着嗓子说到。

其他妖物一听,相互看了看,亦乱吼起来。“闪一边去!闪一边去!”一片宏声的怒吼瞬间震得雪林微微动荡,无数的厚雪齐齐掉落而下。

“你们再这样叫可真得要引起雪崩了。”男子温柔的声音就像回荡在树林里的寒风一样,奇迹般清晰地传进了每一个妖魔的耳中。

齐声高喊的古林里立时间安静的只剩下冰雪滚落下树的声音。

众妖和众魔望着身前的男子,无不被这佛音微波所惊震。因为他们是亲眼见证了他们的大王惩罚那些长老时,用这佛音将其生生震得肢体破碎...

“我倒是有个主意,既可以减少伤亡又可以在避免发生雪崩的情况下让有能者拿到含灵珠,只是...不知道大家愿不愿意接受?”男子望着身前无数奇形怪状的妖魔,面容平淡的说到。

魔妖心知男子的厉害,当下也不敢再口出厉言。它眯着红眼嘿嘿笑着走出前排,看着身前的俊美男子:“先生,刚刚小魔出言不逊,你心胸宽广,千万莫要与小魔计较才是。先生相貌惊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凡人,必是神人下凡...先生若有什么良策尽管说出,小魔定第一个响应。”魔妖尖细着嗓子,满眼的掐媚,仿佛它的面前真的是站了一尊下落凡间的神。

底下又是一阵轻微的响动,隐约是对魔妖的突然讨好很是不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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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一只手猛拉住姝滢的手臂。一把带动,姝滢踩在了一个硬物上。光线一亮,晃入她眼前。她愣愣望着陡然出现在身前的赫煜和恢复清明的四周,杏眸圆睁,一时说不出话。

赫煜看着姝滢一脸震惊失色的表情,眼角携满笑意:“我又救了你一次喔!只是想不到,师叔让我一定要带出谷的女子竟会是你?”

“什么带我出谷,你师叔又是谁?”姝滢疑惑的问完,看着两人如此近距离,粉脸飞红,低头转向身下托着他们的金色圆轮。

通体刻满繁复字体和云纹的金色圆轮在脚下缓缓地旋转,全身放射出的淡淡白芒紧紧包裹住了他们...

“师叔说他是你姐姐的一位故友,让我带你出谷。这里真的很危险,你快跟我出去吧!”赫煜严肃的说到。

姝滢脑中随即浮现出一张绝美的俊颜。“喔!是他呀!呵呵。你代我对他说声多谢。不过,我不会出去的,我还没有拿到含灵珠。对了,你这么急迫的劝我出谷,难道你打算放弃那含灵珠了?”姝滢粉唇上翘,微微一笑。

“你当我是你啊!为了那东西连命都可以不要?”赫煜笑看少女,身后的右手突然手指扣起。

金轮悄然不断的往上升...

“因为它对我太重要了,比命还重要。不过你这金轮好厉害啊!竟然能驱赶走那些东西,所以你可以用这金轮带我下到谷底吗?我知道我这要求很无理,就当我求你,事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恩情的。”为了救姐姐她什么都可以放弃,也顾不得什么脸面、自尊的了。姝滢因为焦急而不自主的捉紧少年的袖角,恳求到。

赫煜看着她握住自己衣角的那只手,眼神一动。

姝滢望着四周不断飘动的白雾,忽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可一时又说不出。突然,她转头无限惊恐的看着赫煜:“这、这金轮怎么在上升?不对,是快速的上升。怎么回事?你做什么,你对它做了什么。”她满脸怒容大吼起来。

“师叔要我定要带你出谷,我不能让你下去。”

“不,我要下去,你快放我下去。”姝滢说着,伸出左脚就要踏出圆盘。

赫煜一把拽住她,焦急恼怒道:“你疯了吗?还是刚刚的魔障你还没尝试够?”

“什么?那是魔障?”

“是的,那是由于死于谷中而无法转世的怨灵所发出的怨念所致。且这谷将在落日后坍塌,所以你根本就来不及找寻那含灵珠。”赫煜无比严肃的道。

“什么?不是说含灵珠将在今晚乍现吗?那谷为什么会在日落后坍塌...不、不会的...”姝滢惊颤的望着赫煜沉着的脸色,语气喃喃不信。

“含灵珠到底什么时候乍现,没人知道。相传只有有缘人才会遇到。但是谷底将会在日落坍塌却是不争的事实,你不得不信。”

“不行,不可以!”姝滢一把推开赫煜的手,不顾一切跳出了圆盘。

两边凌厉的风声如利刃割刺着她的肌肤。凄厉的哭声在四周再次接然响起...

她双手展开,轻轻合上了眼眸。这样就不用再被那些幻想所干扰了吧!只是这样可能会被摔碎喔!不怕...含灵珠就在下面...如果救不了姐姐,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姝滢这般想着,微微地笑了。

腰间突然一紧,姝滢立时睁开双眼。

腰间的手慢慢地放开...

她身处淡色白芒包围中,转身望着身后的赫煜弯眉一笑,眼神澄净,好看得显出两个小小梨涡。

“你就那么有把握,我会救你?”赫煜紧紧盯着她。

姝滢嘴角上扬,微微笑道:“没有,只是你能救我,我很开心!”

赫煜的眼里霎时流光闪动。他从身上取出两样东西,摇头无可奈何道:“真是拿你没办法。喏,这是师叔让我给你的。我想应是对你寻那含灵珠有用。这铜制星状物件名为寻昆盏,可以追踪灵性法器。这...”赫煜说完,全交予姝滢手中。

圆轮很快停止转动。

姝滢旋身踏上冰面。她对着赫煜甜甜一笑,无限感激的说:“谢谢你,真得很谢谢!我若能出来,我一定报答你的恩情。”

她笑起来真得很好看,很动人,

就像粉嫩的花朵,清新逼人。望着她,赫煜微张开口,终究说不出一句话来,喉间就像被卡住了一般,干涩难受。

姝滢本以为他会说点什么告别的话,结果他什么也没说。想起他们一路共同经历的事情,她的心中顿时不住疼了起来。她眨了眨眼,笑道:“呵呵!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后会有期!”说着转身朝前跑去。

赫煜望着离去的背影,心口没来由的一震,快速的跳了起来。他伸手捂住胸口的位置,眼神幽然变深。

粉裙轻摆,奔跑中的她突然回身,望向赫煜,杏眸微转,欢声说道:“对了,赫煜如若再见,下次就叫我小滢吧!”

“好!!”望着远处俏丽的身影,赫煜几乎不假思索的答道。

一定还有下一次,希望到时候我们不在争吵,不再计较......

姝滢眉眼一弯,娇笑着离去。

《卷一》第9章.稀世冰雕

银发男子望了眼身前没有任何异议的妖魔们,举步来到雪林中央。他示意身旁的妖物退后一圈后,双眸一闭,十指相扣,口中开始喃喃呓语。

男子身上骤时白光大作,银发剧烈的飘动起来。

“轰...”

大地忽然开始轻微的震动,随之不住掉落积雪的参天大树竟然奇迹般慢慢地移动了起来。

众妖魔看着眼前,无不惊呆得说不出话。

只见那些大树在半响之后,居然有条有序的围成了一个又一个偌大的圆圈。而稀疏结成圈的边缘,一条泛着淡淡白光的金线,紧紧的围住了树...

细密的汗珠布满男子的额间。男子十指并拢,轻轻睁开眼。白光熄灭。他擦了擦额头,望着眼前结成的四个圈,温和的笑道:“为了避免你们进谷争夺含灵珠时,引起雪崩和发起一场血战,我特此想出了这个方法。”

男子望着四周瞪大眼珠,还没反应过来的群妖。他迈步踩过金线,穿过树之间的缝隙,慢慢行到圆圈中间。“这里一共四个圈,你们何不如凭自己的真本领,四人一组,在此一较高下呢?“

“那要比到何时?而且谁知道你安得是什么心?”那个长得虎背熊腰的兽妖望着男子怯怯的说完后,马上又躲进了妖群身旁的大树后。

众妖魔一听,相互看了看。顿时又响起一片赞同兽妖说法的吼叫...

男子面容平静的望了妖兽躲的那棵树一眼,点点头。“故此我才在这树之间用金线缠绕一圈,就是为了替你们缩短时间...只要出了这金线,就算出局。然后下一组便可再进圈比试。以此到最后再把每组的胜者组成一组,到下一轮比试。四人一组同时在四个圈里比试,我相信未到日落便可结束。这样到最后,胜利的十二人一起进谷寻找含灵珠,既不会引起雪崩,也可凭自己本事拿到那仅有一枚的灵珠。至于我嘛!只是住于这漫雪林,不想你们把这里弄得雪谷坍塌,血腥满天罢了!”男子说完,浅淡一笑,转身一甩衣袖,带着一种无比震撼的美环视身边的群妖一圈。

这银发男子绝不简单。恐怕我们这里全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再说他要有心夺那含灵珠,大可直接进谷,也不用在此大费周章。尖嘴兔耳的小妖眼珠急转,暗自思到。它望着远处的男子,扬起笑脸十分恭敬的说:“公子的办法甚妙!小妖相信公子,愿意第一个进圈比试。”说着,它大步向前,迈进了圈中。

其他的妖魔望着进入圈中的小妖,面面相窥。片刻过后,纷纷点了点头。

“小妖,我来会会你。”那只躲在树后的兽妖忽地慢慢地挪出妖群中。当经过男子身旁时,它突无比崇敬的对他点了点头。

“请!”小妖歪嘴一笑。

兽妖点头又是一声狂吼后,挥拳攻了过去。

旁边的妖魔看后,也陆续的走到了其它的圈中。

两边的雪随着微微的震荡,轻轻的滑落。

古树的中央,不断响起比试的嘶吼声、刀剑的比拼声、被踢出局的悲痛声...

寒风游荡。

雪林里,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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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弱的阳光洒下,在晶莹通透的冰壁上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身前无数的黑洞里,冷风发出“呼隆隆”的空荡声响...

姝滢手持寻昆盏,表情凝重地紧盯着盏中那枚轻轻旋转的银针。银针头细后宽,通体雪亮,流光异转。

看着冰壁,她抬步走进了些。手中的银针跟着微微左右偏移。姝滢伸手把寻昆盏往其中的黑洞一送。银丝霎时快速的旋转。针头在一阵左右不停的摇晃后,慢慢的指向左方的一个不大的黑色冰洞。

姝滢看着银针,抿嘴一笑,快步进了左边的黑洞。

阴暗的洞里,形状各异的雕柱迈入眼中。彩光晃处,洞中无数的花形冰柱、动物雕像、奇状浮雕晶莹的光芒霎时填满了满洞的黑暗。然,心知时间紧迫的她根本就无暇去细细观看这些天然打造出的惊世冰雕雪柱。

绕过身前的一根状大的冰柱,前方出现三个并排洞口,她低头看向手中的银针。银针左右旋转一圈后,指向了中间的洞口。

姝滢缓步上前。

“啪。”只听脚下细微的清脆声后,冰面骇然破裂。

“啊...”一声尖叫的当下姝滢腿部一滑,一个不稳,眼看就要跌入冰面下的寒潭。骇然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拉住了她。与此同时,姝滢的脚尖刚触碰到冰下的水。刹那,流动的寒气透出水面,顺着她的脚尖快速地凝结成冰。她惊震的望着结为冰柱的右脚,呆若木鸡。

手用力一拉,姝滢顺势被带出了冰面。当她抬头看见身前的俊俏少年后,又是一愣。“赫煜!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出谷了吗?”姝滢杏眼圆睁,胸口因为刚刚的惊吓,起伏不定。

“这不,我把这师叔托我交予你的金色玄轮,给忘记交于你了。”赫煜哈哈岔笑两声,表情有分说谎的不自然。他一向不太适合说谎,因着脸上倒有丝面红耳热。心下正想莫要被她看出才好。嘴上连忙说道:“再说我要是再晚一步,你还不跌下寒潭变得如它们一样啊!”

其实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他为什么还要冒险回到这里来救她。说完,赫煜伸手一指身后无数奇形怪状的冰雕。

“什么?那些冰雕?”姝滢当下咋呼,原来那些冰雕怪柱俱是如此而成。自是也没注意对方的这般变化。

赫煜点点头。“这些都是进谷寻宝,冰面破裂,跌下寒潭所致。就和你刚刚的情形一般。后来又因为洞中地层移动,才被推上了冰面。”

“难怪。”姝滢嘟了嘟嘴,紧忙抚抚胸口:“现在想想真是好险好险!!还好你及时赶到。赫煜真的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无比感谢的说着,姝滢低头正要运功化解脚上的冰晶。

“不可!”赫煜一声惊呵:“这冰不可独自运功化解,否则就废了。”姝滢一惊,只见他快步到她脚边,蹲下后伸手轻轻抚上冻住她腿部的冰晶。

淡淡的光芒透过赫煜指缝闪现...

姝滢顿感一股暖流在结冰的右脚之间缓缓流淌。

冰慢慢的融化成水...

“你又救了我一次。”姝滢凝视赫煜的侧脸,整个人突然静了下来。

“所以你要活着出去,然而报恩啊!”赫煜静静看着她,只是恢复了玩笑。

“恩。”

粉红的裤角因为冰的融化渐渐展露。

沉默之下,异样的情愫缠绕...

赫煜看着姝滢完全解冻的右脚,收回手掌,站起身。

姝滢默默看着眼前,看着赫煜神情专注为她解冻的摸样,不知为何,眼里微光异动,忽然轻轻伸出了手,头一次轻柔而认真的说道:“把玄轮给我,你快点出谷吧!这里太危险了。”

赫煜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圆盘大小的金轮,却没给她。他张开手掌,圆盘旋飞离出手掌,悬浮在空中。金光绽现,圆轮陡地一下,变大数倍。赫煜飞身上玄轮后,伸手对姝滢的说:“上来吧!小滢。”

姝滢霎时笑容绽放,粉面微霞,生生俏丽。他果然记得,记得她说再见面让他唤她小滢——这个曾经只有最她亲爱的姐姐可以称呼的小名。

“你若要找寻那含灵珠就得抓紧时间了。”玩笑归玩笑,该认真的时候赫煜绝不含糊。既已决定帮她,就不在顾虑其他。何况眼下时间紧迫。

“什么?你要陪我去找含灵珠?不行。我一人去就可以!你还是快些出谷。”姝滢望着赫煜认真到黑亮的双瞳,焦急道。

“哈哈!难道你以为我是陪你去找那东西吗?我才没伟大到那个程度。我只是想去见识下那值得无数争夺的含灵珠到底长啥模样而已!何况你欠了我那么多次的救命之恩,我还等着你报了。我可是个有仇必报,有恩必收的人。况且没这玄轮你让我怎么过那魔障?怎么出谷?”赫煜挑眉,“嘿嘿!莫非你想让我被那无数怨灵所吞噬?”说完,勾唇一笑。

“我不是那意思。”姝滢紧忙解释。她知道眼前这个人明明有时候一脸不在乎,无所谓嬉笑的表情,实则只是想让她觉得心安理得,不会心存负担。

可知,他越是这般,却是让她心中因为感动而深深的纠紧,亏欠越多。可现在她也没什么时间再犹豫了。因为三个时辰之后便是日落。为了救姐姐,管不了那么多了。

姝滢眼中的光亮定了定,拉住赫煜的手,踏上了金轮。

《卷一》第10章.洞中遇阻

“哈哈...”一阵男子的爽朗笑声在高空响起。

“乒乒乓乓”刀剑的比拼声蓦然消失。所有妖物齐齐举头遥望漫雪林的上空。

远方的天空。

一朵犹如炽烈燃烧的红色云团正携风急速飞驰而来。云尾托起的那道绚丽的弧度彷如彩虹一样高挂空中。

寒风凌烈吹过。

银发飘舞,男子望着逐渐清晰的红影,神情淡定。

无数妖物的欢呼声突然在四周响起...

红影带着巨大的坠力朝银发男子陡然撞击而去。

“碰...”

红光和白芒形成一股强大的气流,从红影和银发男子的身边激荡而出...

身旁的妖物猛地被震飞出一里之外,生生撞到了大树上。积雪不断的滚落。“噼噼啪啪”树枝纷纷脱离树干掉下。

其他的妖物望见此景,通通瞪大眼睛后,齐齐跪下,高喊:“大王!大王!”洪亮的声音立时充斥着整个雪林。剩下的群魔望着跪下的妖物,一脸的不屑。

面对这疯狂逼来的强劲气流。银发男子运用全身的功力奋然抵挡,却感心口一热,一股腥甜直冲上喉间。这绝不能让红影看出,否则红影一定会让众妖进谷。那他精心安排让赫煜帮助姝滢找寻含灵珠的计划岂不就是白费了吗?并且这样一来,他们就更没时间和机会去寻找那含灵珠了。所以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撑到日落才行。

云团散开,露出一个满身红衣似火的俊逸男子。男子眉若刀削,红发直冲云顶。一对褐绿色的眼瞳里,红光熠熠。男子望着身前的银发男子,殷红的嘴唇微微一动,略带邪气。俊逸男子心中不禁暗道:想不到他的功力居然到了如此地步。他本是试探,不知不觉受他牵引,现在竟然动用了七成灵力。

“辰轩,一百年不见!甚是让本王惊艳呀!不仅相貌越发的俊美,连修为也更是突飞猛进。恐怕落雁峰的现任掌门也不一定及你喔!”红影邪邪的望着身前的银发男子,手下的灵力不由地又加深了一层。

血液在心口激烈的来回涌荡。银发男子不动声色的吞下了喉间的腥甜。他面对身前的男子,浅淡一笑。暗中集聚心力调节丹田之气,脸上极力平静而温雅的说道:“妖王记忆力当真是好,居然还记得一百年只有一面之缘,在落雁峰区区无名的我!不过,妖王倒是真会说笑。未曾和掌门交过手,就能凭功力浅薄的我去窥测掌门的修为,这不得不让辰轩佩服啊。只是妖王每次与人交手都是这样评判别人的吗?如是这样,可不太好呀!万一评错了...怎么办呢?”男子优雅、从容的脸上,漆黑闪亮的双眸就像夜间流淌的溪水,清凉而略带冷意!

妖王的脸色霎时一片铁青!但当望见银发男子逐渐变得苍白的脸颊后,双瞳收紧,忽尔大笑道:“早在我们妖族女子中流传,说:人间有一个名为辰轩的男子,他不仅容貌绝美倾世,更是痴情无比。为了一株小小的花妖,亲手把掌门之位拱手让与师兄。自己不惜被赶出师门,常住寒气之地漫雪林,等待佳人归来。哎!多凄美,令人感动的故事啊!害得我们妖族里的女子纷纷春心大动,都说要到人间去寻找自己的如意郎君...本王以前不曾相信,如今亲眼所见,当真是长了见识啊!”妖王眼角微翘,邪魅的眼中红光骤动。

银发男子优雅的笑容登然裂开了一道缝隙。再也压制不住胸前翻转的滚烫。丝丝血红从他嘴角溢出,滴滴落下。就像艳丽的花朵在他那白色的素衣上,一朵又一朵的紧接着绽放...男子望着妖王,惨淡的脸上,破裂的笑容美丽的晃了所有人的眼睛。

漫雪林一下静得出奇,周围只剩下寒风徘徊和衣裳飘呼的清晰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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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轮急速的飞行,穿过一个个黑色的狭长洞隙。冷风贯彻洞壁发出的轰隆隆声响带着一种沉重极具恐怖的气息...

姝滢透过冰壁的细弱光亮紧盯着手中的银针,未曾说过一句话。

良久的沉默后,赫煜忍不住开了口。“这含灵珠,你看的比命还重要,想必你要救的人对你也是一样的吧!”

“恩!是的。姐姐曾经为了救我,可以不惜一切冲进大火里。呵呵,如今我也要不顾一切的救回姐姐。”姝滢望着前方微微出现的弱小白光,欢声说到。然而,粉嫩的脸上却有种失落的光芒。

不知道为什么当赫煜听到姝滢要救的是她的姐姐,不是别人的时候,心中居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将姝滢眼中的那丝落寞收入眼底,赫煜没有再问下去。

长久的黑暗,微光突地一亮,满目的白光刺入眼中。

两人伸手挡住些许刺目的白光,透过指缝,望着前方陡现的宽阔的露天圆潭,同时愣住了。

强烈的光线透过洞顶直泻而下,填满洞中的每个角落。四周封死的冰壁,折射出五彩的光芒。冒着寒气的圆潭碧绿无波,水面通透似镜。姝滢和赫煜踏下金轮。他们望着身前的潭水,呆怔地看了看彼此。

绕过圆潭,姝滢大步跑到谭后的冰壁前,对着冰壁一通胡乱的摸索。抚在冰上冻得发白的手指忽然慢慢的放了下来。她睁大着眼睛看了看冰壁又看了看手中的寻昆盏,喃喃的道:“怎么可能?这银针分明是指着这冰壁的啊!可是怎么会没路了?不可能的,不,怎么会这样?”说完后,她又疯一般的对着冰壁一阵使劲的敲打。然而实心的冰面却没有一点动静。

手腕被紧紧的捉住...

姝滢望着被捉住的手,愣怔地转过头,望见一双如宝石明亮带着担忧的眸子。

赫煜屏息,凝声劝道:“别这样!既然这针指向那里,相信一定还有路的。我们再找找。”

姝滢猛一把甩开赫煜的手,望望四周,怒吼道:“还有路?你看看这里除了中间的寒潭,什么也没有...哪里还有路?我没时间了,还有两个时辰便是日落。怎么办...我要救姐姐,我一定要救姐姐的...”姝滢失措的脸上,神色惊惶。恼怒的语气更像是在责怪自己。

寒潭?赫煜猛听见姝滢说出这个词语后,目光不禁看向洞中安静无波的圆潭。

姝滢又急又乱,双手紧握成拳。她忽而脸色一变,开始对着冰壁来回的走动,强作镇定的道:“这里一定有什么隐藏的机关,不然这银针不会指向它的...对!我再找找,再找找,一定会找到的...”

通绿碧幽的潭底,深不见底。

赫煜蹲下身子,双眸锁定潭水,嘴唇紧抿。

“啵...”一声细不可闻的声音传入耳里。

一丝磷光划过眼前。笑容在赫煜的脸上霍然绽开。他转头对着独自朝冰面发愣的姝滢,激动的忙道:“小滢!你快来,快来看啊!”

姝滢一怔,只见对面,赫煜满面笑容,向她招手不停,定是发现了什么,她几乎是想都不想,大步就跑了过去,高兴道:“赫煜,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你看这潭底居然有鱼儿在游动。”赫煜兴奋的说到。

姝滢本充满希翼的眼中瞬间暗了下来。什么也没说,她慢慢站起身。在转身的刹那,姝滢失落的脸上杏眸大睁,旋身望着赫煜,大是兴奋的道:“你是说这潭底极可能是路口?”

赫煜点头道:“你看这圆潭寒气逼人,潭底却竟有鱼儿存生?这潭水看似静止无波,却通幽碧绿?”

“这寒潭有鱼儿存生,并不是鱼儿不畏寒冷,而是潭底温度所致。至于潭水碧绿鲜色嘛,那是因为这潭是活的。”姝滢惊喜的接到。

赫煜爽朗道:“聪明!既然这潭底的水是流动的,想必也一定有潭口。”

姝滢紧盯潭水,二话不说,飞身就要跳进潭中。

赫煜一把拉住她,焦急道:“你什么都没弄清,就贸然跳进。万一我估计错误,你怎么办?”

面对赫煜因为担忧而变得愤怒的语气,姝滢目光一动,忽然整个人认真,安静了下来,这让赫煜的心底隐隐泛起不安。只听姝滢说道:“即使猜测错误也没关系,因为这是我最后的希望,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下去一试。如果救不了姐姐,我也不会独活下去。可是,你..能不能再帮我最后一个忙?”姝滢凝睇赫煜的脸庞,轻柔的话语里满是浓浓的恳求。

如果救不了姐姐,我也不会独活下去...多么决绝的话。赫煜怔怔的望着姝滢,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赫煜,假如我下去,一个半时辰后没有上来,请你务必把这把双月剑交予你的师叔,让他转交给我姐姐可以吗?”

姝滢望了少年一眼,也不管他答不答应,就把剑直接塞进他手里后,纵身跳进了潭里。

潭水一阵摇荡,激起层层波澜...

最后,慢慢地恢复平静。

赫煜呆呆望着潭水的目光轻缓的落到手中一把通身青纹的剑上。镶有一颗蓝色宝石的剑柄上,一条红色的玉穗正微微地左右摇晃。

《卷一》第11章.含灵珠上

漫雪林。

一阵倏然轩起的狂风携带着一抹黑影。毫无预兆的向红光和白芒席卷而去。

凌厉的风声吹得周围的树枝胡乱摇摆。衣裳翻飞的同时,众妖魔睁不开眼睛。

就在所有妖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被狂风包围的红光和白芒愕然消失。银发男子和妖王大吃一惊,同时收回相抵的手掌。

狂风中,一位面带紫色面具的男子健步踏出。男子一身黑衣似风,满头青丝如绸披下。面具下的一双眸子幽暗无底,透着冷漠和疏离。俊挺的身姿下,满身充斥着浓浓的神秘和高贵气息...

妖王和银发男子望着黑衣男子,心中暗暗惊叹男子的修为之高,竟能在一瞬间就把他们相互抵阻的内力化为无形。

狂风悄然退去。众魔望见来人后,惊恐的齐齐跪下,大呼:“恭迎魔君大临!”一阵高过一阵的恢宏吼叫瞬间响彻整个雪林。旁边的群妖望见此景,通通一脸的藐视。

黑衣男子轻轻一抬手,吼声随即停止。

妖王看着黑衣男子,唇边勾起一缕嘲意。要不是父皇临终前,吩咐自己不能轻易冒犯魔君和要遵守那个因为弟弟而在魔君面前立下的誓言的话,他真想试试与魔君一较高低的滋味。

“听说妖王近来可是很有闲情逸致,喜欢到处游历。甚至还有兴致来这漫雪林中,查看这小小的含灵珠最终归落谁手?”黑衣男子淡淡的说完,转身轻扫了周围一圈,只是目光落到银发男子的身上时,略停顿了一下,又转了回去。

这淡漠的一眼,不知为何却让银发男子的心中忽感一股莫名的怪异和熟悉。这让从没和黑衣男子碰过面的他满是困惑和不明。

“哈哈!闲情逸致倒是称不上,只是路过,顺道来看一下我这些不成气的小妖些。哪有魔君有雅致,不伐万里从西行魔域赶来!”妖王望向黑衣男子,邪魅笑到。

魔君一声淡笑,面向妖王,道:“我也不过是听说漫雪林极是热闹,过来凑个数罢了。”

“漫雪林现在倒是热闹的紧,这还全是辰轩的功劳啊!”妖王说着,转头看向一旁未曾说过话的银发男子。

一直疑惑心中不解的银发男子突然看见身前投来两道目光,微怔,浅然一笑,从容道:“我只是不想雪谷坍塌,毁掉漫雪林,才多事想出这个两全之策。何来功劳可讲?怕是妖王过奖了吧!”

妖王眼中精光一闪,旋即道:“是吗?几百年前都存在的凝寒谷,会因为为数上百的它们而坍塌?哈哈!这也太可笑了,我看,只怕是辰轩还另有打算吧!”

银发男子优雅的脸上,眼神一紧,正待说什么的时候。魔君突接声说道:“我倒觉得这未必不是一个很好的方法。”

妖王一怔,它未料到魔君竟会帮一个区区不认识的人说话。与时,银发男子也是一愣,他万想不到魔君竟会赞同他的说法。

魔君眼神漠然的望了眼身前表情各一的两人,淡淡说道:“一来,这谷中环境他们不知,贸然进去,死伤难免。二来,与其进谷抢夺含灵珠,相互残杀。不如就在这里用真本事说话,既不会有伤亡又可避免你我妖族魔界结怨,伤了两地和气。再说这含灵珠只此一枚,就算全进去了,最终也只能落到一人手中而已。妖王,你觉得呢?”

此话一出,底下的妖魔开始陆续地点头,纷纷同意魔君的说法。不一会,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妖王,等待妖王的答复。

妖王望着这些目光,当下心思一转。既然魔君都这样说了,何不做个顺水人情给他。再说,就算这辰轩要耍什么花样,即使他同意,只怕这魔君也绝不会放过他。到时他双手一摊,什么也不管,就算那落雁峰的老道士追究,也不关他的事。嘿嘿!妖王这般想着,立马微笑道:“魔君分析的在理。既然魔君赞同,本王也没什么意见。”

底下登时响起一片欢呼之声。黑衣男子来到众妖魔面前,举目道:“现在大家就拿出自己的真本领继续比试吧!切忌点到为止,不可伤了和气。本君会和妖王在一旁观战,并一同选出最后胜利的十二位能者。”

妖王不屑的望了一眼黑衣男子后,转身到一棵树旁,背靠着树,抬头望向了天空。

漫雪林中,刀剑,拳头的比拼和挥舞声再次响起。

魔君淡淡望着圈中比拼的妖魔,对于身后望着他的那道目光,装作毫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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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光摇曳的潭底,几尾鱼儿自由地左右游荡。毫不理会身旁双眼睁得大大,四处乱窜的不速之客。

随着越来越深的潜入,潭底的温度也越来越高,水流也越来越急速。透过晃动的绿色光线,姝滢顺着水流,轰然跌进一个深不见底的甬道。

黑暗的四周...

急速奔驰的水流...

逐渐转为寒冷的温度...

这些措不及防的一切把姝滢迅速拉进了一个充满恐惧的深渊之中。她开始害怕,害怕的用力地挥舞着手一下一下的扑腾着。冰冷的水就像无情的大手牢牢的掐住她的喉咙并把这些冷却的液体一阵汹涌的灌入她的口中。伸手不见五指的眼前,咸咸的东西滴滴漫入水中。挥舞的手渐渐被淹没。呼吸慢慢变得微弱。在意识远去的瞬间,激流猛地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姝滢就像一条奄奄一息的鱼儿任由急速的奔流把她重重地扔在了一块实地上。漫身卷来的疼痛把她快要震晕的同时,却也让她大脑为之一醒。她满身青紫,无力的睁开双眼。瞬间进入眼眸的一切,使她一时竟忘却身上的疼痛,只能呆呆的爬身定在那里。她震撼的望着眼前,浑身感觉自己有种说不出的渺小...

只见眼前一块巨大成圆状的实地上,一棵银光灿烁的雪树静静屹立其中。硕大的雪树通身晶莹的就像深海里的珍珠,泛出七彩的光亮。绚璨而璀然的光芒美得惊花了她的眼。她身站实地前,放眼望去,白烟袅袅。整个庞大的洞壁,满目的黑孔。水流或急速或缓慢的从中流出。一直源源不断的注入到围绕实地一周的一条宽阔的小溪中。溪水或高或低,潺潺流动。

姝滢愣然望着雪树,不由自主的向前靠近。

“噗通!”一声,身后的溪水轰地荡起层层波浪。

姝滢惊怔地转身望去,当看见透出水面的脑袋后,颇有几分怒气又夹含着几分好笑的道:“你这人还真是不知好歹!我好心不让你再下来冒这份险,你倒是偏要来。还真是天生喜欢凑数的命啊!”

“嘿!你可能不知道吧!我这人别的倒没什么,就是不喜欢半途而废。”赫煜说着,慢慢爬上了岸。只是走近姝滢的身旁时,笑容蓦地一僵,眼神立变得幽深而暗沉。而转过身去的姝滢却并未注意到这些。

姝滢望望四周,从腰间的布袋中,取出寻昆盏。当望见银针一直不停左右乱摆的针头后,心迫难耐。现在大约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而寻昆盏偏又在这个时候,突然失控...这偌大的地方,含珠到底又会在哪里?姝滢脑中一闪,忽然想起银发男子交予她的还有一个黄色锦囊。说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打开。现在她也实在是别无他法了,但愿这锦囊会有所帮助。姝滢想着,慢慢的打开了它。

一丝晃动。一条细长的物体划空从姝滢头上直劈而下。

“小心...”赫煜睁大双目,疾声大呼。

头上强烈袭来的风声使得姝滢一惊,本能地飞身火速一退。险险躲过的同时,吃痛的手臂上,锦囊猛脱离手中,飞了出去。

赫煜望见飞出的锦囊,点地旋身一跳,伸手接住。微微展开的锦囊中,两道灵符赫然展现...

赫煜满脸震容,他想不到师叔竟会给姝滢两张灵符。更无法理解的是这两道焰灵符不仅只有落雁峰的弟子才会使用,且还要对方修为破了玄清术第八重的弟子才能驱动。连他都自认为驱使不了这灵符,更何况是不懂道法的姝滢...

无数细长的绿藤迅速逼来,赫煜思绪旋即收回。

两人望着不知何时缠满雪树的藤条,表情惊愕。

“唰、唰...”赫煜不停挥舞银剑斩断绿藤。姝滢启动灵力的手粉光闪现,纷纷劈向身前快速包围她的藤条。

蜂拥而至的绿藤就像永无止尽的一样,断了又有新的马上补上。两人被藤条团团包住,动不开身。最后两人只能各自结出一个结界,抵挡死死包围的藤条继续往里收压。

粉影旋转的圆形光圈里。姝滢透过绿藤的丝丝缝隙,对着赫煜方向焦急道:“这样下去可不行,眼看时间紧急,含灵珠的下落,我们又还不得知。再这样,恐怕我们都要被长埋谷底。对了!你快看看你师叔给我的锦囊里装的是什么,兴许有所帮助。”

赫煜低头望着手中的锦囊,目光骤然收紧。师叔聪明如你。你这两道灵符怕是给我的吧!原来这一切你都预料好了,你是想好要让我帮她取得这含灵珠的吧!这样想着,一种被欺骗算计的愤怒顿时爬满心头。他十指握拳,不无讽刺地笑了笑,涩涩说道:“师叔,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你若有何事,一声吩咐便可。可是为何要这样子做。”怨气就像一点就燃的火苗在赫煜的心中迅速窜烧。

《卷一》第12章.含灵珠下

赫煜抽出一道灵符,双目合紧,集中念力,口中厉声念道:“焚火冥烧,劈妖逐物。天降灵力,赐我玄心。破!”一声吼动。心口震痛连起,一股重重压在心口的气流,运作而上。他双眼大睁,右手食指相扣,手中的灵符轰然燃烧,光芒大显。

“砰!”骇现的火光中,围成圆状的绿腾被炸裂的残断肢节四处飘飞,散落一地。

赫煜望见此景,大吃一惊的脸上划过丝丝欣喜。他想不到他苦练已久也无法冲破的玄清术第八重,居在此冲过了,居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迅速抽出另一张灵符,口念术诀。右手食指相扣,手中再次燃烧的灵符直朝包围姝滢的绿藤飞去。

又是“砰...”的一声巨响。藤条炸开。露出一抹俏丽身影。姝滢大是惊呼道:“哇,这是什么道法呀?赫煜你好厉害!”正自欢喜,突转身望着复又聚集一团,向他们快速袭来的无数绿藤,眉尖皱紧。

“把寻昆盏给我。”赫煜沉声肃道。

姝滢听后,没有犹豫的急速取出,伸手给了赫煜。

赫煜右手对着寻昆盏一挥,清光烁现。使劲摇晃的针头转一圈后,竟对着雪树开始左右的摇摆。赫煜眼瞳一紧,望着姝滢,沉声说道:“含灵珠可能就在雪树里。”

“真的吗?”姝滢一脸的狂喜和难以置信。

“时间不多,我来对付这些绿藤。你试图接近雪树,找到含灵珠所在的位置。”赫煜急速的语气里夹含着那么一丝丝的寒冷。然而姝滢此时一心都挂在了含灵珠上并没在意到这些。

“好。”姝滢高兴的定声回答。

随着赫煜手中的银剑不停的挥舞,身前的绿藤不断飘飞两旁。绿色的汁液沾了一身。望着生生杀出的一条缝隙,姝滢毫不犹豫的飞身冲了过去。

一根忽然从树后绕出的粗大绿藤倏地一把死死缠住姝滢。把姝滢高高卷起举至空中。一阵翻天的眩晕后,紧紧收拢的剧大力度使得姝滢丝毫不能动弹。姝滢望着捆住自己的绿藤和底下奋力挥剑劈斩身前无数藤条的赫煜,当下心一横,闭上眼,挥动全身灵力,试图震碎身上的粗壮绿藤。

光芒大射的绿光充斥在空中,把整个黑暗的上空照得个通透。眼看就要断裂的绿藤突然使劲往一旁的洞壁一摆。“碰...”一把把姝滢狠狠的摔打在了洞壁上。

阵阵难忍的剧痛后,丝丝粉红从姝滢口中流出。微光间,姝滢面色惨白,满身的绿色脉络若隐若现...

赫煜呆呆望着上空,手中的剑“啪嗒”掉落在地。直到身上传来一股快要窒息的痛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浑身早已被绿藤全数缠绕满。心中更为强烈的疼痛朝他漫天盖地的袭来。

掉落的银剑倏然间蓝光大作。“咻”的声朝捆住赫煜的绿藤直劈过来。“啪啪...”绿藤瞬间断裂一地。

姝滢面对他的目光,惨然一笑,拼劲挣脱树藤,从上对着树顶直飞下去。

一道粉光闪过...

四周恢复平静。

赫煜望见消失的身影和迅速撤退的绿藤,愣怔的没了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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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的四周,传来“唰唰...”的恐怖声音。

姝滢急速掉落,不顾周身疼痛,借着远处的细弱光亮,拼命飞去。回头,惊见无数的藤条从树顶蜂拥而来。她用力一挥衣袖,加快直速下降。

布满绿色茎脉的树壳里,一颗碧光烁亮的珠子悬浮当中。身后的树藤快速追来。姝滢身子一个倒钩,用力伸出了手。就在藤条抓住她腿的刹那,她伸出的手一把抓住了含灵珠。

腿间的力度一松,接着雪树一阵猛晃起来。姝滢欣喜的把珠子放入怀中后,震惊的看着眼前迅速枯萎的绿藤。来不及多想的她又旋身火速朝上飞出。

冰洞猛然震荡不止,接连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四处不断有细碎的石快和粉末齐齐掉落。

赫煜望着不远处渐渐裂开的地面和光亮明显暗淡下来的雪树,心知这洞马上就要坍塌。他本应马上逃脱,可是望着雪树,双脚却沉如千斤般迈不开一步。

姝滢飞出的刹那,雪树轰塌倒下。看着雪树前一直未曾离去的赫煜,她愣了愣。“你怎么还没走,洞要塌了。”姝滢着急道。

赫煜仿佛并没有听见四周强劲的震动及纷纷坠落的冰石。只是依然望着姝滢,径自问道:“你是妖?”

姝滢心骤然一痛,眼前的他面孔如此冷漠,表情说不出的严峻。她全身僵直,有种被看穿后的*裸的羞愧感和悲凉...然而她却笑了,笑容邪媚的仿若虚无。“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不都证明了吗?”

山洞又是一阵剧力的摇晃,大块大块的石头和冰块砸落。跌进溪中的大石,在旁边惊起层层巨浪。

“为什么要骗我?”赫煜冷冷的语气就像寒风迅速而不留余地的吹进了姝滢的心间。

姝滢的心猛纠紧。她望着赫煜眼里霎时划过的那丝伤痛,强作镇定道:“我没有骗你而且你从来也没有问过我。”

用力摇晃的地面裂开出一道道的缝隙。险些摔倒的赫煜突兀地纵声一笑,自嘲道:“是啊!这还要问吗?我早就应该发现了呀!哈哈...早在身为女子的你只身出现在妖物盘生的乌夕山时。早在你望见黑妖和狰狞的尸首脸上一点畏惧之色都没有时。早在你把我迷晕,独自进入碧烟湖时...”

姝滢攥紧的手掌中,指甲深深的陷入肉里。听着赫煜的嘲讽,一时间觉得自己可笑的居然找不到一句有力的辩驳之词。

“怎么?说不出话呢?你不是急着救你姐姐吗?那你为什么还不想法快点脱身,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这只妖吗?”赫煜表情一变,漆黑的眼里幽暗而带着嘲意。

一块大石骇然掉下,姝滢偏身躲过,带动之前的伤痛,眉头皱起。“你不会的。”细弱的声音满是坚定。“因为,你早发现我是妖了。不是吗?”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赫煜冷漠的脸上表情震惊。

“呵呵!我飞进树壳时,才旋然发现原来身上遮盖妖气的香囊早已不见。也难怪为什么你说话的口气怎么就变了。”

赫煜剑眉蹙拢,一声冷呵,目光犹如万年寒冰一般向姝滢的射来,直透心底。姝滢的身子不由的微微一颤,只听他极具愤怒而冰冷的讥笑声传来:“妖终究是妖,天生狡猾与邪恶。不值得同情...”话音未落,身下铺有白雪的地面突地一松。两人“呼!”的一声,陷了下去。

《卷一》第13章.离伤

漫雪林的地面剧颤不止,带动古树上的积雪不住大肆的掉落。众妖魔望着四周,无比的惊恐。

魔君面具下的眼眸一沉,黑影随即一闪。“呼”的一声,飞上天空。紧接着又是一道红光闪过,树旁的妖王陡然消失。

银发男子望着飞向空中的两道影子,眉头一皱,眼里隐现丝丝担忧。

远处,弥漫寒烟的凝寒谷。

山壁轰然裂开,坍塌的地方正快速地往里深陷。

白云密布的天空。

妖王震动的望着下方,惊道:“怎么回事?”

魔君淡淡望了下面一眼。璀璨的双眸,流光微闪,旋身消失。妖王望见消失的魔君,不屑的哼了声,也纵身飞下天空。

“远处凝寒谷莫名坍塌,现已牵动漫雪林地面剧烈震荡。大家火速离去,这里不久也将沉入湖底。”魔君一扫身前无数的妖魔,命令道。

众妖魔听后,哪还敢多待,通通都急忙地四处逃散开来。

魔君忽又转头奇异地望了眼银发男子,黑影一晃,瞬间消失不见。

妖王望见四下窜逃的小妖和消失的黑影,一脸温怒。这魔君倒是越来越嚣张了,竟然对着他的小妖下号命令。红光飞动,正准备离去的妖王看见身后的银发男子,邪气一笑,佯装讶意道:“辰轩,这漫雪林马上就要毁了,你还不走?噢!你看本王真是的,都忘了,你还要等你的佳人归兮呢!哈哈...”

银发男子望了眼眼含嘲讽的妖王,没有理会。

妖王自觉无趣。“那你就慢慢等吧!本王可不奉陪了!”愉悦的说完,转身红光一闪,消失于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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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坍塌的山壁处,此刻正躺着一少年少女。

少年剑眉星目,一身素衣。少女粉衣罗裙,容貌清丽无双。

但见满身尘土和淤青的他们,双手紧紧的交缠在一起。仿佛是一对死至不渝的爱侣。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眉尖轻轻皱起,动了动,慢慢睁开了双眼。

入目,天空明朗,宁蓝一片。白云朵朵,悄然飘过眼前。

姝滢浑身疼痛,强撑起身子。恍惚间忆起在跌落雪沙的黑茫中,有只手牢牢抓住了她。左手无意带动一拉。一只骨节分明的右手撞人眼中。她立时不胜欢喜的顺着手望向了它的主人——倒在山壁下方,昏迷未醒的少年。

少年剑眉深锁,双眼紧闭,浓密的睫毛静静的舒展其上。挺直的鼻梁下,双唇紧抿。

姝滢温柔地望着少年,伸手抚向少年那皱起的眉头,试着将他抚平。

朦朦胧胧中。

有一双手,轻柔地抚过他的脸庞,温暖而舒服。温暖退去脸庞的刹那,他本能地一把紧紧抓住了它,睁开了眼。

“怎么是你?”望着突入眼前的粉衣少女,是赫煜的冰冷声。

姝滢望着赫煜紧抓自己的左手和他冷漠的语气,心中苦涩。口上却要强的冷哼道:“不是我,会是谁?”讽刺的笑道:“我们一道顺着雪沙跌进谷底,醒来便来到了此处,难道你全忘了不成?”

赫煜脑中瞬间忆起,在陷进雪沙时,自己本能的抓住她的手,和她一起跌入黑暗中的情形。

他几乎是同一时刻看向自己的右手,也几乎是在这同一时刻,他瞥见自己抓住姝滢的右手,也不知道是出于本能还是或者其它,他一把冷冷甩开了她的手,忍住全身的酸痛,转身倔强的慢慢爬起身。唯独那冲上眼眸的一丝波澜微微泄露了他此刻的内心。

而在此刻姝滢的眼里看见的却只有赫煜那冷漠的表情及冰冷甚至可以说是那望着抓住她的右手有一瞬间是充满了厌恶的眼神。

她满心凄楚,冷冷一笑:“怎么?握住我的手,就那么厌恶?因为我是妖吗?呵呵...那你为什么在跌进雪沙时,还那么紧紧的抓住它?”

赫煜背板一僵,却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因为那样,他会害怕,怕自己好不容易硬撑的冷漠和冰冷会顷刻坍塌。“自古,妖和道从来都是对立,所以我们以后不要再相见。”艰难的说完,赫煜驱指,飞身上了银剑。

姝滢心间涌出一股涩痛。她娇声一笑,怒悲厉言道:“好啊!以后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光道。我们就当从没认识过,就算遇见了,也拜托你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赫煜背对着姝滢,半响,僵硬地点头。银剑急动,在飞出的刹那,他忽又偏过头,张张口,‘其实,我并没有讨厌你。只是我们终究是对立的。’终是没有将这句说出来。只轻道了句:“好!再见。”

眼泪蓦然滑落脸颊。是再也不见吧!姝滢呆望着赫煜离去的身影,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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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寒谷的上空。

蓝光闪耀的银剑,赫煜静立其上,望着坍塌的某处山壁上的那抹倩影,心紧紧纠在了一起。他使劲捂住胸口,试图压制住心中传来的清晰疼痛。然而,痛得更为猛烈。

落寞的转回头,身后一张绝美的俊颜映入眼前。他惊怔的望着身前的男子,脸色渐渐变为冷漠。

银发男子微微一笑,了然道:“你都知道了。”

“恩。”淡淡的回答却夹着一股浓浓的怨怒。

“你在怨师叔吧!”

“赫煜,不敢。”说完的同时,赫煜眼神闪躲的望向了白云飘浮的四周。

银发男子朗声一笑,“还说没有?其实师叔并不是有意骗你,而是从小就敌视妖物的你知道真相后,断不会答应师叔的这个请求了。”

赫煜骤怒,望着银发男子,大声说道:“就算那样,师叔也不该骗赫煜。赫煜的性子,师叔最是明白。”

银发男子微微叹气,温柔地说道:“赫煜,人世间有太多的纷纷扰扰,有时候说谎,并不能代表些什么。这些你将来自会明白。你恨师叔也罢!怨师叔也好!但师叔请你再帮我最后一个忙,可以吗?”

面对师叔从没有过的低弱语气,赫煜心中猛感一阵不安。顿时亦忘却之前心中的怨怒,抬头,焦急而颇感担忧地说道:“师叔,你是不是发生了何事。”

银发男子苦笑一声:“你应该也早听说师叔以前所发生的一切了吧!”

“恩。难道...”赫煜惊呼。

银发男子点点头,绝世的脸上,有种晃动的向往。“她便是姝滢的姐姐。”

“什么?”似猜到什么,赫煜不禁急道:“师叔不可,她是妖,你怎能...”

“哈哈!妖又如何人又当如何?比起那些面慈心恶的人,那些从没害过人的妖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而身为妖的她又何错之有?”

这一段话无疑是深深震打在赫煜心尖。可是多年来根深蒂固的理念使得他还是无法接受。只是他的心中不知怎的随即又浮现出了那张俏丽的面容——姝滢。

他心中不然一惊,甩头,心志坚定道:“师叔,即便如你所说,但那也是极少之数。自世间以来,妖物为祸世人,害我凡人无数。这却是铁铮铮不变、不改的事实。我们得天习道,既然身怀奇能,高于尘世间的普通凡人,自当除尽妖魔,以维护人间安临为己任。更何况我叶剑一门还位居正道四大门派之首,行止更是应当首当其冲,不落人后才是。”

赫煜说到此处,脸上大是洋溢着引以为荣的欢快笑容。可见其门在人间所受的敬仰程度及他心目崇高的地位。

“所以师叔,你何以得替妖物辩驳?今日之言,赫煜也全当没有听见,好了。”

当年,也便是因为师叔与姝滢的姐姐花妖相恋,口出这些离经叛道的言语,才会在重伤下被师祖赶出师门,削去门籍,不得再踏近叶剑门半分。虽说,这事已过百年,在门中渐渐淡去。可是在四大门派的掌门前,却是时尔被重提、抹不去的羞辱大耻。也因此,他才多多少少从师伯那里得知一些有关。如今,得见师叔,又听师叔这般之言,赫煜心中千头杂绪,也不知那些话当不当由他这个小辈说出,一时忍不住全说了出来。

“呵呵!看不出几年不见,赫煜果真长大了,也会对师叔说起教了。”银发男子目光温瑞,望着眼前的少年,淡淡笑着。

“没、没有。”赫煜一听师叔这般说到,心中自是有些急了起来:“赫煜哪敢。只是自师祖仙逝以后,赫煜每次看掌门他们提及师叔,却是那种惋惜、叹念之情,知道掌门们一直都是希望师叔你能早日放下那段孽、”觉察“孽缘”两字似有不妥,赫煜立马改口道:“那段不应存在的恋情,可以早日回归我门中。适才,才那样,那样说了那些逾越辈分的话。望师叔原谅,千万莫要责怪赫煜。”

师叔历来性子温和,也是所有长辈间最疼他的那一个。他自是不担心师叔会不会责罚或生气于他。只是看师叔未有改变的表情,他忽然之间意识到一个对他来说十分严重的问题——这个师叔可能永远都没有放下的那一天了。哪怕这已是百年之后。因此,他的心里感到一种莫大的难过与一种说不清也倒不出的痛苦,甚至于无奈。

银发男子的脸上还是淡淡的笑容,却是不答反问:“赫煜,你说天地间,妖当斩,魔该除。皆不需问其缘由,因为它们都是该杀。那师叔问你,你可知天生万灵,这世间与人同存的妖物何其之多,却是你杀之得尽。”

赫煜听银发男子突此问起,先是一愣,后洒然笑道:“仅凭我一人之力,自是杀之不完,除之不尽。但是我相信天下之大,除我叶剑一门,加之其余三大正派以外,还有诸多、数之不尽,像我一般的同宗同辈为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努力着...只要大家团结,坚持,持之以恒,终有一天,便可将那天下妖物除尽斩完的。”

银发男子又淡淡的笑了,问道:“那你这般行径与你口中嗜血、无情的妖物又有何分别呢?”

“这...”赫煜登时被问愣住了。对于这个他从未想过的问题,他几乎哑口无言。只是脑海里觉得妖物本就该杀,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然当他抬头望向眼前含笑淡立的银发男子后,张开口,一时却又找不出任何合适的分辨之词。

只听银发男子淡淡笑了笑,再次说道:“那你再看那少女,也便是你口中的花妖。”他指向那白云过处,底下坍塌的某处山壁,哪里隐约可见一抹俏丽的身影,道:“她也算与你相识?你可曾觉得她可恶,该杀?”

赫煜又是一怔,依言朝那指处望去...目光怔然。银发男子的声音仍旧继续着:“你说你誓死要除尽天下妖物...那么,如果此刻师叔要你为了证明你心中的执着与信念,立刻去杀了她,你也可如最初那般,没有半点犹豫,下手吗?”

“...”赫煜更是一猛怔。此刻,他所有的思绪几乎全随着银发男子的话所走。他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只能怔怔看着男子,说不半句话来。

银发男子从他的脸上毫不例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正因为你与她相识,一路患难,你得见她为救姐姐奋不顾身的举止,心中所感,哪怕在知道她是花妖以后,仍旧愿意相助。这不正是因为,你觉得她善良吗?”

‘这不正是因为你觉得她善良吗?'这几个字犹如重锤一字一句敲打在他的心间。“...我,我...”赫煜瞠大着目,几觉得每呼吸一口气也万分困难、急促起来。

“你尚且与她相处这么短暂,便觉得她心善,不忍除去。又何以得以偏概全,认定这天地之下,妖物俱是可恶、冷血,俱当毫不留情,杀之而快了。”

赫煜僵直在那里。心底起着一种微妙的变化。这些变化他说不出是什么,只是感觉有种说出的害怕与恐惧。隐隐升起一缕可怕的念头,他说不清那样的念头是一种信念的颠覆与挑战,还是些其他什么。但对于涉世未深,年仅十七的他来说,已是有些无措起来。

好半响,他才镇定心神道:“师叔,你告诉赫煜,普天之下,妖魔中善物不在少数,让赫煜不该一概而论,全杀之。但你可知,历来,妖物嗜血成性,残忍万分,顷刻间便毫不犹豫取了人命,吸干人血。如果每当遇此情景,只怕你还未及与它相处,它便已取了你的性命,又哪会如你这般善念,又哪来时间察觉好坏之分...”

当初他可是亲眼所见妖物残忍,血洗一个村落,后方被众师兄们合力捉拿击毙的事实。那时候大地一片腥红,整整一个村落全数遇害,连同一个婴童都不曾放过。哪怕事隔多年,如今回想都觉得骇人可怕!

顿了顿,赫煜接道:“这样的事实、凭据,世世代代,屡见不鲜,不在话下...且,师叔请恕赫煜资质浅薄、愚钝,无法参透与理解...因为在赫煜看来,如果,照师叔此说,那我叶剑一门自开宗祖师创下,历代相传,谨遵的信念与正义岂不都是错了?”

赫煜说这些话,并不是对师叔有任何的不敬,只是他到现在也无法理解师叔为何至今仍是不改,还险些让他也乱了信念。他在心底认为着,想着,刚刚那一瞬间险些动摇的东西信念不过是因为这些话只是他所喜爱的师叔口中说出,才具有了那么些短暂的说服力,才险些让他迷乱了而已...只是那样而已。

银发男子自是知道这些话现在说来,眼前这少年未必明白与体会。只是目光扫过某处,见一抹粉影站起了身,欲要离去的样子。他抬头笑了笑,笑意依然温和,道:“赫煜,师叔所说,对于现在的你也许根本无法理解,甚至在心里还认为着师叔无药可救,对吧!”

“不、不是那样的,师叔...”

银发男子制止了他说下去,摇头,轻轻笑道:“无妨。你会那般想,亦属正常...不过师叔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其它的师叔我也不愿再多说。你把这信替我交予掌门,代我说声,师弟对不起他,辜负了他的期望。”银发男子一挥手,一封信静静飘在少年身前。

赫煜接过信,望着银发男子的脸上美得犹如怒放的花蕾般的灿烂笑容,心头不知为何,有种可能再也不会见到他的错觉。

“赫煜,你以后还会遇到很多磨难,但是你要记住师叔的一句话,万般事物皆有因果,一切不可太过强求。这本太若心经,本是一位得道高僧曾赠于我的,现在师叔留着也没什么用。你拿去好好钻研,以后对你大有帮助。”银发男子说着的当下,一本封面蜡黄的书旋即立于赫煜身前。

赫煜点点头,心中莫名的涌起一阵悲伤。他眼眶泛红,口气急切不住难过的说道:“师叔,你要去哪里?”

“师叔我要去还自己欠下的债了。”温柔的声音带着一种无法言语的释然和喜悦。

“师叔...”

但那俊雅身影已然消失在眼前。赫煜怔怔望着,良久,低头难过地紧握住手中的书。他驱指一动,一道蓝光划过天际,转眼消失在天边。

《卷二》第14章.尘缘

一道白光立现,接着姝滢眼见一位俊美绝尘的银发男子出现在眼前。姝滢杏眸微红,一眨丽瞳,大是讶道:“怎么是你?”

男子优雅地点头,温和笑道:“姝滢,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你姐姐?”

“你想见我姐姐?”姝滢杏眼睁大,道。

男子马上点了点头,急迫刹那间划过他漆黑的眼眸。

“喔!也是,我都忘了,你认识姐姐。”姝滢笑道:“既与姐姐是故友,以后我便唤你一声大哥哥可好?”

“当然可以。”

大哥哥不仅举止温文尔雅,连语气都是这么轻柔。让人看着便生亲近之感,难怪姐姐能与他交好。姝滢深思下,接道:“这次也多亏大哥哥的宝贝我才能拿到含灵珠。好!我可以带你去见我姐姐。”

男子的脸上立时展露出一抹绚灿的笑容。暖玉般的眸子就像孩童一样纯净闪亮。

姝滢惊艳的望着男子,调皮的撑着脸,佯装苦恼的喃喃感叹:“哎!你长得实在太美了,简直都比过我姐姐了!”

笑容在男子脸上顿时凝结住...

“嘻嘻!我说笑拉。你哪有我姐姐好看,我姐姐是世间最美的女子。”姝滢一挥手,娇笑的一仰头,小小的梨涡可爱的出现在嘴角两边,俏皮十分。她万分自豪的说着说着又失落了起来。“不过,不过大哥哥现在可能还见不到我姐姐。”

“为什么?难道她出什么事了?”男子俊脸焦急,额间的风霜徒然增加。

“不、不是的。只是自从姐姐被落雁峰的那些臭道士打的精魄受损。又封在了画里一百年后,整个就只是虚浮的白影,真身无法凝聚为一体。现在更是虚弱的只能变为原形。好在我拿到了含灵珠,不过却还是要三年的修养才能恢复人形。所以你见到的只能是...”说到最后,姝滢悲伤而落寞的垂下了头。

男子面色一松,笑了笑,道:“我能帮她提早恢复身形。”

姝滢登然大喜,但仍是忍不住带着些不确定的问了句:“真的吗?大哥哥你真能帮姐姐提早恢复身形?”

“恩。”男子肯定的笑道。

“哈哈!真的吗?真是太好了。那我们赶快启程吧!”姝滢一扫刚刚的难过心情,欢笑不已到。

“能把你姐姐的剑借下吗?”男子温和的说。

虽然大哥哥,她只是第二次见到,可与之相处,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和安心的感觉。姝滢对此有些疑惑不解,毕竟对方是人类。可转念想想,她觉得多是因为这男子是她姐姐的朋友,才会如此感觉亲近...她微微一笑,把剑递给了他。

男子屈指,大袖一挥,青剑瞬间变大数倍,遍身光芒流转,悬浮在空中。姝滢又惊又喜。正预开口询问。男子身形翩然已俊立在剑上。姝滢粉袖一挥,也飞了上去。

“你怎么会使用它?”姝滢惊奇的睁大着杏眼。

男子驱动手指,青剑快速飞行空中。他望着前方,眼神迷蒙,轻轻的说道:“因为你姐姐曾经借我使用过。”

“喔?看来大哥哥和姐姐关系真的很好,不然姐姐是不会把她这宝贝的剑借于你的。”

男子点头,轻挥衣袖,剑的速度立时急速增加。(这剑本就是我送于嫣儿的,又怎不会使用?对不起!姝滢,我骗了你。因为我若说了实话,你可能就不会带我去见你姐姐了。)

“我姐姐见了你一定会很开心的。”姝滢欢笑不断。想来,自姐姐消失回来后,一直就没真正笑过。虽然,她隐隐猜想这一定与姐姐深爱的男子有关。虽然,姐姐从未对她说过他是谁,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等姐姐好以后,她一定会努力把他找出来,让姐姐真正恢复欢笑,无论如何!她发誓。也期望这次回去,这个人类故人能让姐姐开心点。她默默祈祷着。

“恩。”男子淡淡的声音。

“对了,大哥哥的宝贝寻昆盏在我这里,喏!给你。不过那金色玄轮在谷跌的时候,放在了赫煜身上。”想到此,心底到底还是些许难受,眨眨眼,算了,不去想他了。只要姐姐能好,比什么都重要。

“没关系!这寻昆盏与你有缘,你就留着吧!”

“什么?大哥哥的意思是要送给我?真的吗?嘻嘻...那真是太好了。”

姝滢转而想了想,好奇道:“对了,大哥哥听闻赫煜唤你师叔,语气亲近,实属同门。想来在门中大哥哥也应该极是受尊敬、喜爱的。只是怎么会突然来到了这里?到了这个天寒地阴,了无人烟,完全要命的鬼地方来了呢?也不为抢夺这含灵珠而来,否则也不会让赫煜来助我了...”

姝滢继续道:“若不是为了拿到那枚含灵珠救姐姐,我也是定不会再来这里的。特别是今日后方知这凝寒谷果真是名不虚实呐...阴寒之气只怕比那过往耳闻中还胜上千倍百倍。”想着一路的惊险,姝滢忍不住暗自吐了口气,说着说着庆幸的笑了起来。在这个仅仅只是见过两次的陌生人类面前,毫无顾忌的笑着。

似乎因为姝滢的欢快笑容所染,男子的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浅淡笑容,带着一丝不容察觉的苦涩。“你初入这里,自是受不了这里的阴冷寒气。倘若你真在这里住上,静待些日子,你便会发现此处也是甚好的。虽无人烟,但至少少了许多世间的纷纷扰扰。林中雾气凝绕,白雪皓及、不化,固然有些寒冷彻骨...”

(却再不用顾及任何,自此可以抛除一切所有,没有束缚,没有反对,没有声讨...再也不要理会俗世间的种种目光、指责...尽情思念着,等待着...心中便只有那最快乐的事儿和她了...)男子目光扫向茫茫云端,忽然好半响没有再说话。

正当姝滢疑惑,想开口时,男子开口了,本就平淡的声音似乎更加不带感情了。“林中固然有些寒冷彻骨,但至少可以任意活着。至于同门,呵呵,不过是赫煜这傻小子不忘这个早被逐离师门、念旧的一声尊称罢了。”男子笑意依淡,夹着自嘲。

“什么?不会吧...大哥哥你这么优雅出尘,修为高深的人,会被赶出师门?”

“有何不会?只怕在某些人眼中这样的惩罚属是过轻了。”男子置之一笑。

“啊?被赶出师门,还属轻了。不对呀,怎么据我以往所知,好像这样的境地在人间可是很难在自处的?”姝滢喃喃道,说着疑惑地抬头看向男子,盯着男子一阵端倪,见男子依然表情一副平淡,不像说笑,忽然不知怎的,大笑起来:“哈哈...我知道了。你定是在门中犯了什么大错,又说这漫雪林极好,没了去处,才跑了这里躲难了,哈哈...我说的对吧!”

男子对姝滢的大笑,先是莫名其妙,后俊美的脸上微是一怔。姝滢见状笑得更是欢了。

青剑穿行。

空中,笑声渐渐冲淡了云朵。然而,云烟遍布的白雾却深深的映入男子眼中。随着话语的渐渐消失,他们的身影慢慢变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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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雁峰。

青山围绕,山间密林丛生,云雾袅绕。

巍峨的山顶,殿宇气势恢宏。直入云端的陡壁在渺渺云海里时隐时现,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的同时又满含向往。

蜿蜒而上的石阶上,赫煜对着来往不断的师兄弟们打过招呼后,向雄伟的大殿快乐的急速跑去。

黑色玉石铺砌的大堂,四根雕漆龙纹的壮大石柱旁,两排对列的檀花椅前,一位面色红润长相刚毅的华发男子威坐其上。旁边相依的分别是一位头发半白,面容精瘦,双目炯炯有神的男子和一个面圆目慈的中年男子。

赫煜望见大堂里的三人,快速地跑了进去,欢快的喊道:“掌门,师伯,师叔,赫煜回来了。”

“不可嬉戏。”坐于中间的华发男子望着少年,表情微怒。

赫煜应声,失落的退后两步,立于殿中。这时,坐于右边的圆脸男子,清朗一笑,慈眉道:“掌门,他还是一个孩子。你这样对他实在是太过严厉了。”

“是啊!赫煜自小由你带大,相信你比我们更了解他的性子,也更心疼他才是。”左边的精瘦男子接道。

华发男子望了望身旁的两人,有些无奈的道:“你们啊!就是太宠他了。你看他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华发男子叹了口气,望着此时变得十分规矩的少年,沉眉道:“你可有找到你的师叔?”

赫煜本扬起笑容的脸上骤然消失,落寞的垂首回道:“回禀掌门,赫煜此次找是找到了师叔,但、但他又走了。不过这里有一封信,是师叔让交予掌门的。”

华发男子接过,旋即打开,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赫煜接着说道:“凝寒谷坍塌。师叔走前,让赫煜转告掌门,说他辜负了各位的期望。但是他并不后悔。亦期望你们就当从未有过这个同门....”

“什么?!”华发男子突然立身,赫煜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掌门一掌拍在扶手上,整张檀椅应声而裂!华发男子满脸怒容道:“他倒是好骨气!看来当初的惩罚真是着实太轻,才让他这般毫无顾忌,大放厥词!”

赫煜立于殿中,当即不敢再言。还从没见过掌门为什么如此发怒,辰轩师叔这下可是把掌门惹怒了。

旁边的两人对望一眼,面圆目慈的中年男子率先走到掌门面前,笑道:“掌门息怒。辰轩师兄一向独行独立,包括连师父的话都不曾听进半句。更何况打小就属掌门与师兄关系最为亲近,难道掌门还不了解他吗?何苦为师兄的几句言语而动这般怒气。”

“是啊!适才是我失态了!”

精瘦男子亦上前道:“掌门不过关心则乱,看来辰轩师弟还是悟透不了那段孽缘。”

华发男子黯然叹息。把信递于圆脸男子道:“赫煜,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赫煜望着华发男子,眼神担忧。但他深知男子脾气,只好转身默默地走了下去。

空阔的大殿里。

华发男子看着桌上的信纸,难过地摇摇头,声音沙哑而低沉:“师弟的性子一向偏执,可是没想到百年后的他,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的厉害。”

精瘦男子痛恨道:“这全是那妖孽所致。要是当年你们听师父的话,将她打入焚火炉中,也断不会再有今日之事。”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既然师弟去意已决,我们就成全他吧!但愿他...”圆脸男子悲痛的再也说不下去。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华发男子重重的叹了口气,伤痛的望向了门外。

门外,轻风浮荡。天空,白云茫茫,宁静如蓝。

《卷二》第15章.朽纭山还愿

夜色静谧。

皎洁的月光穿过叶隙折射出淡淡的星芒。

一位俊美出尘的银发男子背光而立。清冷的月光下,消瘦的背影被衬得更显孤寂...

“一百年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男子望着身前一株开有六片白色花瓣的绿色植物,唇角上扬,浅浅的笑了,满目的苍凉。

碧光闪现,男子手掌慢慢张开。露出的含灵珠,轻轻飞离手掌,悬浮在绿草的上方。男子十指相扣,默念口诀。风声忽起,男子全身金芒乍现。四周顿时就像被包围在一片金色的白芒之中。

碧绿通透的含灵珠在金芒之中,绽放出七彩的光芒。男子右手晃动,左右屈指,催动含灵珠缓缓下降。耀眼的光芒下,男子银发舞动,绝美的脸上,脸色惨白的就像一碰就破的纸絮。然而嘴角的那抹笑容却又美得那么惊心...

不断下降的含灵珠慢慢地幻化成透明的晶状,渐渐地附身在绿草之上。被附体后的绿株,随即幻化出一团淡淡的白影。

男子大喜,手上立马变化。他右手握住左手手腕,左手食指无名指屈直。指间白光惊现。他眉头深锁,紧抿薄唇。只见从手指流露出的那道白光所对着白影往上移动的地方,竟奇迹地慢慢勾勒出一具女子妙曼的身躯。

细致如白瓷的脸颊上,柳眉似画。轻轻覆盖眼眸的睫毛颤若蝶翼。玉立的鼻梁,巧耸直下。一张红唇更是犹如春日里盛放的艳花,娇嫩欲滴。

男子痴痴的望着身前的女子,眉宇之间的风霜慢慢褪散。嘴角牵起。优美的弧度下,他笑的好轻却好温柔,笑容直达眼底。他一动不动的望着,仿佛耗尽这一生的等待就是为了这一次深深的凝望。

细长的睫毛如蝶翼微微的颤抖了几下后,缓缓张开,露出一双如含云烟的美眸。望着天空的美眸略带迷茫的轻轻动了动。黑色的眼眸微光晃动。光亮渐渐聚拢,最后赫然定在了身前的俊美男子身上...

“是你?!”女子睁大美眸,惊怔而难以置信的望着男子。

男子望着女子,眼神幽邃。

女子不顾身体刚恢复人形的虚弱,起身慢慢走到男子身前,嘲笑着冷讽道:“一百年了,你万没想到我还能逃出来吧!呵呵!连我都不相信我竟然还有机会活着出来...你倒是没什么变化啊!一如既往的俊美、耀眼,就如当年第一次在塔里遇见你时。除了这满头银丝...”

男子凝视女子雪一般的脸颊,轻轻地道:“对不起!”

女子微怔,半响,哈哈大笑起来,满腹的恨意。“对不起?好一句对不起!一百年的封印和差点被打的烟消云散的我...这受到的一切,就是你区区的一句对不起就能抵消了吗?你未免太可笑了吧!你以为我还是百年的那个天真,终日幻想着与你长相厮守的姝嫣吗?呵呵!那你就想错了。你们对我所做的,我通通都要收回来!!!”女子望着男子,冰冷的语气下,全是充满愤怒的怨气。

白芒在男子身上悄然退去。他脸色苍白的略带透明,嘴唇泛白的就像两片褪了色的花瓣,有种随时会人间消散的感觉。他温柔地看着女子,认真地听着女子的泄怒,不发一言。仿佛这也是他期待已久的事情。

女子好像感觉到了些什么。“你以为你不说话,就可以改变些什么吗?你害得我变成那样,还有胆子到这里来?难道,你以为你一句道歉,我就会原谅你?不会的,而且我还会去找那些老道士算清这一笔帐。”她望着男子惨白的脸庞和他额间深深刻入的沧桑和伤感,目光一软后又瞬间转为冷漠。

月光洒落,与男子身上的淡淡透明白芒渐渐融为了一体。

男子目光深痛,急切的道:“嫣儿,当年是我负你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报仇尽管找我好了。”

“哈哈!!那好啊!那我们今日就把一切算清了。”女子狠绝地怒声说完,手指挥动。集聚灵力的右手一掌朝男子胸前猛直打了过去。

时间仿佛停止,四周浑然消失...

女子惊愕地看着她手掌刚触碰到的位置,霎时变成了一片又一片的透明碎芒。闪着微光的白芒轻轻的飞散,一点点的流逝在眼前...

“这、这是怎么回事?”女子惊恐的望着身前温柔微笑的男子,红唇颤抖,喃喃的语气虚弱的接近无声。

身体一点一点的消散。男子集聚最后一点法力,温柔道:“嫣儿,当年都是我的错...要是那时候我不与你约在那以为很安全的密室见面。你就不会被打的差点烟消云散。而我也不会被师傅发现,一怒之下被关在了后山之中,来不及赶来救你...”

“什么?”女子震痛的惊呼出声。眼前突然浮现出,当年她在密室等他,结果走进的却他的师兄和师傅的情形...还有她精魄被打散时的那一声悲恸哭喊...难道那时是他赶来...

消失的白芒转眼已经到了男子肩膀。男子伤痛的望着女子,急迫的道:“这都是我的错,嫣儿你不要去落雁峰寻仇...你答应我!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着...你答应我啊!嫣儿,我求你了。快啊!”

女子眼眶酸涩难受,眼里雾气瞬间堆积,遮住了男子即将消失的脸庞。女子伸手迅速抹去眼里浓雾,悲恐而惊慌的恳求道:“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所以你别走,别走...”

男子听后,绝世的俊容瞬间灿烂如阳,深深得笑了。“嫣儿,我欠你太多太多,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你好好疗养,不出一年,你的精魄便可完全复原...”话音未落,俊美的脸颊瞬即破碎,化为一片片飘飞的白芒。

“不要...”凄声的尖叫霎时冲破了黑暗的宁静。

白芒缓缓的消落在夜风之中。

女子白裙晃动,眼神忽然变得迷离。泪珠纷纷滚落脸颊。晶莹剔透的微芒就像它此时的主人一般,绽放出无比的绚丽!

“我还没有原谅你,你怎么能走...就那么一走了之?那一百年的封印和我费劲心思的逃出又算什么?不...轩!我绝不原谅你,绝不...”

周声,漆黑沉寂。

悲楚而凄彻的痛喊,带着凉风的冷意。

最后,轻轻地消散...

《卷二》第16章.锁擎灯

“凡尘似梦,过眼云落。寻思如风,若去若由。沧海茫容,语以分留...”一身着白罗云裳的女子,眼神迷蒙地望着身前的圆湖细碎的念到。

清澈见底的湖水微波荡漾,倒映出一张美艳绝色的脸。湖水突然一动,荡起层层的涟漪。几抹黑影晃动,原来竟是几尾鱼儿围绕,在水中嬉戏...

一抹粉影轻轻走到女子身旁。两人静立不语,就这样望着前方。杨柳拂动,四周绿草茵茵,花香迷人。湖岸的她们,粉衣可人,白裙脱俗。在湖面上静静勾勒出一副至美至伦的图画。

姐姐,那叫辰轩的大哥哥就是你以前提过的那个他吗?少女望着湖面,眼前浮现出:那晚她收集夜露,赶回的时候,看见姐姐对着化为碎沫的他,悲痛欲绝的样子。姐姐,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他没有骗过你并且他真的很爱你。在你被封印的一百年里,他就在漫雪林等了你一百年,甚至用自己快要圆尽的法力来助你恢复人形...

姝滢透澈明净的双眸微动,转头轻柔望了身旁女子一眼,又转了回去。姐姐,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帮你,要怎样才让你不要再难过下去。但是我会陪着你,就像以前你陪在我身边那样,直到永远永远...她这样想着,深深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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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匆匆而过,一晃已是三年。

世间一切周而复始,平静的看似并无什么变化。

灯火通明的落雁峰上。

此时,一个身着深色素衣的男子旋身踏出了房间。

“赫煜,你去那里?”房中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望着门口的俊朗男子开口问道。

男子棱角分明的脸上,曾经少年几时的稚气已然退去,变得成熟而英俊。唯有不变的是那双曾如浩石一般的双瞳,依然明亮如许,正气隐隐。他收住脚步,回头望着自己从小长大的密友,皱眉笑道:“睡不着,出去透透气,要不一块去?”

“算了吧!白天就那个静元诀就把我折腾的要死,我还有心去散步?你去吧!我睡了。”清秀男子说着懒洋洋的爬上了床。

“那好,你先睡吧!”赫煜说罢,转眼消失在门前。

清秀男子望着门口,细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想起赫煜三年前从外面回来后,突然变得有些陌生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那后,赫煜虽然每日都与从前一样和他说说笑笑。可是他却感觉某些地方不一样了...就像是在看不见的地方,有什么正在慢慢变化着,明明知道,却又说不出个所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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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月当空。

黑夜无尽。后山的密林之中,赫煜独自一人穿行,四周沉静得仿佛只剩下他脚步发出的轻微声响。直到后面的灯火屋宇逐渐远去、不见,他又不知走了多久,方才停了下来。望了眼月色,他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后,缓缓的坐下。错落的光影中,太若心经四个字隐约可见。

虽说这书中文字枯涩艰深,但是随着逐渐的深入和三年来的苦苦研究,赫煜日益渐深的修为可以说如今更是突飞猛进。恐怕平辈之中没几人能及。

只见他十指紧扣,双手食指屈伸。结出一个淡金色的光圈。光圈之内,他紧闭眼眸,剑眉拢紧。双手手指交错立即翻开,平放于胸前。随之,他全身立即金芒大放,把光圈瞬间照得通透。

脑中,一抹粉影浮现...

激荡的胸口剧往上一涌。

“噗...”一口腥甜喷洒出,映红了光圈。

赫煜伸手迅速往胸前一点。全身光亮熄灭。他苦笑着,伸手擦掉嘴角的血渍。太若心经本是佛家秘术,主意以固本培元来辅助自身的修炼。最禁的就是心神不一。而这三年来,那抹紧缠绕在脑中的粉色影子却不断的闪现,甚至一天比一天强烈。致使他每练到这第六层就再也冲不过。刚刚更是因为不顾一切硬要冲过而导致血气翻涌,经脉逆行。

“不可能的,我不可能会喜欢上她的...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妖...”他无法置信的松开原已握紧的拳头,自嘲地笑了,声音却是那么的痛苦而纠结的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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袅袅云烟缠绕在落雁峰之间,飘渺的看不见实质的面容。仿若人间仙境一般,朦朦胧胧的透着神秘。

然而,就在人们安然入睡的时候,大殿之后的伏魔塔猛然间一阵乌光明现。接着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这一下不小的响动立时惊了落雁峰的所有人。众弟子身披素衣,急速朝大殿后赶去。

高有三十三层的塔前,三位中年男子望着已经恢复平静的青塔目露沉色。

纷纷赶至的众弟子望着伏魔塔和塔前的三位男子,先是一愣,后立即齐声对前三人尊敬地行了声礼。由于没人敢出声询问,最后只好安静的立于三位男子之后。

骤时,人群之后一阵微动。从陆续让开的缝隙中,赫煜一身深色素衣,表情沉着的走了过来。

赫煜来到一位长相刚毅的华发男子身后。“掌门,师伯,师叔。”敬声唤道。

精瘦男子和圆脸男子轻点下头。华发男子斜眼扫看他一眼,转头望向身后的众弟子。“大家都下去吧!今日之事只是地层所致,并无其它。”不大的声音极具威严。

众弟子虽然心有疑惑,可也无人敢追问。当下只得又陆续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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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退去。

空旷的伏魔塔前。

“看来事情远没有我们看的简单。”华发男子望着青塔,眼瞳收紧。

圆脸男子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这落雁峰地气受损,龙脉开始移位。要是不赶快想法,怕是这塔中妖魔将难以再压制。”

精瘦男子的眼中光亮一定,忽开口道:“不如...”

“不可!”华发男子还没听完,就断然呵止了精瘦男子说下去。

精瘦男子一声重叹,转过了头。

望着掌门、师伯、师叔未有过的凝重表情及掌门突然的呵止声。赫煜眉头高蹙,着急的出声问道:“掌门,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事情。只是这塔镇压妖魔已久,灵力有些下降,才有今日之事。你先下去吧!我和你师伯、师叔还有事情要谈。” 华发男子眼中一丝流光划过,面向前方并未回头。

想起刚刚师叔未说完的话和他们眼中的沉色。赫煜心知事情绝不简单。当下竟然第一次倔强的大声说道:“掌门,你不要欺瞒我了。我知道这今日之事绝不单单是青塔灵力下降所致。”

华发男子正要怒声拆斥。圆脸男子开了口,忧声说道:“赫煜,你真的想知道?即便...”

赫煜顿时目光坚定的点头。

精瘦男子看着圆脸男子忽又断了的话音,稍犹豫,上前接着严肃的说道:“赫煜,师伯问你,若是落雁峰有难,你会怎么做?”

“定当竭尽全力,誓死守护落雁峰安危!”赫煜口气决绝。

华发男子身子一震,听罢回头望着他,张口欲言又止,最后生生的扭过了身去。

精瘦男子点头,目光激赏道:“即便要你付出一切,你也在所不惜?”

“赫煜自小无名无姓,乃一名被丢弃在路边的男婴。是掌门将我收养并带至落雁峰养育成人。从那时起这里便是我的家。家在我在,家亡我亡,所以师伯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哈哈!好一个家在我在,家亡我亡!师伯没有看错你。”精瘦男子含笑的望了一眼身旁没有说话的两人,顿了顿,沉声道:“至今以来世间龙脉共主有三条。其次便是依偎主脉衍生的无数细小的旁支...世间一切运势灵气皆由这些龙脉所支撑。凡是灵气聚集之处,多为修道、镇妖伏魔之佳地。于是开宗祖师便在这占了主脉的落雁峰上创建了叶剑一门...”

圆脸男子轻叹口气,上前一步,继续接道:“然,这龙脉每五百年,便将移位一次...为了留住这强大灵气运势。祖师每日苦思冥想,后又机缘巧合,终于寻得一盏名为锁擎灯的玄天宝器。此器不仅可将这灵势收敛其中为我峰所用——挡妖除魔,还可将其定位以至于不让这灵势散于落雁峰...可是自从三百年前那次与妖族的大战后,我峰镇山法器便承受了巨大冲击,造成灯芯断裂,无法再掌控这强大灵势。龙脉开始渐渐移位...”

华发男子背对男子而立,静望身前高塔,自始至终未说过一句话。只是那负在身后的双手不知不觉握得越来越紧。

“师叔的意思就是,龙脉移位,灵气必将消失。而落雁峰没这灵气支撑,塔中妖魔便会冲出这青塔。天下必将大乱?”

圆脸男子点了点头,眼中光亮闪闪,暗中惊叹赫煜的聪慧。精瘦男子眼含笑意,赞许的看着赫煜。

“而唯一的解决方法就只有修复那断裂的灯芯...师叔,师伯,你们若有什么方法,就请直接告诉赫煜,赫煜身为落雁峰的一份子,有权知道的。再说这可关系到落雁峰的安危啊!”赫煜极力镇定的脸上,充满焦急。

圆脸男子和精瘦男子两人对看一眼,转头同是望向身旁的华发男子。

一声重叹后,华发男子最终还是转过了身。“也罢!该来的始终要来。”他沉目看向赫煜,深黯的眼底隐含起一股痛色。“想要修复这蕴含灵力的断裂灯芯。唯有御剑万里,进入东蛮之地的妖族深渊里。取得一种叫寻泪草的茎。”

赫煜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他对着自己从小就深深敬爱的师傅,坚定十分的说道:“掌门,弟子愿御剑东行,将它取来。还望掌门成全!”

华发男子极尽平静的看着他,肃然道:“赫煜,相传这妖族深渊里,盘踞无数妖物。甚至还藏有一些未显世的洪荒猛兽...连妖中之王进去都无法全身而退...你可还愿进去?”

赫煜面向身前的三人。“愿意!能挽救落雁峰安危,弟子义无反顾!”声坚如断铁。

华发男子刚毅的脸上扯出一抹少有的笑容。他看着身前这个转眼已经长大并生得仪表堂堂的徒儿,含笑道:“好!你便下去准备一番,明日即刻出发。”

“弟子遵命!师伯、师叔,赫煜这便先行告退了。”

圆脸男子和精瘦男子,双目微动,轻轻点了点头。

赫煜深深凝看了三人一眼,转身跑去。

夜空迷蒙。

凉风吹动衣摆,“唰唰...”猎响。

“但愿一切真如我们预料的那样。”华发男子望着远去的黑影,许久叹息到。

精瘦男子点头,“那孩子一向福大,一定能熬过那一劫的。”

“是啊!赫煜那小子,从来都没让我们失望过。”圆脸男子肯定的声音犹如夜风一般静静地吹进了身边的两人心中。

《卷二》第17章.东行千里

落雁峰以东,行万里处乃妖族世代盘结之地。相传那里群山相连,多为饮血食肉的妖物出没,故此千里之外并无一处人烟。

晴朗的天空上。

赫煜御剑穿过云雾,低头一望下方。指尖屈动,携剑飞下。停在一座名为朽纭山的茂林之中。

暖阳透过茂密的林间,在地上荡起一层层的光圈。

他举目四望,找了棵大树,盘腿坐下。两日的飞行,已有些疲惫的他,微微调息,合上了双目。

“呵呵!你这是要送给我的吗?”少女的娇喜声霍然传入树后的赫煜耳中,居是如此的熟悉。他眉头一紧,睁开了眼。

“是的,就是不知道这人间的玩样儿,姝滢会不会喜欢?”一个略显粗糙的男子声音响起。

“喜欢!当然喜欢!你看这样子它还会动喔!”少女惊喜的说完,又是一阵娇笑。

“嘿嘿!只要姝滢喜欢就好!”接连响起男子粗重的笑声。

两人清晰的欢笑声无比刺耳的迅速朝他传来。赫煜背靠着树,眼神暗沉,心中莫名的突生一团火气。

“姝滢,我还有事,得先走了。下次你若有什么想要的,知会我一声,我去人间帮你寻来。”粗重的声音温柔满赋含情。

“好啊!那你赶快去吧!”少女娇柔的回答声充满欢喜。

随着离去的脚步声后,赫煜从树后踱步走了出来。

枝叶茂盛的大树旁。

一个粉面玉颊,生得明眸皓齿,在他脑中出现过无数回的俏丽人儿映入眼帘。赫煜静望着正沉迷于手中木偶的少女,嘴角擒笑,携着嘲意。

“我却不知,什么时候,你们妖类竟也喜欢玩这人间事物了?”夹带嘲讽的熟悉笑声陡然传来。

只见少女彷遭电击般,身子僵直,愣怔地抬起了头。一张退去稚气,变得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直入眼底。她呆望着男子,心底的隐痛被一把扯出...

情丝缠绕。对望的两人目光紧紧地凝结在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回过神,仿佛不敢相信一般,张了张口,好半响才道:“赫煜,真的是你吗...”只是她话没说完,又摇头笑了起来。

自她成形以来就知这人间与妖族早已划清了地界,越界则死。这个时候,他又怎么可能无故跑来这里,就算有非办不可的事情需要越界,也怎么可能会无巧不巧出现在这里,还是这么巧合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呵呵,看来最近我养殖兰草,都快出现幻觉了。”她痴痴一笑,拎紧木偶,正欲离去,只听身后传来一道暴怒:“你给我站住!!”

眼见对方要走,赫煜哪里又想那么多,只道是对方明明看见自己,却当忽略不知,虽放言桥归桥路归路,可现实的自己控制不住无名火窜起,心中无法忍受:“对!你没有看错,就是我!!”一时间亦是忘却了当初与姝滢分手时所承诺两不相见的话语,大步冲到她面前。

姝滢愣在哪里,只听他依然自言自语道:“怎么了?这么快就想逃走,是见我撞见你这小小花妖竟在这喜弄我人间事物,怕传出惹人笑话,还是怕惹来你们族中的不齿?又或是被我这人类撞见你在这密林之中打情骂俏,心中还会升起那么一丝丝的羞耻之心?”

“够了!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我和他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只是好朋友。”姝滢忍不住吼道,脸颊因怒火气得通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他解释这些。

“呵,谁又知道呢?”赫煜虽然不置可否,但心中的火气其实在听完姝滢说的话已然消退了无几。脸上紧绷的线条不由变得缓和了不少。

“你...”反倒姝滢气不能已:“是啊,又有谁知道呢。再说了,就算我和他有什么关系也用不着你这个与我毫无关系的人类,甚至可以说是敌人相关,更不用你担心我会不会因为木偶,被同族人不齿和不屑,甚至被你们人类笑话。因为这些都与你无关!倒是你这个自命清高的人类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凭什么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指指点点!!!”

“是啊!哈哈,与我又有何关系呢?!”赫煜目光不察觉地一冷,仰头,已过正午的天空却又提醒他是时候该出发了。

他目光冷淡从姝滢脸色看似无意的扫过,佯装随口道:“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哼,那就更好笑了,不过是路过此地,本打算在此稍作歇息,谁知被两个打情骂俏的声音吵的无法入睡。”违心的说完,他转身朝东行去。

姝滢望着离去的身影,垂下了头。她曾经在脑海中构思,想过如果能和赫煜重逢的万般场景,但没想过如今却是这样的情形,除了更多的冷淡,还有那道挥之不去,今生永远都可能无法逾越的沟壑——人妖殊途,甚至时至至今连句再见都不愿再多说,虽然她从未对对方有过任何期盼,她的心止不住难过起来。

只是那个方向,俨然是去...突然,她娇弱的身影一怔,抬头望着前方远去的背影,惊恐的喊道:“站住,你要去那里?”

“无魂渊。”声音冷淡,却到底还是传了过来。

“什么?!”姝滢一声大呼:“不可以!”火速地追赶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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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以北的乌夕山,阴暗古林里,突现一丝白光。随之,走进一个绝美脱俗的白衣女子。女子眉目含烟,轻移莲步,缓缓穿行其中。

“大爷大人大量,小妖有眼无珠,求求大爷就饶了我们吧!老大你快跪下啊!...”

一阵带着空洞的求饶声穿透林间缠绕的烟雾轻轻传入女子耳间。

“哈哈!快给本大爷磕齐一百个响头,本大爷就可以考虑不杀你们。快啊!哈哈!对了,你怎么不磕,快磕,否则大爷一个不高兴,灭了你!哈哈...”接着响起一阵极其猖狂的刺耳笑声。

女子闻声,收住了脚步。她本是不喜多管闲事之人,可是此时的心底却莫名升腾出一股恼意。她柳眉微蹙,厌恶的望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抬步走了过去。

“老大,你快磕啊!”一具白森森的骷髅睁着两团如火焰的眼球,望着身旁的另一具骷髅,哀声求到。而身旁的另一骷髅却依然僵直着骨架,怎么也不愿意低头跪拜。

一个身穿麻衣,道士打扮的男子看后气恼的伸出手中利剑,比在那具不愿磕头的骷髅肩上,厉声呵斥道:“你倒是磕不磕!”

那具骷髅直盯着身前的道士,眼中的两团火球烈烈转动,就是不愿低头。

“嘿嘿!不磕是吧!没关系,我帮你。”道士说着一脸得意的伸出另一只手,把骷髅的头使劲地往地上按去。

只要骷髅稍作反抗,肩上的剑便会削掉他的头颅。而它却又死死不愿磕头。最后只能僵直脖颈来拼命抵抗。但是又怎抵得过道士用力往下按的力度...

头被用力按着重重的磕在冰冷的地面,然后迅速的离开,接着又用力的被按下...一下接着一下...面对这极大的侮辱,骷髅紧紧握住的白骨手指卡卡作响。旁边的骷髅看着自己老大竟被这般屈辱,急得就如热锅上的蚂蚁。

忽然,一阵夹带着白芒的轻风掠过。只听一声,“砰!”男子被猛地抛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树干上。

光亮熄灭...

惊现出一白衣飘然,冰肌玉骨的女子。只见那女子青丝如墨,肌肤似雪。一对宛若细柳的弯眉之下,一双如琉璃的美眸,盈盈闪动。巧秀的鼻梁下,鲜嫩的红唇堪比那百花还娇艳。

两具骷髅望着眼前美得犹过仙女一般的女子,两团转动的火球惊呆的一动不动地定在空洞洞的眼中。

道士从树上摔落,吃痛的捂住胸口,正欲破口大骂,当望见身前的女子后,惊艳的一时说不出话。

女子如含秋水的眼眸微转,漠然扫视那道士一眼,红唇轻启,凝然道:“过去认错并还他们磕齐的一百个头。”

道士一愣,想到刚刚被打的窘态,充满惊艳的眼中顿时怒火上升。可又心知女子的厉害,当下只好强撑面子,大声说道:“姑娘,你何必去同情这些妖物呢?它们本是些吃人不眨眼的东西。是不会记恩的...我劝姑娘还是早些离开才是...说不准你一个不当心,它立马反扑过来取了你的性命...”

面对道士喋喋不休的恶言,女子眉头轻蹙,旋即一道白烟划过。陡然消失的女子骇然出现在男子身前,紧紧的扼住了他的喉咙。

道士望着女子绝美的容貌和那只足已要了他细命的玉手,骤时吓的四肢发麻,求饶连连。

“去!磕完了才可以走!听见了吗?”女子冷冷扫了他一眼,放开了手。

道士惊恐的点点头,这才连滚带爬的朝骷髅跑了过去,“砰”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认错。

两具骷髅望着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霎时面面相窥,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额头一片青紫的道士磕完头后,惶恐的爬起来,准备往后跑去。

“你还没问过仙子,就想走了。”刚刚求饶的骷髅望着道士狼狈的样子,空洞而带着讽刺的声音蓦地响起。

道士身子一定,愣愣的转头看向身后的女子。

女子淡淡望了眼说话的骷髅,对着道士厉言相告道:“若是以后再让我发现你欺凌这些小鬼,我绝不轻饶。滚!”

道士立即点头如捣蒜,转身仓惶逃去。

《卷二》第18章.无魂渊

夜风犹如鬼哭厉嚎来回的游荡在这乌夕山的古林深处。堆满枯叶的地上到处遍布腐尸枯骨。

因而这两具躲在树后的白骨,在这孤月悬空的古林中显得格外的狰然狞怖。不过奇怪的是,紧盯着前面白衣女子的他们每走几步就奇怪似也的又转身躲进了身前的古树后。奇怪的举动与可怖的身躯极其不合的同时却又着实有种说不出的滑稽和好笑...

女子身子略顿,余光扫向身后的古树,清淡的道:“你们不要再跟着我,否则我不客气了。”

两具骷髅听后,大步跨前的跑到白衣女子身前,双双陡地一下,跪在女子面前。女子一愣,望着他们,有些无措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快给我起来。”

“在这古林之中,向来都是弱肉强食。而法力薄弱的我和老大便是被欺辱的份。一百年来,我们每日承受不同的屈辱,忍辱偷生,只有仙子你一人肯出手仗义相救。从那刻起,我和老大就深深的崇拜仙子。所以我们决定以后要誓死跟随在仙子身后。就求仙女收下我们吧!”其中一具骷髅望着身前美若天仙的白衣女子,上下颚一张一合,低声恳求到。

身旁一直低头没说话的骷髅也跟着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要想不被欺负,那就想法不断变强,而不是妄想找个依靠。我是断然不会答应你们的。我之所以救你们只是讨厌那些欺善怕恶的道士罢了!并不是什么仗义相救...所以你们赶快起来,别再跟着我了。”女子冷淡的声音夹着那么丝不悦。

低头未说话的骷髅突抬起头望着白衣女子,张开彷如黑洞的口,坚决的大声道:“仙子,我们并不是要妄想找什么依靠。这一百年来,投不了胎的我们每天在这黑暗里过着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每日除了承受不同的欺凌外,也见了不少形形*过路的人和妖...然而,只有仙子一人有这般善心。所以仙子你不用再妄自菲薄了。如果仙子不愿意,我也不强求。只是这种无法离开古林又无法转世的日子实在是太痛苦了...就求仙子再发发善心,给我一个结束吧!”骷髅决绝的说完,眼中光亮一灭,低下了头。

“是的。这一百年来,每日黑暗的来临,便是我们唯一可以出没,却又要承受欺凌的日子。这种日子我也真的是过够了。就请仙子成全,也给我一个了断吧!我们感激不尽。”另一具骷髅眼中光亮熄灭,跟着也低下了头。

“好!我就成全你们。”女子的手掌随即光亮大现,说完,抬起凝聚灵力的手掌朝他们就当头劈去...

寂静的古林,夜风拂动。

两具好半响也等不到任何动静的骷髅眼中红球燃起,抬头望着身前的女子。

女子幽深的美眸光亮一动,转身朝后走去。

“跟着我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女子悦耳的轻淡声迅速地清晰的传入两具骷髅耳中。

两具骷髅双双一愣,相互看了看。片刻,张开黑洞洞的口,“咯咯...”笑着追了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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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行万里,妖族盘居的群山之后,有一个叫“无魂”的深渊。相传此渊深不见底,妖物云集。甚至还存有一些未见光的上古奇兽。凡是进入者无人活着出来过。

但在妖族中却还流传着另一个说法。说这深渊本是每届妖王用来处罚族中一些放了禁条的妖兽。他们将其关在这不见天日的深渊之中。让其相互残杀后再慢慢死去。哪知道,这些被打入的妖兽竟然慢慢地适应了深渊的黑暗并存活了下来。后来,随着被打入的妖物的渐渐增多,活下来的也越来越强。最后便成了这个无人敢进的万兽之渊。因此在妖族中还称此渊为“妖渊”。

灿烂的午后,阳光明媚而温暖。

穿过朽纭山的茂林,赫煜斜眼望向身后,眉头未曾松开过。

身后,姝滢紧跟其后,终是忍不住一跺脚,再次冲到了赫煜身前。她伸手拦住他,怒道:“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还是我说的不够清楚。那妖渊真去不得!!”

“不用你管。”赫煜绕过姝滢,行到一空地前,屈指,蓝光毕现,飞身立于变大后的银剑上。

姝滢虽气怒但心知无法劝动对方。一挥粉袖,也飞上了剑。

赫煜望着姝滢的举止,一脸的诧异后,蹙眉道:“你快下去!我没时间和你玩,我还要赶路了。”

“谁陪你玩了,我也要去那里?”姝滢粉面扑红,严肃的说完,仰头无惧的回视着他。

“你,你要去就自己去,我这剑不载你。你快下去!!”见对方听不见丝毫的样子,赫煜登时暴怒气极。

“我不下去!你就当顺路带我一程吧!”姝滢倔强道。

“那里很危险,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知道,所以你别去。”

“不可以!我必须去。”

“为什么...”

“我得去找一棵名为寻泪的草。你快下去..你再不下去,我可就真不客气了。”赫煜紧盯姝滢,双目快要喷出火来。明明很生气,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对她讲那么多。

“寻泪草。”姝滢忽喃喃念了声,突然转向扬声决绝道:“除非你推我下去,否则就必须带上我。”

赫煜顿时气结。他盯着姝滢,几乎让姝滢有种全身发毛的感觉,不过姝滢这次好像是铁定了心一样,虽然如此,却还是未有丝毫退步。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好半响后,赫煜深邃的眼瞳里光亮一阵晃动后,双眼一闭,硬是僵直地伸出了手。姝滢的心骤然一痛,猛地一把紧紧的抱住了他。

赫煜睁眼愣望着怀抱腰间的手。英俊的脸颊上立时火辣辣的发烫。心中霎时就像起了浪潮的海水一般,波涛汹涌。从小到大,他哪曾经过这般情景。当下心大乱,绯红着脸,身板僵直,只得呐呐开口道:“你,你快放开我!男女有别。”

“你答应带我去,我就放开,否则我绝不放手。”姝滢坚决的说道。

片刻,“这.这成何体统..我答应你便是,你快放开手。”无可奈何的回答声。

腰间的手缓慢分开。他看着同样满脸红霞的姝滢,心口的位置剧烈的跳动起来。

他迅速地转过身,掩去了脸上的慌张。驱指往前一挥。“咻”的一声,划破风声的银剑朝空直飞而去。

白茫茫的云海之中,绽放蓝光的利剑向前疾驰穿行。

两边迅速刮过的厉风吹得剑上的两人有些摇摇欲坠。

姝滢望着身前一直未说过话的他,心知自己刚刚的举动实是有些过火,当下不由歉意的开口说道:“对不起!刚刚的事..其实我也只是一时心急,看你真要赶我下去,才那样做的。”

赫煜身子微动,没有说话。

姝滢见此,心间涩涩的难受。“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再见到我这个你们修道之人所痛恨和排斥的妖物。你放心,这次以后我将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虽然,我没有你们人类说的那样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但我还知道欠了恩情是要还的,否则会一辈子不安...我虽未曾进过妖渊深处,但好歹也在这边上生活了几百年。多少也比你要熟悉这里的环境。这次陪你去,不为别的,只为报你上次的恩情。呵呵!所以,你也不用觉得有什么负担。这次报完恩后,我们就真的是两不相欠,以后各自过各自的阳光道了。”

姝滢眼眶渐红。她望着四周的云朵,用力眨了眨眼。迅速收回眼中的泪光后,轻轻的笑了,然,笑容却是那么的苦涩,一直苦到心底。

赫煜的胸口随之一痛,驱剑的手轻颤...

接着,脚下飞行的剑跟着一顿后又快速的向前驶去。

其实,姝滢不知道,在赫煜的心底他同样渴望能与她多一些时间呆在一起。可笑的是,他明明知道人妖殊途,他们没可能。可他仍旧控制不了自己。否则怎会告诉她他此行的目的——无魂渊。

《卷二》第19章.妖殿

群山环绕的妖族洞殿里,一面复古布满藤纹的明镜突轻晃不止,连连发出“呲呲...”的声响。

一红衣似火的俊逸男子眉头微拢,举步到镜前。他对着镜子伸手隔空抚过。透明的镜面忽地波光一荡,浮现出一副画面。画面中,出现一男一女。男子一身素衣,剑眉朗目,身形笔挺而英俊。女子粉衣罗裙,行走在男子身后,看不见面容。

红衣男子震惊的看着镜中男子。褐绿色的眼眸里迅即充满了浓浓的喜悦。“六百年了。哈哈,没想到你终于回来了,曜朦。”男子惊喜的大笑出声。

镜面里,一直走在男子身后的女子,突然跨步上前。露出一张粉面玉颊,清丽可人的脸。

红衣男子喜悦的脸上,表情瞬间僵化。他错愕万分的望着镜中女子。“逸月...”惊怔的语气下满盛难以置信。

镜中的两人抬头望着两边的陡壁和狭长的天空,缓缓地穿行在峡谷的窄道上。

镜面复一暗,画面消失。

红衣男子的眼中霎时红光乍现,宛如两潭深红的血池,把他的脸立时映衬的血红一片。他俊逸的脸庞瞬间变得仿若吸血的恶魔,煞是狞然可怖!半响,红光退去,他侧立望着门口沉冷喊道:“来人。”

一阵脚步后,从门外急速跑进一个棕发马脸的男子。男子双手抱拳,单膝跪地,低头恭敬的道:“大王有何吩咐。”

红衣男子眼帘轻抬,沉声道:“通知下去,对谷口进来的一男一女一律放行。不管他们要进入哪里,都不可阻挠。”

马脸男子一愣,当下对于大王这破例放行的举动,有些犹豫。

红衣男子看着迟迟未起身的男子,眼含怒意,厉道:“你还不快去!”

“是!”还是脑袋重要,马脸男子这样想着,火速跑出了殿门。

“父王,儿臣马上就可以达成你的夙愿了。”红衣男子回身,望着空旷的大殿,眼神空茫而遥远,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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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煜和姝滢穿越狭窄的山谷,对于泫然一变的眼前,满脸震容。只见在群山环绕的圆形广阔空地前,一座犹如浑然天成的成骷髅状的巨大城殿屹地而起。宏伟的城殿上,两颗偌大的不明红色物体就像骷髅睁着的眼珠忽明忽暗的闪闪发光。两扇敞开的大门更是仿若一张血盆大口,随时欲将你吞入腹中。远远看去直叫人汗毛倒立,遍身发寒。

此时天已夜幕垂下,四处通明的灯火尤过鬼火一般摇摇晃荡。远处的殿门前,不少奇形怪状的妖兽正持剑昂首巡逻。两人望着,心下不禁都是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赫煜转头看了眼身边有些发抖的姝滢,再一次凝声问道:“你真要进去?”

姝滢一听,登时睁大了双眼,“当然!”坚定的小声回答。

“那你跟在我身后吧!”赫煜表情严肃的扫视着前方。

“不用,我是妖,这里是妖族,应该是你跟着我。”姝滢说完,依着身前的石阶做掩护,飞身一掌把路过的一个巡逻小妖打晕了过去。她扬起笑容,对着赫煜得意的挥了挥手。

赫煜无奈的摇摇头,轻声飞奔过去。三年了,她还是一点都没变,一如当初一样。

两人再次劈晕了身前的两个妖兽后,默契的对看一眼,飞身朝大殿门口奔去。

一丝蓝芒和粉光后,两人消失在殿门前。

“厄!你说我刚刚的晕倒在地,扮演的真不真。”被打晕的妖兽甲望着消失的两人,慢慢爬了起来。

旁边的妖兽乙晒然一笑,爬起身道:“要说扮演拉!还是我刚刚的一头栽地,来的真!”

妖兽甲摸摸头,点头笑道:“嘿嘿!其实我们扮的都挺不错的。只是大王为什么要对他们破例放行,而且还要如此的大费周章。”

“是啊!我也正纳闷了。哎!管那么多干嘛!只要事后能领到奖赏就行了。”妖兽乙一摇头,高兴的说完后,转头望着黑暗处横七竖八躺着的同伴,好笑的道:“你们还装个啥?人都进去了。”

四周的妖兽一听,纷纷睁眼,爬起了身。一阵响动后,开始讨论起刚刚各自装晕的姿势和心得。想必是一时玩起了兴致。只是这些让进去的两人知道后,恐怕是要哭笑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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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宏的大殿内,两边跳动的火苗,仿是无数的眼睛正静静的窥望着殿中行来的两个不速之客。

“小滢,你觉不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而且我们刚刚进来的也未免太过容易了。”赫煜望着异常安静的四周,剑眉紧拢。

姝滢点点头,一边心下几许开心,一路行来,赫煜终究没忘唤她小滢,一边赞同道:“我也觉得,依说这妖族重殿不可能守卫如此松懈且这大殿之内也太过安静...对!可以说,安静的有些诡异。”

“不好,我想他们已经发现我们的闯入了。”赫煜停下脚步,扭头一脸严峻的看向姝滢。

沉重紧张的气氛一时蔓延开来...

姝滢旋即也停下了脚步。她凝眉一扫眼前空阔的大殿,回头望向赫煜璀然澄亮的黑瞳忽地甜甜笑道:“也就是说我们在明敌在暗喽!那既是躲不过,不如我们就勇敢的闯一闯吧!”

赫煜看着姝滢如花绽放的笑颜,眼神闪动,嘴角随之也牵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好!”

大殿里一片沉静。

两人对看一眼,望着四周,举步向前,穿过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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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长的暗道,四处刻满繁复的恐怖图腾。

两个手持刀叉的小妖正朝转角处赫煜和姝滢的位置悠然走去。一丝粉光过处。其中一名小妖陡然倒下。身旁的小妖看着身边莫名倒下的同伴,登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还不待它有何反应,只觉喉间一紧,一双玉手已从背后用力掐住了它的喉咙。

“妖渊如何去,快说!”身后传来一道女子的冰冷声。

“穿,穿过这甬道..往右转,有一扇铁门。进门直往下走,走就就是了。”小妖腿脚一软,吓得直哆嗦。

一记重力朝小妖直接劈下...

姝滢看了眼倒地的小妖,转头对着身后的赫煜,欢快笑道:“看吧!你带上我还是挺有用的喔!”

赫煜扫了地上一眼,摇头道:“是满有用的,特别是这问路的手段极是厉害。”揶揄的说完,向前行去。

“什么嘛!”姝滢撅嘴,追了上去。

穿过细长的甬道,身前出现一道大门。怪异的是大门敞开,居然无人把手,但仍是迈步走了进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眼前,阵阵凌厉的风声迎面席来。“呼呼...”迅速灌入衣裳内的冷风骤时犹如阴冷的笑声不断呼荡过耳...

赫煜抽出灵符,屈指一动。火光绽现,飘飞出的灵符火光瞬间填满一室。只见眼前普通的石室里,一条石阶蜿蜒直下。两人对看一眼,快步走去。随着一步步的往下,两边的风声变得越来越为劲猛。隐约传来的凄厉哀吼声不由让两人有些心生畏惧的同时表情也越来越凝肃。

一个转弯后,光线转明大亮。眼前悚然出现一个漆黑无底的深渊。圆状的洞口上一层淡淡的深色红芒若隐若现。凌烈的风声和无数凄彻哀嚎、恐耳嘶叫正从这黑荡荡的洞里呼啸而出。忽然,红芒一显,冲出洞口的嘶吼立时就像被阻隔了一样,变得空洞而遥远...

“这是被下了封咒的深渊。那淡色红茫便是用来镇压那些企图飞出妖渊的兽妖们的。”赫煜望着红芒浮动的深渊,低沉的说到。

身前幽暗而恐怖的深渊,姝滢眼神有那么一刻变得恍惚和呆怔。然当她转头望着身旁的赫煜后,目光又恢复了坚定。她轻浅一笑,对着赫煜道:“既然他们知道我们闯入,我想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我们还是赶快下去吧!”

“等等!”

姝滢背板一僵,硬直的转过身。

赫煜望着姝滢再次认真的道:“这深渊恐怕是只能进,很难再出来。所以你...”

“不要再说了,恐怕你还不知道我的性子。我说了要陪你走这一趟...要报你的恩情,就一定会这样做。即使你不同意,我也会这么做。”姝滢坚决的打断了赫煜的话。

赫煜定定看着她,这次没再说什么,许是说了也没用。张开手,掌中旋转飞出一个金色玄轮。放大后的金轮白芒骤现,快速停在赫煜身前。赫煜飞身上了圆轮。

往事在眼前一幕幕的浮现。姝滢看着昔日在谷中用过的圆轮,目光暗了暗,也飞了上去。

玄轮飞向深渊。身处其中,赫煜和姝滢才发现周边的凄吼嘶叫比之以前越发的震耳欲聋及恐慑心神。布满黑色洞口的洞壁上满目的黑影来回的四处穿梭。“唰唰...”的骇人响动,如潮密织,一浪高过一浪,遍布的怪状黑影森然间倾巢涌起,竟是,竟是朝身处金芒之中的他们风卷残云般直速扑去。

急速下降的金轮上,赫煜不禁是面露惧色。姝滢更是害怕的不由往赫煜身边靠了靠。

眼看迎面扑来的黑影就要飞到跟前,两人或手持武器或手聚灵力,正要击打过去的时候,那些碰到金芒的黑影居然被倏地震飞开后,齐刷刷的掉了下去。

两人对看一眼,目露喜色。而当两人望见彼此紧紧依靠的背板后,双双一怔,立即本能的分开了一些。

姝滢杏眸一转,打趣道:“我还以为某人是道法高深,临危不乱呢?原来也是有些惧怕那些黑影的嘛!”

“我乃一凡人之躯,又不是神。当然会有惧怕之时。只是不如某些厉害,吓得直往别人身边靠。”赫煜挑眉笑道,斜眼朝姝滢看去。

姝滢万没想到像赫煜这般自认清高的修道之人竟会在她面前如此直面的承认自己的害怕。她不无呆愣的望着赫煜,忽痴痴一笑,眉眼弯弯,嘴角两边两个小小的梨涡露出,煞是可爱,好看。赫煜看着她,不知怎么心底的某个位置一下子软软的,满是柔情。

他微微一笑,只听得姝滢努嘴继续说道:“是啊!我没你厉害,你得意了吧!”他顿时乐得跟个得了表扬的小孩似的,神采飞扬道:“那是!你知道就好。”话音刚落,金轮停止了转动。

灰暗的洞底下。

一朵奇大无比的红色花朵突然瞬间怒放。绚丽的色彩在身旁绿色枝叶的衬托下,美得更是炙艳!

两人惊望着身前的花朵,缓步踏上了地面。

《卷二》第20章.上古异兽

一股浓郁的花香萦绕鼻尖...

赫煜和姝滢顿感一阵胸闷后,双双头脑渐渐有些迷晕。四周倏然一变。从两人脚下迅速延伸出一片茵茵绿草。而前方霍然出现的一个宽大瀑布边,一棵嫩绿的小草牢牢抓住了两人的视线。两人神情有些呆滞的痴望着嫩草,不知不觉地走向了身前的奇大艳花。

红花微微震动后,艳丽的花瓣颜色突地赫然加深,变得殷红似血。两侧摆动的粗大绿叶就像两只狰狞的魔爪不停的向身前走来的两人招手。

两人转眼已经来到花前。

红花两旁的绿枝忽然分泌出更多透明的液体后,渐渐的把两人包围。接着,血红的花瓣骇然间生出奇数锋利而乳白色的细长尖刺...

“铮铮...”身后的银剑突发震颤。

一丝清明划破眼前...

赫煜震惊地望着泫然恢复的眼前和

红花逐渐包围中的姝滢,拔剑狠力一刀砍断了身旁缠绕的粗大绿枝。

红花吃痛,顿时微些张开犹如血盆大口的花瓣。赫煜见机一把拉回姝滢,用力一剑劈下。蓝光耀现,“咝...”被劈开的红色花朵霎时一分为二,朝两边倒去。

没有红花的绿叶渐为枯萎,慢慢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这花...”姝滢恢复清醒,惊怔的望着身前,呆呆的低喃。

“以前曾听说有一种喜好身在黑暗和深渊的魔花。其花不仅花朵奇大且颜色极是艳丽夺目!专分泌一些气体来诱使身前路过的人和动物走至身前,然后不知不觉把对方腐蚀和消化掉。我想应该就是指它吧!只是想不到它竟可以根据对方心中所想而幻化出不同的景象,让我也不禁深陷其中。刚刚若不是这封妖剑提醒,恐怕我们早已变为它的腹中之食了。”赫煜好笑的低头把剑插入身后。

姝滢表情震愕,随地恍然道:“对啊!我好像也听姐姐曾说过。哎...同样都是花,你怎么就这么恶毒呢?呸呸...我才不和你是同类。死魔花!我让你害人不浅...”说着,姝滢忍不住走上前使劲跺了一脚已经化为一滩烂泥的魔花。

赫煜看着姝滢调皮却又可爱的要命的样子,耸然一笑,进了黑洞。

“等等我!”姝滢用力踩完两脚后,厌恶的看了眼枯萎的绿叶和红花,快速朝赫煜追去。

一面复古布满藤纹的明镜前,一个红衣男子望着镜中一前一后踏进黑洞的两人,嘴角勾起的那股邪魅笑容越发变得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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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坑坑洼洼的洞壁,赫煜和姝滢一路前行。平行的地面在一个转弯后,一路蜿蜒直下。

穿越一片黑暗,两人来到一个四壁镶有灯盏,火光通亮的硕大古洞里。此洞高约数十丈,异常空旷。除了他们刚刚一路行来的幽长甬道外,身前左右方向分别各出现一条漆黑宽大的甬道。

正当两人为走左或右,举棋不定时,只听“咚...咚...”

一阵从右壁边的宽大甬道里远远传来的脚步声突然震得整个古洞微微颤抖。仿佛是有一个庞然大物正向这里快速奔来。

两人对看一眼,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随着狂奔而粗重的脚步声的逐渐逼近,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向两人接踵而来。两人呼吸一滞。赫煜不禁反手拔出身后的利剑。姝滢紧紧握住的手指更是早已绿光聚集。

粗重的脚步停止...

漆黑的甬穴口,骇然露出一个身高三丈,全身披满鳞甲,头顶两角的狮头巨兽。巨兽口鼻喷着两团白气,兴许是近千年来,在这洞中从未见过如此生物,有些颇觉意外和好奇。它顿下身子,睁着两只宛如铜铃一般大的狮眼,盯着身前的两人歪头好生看了一眼。不过这也只是一眼而已,因为下一刻,它已是大喷白气,怒目而视。但见它一抬腿就朝直对面的姝滢迎面扑了过去,显然是对姝滢和赫煜的闯入很不欢迎。

粉光急闪过眼前,姝滢侧身躲过巨兽的攻击,出现在巨兽身后。她双手交相一挥,无数道粉光直朝它击打过去。

“嗞...嗞...”射出的粉光竟然在碰到鳞甲后全数被折回,反射到身后的墙壁上。

巨兽虽然身形庞大,可是在这洞穴里,身形却极是灵活。只见扑空的它一个转身,又向赫煜扑了过去。

赫煜飞身往后一跃,举起蓝光大胜的银剑朝巨兽当头劈去。巨兽望着劈来的银剑,居然一眨双目,低头用头顶的尖角直撞而去。

“砰...”

被弹开的赫煜胸口一热,沿着墙壁滑落在地,嘴角骤时溢出丝丝血红。

姝滢见状,心急的飞身过去并一把扶住了他,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赫煜摇摇头,伸手擦掉了嘴角的血渍。

而身后的巨兽显然未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它望着被劈断在地的一只尖角,口鼻霎时白气狂喷,仰头一声巨吼。吼声如雷,震动四壁。奇数碎石横落,样子煞是骇人!

两人望见此景,心中不免大起恐慌。

“此物甚是厉害,不仅身形庞大全身鳞甲刀剑不入,还力大无尽!恐怕实乃上古异兽!”赫煜望着身前发怒的巨兽,沉面说道。

姝滢望着全身一抖欲再次扑来的巨大狮兽,心大乱。开口急忧道:“那可怎么办?并且现在你又受伤了。不如我们撤回原路,再想办法!”

“不,我倒觉得现下是个好时机!因为即便是上古奇兽的它再是厉害,也总会有弱点的...”再说经过刚刚一番打斗,身后来时本不大的黑洞已被掉落的碎石堵上了近一半,就是退两人也来不及。只是后面的话还不及开口,巨兽就对着两人再次仰面扑来。其眼中已是寒光森森大冒火星,表情盛怒。

两人火速往旁跃开。姝滢望着巨兽,眼神一动,对着对面的赫煜惊喜的大声说道:“赫煜,我知道了。你是说他越是发怒,就越是会把自己的弱点暴露无疑。”

对面,赫煜纵身躲过狮兽向他仰面踏来的巨腿,赞赏的对着姝滢点头喊道:“对!”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赫煜将它的尖角斩断后,这巨兽就只攻击他一人。任身后的姝滢怎么击打它,它也无动于衷。这可累坏了赫煜。

但见赫煜御诀再次举剑砍向巨兽,然只在布满鳞甲的巨兽身上激起一道道的火花,再无其它。姝滢站在对面望着,焦急的想飞身过去帮忙。奈何狡猾的巨兽像知道她的想法一样,居然用他庞大的身躯死死挡在了两人之间。最后,使得她只能在对面一边紧盯着巨兽,努力寻找它身上的弱点和一边眼巴巴的干着急。

再这样缠斗下去,只怕会消耗掉全身体力。赫煜努力止住胸口涌动的血气,双眉并拢,提起一口丹田之气,旋身飞到了巨兽背上。巨兽一阵怒吼,全身开始狂乱的摇摆跳动,企图把赫煜抛下身去。

但见它用力一跺地,“咚...”一声巨响后,它扬起身子,疯狂的一摆,险些把赫煜甩了出去。

赫煜心头一颤,望着身下的庞然大兽,连忙稳下心神。

一股腥风向姝滢扑面而来。姝滢望着不知不觉使劲跳动,两腿朝空,身子面向她的巨大狮兽,悚然一惊。她迅速往旁躲跃,目光不禁落向了巨兽布满鳞甲的胸前。只见在其胸腹间的位置上乃半寸细不可见的地方竟长满了油亮而粗短的毛发...

姝滢望着巨兽肩上已显得有些吃力的赫煜,一咬下唇,突手聚灵力,飞身而起,居是旋身朝巨兽的胸腹中间直冲过去。

赫煜心定,稳住身形,口念术诀,御剑正欲朝巨兽一剑当头刺下...

同一时刻。

巨兽身子陡然顿止,仰头极怒胜狂的震天狂吼一声,“碰...”竟生生倒了下去。

赫煜惊怔不明地回到地上,当望见巨兽胸前生生被拉开的一条半寸长的口子和它腹间犹如小溪般踹踹流出的血水后,顿时松了口气,转头赞赏的看向姝滢。

姝滢看着自己沾有鲜血、第一次杀生的右手,低头苦笑了下,抬头担忧地望向了额间汗水密集的赫煜。

两人凝望,目光相绞...

姝滢抬手想擦掉赫煜额间的汗水,当看着沾有血渍,腥臭的右手后,又慢慢的收了回去。

手被轻轻的捉住,姝滢惊愣的看着赫煜从胸前抽出一条白色的手巾,低头温柔的擦掉了她手上的血渍。然而,本该开心的她胸口却像被堵住了一般,疼得窒息。因为面对如此的他,叫她以后要怎样去独自承担他们那不再有交集的命运...

抽回在赫煜手中的右手,姝滢用力扬起一抹笑容。“这血,没事,不用擦了。倒是你刚刚耗掉了太多体力和真气,应该好好调息一下,好面对接下来可能会遇到的状况喔!”

姝滢右手的忽然抽离让赫煜猛意识到自己居又做出了一件超乎反常的事情。自己竟在温柔的为她擦掉她手中的血渍...即使自己并不讨厌身为妖精的她...可是...毕竟...人-妖-殊-途!他心下一痛,僵硬的握住了手中带血的手巾。“恩!”低头回答后,赫煜转身席地而坐。他双手平放于胸前,全身白芒流转,闭上了双眼。

《卷二》第21章.吸血瓢虫

“啊...”从左墙边的高大甬洞里突然传来姝滢清晰的尖叫声。

正闭目调气的赫煜心口一紧,睁眼快速的站起身。他一把握住手中的剑焦急地直往甬道冲去,可刚跑进甬洞没多久就看见迎面奔来的姝滢。

“哧...哧...”密密麻麻的悚耳声从姝滢身后的黑暗处接踵而至。

赫煜抬眸正待看去。“不好了,快走呀!”姝滢情急的一把拉住赫煜的手朝刚刚杀了巨兽的洞穴奔跑回去。

望着姝滢如此恐慌的样子,奔跑中的赫煜不禁转身往身后看去。只见通过古室射来的微弱光线,身后无数个身形奇大无比,扑打着翅膀的东西正朝他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赫煜心下一沉,不由反手拉住姝滢火速往前跑去。姝滢当即一愣,望着那只拉着她拼命奔跑的手,唇角不禁轻轻的牵起...

两人回到灯火通明的古室,微微喘气。还不待赫煜追问,姝滢自行说道:“我看你还在调息,想先去探探路。谁知除了刚刚那异兽所在的右边甬道尽头只是一个巨大水池外,在这左墙甬道深处竟还藏有这些奇大无比的吸血瓢虫...不过好在它们怕光,所以我们暂时还算安全。”

赫煜听着马上就要涌到甬道口的刺骨声音,眉头紧皱,开口严肃的说:“这些东西数量之多,只怕是杀之不尽!依我看来要是被它们的毒针任一叮咬,必是当场丧命。”

“所以我才会跑的那么快啊!”姝滢打趣的说完,转眼看向了那只始终未曾放开她的骨节分明的手。

赫煜好笑的扭头望向姝滢,却顺着她的目光看见自己正紧紧抓住她的手。他俊脸飞晕,手登时像被火燎一般,迅速收回。

面对他的反应,姝滢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似的,一脸平静。她转眼望着甬道口边爬满的无数瓢虫,说道:“这些瓢虫吸血成性,断然不会轻易放弃我们,而它们唯一怕的就是这光,所以我们必须想一个两全之策!”

其实赫煜此刻的心很乱,就像刚刚听见她的尖叫声时,他的心底突然涌出的那股从没有过的强烈恐慌一样...那时的他竟有种怕再也见不到她的念头...这种可怕的念头就像剧毒一样腐蚀着他的心灵,以至于在甬道里的时候,他竟然会本能的抓住她的手,不放...

身边的没有动静使得姝滢不由侧目看向赫煜。“赫煜你怎么不说话?该不会是被这些瓢虫吓傻了吧!”说完,她痴痴的笑了起来,然那笑意却未曾达到眼底。

“我是挺怕它们的,难道你不怕?”赫煜愉悦的说着,举步朝甬道口走近了些后,接着道:“小滢,等下我会布置一个光圈做结界,让它们无法靠近我们。我们就通过这发光的光圈穿过这甬道。但是我们得快,因为我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不然到时光圈一破,只怕我们就会变为两具干尸了!”赫煜忽又转身望向姝滢,挑眉继续道:“如果那样的话,你还敢去吗?”

姝滢一怔,转眼望着甬道口那无数道铮亮而闪着寒光的贪婪目光,浑身不住打个激灵。她眨了眨眼,顿了顿表情,扬声道:“有、有什么不敢的,它们是吸血瓢虫,我还是妖呢?只、只是我不吸血而已!既然你能力有限,那、那么我们就要快啊!再说就算那样,还不是有你做陪葬吗?那我也值了。”

赫煜望着姝滢的眼神蓦然一动,迅速转过了身去。

姝滢看着赫煜的背影,对于他第一次没有笑她也没有和她贫嘴,倒觉得有些怪怪的感觉。

赫煜双手屈指,朝前抚空一画,顿地结出一个圆形光圈。透明的光圈光芒流转,瞬间把身前的甬道照得个通亮。纷纷退开的瓢虫紧绕在四周。哧哧的叫声和翅膀拍打的声在这甬道里格外的刺耳恐怖。

两人快速的前行,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因为要是再出现个什么,那他们就真得是凶多吉少了。

“哧...”的一声。一个奇大的吸血瓢虫猛地朝光圈冲了过来。却在碰触到光圈的刹那,被光亮所刺,掉在了地上。

其他的吸血瓢虫看着掉落的同伴后,忽然也变得蠢蠢欲动。纷纷发出更为尖锐的叫声。

姝滢见后,大惊。“不好!他们好像集体准备对这光圈展开攻击。”话音未落,只见无数的吸血瓢虫漫天盖地的对着光圈猛扑过来。整个光圈立时被围得水泄不通,变得黑压压的一片。四周尖声震耳悚骨。满目的红色触须如利刺般不断向光圈刺来。不断有吸血瓢虫掉落在地,然而却又有另外蜂拥而至的吸血瓢虫马上填补...

光亮渐渐变得微弱的光圈里。姝滢惊恐的望着和她只有一步之遥的无数吸血瓢虫,心急如焚道:“这样下去不行,我来帮你。”姝滢屏息,正要凝聚灵力...

“不可!这光圈本是纯玄之气所结,你要是注入另一股进去。它不但不会争强,反而会瞬间破裂!”赫煜心急的说到。

姝滢焦急道:“那可如何是好啊?!”

赫煜眉头高蹙。他望着满目的吸血瓢虫,突然目露狠色。当下提起丹田之气。心中默念太若心经第六层秘诀。一股清明之气缓缓凝聚,在他体内慢慢流转,加速,未几,他胸口位置仿被大火燎烧,炙热难受。他全身金芒乍现,闭目使劲的驱使气脉归位。他紧咬下唇,倏睁开眼,左右手拇指和中指互相交替。一缕金茫拂过眼中。他对着光圈,右手一挥动,光圈顿时光亮大增。瞬间把整个甬道照亮。

强烈的光芒中,吸血瓢虫不停掉落。另外的更是快速的往转角的黑暗处急拥逃去。

姝滢见状不禁大声叫好。

“快、走。”赫煜再次吞下口里的腥甜,急声催促。他心知,他强行使用这未过的太若心经第六层,当下气脉正在体里乱窜,这光亮也只撑得了一时。

金芒下,赫煜的脸苍白的近如透明。

笑声停止。姝滢见此,立即点头。

“噗...”赫煜望着前方霍现的光亮,再也压制不住,一口喷洒出。接着光芒一灭。“哧...”身后不远处的吸血瓢虫见机,又急速的向他们飞驰过来。

赫煜正要再行结界,姝滢伸手阻止,对着黑暗处,粉袖一挥,无数道绿光射去。吸血瓢虫瞬即被逼退了几分。“前面就是洞口,你不用再强行结界了。”说着,她扶住赫煜,快速向洞口跑去。

“哧...”在跳出甬道口的刹那,吸血瓢虫的尖叫在身后顿落。两人望着身后,相视而笑。

《卷二》第22章.蝶恋

波光流晃的眼前,相互簇拥的藤条布满四周。开满细小花朵的绿藤上,无数彩蝶翩翩起舞。

赫煜席地而坐,开始闭目运功把刚刚强行使用太若心经第六层在体里乱窜的气脉一一归位。

姝滢望向四周,忍不住挥开身前垂落的丝丝绿藤,惊喜的欢呼道:“哇!这里好漂亮啊!”说着,忍不住飞身穿梭在这无数开满碎花的绿藤之间。

“呵呵...”姝滢犹如银铃般的悦耳笑声洒向四处。

赫煜缓缓呼出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看着姝滢无比欢喜的样子,他不觉也扬起了微笑。

“是谁?!竟敢在此打扰我休息!”男子冷傲的话音后。一道七彩的光芒穿越绿藤猛地朝姝滢

的方向直击过去。

姝滢迅速挥手抵挡。“砰!”的一声,看似平常极具威力十足的七彩光芒一时把她震飞了出去。

赫煜飞身一把接住姝滢。姝滢紧捂住胸口,一股激涌的清甜顺着她的唇角流出。赫煜眼神一痛,望着藤条密集的远处,冷凝道:“我们若是打扰到阁下休息,说声抱歉就是。阁下也不必出手如此重吧!”

“哈哈...我一向如此。你若是不服气,大可再还我一掌便是。”随着绿藤的陆续掀开,渐渐走出来一个身着紫衣的儒雅男子。男子嘴角擒笑,挑衅的望着赫煜,一双如墨的眼瞳略带狂意。

“不知阁下是性子使然说话直接?还是过于狂妄自大呢?不如由在下领教几番,便知。”赫煜冷冷回望着男子,正要拔出剑。虽然他十分惊异这同属人类的男子怎会出现在这妖物盘生的无魂渊中,可是当下他正怒火上升,也就暂时忘了之前的疑惑。

姝滢心知男子厉害,见状马上伸手拦住赫煜。她微微一笑,道:“公子,刚刚实属小女子冒昧,打扰到了你。不过公子也以一掌作为警告。这事就算扯平。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公子你休息了。”说完,姝滢紧拉着赫煜直往男子身后走去。赫煜见姝滢突然的举动,颇感奇怪。不过心下也知姝滢必是有什么打算,才会如此。所以也就冷冷望了男子眼,没再多说什么。

男子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嘴角骤然逸出一抹怪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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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而恢宏的妖族大殿里。

一个红衣似火的男子看着身前复古布满藤纹的明镜,微侧头对身后的女子,冰冷的开口道:“你不是一直想要得到我的原谅吗?可以!只要你办好这件事情,我就原谅你。”

身后的黑暗处。

一个身穿流苏层叠绿裙,面蒙细纱的女子木然点了点头。“我会依照你说的去办。只是...那真的是你要的吗?”女子毫无表情的说完,转身消失在黑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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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条簇拥的深处。

赫煜和姝滢气馁的坐了下来。两人呆呆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洞口,内心同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不行!我再试试,绝对不能放弃。”赫煜毅然说完。举剑对着身前的洞口,又是一通狂砍。只见绽放蓝光的银剑在碰触到洞口的刹那,旋又被弹了回去。仿佛面前有一层看不见、坚韧无比的物体阻挡在洞口一样。

姝滢对此,摇了摇头,沮丧道:“没用的,能试的方法,我们都试过了。”

“不可能的,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怎么可能...”赫煜看着眼前,无法接受的说道。

“她说的没错,你那样做是没有用的。”女子温婉如水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两人顿时吓了一跳,纷纷转过头。

“怎,怎么是你?而且...”姝滢望着身后赫入眼前的紫衣男子,惊颤的语气抖得不成样子。这样的状况莫说姝滢,就是赫煜也是满脸的惊容和难以置信。

紫衣男子抚了抚垂落的乌黑发丝,笑看着身前的两人,抿唇道:“你们是惊奇我是男儿身却是女儿声吧!”

姝滢呆怔的点头道:“而,而且刚刚的你和现在的你,你们的性子和给人的感觉,都,都那么不一样...”姝滢说到后面,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突然冒出一句:“难道你是传说中的阴阳人?”

这句话登时让旁边的两人愣住了。赫煜挫败的看着她,这个想法还真是亏她想的出来。那个紫衣男子倒是忍不住捂嘴,咯咯笑了起来。如黄鹂般清脆的声音极是动耳。

说也奇怪,虽说她是男子的身躯。可是在他身上展现的那股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女子气息和言行却未让身旁的两人觉得有丝毫的厌恶和排斥...

“妹妹真是可爱!你们刚刚定是见到薛郎了吧!他性子一向孤傲,而我的性子比之,就比较温婉,当然就不一样了。况且这身子本就是他的,我只是寄居而已。”紫衣男子浅浅笑到。

“什么?寄居?这样说来你就不是人类,可为什么我一点也没感觉到你身上不同于人类的气息?”赫煜的表情冷了下来,身旁握剑的手也是紧了紧。

姝滢看着赫煜,心知他要做什么,连忙岔开话语的道:“听姐姐刚刚的口气好像是知道怎么才可以过这洞口喔!”姝滢微笑说着的同时,脚下不动声色的走到赫煜身旁,想暗中制止他。

但这些又怎能躲过紫衣男子的眼睛。她眼波一转,道:“妹妹,不用再费心了。小兄弟若是认为我不是人类而想要收伏我的话,尽管来便是,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能耐。倒是妹妹,姐姐真得很同情你。你喜欢上这样一个人,只怕到头苦的只是你自己而已。”紫衣男子说着,凝眸看向了脸上复杂变化的赫煜。

这些姝滢又何尝不知道呢?以前老听别的妖说起人间的爱情故事时,总是充满希翼和向往。如今亲身体验才知其中的滋味竟然是这般的折磨心灵。姝滢苦笑一声,望向紫衣男子道:“那姐姐可得到你要的幸福?”

紫衣男子又咯咯笑了,带动伟岸的身体轻颤了几下。“妹妹,不如容姐姐给你说个故事吧!”

姝滢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姝滢对她一点也不反感,

还有种与之亲近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同是妖吧!也许是因为同是钟情于人类吧!...

紫衣男子好像把赫煜完全当作了隐形人,转身开始娓娓诉说了起来。

《大概一千年前,在一座叫薛府的花园里突然飞来一个快乐而天真名为梦夕的五彩蝶。她修行五百年,每天乐此不疲的忙碌于花丛中并喜欢在花间翩翩起舞。

平静无波的日子,舒适而惬意。

相信人间说的善有善报的她终日梦想着早日修道升仙。直到某一天,薛府中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后,一切全然改变!

他的诞生为人单丁薄的薛府迎来了久违的热闹。张灯结彩的薛府里,薛王为他取名叫薛龙。顾名思义是希望他将来要做人中龙凤。

可是这样高兴的日子没多久,他便被查出身患一种绝症。说是先天心脉不足,怕是活不过二十。面对这一噩耗,他的母亲一病不起。父亲怕断了香火,不久便另结新欢。渐渐懂事的他为了使母亲好起来。在人前面带微笑,强做健康。在人后拼命的服药,夜间更是痛苦的不敢*出声。

就这样梦夕渐渐注意到他的存在,慢慢的开始不自主的留意起他的一举一动。

光阴似箭...

十九岁那年,他母亲去世了。他痛苦的把自己锁在黑暗的房中。黑暗里,强作健康的笑脸退去,变得苍白而无力。

一夜之间,他性子变得孤傲而异常难以接近。他的病痛越来越严重,渐渐开始昏迷不醒。这可急坏了他的父亲。因为这几年来他父亲不断纳取的妾室无一为他诞下后续...

面对他痛苦的*,有人说恐怕是命在旦夕。那一刻,她突然很不忍心。于是她化作游历的大夫前去为他医治。随着时间的流逝,病情有所稳定的他,脸上渐渐展露笑容。原来孤傲面具下的他只是想掩饰自己怕受伤、怕失去的脆弱的心。她望着如此的他,无药可救的爱上了。

(呵呵。)为了和他在一起,梦夕按照人类的爱情故事设置了一个完美的相遇。

杨柳拂动,碧水细流。古桥亭上,两人一见倾心。他要娶她,她含怯点头。他的父亲知道他性子倔强,同时也希望她能为他家后续香灯。因此也就勉强同意了。

大红花轿,珠盘玉罗。徐徐燃烧的红烛前,他轻挑开她的盖头。那一刻,她笑得比花还娇艳。齐眉举案,郎情妾意。这样甜蜜的日子她以为将会直到永久。然而有些东西并是如你所想...

一年后,她的相公病情忽然加重。她为了替他医治,毅然再次取出自己的精魄为他疗伤。就在这时,突然被撞开的门前,他的父亲带着一个道士大步冲进屋里,直呼她是妖孽。(姝滢心口的位置随着紫衣男子温婉、动情的讲述不由紧紧的牵动在一起。)而治疗正在关键的时候,她无法收回精魄。因为那样,她的相公会随时没命。可是没想到的是道士乘机一把夺走她的精魄。她虚弱倒地。道士冷冷的望着她。原来这道士不是别人,正是三年前她一次外出时碰见,一心想要夺她精魄的人。面对如此的地步,她无奈的望了她身后昏迷的相公一眼,只能暂时化为一股七彩的烟雾先行逃走,事后,再想法回来。

道士看着他花了三年时间,总算拿到手的精魄,笑得甚是得意。因为相传,五彩蝶每长一百年,身上就会多一条线。等到长齐五条线时,他若得到她的精魄,便可拥有不死之躯。但是此蝶长住于南海深处的飘渺之地,世间实属罕有。于是道士第一眼看见她时,就牢牢的盯上了她。》

姝滢听到此处,不禁脱口问道:“那失去精魄的梦夕岂不是很危险?”

紫衣男子抬头望着四周的绿藤,喃喃的说道:“是啊!失去精魄的梦夕就像失去心脏的人类一样,变得奄奄一息。”

赫煜心中震恸,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向了满脸动容的姝滢。

紫衣男子望了两人一眼,眼含笑意,继续说了下去...

《那道士拿到精魄自是迫不及待的想将其吞服。可是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五彩蝶的精魄除了可以让人拥有不死之躯外,还须精魄的主人自愿让出方才可以,否则将会被反噬,所以梦夕才没有急着去抢那精魄。

道士忽然暴毙后,梦夕顺利的拿回了精魄。由于精魄脱离时间过久,如今的她也只剩下半条命。等她赶回薛府时,薛龙已然神智模糊,快要灯尽油枯...

她拼劲全力,使用各种方法施救,却都是徒劳。最后,她疯了一般的把自己的精魄打入他体中。可是没有功底身为凡人的他根本就承受不了她五百年的灵力。于是她又做了另一个疯狂举动。她抛开自己的肉身,附在了薛龙身上。

突然的人妖合体。虽然薛龙活了下来,可是梦夕确也无法再离开那躯体,否则无法控制灵力的薛龙就会被精魄吞噬。于是白天的时候,他便是薛龙。晚上的时候,他便是梦夕。两人从此,再无法得以相见!

可能是上天悲悯垂怜吧!

后来的他们...

无意中找到一个深渊,那里竟然有个奇象。每三个月会有一次的阴阳交汇。时光将会停止一个时辰。那时她便可以脱离薛龙身躯,和他相会一个时辰。》

姝滢眼眶泛红,不无悲伤道:“姐姐,梦夕真的好痴情,也好悲惨!这故事太动人了。不过,好在后来他们还有相见的机会。”

“可是这样值得吗?”这个故事对赫煜的内心毫不例外的带来一种极大的震撼,久久无法平静。

“无所谓什么值得不值得。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是不会去考虑这个问题的。”紫衣男子眼中有丝飘向过往的迷离。

“那后来他们怎么样了?一直住在哪里吗?”姝滢擦掉眼眶的雾气,急忧的问到。

“后来啊?”紫衣男子说着转身看着姝滢和赫煜,轻轻笑道:“呵呵!后来,一住就是一千年。”

赫煜目光幽深,看不出任何情绪,忽平淡的开口道:“那你们快乐吗!”

紫衣男子愣了下来。我们快乐吗?快乐吧!一千年来,这个问题她好像都忘记想了。薛郎应该也是快乐的吧!即使当初是她下的这个决定...

姝滢瞠目结舌,好半响才惊喜道:“姐姐,你说的是你吧!”

紫衣男子点头笑了,对着身前目光各异的两人道:“你们要想过这磁场可不容易,要么打赢薛郎,要么就是两人心灵相通,发出一股比之更为强大的磁场。好了!不与你们说了。今日便是三月一次的阴阳交汇。我得去见薛郎了。”紫衣男子兴奋的说完,转身消失在绿藤前。

《卷二》第23章.强大磁场上

什么?要么打赢薛郎,要么就是两人心灵相通,发出一股比之更为强大的力量,才可以打破这道透明的气墙。姝滢震然望着消失的身影,随即转身望向了赫煜,后者正垂目,若有所思的样子。

蓦地对上姝滢清澈的双眸,赫煜心头不由一颤。

“你怎么了?”发现赫煜脸上不正常的细小变化,姝滢疑惑的问。

“没,没事。”牵强的笑笑,赫煜接着道:“对了,你刚刚急拉我走,不让我与那紫衣公子交锋,是否心中已大概知晓了对方的功底!”虽以询问却是语气肯定。

“对。”姝滢点头,顿了顿,脸上少有的认真道:“我们加起来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赫煜蹙眉深思。其实从刚刚姝滢受那紫衣男子的掌风所伤,明明很气,却一反常态,还礼貌回言的时候,他心中就大概知晓。只是没想到姝滢的语气竟是这么肯定。

他随之又陷入了另一轮沉思。他们既不是那紫衣男子的对手,那要过这气墙,唯剩心灵相通,靠自己修为发出一股更为强大的气场冲破这原有的气墙。只是这又是谈何容易。先别说施法着必须有上百的修为和道行,且中不能有丝毫杂念和干扰,否则必会经脉大乱,暴毙而亡等等以外,单是心灵相通这点他们都无法做到。因为他一个修道之人怎可去做那只会存在于深爱的情人之间才有的事情呢?

赫煜脸上一切的繁复变化全看在姝滢眼里,赫煜心中所想她又怎会不知。

“我知道你在矛盾些什么?你不用再矛盾了。”她眼中现出一抹伤痛,但更多的是一种空前的失望。没想到三年后的他比较之前更是愚不可及。终日认定自己乃修道成仙,只会以人妖殊途芸芸什么的来做借口,连爱都不敢。“你想拿到寻泪草,救落雁峰就必要过这气墙。现下,我们过去的方法唯有两种..既然第一种,打不过那薛龙,就只剩下第二种...”她转过眼,不在多看赫煜一眼。“但你怕自己动情,呵呵!”笑声夹着讽嗤。“所以你根本就不敢试!!”她眼锋一转,直望上他,仿佛要将他心底生生看穿一般。

“我没有。”赫煜冷声呵住,脸上有种被看透的难看。

“那你在踌躇些什么?难道你不想救你的落雁峰了吗?”愤气对上他闪躲的双眼。虽然对他失望到底,心中再不抱何希望。但通过他一路的讲述,她还是不希望见到落雁峰因她的关系失了寻泪草而引致群魔出塔,天下大乱。

对,他还在踌躇些什么?是因为他心中早已有她,所以他怕他好不容易压制的情愫在接下来,为到达心灵相通,而完全放开自身所有,落入情网,再无法回到专心修道至上,甚至因为与妖相恋会像辰轩师叔那样被门中上下众师兄弟所耻笑不堪,还可能会被掌门赶出师门,见到掌门失望之极的面孔吗?可是如今,比其全落雁峰的安危,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唯有一试了。掌门,你会原谅赫煜的吧!

坚定心中所想。赫煜再不言它,直身盘腿坐下,让姝滢也同式坐于他面前。姝滢对赫煜快速的转变,先是一呆,后才反应坐了下来。

“心灵相通必要两人放开所有,心神契合,别无旁杂,以自身修为功力相容催动情念发出的一种名无形磁场的结界。其施法者修为必是上百年有余,方可能抵挡避免产生的磁场引致的巨力偏差而至经脉爆断...然,我修为不及,只得以你百年灵力为主,我为辅,姑且一试。倘若其中大感不适,心口如火难忍,立时定要收息撤掌,否则你我都性命不保...”赫煜

与姝滢,双双闭目,手掌相抵,缓缓说到。

骤时。

白光绿芒中,一股似无形的微弱气体正成平行往两人身边一波波向四周荡去...

流光转动的四周猛然间巨光轰现一过,陷入了未有的黑暗。

惊觉到这一时分外死静的不同寻常,姝滢不由害怕的睁开了眼:“怎么会事?赫煜

,周围都暗了下来。”

“不要怕,刚刚那名梦夕的女子不是说了吗?这洞中有个奇景,三月必会发生一次阴阳交替,我想必是这导致的。你快闭上眼,回过心来,我们正在施法,这样很容易走火入魔的。”

“好。”姝滢连忙转头,合上了眼。

一阵泫然袭过的劲风后,绿藤飘扬的深处竟乍显一团彩色的光亮。只听一个女子幽幽的激动声从那里传来:“薛郎...”

“夕儿。”接着是男子满赋深情的明朗声音。

又似一阵喜极而泣的相拥声。

姝滢听着登时雀喜不已,但由于正在施法只得努力压下了这股狂喜。他们终于得以相见了。而相比自己,她不禁有些黯伤。然,看见梦夕这般与爱人相聚,心中不知为何又生了丝安慰。她闭着眼,牵起了嘴角。

熟料,她这一走神不打紧,却引致赫煜胸口血气拧转,脸色泛青。一股炙热传至心间,如火烤缭。此刻进入的心灵相通立时让姝滢感觉到来自赫煜的痛苦,忙惊道:“赫煜你怎么了?”

“我没事,不要停,否则好不容易发出的气场就没了。”嘴角分明溢出了血丝。

“可是...”

“没有可是。我没事,继续。”赫煜断然阻止了姝滢想要放弃的念头。

“你们居然还没走!”突起的暴呵夹杂一道彩光,一个人影突立于赫煜和姝滢身前。两人倏然一惊,睁眼,正是那早先见过的紫衣男子。

“你们真是该死不仅打扰我和夕儿的相聚还想破坏这磁场,饶是我刚刚还想放了你们。真是些不知好歹的东西!我今日便了果了你们,免得祸及他人。”紫衣男子阴狠地瞪着眼前的两人,也不待两人作何反应,长袖一甩,右手手中五彩光芒聚集,当头就朝两人劈去。

“薛郎,不要...”女子的疾呼在三人后方响起,只是此时已晚。

《卷二》第24章.强大磁场中

“砰!”凝聚五色的光球猛击向赫煜姝滢身处发出的绿光和白芒,巨大的冲力以三人为中心,轰然震向四处。“啪啪...”绿藤不断断落,空空的四周连连发出洞壁震裂之声。

满口的血红喷洒,和着这刺目的光束交织成一道炫彩瞬间熄落。

“不...”姝滢尖叫出声。

强大的掌劲击向赫煜。原来电光火石间,赫煜奋起撤身挡在了姝滢身前。此刻,他就宛如断了线的木偶,再无力,只能任由这巨力把他朝黑暗处重重扔去...

姝滢再不顾其它,飞身冲向赫煜,一把抱住了赫煜,想缓下赫煜被抛飞的力度,阻止他撞向身后暗处的坚壁。奈何这骇人的冲击力不但没有停止,依然余力有足。可想而知,这紫衣公子的功力之深。

然,谁也没察觉,在紫衣男子举掌击向赫煜与姝滢,在碰触到自他们身发出的绿光和白芒时,其脸色一震,白了白,显然也受到了波及。只是那时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了被打飞出去的赫煜身上罢了。最后,姝滢只得抱住赫煜,侧身垫于赫煜身后,先狠狠撞上身后的石壁。替赫煜挡去了再撞上硬壁的重击。赫煜吃力的伸出手已阻止不及,两人便这般缓落了下来。

若不是昔日练就了师叔赠与的太若心经,只怕现在他于五脏俱碎了吧!赫煜咬牙强撑起身,连忙转身看向了身旁。身旁姝滢脸色苍白,忍住喉间的腥苦,亦是担忧的看向了赫煜。

两人对望...

这一刻,不再有任何言语,眼中满满的担忧及浓浓而化不开的情愫牵绊分明已示意了一切。

“哈哈...这一幕,还真是情真意切,让人感动拉。不过可惜的是,你们马上就只能到地府相聚了。”冷冷一句话毕,一双彩光泛起,力劲无比的手从黑暗中死死掐住了赫煜和姝滢的脖颈。

“薛郎住手,你快放了他们。”同一刻,女子急切的声音后,一个黑影出现在三人身后。

赫煜和姝滢相视一眼,心中都明了这女子应是梦夕!刚刚发生的一切太快,故此两人都没注意这些。此时就着洞中奇异流动的波光及薛龙掐住他们的手放出的五彩光亮看去都不由得一愣。

只见那女子头绾揽月,肤如凝脂,黛眉若山,莹莹灿目,碧光潋滟。一袭流纱百蝶缀花裙,层层散开,流苏错落其间。波光流转,美得宛如那月下的百花仙子。

“不行。”薛龙偏头看了女子一眼,回头,面色肃冷道:“夕儿,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不行!”

“薛郎,不可以。”见薛龙没反应,梦夕一急:“你若不答应我便死在你面前。”说着,手中登时多了把明晃晃的匕首比在自己的白颈上。薛郎啊,薛郎,你可知道,即便你杀了他们,留住那气场,我们也不会快乐的。这样用别人性命换来的幸福,我也宁可不要。

“梦姐姐不要...” 姝滢脱口急到。

“夕儿,你怎可如此逼我...”薛龙侧头直望着梦夕,双目盛满急忧和难过,手上的力度不觉间松了一松,痛苦的说道:“难,难道你真想让他们破了那结界...”

见薛龙分心,本已受重创的赫煜趁机微喘息,突然咬牙一声厉喝:“封妖剑出鞘!”剑随心动,赫煜背后蓝光绽现,银剑泫然出鞘,光亮虽不期一弱,但仍是带着凌凌风声朝薛龙直冲而去。

梦夕和姝滢见此,俱是一惊。

薛龙大袖一甩,身形如白鹤展翅起,轻逸往后退落立定,右手缓缓抬起,与之手中慢慢幻化聚集出一团越来越大的彩色光球。眼看那携蓝光疾来的银剑就到跟前,他眉角一挑,手腕立转,光球忽自手驰去...

空中彩球与蓝剑激撞,响声过耳,余波阵阵。声响比邻,明显与刚才无法相及。可想那薛龙并为用全力。而面色显青的赫煜恐怕已是受伤不轻,极尽支撑罢了。

这时,

蓝剑在空中微微一弱,若有败阵的样子。薛龙望着,面若清风,眼露得意。

“公子,既不问缘由,非要置我们于死地,那姝滢我也只有一命相搏了。”见赫煜吃力,她手中一把青光巨闪,双月剑也不见她从何取出,就于手中,飞身朝薛龙攻了过去。

梦夕惊呼,面对这越来越复杂并且渐渐难以控制的情势,顿时心迫难耐。

瞥见姝滢快急速攻来的青剑,薛龙从容的面上忽有那么一丝的恍惚。但也只是片刻,只见他左手翻转如云,手中五彩光芒越盛,张指就朝姝滢迎面呼去。

突然,彩光剧闪中,姝滢人悬于空,手中刺出的青剑竟生生停在了那里,再无法靠近薛龙半分...

遭遇如此强敌。赫煜心本是凝沉。但生死关头前,自来倔强好强的他又岂能就此认输。牙关紧要,强压下胸口的炽痛,赫煜左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交错,空中封妖剑立时光亮一震,突分身成三,光亮一转,再一次气势汹汹地朝那彩球疾驰击去。

空中,火光石闪,彩球骤时与划分为三的封妖剑缠斗在一起,激烈十分。半空,姝滢也不甘示弱,双月在手,如花雨般的剑式,带着一波波强劲的攻势朝薛龙奋然攻来。

彩球与蓝光、绿芒不断纠打相击,光亮一时炫目夺人眼。幽幽黑洞因而瞬间被这巨大的光亮填满。忽明忽闪间,四周绿藤连连断裂,与那黑暗处传来石壁被撞击所致的轰轰声鸣不绝于耳。

姝滢和赫煜的绝劲相拼使得薛龙不由收回轻敌之心,正色起来。其眼中与时也绽放出一道奇异的兴奋之光。

“薛郎,妹妹,小兄弟,你们快停手啊!不要再打了。”梦夕见此,急到不行。再这样下去薛郎真会杀了他们的呀!

可现下薛龙又怎肯罢休。只听他眼光余角扫向梦夕,沉冷说道:“夕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今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们的。”说罢,五指握拳一张,两袖一挥,再次朝两人呼打了过去。不同以往的是这次他几乎用尽了全程功力,威力之大可想而知...

“砰...”伴随着“轰隆...”一声震耳欲响,两人被击飞的同时再次撞上身后如铁般的石壁。

《卷二》第25章.强大磁场下

两人面色惨然,齐摔落下地。“哇...”的一声,同是呕出一大口血红和粉沫。两人艰难的彼此搀扶着爬起身,却是对眼一笑。

“小滢,我让你别随我进来,你偏不听,这下可好,我们可都要死在此处了。”赫煜微笑着,眼中没有丝毫面对死亡的惧怕,只是当目光望着她时,笑容带着丝丝苦悲。直到这一刻,他才深深的明白到原来他是这么的爱她,带着无尽的心痛。

姝滢甜甜地笑了,小小梨涡带着俏皮道:“赫煜,以前在漫雪林你老让我报恩,今日我便还于你。再说,有你在旁,黄泉路上做伴,我也值了。只是在这临死之际,我想最后问你一句话..你可有喜欢过我?”转头认真的望着他。

赫煜苦笑:“傻瓜,经历了这么多,我的心意难道你一点也感觉不出?”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此刻,再无心去顾忌那些修道芸芸!轻柔地替她擦去那嘴角的粉红血渍,眼里只剩下浓浓的深情。“只是,要你这样陪我死去,你怕吗?”唯一遗憾和不甘的就是他无法拿到那寻泪草救济全峰安危了。

如花笑颜在姝滢的脸上尽数绽放,只听她坚定万分的道出了四个字:“有你,不怕。”

“好!”赫煜扬起笑容与姝滢凝望一眼,两人心领神会般的背靠背,肃然转身,作临死一战状望向了薛龙和梦夕。

梦夕看着这动人一幕,早已红了眼眶。曾经几时,薛郎也这样欢笑的唤她为傻丫头...她偏过头,随之望向了身旁。反观薛龙似乎也有那么一刻的微微失神。偏头,亦是望向了梦夕。

“薛郎,一千年了。如果不是他们的出现,我们可能都忘了吧,忘了那些你在桃林深处,紧握我手,浅浅微笑唤我傻丫头的日子...”梦夕来到薛龙身边,轻缓的说着,双眼满是那些对过往美好回忆的迷炫。

薛龙望着梦夕美丽脸颊上的娇容,目光暗了一暗,唇角间难得出现了一抹笑容。

“只是我的薛郎从何时起,不再爱笑了,亦不再那样唤过我?是这一千年在这洞中,再无天日,只为每三个月的相聚苦苦守候,而渐渐淡忘了?还是...对于当初我独自下的这个决定——薛郎你,其实并不快乐。”

甫听见梦夕说出这些刺痛的话,薛龙怔住了。他旋即握住梦夕的双肩,全是急切的否决道:“夕儿,你在胡说些什么呢?我哪有不快乐?不爱笑也不是我忘了,或不快乐...笑,只因有你在。你总不能让我在你不再的时候对着这空空的洞壁发笑吧!那可成什么了?况且每次相聚的短短一个时辰,我恨不得多抱抱你,多看你几眼...当然也就没再在意那些笑或是什么的表情了。你,你若喜欢我笑,我以后每次相聚便多笑笑好吗?只求夕儿,你莫要在说那些话了,很难受的...”薛龙不停的解释着,当望着泪水扑扑的梦夕,更是慌乱不已,哪还有半分刚刚的凶悍神色。

姝滢吃惊的望着他们,脑袋里突然冲出有个念头:原来再凶悍冷傲的人只要见到自己心爱的人在面前哭泣都是会慌乱融化掉的啊。而让赫煜颇觉意外的倒是梦夕真会因他的一句他们快乐吗?相问于薛龙。

泪水沿着梦夕白皙的脸颊滴滴滑落,“薛郎,你至今还不愿承认吗?”她凄悲道:“正是因为这空空的洞壁,让人度日如年,而每次的相聚又那么短暂,所以你慢慢变得阴郁,变得不再快乐...才会心有怨气,性子越发暴躁,这洞中的气场才会这般不断增强,以至于到这次阴阳交替后,入内的人便只可以进无法再出去。”

什么?无法再出?所以薛龙才非杀他们不可吗?不仅姝滢大惊失色,赫煜亦是一惊。

“不是那样的,夕儿。”薛龙不住大声打断了她。

梦夕摇头,痛苦的笑了笑:“如果不是,薛郎你怎会变得如此残暴,非要杀了他们不可?如果不是,你又怎会为了杀他们,让我们苦苦等候的相聚时辰就这样马上过去了...”

薛龙似猛然惊醒,看了看渐渐转明的洞顶,急道:“夕儿,对不起。可是你知道的,我这样做无非只是不希望他们破了这气场,从而导致这气象消失,我们再无相见之日啊。”

“那你为何不趁他们进洞的那刻起,就把他们从原路赶回去?而是完全不阻止!直到现今阴阳交替,气场关闭,非杀他们,是以泄怒?”

“我还不是以为他们过不了那气墙,就会顺原路出去。没想到他们竟敢企图破了这气场,留到今...”薛龙焦急的神情忽然一变:“夕儿,我知道了..你说了这么多,居是希望拖延时间,直至阴阳交替结束,我无法杀不了他们?”他脸色顿陷入森冷,阴沉道:“可是不行,现气场出乎意料的全然关闭,他们定会为了出去,不顾一切破了这气场,所以我怎么都不可能放了他们的。”说着,双手极是翻转,手中彩光聚闪,飞身就朝姝滢和赫煜扑去。

姝滢和赫煜神色一肃,咬牙正欲跃身相抗。

倏然间只听刀刺入身体的轻微声响后,“哐当...”一把银光寒寒的匕首自梦夕手中脱落。

姝滢和赫煜望着,惊愕的脸上失了任何反应。薛龙闻声,急急撤回掌风,回身望去...

四周似乎一下静止无声了...

梦夕缓缓倒了下去...

“不,夕儿...”下一刻,薛龙疯一般的飞奔过去,紧紧搂住了她。

胸前的粉红液体急速流淌,梦夕望着薛龙,虚弱的伸出手抚上薛龙的脸庞,轻轻道:“薛郎,我说过,你若要杀他们,我便死在你面前,可,可你不信...咳咳...”粉红不住顺着她的嘴角流出,她脸上竟是淡淡的笑容:“你忘了,我的性子也很倔的..现,现在你信了吧!”

“我信,我信。”泪水从薛龙的脸上滚滚而下。

“那你还杀他们吗?”

“不杀了,不杀了...”他急忙擦了擦眼角,又道:“夕儿,你现在什么都别说了,来,我扶你起来给你疗伤止血。”

“不。来不及了...”梦夕制止了他。

“梦姐姐,你别这样,你快让他给你止血啊!不,不然...”姝滢在旁看着,焦急的想走上前,但被薛龙冷冷的一瞥,只好退了回去。

梦夕在薛龙的怀中远远望着姝滢轻摇摇头,又看向了薛龙:“薛郎,你知道吗?这一千年,我每每想的最多的便是若有天连这洞中气象也消失了,我们该怎么办?为此我终日焦虑不已。渐渐的,我也开始忽略了很多很多东西和事情,甚至包括你的感受和想法...我以为你会和我想的一样,咳咳...”泪水无声的划过,和着嘴角的粉红更多更快从梦夕嘴角淌下。薛龙双目急得通红,伸出的手不住颤抖着为她拭去...

“也许我是自私的吧!让你和我人妖同体来到这洞中,一过就一千年,只为能每三个月的一次短暂相聚。却从没过问你是否愿意和开心...亦忘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你是人,我是妖。我不管生活在艳阳的天空下,还是这昏暗无天日的洞中早已无谓习不习惯。而你不同,你是人,你是习惯生活在郎朗晴空,人群聚集的地方的...直到他们进入这里,小兄弟问过我的一句话及目睹他们为彼此的不顾一切后,我才恍然到这一切。原来,薛郎你并不快乐...”勉强说完这些,梦夕脸已全无血色,几乎闭过了眼。

“夕儿,不,你一点都不自私。这一千年里,能和你相守,哪怕是这样的方式,我也很开心的,真的很开心,从没后悔过...”薛龙望着怀里越发虚弱的梦夕,脸上盛满哀痛的否决到。

“薛郎,你不用再安慰我了,你是不快乐的。难道你忘了吗?我的精魄在你体内,所以你的喜愁我只要用心就能感应到的。”梦夕强撑起所有力气,温柔的擦掉薛龙脸上不断滚落的泪水,依然轻轻笑着:“其实,这样也很好...为了这本已结束的缘分,我们苦苦纠缠不休,换来的也只会是更多的无尽苦痛。而他们的到来,未尝不是老天对我们的指引和提示...”

“不,这不是,不是,我不要什么老天的狗屁指示...我只要你活着,我们就这般守着,就这般守着,永不分离...”薛郎紧握着梦夕抚在自己脸的手,痛声哭泣到。

眼前渐渐的转为一片黑暗,梦夕唇角上扬,带着一丝苦痛:“薛郎,你知道吗?今生能与你相爱,梦夕真的好快乐,好开心...若有来生,你,你可还愿与我,携手...”手安静的垂下了身旁...

“我愿意,我愿意。夕儿,你醒醒,你醒醒啊!”可怀中再无了反应。“不...”薛龙死死抱住梦夕,狂吼凄绝。与此同时,洞中恢复了光明,象征着阴阳交替的时辰已过。

“啊...”一阵凄哀而无比悲绝的大笑后,“来生?”凝含无限深情的望着怀中的人儿,薛龙痴痴的念道:“来生?来生夕儿你岂能没了我薛龙作伴?哈哈...”薛龙全身骤然彩光聚集,不胜耀烁,突地一声大吼:“夕儿,等等我,我来了...”

“哗...”彩光轰天冲起,成光柱直达洞顶,把两人全罩其中。未几,只听轰的一声震天剧响,四处洞壁微微晃了一晃,光亮凭空一灭,两人陡然消失于眼前。

空气中荡起一层层气波...

四周,最后徒留点点如萤火的彩芒...

面对眼前这悲绝恸人的一幕。姝滢难过地流下了两行泪水,心纠作一团。赫煜苍白失血的脸上亦带着动容。姝滢右手忽然一紧,低头,原是不觉间赫煜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卷二》第26章.寻泪草

随着薛龙追随梦夕的离逝,赫煜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再无法抵挡重伤在身的眩晕,倒下地,再无所觉。

姝滢登时慌张失措,蹲下身害怕的直喊起来:“赫煜,赫煜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快醒醒啊!你,你别吓我啊...”可是任她如何呼唤,身旁仍就毫无感觉。

“不,不行。”姝滢泪如雨下,半响,惊怔慌乱的擦掉眼角的泪水,强自道:“来,来赫煜我为你疗伤。”她颤抖的伸起手哽咽着扶起赫煜,坐于他身后,贝齿咬紧,双手交错,绿光间,伸手对上他的背。身前依然全无反应。这般不知道过了许久之后,直到丝丝粉红顺着她的嘴角急速滴落...

她惨白着脸,挥手使劲擦掉嘴角,欲再一次运功,但胸口翻搅的疼痛使得她再发不出任何气力,反倒呕出一大口腥苦。

“不,不会的...不,赫煜我不会就这样让你死的。你忘了吗?你刚刚才对我承认你喜欢我,怎么能就这样离去...你醒醒啊...”姝滢痛悲的抱住赫煜,使劲摇晃道:“你睁眼看看我,我是小滢啊...还有,你千辛万苦来到此处,不就是为了找寻泪草保你全峰安危吗?...难道你就这样轻易放弃了吗?...这可不像你啊!”姝滢语无伦次的痛哭悲泣道,期望借此可以唤回赫煜一丝半毫的神智,然,身旁唯有死一样的寂静...

满满的害怕与恐惧深深漫入心间,竟比一百年前,她姐姐的失踪更让她恐惶不已...

黑暗的角落,忽现一丝微弱碧绿的幽光。

姝滢眼角初为瞥见,刚要抬头,那光亮却已消失无踪。奇怪了,难道是眼花了?她甩甩头,回头望向怀中的赫煜,不由又悲从心中来。眼泪啪啪坠落。

“嘟儿,嘟儿。”细微的声响后,那丝幽光突地出现在姝滢左边不远处。她表情一呆,这次却将对方看得个一清二楚。

只见左边不远处,一株碧芒通透,全身幽光流闪的嫩绿小草蓦然现身在眼前。但见它彷如充满灵性般,身侧两片碧光晃动的嫩叶正交相开合着,宛是两只小手插在细弱的枝干间,歪头偏脑的直瞅着姝滢这边,其中还伴有细细的“嘟儿,嘟儿”之声,甚是可爱之极!

这,这不是姐姐曾经描述中的寻泪草吗?嘻嘻!想不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姝滢脸上霎时不胜喜悦。

仿佛是觉无趣,那株绿草光亮微微一弱,似要离开。

姝滢心口一紧。传说此草通灵,常出没于深渊地底。能自由穿梭于土石之间,极是难捕。不过最奇怪的是此草生性特喜窃听人世各色的悲恸哭声,故才被世人取名为寻泪。这也是姝滢为何非要跟赫煜来此的原因。

眼见那草便要消失离去,姝滢连转身扑倒在赫煜身旁,声泪俱下,掺和对赫煜的哀哀呼唤,可谓是见者痛心,闻者落泪啊!

这边,小草见状,立马回过身。似被感动了样,它身侧的嫩叶慢慢合在了一起,歪着身子直望着姝滢,全身光亮不觉间越发的明亮起来。

姝滢眼角余光望着,虽对小草的反应颇觉疑惑和惊奇,但心知要抓住此草,还得再加把劲。于是再不顾它,更加得放声哭痛起来。

“嘟儿,嘟儿...”小草忽然竟慢慢的往姝滢身旁靠了过去。

姝滢心中暗自得意。眼看小草就在她身后半尺之外,她勾唇一笑,伸手立时朝小草一把抓了过去。这时,怪事突然发生,姝滢手中明明已握住的嫩草居然光亮一灭,凭空不见了。

姝滢呆看着手中,愣在那里。看来她太低估这寻泪草了。这下可怎么办,它知道了她的意图,定不会再轻易现身。不行,她一定要抓住它。姝滢站起身,随即朝四处望了望,空空的四周只徒留刚刚与薛龙打斗留下的满地绿藤。

她脑中灵光一动,不管怎样,都只有一试了。用力扶起赫煜,她泪如泉涌,仍是无声哭泣着,慢慢的艰难往前走去。当行到一处绿藤之后,她倏地收住脚步,右手急转,一团粉光赫然朝她刚刚哭泣的地方疾驰打去。

与时,刚钻出身的小草碧光一弱,还不及撤身,就被那束风驰电掣击来的绿光团团包住,漂浮于空中...

姝滢放下赫煜,一挥袖,粉团轻然飞回。看来她猜的不错,这草之所以那么喜欢听世人的痛哭,实则然是需要那些眼泪为自己滋养生息,此而才会出现在她哭湿的那处地上。

粉光中,小草起初还不断嘟嘟的挣扎,渐渐的也失了气力,安静下来。“对不起,你我本为同类,但为了救赫煜全峰的安危,也只好牺牲你了。”黯然说完,姝滢来到赫煜身旁,苦悲的笑了笑,“赫煜,你快醒醒啊!你看看,我手中的是什么?呵呵,是寻泪草啊!我替你找到了...你快起来看看啊...”空落落的洞底,她静静望着赫煜紧闭的双眼与安然的脸庞,终是忍不住悲痛的捂住了唇,再次抽泣起来。赫煜,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

“哎...”黑暗深处,幽幽飘来一声叹息。

姝滢全身一怔,本能的护在赫煜身前,惊道:“谁,你是谁?有胆给我出来,别在哪里鬼鬼祟祟的。”

四周沉暗如斯。

就在姝滢以为是自己出现幻听的时候,“哎...”叹息再一次传来。姝滢惊惶起身,强作镇静,凌然望向了发出叹息的黑暗处。

《卷二》第27章.蛇蝎心肠

黑暗处迎面走来一个绿衣女子。那女子脸蒙细纱,虽看不清实质面容,但娉娉身姿,一系碧波层叠似水绿裙,清尘空灵,犹似那夜间的出水幽兰,自是使人眼前一亮。

姝滢望着,不觉喃喃开口道:“姑娘,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语气清淡,虽少了分敌意,仍带着许防备。

那女子定睛望向她和地上的赫煜,不答,只是摇头又叹息一阵。举望四处,自言自语的道了句:“想不到,薛龙和梦夕的结局便是这般...哎,也许这样更好吧!也罢,也罢...”转身又定定看向姝滢,这样直目的注视使得姝滢浑身不自然,岔开眼,没好气的道:“姑娘,你这样看着我,是为何?”

女子掩唇笑了笑,笑声低低柔柔,似那珠盘玉落相撞之声。“妹妹不必生气,我只是觉得你与我曾经相识中的某个人长得太过相似,才多了两眼。”女子目光清清,却是认真。

姝滢看着她,心下对自己刚刚过激的口气不觉有些羞愧,语气随即也缓和了几分道:“喔。那抱歉了,是我刚刚误会姑娘你了。”熟料,在女子接下来的话中,她对女子的好感又瞬间清了零。

只听那女子又道:“不过,妹妹你怎么老是姑娘姑娘的唤我?我怎么看来都与你大,就是唤我一声姐姐也不为过吧!”

“呵呵!姑娘真是奇怪,现暂且莫提你我敌友不分,就是你比我年长,我亦为何要唤你一声姐姐?”姝滢一声嗤笑,转身再不理她,蹲身欲扶起赫煜就走。现在薛龙已死,这磁场也随其而破,兴许穿过这洞,会找到方法救赫煜吧!

“妹妹这般毅然离去,难道就不想知道救他的法子了?”女子柔柔的笑了出来。

姝滢一震,脚地生根,再迈不开一步。女子款款施步,来到她跟前,斜睇了他们一眼,幽幽笑道:“若要救他,就随我来,否则他便真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谁知道你突然出现在这里安的什么心。”话是这么说,但姝滢心中其实还是燃起了一丝希望的,虽然她不太喜欢这浑身怪怪的女子。

“呵!本看你们至情之深,动了恻隐才现身于此。岂料,妹妹你并不领情。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多此事。”女子一改笑意,辞间凿凿,说罢,甩袖往那黑暗处离去。

这下姝滢有些急了。一来,这深渊全是洞穴庞绕,一时甚难找到出口救赫煜脱危。二来,眼看赫煜越来越了无声息的样子,再不想法,只怕就是到时出了去,也晚了。兴许赌一赌,真救得了赫煜。再说,有她在,若这女子敢耍什么花样,她也绝不放过她...她贝齿一咬,眼神坚定的道:“慢着,我相信你。就求你救救他吧!”

“恩。这才对嘛。”女子停下脚步,回头柔柔笑了,走回来道:“来,妹妹我帮你。”说着,伸手扶住了赫煜左边。

“谢,谢谢你。”姝滢见状,低低道了声。

“不用客气。”女子眉眼如月和姝滢扶着赫煜往洞穴的另一头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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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妖族的恢弘大殿中,一面复古铜镜正显示着这一幕。一红衣似火的男子望着它,唇边溢出一缕冷笑。果然是蛇蝎心肠,看来父皇说的没错,女人终是无法可信的!

男子大袖一扬,袖角抚过铜镜,镜面泫然一暗,画面消失。他旋身阴冷地步出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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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入洞口,一道阴风直面而来,森冷刺骨。里面乃一条昏暗十分,弯曲延伸的狭道。

原来这气墙之后,就是这个。姝滢望了望四处,因身边除有赫煜,还有女子时不时和她说着话,倒也不觉害怕。想着这女子刚刚是从此处而来,不禁问了一句:“姐姐,这狭道还需走多久?怎么走了半天,倒像似在原地打转啊!”一路相处下来,姝滢发现这女子除刚刚说话有些使她反感外,其它的倒也不错,特别是怕她怕黑,细心的不停对她讲着话...因而不觉间,她改口,唤了她姐姐。

女子柔柔笑道:“妹妹,不要担心,马上就到了。”

“好。”

说话间,一个斜转弯,阵阵烈风仰面扑来,霎时逼得三人退了一退。眼前的地面赫然现出一个偌大无比的黑渊。姝滢顿时有所不明的转过头,疑惑的问道:“姐姐,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救他啊。” 女子眉眼一动,突然一把毫无预兆的夺过赫煜,用力一掌击向姝滢。姝滢登时撞倒在身后的洞壁上,紧捂住胸口,狂吐血沫。漫天袭来的眩晕中,她眼睁睁的望着,望着,下一刻,女子将赫煜无情地推下了黑渊...

“不要...”姝滢一声厉叫,不顾一切的绝然起身,拼尽全力飞赴了过去..然,还未及半空,就被女子右手突现的长长水绫绑住腰身,生生拖了回去。

风声剧烈依旧...

衣衫猎猎作响,青丝飞扬...

赫煜坠落直下,转眼消没在眼前...

姝滢虚弱倒地,望着这一切,绝望而无力...

眼泪默然染湿眼角,滑落...

她死命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恨恨道:“为什么?我们与你素未谋面,你为何要这样谋害我们?”

“妹妹莫急,他会没事的。”女子面容平静,淡淡望着姝滢,静静笑着。

“没事?哈哈...坠入了这少说也有千丈的深渊,还会没事?”姝滢痴痴的大笑一声,面色一悲,带出凄痛,满是自责道:“都是我,都是我的错,信了你这心肠歹毒的女子说的话,才会害了赫煜...”

姝滢面色惨淡,大口喘着气说完,冷冷瞪向女子,搀扶着身后的洞壁,欲爬起身。然这重重的一击加上之前受的伤使得她本已摇摇欲坠的身子又虚弱躺倒在地,嘴角溢出更多的粉色腥苦...

“前世因由,今世果,原来一切都在冥冥之中注定好了。”女子丝毫没有理会姝滢对她投来的满目恨意,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一股少有的怜惜:“妹妹,你不要再妄想起身与我算账了,此刻你若在这样不知自惜,只怕就是大罗神仙在世也救不了你了。”

“呵呵!什么前世因由,今世果的?我才不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害了赫煜,我今日就是不要性命,也绝不放过你。”

紧握的手中,指甲刺入手心,阵阵锥心的疼痛里,姝滢大脑为之一震,双目透出森森冷光,咬着下唇,再一次背靠洞壁,居然慢慢站起了身。

“想不到今生的你居是这样痴情。”女子语气清清淡淡,微叹息,“也好!”话峰突地一沉,道:“你也是时候该知晓一切了,就让姐姐我带你去见一个等候你多时的人吧!”语毕,姝滢只觉眼前一道紫烟,大是眩晕,接着长绫急速圈住了她,陡然消失在漆深的洞穴之中。

《卷三》第28章.封妖剑

赫煜墨发如瓣,身如孤叶飘凌,直速坠下黑渊。风势渐弱。周声,万籁俱寂。

不知何因,洞底突亮起一团青光。接着晃出一道黑影,那影子身影似电过眼前,居是直直接下了赫煜。近看才知来人乃一道袍作扮,白发白须的老者。至于此人为何会在此处出现,又及时救下赫煜,就不得而知了。

只听他轻抚白须,双目含笑,愉悦道:“这三百年已过,老夫总算等到你了。”一缕精光掠过眼中,然后抬手微动,赫煜竟自他手中漂浮出,停在他身前的半空。

他周身青光立盛,左手抬转间,封妖剑已握于他掌中。封妖剑蓝光骤然绽起,“铮,铮..”连响,似在努力挣脱一般。

老者见状,面色一沉,手中光亮越发大胜,冷声厉道:“封妖剑,看来你果真忘了我这个主人,只认他了?”言罢,嗤声笑道:“也对,你都离我三百余载,我那师弟又怎么会不想办法,降服于你。不过,嘿嘿!他千算万算终是算漏了我这一招,把剑竟然传给了这小子。”一把狠绝将封妖剑扔至半空。脸色一转,只留一片阴冷:“封妖剑,既然你我主仆情意已断,我今日当不再容你。”

老者大手一挥,只见如柱的青光自他右手直冲封妖剑打去。封妖剑剑身一震,铮铮越响,亦疾驰而下,似若抵抗。青光漫过半空,瞬间包围住封妖剑,把其紧紧笼罩。

如柱青光宛如一条巨蟒在半空左右摆动,其间隐隐可以看见携带着蓝光的封妖剑来回穿梭,势在奋力冲破这青光。

老者淡望着空中,面上突多了分惊异。想不到,这封妖剑的灵性之力居然到了这个地步,如若他再晚些动手,它是否就会与眼前这小子达到炼器的最高境界——人剑合一了呢?“哼!”想到此,老者不住一声冷哼,如果当初不是因偷练魔界法门,被那老鬼发现,打落山崖...只怕他早与这封妖剑入了剑神并体,又岂会被那师弟夺了去,干便宜了这小子。

老者越想越是气愤,这便更顿定了心中想法。再不顾它,闭眼,他双手合掌:“剑似我心,为我所用。泯灭九天,冲破幽冥。”睁眼,双目微凸,冷光森然,额间黑气突生,样子一时狞人。只听一声断喝,半空青光泫然亮了亮,凭空立现的黑气如烟,大肆漫入其间。彷是巨蟒的光柱忽然化作一团黑球,成圆把封妖剑死死圈住,逐渐收拢...

“铮铮...”夹杂“乒乒乓乓...”之声回荡在黑渊中,震耳发响。

起先,还能见封妖剑剑身蓝光在其间突围闪烁,后随着光柱的收拢里面渐渐没了反应...

“唰...”青光似花绽开,渐徐显露的封妖剑蓝光依在却没了任何色彩、灵气,宛如没了灵魂的躯壳,定定漂浮在半空。一阵微微的响声,一颗流光溢彩的红色圆珠从其身慢慢幻化出,脱离,耀人眼球。

封妖剑啪嗒一声掉落在地,蓝光泯灭,曾经银光璀灿的剑身只剩下一片死色,彷如一把再普通不过的烂铁破剑,不值一看。

老者面容得意,五指一张,圆珠突地自半空转了一转,停在赫煜身前。圆珠通体略带透明,红光璨然,光亮大放,映衬着半空及赫煜安静的脸庞格外生出些狰狞。

老者十指并拢,再次闭目,口中喃喃急念术语。红珠旋转间红光剧盛,半空登时红如泣血铺洒,笼罩满赫煜。气势仿若要吞没一切,吸走眼前所有事物,骇人异常。

老者脸映着红光,面色阴冷而微泛抽搐,望着半空,手上随着术诀十指连翻变化,道袍忽然无风鼓起,白发乱舞,全身青光黑气流转。

红珠绕着赫煜,庞璇一圈后,倏然凌风冲下,只听“扑!”一声细微的声响中,红珠势如破竹硬生生镶进赫煜额间,“啊!”赫煜双眼突睁却毫无焦距,表情因极大的痛苦扭曲,悬浮半空的身子猛一震,十指死握。他全身红光透出,发丝飘扬,红色诡异般的攀衍其上,丝丝泛红,额间红光绽闪,瞬间融入其中,化为一颗成椭圆形细细的朱砂印记。红光消退,赫煜双目一闭,再无了知觉,缓坠落在地。

时空之轮,你就尽情的转动吧!带着你的怨毒与畅快,拼命的开启生命之匙吧...

好让万恶的大地与黑暗苏醒,哈哈....

老者嘴角带血,望着面前,没来由的兀自放声大笑了起来。好似终于完成了一个自己多年来等候的心愿,笑声愉悦而尤为疯狂。

空空的渊底,因这笑声久久回荡。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者方才收住笑声,抚捻白须,仰头对着黑茫茫上空,洪亮的正色道:“妖王,老夫答应你的事情已办到,欠你的恩情亦清,希望你我后会无期。”话落,负手噙笑,身形如影冲上黑渊,消失在尽头。

《卷三》第29章.再出妖渊

这样又不知过多久,赫煜从黑暗中悠悠转醒,翻身爬起的同时却惊异的发现自己的伤势似乎好了许多,除了身体多处皮外伤外,胸间受的重挫明显较之前缓和、减轻不少。

这是怎么回事?是有人为他疗的伤吗?并且为何他感觉到胸口有股陌生的暖流在轻轻的运转?

抬头一扫四周,空荡荡的洞底,只余无尽的黑暗。他清晰的记得他晕倒前,望着薛龙追随梦夕离逝,然*住了悲痛中姝滢的手...对了,小滢呢?她在哪里,怎么不见她?“小滢你在哪里,你快出来啊?”赫煜急忧的四处搜索,等到的却只有阴风阵阵的独响。

“哐当。”赫煜碰触一物什,一侧身子,脚下的封妖剑,顿然大惊。只见脚下的封妖剑光泽暗沉,再无曾经的半丝光彩,死鱼一般的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怎么会这样?他一把抓起封妖剑,狂怒之极,再忍不住咆哮道:“混蛋!到底是谁毁了我的剑,你有种给我出来,给我出来啊?!”要知道自来修道炼器本就不易,故而对其更是惜如生命,而今见自己的爱器竟然被人毁,有此反应当所不奇。

“呵呵!”身后突起一串悦耳铃音。“是谁?”赫煜转身看去。迎面娉婷走出一个身袭似水绿裙的女子。那女子脸携轻纱,莲步踏尘,从幽幽暗光中施来,掩面笑语间,满身清灵之气流转,让人不觉见之忘俗。“你不必再叫了,没用的。”她柔柔笑到。

“为什么?”赫煜轻抚下胸口因刚大吼牵动的伤痛处,面无表情的看着来人。与时他很快感觉到自女子身上传来的不同凡人的气息——她是妖。但令他不胜诧异的是他的内心居然丝毫没有想动手将其收服的想法。反而多了丝丝熟悉,仿佛他们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因为毁你剑的人已经离开了。”

“什么?你怎么知道。”

“凑巧我路过时刚见他走,所以才知晓这点。其它我就不得而知了。”女子双目清清,隐隐闪过一抹异光。

“是吗?”握紧封妖剑,赫煜眼中毫无温度。

女子侧身,有些好笑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可没那能耐能摧毁得了这收妖宝剑。何况,你应看出我不是凡人,是妖了吧!”

赫煜的脸色立时沉了下来:“那又怎样?”

她继而笑道:“你说怎样?难道身为正道人士的你不想杀了我这个妖精吗?”

“你。”赫煜听之气结,强压下心中对女子的熟悉感,唇角一勾,突兀笑了起来:“我自是想除掉你,不过想想也没那个必要了。”

“为何?”这下倒换作女子不明到。

“因为我何必费劲去杀一个被关深渊,终不见天日的妖精?你说,那不是多此一举吗?”

“也对,反正我也害不了人。”女子点点头,目光从赫煜脸上淡淡扫过:“你走吧!”说着从袖里取出一个略显透明的布囊递于赫煜身前。

但见那囊中碧光微烁,依稀可见是一棵绿光流动的嫩草。赫煜接过,定睛一看,不由惊喜出声:“寻泪草。”

“对。这是一个叫姝滢的姑娘让我待你醒后,转交于你的。”女子脸上带着十分的认真道:“她走前还让我转告你,说她与你恩情已清,再不欠你任何,所以希望你们再不相见。”

赫煜浑身大震,脸色煞白,大声呵止道:“不可能!!你说谎,姝滢是绝不可能这样说的。”说到后面目光凶凶,怎么也不相信女子说的话。

从姝滢不惧死随他入深渊,一路重重过来,任是在薛龙要杀他们之际,也甘愿与他同死。生死前刻,他亦才敢于直面了自己的感情。虽然有些晚,但他们好不容易在一起,这时候姝滢又怎么可能弃他而去。除非姝滢亲口承认,否则他绝不相信。

女子秀眉微皱,平视着赫煜,不悦道:“信不信随便你,反正她的嘱托我已办到。我也该走了。”说着转过身,可刚迈出两步,似想到了什么,复又偏头道:“对了。你若想离开深渊,就一路往右穿行,自会见到一刻满梵文的石壁,那时你若对其轻念...这四句话,就可以出得深渊了。”

赫煜表情一怔,眼神立时充满防备,冷道:“你为何对我说这些?既然你知道出去的方法,那为什么不自己出去,却偏偏告诉我这个你所不喜的正道敌人,这岂不是很奇怪吗?”

“不知道。”女子的语气忽然间淡亦低了几分,轻缓道:“也许觉得你要是留下来,终日会为了出去,在这洞中吵得我不得安宁吧!”

她抬头仰望漆暗的上空,眼神有那么一刻带着茫然,似自言自语道:“况且,没有那个人的应允...我也出不去。呵呵!我是怎么了,竟对你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女子摇头,自嘲一笑:“你还是快些走吧!不然再晚些,那个人发现你,你就出不去了。”

赫煜望了眼手中的寻泪草,想到落雁峰岌岌可危的形势,眼神定了定,也无暇再多问女子口中的那个他,不过踌躇再三,还是僵直的对这女妖行了声谢,便携带上被毁的封妖剑,腾身飞上黑渊。与时惊悚的发现自己的功力突升大进,大感惊诧的当下更是满惑不解,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先出深渊,然后问下见多广识的掌门。

直到赫煜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上空,女子才慢慢转过身,望向黑暗处,平淡的道:“你真打算杀了姝滢?”

“这好像还轮不到你管吧!”红光闪过,从黑暗中健步踏出一个红发云顶,红衣似火的俊逸男子。

“也对,你堂堂一代妖王做事,又岂需我小小蛇妖在此多言。既然大王没什么吩咐,蓝衣就先行告退了。”女子福身,紫光过隙,转身消失在男子身后。

男子并未理予女子的离去,只是双目依然暗深的望着黑渊上空,心情显得很不错的样子,对女子的冒犯不但没动丝毫怒气,反之嘴角浮现出一抹夹着邪气的愉悦笑容。

反观赫煜,话说他来到女子口中的石壁前,望着满目奇形怪状的梵文咒语,依言轻念出:妖娑其道,在欲与天。冥冥惶然,婆罗之地。虽不明其意,但听得一声似虎啸音,满壁的梵文突然金光尽现,在壁面上居如鱼游动,错落穿梭,移动之间,倏地一下,竟,竟是出现一扇金光晃眼的门。赫煜伸手挡在些许刺目光芒,前脚刚入,接着只觉一道巨大的吸力骇然,瞬间把他整个人拽了进内。立时,壁面光亮熄灭,顷刻间恢复原有模样。

《卷三》第30章.怪异红发

再睁眼,赫煜已身处一片茂林间。他正自暗喜拿到寻泪草,顺利离开妖渊,忽一阵清风掠过发际,他呆望着停留在胸前的红发,一脸惊骇。这,这是什么?他慌恐十分的把披散的头发全拢在面前,望着红黑相间的发丝,身子不住颤抖起来,眼里充满不敢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有只属于妖族的红发。不!赫煜突然疯狂的跑到林间的小溪旁,死命的揉搓这满头的发丝,盛满痛苦。可是当在水中望着自己的双眼后,怔怔的没了反应。只见他原本亮若繁星的黑瞳不知何时起正红光闪动。

他双目大睁,宛如这溪中正存有使他极度可怕的怪物,惶恐起身害怕的向后急是退去。可刚没退几步,就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你还好吧!”眼前走来一个红影,向他伸出手。他怔然抬头,望着身前红衣似火,红发冲顶的男子,俊颜失色,起后大退。面色却是一冷:“你是谁?”见对方只笑不语,眼中邪气丛生。“你莫,莫不是那传闻中红发红眼的妖族之王...”

男子微微点头,收起眼中笑意,平静道:“你不必惊慌,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伤害我?笑话,难道我还怕你不成。”从小对妖物的敌视,本能使然,赫煜脱口冷到,一时将身为妖族之王的男子现在要灭他简直易如反掌的事全全抛诸脑后!

“哈哈!是吗?”妖王仰头一声大笑,红光流转的眼中看不出任何表情。“那你为何离我这般遥远,还满是戒备之情?”

“谁知道你这妖物心里又在盘算些什么?会不会突然使诈!我那,那只是以备万一。”赫煜面不改色,强驳到。

妖王眉眼携笑,似乎对眼前的人脾气奇异的好,“那我若告诉你,你和我本是同类,你会怎么办?”

“不可能!”赫煜想都不想,立即喝道:“我怎么可能会是你这妖物的同类,你休再胡说八道,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呵!还真是有趣,看来今世的你脾气倒长了不小。”妖王兀自一笑,声音忽然沉了下来:“不过,你若不是与我同类又怎么会有这红发血眼?”

“你...”赫煜登时气极,可张口却再找不到其它的辩驳之词。说来他身上的这些怪异变化他也是大惑不解,只隐隐猜想是他昏迷那阵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兴许姝滢知道些。看来他一定得问问姝滢及她为何的离去。可当留意到妖王口中今世两个字微微一愣。“今世的你?这话什么意思?”

妖王打探赫煜眉间那丝深思,双目了然,唇角挂上一丝邪魅的笑意:“想知道这个,还是待你回去后再来找我吧!不然落雁山那群老道士恐要急疯了。”说罢,迈步向后。

“等等。”可对方已远去。

妖王不说还好,一说他登觉不妙。离去这么久,也不知伏魔塔现在怎么样了。眼下封妖剑被毁,唯有驱用师叔曾留下的金色玄轮欲诀飞行了。赫煜手掌立时张开,金光灿然,手中金色玄轮放大旋转,他一个旋身立于其上,手指屈伸,转眼疾冲入天,化为一道美丽的金色弧线,消灭在白云蓝天之间。

“魔君你想让曜朦替你毁掉落雁峰,好坐享渔翁之利,可没那么容易。”茂林空处,妖王现身望着上空消失的人影,冷厉笑道:“曜朦,你就拿着那寻泪草去救你的落雁峰吧!亦好看看那群老道士见你如今的摸样是怎么好好感谢你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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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行千里,白雪皓皓。

曾经偌大的漫雪林因雪谷坍塌早已仅剩原有的一半不到。然而就在此时雪林的深处,缕缕青烟升起,缓缓飘入上空。近了,才知这里竟还存有一小木屋,青烟正是从这木屋的烟炊中透出。

“哈哈!仙子你快出来啊,下雪了。”雪地里,两个年轻男子正撑着雨伞,用雪球欢笑的堆着雪人。

“呵呵!是吗?”闻声,从木屋中踏出一个白衣似雪,面若皎月的绝美女子。那女子望着纷纷洒落,漫天飞舞的雪花,脸上露出了难有的欣喜笑容。伸出接过,望着渐渐融化在手心的水珠,女子眼神却不住黯然起来。思绪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天的雪下得好大好大,大得都快看不清前路的方向。

她为了救被大火烧伤的妹妹,半夜只身闯进一座青塔,去夺取一种名叫深海之晶的神水。亦在那时她见到一个白衣温润的男子,那男子长得真的很俊,白衣出尘,举止脱俗间,居然丝毫不输于她...他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辰轩!却是那守塔之人。

她和他大战不下十个回合,从塔里到塔外,从雪地到雪林...

她取笑他长得太美,不如做女人。

而他只是淡雅一笑,出手如电只为捉她。

最后,她还是从他手中里逃了出来。呵呵!就使了个小小的诈,他便轻易的上了她的当。望着他因救她免于跌落下树,伸手抱住她而俊脸飞红的样子,她笑了,笑得花枝乱颤,而绝美的晃了他的眼...

女子苦笑一声,恍惚的收回眼中隐现的泪花,再望向雪地。见那两人正在把弄手中的雪人,眉头微皱,不悦的说道:“你们怎么又出来了,我不是对你们说过吗?我虽用法力助你恢复人形。但是你们仍是虚弱,不容触碰阳光,否则稍有不慎便会形神俱灭,难道你们都忘了吗?”若不是含灵珠有修复身形之功,又被她所吸用,她一时还真不知怎么安顿这两人。

“不,不是那样的,仙子你别生气。”那稍健壮的男子顿时有些急了起来,可摇头晃脑的焦急着又不知如何解释。

旁边的瘦小男子见状,立刻接道:“仙子你误会大哥了,他只是见你每日闷闷不乐,希望借此能让你开心些。”健壮男子想阻止他说下去,可已来不及,顿时面如火燎,连忙垂下了头。

女子似有丝动容,目光望向健壮男子,见其脸颊通红,低垂着头。“大鬼,小鬼说的是真的吗?”

被换作大鬼的脸上更是一红,低低回道:“是,是的。”

女子微叹口气。半响,轻轻的说道:“谢谢你。不过以后还是别那样做了,太危险。”说完,转身又回了屋。

见女子一进屋,大鬼就抓起小鬼一顿敲打,口上追讨道:“你这家伙,谁让你自作主张对仙子说那些,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小鬼侧身一闪,撑着伞,跑了开,脸上还不忘对男子做着鬼脸:“哈哈!现在仙子是我老大,我不怕你,你来啊,来啊!”

“你小子等着,有胆别跑。”

“不跑是傻瓜,我可没那么傻拉...”

欢快的追闹声与时响起,在这久无人烟的雪林里回旋不停。渐渐淹没在纷飞的大雪中,愉悦无比。

《卷三》第31章.他乃妖人

入目简朴的房间。白衣女子坐于床沿,轻抚手中的竹笛,眼里尽是柔柔的深情。抬手,合上双目,一曲自她唇边徐徐奏出...

脆笛声声悠扬,婉转如水,潺潺流淌,恍入心境。其间声色一动,时高时低,又彷是细雨绵绵,雨中哀叹,惹人垂伤。忽然,笛音陡转低落,或急或缓,凄声并哀,悲痛欲绝,尤似女子在黑暗中的无尽哭诉,动人心彻,直催人泪潸。

大鬼小鬼静静望着木屋,面色动容,心中俱是哀伤。“仙子又开始吹奏了,自来这里后,她每日除了望着屋子陈设发呆,就是吹这同一首笛曲。也不知道那屋子有什么好看的,而且这曲子听得我也怪难受的。”小鬼依然望着木屋,喃喃说到。

“你懂什么!”大鬼沉着脸说完,撑着伞转身,兀自往后走去。

小鬼望着大鬼的反应,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忍不住叫了声:“厄,大鬼你去哪儿?”

“天冷,我得替仙子弄些柴火。”大鬼面无表情答道。

“喔!那等等我,我也去。”小鬼听后,愉快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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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煜身踏金色玄轮,刚停浮在落雁峰后山的空地前,就迫不及待的往大殿赶去。甫到大殿前,他近身扫向不远处零落的残壁断瓦,碎石,满心自责和愤怒。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回来晚了,妖魔已冲塔而出?不对,若是妖魔出塔,他一路上,怎么可能丝毫感受不到周边来自妖魔的气息...

近处,一正埋头打扫的男子抬头望见赫煜,忙跑了过来,口上喜道:“赫煜,你总算回来了。”

赫煜转身,正欲询问心中疑惑,却见男子看他的双眼立现惊恐,连退了数步,远远看着他道:“你,你的眼...”

“周师弟,你别害怕。”他本能的低垂下眼,躲开男子害怕的目光,暗自道幸好事先用布把头发遮盖住,不然他定会吓的更不轻吧!可他还来不及解释些什么,就见身前各处本正打扫的师兄弟们齐齐跑了过来。他们虽目光各异,但他清晰而毫不意外的看见他们眼中同有的害怕和敌意。

议论沸然之声接连响起...

“赫,赫煜的双眼怎么会变成红的,难道是走火入魔!”

“不可能,赫煜又没修习什么魔功。况且你们不也听掌门说了吗?他只是去替掌门处理些琐碎事情罢了,所以怎么可能就突然变成红眼怪了呢?”

“是啊!是啊!”

“并且,我听说这红眼只属于妖族所有。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他肯定不是赫煜,是妖人化身而来。”

“.....”

饶是赫煜在半路做好万般的心里准备,心底还是不住充满难受。这些人与其说是赫煜朝夕相处的同门,从小到大的玩伴,还不如说是他的亲人来得更贴切。他摇头反向想想如果此时是他站在他们中间,见到一个同门红眼的师弟,兴许也和他们差不了多少,所以他们能有此反应当属正常。哎,看他们的样子,解释是暂时没用了,何况他对这突变亦是满惑不明解释不清楚。算了,还是找掌门商量要紧。

赫煜折身刚欲踏进殿门,身后也不知道是谁大呵一声:“快,断不能让妖人进殿。”接着,身前不下二十的同伴,全团团围住了他。又听那人继续道:“大家快齐力抓住他,好交予掌门发落,千万别让他跑了。”

这下赫煜看清了那发话之人——正是他那曾敬重十分的风师哥。说来这姓风的男子本是叶剑门少有的几位青年才俊之辈中的翘首,可谓受尽门中敬爱(其中包括赫煜),掌门师伯疼爱。不想,随着赫煜逐渐展露出的对修道方面的惊人天赋,掌门渐渐开始观注、重视起他,到最后竟然亲自指点传授起法诀。门中所有的敬爱也随其一边倒。他因此一蹶不振,掌门也从刚开始对他偶尔的提点和鼓励一番到后来不再观注过他。后,他日渐堕落,修行便再止步不前,渐渐沦落为今日的平庸。所以今日见此,岂还不趁机解恨一二。

众人扑来,混乱里,有人突然一把撩掉赫煜头上的布巾,露出全数红黑相间的墨发。他怔在当场,恍惚间只听有人大笑着叫了句:“看,果然是妖人,竟还想用这绢巾掩盖头发,蒙混过眼。”下一刻,再无人怀疑他乃一妖怪,都奋力朝他招呼过来。

拳头如雨编制成一张密不透风的铁网把赫煜狠狠罩入其内。当中不乏有故意恶之的味道。然这外在的疼痛远不及他心中来得的震撼和疼痛、不信种种的十分之一。

他身形挺得笔直,承受各处击来的拳脚,木然眼望前方。隐约中,似有人欲把他死死按跪下地。有人拿着绳子捆绑着他。有人满脸坏笑的大骂他不自量力、妖人该死...他十指慢慢攥握,却怎么也不愿承认这些正目光凶狠,坏笑地冷望着他的人们就是他那些曾经相敬相护的同门师兄弟,那些犹如亲人的玩伴。

而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先作了反应。但见他全身红光爆涨,双眼血红似潮,瞬间把所有的人震飞倒地,哀叫不已。

他猛回神醒来,伸手欲扶他们起身,但所有人彷如见到世上最恐怖的恶魔一般,双眼透射出无限的惊恐,半撑着身子连滚带爬,慌忙不止的往后退去。

这时,身后一阵响动。从大殿门里涌出上百的师兄弟,成队分列立定于他左右两侧。殿门前分别站着一位头发半白,面容精瘦,双目炯炯有神的男子和一个面圆目慈的中年男子。

赫煜大喜过望,“师伯,师叔。”可刚跑出两步就被身前的两位师兄用剑挡住了去向。

“殿前何人?安敢假扮我峰弟子,企图混入我门殿内。是以我门大战之后,大殿整顿之际,就可容你自由出入了吗?”那精瘦男子一步当先,冷冷到。

为什么连师伯也这样,难道就因一个人外貌的改变而否决掉他的一切吗?赫煜顿时如

遭重挫,面色白了白,无力道:“师伯,我

是赫煜啊!难道你们都不认识我了吗?”

“大胆妖人,伤我峰弟子不说,仍出口妖言,不知悔改。看我今日怎么治你。”那男子抡起手中

拂尘不问缘由,眼见就要跃身过来,身旁的圆脸男子一把拉住了他,沉吟道:“你说你是赫煜,却偏生的红发血眼,这是为何?而且你可有什么证据说明你不是妖,乃人呢?”

赫煜想了想,道:“师叔,赫煜自来在落雁峰长大,从小便听掌门说过我峰后山苍月洞内有一枚玄天镜,可以让万物现其原型,只要你带我入洞一照,便知我是妖还是人。至于这红发血眼,赫煜亦是满腹不明,还望师叔让我见了掌门后,一一道来。”

“这...”圆脸男子脸上似有动摇,却更多是一种犹豫。

这无疑是验证他最好的方法,可师叔为什么要犹豫不决?难道是玄天镜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这只是掌门从小见他喜好听故事,特意拿来哄他的传说...可是不对,掌门行事历来严律不说,对他更是严厉苛谨,怎么可能编造故事来哄他开心。他脑中一团糊乱。

“师弟,你休要听他胡说。”精瘦男子目光凌凌扫向赫煜,眼中透着赫煜从没见过的陌生,说道:“妖人看招。”说完,也不见那男子如何动作,只道白光漫过眼前,旋身出现的男子快如闪电,手中拂尘向他绝情扫来。

赫煜心头一颤,身形若大鹏展翅,疾退道:“师伯,我真是赫煜,你相信我啊...”那男子哪听他说什么,拂尘携着光带风更快、更急、也更狠向他招招呼来。这哪是要抓他,根本就是要置他于死地!!!

赫煜骇然,连连躲闪,终是不愿出手伤他。不行,他得见掌门。看来只有掌门有法能证明他的身份和相信他了。带着这唯一的希望,赫煜乘隙,朝大殿疾飞跃去。然身后紧追的身影却快他一步,怒然一掌向他横劈了过来。“噗...”赫煜口吐腥红,摔下半空,立时倒在了圆脸男子身前的不远处。

眼看那男子举掌正欲再次朝他当头劈下,圆脸男子忽然飞身一掌,硬是生生接下了男子的掌力。“砰”一声似被刻意压下后不小的响动里,两人同向后退去半步,与此男子漫身光芒熄灭。只听那圆脸男子面色微白,状若无波道:“师兄,就这样徒手杀了这妖人恐有辱叶剑门名声,一切还是待掌门出关再行发落吧!”

“师弟,你这样做,当知后患无穷啊!”那男子愤愤说罢,拂袖而去。

众人表情呆愣,纷纷不明为何这受人爱敬的师叔会护这样一个妖人,还与师伯发生争执。不过这气浪头上,也无人敢多问。

“来人,将这妖人押下,关往后山。”

两侧的弟子得令,立刻无情的架起了他。他一一扫过这些曾经相熟的同伴和面前下令的圆脸男子,任由他们把他丢进了后山的牢室,心中唯有无奈。

《卷三》第32章.师叔恩情

“情在沧海,两茫路。终是无缘,话泪初。愿有来世,相衔令,逍遥辽阔,天地中。”赫煜望着身前的石壁,缓声念出。好凄悲的句子。会是谁而作?听闻辰轩师叔曾因痴恋姝滢的姐姐姝嫣,被关过此牢,会是他哀伤之余所写的吗?

是了。那时辰轩师叔眼见心爱女子被师祖打的魂飞破灭,消散于眼前,万念俱灰的他欲死追随,激得师祖勃然大怒之下,一掌把他打晕死过去。若不是掌门们拼死相求...

后来,师叔被关此牢,再醒来时,只剩半条命的他了无生念。掌门、师伯为了让他活下来,只好道出了实情——原来姝嫣没死,只是被师祖打的魂魄大伤,封印在了密室的画里。

师叔大喜过胜,自是想去见她。便去央求师祖。可惜,他伤得太重了。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在所有的门生中,师祖最疼爱的就是他,想那勃怒下的一掌又当何其重。

师叔不仅心脉险些被震断,丹元损裂,加之终日哀伤过尽,毫无求生意念。本该灯枯油尽。但他却从死亡边缘,两度醒了过来,又晕了过去。是怎样的强念,一个人才会撑到这样的地步?是太过想见和不放心姝嫣吧!所以两度醒来,在师祖的面前都是求师祖放了姝嫣和唤着她的名字。

师祖终究是疼爱他的,虽满心愤怒和失望,但在掌门们苦苦的哀求下,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拿出了自己自修道以来,每日练功时凝结灵力的护莲为他疗伤护住心脉保住丹元未及破裂。

师叔是醒了,但他的事同时也传遍了各门各界。在各门、各界的耻笑、鄙夷、轻蔑、声讨中,师祖为了保全落雁峰的身份地位不得不痛下心按照门规将受伤虚弱的师叔赶出师门,免除了其门籍。

再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师叔就自愿去了漫雪林。

“想不到这句子为今仍在,真是段孽缘啊,孽缘...”身后没来由传来一声长叹。赫煜转过身,大开的牢门前,守卫不知何时已悄然退离。身前只站于一位面目慈和的圆脸男子。男子正望着这面斑驳牢壁,眼神飘远,无不带着一种惋惜,哀叹及伤痛。

“师叔。你来了...”赫煜高兴的跨步上前,似又突然想到什么,止住脚步,垂首黯然叫道。眼前不是别人,正是从小极其疼爱他的另一师叔文房师叔。也是那下令把他关入这牢里的中年男子。

“恩。”文房点头道:“你没事吧!”

“赫煜没事。只是赫煜有些不明白,为何我只出去不到半月,你们就全不认识我了。难道真只因这红发血眼吗?”赫煜暗嘲一笑,道:“如是这样,师叔为何还来单独相见,难道不怕我诡计暗算于你吗?”

文房面容平静,负手依然望向那刻着诗句的牢壁,淡淡叹道:“师叔从来都没有否认过你不是赫煜。”

“什么?”赫煜震惊的猛抬起头,愤懑、伤心满腔的说道:“那你们为何还那样对我...不仅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甚至还想杀了我。”

“赫煜,你不要怪师叔狠心不敢与你相认...你师伯狠心要除你...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文房回头一脸自责。

“没有办法?呵!什么叫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就是明知道我是赫煜,还要在众人面前大骂我是妖人?还要杀我,或把我关进这牢中等候发落吗?”赫煜双目怒火燃烧,轻嗤地笑了。

“赫煜你听师叔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赫煜不屑道。然此刻只有他清楚的知道其实他的心底是多么渴求和希望师叔可以说出一个让他完全信服的理由,好说服他自己,他眼前发生的一切,原来不过这样。一切又将回复到从前。

“你应该看到殿前大战后的迹象了吧!”文房表情严肃起来。

“那又如何?”

文房望了他一眼,接着缓慢道出了一个使他震然大惊的事实。原来,就在前日,有一个化身成他的人半夜现身在掌门面前。说取回寻泪草,让掌门带他快些把草放入青塔,修复锁擎灯。要知这伏魔塔只有历代掌门方能开启进入。

掌门自是有些起疑,但那人掩饰的太好,不但看不出丝毫不妥,居然连门中一概事物属性了如指掌。掌门就想如若他真是妖魔所化,一旦进入伏魔塔必会被锁擎灯的玄力所震慑,被灵符镇压,再出不来,于是便答应引他入塔。岂料那人功力暗藏极高,一进塔,便反身暗算了掌门一击,化身消失眼前。原来竟是为了抢夺我峰镇宝锁擎灯而来。

掌门勃怒追击直上塔顶,后与那人交手几番大战,两败俱伤的情况下。未再让那人近到宝灯半步。那人见机不对,便乘交战之机,奋身逃出塔去。掌门追至那人殿前,又是一番恶斗,可惜终是被那诡计多端的妖人逃脱。

待师伯师叔们赶到,只剩一片狼藉,到处残瓦断壁。掌门身负重伤,想想这几日伏魔塔越发响烈的震颤,心知门中多起恐慌,怕再引起慌乱,只道是小妖胆大扰山,收服间隙,大意所致。

掌门后招去师伯师叔,道出实情。几经商讨,师伯师叔劝说掌门先闭关疗伤。他们镇守大殿等待他归来。

“那知这当会,你偏生回来,还突变得这红发血眼,跟掌门口中描述一模一样。难怪你师伯误会,心怒下要杀你。所以呀,赫煜你万万不要再怪你师伯下此狠心拉。”文房不住劝道。

“那你呢?为何明知道我是赫煜,却无动于衷,眼见众人视我为妖人,眼见师伯要除我,不帮我辩驳半句。”赫煜难过的反问道。胸间的怒火愤懑在得知一切后,渐渐平息了下来。

“当时的情况,你应知即便师叔说什么,也是没用的。只会让众人误解,让你师伯以为我被迷了心智,越要除了你啊!”文房摇头叹息一声,继续说道:“何况,你这红发血眼连你自己都说不出个原由,师叔又何以帮你,让众人信服呢?”

“所以师叔才会想到以掌门出关再一同定夺,把我暂关这牢里,好拖延时间,救赫煜脱难。”

“恩。”

赫煜心头一阵发酸,面对眼前含笑慈立的男子,羞愧道:“对不起师叔,赫煜误会你了,还对你不敬,赫煜该死。”

“赫煜你不必自责,换做是师叔我遭遇这等事情,也许不比你好多少。现在只要你没事就好了。”文房宽慰说着,眉头锁紧,担忧道:“只是你师伯至今仍是不信,怕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先到师叔交好的一个道友哪里暂住一段时日,待事情平息,掌门出关,你再回来可好?”

赫煜沉眉左右衡量下,抬头道:“好。赫煜听师叔的。”说罢,从腰间解下一个布囊,伸手接着道:“这是在妖渊洞底一番好找才寻到的寻泪草,还请师叔想法把它交予掌门,好尽快修复锁擎灯,让伏魔塔灵力复原,镇压群魔。”

“好呀,你果然不负众望,寻到了此草。”文房颔首,脸上大是振奋,笑看向赫煜,道:“你放心,我稍后就将这好消息通报于掌门。”

“恩。那赫煜就在这先拜别师叔了。”赫煜正想行礼却听牢门外远远传来不小的嘈杂之声。

“不好。我刚刚特意遣退所有人,为的就是方便让你顺利离去。这下定是你师伯闻声赶来,你快走,不然来不及了。”文房扶起赫煜,面露疾色,立时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道:“你快拿着这信到空幽谷找绝尘真人,他好歹与我有几分交情,看我面上定会收留你。你快走!”

“恩。师叔保重,赫煜这便去了。”赫煜点头,含泪看了男子眼,朝牢门飞驰离去,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卷三》第33章.鼠物情深上

赫煜携金色玄轮御空,远远望见后山牢门前火光通明,齐数同门身仗长剑,隐约中,带头的正是那精瘦男子——他一向敬重,以门中历来赏罚分明最得人心的文全师伯。果然是师伯来问罪于他了。看来只好照师叔的方法,先避避,再说了。他苦笑着回头,驱指离去。

担心这红发血眼会引起人们的恐乱害怕,赫煜只好时尔寻找一些密林,郊外之处,用来暂下休息,调理体息。他也想过去找姝滢,问问是否知道些什么及她的突然离别。可后想想,不行,这当头,万一师伯寻来,必认为他们妖物勾结,定不会放过姝滢...他万不能让姝滢再重遭她姐姐的路。

这日,夕阳西下,赫煜依东南方向飞行,眼见身下田园山色,苍翠连绵,郁林葱葱,小溪涓涓,挨挨农户炊烟冉冉,漫着饭香。闻声,他抚了下肚子,着实还有些饿了。他身形一动,来到林间,打了只野兔,着溪边洗净,便架起火堆烤了起来。兔肉随着火焰的炙烤,渐渐变得金黄,粒粒油脂滴下,当真是让人口中生津,香味四溢。

这头,他正吃得起劲,忽听身后一阵喧闹之声临近。他立马熄灭火堆,戒备的躲入到身前大树旁。

转头只见不下十人追赶着一全身紧裹灰色长布衣的男子跑来。男子被石头相绊,摔倒下来。他也不反抗,只是蜷缩着身体,任由那十来个身强体壮的人罩头就是将他一顿抡棒痛打。好像怀抱中在努力保护些什么。

赫煜欲上前劝阻,但想到这红发血眼,立时又踌躇起来。所幸的是这会儿,那边怒打狠骂一通后,也陆续散去,没再为难那人。赫煜见那人仍是匍匐成团,未有起身的样子,用布裹住头发,忍不住上前关心道:“你没事吧?他们已走了,你可以起来了。”走到近处,他却猛怔在了那里,淡淡的异味索上鼻尖。他的心底宛是万涛翻涌。只因这原本使他极度深恶的味道,突升出股单属同类的熟悉...

那人发着抖的身子紧接着停止下来,怀抱手中的东西,忙爬起身,也不理赫煜,低垂着头,就往旁边快步跑,不,更像是逃去。怀里依稀抱得是些红薯玉米之内的东西。

随着那男子的离去,那熟悉之感随之退散。赫煜惊乱满孔,只觉胸口一时沉闷如石,呼吸为之困难,遍身发寒,举目望向那全身被灰衣裹满远离的男子,脑海直想起妖王曾说的那一句:“那我若告诉你,你和我本是同类,你会怎么办?”不可能!不!赫煜回神,心有余悸的一甩头,方想起离去的妖物,从小的正义理念升起,急追了上去。

穿过密林深处,有一处极其隐蔽的洞壁。因周边藤条荆刺重重遍布,故此难以发现。若不是眼见那灰衣男子不畏尖刺穿越其中。

“阿母,你快起来,你看,孩儿给你带来什么好吃的了。”漆暗壁内,立时传来灰衣男子略显粗糙的喜悦声。

“是吗?那太好了...我都快饿死了。”微弱而苍老的欣喜声后,赫煜来到门口近处,透过几束碎光,望见一个鹤发鸡皮,鼻间分别长有三根长长胡须的老妇。呵!原来是一对老鼠精。他正欲冲进去,然而在看见灰衣男子的举动后,停了下来。

“阿母,你快吃吧!”灰衣男子高兴的放下手中的东西,扶起老妇,说着拿起一个红薯递在了她面前。

“恩恩。”老妇显得极兴奋,苍老的脸上眼珠精光大闪,抱起红薯就是一通狂啃起来,不时发出咯咯的尖齿声响。同时不忘道:“孩儿,你也快吃啊。”随手也拿起一个玉米交予了男子手中。

男子开心的笑了,“阿母,孩儿不饿,你多吃些吧!”说着把手中的玉米又给了老妇。老妇似乎很久没有进食了,这话间啃完手中红薯,马上接过男子的玉米二话不说,又狂啃起来。与此只听男子继续说道:“阿母,慢慢吃,别急,你看这里还有了。”

“恩恩。”老妇只是点头,仍是狂啃着。

男子专注的看着老妇及她手中快啃完的玉米,咽了口唾沫,忍住腹中饥饿,又道:“都怪孩儿没用,出去三天就找到这些。不过阿母放心,孩儿下次一定不会再去这么久,再让阿母挨饿了...”

“恩。没事的。”老妇嘴里一边塞满食物,一边含含糊糊的笑道:“孩儿不必挂怀,三天对于阿母这把老骨头还是挺得住的。”老妇吞下手中最后一粒玉米粒,伸手拍了拍男子的背,拿起剩下的一个红薯,慈目笑道:“孩儿,吃吧!阿母知道你并没吃过什么东西。”

男子在老妇关爱的眼神中,低头看着红薯,细小的眼里泪花盈现,原以为阿母会因为他晚归责骂他,没想到阿母不但不怪他,还这么的关怀和担忧他...不由声泪哽咽的接过,道:“谢谢阿母。”

“吃吧!真是苦了你了,孩子...”

本还以为饿极的母亲是绝然不会察觉留意到孩子眼中的饥渴,只会一味顾着自己。这不正是从小师叔掌门们所说——他们自私与无情的习性吗?可是她却留意到了,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下还不忘为她孩子留下了食物。这让赫煜不觉再一次验证到妖物有情。他心中一团纠乱。不行,他不能心软。再怎么说他们都是妖,既然他们会去偷取百姓粮食,就不可以排除他们不会有朝一日妖性大发,残害人类。

赫煜一拧眉头,现身在他们面前,冷凛道:“大胆鼠精,你们藏身于此,伺机盗取百姓粮食,可知罪?”

他们登时吓得不轻,双双抱紧,靠向身后的墙壁,害怕道:“你,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你要干什么...”

“哼!切莫问我是谁,我只问你们一句,你们可还有话说?”赫煜眼里红光涌动,凌凌扫向他们。

一股无形的气压向他们逼压过来。

灰衣男子浑身瑟瑟发抖,害怕的连正眼都不敢抬一下。老妇慌乱过后,侧身一把把他护在身后,脸上强自镇定道:“我,我们是偷了些他们的食物,可是我们没有害过人,就请少侠网开一面,放过我们母子吧!”

“是,你们此刻是未害过人,但保不定哪日就妖性突变,伤及其他人性命。”

“少侠这么说,看来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今日定要除去我们母子俩了。”老妇双目一眯,放着危险的光芒,皱纹沟壑的脸沉了下来。

“不错。”赫煜应了声,面向他们,眼前有丝波澜划过,道:“不过,尚且念你们未害过他人性命,今日便将你们打回原形就是了。”

“哈哈。笑话,老生活了这么一把岁数,还头一次听说把我们打回原形还成了恩赐...须要知道,我们妖类,修习好的也须上好几百年才能化出人形,修习差的只怕是耗上千年也是不行。哼!你以为老生会就这么乖乖的让你动手,如愿吗?!”老妇眼一横,突然仰头一声嘶叫,真身现出,只见她头上短耳突显,鼻间胡须陡长发亮,衣袖下的手臂灰色毛发密长,五指指甲如尖成爪向赫煜疯狂抓去,口上大喊道:“孩儿,快逃!!!”

《卷三》第34章.鼠物情深下

灰衣男子卷做一团,听得老妇的话后,反应过来,乘隙往旁逃去。赫煜侧身避过老妇迎面的扑击,这才看清那灰色男子用灰布包裹下的脸。见其尖鼻长须,头顶两耳,一双豆眼寸寸放光,当即恍然,原来这只鼠物刚修成人形,还未化全,故才须用灰衣紧裹全身,不敢示人。

但他又怎可让他就此轻易逃去。眼疾手更快,一掌击开老妇,黄符擒手,疾道:“焚火令起...”黄符祭起,飞上半空,连涨数尺之大,其上丹红字迹红光惊现射出,眼看就要照向那灰衣男子。

老妇面孔失血,“啊!”的一声,使劲飞扑一把推开灰衣男子,身子瞬间被红光罩进,“儿啊,快逃...”痛苦的尖锐叫道。

亲眼目睹老妇护子心切,奋不顾身的行径。赫煜双目发呆,愣住了。

“阿母,你怎么样了。”灰衣男子害怕的浑身哆嗦,双眼急得发红,欲靠近过去。

“不要管我,快走啊!”老妇卷缩着身子,痛得原地打滚,吱吱叫着的同时怒吼道:“快走...”灰衣男子鼠目呷泪,一咬牙,变为原型,终是一溜烟逃向了洞口。

赫煜并没有急着追出,要捉住刚成型的灰衣男子,对他简直是太容易的事情。他攒眉来到老妇跟前的红光外,“你拼死护它,当知以你现在的年岁,随时可能会抵挡不住这焚火之令,还没被打回原形,就先失了性命。”

老妇面目惨淡,口里不时呕出鲜红,横眉竖目,凶道:“不劳你操心了,这不正是你们这些自以收妖为己任的道人所希望的吗?”从他刚才的到来,老妇就看出这小子道行不可小视,才只得以拼命相护让她那刚成形,法力尚弱的孩儿逃离。

赫煜语堵。

老妇不无讽刺的笑道:“你们这些人口口生生老说什么要替天行道,斩魔除妖。可曾想过,我们也是一条生命。上天有好生之德,既已创造万物生灵。每个生命都有它存活的权利。你们又凭什么来代替上苍决定我们的生死。纵然我们中有不少害人之物,但你们又怎可一概而论,就扬言要灭了我们全部...”

鲜红滚滚流出口外,老妇看着赫煜眼瞳里明显卷起的惊涛云浪及表情变化,忍住满身如火焚烧的疼痛,惨败虚弱道:“正如你们人类一样,都有好坏之分,改过之心,为什么你们都不愿相信我们妖物也有善良之辈。”

“老生眼看也活不成了,就不怕告诉你,老生我是杀过人。”面对赫煜迅即簇起的怒火,老妇坦然无丝毫的惧恐,可能是想到自己将死,反倒笑了,切齿痛恨的无惧道:“不过,老生杀的都是些该死之人。他们杀了我全家不说,还灭了我们全族。难道这样的人就不该死吗?你们人类都知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何况我的全族啊...你可知道他们当时死的有多惨吗...”

“漫天的大火熊熊燃烧,毫无尽头...窒息的烟味填满了洞口的每个角落...如果,如果不是我的兄弟姐妹拼命用身体把最小的我堵进唯一的一个小洞中,用他们的身体拼命堵住烟火烧及我,我怕也是死在其中了...”

“这就是你们人类说的善良?你们人类常常教导下一代要对万物心存的仁爱吗?...哈哈...”老妇原本如沟壑的面容早已如死灰,悲恸的朝着赫煜,直回忆起了当初全族被人类围堵在山洞里,大火活生生烧死的情景,突然发起狂来:“你说啊,你说啊...为什么你们人类谋害了我们,毁了我们全族,就不用负任何责任,为何我们报仇就反倒变成了该死,变成了妖物可恶,残害人类了呢...你说啊...”

赫煜沉默不语。脑海与时间不知怎的全闪过三年前,辰轩师叔所说的那些话,心中更是犹如浪卷潮涌,久无平静...

难道,妖真的不尽是坏?妖物有情,亦如人类一般吗...

他的目光渐渐黯淡了下来,恍惚间,耳边传来“哈哈哈...”老妇的疯笑声,惊见对方鲜血狂吐不止,浑身红光颤了颤,眼看就要死去。赫煜一惊立马撤回了空中的灵符,上前蹲下身道:“你怎么样了,没事吧...”可话还没说完,身后一阵利风袭来。他反手一挡,本拎着剑突袭的灰衣男子登时被打飞了出去,撞到了石洞上,“啪嗒!”手中看似沉钝的剑随之掉落一旁。

“是你?”赫煜怎么也想不到胆小的灰衣男子会半路折回,不怕死的出现在他面前。难道妖真的和人一样,不全都是自私无情?都有好坏之分,善良之辈吗...此刻,这层念头在他的脑海里无疑更深了一重。

虽然赫煜还是不愿承认,如果那样,便是说明他以前的所有认知与坚信都是有错的,更胜是一种对他落雁峰世代所坚守、坚持的东西存在质疑。对于他,这些东西一时间又如何接受的了呢?

灰衣男子口淌血丝,爬起身一把紧紧抓起剑,明明害怕的打颤,却是大声的吼道:“你,你快放开我阿母!不,不然我今天绝饶不了你的。哼。”又喵了眼赫煜身后的老妇,道:“阿母,你,你别,别害怕,孩儿来救你了...”可惜后者已虚弱的说不出一句话,只是那虚渺的快要失去焦距的眼神无不透露出对爱子回来送死的责怒和心疼及悲切。

“你怎么又回来了,难道你不怕死?”赫煜仿佛随口一问。然而紧绷的语气却似乎在透露着他的内心处也多么渴望着想要快些得到答案。

“你,你少在那装慈悲了。”灰衣男子手抖啊抖的跟地震似的,但是用行动告诉了赫煜一切,卯足勇气道:“哼,为,为了救阿母,我,我跟你拼了。”高举起手中乌黑的看不到半丝光泽的长剑,横冲了过来。

笨重而略显无力的攻击逗得赫煜只觉发笑,“你别费劲了,这样是杀不了我的。”赫煜飞身出现在男子身后,说道。

“杀不了,也要杀。”灰衣男子彻底被激怒了,扭头朝他连砍过来。几番击打后,灰衣男子徒然倒坐下地,累得气喘吁吁。反观赫煜丝毫未损。

灰衣男子擦掉脸上的血,正要爬起身再打,“别打了,你母亲快不行了。”赫煜伸手阻止道。

“什么?”灰衣男子扭头一看,老妇不知何时已化回原形,变成一只硕大的老鼠,两眼翻白,正作垂死痛苦挣扎状。“啊!阿母...”男子丢下长剑,一把抱住老鼠的头,手足无措的急喊出声。

从怀中的药瓶默默掏出一粒棕色的药丸,赫煜沉静地望了它们一眼,终是上了前,道:“把这个给它服下吧。”

男子细小的眼角挂着两行混合着伤口的血泪,扭头一愣。赫煜知道它怕他毒害它母亲,无奈一笑:“要害她,直接不管她就是了,哪还要费这劲。快给她服下吧,不然恐怕就真活不成了。”

男子犹豫了下,喂给了老妇。不大一会,老妇渐渐恢复身形。男子喜不自禁,颤抖着身子,万分感激的朝赫煜叩拜连连,喜泣道:“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阿母,愿意放过我们...谢谢,真得谢谢...”

“我可没说要放过你们喔。”灰衣男子表情瞬间僵住。赫煜目光朗朗,挂着和煦的笑容,“如果让我得知你们安敢残害人族,我一定会随时回来,届时绝不留情。”搀扶起灰衣男子。

男子破涕为笑,目光间的惧怕退散不少,诚心道:“恩公放心,老鼠我一定不会害人,一定会谨遵恩公的话的。”

但愿我没有做错。看着眼前这男子纯净的眼神,赫煜回头望向处于昏迷中的老妇,淡淡叹息,这算是作为人类对她的补偿吧!“待你母亲醒后,你替我告诉她,让她谨记并遵守她的原则——不害及无辜,否则就是我愿放过她,天也不容于她的。”

“还有,你们私自盗取百姓粮食,必会引起他们起疑。所以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好。老鼠听恩公的,待阿母醒后,我们就离开。”

“恩。”赫煜大步向前,突然脚下“铮铮铮...”的声音传来,低头一看,原来是那把通黑无光的钝剑。他摇头正不予理会,那剑却越发震颤起来。

灰衣男子见此,搔头,小声的低估了一句:“奇怪了,这剑我在洞口捡来时,黑不溜秋的,什么反应都没有,现下怎么见了恩公倒铮铮乱叫起来了。”

那头赫煜把话全听在耳里,眼神一转,疑问道:“你说这剑是在洞口捡的?”

“是,是的。本来老鼠我还觉得它难看,应当不太好使。不过当时一心想救阿母,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的拿了起来。准,准备来唬唬,恩公你的...嘿嘿...”灰衣男子说着话时,大有怕再次惹怒眼前这位好不容易答应放过他们的恩人的样子。

赫煜手指隔空一抓,黑剑落入手中。说也奇怪,这本不起眼的黑剑,居然从回到赫煜手里那一刻起就平静了下来,仿佛真是通灵认主一般,同时从剑身内升淌出一丝丝熟悉与冰凉的舒适之感传至他全身。这使得赫煜不得不正色和狐疑起来——怎么会这样?

灰衣男子见他仍在原地犹豫,远远瞧了眼那剑,实在仍不住好奇的说道:“耶,恩公,你看它真的不动了。”赫煜看了它一眼,不语。

灰衣男子不由害怕的退了退。在确定眼前的男子不会再伤害他后,胆子这才又大了起来,眼珠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后,哈哈笑道:“恩公,我知道了,他似乎认你为主了。我以前听阿母说过有些存于深林中的兵器,通灵性,看似不起眼,只有在见光认定自己的主人时,才会这样的。”

“是吗?”赫煜端睨着手中的黑剑,左看右瞧,除了通体隐隐有几丝银纹相交错,通身黑如木炭,再无其它,不觉甩了甩头。

“是的,想来它定是与恩公有不解之缘,我看恩公身上也无兵器之内护身,何不如带上它呢。反正它也占不了恩公多大地方,兴许它还真是什么未出世的法宝呢?”灰衣男子讲到兴头,绘声绘色的口吐飞沫。

这破剑会是未出世的宝器?赫煜好笑的看着手中的黑剑,也罢,封妖剑被毁,他怀着无比悲痛的心情埋葬了它。老鼠说的不错,身上倒也确实没了任何兵器。就先备用吧!随即踏出了黑洞口。

《卷三》第35章.守山云琢

破晓划开黎明与黑昼之分。天际泛起一抹苍白,让遥望的亦带着一种迷离。赫煜身负黑剑,脚踏玄轮,飞身停在谷底的一处平地上。阵阵清风扑面。远处,峰峦雄伟,云烟淡淡,溪水潺湲流淌。

初阳羞涩的爬出云端,透过林间,错错落落,洒在肩头。一片花香芬芳,隐隐传来鸟儿的低快婉唱,彷如天籁,沁人心扉,久荡在心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赫煜不免舒畅的笑了。

此处不仅山明水秀,风景撩人,且环境清幽不说,还隐有祥瑞之气遍及,这样的佳所,对修性悟道之人,简直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若不是这信纸后师叔留有一张图画标明和附有详细的说明,还当真难寻之极。

暂不说上空重重厚云让人身处其中迷失方向及看不清丝毫下方,就是那刚刚踏入的树林,由绝尘真人亲自设下的阴阳五行迷魂阵,就差点让他走不出来了。即使手中还持有师叔的提示。跨步走出这片郁林,赫煜由此倒对这未见面的绝尘生出些敬佩和好感来。

再往前走,出现一条宽广的大河。河水滔滔,宽约竟近百丈,漩涡急湍,无桥无梁,深不见底,使人望而不觉头脑发晕,心生恐意。最让人费解的是这河岸立有半人来高的石碑还清晰的书写着“御物慎行——未尘河”几个大字。

“御物慎行,御物慎行...”赫煜反复念嚼着这四个字。这河既无桥也无船,还不让人飞行过去,怪了?难不成还让人走过去不成?还是只为吓唬人离去?不对,虽然传闻绝尘真人本人亦正亦邪,脾气古怪难交,但好歹也是有威望之人,应该不齿做这无聊吓唬等事。

那要怎么办才能过去呢?师叔并未在信纸上提及有关,想来这定是绝尘真人后来才布下的。传言那绝尘真人善于五行八卦之术,以他现在的资历想要破解是乃不易。他一副沉思,面向身前的大石上。忽然,目光落到“未尘河”三个字上,灵光一闪,大笑起来。

所谓五行,即阴阳五行。取万物生长循环之平衡。分别为金、木、水、火、土。其以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是为相生。反之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是为相克。其相生亦相克。可谓是包罗万象,蕴天地之变化。

这“未尘。未尘。”分明说是未再理尘世之意,不过如果你习得道家法术的话,细看不难发现,这正含有另外一层提示,恰好对应上面五行道术。赫煜笑了笑,心中登有计较。“未”字五行属木,“尘”字下有五行土,这河更有水字在旁。这不正有提示木克土、土克水中衍生的水生木吗?这样说来,这绝尘真人在设下这阵法时,似乎隐有替同道留下生路之意呢。

果然,赫煜脚下刚踏上水面,水下就兀自浮现出一个不大的圆形八卦图样,类似木制的硬物。他自是高兴,脚下再往前伸去,当真相同浮出那硬物垫于脚下。高兴之余,赫煜望向脚边仍是急湍滔滔,让人望而生晕的漩涡,不由加快了脚步。

然当他行过河半再伸脚时,却再无那硬物做支撑,脚下只剩滚滚湍急的河流。四周光线一暗,突然伴着一声如浪涛似鹤叫的啼鸣后,一股烈风顶头朝他横扫过来。河水立时如狂龙咆哮,翻卷而起,赫煜几睁不开眼,千钧一发之际,他祭出玄轮,飞身挥剑硬挡在半空,抬头,只见一大物当空庞璇,一双巨爪铮亮,森目寒寒,所过处竟是遮住半边天的光亮。

糟糕!!这不是传说中的守山魔鸟——云琢吗?据闻此物不仅身形庞然,且好斗成性,不死不休。善于驭风,横空称世。一双利爪更是剧毒无比,涂伤生灵无数。故被称为魔鸟。后被佛家祖师无音渡化,化为守山灵兽。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头上那大物见下方半响没有动静,森目一闪,庞空啼鸣,大翅相互一挥,狂风骤然加剧,卷起层层怒涛,翻天般朝处河空中的赫煜扑倒压来。赫煜运剑相击,眼见被巨浪逼得节节后退。云琢见此,啼鸣不断,大有快意。

这鸟身在空中,飞梭自如,相斗起来,他必占下风。又天性好斗不休,定是赶不走,一时还真不太好对付。赫煜拧眉寻思间,那大物双翅挥舞一动,居是不过劲,俯身冲了下,一双利爪狠抓了过来。

赫煜身形急闪,险些跌落河。暗叹这鸟当真厉害!要是被它锋利的毒爪,莫说一抓,就是一碰,恐怕立是中毒身亡,立马升天了去。不过幸运的是他在这半边的河中运用玄轮并无什么意外。总算有惊无险。不过这样缠斗下去也不是方法,得想法逃过河去才是。

那大物折身一返,两边巨翅猛挥,两边河水突然惊涛翻滚而起,连升数丈来高,风声呼啸震耳,交织一起,成龙卷风状把赫煜团团围住。得意的望着他,随时准备等他冲出天空,将他一击击落。

盯着头顶庞璇不去的大物,赫煜握紧黑剑。虽然知道这剑没什么灵力,但好歹也算可以驱动,为今只有姑且一试了。他一把将剑抛上空,左右手指速握成诀,黑剑剑身流光绽现,剑身“铮”的一动,携着划空的凌厉冲向了那大物。

大物大翅交相一挥,利爪充满得意竟是一把抓住了那黑剑。却也充分的分散了它的注意力。赫煜一勾唇角,眼望四周围绕的高高水墙失去那大物的驱使,势头渐弱,手掌用力一击,面前的水墙“哗啦”一声向后倒去,趁势飞身而出。

大物望见下方的情景,森目恼怒,一把扔掉黑剑,撕叫着挥翅疾冲过来。赫煜半空跃身接过黑剑,丝毫不敢大意,朝右急飞去。那大物嘶蹄不停,紧追在后。随着它双翅极力相挥,迎面一股巨风扫来,赫煜遂不及防,胸口一热,登时不受控制被横扫的劲风抛飞向后去。眼见身后那大物追至伏击冲来。他急迫交心,咬牙鼓起全身气力,硬是生生调转了方向,身形往旁在最后一刻躲过了后面致命的扑击,险象环生。

望着扑空满腔愤怒,嘶啼的大物,他正窃喜不已,身下陡然升变,原本急湍的河流,漩涡旋转加速,列出五个成圆形排列,越转越快,银光毕现,后汇聚一团成八卦状,还未听得任何动响,只觉一道劲力从中闪电般升出轰然击向他,下一刻,他再使不出任何力气,只能望着半空盘旋,似有惧怕的大物,无力坠落了下去。原来他不知不觉越过了来时的河界,原来河这半不能御物飞行的禁制是这个...然后陷入了一片黑暗。

《卷三》第36章.空谷绝尘

无边的黑暗,投下一束光亮。光亮下,姝滢的唇角溢满粉色血沫,遥望着他,眉眼间尽是凄楚,痛苦的唤道:“赫煜,救我...”虚弱的伸出手。“救我...”渐渐消灭在眼前。

“小滢,小滢你别走...”赫煜思念泛滥,望着前方的人儿,伸手,痛呼的追上前。可惜前方光亮暗落,人儿再消失不见。

与时,耳边突凸响起一串怪异的声音:

“咕咕...咕咕...”

“咯咯...喔咯咯....”

“你别跑呀...哎,等等我啊...”

赫煜满头大汗,惊醒过来。

追逐声依旧:“喔咯咯...喔咯咯...”

“咕咕,咕咕...你跑那么快干嘛,再跑我就捉不到你了...”

陌生而简单的木屋,透过床身旁镂空雕花的木窗,赫煜看见屋外的翠竹院落,一个头发尽白用绳绑住的白须老头正追着一只老母鸡满院疯跑,苦恼不下。老母鸡被他追赶的一时窜上又窜下,就差没学会飞了起来。一前一后的身影在清晨的暖阳下,虽说有几分滑稽可笑却有种让人无法言说的满足与幸福。几欲让他觉得生活的本质及快乐亦不过如此了。

“前辈,不如由晚辈帮你吧!”赫煜走出门口,有礼的一笑,随手拾起一颗小石子就那么一挥手,母鸡顿时被击落,瘫倒于地。

“哎呀呀...”那老头见状,跑到母鸡跟前,左右翻看一下,站起身倒是吹胡子瞪眼,气极道:“你...你这混小子,谁,谁让你把它给打死了,你简直让我白辛苦了一早,不,是三个月...”老头责备的瞪着赫煜,“你可知我养了它这么久,就为今天了...如果不追他半天,让它血脉活络膨张,每块肉都保证到最松弛有度的程度,烧出的荷叶鸡又怎么称得上人间美味了。哼!你这混小子,我好心救了你,你却让我失去心头爱呀...”转向对着老母鸡,哭丧着脸心痛道:“哎呀,我的心肝啊...你怎么就这样死了呢...可怜啊...可悲啊...可叹啊...恩。不行!你得赔我...对,你赔我的爱鸡...”说着,竟真扭头,向赫煜声讨起来。

赫煜恍如晴天见霹雳,呆在场。这,这老头追这鸡表面愁眉不展,实则是迟迟等着不下手,追了半天只为让这鸡活动肌肉胫骨,然后好烹饪它...而他好心做了坏事,倒被指责一通,还要让他赔他鸡...眼前这个人真得是那传闻中一时响彻道家各门的——绝尘真人吗?

“混小子,你在想什么了?我让你赔我的鸡呢?”

“没有。”赫煜赶紧补充道:“晚辈自知歉意,让前辈痛失心头好,应当作赔。只是,前辈让晚辈现在相赔,晚辈一时还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寻。”

“这我不管,那是你的事了。”老头一捻白胡,“不过。”斜睇了赫煜眼,不情愿的撇了撇嘴,又道:“看在你诚心知错的份上,恩,就这样吧!你到后山替我捉只同等的野兔做抵偿就好了。”

“恩。这个好办。多谢前辈宽容体谅之情。”看来这绝尘真人也不如传闻那样难相处,不通情理嘛。除了脾气是有点古怪。

“混小子,你又在想什么?”那老头忽然凑身出现在赫煜面前,立时惊得他一跳,僵直在哪里,余惊未歇道:“没,没有..只是,觉得前辈并未像传闻那样子,很好相处。呵、呵!”心中对老头在没见面之前树立的敬佩高大形象无形之间坍半。

“是吗?..咳,咳,我本来就这样的。只是那些外界敌对污蔑乱传,坏我名声罢了。”老头眼角瞥向赫煜,“恩。你若不信的话,以后有时间问问你那文房师叔便知了。”这句夸奖,老头似乎很受用很喜欢,脸上虽然未笑,却大有阴转晴的局势。

“前辈,你我从未见面,你怎么知道我的师叔名文房?”赫煜奇怪道。

“当然是通过你怀中的信喽。”本能的答完,老头的脸上登时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转身,强定道:“否,否则我怎么会救你。”

是这样啊。不过,让赫煜更吃惊的是眼前这位曾经赫赫有名的前辈竟然,竟然没有问过他,就不问自取,看了他师叔交予他的信...

“混小子,你,你可别乱想,是那信在我发现你时自己掉出来,我,我才看的。”老头看出赫煜心中所想,忙唬着脸,心虚道。

“喔。原来是这样啊!晚辈惭愧。说来,都还没向前辈谢过救命之恩了。”

赫煜嘴上如是回答,却满腹疑端。这信他放在胸口衣襟间,想要掉出必是不易,就算他与那恶鸟打斗,也不至于飘落出,最多是露出一角。嘿嘿!想必是这老头救起他时,发现一角,好奇顺道抽出看了。

但不管怎么说,老头对他有相救之恩,这是事实,不得不谢,遂道:“前辈在此,请受晚辈一拜。”欲躬身行礼,老者伸手阻止,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哪来这么多礼数,就跟你那师叔一样,总弄得人浑身不自在。”

说来,从小赫煜对这些没完没了的礼数其实与老头有着一样的同感,亦是天生喜好自在。但是打小长于落雁峰,感于掌门的抚养之恩,敬其如父。未免伤其心,倒是从未拂过他的意。时间一长了,虽然厌烦,到也习以为常了。现下一听绝尘说来,终于明白到为何起初看到老者追赶老母鸡,逗笑有失身份的举止为什么更多的是觉得老者身上洋溢着一种他从未见过,带着满足的幸福光芒。原来他是羡慕,羡慕能那样不拘任何束缚的任意生活...

“好。既然前辈不拘礼数,那晚辈再这样,就显得有些做作了。”赫煜笑点头,一时间,觉得老者的面容似乎一下亲切了许多。

“还有以后别老前辈前辈的叫,我有那么老吗?”

“啊?可是不叫前辈?晚辈愚钝,不知应当如何称呼?”

“嘿嘿!”老者目中清光一转,买了个关子,继而捻须,认真道:“恩恩。就叫绝尘兄吧!”

“什么?”

“怎么?不行啊!”

“不是的,前辈。这样叫恐怕乱了辈分...”

“好了。我说这样行就行。”老头沉下脸,“你怎么这么啰嗦,说了半天,我口都渴了。对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太阳都快下山了,你还不快去后山打野兔,干嘛!想饿死我这把老骨头啊!”老头吹胡子道。

“...是,我这便就去。”赫煜有些不情愿的看了老头一眼,向后走去。这老头变脸可真比翻书还快。刚刚说他叫他前辈,把他唤老了。现下自己又称自己老骨头。明明才正午,非说太阳快落山了。这不睁眼说瞎话吗...不过,虽然这老头反复无常,性子古怪的紧,但是他却忽然有种感觉,觉得接下来,呆在这谷底的日子里,应该不会太差——枯燥无趣吧!嘿嘿...

《卷三》第37章.狡兔三窟

话说赫煜自信满满来到后山,望着漫山苍翠,昂首阔步。不就打两只野兔,这还不简单。他行到一处,眼角余光一扫后方的一只灰兔,指间石粒疾如电掣,破风而出。

灰兔受惊失措立马向前奔跑跳蹿。赫煜飞身围堵,石子离手如箭穿梭不停。但也不知为何,每每眼看就要击中,对方杂乱无序却总是躲过了去。这让他不得不惊疑,眼前的兔子似乎与他以往捕捉的更为机敏。

但动物毕竟是动物,再聪明,危难之际第一个反应还是往洞穴逃去。只要寻到它的洞穴,一切还不好办?赫煜由此望着地上拼命奔逃的灰兔,不紧不忙的放慢了速度。

眼见灰兔消失在身前的荆刺草丛里,他用剑拨开这些遮挡物,果不其然发现一个小小的洞穴。野兔的洞穴向来不会太深,但为了保命,通常会有两个窝相通,作逃亡之用。不过野兔还有个更有趣的习性——就是喜好走老路。不管外出还是觅食。

只要他把野兔逼出洞穴,再把一头堵死,这野兔岂还有藏身之所。还不束手就擒,才怪。呵呵!想来,这些还都是小时候,每次上山砍柴,贪玩的他与同龄的师兄弟累积的所得。再回首现今的境地与模样,他不由一阵落寞泛上心头。

在洞口前设好一个隐蔽的陷阱,赫煜挥剑一斩,恰好的力度,一股厉风直逼洞里。几声细小的惊叫声后,下方的毛草丛,灰影一闪。他几个跃身,手中早已蓄势待发的石子同时划空离手。

只听一声野兔微弱的嘶叫,赫煜拨开眼前的毛草,地上遗留着几滴血红。

“咦,不可能啊!按理说这一击,它怎么会逃得了呢?”他出乎意料的说道,站起身放眼往四处,右前方隐有几滴鲜红。

他寻迹追了过去。这兔子受了伤,必跑不远。沿着断断续续的血迹,他再次来到一丛荆刺相拥的绿植前。挑开眼前的荆刺,露出另一个小洞,赫煜摇头只觉好笑。呵!还果真狡兔有三窟啊!举剑挥下,剑气直逼进洞口。赫煜信步朝灰兔第一个洞穴行去。却是满面笑容。刚刚他已把第二个洞口用石头堵死,野兔现在已是无路可藏,必会又返回原来的洞穴了。

伸手掂起洞口前被细小的藤枝套住脑袋只知一味挣扎,越挣越紧的受伤野兔,赫煜忍不住笑道:“狡兔啊,狡兔,亏你聪明,知道刨洞三窟,以此保身,孰不知这专为你设下的陷阱只要你退后一步便可逃生呐...”

甫入院门,绝尘老头喵见赫煜手中野兔,一把丢下桌上还剩下的半只鸡,目露垂涎,凑近上前,啧啧赞道:“哟,混小子不错呀,竟然还真打了只回来啊。”目光对野兔扫上扫下,擦掌笑道:“这下可好啊,老头晚上可有兔肉吃了。哈哈...”

反观赫煜一脸诧意。那桌上吃剩的半只鸡分明就是那只早上老头怪他错杀,暴跳如雷的老母鸡嘛...不是说做不成荷叶鸡了吗?现下这又是什么?

老头见

赫煜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双眼直勾勾的望着桌上。以为对方是饿了,洒然一笑,转身拿起桌上那半只用银钵盛着的老母鸡,仰头作豪爽状,大方道:“混小子,饿了吧!来,这个拿着吃。别客气。”说着,双手把那银钵往赫煜怀中一送,顺手夺过了其手中的野兔,乐颠颠的瞅着。

“你,你不是说我错杀你这爱鸡,让它失了味感,不好吃了。还让我捉兔子相赔偿,可这、这又是什么?”赫煜回神,气上心头,郁结道。

“喔!这个呀...”老头仍是直瞅着眼前的野兔,似有了美味,便忘了一切。丝毫未理会赫煜的火气,心情大好道:“哎呀!我又没说过做不来荷叶鸡,就不能做别的了。”抚了抚白须,露出极其认真思索的表情,咂了咂嘴,道:“恩,是红烧好呢?还烤着吃?还是用蒸的呢...再不就炖的也不错喔...”说着,竟兀自走开了。留下瞠目结舌的赫煜几近崩溃。

黄昏,落日残阳。淡淡清风飘来,院落里的翠竹霎时清脆齐响。赫煜望着石桌上满满的饭菜,饥饿辘辘,却迟迟无法下手。因为对面盯着他的老头的表情确实挺猥琐。

“厄,你怎么不吃啊!来,混小子快尝尝你今儿打的兔肉,看看老夫的厨艺怎样?”老头殷勤笑着,直往赫煜碗里夹了两块红烧兔肉。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老头应该是在打什么鬼主意。赫煜面不改色,客气的双手捧着碗接过,笑道:“绝尘兄你太客气了。你不用管我,你也快吃,不然菜都凉了。”敌不动,我不动,看这老头要干什么。

“是是。我们都吃都吃。”老头端起碗。

这老头怎么老盯着他碗里的兔肉看。难不成这兔肉有问题?他是怎么也不相信眼前这虽然行为怎么看怎么古怪,但好歹曾经也是威名远播,赫赫有名,又与师叔交好的这么一个人会害他。但是,不过,他现在的表情及反应实在无法不让他乱联想啊。难不成他还为早上的事情耿耿于怀,在这里面下了巴豆之类的?“恩。咳咳,绝尘兄你别关看我,来,你也吃块兔肉吧!”赫煜心生一计,也为对方夹了一块兔肉。

“喔,喔,好。你也吃啊。”老头闻意,这才收回目光。接过,胡乱咬下一口,复热情催促道。

赫煜见对方吞下兔肉,暗责自己多疑,亦大口吃了起来。哪知他刚把一块兔肉嚼入口中,老头便两眼放光,道:“怎么样?好吃吗?”赫煜一口差点没哽上气。老头忙又是倒茶又是替他拍背疏气。这让他更是狐疑心又起。

“混小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再让他拍下去就真有事了。“绝尘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如果有,大可不妨直说,能帮上忙的我一定毫不推辞...只是,你这样子,怪怪的,弄得我,弄的我实在有些心底发毛...”摆摆手,赫煜一边喘气,一边终受不了的问道。

“嘿嘿!”老头回到座位,喜恭恭的喵了眼对面正座的赫煜,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没什么啦。只是这兔肉当真美味,你也知道我年纪大了,这老胳膊老腿的不太灵活,要捉这野兔实乃困难,所以...所以...”

呵!原来这老头费这半天的劲就为这个。赫煜顿时好笑又好气,但也松了口气。想想毕竟是对方收容自己,再说为其每日打几只兔子也不是什么难事,便爽口答应了。

老头一看他满口答应,立即笑得合不拢嘴,于是更殷切的和他聊了起来。天南地北,五行八卦,奇闻异事以及他早年所经历、参加的一些重大事变...

那老头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兴致极点,讲得无不眉飞色舞,神采飞扬。赫煜亦是听到动处,渐渐燃升崇敬肃穆之情。可随着满桌饭菜吃完,夜降至深寒,对方仍是兴致未减分毫后,他便再不做这想了...只道是深夜露重,何时能休啊!

《卷三》第38章.梦魇魔魇上

赫煜乘着落阳的尾光,步出山林。拎着手里好不容易打回的一只野兔,总算明白到古怪老头前晚醉酒笑他是好运撞见瞎兔子了。回想这些野兔还真一个比一个狡诈机警。也不知是沾染了这山上的灵气还是什么,不仅视力异乎敏锐,生于两侧的眼睛白日里能觉察到他在洞口设置的隐蔽陷阱,还知被套住脑袋后,挣扎几下明白退后逃生的原理。有些甚至被逼进洞穴后,任是他怎么用剑气逼迫更是死活不出。最最厉害的,也就是最气人的,当属你在追逐途中突然会多冒出一两只来,分开逃窜,影响你的决断,往往追到后,一只也不见了。

不过,好歹今日也算还抓了只。只是往后...哎,当初怎就那么爽快的答应了这馋嘴又难缠的老头了呢?赫煜暗自后悔,苦恼着再次望向拎着的野兔,一抬头,远远便瞧见一个身影过来。不用猜,正是那守候已久的老头在院门口见他总算夜暮而归,等不及迎来。

呵!这老头。赫煜一步上前,佯装诧异道:“呀!绝尘兄啊!你怎么出来了。让你久等了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呐。来来,你的野兔,你的野兔。”口里分明是取笑的味道。说着伸手把野兔递在了老头身前故意晃了晃。

老头登时两眼放光,可他又岂听不出赫煜话中意思,一边笑脸堆起道:“哎呀!混小子你说什么呢?我这不是看夜幕降下,你还没回来,担心你嘛。”手下却殷切的一把不动声色的接过野兔,紧拎着,生怕掉了似的。

“喔!这般呀。”赫煜说着偏头好笑的看向正与他并排往回的老头,露出一副极具感谢的表情,“真是有劳绝尘兄,费心了。赫煜惭愧,还以为...”

“以为什么?”老头本被看到浑身怪异,现不由好奇道。

赫煜摇头看了对方一眼,面陷自责道:“还,还以为绝尘兄等候至此只为这只美味的爱兔呢...”老头似被说中,脸上倏地露出难堪之色,赫煜双瞳骤时闪过一道愉光,垂首责备道:“却,却不知绝尘兄是这样的关心和担心我...只叫赫煜好生自责,无颜再面对绝尘兄呐...”

老头的表情刹时间尴尬繁加,连连摆手道:“混小子,你不用自责,千万不用自责。”惊觉到自己的动作有些过于激动偏常,他佯掩咳嗽了几下,才又僵直笑道:“我与你师叔向来交好,待你好也属应当...应当的...嘿嘿...”话落,两人已到院门。老头立时像是得到了解咒令,拎起手中的野兔就朝厨房直奔而去,留下满脸汗线的赫煜表情抑郁。还以为这老头会因他的话愧疚那么一下,哪知道对方转眼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这让他怎么开口让他答应送他出谷呢?...

夜深微凉,月入云端。

朦朦胧胧,赫煜的耳边再次传来...

“赫煜,救我...救救我...”

是姝滢的声音。赫煜迫切的睁开双眼,又是一片无尽的黑暗。像永远没有终点,无止无边,“小滢,我来了,你在哪里?回答我...快回答我啊...”赫煜狂奔着,努力寻找着发出声音的源头。

“杀啊...”漆暗的前方如壁面猛地光亮一转,厮杀声雷耳涌来。放眼望去,整个天际彷是被血染得通红,到处残肢断臂。近了,那些惨叫声,呼打身,刀剑声,血肉模糊声...交织成网,越发入耳震颤,撼摄心灵。

四周的景物逐渐呈现清晰...

环绕群山的圆形广阔空地,浑然天成的成骷髅状的巨大城殿,那两颗偌大似眼珠,闪闪发光的不明红色物体,以及那扇如血盆大口的门,还有那摇摇如鬼火的灯火...

——这里是妖族宫殿!他的心底没来由的萌生出一股强烈的感觉。带着浓烈的熟悉与亲切,还有一种久违的、说不出的喜悦。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好像是回到自己阔别久逢的故乡,几近将他吞没。

他心底填满错乱,害怕搅绕。然而怎么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原因。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这妖殿只是陌生,为何现在会这样?难道,难道是这红发血眼的怪异所致。与时脑海全是妖王那句,“那我若告诉你,你和我本是同类,你会怎么办?”

不,不是,我不是妖,我不是妖人...

“啊!”望着漫天飞舞的尸首断肢,他眼里红光剧增,痛苦的抱住头,悲惨的仰天长吼一声。忽然,一个长相极为恐怖,生得绿发脓包的妖人朝他狂冲过来,他措不及防,猛被推飞倒地。

接着,他怔在了那里。看着一把本该刺进他身体的长剑冰冷的,或者说是无情的刺穿了推开他的那妖人的心。妖人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显得更加可恐吓人。但它却望着远处的他,紧紧的抱着拿剑努力戳穿它肉身,试图挣脱它的束缚的年轻道人,笑着,笑着叫他快走...

他呆若木鸡,望着那妖人,竟生出丝难过。就像白日与黑夜的颠覆,就像天枰失去了平衡,他彻底一下乱了。分不清眼前发生了什么。更分不清眼前救他的妖人与这无情杀死妖人的同道中人,谁对谁错,或者说是谁正,谁又是邪!

接下来,他看着另外一个蓝脸怪用刀横穿进那年轻道人的胸口,绿色妖人似见到敌人死去,安静地闭上了眼。再接着,赫煜错愕万分的看见,蓝脸怪悲痛的蹲下身搂着绿色妖人的尸体还没来得及哀吼一声,便被一把利剑削掉了首级...

滚热的液体飞溅三尺,洒满他的脸。

再然后,斩掉蓝脸怪的中年道士把剑恶狠狠的指向他,向他缓缓逼来。那剑身依然还淌着蓝脸怪残留的血渍,仿佛如它剑的主人一样,在耻笑昭示着他马上将是下一个...

赫煜木然望着眼前,眼见那把利剑转眼挥至胸前,他仰头狂笑不止,用手戳穿了对方的心脏。中年道士显然没有料到这些,倒地后,仍就带着无法置信。

腥风荡荡,吹起他散落的红发。他的笑容莫名的悲凉。

蓦然,只听一道洪亮的声音自天倾下:“我道芸说,万物始灵,魔婴初起,妖物庞行。只道,必引宗倚法,先涤荡其心,无止无欲,心若如水,安不入境,方可挡万魔,除也...”

赫煜陡感一束清光落下,笼罩住全身。身体飘飘往上升去。最后居是慢慢脱离了自身。飘入了上空。他大惊失措,望着下方满身血渍,独自大笑癫狂的自己,刚瞠大起双目,面前倏然一暗,只觉头吃一暴栗,皱眉睁开了眼。

《卷三》第39章.梦魇魔魇中

老头鼓着腮帮子,在赫煜脸上几番梭巡,见其眼皮动了动,转醒,撤回弯着的腰,没好气道了句:“混小子,你终于知道醒了。”

赫煜睁开眼,皱眉“哎呦”一声,揉揉被敲痛的头,不明所以道:“绝尘兄,你怎么打人呐。”这老头虽然性情古怪,但这样还是头一遭。故此他只是疑惑,未有半分的怒气。

“哼!打人?我不打你,你能醒吗?”老头说完,胡子撅的老高。赫煜更是不解。只听老头又道:“也不知你做了什么噩事,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偏还鬼吼鬼叫,扰得人不得安生。”

“是吗?”赫煜试图回想。可是他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空空的脑海迷糊的残留了几个画面。那画面很杂乱,其中好像有个人在放肆的大笑,依稀有诵经声响起...然后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了那人的躯体....啊。赫煜只觉头疼欲裂,再想不起任何。

“好了,好了。想不起就别想了。还是早些睡吧!”老头没耐心的摆摆手,踏出了房门。

然,赫煜回头望着窗外的点点星辉,没了一丝睡意。这几日下来,他的耳边每晚传来姝滢的求救声,甚至一日强过一日,一晚比一晚清晰。他强烈不过的感觉到姝滢有危险。特别是今晚。虽然梦魇后面他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他唯一确定的是他不能再等了。不管出谷有多难,不管以后同门怎样看他,追踪来的师伯会怎样更加误会他,他都不管了...他现在只要确定姝滢是否安全。

眼待着迷蒙的天空逐渐放明。赫煜负剑留书,来到最初碰见魔鸟云琢的大河岸前。祭出玄轮,正要跃上,突然后背被人一拉,赫煜身形未站稳,顿时跌下玄轮,差点坐倒于地。

“混小子,你这是去哪儿呀?”老头笑眯眯的站在他面前,兴高采烈道。

赫煜郁气满眶,一望眼前出现的人,险些崩溃。好半响才平复心境,道:“绝尘兄,拜托你下次出现的时候,能不能正常一点,这样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也不知这老头修的什么道法,无声无息,神出鬼没的出现在眼前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在白日里还好说,像上次半夜出现在茅房门口,饶是像他见惯一些鬼怪,仍被这老头吓得不轻...

“正常一点?何谓正常?像你半夜不休,偷偷摸摸来此,对吗?”老头不置可否,反问道。

“我偷偷摸摸?”赫煜忍俊不禁,偏头望向老头,道:“是你偷偷摸摸跟我到此吧!”

“...我,我哪有跟着你。”老头不承认的扭过头,斜眼道:“难道这里是你家,只准你走,我来就不行啊。”老头瞪着眼,可话刚说完,他就发现不妥,这里本就是他的地盘,这下怎么倒换做他被指问了。

正要辩驳,却听赫煜摇头一笑,道:“好了好了,绝尘兄你大人有大量,莫要再气恼,与赫煜纠讨这个问题了。赫煜自知一早不辞而别,是很失礼。也多谢这些时日绝尘兄的好心收容。但是,赫煜现在真的有件很重要,亦必须去办的事情。”赫煜说到这里已全无半点笑意,严肃道:“我也知道让绝尘兄为我出谷而破了你这精心设置的法阵,不可能。所以赫煜断不会再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只求绝尘兄莫要阻拦赫煜自行破阵就好。”现在的他只想能快点出谷。

“好啊!你要出谷,我也不拦你。”老头捻了捻他那几根少的可怜的白须,望向身下那大河,道:“那你去吧!”

这老头答得这么爽快?赫煜愣了愣。他记得昨日晚饭他有含糊的提过,这老头可是想都没想就一口否决了,这才使他早上为何会不告而别。可这下又是...

赫煜满团疑惑间,老头蓦地凉飕飕冒出一句:“只是你过得了这河吗?”下一刻,赫煜只觉眼前一瓢冷水当头灌下,僵化住了。

“混小子,你可知这阵法我足足花了十年时间布下其形,又费心十年结下其阵,整整二十年才生成这般强大的禁制。你看,连那善于驭风驱浪的魔鸟追我到此,都被困于其内,飞不出三尺,最后被我用为守阵之用,这岂是你说闯就能闯得过的。”老头昂步到前,扬手一指,果然那高空逐渐庞璇飞近,放大的黑点正是那日赫煜与之缠斗不下的魔鸟——云琢。

那大鸟飞下,一双森目从他身上阴寒的盯过,扑打着翅膀温顺的停在老头的身旁。老头开心的抚摸着它的头,甚是洋洋得意的看向身后的赫煜,道:“混小子你想好了,你可还要过这河?”

赫煜屏息,一望脚下的滚滚急湍的大河与眼前那随时欲作奋战的魔鸟,紧握黑剑,严峻道:“绝尘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此行赫煜非去不可,这阵也非闯不可!”一字一句斩钉切铁。

老头面容俱惊,万没想到这小子性子如此倔强,明知道无路偏生还闯。当下大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吹胡子怒眼道:“你,你小子...真,真是气死我了...老头我好言相劝,你不听。你还真以为你那三脚猫的功夫破得了我那阵...你简直是痴人说梦话...自寻死路...”老头气得来回踱步。

呵!原来这老头担心他。赫煜心头一阵温暖。笑了笑,他走上前,一拍老头的肩膀,玩笑道:“绝尘兄,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你这混小子,谁担心你了,你休要胡说,我才懒得管你死活了。”

赫煜也不理会对方承不承认,只是摇头叹息道:“那便是了,既然绝尘兄你心意已定,要眼睁睁的看着赫煜自寻送死,那赫煜也只好去了啊。”

“厄,你这小子。”

“哎..哎...”赫煜两步叹息向前,祭出玄轮,侧头最后充满幽怨的望了老头一眼,哀息道:“再见了,不,永别了,绝尘兄...”说罢,要跳上玄轮。老头见此,哎呀一声,“得得,我送你出谷,老头我送你出谷就是了。”

“真的?”赫煜喜出望外。嘿嘿!老头果然是口硬心软呐。这几日也是与老头相处惯了,受其所染,赫煜时常与其开着玩笑。这才会出现以上的一幕。不过,说起要走,他心中也是有几分不舍的。不过,他想好了,待他处理好姝滢的事情,知道姝滢一切安好,就再行回来探望老头。

“是是。老头我何时有骗过你呀。”老头苦着脸,哀声一叹,“你想破这阵,先随我回去取样法器吧!”老头摆头,向回路走去。

“好。谢谢你,绝尘兄。”赫煜尾随追上。

此时的他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出谷见到姝滢,满心欢悦。孰不知,等待他的远远只是另外一个噩梦的开始...

《卷三》第40章.梦魇魔魇下

“混小子,你替我把那箱子打开。”老头手指房角那口古朴的木箱,说到。“好。”赫煜上前刚掀开盖子,后背突遭一击重力,“绝尘兄,你...”倒了下去。

“混小子,你别怨老头,老头我现在还不能放你走。”老头袖袍一动,赫煜隔空飘向床头,躺在了床上。

老头盘腿擒诀,右手中食指光亮疾现,直指赫煜额间那枚细细的圆形朱砂印记的位置。与时,只听赫煜一声闷哼,闭目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其额间印记红光绽出,与老头右手发出的淡淡青光相斥于前。

红光青芒霎时充斥整个房间。老头额头渐有密汗流下。他左手握诀,光亮扶上右手。眼看将那红光逼退了几分。他刚松了口气,红光猛然似血一变。不好!老头一声大呼,只道一股自红光攀衍而出的巨骇吸力。周声光线一沉,不知身在了何处。

一望无边的黑暗,漆漆深深看不见任何。

“相公...”

四周光线忽显,登如白昼。

老头背板一僵,“相公...”女子的呼唤再此响起。他宛若木雕,呆立着转过身,望着面前出现的清秀女子,再说不出半句话。

“相公,你说过你会回来接琴儿的,为什么你都没来...你可知琴儿等得好苦,好苦...”女子痛悲掩面,泫然欲泣。

“我...”

“爹爹,你为什么丢下我和娘亲,你不要我们了吗?”从黑暗处,跑出一个粉嘟嘟的小男孩。小男孩紧紧抓住老头的袖摆,大眼通红,仰头哭泣道:“还是崇儿不乖,崇儿顽皮,惹爹爹生气,所以才不要崇儿了...呜呜...”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小男孩脸上扑扑下掉。是那么的惹人心疼不忍。

老头心如刀割,蹲下身擦掉男孩的泪水,笑笑道:“崇儿没有不乖,是爹爹不乖,是爹爹顽皮,是爹爹没有遵守诺言,没有来接你们母子俩...”分明红了眼眶。站起身,老头愧疚的望向那女子,苦痛道:“对不起琴儿,我负了你。”

“相公,琴儿不要你道歉,琴儿要你留下来,以后再不分开。”那女子凄楚说完,一把抱住了老头。“爹爹,崇儿也要爹爹。”小男孩小脸挂着泪痕,好怕一松手,他又离开一样,紧握住他的手不放。

老头放开女子,望着男孩眼里满含的希翼,又望了望女子份外期盼的眼神和憔悴,默然笑了。女子随之喜笑颜开。小男孩看了看身前的两位微笑欢语的父母,乐得手舞足蹈。

正在这时,身后一道严厉的声音暴起:“逆徒,你在干什么?”

老头速即回过身。身后出现一个颇有仙风道骨的白眉人。白眉人单手立前,一挥手中拂尘,拆斥道:“为师放你下山,让你历经人世间种种大起大落,贪嗔痴念,好参破其境,休悟自新,成就己道。可知,你却贪恋红尘,势必要弃你一生道行于无顾。你可知错!”

“徒儿知错。”老头跪下身,垂首道:“徒儿无能,未能解师父苦心,休悟,成就已道。到今为止仍然放不下红尘往事、儿女私情,望师父责罚。”

“恩。知错便是有机。你随我一道回去吧!”白眉人笑点了点头。

“好。”老头站起身,正要随那白眉人离去。身后立时传来女子的痛呼:“相公,相公你不是答应琴儿不走了吗?”女子哀切的望着他。“爹爹,你不要走...你不是才答应了崇儿和娘亲了吗?呜呜...崇儿不要没有爹爹的日子...爹爹,你不要走啊...呜呜...”小男孩跑上前,抱住老头的双腿,埋头大哭了起来。

老头低头望着身前哭的稀里哗啦的小男孩,心中也是难受。与此同时,白眉人的催促声起:“徒儿,是失亦是得。今日不放,他日又何所得。跟为师走吧!”

“相公不要。”

“爹爹,你不要走。崇儿要爹爹...”

女子这边话刚说完,白眉人那边又道:“徒儿不要犹豫了,今天的失必将成就他日的得,走吧!”

老头仿佛是被两方使力拉扯的绳索,落入两难境地。这般几轮,他整个人大汗淋淋,痛苦的似要被劈为两半,欲要溃散。两边僵持不散的呼喊如桎梏依旧,任由他怎么用力捂住双耳,也无法停止,也无法逃掉。

“你们不要再说了,我求你们别在说了...”

“相公...”

“爹爹...”

“徒儿...”

“啊!!!”老头只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头脑像快要裂开般,耳鼻眼溢出滴滴血红。他胸口的位置忽然金光照亮。一股澄净之气循缓流转。他幡然清醒。四周景物愕然消失。

他伸手取出怀中那颗金光圆润的珠子,冷汗直冒,暗道好险。平息坐下,他两手结印,放于双腿。金珠漂浮,在他的身旁,旋转围绕,照亮了他下方的黑暗。直到他脸色逐渐恢复正常,那血渍奇迹的消失后,他方睁开了眼。

这魔障果真厉害!连他都险些走火入魔。若不是这舍利相救。哎,说来,若不是自己过分执着,到今迟迟参悟不透,放不下与琴儿的这段缘,又何以得让这魔障有机可乘呢?

到底会是谁,这么狠毒在这小子身上注入了这戾气,算算时日,这魔戾之气只怕是在这小子出身就注下呐。若不是昨日撞见这小子体内戾气初现,恐怕他也是无所察觉。还有,刚刚施法他想与这混小子脑波想通,发现这小子的体内似乎还有另外一股乱窜的气体,这到底又是什么?这小子到底又是什么来历?又到底经历过何等事情,才会这般红发血眼,内里妖气横转?这些落雁峰那自命清高的掌门又知道吗?...

如果他知道,以他个性又怎么会收养这孩子。如果不知,这体内妖魔之气并存的小子岂不是有可能会成为一代魔头?那他还应不应该想法救这小子呢?如果不救,那他要在小子有可能成魔前,想法除了他吗?...老头越想越心惊,额头流下汗来。

哎,不行,还是先出得这魔障再说。他左右横看。看来是元神被这魔障吸了进来。“望尘剑出鞘!”老头一声令下,银剑在手,直冲上上空。

《卷三》第41章.是执是念

“绝尘兄,你这是干什么,快放了我。”赫煜被五花大绑样缚坐在一张竹椅上,左右挣扎着。

反观老头一副正襟危坐模样,“混小子,你别动了,这绳我施了法,只会束的你更紧,直至动弹不得。”见对方盯着身上果然越勒越紧的绳索,停止下来,老头复清了清嗓子,大有审犯人的阵张,努作冷酷的接道:“恩。现在,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不得掺谎...”

当知他话还没说完,赫煜就实在忍不住“扑嗤”一通笑出了声,哈哈道:“绝,绝尘,兄,你,你这是在审问犯人吗?哈哈...这太有意思了。哈哈...你还是放了我吧!你要问什么,我都告诉你是了,哈哈哈...”好不容易把话说完,又捧腹大笑起来。

老头登时暴跳如雷,气得弹立起身。“你笑,你笑,你还笑得出来...哼...”老头指着赫煜,气得浑身打颤,来回的踱步,好半响才平下气道:“你,你今天若是答不出个所以来,恐怕你连我这扇门都休想踏出,更别提出谷!!!”老头“哼”的一声,重落回座位。

看来这老头并非在和他玩笑。虽然他与老头相处不久,但若是事情不是十分的严重,照老头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这样大动肝火。赫煜不禁收住了笑意,认真问道:“绝尘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何以如此严重,是与赫煜有关吗?”

“哼。不与你有关,我干嘛绑住你?你真当我吃撑了,整日没事干啊。”老头抚了抚白须,深吸一口气,瞥向赫煜道:“混小子,你现在什么都别问,先回答我你这红发血眼由何而来?”

“这...”

“如实说来。”老头盘问道。难道这小子还想有所隐瞒,如是这样那他就非除他不可了。

相反,赫煜此时又哪知眼前这位看来面容亲切的老头心中竟有这般吓人的想法,只是单纯的一味想了想,抬头认真的回答道:“好吧!既然绝尘让我莫问,我便暂且什么也不问。只是这红发血眼,我也不太说得清楚。”

“我记得当时我遵从师命入妖渊,寻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老头还挺有不耻下问的精神,马上好奇到。

“...”这个是我门秘密,关系到落雁峰整个安危及名誉,是怎么都不能说的。当初告诉姝滢也乃一时情急,再说姝滢素来与人间妖界皇族无什么联系对我门自是构不成危险。倒不是说他不相信老头,但毕竟同道不同门。

老头自是看出他的为难,皱眉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在告诉老头他与姝滢的相识后,赫煜娓娓说道:“...我与小滢在那深渊遇见一对至死不渝的爱侣。他们人妖合体,终日守候在那妖渊,只为每三月一次的洞中异象,可以见上一面...”

“...那薛龙为了保住那景象势必要除去我们...我们大大出手,以死相搏,却仍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不想,最后还是那身为五彩蝶的妖精——梦夕舍死阻止薛龙,才得以保住我与小滢安危...”

“再后来,我因为身受重伤,不敌,晕了过去...再醒来就变了如今这摸样,小滢亦不知所踪...”

听到此处,老头不由一阵摇头晃脑,感叹道:“世间种种,千奇不无。我们习道,自命以除魔斩妖为己任,不想那妖物有情,却时乃多过常人呐。”回想起自己一生,再纵观眼前这小子与姝滢,梦夕与薛龙所发生的起起落落,爱恨痴缠...老头顿有些悲从中来。枉他自以求道,以为舍下琴儿,就是成就了自己的道。却造就了一生抱憾,道止步不前。殊知,真正的道,既不是放下亦不是离开,而是坦然,身处其中,坦然面对...

可惜,可惜他理解的太晚了,太晚了...

赫煜突然发现老头的脸色不对,担忧道:“绝尘兄,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老头笑笑,望向面前的年轻男子赫煜,目光奇异。似祥和,似端详,又似慈爱。眼前这小子,朗目剑眉,眉宇分明存有正气,额间却被魔戾之气缠绕。明明心地纯良,心中却妖气横撞。这样一个集正邪两端的人却似冥冥之中来到他的面前,阴错阳差以自身的魔障让他看清他的过失,替他解读了他心中的执念。

这难道是上天交予他人生中最后的一道业障吗?老头的脑海中突生出这样一个念头。“混小子,如果我告诉你,你可能会一朝成魔,你怕不怕。”

“什么?”赫煜瞠目震惊。

“我只问你怕还是不怕。”

“...”赫煜面无血色,几瘫在竹椅上。良久才开口道:“怕,自是怕...”

“那你会怎么办?”

若不是靠坐在这椅上,他怕是已跌坐在地了吧!赫煜苦笑。看来妖王说的不假,他果然是妖物,是妖物...

不!我不要做妖物,不要。赫煜猛抬起头,声色俱厉:“那我一定会在自己成魔前,杀了自己!”切齿道。

“好小子!”老头点头,忽然开怀一笑。放今看来,像这小子有这般毅心的实属难得了。如果他连最后一个生机都不给这小子——在他只是有可能成魔的情况下就杀了这小子的话,不说别的,恐怕自己也一辈子过不了自己这良心一关。

“那你对这红发血眼可还知道些其它?”老头说到这里已经完全放开了胸怀。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试法救救眼前这个年轻的孩子。

赫煜摇摇头,叹了口气。“这也是我出谷的原因之一,我觉得也许小滢会知道一些。”

“恩。”老头站起身,踱步了几下,沉思道:“你身上虽然有妖魔之气,但这却无法足以证明你身上衍生的红发血眼。相传,历来只要妖族中,能力极高的族人才拥有这血统及模样。你且又不是从小如此,乃突变生异,这当真罕见不明。”

“要想除去你这妖魔戾气,只有找到你这血眼红发的根本原因。所以送你出谷一趟,也不是什么难事。”

“绝尘兄,你这回不是又在哐我吧!”赫煜道。他可不想又被绑一次了。不过,实话说来,他心中对老头的阻止一点也没有埋怨的意思。相反,对对方不嫌弃他是妖物,愿意出手救他,他内心是充满了感激的。

“混小子,你说什么呢?我何时又哐你了。”老头瞪胡子回身,刚刚好不容易树立的沉稳形象顷刻间消散无踪。

“是是,绝尘兄你没有哐我,是赫煜乱说胡造,可以了吧!”

“你小子总算说了句人话。”老头心悦,胡子随然顺溜了下来。一挥手,赫煜身上的绳索松了开,“走吧!混小子,我送你出谷。不过...”

“不过什么?”赫煜拿开身上松散的绳索,下意识的接着问完,一抬头映入老头严肃的老脸,骤然一惊。

“不过,你得保证,三日之内不管有没有找到那叫小滢的姑娘,都必须赶回来。”

“否则我会戾气攻心,坠入魔道吗?”

“嘿嘿!你小子倒还有几分聪明的嘛。”老头不吝啬的夸完,旋又沉重道:“不然,届时老头也帮不了你了。”

许久的沉默,“赫煜向绝尘兄保证,到时无论发生何事一定赶回。只是,如果...”赫煜十指相攥,又松开,平息道:“如果届时赫煜没有预期赶回,入了魔性,还求,求绝尘兄不要手下留情,定、定除去我,才好。”

老头身影一顿,“知道了。”阳光照耀在他肩头,在地上拉出长长的斜影,看不清表情。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院门口。

《卷四》第42章.冥冥之遇上

两天了,他整整踏遍朽纭山方圆百里,丝毫没有关于姝滢的消息。如果明日还是没有,他该怎么办?小滢,你到底在哪里?你快出来吧!赫煜心底的不安逐日以来更发加重了。

夜幕降临。密林里一时之间静得只剩下一些虫鸣之声。火苗彷如鬼魅尽情的跳动着,风干的树枝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赫煜随手往火堆丢下几根,背靠着树,疲惫的合上了双眼。

迷迷糊糊,好像有抹红影来到他的面前,轻轻的对他道:“睡吧!安心的睡吧!有我陪着你,没人能伤害你...”

他的脸上浮现安心的笑容,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

绿油油的草地,遍地开满艳丽的花朵,那花朵火红似血,灿烂、妖炙生长,齐数绽放...

有两个小男孩跑来。他们互相追逐着,嬉笑着,打闹着,小小的身影咯咯抖个不停,笑声穿越过这片茵茵草地,飘向天际。

他们手拉手,仰望着蓝蓝的天空与那万丈霞光,快乐地眯起了眼睛。

“哥哥,听闻父王又要与人间开战了,曜朦不喜欢,曜朦讨厌血腥,更讨厌死亡...”左边的小男孩垂下眼瞳,稚嫩的小脸带着失落。

“曜朦,你不要担心,父王不会有事的。”右边的小男孩放开手,伸手拍拍左边男孩的肩,坚定的说到。

小男孩摇摇头道:“不,哥哥,你别哄曜朦了,上次大战,父王已受了重伤,这次还强行参战,我怕...”

“不要怕,有哥哥在,哥哥不会让父王有事,”转过头,坚毅的看着小男孩道:“更不会让曜朦有事的。”

“恩。”小男孩听话的点点头。

突然,草地的远方响起一阵号角声。

“不好,父王要出征了。”那右边的小男孩转身丢下男孩往山下猛跑去。“哥哥,哥哥等等我,等等我...”小男孩一个跟斗摔倒下地,伸手望着前方奔跑离去的男孩,焦急的呼喊着。

奔跑中的男孩忽停下脚步,慢慢回过身。前方的光亮陡然模糊起来,男孩的身影被逐渐拉长,一变,竟是化为一身红衣血眼的妖王,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他猛然一震,醒了过来。

望着已经大亮的四周,他冷汗湿透了背。

“仙子,前方就是朽纭山,我们马上就要到了喔。呵呵!”

“一路就你话多,难道仙子会不知道吗?”

“我这还不是高兴,马上就可以到家了嘛。”

“好了,你们都别吵了,赶快走吧!”女子悦耳的淡淡声音后,从密林间走来两男一女。男子相貌普通,却是一壮一瘦也颇有几分成对比。赫煜从他们身上一扫而过,目光落到前面的白衣女子,微微一停。

那女子雪肤花容,身姿盈盈,淡然出尘,宛若仙神婷立。女子似察觉到什么,回过头来。两人对视,冥冥之中好似有什么碰撞了一般,两人俱一愣,又不明的分开了。

“仙子,怎么呢?”那健壮男子依着女子的目光,望向赫煜,问道。紧接着那瘦小男子又道:“是啊,仙子。我看那边那小子好生奇怪,红发血眼的,刚刚还盯着仙子你看呢,要不,我俩兄弟去教训教训他。”

这些话落入赫煜耳里,登觉好笑。

“算了,不要多事,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女子声音清冷,平淡的说完,走向前。两男目光凶狠的瞥向赫煜一眼,这才跟了上去。

现在不是生事的时候,还是找姝滢要紧。赫煜剑眉蹙拢,未予理会两男的挑衅,向另一头行去。今天是最后的期限了,会找到的吧!他祭出玄轮,朝朽纭山更远的地方寻去。

“仙子,你妹妹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孩?能不能对我们两兄弟说说,这样等下见面也不至于太过失礼呐。”那健壮男子跟在女子身后,安静地问道。“是啊,是啊,仙子你就对我们兄弟讲讲吧!”瘦个子笑嘻嘻跑到女子身旁,起哄着。

“你们不用担心,我妹妹心地极好,又生性活泼,这点与你们倒有几分相近,你们定能很好相处的。”她浅浅一笑,想到自己一走就是半月有余,也不知这小滢在家闹腾的什么样了?

“是吗?那太好了。”两兄弟相对松了口气。这一路上他们实在无法排除有些担心仙子这个极其疼爱的妹妹会嫌弃低贱的他们。所以健壮男子才不得不问了出来。

女子来到一处石堆前,一抬纤纤素手,面前“咯嗒”声起,顿然现出一道石门。两男对看一眼,跟着女子走进。展眼一望,里面如是寻常民家的女子闺房,木桌,屏风,铜镜,花床...应有尽有。

两人环顾四周,倒也没有太多吃惊的表情。毕竟他们死前也是人类。只是现在幸得仙子收容,替两人修复其肉身,让他们才得以白日见光。虽然,他们相对于只是一对活死人,但能这样他们已经很满足和感谢了。

然,女子望着木桌上那盆凋零多时的兰草,再望向石壁上被取走的双月剑,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仙子,你怎么了?”健壮男子率先发现女子的不正常,飞快的跑到她跟前。

“我没事。”她轻摇头,示意他们不要担心。然后,她十指兰花指相扣,指间白光骤转,右手白光指向兰草枯叶,闭上眼。这兰草本是小滢甚为珍视,精心照养,培育而出。需要每日浇灌,否则脆弱易死。不过还有另一个奇异的功能,那便是能存储当日主人与身边在这石屋发生的一切事情。

那时,小滢还嬉说,只要她把姐姐每日与她发生的事情都记录在这兰草里,姐姐与她就可以以此联系,不会再失去任何联系了。当时,她还笑她鬼点子多,也不知这草她能不能养活就是一个问题。

如今这兰草凋零,双月剑也不见,小滢定是发生了什么很紧急的事情。但愿小滢在这草上还存留了当日记忆。

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啊,即使这草凋零,但是通过她的灵力,没有全部的记忆,也应有些零碎的片段吧!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她丝毫感觉不到小滢的气息...女子手上灵力加深,依旧徒劳无果,不得颓丧的放下手。

“小滢,一定出事了。”喃喃道。

《卷四》第43章.冥冥之遇中

“哈!”石门外,男子略显粗糙的霍喜声后,跑进一个淡眉圆眼的男子。男子一见木桌旁的女子,几步跑前:“姝嫣姑娘,你可算回来了。”却被两男置身挡在女子身前。

女子示意他们后退,道:“竹妖,我妹妹不在。”这竹妖心仪小滢已久,每每到此总随乱凑些理由好相见小滢,想来也是痴情。然,小滢对他只有友情。这竹妖也是心知,所以倒从未对小滢提起,只有小滢这傻丫头看不出,还成天乐颠颠夸这竹妖似兄长,待他最好了。

“不,不是。”竹妖急道:“我是来专程找姝嫣姑娘你的,我怀疑姝滢出事了。”

姝嫣本是面容平静,听到此处丽颜立时一变,道:“竹妖,你这么说,可是知道些什么,你快告诉我,我也正有此感觉。”

竹妖点点头,道:“半月前,我去了趟人间,带回些人间事物,姝滢很是喜欢,特别是我送于她的人间玩偶,爱不释手。我还与她说好,会容后,去趟我家看看还有否其它她喜欢的玩样儿。可知,等我把事情处理完,在家等了她两天,她都没来。最主要的是我还发现我送她的玩偶遗失在了密林里。”

“于是我就想,姝滢这么喜欢这玩偶,丢了一定会很着急回来找的,我便赶往这里,守候着等她回来。但我足足等了三天,也不见她回来。开始我还觉得她可能是出门去哪里游玩了。后,仔细一想不对,我记得她曾经无意间对我说过,说她最近在配殖一种兰草,哪里都去不得。否则她就与我一道去人间玩玩了。”

如此说来,小滢真的是出事了。姝嫣的心中再一次确定到。

又听竹妖说道:“所以我才会每日都来这里守候着,等姑娘你回来,我想你一定会有办法找到姝滢,知道她出什么事了。”望着姝嫣的目光深信不疑。

姝嫣心底惧怕腾升。她下意识凭借木桌依靠了下虚力的身子,而这些全看在两男的眼里。“竹妖,你放心,我是不会让我妹妹出事的。”平淡一笑:“你就先继续留守在这里吧!这样万一小滢归来,也好作个联络告知。”

“好。我听姝嫣姑娘的。”

“大鬼,小鬼我们走。”姝嫣肃面走向石门外。两男互视一眼,紧跟其后。

三人行到绿荫转角处。那瘦小男子看了看姝嫣,想想,不禁上前问道:“仙子,你有办法找到小滢小姐吗?”

姝嫣停下脚步,没有说话。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健壮男子见状,斥到。

“大鬼,你不要训小鬼了,他问的不错,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寻找小滢...”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吗?惩罚我当年为情被关画中,丢下小滢独自一人,让她承受百年来寻我之苦吗?姝嫣控制不住黯伤道:“我真是个不负责的姐姐,百年前为情丢下了小滢,现在又为情,一走半月,如今连小滢出事,我都一无所知...”

“仙子,你千万不要自责。我们一起想法,一定会找到小滢小姐的。”健壮男子劝说着。瘦小男子幽黑的眼珠左右一溜,笑道:“是的。仙子,小鬼倒有个想法,只是...”

姝嫣旋即回过身,还没开口,健壮男子就唬道:“只是什么,你倒是说啊,吞吞吐吐的装死拉。”

“大鬼你别急嘛,先听我把话说完。我只是怕这方法不一定行得通,怕...”望向姝嫣,是忧虑。

“小鬼,你说,不管行不行,我都不怪你。”姝嫣会意,许道。

“那好。那小鬼我便说了啊...”小鬼还没起头,那边大鬼一声不耐,怒道:“小鬼,你再拖拖拉拉,我可不客气啦。”

小鬼心中计较得逞,马上搬救兵道:“仙子,你看他...”

姝嫣柳眉一蹙,“大鬼。”呵止道。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相处百年的,整天吵吵闹闹不休,也不嫌累。

“是,仙子。”

小鬼立时在姝嫣的背后对其拉了个得意的鬼脸。大鬼怒眼相瞪,却敢怒不敢言。小鬼也知见好就收,既然借机报复作弄到大鬼,出了口平日老被欺压的气,心情也舒坦起来。讲起话来自是简介直入重点。

“我曾经在古林听一从西行魔域逃出的禁犯说,魔君大人手里有枚开天魔镜,只要本人进前一照,即可知前世今身。更神奇的是,他还能追踪持镜人想知道的一切事物...只要这人与物真实存生,哪怕它已下九渊冥界。”

“有这种神奇的事?我每天与你在一起,我怎么不知道。”

小鬼鄙夷了他眼,“你还好意思说。那时,你死活也不愿在那藤妖面前认个输,结果给人吊在那古树上鞭打至晕。这禁犯与他乃八拜之交,刚好前来看他,我正好就偷听了去。你当然就不知道了。”说到后面,小鬼满是洋洋自意。大鬼顿时面上窘红。

“好了。”姝嫣冷睇了他们各一眼,迫不及耐道:“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去魔域。”

“仙子且慢。”虽然能为仙子出谋,它喜不能已。但是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小鬼紧张道:“相传那魔域与妖族早化了地界,入境必遭万魔诛击。即使逃过那万魔,进得魔宫,要想从那魔君手里借那魔镜更是难上加难。何况,小鬼还不能确定那魔镜与那禁犯所说,是否相实。万一,万一不相尽同,那小鬼岂不是害了仙子你吗?”

姝嫣背对他们,没有任何表情。半响,转过身来,抬头面向他们,红唇轻启,道:“小鬼,你说的对,此行凶险重重,怕也九死未必一生,我没必要让你们与我一同犯险。所以你们还是走吧!离开这里,重新生活...”

“仙子你说什么呢?你这是要赶我们走吗?”大鬼急步上前。小鬼坚绝道:“仙子,你不能赶我们走,我们说过要追随你一生的。就算死也不变。”这一刻,这两男的阵线倒是出奇的一致。

“你们不必这样...”姝嫣还想继续劝说。两男同是打断道:“仙子,你什么都不要再说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前往魔域,寻找小滢小姐!”

《卷四》第44章.冥冥之遇下

拂去汗,赫煜合起双手,在溪边捧起一瓢水泼到脸上,丝丝凉爽直入心底。还是没有找到。他怔怔望着溪水倒映出来那个自己的人影,有缕黑线在他额间若隐若现。

“咦。那不是我们来时碰见的那小子吗?”大鬼尾随姝嫣身后,侧头望着密林左远方,嘀咕了句。“是啊!他怎么还没走?我说大鬼,他留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诡计、居心呐?”小鬼放慢脚步,与它小声探讨起来。

“去,我看你才诡计多,早先还想瞒我那魔域禁犯之事。怎么?想一个人在仙子面前邀功啊?”

“嘿嘿!大鬼,你这说哪里去了,我哪敢呐。再说,我这不是没有时间或忘了对你说嘛。你就大人大量别在与小鬼计较这件事了哈。”小鬼讨好道。大鬼轻哼了声,但还是未再置否。

小鬼接连笑了,放低声音道:“大鬼,我就知道你心好,不会和我计气。不过那边那小子,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似乎,还似乎有些眼熟,就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可是又没什么印象了。”

“喔?是吗?”大鬼也不由侧过头向密林左远方望去。只听小鬼眉头一竖,挥断道:“哎,管它的,我们百年来间见过形形*的人妖魔多了去了,哪还记得了那么多。”它忽凑到大鬼身前,怪怪笑道:“呃,大鬼你说我们要不要...嘿嘿!”目光指指那方向,言下之意明显不过。

“小鬼,不要了。仙子让我们不要再起事端,还是去魔域当紧,暂不要管他了。”大鬼阻止道。虽然他也不是很喜欢这红发血眼的怪小子。

小鬼登不乐意了。“大鬼,什么时候你胆子变得这么小了,比我还小。算了,你不去,我去。”

“小鬼。”已劝不及。

“什么事?”姝嫣听见吵闹,微侧目。还道他们又是起了什么争执。

“没、”大鬼眼光余角瞟了眼,身旁依然迈步呆板向前的小鬼,心虚一笑,道:“没事,仙子。”

“没事,那便快走吧。听闻魔域离这里可有万里之遥,我们得加紧赶路了。”姝嫣说道。目光从左远方淡淡飘过。那人明明是个人类,身上怎么会有妖气,当真奇怪?算了,管他的,现在小滢的安危才是至关重要。

“是。”大鬼暗自苦叹,紧带着小鬼的躯壳追了上前。

赫煜蓦然觉得有束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回过头,只隐约看见有抹白影消失在密林之后。他也没深思下去,手掌张开,玄轮飞出。小滢再等等我,等我回谷把魔气压下,我一定回来找你,一定找到你,不管你在哪里。

“哎呀”他的头猛被使力一推,往前点了一下。“是谁?”他痛捂住头,扫向周边,全神戒备。

密林四处无声安静,诡异无息恣长...

接着他右脚莫名被人一狠踹,险些折跪下地。赫煜咬牙吞下闷哼,眼角却浮现了笑意。如果刚刚没有听错,他听见身侧传来低低的笑音。

他假意背过身,手往腰间抚过,口上一道冷喝,回身:“缚神!”黄符突然化为一张大网,朝空紧紧捆成团状。“现形!”只见眼前黄符捆缚中,显现出一个透明的人形。那人形整个人仿佛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左右翻腾扭曲着。

“小小鬼魅,也敢来找死。”赫煜的脸上骤现出狠厉的笑容,仿佛连他自己也不知,依然畅快笑道:“哈哈!怎样?这滋味不错吧!”额头的黑线越加密集。

人形似乎不仅被缚住,连声音也发不出了。只能呜呜哀求着。

赫煜端看眼前,双眼红光璀亮,透着兴奋,眉宇思索道:“恩,这样好像还不够及你待我的热情呐。怎么办呢?要不,加道焚火令吧!”

人形一颤,显然害怕,哀求更快。

“哈哈!好,就这么办。”

赫煜十指一扣,那黄符轰然无火点着,熊熊燃烧。人影顿时拼命挣扎起来,惨叫呜咽不已。赫煜笑得更是快乐了。

同一时刻,小鬼突然止步不前,全身青烟滚滚冒出,浑身如火发烫。大鬼一惊,伸手害怕的欲呼唤对方,却被烫喊出声。

“怎么会事?”姝嫣忙跑了过来。

“我不知道。”大鬼慌不择言:“仙子,你快看看,小鬼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全身都在冒烟,像要燃起样。”

姝嫣仔细一瞧,脸冷了下来,道:“大鬼,小鬼的元神呢?”刚刚心急赶路,故没有留察这些。现得知,她不由怒火中生。

“这...这...”

“你还不快说,等下小鬼怕就真灰飞烟灭了!”姝嫣言辞冷厉。

大鬼一听,彻底懵了,颤抖道:“小,小鬼说,说他要去教训下那,那怪小子...”

“你,你们...”姝嫣绝美的丽容因极大的怒气,染上薄薄的霞红,宛若谪仙。一甩罗袖道:“哼!你们真是不知死活。那小子固然可疑,但岂是你们能招惹的。我让你们不要多事,必是有因。你们偏生不听,这下可好,那小鬼只怕正在尝受那道家法术焚火之令呐。”

“那怎么办?仙子你快想想办法,救救小鬼。我们错了,再不敢不听仙子的劝,求你快救救小鬼吧!”虽然平日里吵吵闹闹,但一想到小鬼可能会死,他立马惶恐的不得了。

当年正是这令打得她差点魂飞魄散,没想这男子也是那道家弟子。哼!看来她真的该会会这男子。看看这焚火令现今又能奈她何。

“哼!看你们以后还敢自作聪明?”姝嫣收起满腔愤火,命道:“你先去那男子处,试法让他停止对小鬼的施咒。我化了小鬼身上的热气,便带他过来。快!否则小鬼的身躯一旦自燃的话,就真形神俱灭了。”

“是。”大鬼火速赶离。

姝嫣十指如兰,灵力化做层层白色冰雾,笼罩住小鬼,与那腾腾热气相互比敌。冰凉的感觉侵进小鬼遍身,总算热气有所消退。这边透明人形的痛苦与此缓和了几分。

“呵!想破我的法术,可没那么容易。”赫煜戾气横生,一手擒诀,握指竖印,正要呼出,霎时间,身后扑来一人。

“小鬼,你怎样?”大鬼缠住赫煜,扭头焦急叫道。

“呜呜...”然,回答的只有这充满痛苦扭曲的声音。

“啊!小鬼我来救你。”大鬼猛朝那黄符扑去。只听“滋...”如烧焦的声音后,大鬼赫然被黄符弹开,双手的血肉若被融化了一般,夹着刺鼻的焦味,露出白森森的骨掌...

赫煜望着面前,眼中的红光忽地淡了下来。惊恐道:“我,我这是在干什么...”一扫半空被捆缚,哀痛嘶咽的人形,错乱满孔。“不,这不是我,我怎么会这么残忍...”

“啊...”挟着金轮仓措逃离于前。

其后,黄符失去控制散落开,人形摔倒在地,奄奄一息。

《卷四》第45章.脱离危难

大鬼忍住双掌刻骨的疼痛,爬到小鬼跟前,害怕喊道:“小鬼,你挺住,仙子马上就来救你了...你会没事的。我们说好还要一起追随仙子的...”眼角流下泪来,大鬼哽咽道:“你要坚持..坚持...以后我都不欺负你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通通都听你的,好不好?...”

人形的透明形体微微一动,似回答了他声。

大鬼马上笑了笑,道:“好好,我都听你的,只要你撑住,这次以后你做大我就做小,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大鬼绝无二话...”一扭头,望见身后赶来的女子,大鬼顿时难掩哭泣道:“仙子你快来,你快看看,快看看小鬼的元神为什么这么薄弱,就,就像要消散了。”

姝嫣放下小鬼的躯壳,亦是满面肃然,道:“大鬼,你快让开,小鬼受这道法焚烧若不想法快些将他元神合体,怕真要消散了。”大鬼连忙爬开。她手上灵力聚拢,紧托起那团人形飘向小鬼的躯体。

怎么回事?为何这元神不下。她再使法力,只见那透明人形停浮在躯体半空却怎么也不愿归位。姝嫣脸色白了白,额间密汗冒出。

一旁的大鬼惊道:“仙子,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小鬼怎么也归不了位?”

姝嫣轻摇下头,右手灵力加重,闭目,用意念对人形说道:“小鬼,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如果能,请听我召唤,随我入体归位,好吗?”声音清缓,柔如花瓣拂过水间,激起的细细波纹,魔力般传绕进那人形。

那人形全身包裹的白芒居是微弱的动了。而后,“嗖”的飞向了那小鬼的躯壳。俱时她表情一松,“好了。”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真的吗?仙子。小鬼真的没事了。”大鬼似乎也忘了手上的疼痛,跃身而起,大笑着,然又流下了泪水,开心的眼泪。

“是的。小鬼终于脱难了。不过他现在仍旧虚弱,需要静心疗养些时日,才能完全康复。”姝嫣点头笑了。笑容依然还是那么的浅淡,可是连那双似剪丽瞳也含上笑意,这却是大鬼从没见过的。那样的美,那样的澄净,那样的动人心魄...他愣愣的,看呆了。

“大鬼,大鬼你怎么了?”姝嫣的询问使他陡回过神,脸庞一红,低垂着头,晃脑结巴道:“仙子。我没,没事。”

姝嫣更觉得奇怪,疑惑道:“那你为何见到小鬼脱离危难,反倒怔怔发呆,还哭了?是太高兴了吗?”

好险!还好仙子并没有发现他的偷看。以为他是喜极失了反应。大鬼心有余悸,暗吐了口气,抬头,顺着姝嫣误解的意思,胡乱解释了下去:“是啊,是啊。我看小鬼终于脱离危险,心中高兴。突然就想起了好多我与小鬼还是人类时候的往事...”

“那时,因为我们同住的林家村太过贫瘠穷困,所以大多壮年男丁都外出寻求生机了,只剩下些老弱妇残。我和小鬼虽然从小打打闹闹,但也是一心期望可以让家里过上富裕的生活...”

大鬼讲着讲着,仿佛真得回到了那个时代,眼里闪着浓郁的思盼与欢乐。姝嫣看着他完全沉醉的目光,没有开口,让他讲了下去。

“我们连同村上另外三个同龄从此踏上了这看似繁华的追梦锦途。可知那三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却为了暴富干起了杀人掠货的勾当。我大鬼虽没念过多少书,但这害人杀掠之事我还知道做不得...”

大鬼开始义愤填坑,讲着讲着目光又黯了下来,苦笑道:“说来,我又有什么资格笑他们呢?我还不是一样,为了财富,以为那乌夕山山上真有宝贝,结果却枉断了性命...”

“后来呢?”姝嫣淡淡问道。把他从悲伤中拉了回来。

“后来。”大鬼深吸口气,道:“他们死了...”

姝嫣神情有分动容。大鬼继续说道:“他们也算是罪有应得吧!一次行动看上了一家财主,结果趁着夜色连杀了人家十八口,终被官府逼到绝境,捉拿归案。”

“听闻,断头台上的那天,他们很后悔,哭得很是悲惨...如果那时候我和小鬼不是财迷心窍,等不及的乘船赶往那乌夕山寻宝,也许我们还能见上一面,送他们一程...也许,我和小鬼就会清醒,明白,不再赶往乌夕山了...就不会害得小鬼与我一道送命了...”

“不..大鬼这不怪你。”小鬼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微弱自责道:“都怪我,怪我道听途说,才让你无辜送了性命。”

“不,小鬼,是我的错。都是我,如果不是我当时非要出船,没有听你的劝,再打听仔细,你又怎么会和我死在古林...是我害了你才对。我还老拿这骂你,我真不是个东西...”

“...不是,这怎么能全怪你...若不是我自个一心寻财,跟你前去,又怎么会死了...”

姝嫣望着这一幕,有些想笑,开口阻断道:“你们都别说了。大鬼你还是先带小鬼回石屋,他现在切忌劳神,需要好好休养。”看样子经过这件事,他们互露真情,应该可以好好相处些时日,不会再吵,她也可以安心独自上路了。

“是,仙子。”大鬼听命扶起小鬼。小鬼忽然发现不对,苍白的脸上急迫划过,道:“仙子,那你呢?”

“我吗,我要出去一下。你们先回去吧!”姝嫣面容不改,平静说完,转身走去。

“仙子,你别骗小鬼了,你是想独自上路,抛下我们。”

姝嫣莲步微顿。大鬼听着,手一抖,差点扶不住小鬼,难过道:“仙子,小鬼说的是真的吗?你真要丢下我们,一个人上路吗?”

这小鬼当真心细,这么快就察觉到了。姝嫣不由回身,看向他们,沉静的说道:“是的,大鬼小鬼,我要独自上路。因为找小滢的事,迫在眉睫,我一刻也拖不了了。但是,”她语锋突转,头一次在他们面前微微笑了,道:“我这么做不是要抛下你们。所以大鬼你必须照顾好小鬼,让他快点恢复过来,一起赶往魔域来助我,知道了吗?”

“是,遵命!仙子。”大鬼霎时无比开心的笑了,扭头看向身旁虚弱的小鬼,其脸上同样挂满笑容,比哪次都要深的笑容,直透心底。

“大鬼,我依稀记得我昏迷的时候好像听见,听见你说让我做大,你做小,是不是有这件事情?”小鬼虚弱无力的声音。

“...厄...厄...”大鬼的温吞声。

“你,你可不能说谎,欺负我病弱,就,就不认账啊!”小鬼气喘吁吁,断断续续的气吼声。

“...我,我又没说不认...”

“那,那就好。”

“小鬼,我说,你有这气力,还是快些把伤养好吧...这样我们就能快一点与仙子会合了...”

“对。我要快些好起来...大鬼,你快扶我回石屋,我要好好休养,运气疗伤。”

“好...”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姝嫣蓦然收住笑容。小滢,你别怕,姐姐马上来救你了。她眼望西方,赶去。

《卷四》第46章.佛家舍利

赫煜仓惶逃离现场,一头红发迎风飘扬,一夜之间似更深了一层。近了,空幽谷,阵阵如浪似鹤的啼鸣冲天。他还没来得及飞下空,就见烟雾云绕间,底下那望尘河前,云琢遍身血红,伤痕累累,倒在河岸,扑打着翅膀,哀鸣不醒,眼看是要活不成了。

怎么会这样?他跃空而下,突然心绪大乱,不好的感觉潮水般覆来。眼前,就像刚经过一场大战,葱翠的林郁火星、余烟残留不散,河水转然间消去了大半,沙走土翻。“望尘河”三个字的石碑更是断了不知多少半,只剩下短短的一角。

不好!赫煜流星般冲向竹院。远远的,他泪眼迷蒙。只因,正坐在木屋门口的老头见他来,像等了许久,展眉笑了,被血染红的全身各处不比那云琢差多少...

“混小子,你总算是知道回来了。”老头的胡子依旧撅得老高,若不是他下一刻嘴里血沫狂涌,他定跟往常无二。

“绝尘兄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到底谁做的,你告诉我,我杀了他!!!”赫煜眼眶通红,冒出腾腾怒火。

老头原想又是一阵瞪眼怒骂,可张口却是喘息如牛,双目虚弱的毫无平日里半点的神采。“混小子,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想替老夫报仇?也不嫌人笑话。”他喘着气,极力笑了,从怀里慢慢掏出一枚通体金亮的圆珠。“这枚,就是当年佛家祖师无音坐化留下的舍利?”

“这,这便是那传闻中的——佛家舍利?”不是他赫煜惊乍,是乃这舍利子确为可贵难得。相闻这舍利子百年难求,只有那功德无量,圆满坐化的得道高僧在升往西方极乐时,方能留下。其不仅通身祥瑞之气遍绕,可渡化其心,乐生净土,扫除魔性,还可超度往生,驱赶万恶幽灵,有镇邪之功...

“嘿。算你小子识货。”老头笑道,声音越发微弱了。“当年我路遇南山,见那山瑞光隐现,机缘巧合下寻得这枚佛珠。这也是那魔鸟为何要追我至此。”

“这么说来,那魔鸟被无音大师渡化,化为守山灵兽,实则是为了守护这枚功德、祥瑞集一身的——佛家舍利。”

“对。须知这要是落到妖魔手中不知又会出些什么祸端。不过倒也可以暂时压下你身上的魔气。”没想,老头话刚说完就“哇...”吐了一大口鲜红。

赫煜顿时急得不知所措:“绝尘兄,你怎么样了?你千万要坚持住啊!现在,你什么都别说了,我扶你回屋,疗伤,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混小子,你别哐我了...我是不行了...”他无力的笑笑道:“你快拿着它,离开这...把一切禀明你那自命清高的老道掌门...他,他一定会想法救你的..唔..”他强吞下口中的腥红,涨红着脸,把舍利子塞进他手中。“你快走...不要管我...万一他,他回来。你,你不是他的对手,你快走...快走啊...”

“不,绝尘兄我不走,不走。”赫煜坚决摇头,眼泪流出。哽塞道:“他要敢回来,我正好替你报了这仇。”他咬牙痛恨,并没有察觉到他额头的朱红印记突然红光微璨。

可惜老头已无能为力,张了张嘴,闭上了双眼。

“绝尘兄,绝尘兄你醒醒啊,你醒醒啊...”赫煜不相信的摇了摇老头的尸体,悲痛的泣喊,寄望对方可以醒来,可以再像往常那样在他的面前吹胡子瞪眼,叫他混小子。可以滔滔不绝,拖着他与他月下通宵,天南地北海吹一通,唾沫子喷了他一脸...并无形象可言,指挥着他一下东,一下西,替他干活,累死累活...半夜出现在茅房前,把他吓了个半死...他都通通不会再觉得烦了,只有他能醒来...

他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直到天色渐渐暗沉,他呆呆望着竹椅上,老头安然亲切的脸庞,擦掉泪水,匍匐下身,静静磕下了三个头。

绝尘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死的。赫煜在心中默默下定决心。就在他伸手欲将老头尸体抱起葬于竹林的时候。身后忽现两人。

“赫煜。”确是那熟悉不过再熟悉的声音。是文房师叔。赫煜欣喜若狂,转身果然看见院门前站着一位眉目慈和的中年男子,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他既想念又敬畏的华发男子——落雁峰掌门。

而当院门的两人顺着他,望向他背后,那竹屋门口竹椅上满身血污的老头,脸色大骇。“畜生...”万般难料的情况下,那掌门猛地一掌击向赫煜。

“砰..嗒...”赫煜毫无抵抗,立时坠倒在地,口吐血沫,被撞的木桌裂为两半。“掌门,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他捂住胸口,爬起身,话还没来及解释,就听见他师叔面目俱悲,道:“绝尘兄,我们来晚了...来晚了,都是我害了你啊...”

“不是,师叔不是你想的那样,绝尘兄不是我杀的。”赫煜着急解释着,想靠近过来,却被那华发男子一回身,手中突闪的一根银绳盘身缠死,严冷万分的勃怒道:“畜生,至今仍不死该,绝尘兄也是你叫的。没想,他好心收容你,你倒恩将仇报,魔性大发,杀了他。今日,看我怎么处置你...”

“我没有!掌门,你们听我说...我回来的时候,他就这样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赫煜一心急着解释,想挣脱银绳间,只听“咕噜噜...”一颗圆形的金珠从他的腰带里掉落,一路滚到了他们身前。

“佛家舍利?”落雁峰掌门停下手,拾起圆珠,与文房对看一眼。后者显然目光一痛,更悲伤了起来。

赫煜望着他们,极度的不安与恐慌掠上心头。接着,只见那落雁峰掌门表情一凛,句句如针刺心,说道:“果然,你为了得到这佛珠,真下得了此狠心.”

他握紧圆珠,深深一闭目,绝望叹道:“亏得两日前,绝尘同道还用灵须联络你师叔,告知他,说你体内有魔戾之气初现,他虽然想到用舍利可以暂时压缓下你这魔气,但仍怕抵挡不住,生变,让我们赶来相助...还说你心地纯良,心智坚毅,他相信你断不会那么容易就入了魔,让我们见你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责怪你...最后还大骂你师叔迂木,只知以皮囊识心,不配为人长,我不配为人师...”

赫煜听着听着,难过的无以复加。万想不到,短短数日相处,还素认不和,他曾厌烦,嫌弃,有时候还鄙夷,眼前的老头会是这样子说他的,这样夸奖他,护着他...他被满满的愧疚堵满,心痛。

《卷四》第47章.事实真相上

“岂知,你最终还是抵挡不住魔性,发狂杀了他,是不是!!!”落雁峰掌门语气骤冷,咄咄逼问。

“不是,我没有。赫煜没有杀他,掌门你相信我。赫煜真的不知道...”赫煜苦不堪言,转向道:“师叔,你快帮我向掌门解释解释,你从小最是明白,最知道赫煜性子的。赫煜断然不会做出残害无辜,杀人夺命的事,何况还是对我有收容、相救之恩的人呐。”后者一脸惋惜,却只是摇头痛息。

“畜生,时至此刻,你还死不承认,不知悔改,我今日便让你心死口服!”落雁峰掌门猛掏出一件物件,神色凛凛道:“这下,你可还有话说?”

赫煜望着他,懵然没了知觉。但见其手中握着一条似婴儿出生所系的红绳,一缕清风飘过,绳串上悬挂的银色铃铛霎时随风铃铃作响,清脆的铃音,甚是好听,回荡在耳边...

可是他突然间什么也听不见了。哑口无言的站在那里。为什么,为什么这铃铛会在掌门手里,他明明昨日还挂在胸前的...

落雁峰掌门见他神情呆怔,没有说话反驳,心中更是顿定想法,一抹切痛划过眼中,“这红绳乃我收养你时,你娘亲所留于你,你自小珍爱从不曾离身,然被我们发现于那云琢的乌爪里,如果不是你杀了他们,这又作何解释?”他面色一肃,又狠下心道:“你这孽畜,却还想隐瞒实情,不知罪恶,安图隐瞒于我,我今日定当不能再容你!!!”

赫煜目瞪口呆。几以为自己听错了,呆呆笑了笑,道:“掌门,你说的不是真的,对吧?虽说,赫煜从小很顽皮,但是赫煜知道,掌门你是最疼赫煜的。每次你重重责罚赫煜后,都会让师叔拿药看我,还不让师叔与我说...甚至有一次,赫煜因为贪玩,从高处摔了下来,你虽怒骂赫煜一通,但赫煜是知道的,你不仅私下给赫煜煎药,还见赫煜因为骨节愈合疼痛难忍,每晚深夜,你都毫不例外会到赫煜房间为赫煜舒经活血,舒缓赫煜的疼痛...你虽然表面对赫煜比任何人都严厉冷酷,却是最担心和关心赫煜的。所以,你是最相信赫煜的..你说的都不是真的,都是吓唬赫煜的,对吗?掌门..师父...”

落雁峰掌门猛听见这句师父,身影一振,似有难过。文房见状,上前一步,叹息道:“掌门,不如...”

“不可!”今日若不狠心,他日必将后患无穷。落雁峰掌门心中一声悲叹。脸上瞬间恢复了冷酷,转向道:“孽畜,从你无情杀了绝尘的那一刻,你我师徒缘分就已尽,再无瓜葛。休得再乱我心智!让我饶恕你。今日,我便要以你谢罪于绝尘老兄。”说罢,赫煜只觉一股强大的剑气迎面逼来,地上随之裂开道道凹痕,一抹墨绿色的光影转眼而至。

他蓦然坠下两行泪,一动不动望着眼前,神情悲怆,喃喃开口:“师父,你真的要杀赫煜...”

刺目的光亮漫过眼前,剑光一闪,眼看就要刺进他的胸口。他呆呆的笑了,突然笑得好开心,从没有的开心,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笑声朗朗,响彻整个院落。千钧一发之际,他被一把抛开,一抹红影置身挡在了那里。

激烈的相撞声,欲震破耳膜。两道光影交织缠打在一起,分别冲向半空,轰地一下左右落地,光亮所到之处,身前的地上无不出现一个大大的窟窿,冒出浓浓的黑烟。

“妖王,你总算舍得出来了。”落雁峰掌门负手道。自他出关,听闻师弟文房说起赫煜的异变,他就料想这件事情定与妖王有密切的关联。没想,这件事情果然也有妖王的份,否则仅凭赫煜一人之力,怎可对这空幽谷造成这么大面积的毁坏、狼藉。包括杀了绝尘道友。

看来他担心的事情终究是要发生了...

“老道士,我若再不现身,你岂不是将要计划落空了吗?”那红影一动,现出身,邪魅一笑,眼角扫了眼身后的赫煜,笑道:“只是,你们这样欺负一个小辈,我可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是吗?哈哈,我倒不知妖王倒还有这等闲心,喜好路见不平了。”落雁峰掌门与他对视一笑,笑意如冰,寒冷。

“是啊!本王也是最近才发现我还有这一爱好呢。”妖王回过身,双眼尽是邪气寒光,道:“所以,今日我非带走他不可了。”说是迟那是快,妖王出手如电,欲强行带走赫煜。可是那华发男子是何等人物,似早有预料,竟是抢他一步,一把墨绿长剑横空出手。

妖王身形一闪。两人立时如两道光华直冲天际,缠绕激斗下,快得来不及看见,只道是漫天的刀光剑影错落。剑雨挥下的地方,隆隆震耳,风卷树残,睁不开眼。

但赫煜却分明听清了他们的对话,也便是这段话完全阻断了他与落雁峰最后唯一所剩的关系。让他心中唯一剩下,仅存的、可怜的、他抱有的希望砰然破没殆尽,到心死。他直到后来都无法明白,为何相隔那么远的距离他居然能听得那么的真切,甚至可以说只字不差。如果可以,他宁愿他从没听见过,哪怕当时被掌门一掌打死也好...

“妖王,你我井水不犯河水,百年来也算相安无事,你为何非要借机再挑起人间与妖族的战火。须知若是我们两地开战,你妖族也无法全身而退,最后获利的只怕另是他人了。”

“哈哈!老道士,你休要拿这话来激我。你的如意算盘,本王还不清楚?不怕实话告诉你,那绝尘老道便是本王杀的,哈哈哈...”

“啊!妖王果真是你,你果真是狠毒不变...”

“老道士,你这么说,本王可就不爱听了。你不是早就知道?所以才故意拿那小子来逼我现身吗?再说,比起你的狠毒,本王可是不及你万分之一呐。暂不说你昔日为夺掌门之位,用计逼走你那师弟辰轩...就说眼前吧!当你得知那小子乃我妖族后世,不一样让他为你不顾死活入那妖族深渊,还傻呵呵的以为自己多么正义凛然,英雄无惧呢?”

“...妖王你,你休得胡说。今日,你杀了我道绝尘不说,还意欲坏我名声,乱我落雁峰威名...野心不下,势必要再挑战火,搅得人间不得安宁...老道我说什么,也只有奉陪到底了!!!”

“啧啧...说的真是好啊!冠冕堂皇的一下就给本王戴了这么多美名呐。不过,确也正是符合你这道貌岸然的作风,难怪那么多门生对视为神人。只是,如果你真不知那小子的来历,又哪来的把握知道我会放过他,让他进得妖渊?又哪来把握要以杀他逼我现身?喔!本王也许未必估计的正确,也许你只是一味的希望他去送死...或是,你真的见他异变,要执法大义灭亲啦!哈哈哈...”

“妖王,老道不你与逞这口舌之争。今日休得让我如你那老父当年从我门手中逃脱...”

“是吗?笑话。当年若不是我父皇身负重伤,你连同你师父等人合力,以少胜多,我父皇会败?你也不看看是否有你师父当年那能耐,当真是老了,喜好说起大话来。今日我便让你见识见识我妖族的厉害。”

.......

天空斗得更激烈了。偶有雷火剑雨劈落身旁,冒着浓烟,好几处都到赫煜脚跟,手腕处了。他动也不动,只是木然听着这些话,任由心里传来一阵阵锥心的疼痛。额间的黑线在不知不觉中越加密集。他忽感头疼欲裂,脑海画面不断,像要炸开一样。

他痛不欲生,全身被银绳缠死,痛苦而绝望的扭动着身躯,仰天一声悲吼,站起身,乱冲向前。

一记火光劈下,倒了下去。

《卷四》第48章.事实真相中

正在观战的文房回过头,大惊失色,可还没有靠近,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眼前,被火光劈中,倒地的赫煜竟然毫发未损,浑身红芒爆涨,“啪”身上的银绳突地断开,倏然升起,停在半空。

夜风悲凉,掀起了他那满头长发,丝丝璀亮,如侵血。冥冥中,似有什么东西悄然开启...他额间黑线萦绕凸生,眉心的那颗朱红印记璀然一亮。双眼红光血亮。黑夜下,彷是恶魔降临。

文房望着半空,张目结舌:“怎会...怎会...”再说不出半个完整的字句。

“啊!”不知何时,落雁峰掌门与那妖王停下手,现身在文房身旁,诧道:“是、是妖族的血元精魄!!!”

“老道士你还挺有眼力劲的,知道我妖族的血元精魄,也不枉你身为一代落雁峰的掌门,有点见识。”妖王现身于前,邪笑道。

“血元精魄?...掌门,我们误会赫煜了。”文房眼含责备,道:“我早该想到这点了,是我害了这孩子啊。”

“师弟,你莫要自责,这不怪你,是赫煜的命本该遭此劫数。”落雁峰掌门沉痛说着,置身上前,抑叹道:“可惜他终是没有熬过...” 他一抬头,眼望半空。

半空。红光依旧,渐渐聚集,慢慢聚拢,居是如蚕壳团团包裹住赫煜。他右手结出道印,道:“所以我断然不容他坠入妖魔之道,为祸人间。”一枚金珠脱手飞去,跃身而起。

“佛家舍利子。”妖王登时神情一变,欲追空阻挡,却被文房现身挡在了前。他眼见那舍利子转眼冲进那团红光,接着赫煜痛苦的传来一声闷哼,怒发冲冠:“凭你也想拦我,找死!!”

妖王褐绿色的眼瞳顿时红光刹现,满面血红,宛如吸血狂魔,掌心缓缓托起两团火红的血球。整个天空霎时更加暗了。周声一下没了任何声音。仿佛是感知到将要发生什么极度可怕的事来,连虫蚁都屏住了呼息。

文房望着这场景,猛怔道:“血云盾。”

妖王邪恶一笑,掌心的血球驰空交融,悚然血气见涨,化为一堵血墙。那血墙拔地而起,游到之处,一切事物立被吸干精气血肉,干枯凋零,白骨不剩。

文房如临大敌,凝肃着脸,手中一把通体琥珀色雪亮的长剑持手,眼见那血墙到跟前,人作剑影,划空一斩,光芒似利,破风而去,强劲的势头欲撕撞开这道可怕骇常的血墙。

凌光剑影,文房轰然冲破眼前。光亮熄灭,赫然跌进了血云盾内。他仿佛置身于一个血的世界。眼前全是翻滚的血池。随处浮荡的血云似无形有形,似无质有质,绘织交融。

骇然的吸力,他竟是无法动弹,只觉全身的血气蜂拥逆转,欲冲破了他的躯体。他疼痛难当,看着滴滴血红从他的皮肤升透,渗出肌肤外,与那些红云相融,脸色煞白、汗如雨下,忍不住惨痛仰面。

血云盾外,落雁峰掌门听得惨叫声,脸色骤白。接着听妖王冷笑说道:“老道士,你若再不停手,我便让你这师弟血葬于内,永世化为我血云盾内的一抹厉魂!”

半空。落雁峰掌门背板一僵,却是没有停手。他闭上眼,握诀,两道黄符腾空祭起。与那金芒相辅相衬。金芒红光互缠,团团急转,红光明显渐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被强行抽离走了一样,赫煜的表情复又哀痛不已、扭曲着,十指死攥成拳。然而,在所有人都没曾留意到的情况下沉沉睁开了双眼...

“哈哈,好!本王就成全你。”妖王五指一收,血墙顿化为一团大大火球,刷刷往里收压。转眼,文房面如枯槁,五孔渐渐向往渗出血,且血流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密。

不可以!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无法去见辰轩师兄的。文房突然鼓镇气力。一望眼前。这都是幻想,一切都是幻想。幻由心生,心静自无,无声无相。“浩然正气,道由我心!!!”他怒吼一声,全身光亮大震,猛冲破上空,虚脱倒地,乍看之下,七孔全是流出血来,一时甚是恐怖。

妖王脸色微变,闪身,一把炙焰剑已搁在文房的肩头。“老头,看不出还能破了我这血海阵?方今天下,除了他,你是第二个破阵的人了。呵呵!”

“是吗?那我倒应该谢谢妖王的夸奖了。”文房微喘气,皮笑肉不笑道。

“不用。不过,可惜你就算破了这阵,逃过了那血海法阵,也只能做了我这剑下亡魂了。因为...”他嘴角逸出一抹邪气,望向那半空的身影,笑道:“你的掌门师兄好像并不关心你的死活呐。”

那身影听得这话,身子抖了一下,睁开眼蓦地对上一双血红的朗目。怨毒的笑意染上那双曾经清明的眼瞳。他额间缕缕黑气生出,红光大增,冷冷一笑,道:“师父,你好狠的心呐!”一掌击出。

身影突遭重挫,口上隐有鲜红血气流出,乘落地前收势,立在了妖王不远处。

红光黑气金茫中,赫煜只觉得天地旋转,胸膛像要爆炸了开,体内乱气横撞。“啊...”他大汗淋淋,难忍的仰天一声长吼,突然冲天而起。与此,只听“轰隆”一声,四周的林地全化为了灰烬。金珠破碎成点点沙芒竟是与那黑气相缠泯灭眼前。

赫煜通身的红光消去,发丝渐渐变为深红色。额间的黑线陡然消散。眉心处的那枚朱红印记亦也是逐渐平复,光亮消退,化为一颗真正的细细随圆印记。唯独那双眼睛依然红如滴血。然后心力交瘁,再次晕死了过去。

妖王忽地没来由的一笑,“老道士。”一把丢开文房,跃上空接住赫煜。落雁峰掌门见状飞身搀扶住了受伤不轻的文房,道:“师弟,你没事吧!”后者勉强摇了摇头。两人又抬头看向天空。

但见妖王像望着一件自己很满意的作品一般,笑得甚是开心。对着底下说道:“老道士,多谢了。若不是你今日来这一出大义灭亲,这小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就接受了体内我给他的血元精魄。”说着抱住赫煜消失在夜空之中。

“什么?”文房怔了怔。难怪他感觉这妖王似乎并没有急着救走人的意思,原来是故意拖到现在。让赫煜心生恨意,好加速这血元精魄入体。他和掌门师兄都上当了...

文房欲追,落雁峰掌门摆手道:“师弟,不用了。我们先回去,替你疗伤,其它的再从长计议。”

“可是掌门,赫煜他...”

落雁峰掌门摆手阻止道:“这点师弟不必过于担忧,虽说赫煜体内已经接受血元精魄,但好在适才我已用佛家舍利暂时压制住他那体内横撞欲出的妖戾之气。我想妖王再怎么希望赫煜回归妖族,也暂且不敢乱动,以致于赫煜化身为魔。”

落雁峰掌门脸色一白,忍住因胸口剧痛想要咳嗽的冲动,顿了顿,仰头望向夜空妖王带赫煜刚刚离开的方向,一声长叹:“只是今日我见那妖王阵势,怕是早有预谋,这场大战徐是不久将会再起。哎...到时又不知如何生灵涂炭了。”

文房双眉沉重,一言不发,估计心中也是再明白不过。好半响才开口道:“那掌门可有何对策?”

“妖族一向诡计多变,不知将要从何处发起攻击,这点最让人始料不到。所以今日之后,我将闭关好好修进,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且不能再让妖物像从前那般残害苍生万灵...师弟,你我回去以后,这件事情切忌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就当我们并没有找到赫煜。包括文全师兄。”

又是一声许久的叹息后,文房点了点头。

《卷四》第49章.事实真相下

夕阳宛好。

一面碧绿澈净的湖上,缓缓驶来一艘船艇。精雕的云艇,轻纱飘飘。琴音袅绕,似流水行云,川流不息。一位鹅黄淡烟裙的女子抚动琴弦,低低轻唱,歌声美妙,不绝如耳。

忽然, 她停下琴音,像感觉到什么,垂额开心的笑了,笑意柔柔,道:“你来了...”

“你来了...”

“你来了....”

这句话霎时在整个空间一遍又一遍回彻开来。然后画面一暗。赫煜呼吸急促,惊醒过来,只觉耳边余音不歇,心跳如鼓。

他呆呆的望着上方,上方房顶图腾繁布,野兽丛生,张牙舞姿,俯视的目光仿佛时刻要从上跃身而下,吞噬掉下方所有,森森恐怖。然而,在赫煜的眼里却是空洞洞的一片....

一夜之间,他的世界全变了,应该是全毁了。什么也不剩了。正如那场梦魇,他的世界彻底坍塌、顷刻间崩溃,再不复存在。

正义是什么?邪恶又是什么?什么又是对,什么又是错?还是一切的一切根本就是谎言,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他曾是那么的沾沾自喜,为的只是他身为落雁峰其中的一员,受尽天下修真门派弟子的赞颂仰慕。他曾是那么的幸福融融,为的只是有相敬相护的师兄、师弟。有疼爱、呵护他的文房师叔,文全师伯。还有他敬爱万分,视作至亲、崇拜若神的掌门师父。

他曾是那么的引以为豪,为的只是那门中常年熏陶教导下,能以斩妖除魔为已任,化作正义的英雄。他曾是那么的感到满足,为的只是他能幸运的拥有了这一切...甚至珍惜如命。

然而,他以为他紧握的这些幸福却不过是指间流沙,转瞬即失。难道他错了吗?错得不该为救落雁峰安危,冒死进妖渊,找那寻泪草。就不会变得红发血眼,就不会让所有的人误会他。从而,师兄弟不会骂他妖人,师伯不会要杀他。他就不会为了躲避,到空幽谷,那么师叔和师父就不会认为是他魔气侵心杀了绝尘兄。师父就更不会狠心的非杀他不可了...

呵呵!是这样的吧!可是他的心为何还是这么的痛,这么的难受。有股控制不住的恨意喷薄而出。

因为,他好像已经无法再骗过自己了...

掌门做这一切不过只是利用他而已。正如他们利用他进妖渊。难怪他觉得他进出妖渊比想象中容易太多...正如师叔要让他先躲避到空幽谷。然后,看见绝尘兄死在他的面前,不问原因,掌门非杀他不可...这些不过只是一个借口,一个利用完他,杀他的借口罢了...难怪掌门从来都不允许他正面唤他一声师父。原来都是早算好了的啊!哈哈...

什么魔气入心,什么妖气横撞?只不过都是他们的一个借口,一个要杀他的借口...

赫煜的思想疯狂走着极端,踉跄起身。许是很久未曾进食,他浑身竟使不出一点气力,跌落下床。他就像是没了知觉,麻木的撑起身子背倚床榻坐在地上,想走,可是以他现在红发血眼的这副模样,方今天下,他又能去哪儿?一股深深的绝望感索上心头,一时间他发现世上竟然无他容身之所。

“醒了?!”妖王手抬饭菜,退去平日邪气,抑止不住狂喜道:“那便起身吃点东西吧!你昏睡三日方醒,如今的身子虚弱的紧。”也只有眼前这个唯一至亲能让他堂堂一代妖王想要事事亲力亲为,连吃食也要做到亲自送上了吧!

见对方无动于衷,妖王也不恼,只是耐心的将手中饭菜从托盘中一一摆放于桌上。

“是你,那场在朽云山密林的梦境是你给我的吧!”赫煜冷冷的抬起头。

“是。”妖王手中动作停止,无不坦诚道。

“你倒是爽快,毫不掩饰。你计划周详,精心一切,不过是将一切嫁祸于我,包括杀了绝尘兄,误导掌门,让他动手杀我,好以此借口将我救回...这一切的一切,你不要告诉我,你只是好心吧!”

“是本王做的本王有何不承认?”妖王坦然笑道:“不过的确是费了些心神,包括取那佛家舍利,奈何那老东西性子刚烈,死活不予,没有办法,那便只有杀了他哟,不过好在一切意料之内,暂时引用那玩样压制住你体内魔气,现下见你没事,看来一切没有白费功夫嘛。”

妖王眼里邪光闪闪,犹如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赫煜听着,不由冷冷发笑,慢慢爬起身:“好一个没有办法,一个没有办法就让你堂堂妖王如捏死一只蝼蚁一般,没有半分犹豫,杀了他,杀了绝尘兄,对吗?”说道最后,赫煜满脸怒容,几乎咆哮出口。

“是又怎样?本就如蝼蚁。”

“那我今日便为你眼中这只蝼蚁跟你拼了!为绝尘兄报仇!!”赫煜猛然全身金芒大作,红光相间,不知哪里来的气力,长剑在手向妖王冲去。

说时迟那时快,妖王微波一动,左手红光一挡,右手一掌拍在赫煜的胸膛。

“噗...”赫煜一口腥甜。

刚刚妖王不过是想激怒赫煜心中郁结,眼看一掌使其郁气之血吐出,细不可闻的松了口气。当然这些赫煜并不知晓对方的良苦用心。他本就抱着必死决心。

赫煜再一次朝妖王攻去。面对自己的突变,他怨从小到大的玩伴——众师兄师弟冷漠无情,以貌取人,将他归于妖类。怨师叔掌门的不信任,不听他半点辩驳之词,更怨掌门狠心,居然狠心要杀他。他可是掌门从小抚养长大的人啦!他不知道他在掌门的心中到底是何地位位置。但在他赫煜的心中掌门如同恩父一般。

如今一切都回不去了。他清楚的知道他可以怨可以恨,但是让他受他人利用,做出伤害同门伤害落雁峰的事情,他却是万万不行的。他无依无靠,这条命本就是掌门从雪地捡回,白白活了这二十年,也值了。既然他要,今日就当还他,顺代为绝尘兄报了仇也好。

可是任他拼劲全身气力,挥出的剑在妖王的两指间再进不得半分。妖王一脸邪笑,挑眉道:“怎么?前世为了逸月要杀父皇,今生也要为一个区区人类杀了你的亲大哥吗?”

“胡说!你休要胡言,我本就孤儿,从小无所归依,幸得掌门捡回。妖王你就是有所图谋,意欲挑拨离间,也无须费尽心思胡编乱造。我赫煜不过区区一介凡夫经不起你如此抬爱,高攀你妖族皇室!”

“是吗?”妖王不怒反笑道:“那非要如此呢?”

妖王手中红光风雷之势迅疾在赫煜的胸间几个位置一点,收住笑意道:“不管你愿不愿意,这命运是你的,无人能代,更无人能取!”

赫煜应声而倒,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本就虚弱的身体内力被封,动也不得。他只觉好笑,听得妖王继续说道:“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是六百年。为了这一天,我等了你六百年,你总算是出现了。”

妖*步到桌前,落座为自己倒上一杯茶,道:“你可能不信。当然,换做是我可能也不相信,天下居然有这么凑巧的事。”他端起茶浅浅呷了口,动作清逸,有种说不出的高贵从他身上渲染开来。

“但这是事实。”他侧脸一扫赫煜,眼神平静,未有的认真道:“凡人都道我妖物狡诈,可怖,那是你未曾真正见过人心丑态罢了!我妖族虽说名声狼藉,劣迹斑斑。说谎,却是我妖王不屑的!不管你信不信,你本是我妖族皇裔转世,血元精魄便是你前世,我弟弟曜朦的精元所化,所以你们才可以合二为一。”

赫煜只是摇头好笑。

“你尽管笑就是了。是啊!你当然不知道这些年为了寻你,我举族上下耗费多少心力。族人又遭受些什么?亦当然不知...”说道此,妖王的声音几分颤抖:“不知..不知父皇为救你,为保住你的精元,不惜功力耗尽而亡!”

妖王难过处,一步跨来,一把紧紧揪住赫煜的领口,眼里尽是红色雾光:“所以,所以哪怕是为了族人,为了父皇,我断然也不容你就这么死的!”对上赫煜空洞的眼神,妖王一把扔开他,狂怒而去!

徒留赫煜滑坐在地,痴痴好笑,笑的眼泪任意流下......

《卷四》第50章.蓝衣姑娘

“公子,你醒了!”清清柔柔的声音,几分熟悉,一位绿衣女子旋即踏进房中。女子面携白纱,美目生生,一扫桌上未动过半分的饭菜道:“这饭菜可是蓝衣做的不合口味,公子你竟半分未动?”

她一瞧对方红发散乱,卷缩一团,头深深埋进两腿膝盖间,看不清面容。对方不理会,她也不急,缓缓收拾碗碟起来:“看来今日公子,还是没有胃口。哎,想来我蓝衣好歹在妖族也是厨艺精湛,看来最近是退步了。这连日下来,天天换着方的,也讨不得公子半分垂涎!这可如何是好!到时大王怪罪下来,恐又要受罚了!”

蓝衣默默的端起饭菜,虽然自言自语,声音不大,却是真切的传入赫煜的耳中。

“等等。”赫煜表情木然,多日未曾进食,已是憔悴虚弱不堪。

蓝衣立时欢喜道:“公子,可是愿意进食呢?”端着饭菜说着,有意无意的在赫煜面前把饭菜凑了上去。

这姑娘的饭菜搭配不仅色泽鲜美且香气腾腾飘来,换做常人自是胃口大开。可是对于赫煜而言,虽然饥肠辘辘,一如他坚毅如常,是不会吃的。吃了这饭菜不就代表他承认了这身份。承认了身份,任谁也知道这身份的重量,让他以后如何自处....不过这姑娘倒是几分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太过猛然,一时间倒想不起了。

如今稍有平复,细细想来,总是觉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赫煜几次细想,都觉得头痛欲裂。

蓝衣见状,几分担忧道:“公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无妨。”赫煜无力摇摇头,几日未进水米,神情憔悴,又被妖王封住内力,动弹不得,说句好笑的就是想自尽咬舌的气力怕是也使不上的。他红润的嘴唇现今已是泛白起皮,若无声息道:“你去告诉他,此事与你无关,如若责罚找我便是,何须牵连无辜。”

“无辜?”蓝衣手隔面纱,掩唇好笑道:“呵呵!公子倒是好心肠。不过蓝衣自知人微言轻,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赫煜点头,虚弱的连说句话都觉得费劲。他听得蓝衣语含一丝讽刺,下一刻柔柔一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

“哎,算了吧...”蓝衣眉眼几许忧愁道:“听闻公子从前可是嫉恶如仇,最是痛恨我们妖类,现今宁死也不愿吃我族中半分水米,我说什么,问什么又有何重要,何意义呢。”

是啊!又有何意义。曾经的他对妖物深恶痛绝,以捍卫正义,除尽天下妖魔为己任。曾经的他以身为落雁峰的弟子洋洋得意。曾经的他以为他眼里容不得半分沙粒。曾经的他以为掌门是他最亲近疼爱他之人。曾经的他更以为他可以一直这样,哪怕会经历风浪,哪怕会遇见危险,哪怕会怎样,依然可以平平谈谈,安安静静的在落雁峰过完一生,这便是幸福,他所要的一切。

现在再回首看看自己,满头红发,一双血眼,非人非妖非魔,比妖物都不如。难怪掌门弃他,师叔不信任他,众同门敌对他...最后,连小莹也不辞而别。一切的一切难道真的是他咎由自取吗?可以说他什么都没有了,仿佛回到尚在襁褓被丢弃在雪地的时候,无依无靠...

那他又有何资格在这里故作姿态,又有何资格高高在上,瞧不起妖族。可笑呀可笑。赫煜想着想着,虚弱的笑出声来,好不苍凉道:“意义?当然没有意义,还有何意义呢?瞧我现今这身模样,不人不妖,连我自己瞧着都觉得恶心,恐怕更是引得你们不知嗤笑了多少回了吧!”

“公子莫要妄自菲薄。蓝衣知道让你从一介修道之人承认而今是为我妖族之后实在困难,更别提是二殿下的身份。”蓝衣美眸一沉,继续道:“但是不管公子相不相信,在蓝衣的心里觉得无论公子是当今的赫煜,还是曾经的二殿下曜曚,都没什么区别。”

蓝衣顿了顿,道:“蓝衣也许见识远不及公子,所说之言,公子难免觉得好笑。虽说你不喜欢我妖族,但在蓝衣的眼里万物有序,有好有坏,有善便有恶,无论是人,妖还是魔,只要一心向善,不忘初心,即便你化身为谁,你就还是你自己。”

不忘初心!我便还是我吗?赫煜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句话。他不由重新打量眼前这位女子,女子绿衣如水,盈盈而立,一双露在面纱之外的双目波光粼粼,明亮而澈静,宛如一朵盛开在幽谷的兰花,清灵忘俗。

像是在等待什么,又或许像是在观察什么,许久蓝衣开口道:“公子可曾想起什么了?”

赫煜闪电般道:“你,你是....”

“没错,公子总算想起了,当日出现在无魂渊的便是蓝衣。”

“什么?!”赫煜一激动欲站起身,脚下却不听使唤就像踩在棉花上一般,瞬间跌坐下来,喘息气愤道:“我就说嘛,总是觉得有几分熟悉,原来不过如此。原来一切不过都是他的安排。只是我不明白,他费尽心思,引我入得妖渊,明知道这寻泪草为何物,对落雁峰何其重要,仍然让你交与我。”

“是为封妖剑中的血元精魄。”

“血元精魄,又是它。”赫煜一阵发笑。难怪自小封妖剑未曾开封,便与他心意相通,几次救他于难。亏得他还自以为功法高强,已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现在想来居是可笑啊!

“公子,蓝衣不想欺你骗你。正如当年若非二殿下,蓝衣恐怕早已经不在。”蓝衣语气轻柔,娓娓说道:“反倒是二殿下一生为善,到处施医救人,不分异族平易近人最后却落得个身形俱灭。”她语锋一转,突然变得满腹愤恨道:“那时候恰逢人魔妖三界混战,妖皇陛下身受重伤,为救二殿下不惜自毁精元方保住殿下的一缕神魄,练就这血元精魄。”

“蓝衣,不要再说了。”赫煜身子颤抖不止,害怕犹如破堤般,越聚越多,向他奔腾涌来。他既使不出力气来反抗,亦深深恐惧。以至于他害怕的捂住双耳,想要逃避一切。

“不,蓝衣要说。”因为只有这样,是公子也好,还是二殿下也罢。你们都不曾亏欠妖族过什么,亏欠妖族的从来都是我,都是我蓝衣。所以蓝衣希望将来无论如何,何去何留,蓝衣希望你可以随心所愿。

蓝衣不顾道:“随着妖皇的离世,举族上下一片哀悼,士气低下。大殿下即位,不过多久与魔族不知道达成什么协议,最后平息了三界纷乱。后来,尊为妖族大祭师的姥姥日夜占星,终于算得六百年后,二殿下将重返妖族。届时,我妖族将会空前的强大与繁荣,盛行于世。”

“住口!”赫煜胸口堵闷的快要透不过气。受惊的程度丝毫也不亚于他得知他是妖族后世的那一刻。脑海全是“届时,我妖族将会空前的强大与繁荣,盛行于世。”这句话语。

这么说来,掌门不惜一切要除他,最终怕的就是这个?妖王不惜一切,甚至让他恨他,也要将他留在这里,最终为的也是这个吗?回想之前的种种,赫煜一边冷汗直下,一边怒火中烧。仿佛置身在两处极端,水与火之间,痛苦的挣扎。

“不,不是的,我不是你们的二殿下,你们弄错了,错了。什么繁荣,什么强大,通通与我无关,我只是赫煜,我只是赫煜,不,我不是赫煜,那我是谁,对,我是曜曚,我是曜曚,不,不,我是赫煜,我只是赫煜....不不,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蓝衣把赫煜的变化看在眼里,原先只想告诉赫煜所有,让他接受,自行选择以后的路,可没承想是这样的结果。她惊恐万分道:“二殿下,你怎么呢?怎么会这样,快来人,快来人通知大王。”

眼前,赫煜全身红光惊现,原本消失的黑气似乎又腾升而起,掺和着红光如烈火烧噬着赫煜。赫煜的面孔不知是被红光映衬还是本就如此,血红一片,与此消失的缕缕舍利金芒乍现,与那黑烟几似纠缠不放。他痛苦的卷缩在地,扭成一团,陷入迷幻,口中喃语:“我是谁,我到底是谁...我什么都不是,啊...”哀痛仰面。

一抹红影疾冲到前,现身的妖王失色惊道:“怎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大王你快想想办法救救二殿下。”蓝衣望着赫煜,害怕紧张的说到。

“没道理,我那日设计引那老道士使用佛家舍利便是为了让其可以压制住曜朦这魔气冲体。眼见那魔气与那舍利相克相容不见,才安心将他带了回来,现下怎会又魔气再现?”妖王脸上一片凝肃,说到这里忽然扭头责难道:“该死,莫不是你刚刚对他说了些什么,才会如此升异变化!”

“啊?”蓝衣一掩唇,讶道:“怎么会这样?都怪我不好,我不该对二殿下提起那些往事的。”望着赫煜的目光盈满自责与担忧。

“哼!”妖王一声冷哼:“自作聪明。以为这样就可以帮他,让他试图回忆起一切吗?须知这血元精魄还须得一样东西方能完全与他身心相容,瞬间便能忆起所有。”妖王回过头来,面向眼前,眼前赫煜脸色已然全无半分血色,几经晕死过去,只觉眼前一片天昏地暗,耳边轰鸣不断,眼前的事物似乎都远去了,听不见任何。妖王急忙吼道:“你还在干嘛?快过来帮我扶起他。”

“是。”蓝衣因着害怕担心,对妖王的命令,倒是第一次温柔的听话。

妖王不由看了她一眼。两人对视,又如生人般嗖得分了开。妖王连点了赫煜几处穴位,右手红焰托起,冲进赫煜身前的红光黑芒,层层散开,剥离。许久,赫煜身上的光亮渐渐消退,昏睡了过去。

将赫煜放入床榻,妖王额间微有细汗,走向桌前。蓝衣替赫煜敛好被子,尾随到桌前,望了妖王一眼,好半响道:“大王你、你没事吧!”

“没事。”妖王说着,愣了下,看向蓝衣,失笑道:“我刚刚没听错吧!你这是在关心我吗?”分明是揶揄的味道。

蓝衣一听,火气立时窜了上来,不冷不热道:“蓝衣不敢。蓝衣只是作为属下,尽属下该尽的责任罢了。”

“是吗?倒是尽责呀,不愧是蛇族推选出来的圣女呐。果真处处设想周到。”妖王脸上的笑容不减,眼里的笑容分明冷了下来。

“蓝衣谢过大王夸奖。”蓝衣一福身,静默于旁。

妖王的脸一时不太好看,起身命令道:“好好照看他,莫要在出现刚刚的情况,否则惟你是问。”扬袖而去。

《卷四》第51章.零星片段

又是那片开满火红花朵的草地...

黑夜的上空突然燃起漫天的火光,如流星飞逝,照的天空通亮。无数火星划空坠来,四处浓烟弥漫,快要看不见方向。

两个男孩朝这里拼命的跑来。他们的脸上不再有欢笑,有的只是不符年龄的沉重与忧伤。仿佛是刚从修罗场上逃出,血污沾满着他们一脸、或者是全身。

哥哥紧紧拽着弟弟,手里握着一把与自己身高相差无几的长剑。吃力的奔跑着。“哥哥,曜朦好害怕...我们会死吗?...像娘亲那样,死在那些人类的手里...”小男孩的脸上明显泪痕未干,因剧烈奔跑,努力喘着气,断断续续问道。

哥哥的身子抖了下,没有停下,继续拉着弟弟往前跑着,眼里是坚毅蛰冷的目光,道:“曜朦不要怕,哥哥会保护你,你不会有事的。哥哥绝不允许那些人类再从我身边夺走任何东西...”

“妖畜哪里逃...”杀喊声残酷追来。

小男孩闻声面陷惊恐。哥哥左右一看,紧急道:“曜朦你快躲进那草苇中,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知道了吗?”

“不,曜朦害怕,曜朦要和哥哥在一起。”

眼见那疾光快到眼前,哥哥二话不说连忙把小男孩拉到草苇间,闪身往另一头跑去。期望引开敌人。可没跑多久,那光亮一现,出现两个年轻男子。先是一个作僧衣光头,再是一个作道袍素衣的男子。

“阿弥陀佛。”那僧衣男子单手竖立,手中珠串金光忽闪,飞身如绳。转眼便套住了小男孩的哥哥。小男孩见哥哥被那珠串套住,用力挣扎,表情难受,动也不得。他害怕的揪紧了衣摆。接着只听道袍男子来到僧衣光头旁,朗笑赞道:“无净兄好快的身手呐!”

“文墨兄过奖,若不是你半路为除掉红头怪,让我先行追来,定不会慢于我才是。”僧衣男子谦恭笑道。

“无净兄,你太自谦了。”扭头看了身前的男孩一眼,道袍男子笑道:“这次你可算是在各大门派前立了大功一件啊。”

僧衣男子摆摆头,又是一声“阿弥陀佛。”微微一笑,道:“此妖畜乃你我二人合力所捉,无净且敢独自邀功。还是先将它带回,于各门商议后处置吧。”

“无净兄,所言甚是。待你我将他抓回交予各门会审,定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铲平了它妖族...”道袍男子正说着,却被男孩讥笑一通:“虚情假意,惺惺作态。难怪父皇说你们人类都是人面兽心,还不如我们妖类。”男孩听着他们要抓他回去,暗叫不好。口上嘲讽的当下,虽然身子被佛珠束缚,跌坐在地,暗中脚下悄然退了退,叫嚣道:“秃头和尚、臭驴道士,我告诉你们,你们快放了我。否则待我父皇回来,要你们好看。”

“哈哈,小小妖畜,口气倒不小。看我们捉了你回去,你父皇还不向我们磕头告饶,岂还敢在我们面前放肆。”道袍男子说完,与光头和尚忍不住大笑起来。

男孩心中切恨,但见对方的注意成功松懈,倏站起身往旁边跑去。与时只听一道厉喝:“妖畜,休要逃走。”

远处,“哥哥...”小男孩突然失声惊叫,冲出了草苇。只看见哥哥被那道袍男子一掌,隔空击飞了起来,口吐鲜血。然后,哥哥被那男子一把凶恶的捉住,看着他,不住吞吐着血沫,吼道:“快跑...”

“不。呜呜...哥哥...”小男孩定在原地,看着哥哥绝望痛苦的眼神,害怕呜咽起来。

“原来还有一个。无净兄快捉住他,别让他跑了,不然后患无穷。”那道袍男子扭头说道。

僧衣男子本看到这里有丝动容,可一听道袍男子说起厉害,恍然回神,道:“文墨兄说的极是,无净险些坏了大事。阿弥陀佛。”扭头一肃:“妖畜,休得再逃。”正要追去。

道袍男子忽然痛叫大喊出声。小男孩奔跑回头,看见哥哥正死死咬着道袍男子的手臂不放,道袍男子整张脸痛到抽搐,狠命捶打着哥哥,欲让哥哥松口。僧衣男子两相矛盾下,最后跑了回去,帮忙想法拉开小男孩的哥哥。

望着哥哥眼中的催促,及被对方殴打捶拉的痛得眼泪直流,仍是不松口,只为能让小男孩再多一点时间逃跑。看着这些,小男孩一路狂奔,哭得声嘶力竭。

床榻前,蓝衣陡然望见处于睡梦中的赫煜眼角淌下的那两行泪水,叹了口息,用巾帕替他轻柔的拭去,幽幽说道:“二殿下,蓝衣这么做也不知道是不是害了你。倘若有朝一日你得知这些,请不要恨蓝衣。”直到赫煜又安然睡去。蓝衣方端起盛水的铜盆,走向了门外。

富丽空阔的寝殿复又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赫煜睁开了双眼,面容异常的平静。他走下床榻,向外行去。

当蓝衣发现他不见,焦急沿路穿过曲廊,在后花园的凉亭找到他时,不免松了口气。“二殿下,喔不,公子,原来你在这里啊!”

没有理会对方的口误,赫煜望着满园的春色,怔然出神。只见眼前宛胜人间。放眼看去,回廊交错,玉阁楼台,假山石桥,流水峭壁...四处大片大片开着的姹紫嫣红争奇夺艳,惹人驻目,观赏。

“公子,原谅蓝衣的失言,你与二殿下的长相委实太过相似,每每相见,即使蓝衣极力控制,仍旧唤错。”见赫煜不言语,蓝衣接着道:“此刻,你也一定奇怪为何这里修建与人间无异对吧!其实,这里便是二殿下生前常来歇息运功的地方。因为二殿下喜好人间的事物,故而妖王吩咐照人间所建,六百年未曾让人迁动过一草一木,保存至今。想来公子对此处仍是留有印象,才寻了过来。”

是吗?是前世的记忆牵引到此吗?赫煜在心中这样问着自己。蓦然,他扫过那片万紫千红,有冰冷的液体从脸上滑落下来。他惊觉抚去,感觉莫名。

蓝衣见状亦是疑惑,不过想想料想对方多是回忆到什么伤心之事,便再没作它想,静静站立一旁。

又不知过了多久。

赫煜起身,走出了凉亭。蓝衣尾随身后。两人渐渐消失在回廊之后。

《卷四》第52章.穿山甲兄

“蓝姑娘,蓝姑娘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只见回廊尽头尘土飞扬,人影匆匆。眼看就到近处,“啊呀!”那人却是一跟头摔趴在他们面前,不,准确的说是趴在了赫煜脚跟前。

赫煜对此,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半分笑意,仿佛才从刚刚的思绪走出,眼里的冰冷已然隐去,更多的是带着一种木然和有些恍惚。他刚伸手想扶起他。那人居自个倏地爬起,拍拍身上的尘土,转向蓝衣,后者摇头一叹,似乎习惯了那人这样的阵式,道:“穿山甲,大王派你出门都三年了,怎么一回来还是这副大呼小叫的摸样,倒见你一点都没改变。”

那人的脸上尴尬之色即闪而过,“嘿嘿!蓝姑娘,我这不是因为事情紧急嘛。”他抱歉的回过头,忽地看见赫煜,讶道:“厄,这位小哥,好面生啊!请问你是?”

赫煜乍看下,才看清对方。见其年仿约三十左右,尖脸细眉,两撇短须挂在唇边,说笑间眼珠贼溜溜的转个不停,活脱脱的似人,脑中竟怪异的想到若是此人混在普通人群里,断不容易察觉的出吧!他被这样的想法一惊,正要抱拳作答。蓝衣道:“这位是大王...”

“一位普通做客罢了。”赫煜面容客气,慌忙阻下蓝衣要说出的话。现在他的心境平复了不少。看来得找时间与蓝衣姑娘说清,并告诉那妖王即便他接受他是他弟弟二殿下的转世,但也不代表他就接受他们所谓的二殿下的命运。他也永远不可能做回那个前世,曜朦二殿下。即使那些过往的记忆逐渐回来...

赫煜在心底隐隐认为着,这是一种对妖王的变相报复。一种对死去的绝尘兄的弥补、偿还。同时他的心底好像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冷冷的嘲笑:“不,你这么做只是因为你已经无法下手去杀死你的亲哥哥,妖王...”每到这里,赫煜总是无法再思考,潜意识跳了过去。不愿承认。随之,他的脑海里会出现一张俏丽无双的脸——姝滢。

他要找到姝滢。最近关于小滢的梦魇一日胜过一日。赫煜总感觉心中不安,隐隐觉得小滢的失踪会与妖王有关。可笑的是,当初是他推开了她,说什么人妖殊途,如今这模样又如何面对小滢?至少,至少让他确定她安好,便已经足以。

蓝衣本意也是说大王的一位朋友,看赫煜急切开解的反应,心中明了,接道:“是的,这位赫公子现暂且居住在二殿下寝宫,你性子一向机灵好动,闲暇无事倒可以陪陪公子说说话,解解闷。”

赫煜不由抱拳道:“赫煜初来此地,以后若有什么不当的地方,还望穿山甲兄多多关照。”

这边,穿山甲也是思绪百转。从来二殿下的寝宫除了大王,及负责安排打扫的蓝姑娘外,常人连靠近一分都是当立则斩。何况还入住。看来这人身份非但不简单,还是大王极其重视之人。他不由细细打量起眼前的这位年轻男子。且看这男子剑眉朗目,仪表堂堂。一头深红长发,黑瞳红光璀然,眉宇间一点朱红印记,似含正气,又隐升煞气。怪哉!怪哉!不过让他更吃惊的是这男子明显是个人类。

不过他穿山甲这些年混在人间别的不会,这察言观色还是学了不少,加之看着蓝姑娘对其言语态度的恭敬程度,当下贼笑一声,拱手道:“哪里哪里。原来是赫煜,赫公子,失敬,失敬。在下穿山甲,叫我小甲就可以了。兄台倒不敢当。公子以后若有什么地方用的着小甲,还千万莫要与小甲客气,尽管找小甲好了。嘿嘿!”说完还一拍胸脯,挺是两肋插刀的摸样。

赫煜倒有些意外,似没想到对方能说出这番话。耳边是蓝衣掩唇笑出了声,道:“穿山甲你现在学人倒是似模似样的了。说吧!你找我何事?”

穿山甲被提醒,方想起正事,一拍脑袋“哎呀”诧道:“你看我都把正事忘了。”

“蓝姑娘你快带我见大王,我有急事,这事非同小可,我日夜凿山遁地赶回,就是怕来不及。可是回来四处不见大王,所以只好问了守卫,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这里了。”这穿山甲一口气噼里啪啦说完气也不带喘下。

蓝衣秀眉微皱,犹豫下,道:“穿山甲你别急,大王现在不在殿中,这里也没有外人,你有什么事情先对我说好了。”

“这...”穿山甲眼珠贼溜一转,看了她与赫煜一眼,道:“好吧!是这样的...”

“等等。”无形中好似有张看不见的网正向他渐渐靠拢。赫煜一下子好像感觉到穿山甲将要说什么,心中竟是恐慌,只想快些逃开,道:“蓝衣姑娘既然你们有重要的事情商议,我想我还是不便在场,先离开为好。”说罢,匆忙转身。

他走着走着终停下了脚步。

“蓝姑娘,就在前日,我像往常一样替那落雁峰运送柴火,突然发现落雁峰上空五彩斑斓,居是飞来好多陌生面孔。依稀好似人间的四大门派之首。更让穿山甲吃惊的连他们正道历来敌对的黑道邪教亦是位列其中。他们个个神色俱匆,都是如临大敌的摸样。我自知法力低弱,靠近不得。但好歹也混在那人类几年,与那门中道法低浅的弟子尚有几分交情。几番打听,总算摸透个大概,原来他们是在商谈要如何攻打我们妖族呐!”

“你说什么?!穿山甲。”

“是的!蓝姑娘,若不是事态急迫,穿山甲也不会在这风浪头上回来,惹人怀疑。你快速速找到大王,通报一切。让大王早做防范,以免那些人类突击我妖族啊...”

这段话仿佛是无孔不入,钻进赫煜的耳里。他就那样呆呆站在回廊尽头的转角。呵,为了抵抗妖族,不惜与邪教为伍了吗?以前掌门是那么的痛恨黑道...说什么邪教乃歪门邪道,虽不如妖物全是祸及人命之辈,但其手段狠毒,阴险狡诈不比妖物好上几分,当中往往不乏一些尽以取人其精血,达到修炼、提升的地步。是作为人类以来正道各大门派的最大耻恨....

这段曾经在赫煜眼里深信不疑且无比崇拜的话语如今回想起,他突然觉得万分可笑,带着无限的鄙夷。

接着只听蓝衣好像踉跄了下,颤道:“这,这可是如何是好...”

“怎么了,蓝姑娘,你别吓穿山甲啊!”穿山甲紧张道。

蓝衣摇摇头,道:“我没有吓你,穿山甲。”她望向回廊外的天空。蔚蓝的天空,高高在上,那么的遥不可及。蓝衣的神色带着几分悲怆,“因为,妖族此刻正在遭受一场空前的危机...”

“蓝姑娘,你,你再说一遍。什、什么空前,什么危机...”穿山甲瞠大着双目,不相信的看着蓝衣。

蓝衣目光清清,落到那回廊尽头,片刻,叹息道:“妖王之所以不在殿中,是因我们族人患上了一场无法估料的灾难...”

“灾难!!”

“对。这场灾难来势汹汹,就如人间的瘟疫...”

“啊?!蓝姑娘,你说像人间的瘟疫,这个穿山甲见过,太可怕了!那可是满目疮痍,到处哀鸿遍野,惨不忍睹啦...”穿山甲吒呼起来。

《卷四》第53章.白面怪上

“正是。”蓝衣眼含愁绪,道:“开始还不太注意,可随着染上的族人增多,发现时已控制不及,一夜间竟是死去了四分之一的族人...”说道这里,蓝衣似因难过,声音低涩,断了。

“怎么会这样。”穿山甲紧道:“难道就没有办法治得了吗?”

“没有。这场灾难史无前例,族中亦是束手无策...”蓝衣幽幽叹到。

“哎呀!这可怎么办才好!这些下去,就是那些人类没有打来,我妖族也是不保啊!”穿山甲一拍双掌,急的在原地跺起脚来。

“若是二殿下至今仍在该多好,他精通我们妖界医理,定有办法的...”蓝衣忽然道了这么一句。

赫煜在回廊的转角,身子轻轻颤了那么一下。再来是穿山甲与蓝衣的谈话声在他的身后渐离渐远。

“若是二殿下至今仍在该多好,他精通我们妖界医理,定有办法的......”他一路回到寝殿,这句话在心中回荡着。他目光怔怔,如果他真的忆起一切,懂得解救之法,那么他该、又会怎么做?这样一个消灭妖族,让人间重复安临的绝佳机会,要是从前,他应是完全不用考虑,一定不救吧!只是,如今的他,身为妖族二殿下的他,不管以前是多么的痛恨妖族与憎恶妖物,现在真的还能、还可以做到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同族就此灭亡吗?...

望着陌生又熟悉的殿堂,赫煜的脸上不知何时多出了几分迷惘。只是这样的表情在见到出现在门口的妖王后,便又迅速的隐退了。

妖王也不理会他的冷漠,走了进来:“你的气色好挺多了,看来她还有点用处的嘛。”

赫煜也不知怎的,听妖王这样一说,心中起火,想都没想就道:“蓝衣姑娘自是尽责,这点你妖王当是有目共睹,何以在背后这么刻薄说她。”刚说完,他就吃了一惊。自己何时变得这么的同仇敌忾了,难道自己真的变了吗?变成真正的妖物中人了吗?

只听妖王笑道:“怎么?你喜欢她?”赫煜抬头一愣,没想妖王会有这样的猜想。妖王见他没回答,以为喜欢,目光甚是喜悦,眼中的邪气似乎也退散不少,高兴道:“你若真喜欢,我就将她马上指于你,成婚,如何?”

“不行!”赫煜弹身而起。同时身后响起一声清呵:“我不答应!”只见蓝衣一袭绿裙似水荡漾,身姿娉娉,清灵宛如幽兰,静静伫立在他们身后。露在面纱外的秀眉微微皱起,清清双目望着他们,向妖王福身,不卑不亢道:“请恕蓝衣不能遵从大王的命令。蓝衣只想...”

忽然,她话还没说完,疾现眼前的妖王双目红光潮涌,已扣住她的喉咙,邪冷道:“看来是本王最近对你太过宽松了,你都快忘记了,你这条命是本王的,本王要你怎样你便怎样!!”明明含着笑,但那股冰冷与霸气却是展现无遗,连远处的赫煜都深刻的感觉到了那份肃冷的威怒——妖王可能真得会一怒之下杀了蓝衣姑娘。

相反,蓝衣依然目光清清,居是无惧回视着妖王,什么也没有再说。这更也激怒了妖王。随着妖王的力度,蓝衣面纱下的嘴角位置现出丝丝红色,顺着流下她那白皙的脖颈,慢慢蔓过妖王那纤长的指间。两人就这样坚持着。

赫煜眼看蓝衣呼吸渐弱,再不救就没气了。顾不得其它,伸手飞去。妖王侧身一挡。“砰”的巨响,身后的桌椅裂分数半。两人倏然从红光中弹分开。

赫煜落到蓝衣身前,见蓝衣捂住脖颈正微弱的喘着气,道:“蓝衣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公子。”蓝衣轻摇头。赫煜扭头道:“妖王,你还是不是人,蓝衣姑娘对你忠心耿耿,你却狠心,还下得了手要杀她。”

妖王忽地哈哈一笑,道:“我本来就不是人,是妖,妖族之王。包括你现在也是,难道你忘了吗?”赫煜立时觉得自己的面上就像被人扇了个耳光,怒目欲说。妖王邪邪笑道:“你这么袒护她,还说不喜欢?”

“我那只是把她当朋友...”赫煜的声音突然停了。朋友?这话真是我说的吗?我把一条蛇妖当朋友了...他茫然无从。

妖王似乎并没有意外他的回答,只是看向了蓝衣,笑道:“你听见了吗?他把你当朋友,把一条蛇妖当朋友。哈哈...”说罢面向脸上阴晴不定的赫煜,哈哈笑道:“蓝衣,记住了。以后不要妄想随便反抗我的命令。否则下次可不就是这么简单容易...哈哈...”行出了寝殿。

蓝衣的脸色霎时一白。半响,耳边是赫煜的声音:“蓝衣姑娘,你还好吧!”赫煜扶起她,蓝衣道:“喔。没事,适才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蓝衣姑娘不必客气。这些时日多亏你的照料,暗暗为我输送灵力,否则赫煜也是挺不过来的。这段时日,我想了许多,姑娘说的没错,只要我不忘记初心,无论将来何等变化,我便还是我赫煜。”

蓝衣真心笑道:“公子能这般想实在太好了。”

“说来姑娘与我也有相救之恩,以后我们就以姓名相称便好。”

“这....”蓝衣犹豫半响道:“虽然蓝衣曾经与二殿下交好,但皇族毕竟威严,如今以姓名相称,蓝衣不敢逾越。”不过她看到赫煜能放开心怀,她真心替他开心。

“你曾说在你心里无论我是当今的赫煜,还是曾经的二殿下曜曚,都没什么区别。只要我不忘初心,便还是我。赫煜认为能说出这番话的定是一个不拘小节的奇女子。而今,不过一个称呼,蓝衣倒变得唯唯诺诺起来。”

‘不拘小节,一个称呼,’换做以前她蓝衣自不会犹豫半分,可是现在....她不敢既不能。

就在这时,门外一阵吒呼、脚步声由远而至:“不好了,不好了,蓝姑娘,蓝姑娘...”

听这大呼小叫的声音不是穿山甲还会有谁?

两人看往门口。果然,片刻之后,穿山甲一惊一乍跑了进来。也不知这穿山甲是不是凿山打洞惯了,每次出现必是携尘带土,弄得烟尘滚滚,尘土飞扬。

“咦?蓝姑娘你这颈子怎么了?”穿山甲惊见蓝衣脖颈的掐痕,道:“是不是谁欺负你呢,你告诉穿山甲,穿山甲一定替你凿他个满身的洞来,看他还敢...”说着说着,他停了下来,扭头看向赫煜,道:“赫公子,不会是你吧!”可能的话,他还是不希望与眼前这位有身份的客人发生什么矛盾的,如果他真欺负了蓝姑娘,就、就只好另当别论了。穿山甲在心中小声嘀咕着。

赫煜怔了下,还没作答,蓝衣已先行道:“穿山甲,你误会了。不关,关公子的事,是我刚刚不小心挠的。”蓝衣想了想,还是没有改口,她已经没有任性的权利了。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希望二殿下顺心所意,不要如她。

“挠会挠成这样的?”

“穿山甲,你应该知道我蛇类,会这个时节定时蜕皮,所以没什么好奇怪的。”蓝衣柔柔笑道,好像并不太喜欢在这个话题过多停留,转道:“对了,你又大呼小叫的,出了什么事情?”

穿山甲察觉到蓝衣口中的不愿多提,跟着随口胡乱一笑,移回了正题:“自听了蓝姑娘说的一切后,穿山甲回去好好想了想,既然我们族内没有人能扼制、治好这灾难,穿山甲就想兴许人类中的药王有办法。于是就凿山遁地而去,哪知道我刚把药王抓来,就被三百里处,患病逃出的白面怪抓了去。穿山甲没脸,打不过,只好先逃了回来。可又找不到大王,蓝姑娘你快想想办法,否则要是白面怪发狂把药王给吃了,就糟了...”

赫煜料想蓝衣刚刚和妖王才发生不愉快,依她不愿认错的性子,现在多是不会去找妖王的,不免看向她。只见她秀眉微动,道:“穿山甲,事态紧急,等找到大王必是赶不及,你快带路,我们现在就去捉那白面怪,救下药王。”

《卷四》第54章.白面怪中

穿山甲想想,蓝衣所说有理。况且他一人自是打不过,现下多了两个帮手。不说眼前这赫公子的法力如何,但蓝姑娘他可是见识过的。当年若不是蓝姑娘出手相救,他怕早已被那狐妖吸干了精血。

穿山甲追上两步,却发现身后没有跟来的动静,转头见赫煜微有踌躇的样子,哪里知道赫煜此刻正处于剧烈矛盾与犹豫是否要参与这场挽救妖族行动的边缘,还以为对方听他说起白面怪厉害,临行关头,心升担忧、害怕。

他不禁走回,摇头、贼贼笑道:“赫公子,看你器宇不凡的,原来胆子这么小啊。不过,你用不着害怕呐,有我穿山甲在,别的不会,那凿山遁逃之术岂非意事...嘿嘿!骤时,我一定会护你周全的。你莫要怕啦...快走吧!你们人间不常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你看蓝姑娘都走远了,快...”瞧他拍胸保证,得意般,自个说着说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住赫煜就追出了殿门去。

赫煜一路沉默不语。终究还是去了。也许,他真的变了吧!堕落成了真正的妖人。他曾经口口声声说要杀尽斩完的妖物!是这样的,对吧!呵呵....

不,不是的。是整个世界变了。他曾经那么尊敬近乎喜爱的掌门师父狠心要杀他。他最痛恶的妖族之王反倒却救了他。他竟还是妖族二殿下。多么可笑啊!

不过最可笑的还是,这样两个在人间、妖族都是非同凡响,身份非常之人,一个说要杀他,一个却要拼命保护他。一个担心他化身成魔,祸害苍生。一个却是希望他化身回妖,助它妖族盛行于世。

呵呵!既然如此甚好。掌门一直不是想灭掉妖族吗?那他又岂能更是看着妖族就此灭亡呢?既然那妖王不顾一切对他做了这么多事情,只是贪图它能回来助他一统妖界并侵占人间?那他又岂能就此如了他的愿呢?这样的念头猛然之间占上赫煜心头,一发不可收拾。与此同时,那缕曾以为不见的黑气夹着交缠的金芒在他的额间竟是再次现出,淡淡的飘动,转瞬即逝。他的嘴角不由自主悄然浮现出了一抹狠厉的笑容。

眨眼工夫,穿山甲带着他们遁地而行,来到一处林石地。穿山甲伸手一指,道:“就是这里了,白面怪抢走药王就是躲进了这里。”

明明是青天大日,正午当头,这里却是一片暗沉。阴风习习。似乎连阳光也无法穿透这片林地,白雾如纱,聚久不散。无形之中,仿佛有无数恶毒的双目正静静地窥视眼前,低低狞笑着...

三人行进,心底同是有些发毛。凝神戒备处,“大家要小心了。”蓝衣提醒道:“你们应该也感觉到了前方有一股不明的气息,敌人似乎不止一个。”

这些从赫煜匍入林地那一刻便已察觉——这里好强的妖气。穿山甲一听,登时乍舌起来:“啊!不止一个。那,那不是好危险...要不,蓝姑娘,我、我们还是先回去禀报大王,再来可好...”哪还有早先在赫煜面前信誓旦旦说要护他周全的半分摸样。

蓝衣柔柔一笑,道:“怎么,穿山甲?你害怕呢?刚刚我怎么看你在赫公子面前还挺威武的呀,还说什么要护他周全,对不对!”

穿山甲自不愿在蓝姑娘面前,自打脸面。当即强笑道:“那,那是自然。我、怎么会害怕呢?嘿嘿!再说保护赫公子,穿山甲我义不容辞的。”说到这里,他一拍赫煜肩膀道:“你说...是不是,赫公子?”只是这后半句在突然掀起的一股异风,便噤若蝉止。只见他紧紧抓住赫煜,浑身发颤,探头望去,蓝衣与赫煜俱屏气,凝神注视。似在寻找异风来处。岔岔松开手,穿山甲也不敢再多言其它。

这里往外看并不多大,可是三人身处其中,感觉却像是漫无边际。且越往里行去,白雾越是浓密。连天空也仿佛更暗了一般,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猛然之间,原本平静的地面剧力抖动起来,如层层潮浪翻打,三人遂不及防,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向后抛飞数丈之高。蓝衣与赫煜还好说,两人各自双臂一振,祭出法宝停在半空。倒是穿山甲收身不及,顿时摔了个底朝天,苦不堪言。

此时他抬头望去,但见蓝衣绿裳随风轻扬,青丝飞舞,悬空婷立,清灵若仙。淡淡的烟纱下,一张如玉似也的容颜若隐若现...当真是美不胜收!

看着看着,穿山甲不觉快流下哈撒子来。若是换做平日他哪敢这般明目张胆,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此刻借着林中白烟为障,他竟是看醉了。突然,蓝衣往她的这个方向望了过来,他的心咯噔一下,仿佛被逮了个正着,满面通红。

接着只见蓝衣驰身冲下,手中一条与衣裳同等的浅绿长绫破空击来,穿山甲面容失血,躲不及身,心想:“偷看吧!这下完了。”正要闭上眼,几乎在同一时刻,耳边风声刺耳,赫煜闪现眼前,一把拉住他往后飞离三丈开外。身后“啪嗒”一声巨响,他刚刚所立之处大树应声而倒,现出一个赫然大物。

穿山甲以下望去,只见那黑物硕目闪闪,依稀看去仿似一张庞大的脸面。白雾之中,却是看不清分毫实质身形,如鬼魅乱舞,狞笑不断,直冲蓝衣。他顿时呼吸一窒,几叫出声。

蓝衣好像也知此物不可小窥,一振双臂,身形如絮,轻然速退,与此手中长绫流光尽现,如袖挥出,叱咤祭挡身前。两物眼见便是隔空相撞,那黑物忽地低低狰狞一笑,愕然消失在了眼前。

众人一怔。

白雾迷茫,无声无息,似乎更发浓了起来。

陡然间,那黑物现身蓝衣身后。穿山甲第一时发现,还赶不上惊呼,他与赫煜脚下三尺之内的地面剧震再一次肆力抖来,两人站立不住。赫煜有了上次经验,趁余波扫来,腾身踏上祭出的玄轮,及时拉住穿山甲道:“你暂时在这玄轮上,莫要乱动。”说罢,也不待穿山甲回应,驰下半空,朝那余震的地面挥剑就是一斩。

“轰隆...”穿山甲只觉这巨响快要将他耳膜震碎的同时一阵惨嚎,裂开的地面豁然现出那只他所说的白面怪。那白面怪尖齿长牙,通身毛发雪亮,固然有白雾作障护,但在陆地上又岂有那黑面怪半空化无形好藏躲。

白面怪眼看自己躲不过,愤怒满孔,五指黑甲立时狂速增长宛如铁钩大泛锋芒,尖嚎之下,只听“咯咯咯咯”之声从它的身躯内部传出,犹似骨节颤抖一般,身形倏然上涨,一时间竟是不知长了多少倍。只知它整个仿若一座大山耸立眼前,庞然大躯远远高出半空不止。处在这片白茫当中,仿佛瞬间填满了眼前这片石林空地。

它巨目凶凶,盯着下方渺小的一概人等,顿然一声厉嚎,五指尖甲举空往下一挥,烈烈风势几不可挡,横扫而去。所过之处,原本苍翠屹立的大树犹如拔葱,根根迎刃倒下,重重砸往石地。众人躲闪,无不失色。连原本偷袭侵进蓝衣,逼得蓝衣节节后退下的黑物也是没有料到对方会发如此之威猛,望着当头砸下的不断大树,齿啸声中,大有责备白面怪坏他好事的意思,化身烟雾飘散,躲开。

《卷四》第55章.白面怪下

蓝衣得以喘息机会,急撤到身后大树前,暂以树作护,举目下,只见身侧那白面怪如大山雷立,也不知是不是放倍变大的缘故,本就雪白的大躯居是泛着淡淡的透明,一时间,似乎连那扩张的血脉、绿漆漆的经脉及那副森然骨架也是微微可见,显得更是可怖了几分。

它五指尖锐如钩,巨臂扫下。穿山甲处身半空玄轮上,眼见就要被他那横面一臂扫飞,赫煜右手竖指一张,玄轮立时往白面怪石柱粗壮般的双腿间缠绕穿行而过,算是暂时保住了性命。

饶是如此,那白面怪依然未有停下来的攻势,随之五爪微曲,却是一把凶猛抓向了地面上的赫煜。刚刚全神驱动玄轮带离穿山甲退难,哪知这白面怪突然发难于他。躲闪已是来不及,赫煜拧眉,紧握黑剑,面对转至眼前这足以把他捏碎成粉末的尖爪巨臂,双目红光璀现,横剑在手,全力相挡。

一声大响,白面怪大掌带着惊人风势,用力压向赫煜。赫煜险些站不住脚,只觉头顶如是有万金之重层层压来。他咬紧牙关,全身红光颤现,眼看逼得那大掌退了一分,突听得一声尖叫,穿山甲猛从玄轮之上坠落。与此,就在它摔下的空中,原本消散的黑物好似发现它是三人中最弱一个,悄无声息出现在了那里。

蓝衣右手长绫一甩,及时挽起穿上甲。指尖流光一闪,左手“嗖嗖”几声,光疾如电,划空,朝黑物激射而去。出其意料的是,此次黑物没有再像前面那般消散躲去,纹丝不动。忽地,它狞然一笑,竟是向着蓝衣发出疾光的所在迎了上去。

接着众人怔然望见那几道本是迅猛无匹的疾光在冲向黑物那一刻,渐渐没入,穿透过那黑物的脸面。其中疾光所过破开黑物的位置,都是出现一个个雾蒙蒙的洞孔,然后它们如烟雾散了开又慢慢重归在了一起。

穿山甲依着长绫落到地上,望着那黑物,呆呆喃道:“哇!我的那个天,这都是什么妖怪,太它娘的厉害了。”他忍不住咒骂了一句,心道:原想还以为只有那白面怪,倒有几分胜算。这下却是多了这么一个如鬼魅的家伙...额,太厉害了...不行,不行,得想法快点逃生为妙。他扭头便又劝道:“蓝姑娘,赫公子,这两个妖怪实在太、太厉害了,我想,我想我们...”说着说着,它声音一断,“天!”倏然惊见那黑物硕目狞然,向它冲来,“扑”的细微声下,遁逃入地。

同时蓝衣一声清呵,长绫如电,赫赫击出。疾风凌凌,那黑物仿是背后也长有双目一般,在长绫即背的那一瞬,登地化分两半。待长绫扑空。黑物“嗖”的合二为一,猛出现在蓝衣不远三尺的位置。转眼便是触碰到眼前。

赫煜远远一惊,欲飞身相救,奈何那白面怪像知道他的动向,使出另一巨臂,双掌叠加,大力压下。赫煜所踏地方顿时现出两个深深凹痕,弯下了腰。力道可想而知。

蓝衣脸色煞白。危难之际,那黑物忽地低呼出声。一物从它破开的脸面坠下半空,咕噜噜滚了几圈,方停止了滚动。黑物恼怒看去,见那物体两头尖尖,似铁似锤,黑乎乎一块,硕目中带着不明。不明这砸中它的东西是哪里飞来。

只听底下传来穿山甲的笑骂声:“黑影怪,你别看了,是你爷爷我砸的。怎样?滋味还不错吧!哈哈!有本事你下来啊,我让你再尝尝我这凿山锥的厉害...”别看它现在挺是威风的摸样,只有它知道自己的那个害怕劲啊。但是无论如何它是不能让蓝姑娘有事的。这般想着,它又是破口大骂。

空中,蓝衣望着下方微微一愣。没想大难之际,平日胆小的穿山甲会挺身相救。当下对其投一感激的目光。眼见黑物硕目一瞪,就要冲下,蓝衣清目冷冷,手中长绫一收,层层散开,半空画圆。身形一时若雪舞九天,越转越快,越转越急。

从赫煜这里看去,那绿绫所转之间,利光错错,狂风疾骤,瞬息间仿佛形成一眼巨大漩涡,势将那黑物吸入其中。

那黑物大概没想对方会有这招,“咦”的一声,欲抽身后退,奈何面前漩涡吸力风卷而至,收势来不及。“嗖”的下,只听“嚓嚓”几声,犹胜过那刀剑切削的颤骨声响。利风似刃,尖厉的齿啸中,血光溅洒,黑影刹那彻底消散无形。

收回长陵,蓝衣苍白着脸微微喘息,有细密的汗珠滚下她的额头。可见她也是费了很大的劲方杀了黑面怪。

白面怪眼见同伴被杀,厉嚎撕天,大躯倾下,滔天一掌压往赫煜,势必将他碾成碎末,好再替同伴报仇。

远处,蓝衣与穿山甲俱是震骇大惊,望着赫煜的脸色陡地唰白,唇角已是见红。蓝衣冲天而起,手中长绫极涨,如藤似蛇顺着白面怪攀行直上。

白面怪巨目怒睁,突地怪叫出声,大脚一跺,地面剧颤,现身地面的穿上甲立时顺着地面滚得老远。蓝衣更是差点从半空跌落。长绫失去催动,接着缩短,滑下白面怪的巨臂。

白面怪怪叫声又起,这次满是兴奋、得意之情。忽然,它重压之下,眼看抵御不住,便要被它压碎的下方,红光大亮,耀眼夺目,近处之内,全被映衬成一片血红。

那些血红仿若恶灵爬出,开始一点点的聚拢,颜色一点点加深。然后,悚然之下,顺着白面怪那巨掌疯涌而上,所到位置,白面怪透明、雪亮的毛发与皮肤立似被吸干精血,迅速枯萎,干瘪下去。

也不知那白面怪似因为不敢相信,而大瞪着巨目,万分恐惧的怔怔看着这些血红快速爬满他的庞然大躯,快速吞噬掉它身体的每一寸。还是这些血红取走他血肉时,它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痛苦。只是依然瞪着那双巨目,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惊嚎一声。

一转眼,血红已然涌过它那粗壮的长颈,霎时如被剥去外皮一般,血红淋淋,耸立入目。望着急涌至眼皮的血红,它一声惊嚎哀天,化为了一堆白骨。

蓝衣和穿山甲呆呆望着眼前...

眼见赫煜如恶魔临世,冷笑森森。他右手一抬,那些血红顺势收回,空中逐渐缩小,变为珠粒大小,侵进赫煜掌心之内,再不见踪迹。

接而,两人看着,看着赫煜身上的红光慢慢消失,目光淡了下来。半响,他奇怪的扭过头来,看向她们,不明所以道:“你们为何这般看着我?”

两人都是愣然而不能言语。

又听赫煜道:“咦?那白面怪呢?哇!”他突吃一惊,望着和人体摸样大小的一堆白骨,退身问道:“这是什么?”

两人哑然。蓝衣还算镇定。相反,穿山甲的脸整个早已吓得绿了起来。

《卷五》第56章.族人上

密林的雾气慢慢的飘散,淡了。阳光渐渐透了进来,林间原本的阴森、暗怖也似乎一下子被扫去了大半。眼前,这个偌大的石林因而也逐渐清晰、明朗起来。

三人望着四周破败、激斗的残像,刚刚的激战仿佛还停留眼前,不免都是有些余惊方歇。不过,赫煜感受到穿山甲好像突然之间很惧怕他,和他说话走路总相隔一段距离,仿佛是为保安全的样子,甚至都不敢再正眼看他。蓝衣的神色亦有几分怪异。虽然蓝衣告诉他那白面怪是同他三人之力击杀,死后化为了白骨。可是他对此却毫无印象。

这样的情景,忽然让他连想起了在朽纭山,他用焚火令火烧那只鬼魅的情形。他宛如跌落进一个无底的深渊之中,心中的沉重与惧怕深涌而来。就像是,他的身体无法控制、克制的在变化着,一步步的变化着。他明明可以感觉的到,却无能为力。只能任凭着一切发生...正如他胸口每次事后忽然出现,环绕的这股暖流。他的功力似乎也随之又精进一些。

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那他以后会不会还会做出一些更可怕的事情来呢...

‘血元精魄’他的脑海里猛然闪现出这四个字。对了,定是这了。自进那妖渊起的突变,及以后发生的一切不正是因为它吗?!呵呵...他这样做,是早已预料,完全想好断了他的后路,让他完全没有选择、后悔的余地了吧!赫煜怔怔望着眼前,脸上繁复变化,阴晴不定。有丝悲哀的笑容残留在嘴角。

远处,蓝衣望着他,秀目清清,带着一种看不懂的目光。

“啊!你们快来看呐...”右方远处,穿山甲的惊咋声在整片林石地响彻开。蓝衣身形一闪,出现在穿山甲身侧,顿时捂住了唇。只见眼前,一具全身腐烂发黑,脸色发青,爬满尸虫的中年男子双目瞠圆,横躺在一推石地旁死不瞑目。

穿山甲伸出右手从药王的眼皮上轻轻抚过,合上药王的双目,站起身道:“他死了,应该是被那白面怪活活吓死的。”他难过的垂了下眼,喃喃道:“我没想过要害死他的...”

“穿山甲,你不要难过了,药王知道的话,他不会怪你的。”蓝衣拍了拍穿山甲的背,安慰道:“你也无需自责。你这么做,也只是希望能救我妖族脱此大难。可惜...”

“啊?!”穿山甲忽然又跳了起来,“对啊!现在药王死了,那我们族人该怎么办啊?该怎么化解这场灾难啊。”说着,它又急得团团转起来。

蓝衣黯然不语。

原来,妖也会替毫无干系,或者说是敌对的人难过、感到自责?赫煜站在他们身后处,只是看着他们。

回去的路上,三人各怀心思,连好动的穿山甲也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可能是想到妖族马上大祸临头,颓丧着脸。

虽然妖王对他所作的一切,赫煜仍存有巨大的怨恨与愤怒。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他是多么的憎恶妖物,亦憎恨自己会变为妖物...但亲耳听见妖族马上会就此灭亡,他的心中却是不受控制带着难过,甚至辗转难眠,无法安睡。

他亦真的能做到如蓝衣说的不忘初心吗?他一片茫然......

今天的夜似乎异常安静。

赫煜烦闷的踏出大殿,一个人漫无目地的走着。听闻,许多族人怕受感染,请愿先离开一阵,那个邪冷的人竟然也应允了。大难临头各自飞。没想到这样的情景,除了人间,妖界也是存在。他本该高兴,该笑的。可是如今看着空落落的四处,他半分也笑不出来。

突然,似受什么强劲的感应一般,赫煜心头一跳。望着黑暗深处,他双眉一锁,穿越回廊,往大殿外走去。

黑暗中,彷如充斥许多凄哀的呼嚎索绕在他的心间,他的心急迫起来,脚步不由加快。踏出大殿,他走过那块宽广的圆形空地,往左方的石楼行去。

“呜呜...”

“呼...呼...”

“嘶...嘶...”

“嚎...嚎...”

近了,这些交织一起的声音越发清晰,哀恸。响震整个石楼,还有种说不出来的可怖。然而,赫煜的心随之纠在了一起。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他的内心似乎深刻的感受到一种未有,无比强烈的哀痛与悲伤,迫切的推开了大门。

眼前是一条笔直的石板路,直通黑暗深处。两边陆陆续续出现一间又一间石室,有灯火从里隐隐透出。那些撕裂一般的哀哀叫唤正是从中传出。

赫煜的呼吸仿佛一下凝住了,手攥的死紧。他呆呆的望着黑暗前方,不知道过了多久,慢慢的踏出了脚步。

一步,两步,三步...

他仿佛每迈出一步都异常的困难,手紧握着。连呼出的气都是那样的沉重。渐渐的那些石室近了。

他屏住了呼吸,慢慢转过了头...

只见眼前,透过石室的铁窗,他望去,里面的哭嚎声哀天,声音嘈杂程度辨去,至少不下二十来个,却是一看,只有声音,不见任何人影。他瞠大双目,惊震不明。再扭头看向左边石室,同样,空空荡荡,毫无一物。

诡异恣生,一时无度膨胀...

他脸上煞白,几本能的折身想回,身子却像有万金之重,不受驱动,向后挪不开半步。他苍白着脸,十指紧攥。再望前处,石楼幽幽,阴阴骇然。耳听那些嘶叫哀吼,忽然一咬牙,向前踏出一步。

有更悲恐的嘶吼、鸣音从黑暗深处传来,充震四壁...

这样一个任谁俱听之恐惧,处之害怕,毛骨森然的地方。他脚步重如千斤,呼吸断断续续,僵直的,缓慢的,依然向前...似心的召唤,又似心的感应与哀求,他带着恐怕,依然继续着,没有停下...

走到近处,右手第二间牢房前,他慢慢的停下了...

那幽暗,只剩点点烛火的地方,爬满稀稀疏疏奇形怪状的异物。悚然入目。他定在那里,几乎不能动弹。看见那些东西或庞然大躯,或尖齿獠牙,或长角尖爪,或虎耳长鼻...他们或盘绕在地,或倒挂在墙面。然,无不仰头嘶嚎。仿佛正在经历一种难忍的痛楚,哀声不绝。

令赫煜更为瞠目咋舌的倒不是它们长得有多么可怖,多么吓人,全因它们的身体竟如液体一般呈现出一种近乎的透明。仿佛马上就要消失在这石室中样,吼声带着害怕、无助,甚至无尽的绝望...

有些甚至扭转头来,望着他,哀鸣连连,如水质般的东西从他们的脸部轮廓直淌,滴滴落下,还未触地,已然化为淡淡雾气消散在空中。

赫煜呆呆望着它们,眼里红光璀亮,竟是升起无边的难过来。它们的哀吼更厉害了。左边石室忽然一阵响动,似乎也受叫声感鸣,亦是一片哀同。

嘶嚎恸天,只见左边的窗墙被一些黑乎乎的东西挤满。那些东西除了还剩下一双眼睛,黑得已是只剩下一团飘忽的黑影。那些黑影瞅着他,哀啼不断,声嘶悲嚎。与右边的那些叫声顿然交织成一片悲惨,凄哀冲天。

《卷五》第57章.族人下

望着那一双双眼含乞求的目光,难受之感滔天般覆盖他的心间。他双目璀红,又不知过了多久,缓慢的,呆直的朝那铁窗走了过去。眼里带着无限的难过与痛惜,轻轻伸出了手。

奇怪的是那些挤满窗前的黑影面对眼前的陌生男子不但没有丝毫的畏惧,相反,望着那快要伸至、触及眼前的手,好像明白是安慰,眼里泪花隐眶,原本哀天的嘶吼声忽然平静下来,只是时而仰天哀鸣几声、低低呜咽起来。

赫煜蓦然间像变了一个人,眼里红光颤动,望着它们,脸上是温柔的神情,说不出的熟悉之感扑面而来。只觉一些画面,模糊的从他脑海里迅急闪过,千头百转,脑海天地旋转,整个人身子一晃,突然向后踉跄了一大步,险些跌躺在地。他抚住头,幸好这类似石洞的楼道本就狭窄,他这一退,依着墙壁,才勉强站定住,但脑海中的眩晕仍是阵阵袭来,迷迷糊糊伴着一些奇怪的画面,旋转、不散。

画面里,雾气散开...

他依稀看见...

空空如也的眼前,如被血浸过后,暗红的颜色遍布、延伸入整个大地。他置身于一望无际的灰暗之中,望不到任何。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那种可怕的死寂深入心底。

忽然,只听脚下一声又一声几乎细微不可闻的声音过后,自他的脚边开始,原本干枯暗红的大地数之不尽的火红色一朵接一朵疯一般地蹭出土地,诡异地开满眼前,甚至向黑暗的深处衍生而去。原本死寂的眼前,似乎一下活了过来,因这火红似血的花朵,生机怏然。

有流水声传来。

他沿着声音来源慢慢向黑暗寻去。黑暗中,远远出现一口古井,静伫在那里。仿佛过了许多年,也没人到过这里,古井斑驳,长满苔藓。有类似古藤的植物从里延伸至外,缠绕古井边缘,填满本已残破的缺口。

他正要靠近过去,古井旁悚然震动,地面整个翻转,从远处到古井旁近处一路裂开。伴着“咝咝...”的声音,他接着看见一条巨大硕长的紫蛇腾身而起,钻出了地面。一双紫目乌光闪闪,吐着信子,露出两颗尖利的毒牙,恶毒的望着他,骤时,它身旁古井“咕嘟咕嘟”,发出了两声如冒泡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逐渐升起一样,一片腥红色的液体溢出整个井口。

与此血腥的味道溢满空中,带着说不出的粘稠,血一般向四处流淌开来。他顿时胃里犹如翻江倒海,脸色苍白,一阵干呕,眼见那液体所过之处,原本火红色的花朵似得到了滋润,霎时间红如泣血,妖异滋长。紫蛇双目寒芒一闪,向他倏然蹿起。

他一身冷汗,从梦魇中惊醒,回过神,抚着额头,大口喘着粗气。就那样坐在那里,眼里随着远处石室里透出的点点星火忽明忽暗闪烁着。许久之后,他抬起头...

对面,铁窗前,黑影漂浮依旧,把唯一可以透进些光的窗口填的可谓是满满当当,只有那一双双的眼睛或静静的或好奇的、莫名的注视着眼前的年轻男子,散发着幽幽光亮,夹着偶尔低低的哀鸣,在这空洞洞的石道,随着不知哪里吹来的夜风,依然不断,带出一种无法言语的可怕。

然而,不知道为何,没有任何理由的,他的心平静了。就像那些所有害怕、抵触、烦躁、甚至厌恶...这些负面的情绪凭空泯灭,消失了。就像是他本就该来此,赫煜的心莫名充满平和与安宁。就像遥远的呼唤,一种道不明的情绪牵引着他木然站起身向黑暗深处走去。

黑夜长眠无期。妖王望着明镜中,赫煜消失在石道深处的身影,眼里邪魅之气悄然隐去。他一抚镜面,画面暗去。一抹绿影出现在他身后。“你来了?”妖王眉眼一勾,转过身,邪魅之气已再度覆盖双眼。

“是。”蓝衣淡淡对妖王施一礼,道:“不知大王半夜通传属下有什么吩咐?”

“啧啧...”妖王朝她欺进过去,摇头笑道:“瞧瞧,瞧瞧,永远都是这幅不温不火,不冷不热的表情。”妖王来到她的身侧,伸手撩起她的一缕青丝,轻轻搁在鼻间一闻,笑容越发变得邪魅。

蓝衣秀眉微皱,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邪气、俊逸的脸庞,仿佛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神色淡定道:“大王,请你自重,如若没有其它事情吩咐,蓝衣这就请退了。”

“自重?哈哈,我没有听错吧。”妖王的脸色突现阴冷,朝蓝衣一边咄咄逼去一边森然道:“你要知道自重,当初也就不会私到凡间私会人类...你要知道自重,当初也就不会不知廉耻的把他偷偷带回了妖界,还以为收获了什么狗屁爱情...你要知道自重,当初也就不会为了逃婚欲跟那人类私奔,让我堂堂一届妖王遭众族人耻笑...更不会在大喜之日,逃婚当天发现你辛辛苦苦爱的人不过是人类派来的奸细,因为你一人让我全族几乎遭受到了灭顶之灾!!!”

妖王字字如锥,冰冷。看着蓝衣身形僵直,一步步被他逼到了死角,面色惨白。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无声无息的淌下,悲恐的望着他。他死死钳住她手腕,表情畅快而邪冷,道:“你犯的错你到死也休想偿还清楚。”

一把狠狠抛开她的手,“所以接下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妖王伸手一抚领角上的褶皱,走出殿门。

蓝衣依着石壁,跌坐在地。滚滚泪水打湿脸颊,她再忍不住呜咽起来。

赫煜行走在狭窄的两壁石道间,忽然像感受到什么,回过头,望了望。难道听错了,明明听见有女子悲凄的哭声,瞬间一过。他再仔细一听,发现什么都没有,唯有窄道充斥的呼呼风声。难道听错了。他疑惑的又转回头,继续向前迈去。

整个石室修造似乎呈海螺楼型,旋转至顶。越往里走,越呈上坡形状。

不过,他奇怪的发现每间石室相隔距离越远,里面被关的妖物数量相对也减少了很多。虽然有些依然长得千奇百怪,但不得不说每间石室的数量是少了,却越正常了。为什么说是正常,因为他惊奇的发现右边呈现透明的妖物每往里面走进一间,妖物身上透明的程度相对也少了许多。左边的黑影也是同样,越往深处走,里面关闭的妖物变黑的位置也越轻。

赫煜很明白这里就是关押和处理那些蓝衣口中所说受感染的族人。但是唯独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何越是往里面迈进,叫声却越来越小。甚至于走到后面,再听不到半丝吼叫。难道它们不怕死?还是因为受感染程度较轻,心态良好。可是为什么它们见到他这个陌生人类闯入,不但没有丝毫兴趣与反应,完全可以说是置之不理。

《卷五》第58章.火狐小乐

直到赫煜来到一面石室前,停了下来。面前这个石室有些不同于其它石室,大门整面墙壁用不知什么材质,坚硬无比,做成的网状牢门,并没有像刚开始的那些牢室全面封闭,只留一个窗口与狭小的铁门。

他清清楚楚的看见里面躺着一只通身火红如阳,毛发晶莹雪亮的小狐狸。它卷缩着身子,紧闭着双眼,小小的尾端细细数去,分出二条长长的、火绒绒的尾巴,在睡梦中时尔俏皮的轻轻摆动。小小的样子,睡意酣甜。

传闻火狐多为赤褐色,藏于深山苦林之中。因天具灵性,故而常常比之其他异类更具有修行天赋。往往通过毛发的纯正与尾端数目判定和代表修行的高低。听闻最高者更有千年九尾灵狐,世间难寻。万物始于平衡,但也由于这点,每当这样的灵物快化形的时候,它们都必须经过痛苦的雷劫。

二尾开窍,三尾化形。雷劫定生死。每每度过的便飞升到另一个境界。相反,未能避过的,死在当场也不计少数。这也是为何这些修行天赋、常常超越人类的异类种族始终基于世间少数与低层,无法大跨度的繁荣。

在这冰冷灰暗的石牢里,它安静而满足的躺在那里。赫煜靠近牢门,第一次,有种想去抚摸它的冲动。

像感受到了什么,小火狐可爱的大耳动了动,睡眼朦胧的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双明亮而澄净犹如新生幼儿纯真的眼睛。它好奇的张望着这个生得红发黑瞳,身上散发着淡淡妖族高贵气息的人,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使人害怕被传染,唯恐逃之不及的地方,道:“大哥哥,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你是蓝衣姐姐派来的么?”

赫煜没有回答,“我是谁?是啊...我又是谁呢?”他喃喃着,突然自嘲自地笑了。是曾经那个在落雁峰上发誓要斩妖除魔,捍卫正义的人?还是现在这个满头深红暗发,怨恨满腔的妖人?呵呵,那个才是真正的我?我又是那一个呢?

“啊?大哥哥你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小火狐凑到赫煜身前,隔着网一样交叉的铁牢,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快乐的摇晃着。“怎么和小火狐一样呢,小火狐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叫什么。”

“是吗。没想到在这里,在这个我曾经想都不曾想过的地方,还有你,一只小火狐和我一样,都不知道自己谁。”赫煜木然笑了。只有他知道他此刻说这句话对他自己真正的意思。

小火狐见赫煜原本朗朗双目不自觉间蒙上一层说不出的凄凉,忽然靠前,伸出前爪扯动赫煜的衣角,安慰道:“大哥哥,你不要难过,小火狐相信大哥哥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就像小火狐从来没有见过娘亲一样。”

它是在安慰我吗?呵呵,他何曾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受到一只小小狐狸的安慰。以前的他面对这样的小小妖物只会毫不留情的挥出剑,现在的他只是好笑又可悲地看了它一眼,看着小火狐小小爪子扯动他的衣角,背靠着牢门滑坐在地。是这世界变了吗?还是这世界本就如此而已。

他已经懒得再去想,也没了力气。仿佛正逐渐堕入一个无底的黑暗深渊,他放任着,沉沦着,看不见一丝光亮。

“虽然族人替我取名,叫我小乐,但是我讨厌这个名字,我才不要叫它。我要等见到娘亲以后,用娘亲亲自给我取的名字。”它眼里光亮闪烁,高兴的说着,在牢室里欢快的奔跑起来。“而且我马上就能见到我娘亲了。蓝衣姐姐对我说,只要我好好听话、养病,她就带娘亲来见我,呵呵...”

“还记得蓝衣姐姐上一次来看我的时候,说已经打听到我娘亲的消息,说不定现在派出去的人正和娘亲在赶回来的路上了。喔,我马上就能见到我娘亲喽...”它自言自语说着,又欢呼地开始在石室里来回蹿动,快乐的仰起头,眯起了双眼。

“什么?蓝衣吗?”赫煜眼角望向小火狐一眼,淡淡的问道。

“是啊,蓝衣姐姐。”小火狐快乐的停下来,道:“蓝衣姐姐人可好了,在我们妖族中算得上最漂亮的女子了,我们都很喜欢她的。”

娘亲?这个词语在他的眼里、心里从小起就模糊的再没什么概念。他望着它火红蹿动的身影,静静地没有说话。

“唯独她的系族蛇族好像不太喜欢她。”小火狐继续说着:“听上一辈的老人说,蓝衣姐姐好像很久很久以前犯过什么错误,差一点因此被赶出了妖界。”

“驱赶出境?”赫煜眉头蹙动,有丝莫名的好奇。

“恩。小火狐后来想想,还是想不明白,像蓝衣姐姐这么善良,这么漂亮会犯什么错误?需要惩罚这么严重。大哥哥,你知道么?”

赫煜背靠牢门,望着前方,眼里波澜微起。“...不知道,我刚来妖界不久。”

“难怪小火狐从没见过你。后来,还好有大王格外开恩,才保住了蓝衣姐姐。不过,这件事情族中很少知道的,可能是这件往事不太好或者什么,大多都不再敢提,小火狐也是偶尔听见的,其它的都不知道了。”

那个人的格外开恩,最后才让蓝衣免予遭受被驱赶出境的惩罚。赫煜忽然想起之前蓝衣与那个人(妖王)间僵持又似主下又非似的关系,而今算来蓝衣应该是对那个人万分感激,却非不冷不热,委曲求全一般听命于那个人。相反,那个格外开恩的人现在为何对她又是如此...他的内心隐隐觉得这会与他有关。

忽然小火狐又转过头,见赫煜有些怔然出神的样子,一边走到他的面前一边说道:“对了,大哥哥,你认识蓝衣姐姐么?”火绒绒的尾巴在它身后调皮的左右摇晃。

赫煜没有回应。

“不认识么?喔,那就算了好了。”小火狐圆溜溜的眼睛,乌闪乌闪的垂了下去。“我还想让大哥哥如果遇见蓝衣姐姐了,替小火狐告诉她,小火狐每日都有乖乖的吃药,不哭也不闹,现在已经快好了,让她早日带娘亲来看小火狐...小火狐真的好想、好想见到娘亲...”

明明只是一片简简单单的话语,明明只是一只毫无关系的妖物而已。为什么听着听着,他眼眶酸涩的要命。

“大哥哥,你要走了么?”小火狐看见赫煜突然站起身就要离去。

“...恩。”赫煜忍住鼻尖传来的酸涩,往回走去。“...会的。你,会见到你娘亲的。”走出两步,他顿下身子,轻轻的道完,快步消失在石牢门前。

“大哥哥,谢谢你。”

《卷五》第59章.黑暗魔域

远远的,黑暗边缘,一块刻有魔域的石碑伫立眼前。似乎阳光从来都没有抵达过这里,连空气都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阴暗味道,沉闷的可怕。四处荒芜,一望无际。恍如修罗地狱,枯骨遍及。风声刺耳徘荡,回旋,几簇风干的植物在空空的小山丘上遥遥晃荡。

还有那黑暗的深处不时惊起的声声厉嚎,让人简直肝胆俱颤。

她,一袭白衣罗裙,宛如滴滴仙子,不染凡尘。却又似黑夜中绽放的百合,白芒淡淡,行走在这黑暗之中,带来了一丝丝的光亮。

这里便是魔域了。她深深屏息,美眸一紧,满身清冷之气倍出。

近了,盘旋的天空之上,飞兽展翅呼啸经过,传来阵阵尖鸣,划破长空。其数庞大的魔兽队伍或大或小,浩浩荡荡行进在这片魔域,来回交错。所过之处,滚滚烟尘,熊壮的身躯望而生畏。

她手竖兰指,化身光系不断闪烁在这片黑暗处。好几次险些被发现。依着身前的山丘,暗惊魔域防守厉害程度。倏然之间,一道利风击来,她十指交扣,手中白光一现,反身相挡。“滋”的一声,后背之物瞬间往后退去。

耀眼白光下,她看见一步之遥的半空竖立着一只獠牙短耳,漆黑如夜的硕大妖兽。妖兽五指如锋,四臂黑色经络骇然,一对黑翅在背后啪啪煽动,通红的眼睛此刻正邪恶的望着她,嘴角淌着一种透明、腥臭的液体,显然对她这只猎物馋涎欲滴。

她面色一肃,往后退去。立时,妖兽大翅一展,四肢伸出长长的五爪毫无预兆朝迎面她扑来。

她柳眉蹙紧,十指芊芊,指尖白光灿动,罗袖间绽现出朵朵白色花蕾,那白色小花极为好看。与白光缠绕交融,形成交织的白光花束凌风击去。

妖兽黑翅震动,躲过击来的白光花束,裂齿咯咯一笑,忽然双臂收紧,作影疾驰冲向白光的中心处。

她眼见那黑影转眼便至,罗袖一收,身如柳絮。黑影扑空,惊见她突然出现在半空的身影,双目剧红,伸出四肢利爪,恼怒满状,黑臂一震,再次扑来。

她美眸冷冷,一甩罗袖竟是向下俯冲而去。

白光刹那如流星坠落,在空中托出一道好看的弧线,点亮了半空。

她飘然落地,裙角飞飞。与此,旁边尘土飞扬,妖兽化为两半,鲜血流淌一地。她转过身去,还来不及稍作喘息,霎时间只听天空“滋滋”声由于到近,密密麻麻一片。

她举目,睁大了双眼。只知道整个天空看去,无数黑影妖兽争先恐后接踵而至。她双手白光聚集,四周登如白昼,奋力抵去。奈何妖兽何其之多,朝四面八方重重到来。渐渐的,她脸色苍白,有汗水滑落她那白皙的额头。

尖声滋滋入耳,她望了眼身边逐渐坠落,逐渐高高堆起的黑影尸体,有腥臭的液体沾满她的裙角。任是她再怎么清冷、淡然也忍不住柳眉紧蹙,嫌恶的往后退去数步。

这稍一分神,漫天的黑影妖兽扑来又靠近了一分。顿时,她如困兽一般,被高高推起的黑影尸体与半空的妖兽团团包围,紧紧困住。白光不知不觉已是被压得不到一丈的距离。

她红唇颤动,面色微带狼狈,但饶是如此仍无法减去半分她那绝美之姿。她美眸含烟,冷冷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突然一声丽呵,白光聚显,灿烂夺目。黑影妖兽被剧光所刺,逼得挥翅一退。

白色光束包围之下,一道丽影驰上半空。在黑影妖兽紧紧包围之下,飞出高高堆起的黑影妖兽尸堆,吃力的落在不远处。她紧捂着胸口,退了退,白光微颤,一弱。黑影见机又扑进了几分。

再这样下去,她就是不被这些妖兽吃掉,也灵力尽用而亡了。

她忽然轻轻地笑了,清冷的脸庞神情异样的温柔。“轩,你会帮我的吧!”她在心中默念,闭上双眸,伸手拔向腰间竹笛。一曲悠扬,婉转如水,恍如心境。旋绕至空,远远流转。笛音或高或低,或轻或缓,恍若正在讲诉一对生死离别的恋人,凄声楚楚,闻者落泪。

黑影妖兽好像没料到对方被逼绝境居然吹起笛来,纷纷一愣,正欲龇牙尖笑,下一刻,只感觉随着笛音悠扬,白光如昼,漫天形成的夹着朵朵白色花蕾的光束充斥眼前,照亮这片黑暗的天空。

滋滋惨叫间,无数的黑影妖兽逃命似也飞向光亮无法所及的黑空之中,高高盘绕在顶端,惊慌不定。

她面色苍白,汗水打湿了额边,耳边丝丝坠落的发丝在夜风飘荡,拂过脸颊。她握着竹笛,静静望着高空中的黑影,神色微微一松,刚迈出两步,身后奔腾之声猛然雷耳涌来,转身看去,熊影庞错,一时居是看不清楚多少,连同着尘土滚滚,向她疯狂拥来。

她惨白着脸,一阵难受,粉红的血丝流出嘴角。她静静一笑,倒下了地。

高空盘旋的黑影妖兽望着下空原本灵力大发的白衣猎物昏迷倒地,眼里红光狠狠,泛起兴奋的光芒,其数俯身冲下,转眼一片密麻成半圆包围住她。

滚滚尘土渐息,浩浩黑茫,露出不下百只庞然大兽。兽物巨臂长腿,生得熊背虎腰,一副厉齿长牙,在地上成半圆紧紧包围住她,仰头朝空中一声狂吼,吼声如钟。大有呵退黑影妖兽放下抢夺猎物的意思。

眼看到手的猎物怎么可能让人抢走。半空飞行的黑影妖兽盯着下方被自己包围的白衣猎物,翅膀剧烈扇动,“滋滋”咧嘴龇牙,冲着奔驰涌至的熊形兽人,厉声尖叫回吼起来。

两方吼声僵持不下。怒天震吼冲破天际,登时响彻在这片黑暗的土地之上。

庞然兽人扬天巨吼,硕目怒火滔滔,抬起熊臂一把打向前排低空飞行叫嚣的黑影妖兽。黑影妖兽眼见同伴被击落,张开双翅,双目放出汹汹怒火,只听带头的几只黑影妖兽几声长长厉叫,四臂卷曲一伸,五指利爪如锋隔空朝前指去,原本杂乱无序的叫声下,所有黑影妖兽就像得到指挥和命令,黑翅紧收,成俯视形状,横冲而去。

眼见一场大战无可避免,在即。

忽然,所有的尖齿厉叫,所有的巨声狂吼都不见了。仿佛刚刚的大战从来都没有过,只是一场虚空的幻象。就像感受到一种莫大的压力与恐怖,它们连大气都不敢再出,屏住呼吸,向黑暗的阴影望去...

两边僵持的尽头,黑影如风,所经过的地方,稍微近处的妖物无不化为缕缕黑烟,消散在眼前。它们怛然失色,几吓得胆裂魂飞。却无一敢掉头离去。

《卷五》第60章.它的诉语

意志完全模糊之际,隐隐约约,她看见她的面前走来一个面带紫色面具的男子。恍如数隔了千年,隐隐的疼痛从心地深处蔓延,扩散。

那男子黑衣飘昂,满头青丝乌黑如绸,披落而下。俊挺的身姿透着一种浓浓的高贵与神秘,从风中踏来,走到她面前,面具下的一双眸子幽暗无底,冷漠的望着她,朝她缓缓地伸出了手...

可惜她已意志消退,再看不见什么,彻底晕了过去。

“魔君大人。”两边僵持的黑影妖兽与熊形兽人看清来人,立时齐齐匍匐在地。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吓得大汗淋淋。魔君大人向来对内部争夺,起哄冒雷霆大怒。轻者灰飞烟灭还好,可怕得是被打入炼域,受每日鞭锤、火炼、刺骨之刑,生死不得。

今日战乱,一是因为它们得知魔君外出,短时间不会回来。二是两边早已仇怨积结,特别是这黑影兽妖占得其飞行速度,每次功劳都被它们抢先一步。熊形兽人心中愤懑,这次抢夺这小小一只猎物是小,报被抢功之仇才是真。哪知道这唯独一次的挑衅,却逢遭魔君大人回来,心中怎不吓得了得。

同样黑影妖兽也早看不惯熊形兽人每次执行命令,与它们共同作战的时候,笨手笨脚,拖它们的后腿不说,事后还在魔君大人面前诬卸责任的样子。早想教训对方,但畏惧害怕魔君大人对此已颁布的条令,不敢下手。没想到这次趁魔君大人不在,对方倒先挑起了战火。

岂不正合黑影妖兽之意。可怕的是这个时候魔君大人又恰逢回来,这下吓得它们着实不轻。

魔君伸手掀开挡在女子脸颊的发丝,露出一张肌肤胜雪的花容。他冷漠的站起身,身后尾随的黑衣人依势,轻轻抱起了她。一扫眼前匍匐的身影,魔君目光寒彻。两边僵持的黑影妖兽与熊形兽人顿时只觉脊背发凉,稍微定力差的妖兽四肢已咯咯打颤了。

在这致命的等待中,它们几乎以为自己快死了。

然而,让它们万分感激或庆幸的是,这次魔君大人心情仿佛很好,虽然它们从没见过魔君笑过,甚至连魔君的真实面目也只有族中几位长者见过。

望着黑衣人抱着那只它们认为小小的猎物与魔君健步向魔域之城离去的身影,两边逃也似的往四处散去,连一刻都不愿意再敢待在这里。

它们哪里又知道正是这只它们口中不屑一顾的小小猎物,它们才逃过这一劫。当然这亦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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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几日,赫煜没有再见过那个人(妖王)。连蓝衣也不见了。穿山甲好像被派了什么任务,离开妖族,重回人间了。唯一相同的是每日他都做着同一个梦,和石室里的梦境一样。

开遍大地火红色的花朵。斑驳的古井、红色的液体...

还有那条目光怨毒的紫蛇。这些索绕在他的脑海中来来回回,挥之不去。这个时候,他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来到那间石楼。他的心才能获得一刻的安宁与平静。

几次下来,小乐好像很喜欢他的样子。每次都有很多话很多话对他讲。

冥冥之中,或许有些注定已改变...

渐渐的他不再抗拒,不再抗拒这只他眼里的小小妖物...

从小乐的口中他得知,外面的妖物叫声越凄厉,代表被染病的程度越深,可能没救了。它们之所以没有再吵再闹,不是不害怕,只是每日听到那些凄绝的哀哀吼声,渐渐都不叫了,可能是明白叫也没用,结果什么都无法改变。

小乐告诉他,其实它知道凡进入这里的都没有人再出去过。没有人知道这病源何起。

一夜之间,族人大部分染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能治愈的办法。病发快得,不到一刻就化为黑影或者逐渐透明。使它们恐怖得不是就这样死去。而是在这过程里,你会发现自己一点又一点消失,不见,那种打从心底的无措、害怕与痛苦让很多族人濒临崩溃,发疯。

病发慢的,十天至一个月,身体就开始慢慢起了变化。族中恐慌四起,怕灾难再扩散,才将我们转移到了这里。好在它们慢慢发现这病经过说话与偶尔的身体碰触并不容易会传染。否则它也不敢碰他了。说到这里赫煜的脑海里忽然一闪而过,闪过当初和蓝衣、穿山甲一起杀过的黑影怪和与白面怪的身影。

不过它并不害怕,因为它还没见过娘亲,所以它一定会活下去,努力活下去,活得好好的。好好听蓝衣姐姐的话,乖乖吃药。这点蓝衣姐姐对它保证过的。说这话的时候,小乐表情平静,带着坚韧。仿佛信心十足地在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算算年纪,在人类里现在的小乐差不多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它天真无邪的外表下关是这份面对生死不知胜过多少人。赫煜望着它,心中不知怎的升起一片柔软和心疼。

“你看大哥哥,我的身上既没有变黑,也没有变得透明耶。我一定是好了,所以我马上就能见到我娘亲了。嘻嘻,到时我第一个带蓝衣姐姐和你,不,第一个带你先去见娘亲,然后再带蓝衣姐姐去见我娘亲。”说这话的时候,它小小的身躯,高高扬起头,眯起圆圆的眼睛,笑意鼓鼓,欢悦而知足。

他好笑的问它为什么。

小乐晃了晃它那火茸茸的尾巴,隔着牢门,高兴的凑到他面前,抬头盯着他,认真的说道:“很久以前小火狐就想着,如果有一天遇见娘亲,一定要把小火狐喜欢的东西和喜欢的人也一并介绍给娘亲认识,让娘亲像喜欢小火狐一样喜欢他们。”

“可能是小火狐太淘气和不听话,娘亲迟迟没有出现。直到在石室里,蓝衣姐姐告诉小火狐,只有听话的孩子才能见到娘亲...娘亲才会出现。所以从那以后小火狐就拼命的学好,拼命的变乖。这样娘亲就会回来见小火狐了。”

“虽然小火狐同样很喜欢蓝衣姐姐。但是大哥哥和小火狐一样从小没有娘亲,小火狐很明白没有娘亲的感觉。所以小火狐第一次一定要先带大哥哥一起去。不,或者带你们一起去好了。嘻嘻...虽然小火狐从未见过娘亲。但小火狐知道娘亲是很好的人,一定会像疼小火狐那样疼大哥哥,对大哥哥好的。”

他听着听着,止不住地心酸,扭过头去,红了眼眶。

《卷五》第61章.初识

“大人,为何这次没有行罚它们。”黑衣人怀抱白衣女子尾随在魔君的身后。现在仔细看来才发现他整个连人带身体仿若紧紧束缚在一件漆黑的斗篷里,完全看不到半分真实的样子。阴暗的感觉从他身上散发开来,如同幽灵鬼魅行走在这条通往黑暗的路上,融为一体。

只是他的声音却出奇的好听,暖融融的仿佛听见春日东升,初雪融化的滴答滴答声音,温暖清新。让人一时间有种忘却所有忧愁的舒适。

“我另有打算,那群没用的暂且不用管它们。子夜,近日我可能会远行,你替我好好留意人间动向,一切待我回来自有安排。”

“是,属下知道了。”

近到深处,眺望之下,浩然城池,重重相依,仿佛是隐藏在黑暗中的另一个人间。乍眼看去,层台累榭、画栋飞甍、重横交错、重峦叠嶂、飞阁流丹直穿云霄,美轮美奂间,磅礴气势尤胜未减,直叫人叹为观止。

恐怕任谁也不曾想到和相信此等琼楼玉宇会是传说中恐怖的魔域之城。拨开黑暗,一个比人间还要富丽堂皇、美丽上百倍的人间仙境。

两人进入城门,一路上穿过重重殿阁,不时有魔族之人跪安,直到内阁大殿,子夜放下白衣女子,魔君示意他离去。子夜没有多问一句。

子夜深刻地了解作为属下什么是该问与不该问。即使跟了魔君不少的日子,他仍然无法猜透这个高高在上,掌控魔界,凌驾于上——魔界皇者的半分心思。但至少他知道一点:他现在不该多问什么,这个年轻女子显然对魔君有一定的价值。魔君从不救无关之人,而且是女子。

大殿,空落落地...

只剩下他们。

他负手而立,冷漠的眼里倒映出床前。

床前,雕花镂空的白玉床上一名女子静躺着。女子眉若远黛,肤如凝雪,一身白衣超然如尘,宛若九天玄女落入凡尘。只是那紧闭不安的双眼以及微微皱起的眉头,好似在梦中遭遇到什么极大难过痛苦的事情,面带苦痛、凄悲。

“轩,你不要走。”女子突然一声痛呼,坐起身,睁开了眼,汗滴打湿了额边。

“你醒了。”玉桌旁,魔君转过了身。

她到这一刻才看清对方紫色面具下,那一双带着冷漠的双眼,浩如银河,那么地冷若寒彻。一下拉开了与人的距离。犹如面前有道无法跨越的沟壑与疏离竖立在两人之间。哪怕如此的近距离。

也便是这一眼,不带任何感情的碰触,她的心忽然没来止地隐隐作痛了起来。

“你没事吧。”

面对胸口无故的心痛她不明所以,无措的同时生出些恐慌。抚了下胸口,她摇头,突然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个男子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是这么的冰冷无度。微微低身,她答谢道:“公子刚刚的救命之恩,姝嫣因要事在身,暂时可能无法答谢,只好先在此谢过了。”她性子历来不属热情那种,倒是个有恩必报的人,说着就要行答谢之礼。

“不必了。”魔君回过身,绸织般披散的长发遮挡住他紫色面具下那双漆黑的双眼。“姑娘,你到此可是为借我魔族开天魔镜。”

“什么?”姝嫣一震,万想不到眼前这神秘男子竟然会知道她此行的目的。惊道:“公子你怎么知道?”突然,她眼神一变,半响,镇定道:“难道....你就是..魔君大人。”

传闻中,魔君从不以真实面目见人,常年面带一张紫色面具。她早该想到的呀?只是当她每当与其对视,她的心就没来由的泛痛。居然一时间忘了她现在身处魔界,甚至忽略了潜在的危机。

只是,不过...他明明知道她的目的,冷酷著名的他不是该杀了她?为何还要救她...

“我救你是有目地的。”好像知道她心中所想,他的这句话解去了她的所有顾虑。

“目地?”她抬起头蓦然对上他冰冷的眸子,疼痛泛起。她慌忙移开了目光。他的眼里染上一丝莫名。

她的心放了下来。既然有目地的救她,那说明借魔镜的事情是有商量与交换的,这样一来,救小滢更有希望了。想到这里,她原本清冷的眉眼间立时充满了笑意。雪一般的容颜霎时如花美艳,倾人心魄。映出眼前的俊挺冷漠男子,她静静笑道:“什么目地,还请魔君大人明示。”

他冰冷的眸子第一次出现变化,意外的有了疑惑。他不明白:为何别人听说他口中的目地,俱是带着紧张、害怕、甚至慌张不已的情绪的时候,她,这个看似娇弱故作坚强的女子更多的是目光坦然,甚至充满喜悦之情,好像丝毫也不担心他口中在别人耳里听来他将要说出的可怕目地。

“你难道一点也不担心我口中要你付出的代价。”

“自是。魔君大人向来赏罚分明,行事作风更是雷厉风行,别具一格。近百年间,统治魔君井条有序...魔君乃难得一代掌控魔界的明君之名更是盛传以外...姝嫣从来都不是一个以听闻相信的人。今日一见魔君大人,从刚刚大人开门见山,直明其意的作风,姝嫣愿意相信大人是不会让一个人做出她不可能办不到的事情。”

......从她步伐万里来到这里她就已经做好要付出的代价。只要能救小滢。

“果然冰雪聪明,不愧是他看上的人...”他的语气罕见的多了一抹笑意,不过也是转瞬即逝。以至于让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还没来得及听清魔君后面说了句什么,只看见魔君原来冷漠的语锋一转,恢复冰冷的语气:“开天魔镜我可以借你。”

“什么,你愿意把魔镜相借?”她几狂喜不能自已,不过下一刻,她又马上冷静下来,深呼一口气,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说道:“魔君大人,你说吧,要什么做为代价,我姝嫣都愿意。”

她镇定的表情下是控制不住的激动表情,还有害怕对方会收回的担心。所以她不能放过一刻机会。马上想要听见对方开出的交换,直到拿到魔镜她才可以真正的安心。毕竟她还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与魔君作交换。除了她这条命而已。

但她清楚地知道在这堂堂一代魔君大人的眼里要的恐怕不单单、仅仅是她这一条微不足道的命而已...

《卷五》第62章.开天魔镜

姝嫣几乎屏住了所有呼吸,只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从他冰冷的薄唇之间,一字一句说出。她纤细的身子猛感一颤,美眸圆睁,短短几个字,她怔在哪里,再说不出话来。耳边久久的重复着魔君的那一句没有温度地话语:“我要你做我的女奴,生生世世,不得相离!”

这咋听之下有几分类似情人之间的誓言,在姝嫣的耳里犹如寒冰椎骨。原想救回小滢,她便永居漫雪林,长伴轩郎。如今,这样本该是十分简单、容易的代价却完全抹杀掉了她唯一的心愿。

这好比杀了她更难受。

她的嘴角现出苦然。从此,她再不能离开魔界半步。

“怎么?不愿意?”魔君见她久久没有回应,眼里有丝嘲讽,“刚刚回答的斩钉截铁,原来也不过而已。”

“不!”她原本呆怔的眼神立现坚定:“我答应你。”虽然她不明白一界堂堂魔君为何要留她这个在他眼里不值一提,小小的花妖做女奴。显然无需开口,只有他张张手指,还缺这个小小的女奴。但她没有丝毫考虑的余地了,为了救回小滢。

这算不算也是上天对她的一种惩罚呢?惩罚她这个不负责的姐姐——永远失去轩。

“待我做完我之事,我一定赶回魔界,履行我的承诺。所以魔君大人也请你快些实现你的诺言吧!”说完这句话,不可否认她坚强的外表之下,是难受的快要喘不过气。

他的双眼从她的脸上淡淡扫过,冰冷的眼里看不出任何表情。

“好...你且随我来。”

只见魔君大手一挥,眼前,古玉床身后完整的壁面突然银光毕现,紧贴壁面的古玉床霎时一分为二,一声地面破裂的轻微声响,现出一条古道。

古道幽幽,直通壁面后的深处。

魔君健步踏上古道。她尾随其后,转头惊异的看见在壁面合上的刹那,原本分裂开的古玉床合二为一,完美的没有一丝缝隙。这样简直天衣无缝的密道恐怕只有历代魔君知晓吧!她回过头,望着快要消失的黑影,快步赶去。

行到一定的深处,渐渐有了光亮。越往深处,随着光亮的密集,犹如行走在星河之中,看见满天的暗夜星辰,点点闪闪,布满古道四壁。灿烂耀目,好看至极。更惊奇的是这些星辰好像每时每刻都在不断转动,变化着,形状各异,叫人惊叹不止。

尽管一路上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气氛相当的凝结。但身为女孩的姝嫣望着四处,明显已被眼前的景观所吸引、欣喜。

“这便是由开天魔镜引发的星辰图象,变化万千,有藏宇宙奥妙之说。”

姝嫣微微一愣,似乎没料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候打破沉默和自己说话。向他看去,前方的人影依然,健步前行。有一刻,她竟失神的在他的身上好像看到了轩的影子。

她登时自嘲了声。看来她思念轩郎都快出现幻觉了,这是怎么可能的事情。摇摇头,赶了上去。

前方视线整个陡转开阔,呈半圆形状的山洞一般,里面星辰抖索,银河运作,就像一个缩小版的星空苍穹真真实实的出现在眼前。在那星河辰光之中,光影错错,一枚菱形古老,镜面椭圆,盘绕星辰,背面刻着一轮明月的灵镜静静而立。

她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却不敢太过靠近。从未如此深刻的感受到苍穹、宇宙之间的那种辽阔与无法言语的意境,她身处其间,只觉自己好似苍宙中的一粒微不足道地细沙,渺小的就像随时会被吞没了。她害怕一靠近,就会破坏掉眼前的所有景物。激动地心中犹过翻过的浪涛久无平静。

魔君一直身处她的左手旁,静目望着。好像在等待什么,又好像在思索什么。

这就是开天魔镜吗?话说一照,便知前世今生的那枚神圣又神奇的魔镜?只是,只是,它原来这么小啊...如女子梳妆的手镜。不过这样也好,以便随身携带。不至于造成使用的不方便。

然而,当她跨步上前,缓缓伸出手,向镜中望去的时候...

她的脑海只听“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手僵在了半空,“怎么、怎么会...”她苍白的红唇颤抖不已。

没人知道她此刻在镜中看见了什么。只是那遭受极大震撼的表情显示的全是不敢置信。

下一刻,魔镜波光雷凌,倏然飞出半空,出现在魔君手中。

姝嫣眼见魔镜被夺,以为对方寓意反悔,清冷之气甚出,来不及再考虑其它,回身就道:“魔君大人,这是为何?是否见姝嫣马上取走魔镜,意想反悔?”

“我魔君答应你之事,又岂会后悔?”魔君语气平静,伸手端详着手中魔镜。

姝嫣却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压力逼来,寒冷入骨。一股皇者霸气从他身上无歇流淌。平淡的一眼,她的心微微泛痛的同时,更是不寒而栗。

只听他道:“你以为这魔界圣物岂是你这小小花妖想取便能取走的吗?”

她一声冷笑:“那魔君的意思岂不是说魔镜只有你能驾驭,为你所用。”笑话,既然这样她又怎么借走开天魔镜?还说什么交易了。

“你果然聪明。”

“什么?!”她由不得严肃起来。刚刚只以为魔君是对她小小花妖的轻蔑而已。如果真这样,那她怎么使用魔镜救小滢?姝嫣不由急了,“魔君大人,我请你不要再说笑了吧!如果开天魔镜唯有你能用,他人是无法驾驭的,你刚刚又何以得满口答应我以做你女奴为代价,把开天魔镜相借呢?”

如果姝嫣没有看错,魔君的眉头有一瞬间不耐烦的皱起,转即又恢复平静,依然不含温度的声音,说道:“你放心,我自会陪你走这一趟,待你完成你之事。”

姝嫣惊住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只是相借魔镜,却换来魔君的同行...这样是不是说,从这一刻起,她就再没有了自由,永远是他魔界的女奴了。

不过,这样,还好吧!有堂堂魔君大人的陪同,协助,救小滢的希望就更不成问题了。

同时,魔君手中的魔镜雷光闪耀,兹兹声中,满天星辰银河似受牵引暗淡了几分。

魔君的声音在她耳边继续:“骤时,你也算是我魔界一员,帮你走这一趟倒也不是什么说不过去的事情...”

她的耳里却模糊地什么也听不清了。

《卷五》第63章.模糊记忆上

繁盛的妖族因着这场不能治愈与解决的传染灾祸,说是短暂的避难,如今走的走,离的离,已是人去楼空,四处苍凉。唯独这后花园的庭院里正百紫千红,奇花争艳。满园的春景依旧安静不变。

赫煜不知不觉来到这里,停住了脚步。目光无意落到那片万紫千红,他望着,望着,忽然眼角一片湿润,伸手抚去,有冰冷的液体停留在他的指尖。

我这是怎么了?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是来这妖族太久,升出些感情了吗?还是这本身就是他前世的牵引。呵呵...他看似无谓的笑容,苦笑越发地浓了。

眼看滢滢始终了无音信,下落不明,而今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有这场与其说是和他无关的妖族浩劫以及这种种的一连串的变故与遭遇无不无时无刻的折磨着他。

每当他设法想逃离这里,便心疼难耐,如剑锥胸。冥冥中,就像是什么束缚或者呼唤,只有到了关押那些受感染的病人的石楼,那一刻心疼才能缓解、平和。从那时起,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的感觉和明白到一个事实——他要回来了。

只是在他回来之前,他唯一的愿望:他希望可以找到滢滢,看到她一切安好,就够了。所以,他从昨夜起做了个决定,他一定要以最快的方式离开妖族。他快没有时间了。因为随着血元精魄的作用,他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

对于自己一段时间内突然对所有周遭事件的发生没了任何感觉或者说是有时候出现的短暂记忆空白,从斩杀白面怪的那件事情起,他害怕像怪物的自己不知道又再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来。他只能在这之前,想法找到小滢。

那时候,那时候他才可以安心的离开。他可以伤害任何人,但是绝对不能留下任何机会来伤害小滢...想到这里,他坚定的目光中充满了柔柔地笑意。

庭院转角的回廊处,女子匆忙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他转过头,蓝衣领着竹筐的背影慌乱地消失在回廊的尽头。那条路径分明是通往石楼的地方。

刚刚如果他没有看错,蓝衣的眼睛好像哭过...

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他心头。

他突然整个人狂奔跑去。不会的...

......小乐不会有事的。

沿着石楼,旋转至顶,赫煜还未赶到石牢近处,女子低低的哽咽声远远传来。

“小乐,你别怕,蓝衣姐姐就在这里,你会没事的,来,快把这药喝下去,喝下去就好了。”蓝衣极力忍住哭泣的声音明显已说不下去。

“嗯.嗯。蓝衣姐姐,你别哭...小乐乖,小乐喝药。小乐其实一点都不难受...真的..所以小乐会没..事咳咳咳咳咳!!!”小孩断断续续的声音后痛苦得剧烈咳嗽起来。

“小乐,小乐,你别吓姐姐,你别吓姐姐啊!”

通过网状牢门看去,小乐通体如阳,火绒晶莹地毛发忽然之间好像失去了所有光泽,暗淡一片。小小的耳朵无力的伏拉着,原本晶亮闪烁地双眼无神地一张一合,模糊地微微地睁开着一条缝隙。它紧靠着牢门,带着笑意,努力着没有让自己倒下去。

然随着剧力的咳嗽,弱小的身体是那么摇摇欲坠,如风中摇摆不定落叶,任谁看了,也知道它那强挣下的已精疲力竭...

鲜红的血液正从他的嘴角止不住的向下流淌着,染红他胸口的毛发。

蓝衣泣不成声。看着它依然微微笑着,抬起头,好像看见了什么,望着蓝衣的身后,高兴而虚弱的叫了声什么,忽然整个倒了下去。

蓝衣凭着小乐的目光转身看去,只见疯狂跑来的赫煜一声惊恐,大喊起来:“小乐!!!”冲到了她的面前,回头才发现小乐不知何时已经躺倒在地,没了反应。

“小乐...”她惊恸地望着面前,许久未有过的慌乱了,想伸手上前抱住小乐,但通过阻挡在面前的网状牢门,伸出手根本就是徒劳,只能一声声的呼唤着,任凭眼泪流个不停。

前方,小乐躺在那里,静静地,火绒绒的毛发泛着微弱地光泽,平整的伏贴着。双眼紧闭,如睡梦中一般,原本因为痛苦纠结的眉头在这一刻舒张了开来。只是那从嘴角流至胸口的那一小处的血红是那么的刺人眼目...

她突然间害怕了,整个人抖成了一团。眼前浮现出了很久很久以前...

模糊的记忆如潮水覆来...

战火纷飞,喊杀、打斗之声响震四野。

明明是天空艳阳却暗如黄昏,仰头只看见整个头顶苍穹无限,无数七彩的光亮划空而过。除开那些好看的光亮,在光亮之中两方的激斗缠打程度让人不禁望而失色。

伴随着声声嘶吼、惨叫,人群惊惶失措慌忙逃窜。在这其中,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女孩眼见一道青光,所过之处,鲜血横流,肢首乱舞,飞洒眼前。她恐惧的看着这一幕,吓呆在了当场。

“蓝衣...”一声呼喊,一个小小的紫色身影猛朝她扑了过来。与此同时,一道亮光划破那个身影,刺穿了她的身体。紫色身影下,突发出一声万分恐惧的尖叫:“啊!姐姐...”稚幼哭喊是那么的震撼心灵。

也便是这一声使得那光亮犹豫地停顿了一下,没有接连刺穿小女孩的身体。

小女孩眼看着姐姐扑到在自己的身上,血液从姐姐的口中滴滴打落在她的脸上,带着滚烫。她尖声惊叫,哭喊中,怀抱着姐姐,做起身,怀中一张同样清秀,几乎和小女孩一模一样的小脸上带着微微的怒意,吞吐着血液,艰难的,强撑最后一口气,一字一句,夹着单属姐姐的责怪口气说道:“蓝衣,姐姐..给你说了..几遍,让你跟着,别...别乱跑,你..怎么...总..不听话...”小小的脸蛋上合上了双眼。

“啊!姐姐...不要...”小女孩霎时哭得不成样子,紧紧摇晃住姐姐的尸体,恳求起来:“不要,蓝衣以后听话再不乱跑了,呜呜...以后都不再乱跑了,姐姐你醒醒啊,醒醒啊,蓝衣知道错了,呜呜...”

就在那一瞬间,小女孩的哭喊在这片仍旧纷争和战乱之中格外的凄凉,形成一副对比鲜明的画面,深深印在她的脑海之间。人影匆匆,或纷纷逃亡,或激斗更盛,或为求自报。

眼睁睁的望着那抹无情而冰冷的光亮在犹豫的停顿下回头再一次向小女孩射去,却没有哪怕一个人来理会这一个弱小生命的无助与害怕和痛苦...

《卷五》第64章.模糊记忆下

千钧一发之际,横空一道巨影落到地上急挡住了那道光亮。巨影下,跑出两个一大一小,碧眼红发的小男孩。巨影一声雷动,发出男子低沉的阴阴笑意:“大殿下、二殿下你们快带她先走,剩下的就交给我毛头老鬼了。”

“老鬼,替我杀了他。”稍大的男孩目光透出不符合年纪的邪冷,转身对身旁的小男孩道:“曜朦,我们走。”

“嗯。”小男孩定定的点头。两人向小女孩跑去。

纷乱,杀喊,惨叫声充耳,可怕的血腥味道在空气中游荡...

两人可以说是一口气冲到小女孩身前,恐怕现在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这场人类与妖族发生的战乱所掩埋的死亡,望着兀自紧抱着姐姐尸体的小女孩,她害怕的呜咽声中,小男孩眼神犹豫了下,不知道怎么劝说的,小心翼翼的道了句:“你,你不要怕,哥哥已经让毛头老鬼替你姐姐报仇了,你快跟我们走吧!”

小女孩满脸泪花,抬头起,看见昏暗的天空有束余光落在小男孩的肩头。小男孩向她伸出手,渐显清俊的小脸表情认真,望着她带着担忧。可能是余光迷炫,七彩的颜色花了她的眼,她一下愣了。

“嘭通”一道坠光。平坦的地面激起尘土飞扬。三人衣裳飞舞,呛声连连,眼见身边的地面倏然之间鲜血蔓流,一堆残骨断臂高高堆起,盖过眼前。霎时,火花四溅,从天空射下。

稍大的男孩还稍显镇定,转头对惊呆的小男孩急道:“快,曜朦...”

小男孩会意。两人不顾其他,转身一把拉住小女孩就往尘烟中疯狂逃去。

炙热的火光洒落,无情坠来,毁灭性的光亮好像一张张冷笑的脸,残忍的洗礼着大地上的一切...

“不!!我要姐姐!!!!”小女孩拼命的反抗,刚被拉起身就看着一道火光劈打在她刚刚的地方,顺势燃烧进姐姐的尸体。烈烈熊火,“姐姐...”她一声嘶喊,眼看着姐姐的尸体被火光吞噬,几乎是被拽着,嘶声哭喊。

只听稍大的男孩表情阴冷,一把放开小女孩,言辞俱厉道:“如果你也想跟你姐姐一样的下场,你就去吧!但要是我的话,我会努力活着,然后让这些疯狂杀我亲人毁我族人的敌人付出百倍、千倍,甚至万倍的代价!!!”

小女孩轰然愣住了。

“对!哥哥说的没错,你应该好好活下来,不能让你姐姐白死了...”小男孩附和的点点头。虽然他的记忆里很讨厌战争,讨厌与血腥有关的一切东西,但是在他的眼里哥哥的决定好像从来都是对的。

拍了拍小女孩的肩,他天真的笑道:“还有,你别怕,我们都会帮你的...”

这句话从此停留在了小女孩的脑海中。她泪花闪闪,怔怔的面向他们。那时候的小男孩可能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这番话到底会对她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只有她明白...

他幼小而又温柔的心地只是隐隐约约地觉得哥哥的意思是想救她。

当初蓝衣眼看着自己的姐姐紫衣为救自己死在自己的面前。那种失去亲人痛彻心扉、无能为力与自责的心里致使她久久无法释怀,一直活在内疚与对回忆的恐惧之中。夜夜梦魇,她声声呼唤,痛苦哭泣,愕然惊醒。渐渐地,不知从那一天起,她开始失忆,不再记得这一段回忆连同另一段噩梦...

直到小乐,这个总是目光清清,带温温笑意,柔美的女子——蓝衣不知不觉打从心底疼爱起它。她再一次望着它,一种犹如失去亲人的心痛打开了她这段尘封的记忆...

她泪流满面,看着赫煜挥剑斩断铁门,冲进去一把抱住小乐小小的身躯,摇晃道:“小乐,小乐,你快醒醒,大哥哥来看你了,你快醒醒啊!”

小乐好半响张了张眼帘,映入赫煜急迫的脸,发出微弱的声音,“大哥哥,你来了?小乐好高兴喔...呵呵。”它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的眼皮是那么的沉重,沉重的好想闭上眼睛,张开口,喃喃地道:“可是,可是小乐好困,好想闭上眼睛美美的睡一觉...这样等小乐醒来,就可以看见娘亲了。”

说到这里,它向蓝衣投去虚弱的目光,笑道:“是不是呀,蓝衣姐姐?”

面对小乐将要离去以及她那种深深地无能为力,蓝衣忍不住捂住嘴唇呜咽起来,哽塞得说不出话。

“不,不是的。”赫煜心中明了,声音不由住的亦带着哽咽,道:“小乐还不能睡,如果小乐现在睡了,就再也见不到娘亲。知道吗?”眼看着小乐快要陷入沉睡,他更是急了:“小乐,小乐你如果现在不睡,大哥哥给你保证你马上就可以见到你娘亲了。你等了这么久,不是为了这个吗?所以你千万不要睡...”

小乐像似真的听见赫煜的说话声,慢慢地,微微地,睁开了眼,笑了笑:“是吗...大哥哥,如果小乐不睡,真的马上就可以见到娘亲了吗?”

“嗯嗯,是的。”连赫煜自己也无法弄懂为何这一刻他是那么的害怕与恐惧眼前这条曾经不屑一顾、敌对的小小妖物会真的就此闭上眼睛,带着唯一的遗憾离去。只觉得满心满肺都被这个懂事又可爱的如似小孩所牵动着。

“你可不能骗小乐喔...大哥哥。”

“嗯,大哥哥不骗你。你见过大哥哥哪次食言了?”

“是啊...”它微弱的目光透着愉快的笑意。“大哥哥从来都没有食言过...每次说好要来看小乐,或答应过要给小乐东西的时候...都是办到了的。所..以这次要...要换做小乐答应大哥哥...不睡...我不睡...”

“只是,怎么办..小乐的眼皮好沉,沉得睁不开眼睛...”

“不,小乐。”赫煜眼看着小乐又要合上了双眼,恐惧的抢过话:“小乐一定行的。小乐不是一直很坚强的吗?你还告诉过大哥哥你要像人类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哥哥相信你,你能办到的。”

他眼睁睁的看着小乐没有回应,他急了,用力呼唤起来。

蓝衣眼泪纷纷的往下掉。

赫煜的耳边响起她呆呆的悲痛声:“赫公子,不要再费劲了,没用的。就让小乐安静的去吧!兴许在梦中,她还能见到它的娘亲...”

“不!!!”赫煜突然头痛欲裂,双眼红光泛起,不受控制一声咆哮。“啊.....”就像有什么要整个冲破他的脑袋。他感觉到他的视线渐渐模糊,声音变得好像不是自己,只可怕的听见最后一句:“不!!!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让我的子民受到任何伤害,甚至死在我的面前,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

《卷五》第65章.古井上

赫煜不由分说,猛冲出石牢。奇怪的是蓝衣并没有一丝一毫追赶的意思。

她起身默默地来到小乐的身旁,望着此刻异乎安静的小乐,再一次拥抱起它小小的身躯,抚摸着它尚有温度的毛发,笑了笑,流下眼泪来,声音哽咽,轻轻说道:“小乐,对不起。为了让你活下来,蓝衣姐姐说谎了。其实在很久以前,你的娘亲就已经死了。我曾经试过很多方法寻找你娘亲,直到某一次我无意中翻阅蛇族典籍,才发现原来你的娘亲早在其上。那是记载着我妖族中战役每次死亡之数的小册。”

“起初,因为记录的不够详细,我还以为我弄错了,可是经过查实,没有错...更,更对不起你的是,蓝衣姐姐我就是那次战役的罪魁祸首.....”说着这里她已泣不成声,只能紧紧抱住小乐来克制心中无法解去的愧疚与痛苦。

“你是不是发现蓝衣姐姐其实很坏,根本不值得你那么的喜爱...”

“我也这么觉得,所有他们都那么的憎恨我,远离我。除了姐姐,没人喜欢我...”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痛苦的歉疚声在这间冰冷的石牢低泣着回旋不歇...

直到许久,许久之后,才慢慢消淡。

响起:“小乐,你就睡吧。你就安静的睡吧!睡着以后,你就再没有任何痛苦了...到了那里,你一定可以见到你的娘亲....在那里,你们将不会有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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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的流水淳淳,清晰地索绕在他的耳畔。赫煜从昏迷中醒来。

睁开眼,只剩一望无际的灰暗,空空如也。他恍如置身于地狱与梦幻之间,视线能及,如血鲜红地液体满满划分着整块大地,缓缓流动。所立之处,连岩石都透着触目的腥红。俨若修罗地狱,粘稠的血腥味道溢满鼻尖,冲击着它的嗅觉。袅袅雾色阻挡眼前。一种可怕的死寂深入心底。

他跨过脚下流动的血河,就像那次在石室头疼难忍,突发的梦魇中一样,他慢慢向黑暗寻去,沿着血流的尽头。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并没有开满那些火红似血的花朵。

赫煜的心里也说不上为什么,总是有种念头,他必须往前走,好似有个声音很温柔地告诉着它:“不要停下来,前面有你一直所需的寻找。沿着细细流动的源头,它就在那里...它在那里等着你...等着你......”

尘封的召唤,在宿命中终究开启了它的轨迹...

妖王身前的古镜里,画面出现:封锁上几百年的禁地,赫煜独自站立在一口古井身旁。

古井斑驳,长满苔藓。仿佛过了许多年,也没人到过这里,有类似古藤的植物从里延伸至外,缠绕古井边缘,填满本已残破的缺口。这恰似梦境的场景使得赫煜心口一窒,退了一退。

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我一点印象完全没有。赫煜使劲拍了拍头。是他,是他吗?又是他的牵引...吗?这是不是说,这也是一种他要回归的宣布和示意呢?

那到时的自己...是不是就此会消失......

面对越来越频繁的失忆与记忆空白以及对身体的无法控制。赫煜变得不知所措。

“咕嘟咕嘟...”身旁的古井忽然发出了两声如冒泡的声音。

他的心一下抽紧。环视一周,他握紧了手中的黑剑。以为正如梦魇一样,一片腥红色的液体溢出井口,古井旁将是悚然震动,地面翻转,紫蛇腾出。然而奇怪的是,他静待许久,古井依然,并没有如预期溢出腥红一片。

赫煜皱眉暗道,难道紫蛇只是他梦中的虚惊一场?他慢慢地走过去,刚要靠近,倏然之间,身后厉风横扫。他本能跃身而起,转身只见身后的大地一路岩石翻裂,抛飞于空。一条巨尾紫纹粼粼,冲破地面。

伴随“咝咝...”声入耳,那紫尾狠狠扫来,却在要碰见井口的刹那陡然转身,与此一条巨大硕长的紫蛇腾身而起,钻出了地面。一双紫目乌光闪闪,吐着信子,露出两颗尖利的毒牙,恶毒的望着他。

虽然这样的情形早在梦中见过,如今身临其境,望着身前凛凛威风,高高耸立俯视着他的庞然硕物,仍是震撼的惊吓不轻。这条巨尺大物只怕不低于千年修为。看来应是镇守这古井之物。

赫煜清楚地知道对于他这个私闯者对方是绝对不可能会放过他的,接下来将是一场恶战。他猛吸一口气,望着空空如也,这个无处躲避与逃脱的地方,抬头,透着狠光道:“来吧!我不怕你。”

“...你以为你想回来,想随随便便就占用我的身体,我会那么容易就答应了吗?虽然你是我的前世,是堂堂妖族二殿下,但那又怎样?你已经死了。就算你有血元精魄,有一心一意,想法让你回归的哥哥妖王...但至少这具身体在今世是我的,是我赫煜的,只有我有权利决定,没有人能夺走!!!”说道后面,赫煜几乎是咆哮出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控制不住情绪,在这样一个可以说完全危险的场景,咆哮一通。也许人在某个时候,被一件可怕却又无法控制,无能为力的事情,逼迫到一个顶点的时候,原本紧绷的神经在特定的或者至关安危的环境之下便会反常地做出一些、平时不太可能做出的举动和发泄吧!

但是,他眼前这条紫物明显从刚刚不明白这个人类对它突发其来的怪异举动已经到了没有半分耐心。

紫物双目寒芒一闪,向他倏然蹿起。

他毫不犹豫,一声大喊,同样挥剑迎去。

霎时厉风凌面,紫蛇举尾乱舞,大地之上土石层层激起,向赫煜齐齐隔空撞来。赫煜挥剑斩下,身影如翅,急冲直上。强劲的撞击力下,只看得见急骤狂风围绕之中,紫尾长舞,无数大石横空,与那剑撞激耳。

赫煜御剑穿破大石的相击。只觉紫蛇巨尾横摆,余力之威猛,疾风狂骤包围中,身子摇摇震痛,仿佛要被这股剧风力度拉扯成数块并席卷而去。他浑身竟使不出任何气力来。

《卷五》第66章.古井下

紫蛇好像无心念战,红色的信子吞吐,抓住时机硕尾一把缠住赫煜。向里收紧的强大力度,一时间让赫煜觉得自己的身体要被捏碎般,咬牙强忍,左手急竖,一道金光注入。黑剑剑气立长,赫煜一剑拼命刺向缠绕至身的硕尾。

紫蛇咝声痛叫,本能的长躯一缩紧,紧收的力度连带赫煜感觉自己眼前一黑。猛被一把扔飞了出去。

赫煜立时狠撞在地面上,震痛胸口,嘴角溢出点滴血红。紫蛇怒视双目,望着自己身上的伤口,俨然怒火中烧,硕尾一摆,带动凌凌厉风,向他迎面打来。

“碰...”震耳之声下,石块横飞于空。说时迟那时快,赫煜右手捂住胸口,忍住疼痛,左手托起黑剑,用力躲过硕尾的攻击。望着散落四处的岩石块,他满头大汗,紧皱着的眉头才稍稍松了下。

哪知就在当下,紫蛇腾身一摆,蛇尾又横扫过来。

又是一声更大的响动。“碰...”赫煜不得不咬牙,再一次跃身向旁,避过。

“碰...”

“碰...碰...”

“碰...碰碰.....”

面对紫蛇不顾伤口,疯了一般,硕尾乱舞,一次又一次凶猛地攻击。赫煜始料未及,可以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凶悍,具有报复心的家伙。他气喘吁吁,拼了命躲避的同时,几乎毫无还手招架之力。

赫煜狠力一抹嘴角血渍,眼见紫蛇摇曳着蛇姿,向他快速逼来。他吃力的从地上爬起身,突然满腔怒火,无惧的看着紫蛇面有得意,一吐红信,血口大张,露出尖尖的毒牙,无限恶毒。

登时腥风扑面,赫煜难受的闭上鼻子,几以为对方张嘴要吃他的时候,正要举剑回击。熟料,紫蛇就像早有所知,双目乌光闪闪,硕躯一震。赫煜只觉脚下大地颤抖,紫蛇长长的硕尾一扫。他身前的地面就像被画了一条横线,横线之上,抛飞的石块如墙,立体于空,向他重重压打而来。

他退避不及,剑横胸前,祭剑相挡。奈何,这剑本就普通平平。虽然被他用术诀启用,注入法力,却完全不能发挥其力量。躲避不过,成墙形状的石块重撞、压之下,赫煜狠狠倒在了古井前。

“噗...”他难忍的呕出一口腥红。

腥红的液体顿然湿红了他的衣间,以及胸口那把死气沉沉的黑剑...

紫蛇双目透着怨毒的光亮,得意的吐着红色的信子,摆动着长尾,“咝咝...”靠近眼前。赫煜艰难的喘着粗气,望着游走过来的紫蛇,握着黑剑,慢慢爬起身。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他忽然奇异的一笑,倒向身后的古井。

古井幽寂,转眼已是数百年间。人世间,有谁会自愿沉入进底?又有谁甘愿与它长眠...

黑暗中,星星点点,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胸口,携同坠落的地方,一把黑剑微微燃起了光亮。沉睡已久的黑暗似乎一点一点复苏。随着这寂寞里唯一逐渐出现,放大地光亮。

而它,紧闭双眼堕入的主人显然没有发现。在它暗沉平板的身上正在一点又一点的蜕变。融合进主人的鲜血,有细小的、如同火焰的光亮在这黑暗之中滴滴,破壳而现。

鲜红的液体如鱼儿游转,所过之处,点燃沉静的黑暗。

慢慢地,逐渐地,通黑如木炭的剑躯迸发出一道又一道不弱的光亮,接着光亮分散,成线形状。破裂的黑色燃烧般块块退去。黑剑悬浮空中,“铮铮铮...”一开始轻微的抖动发出零星的光亮。

渐渐的这声音越来越大,震动之声,好似势必要惊动这枯深古井里所有的事物,宣告它的重生一般。在半空射出道道光芒。熊熊如火燃烧的光亮一个旋转,陡然射上空,在空中一个急转,大放的光亮之中,光华毕现,交错的银纹,光亮灿灿流动。

在那光华之下,它通体明如镜,冷如月。剑身燃起如水质地的火焰,耀耀光芒刹那间映得整个古井上空宛若一片碧海蓝天。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那原本如水的火焰光芒所射之处从光亮看去,壁面就像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寒冷至极。

它焕然一新,再不复当初模样。“铮铮...”两声,救主心切,在赫煜坠落地面的那一刻,它驰下半空,停在他的身下,缓缓托起他的身躯,轻轻的停在了地面。

与此,它通体的光亮熄灭,掩去它那流转的光华,安静地躺在了他的身旁,陪伴着他。

苍穹宙宇,一剑一人,就那样躺在那里,相依相伴。

是谁在这寂静之中睁开了那双历经苦难的双眼,又是谁在这斑驳古井之中观望着他们,一声惊异。

-----

天空忽然下起了鹅毛大雪,寒风吹来,彻骨的寒冷。

“咯咯...咯咯...”

雪地里,一裹着红色棉袄,襁褓中的嗷嗷乳儿张望着漫天下起地白色雪花,依依呀呀,独自咯咯笑个不停。摇晃着小手上银铃发出叮铃铃好听的声音。

黑白分明的双眼正如天空纷纷落下的白雪纯净无暇。丝毫未染尘世,懵懂不知自己这一刻被丢落冰天之下的无人问津。

“咦?”有脚步声闻声而来,由远至近。

这名被遗弃的幼婴好像也感知到了什么,睁着一双大大,透亮的眼睛,接着看见一名长相刚毅的男子托起了他。男子望了望他,又望了望四处,好像在寻找什么,又好像在疑惑什么。

回过头,男子目光落向怀中,只发觉怀中的幼婴白白嫩嫩,可爱十分,惹人怜爱。

心下不明抛弃之人的同时看着怀中一个劲直盯着他,伸着小小的手掌,像是在努力抓些什么。他情不自主,眉眼之间毫不保留流露出一股与平时不相符合的浓浓温情,凑过脸去。

却见小小幼婴忽然伸着胖嘟嘟的小手一把扯住男子两腮边的短发,咯吱咯吱笑了起来。

“哎呦。别扯,别扯。”男子吃痛,一声大叫。“你这小东西,看不出还这么调皮的紧,什么不挑,非挑了道士我这留了许久的美须。”他右手怀抱着他,左手忙扳开幼婴的小手,却是笑意爽朗:“...也罢。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我能遇见你,还头一次被你这小鬼揪了美须,也是缘分。日后,你就跟着道士我吧!”

“只是,小鬼你若入了我叶剑一门,以后可不许这么调皮了喔。”他凑近幼婴白嫩的小脸,佯装着板起脸。幼婴以为对方只是逗笑,咯咯一笑,两只小手挥舞,只听更大的哎呦一声,男子两边的美须已被小家伙一把死死的揪住,欢腾的向两边拉扯。

“哎。你这小鬼...”男子紧抱住怀中幼婴,一边摇头一边笑道:“让你别扯你还偏扯,为师刚说的话你就不听了...”

他笑声连连,带着幼婴转身往雪林南处行去。

白雪漫天飘落,渐渐掩盖住他的脚印...

“师傅...”赫煜喃喃睁开了眼睛,眼里雾气堆积。

《卷五》第67章.彻谈上

“你醒了,年青人。”

原本黑暗的井底不明何故,一片亮堂,传来男子低沉富有磁性、沙哑的声音。

“你是谁?”赫煜站起身,向声音源头张望去,这一看去,看见这少说百丈的枯井底下石柱横空,坑坑洼洼,形成一眼又一眼的水洼,延伸至黑暗处,不知多广。水洼包围之中有一个大大的水池。可怕的是在这坑洼与那水池之间相同的全是注满鲜红似血的液体。

入目悚然地红色液体在这池中无风起动,来回翻腾,直激得他鸡皮疙瘩满身,汗毛倒竖。更更恐怖的是声音的来源尽头——血池周围竟是空无一物。

接着那声音又响起了。“年青人,你不要害怕,我就在你眼前。”

“什么?”吓。赫煜倒吸一口气,立马往身后退了一步,比起剑本能道:“你是何方妖孽,竟敢在此装神弄鬼,还不快快现身。”说这话后,他微微一愣,多么熟悉。他有多久不曾这样,用这样的口气。

目光落到黑剑身上后,赫煜更是惊异了。只见眼前通体黑炭,死气沉沉的剑此刻清明如镜,皓若月霜。像是感应到主人的危险剑躯银光流转,光华毕现,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横在眼前。

与此,赫煜所握之处感觉到丝丝清凉传入掌心,侵进全身,一种安定、抚慰的感觉游走在他心田之间。

“年青人,你可否再向前些。”看见赫煜的顾虑,他坦然笑道:“你大可放心,老夫被关这里算来已经二百年有余,自身都无法动弹,又如何伤害得了你。”

“二百年有余?”自来人的寿命不过百年之间。偶有一些修道之人道法修深,寻求自然规律更是活上好几百年。这本来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可是从这人的言语之中,他被关百年的语气似乎竟然没有半点的幽仇与怨怒。也许是被时间所消磨了吧!才会如此平淡如常。

他的戒备心随之放下许多,向前靠近两步。毕竟从他进来开始,他未曾感应到一丝的杀气与妖气。明显对方应该是人类。倒是值得奇怪的地方这处于妖族禁地的地方关押的不是同类,却是一个人。

“是啊,二百年有余。原来都这么久了...”那人只是不容易的吐了口气,随后又笑了,沙哑的声音:“年青人,你日日与它相伴,不知不觉已生惺惺相惜、难舍之情,就是普通平平依然不忍丢弃,直到今时今日它真正开封。老夫有些好奇,很想问你一句,你且知道你手中紧握是为何物?”

赫煜望了眼手中明剑,未有发现任何不妥,不觉抱拳道:“还请前辈赐教。”

“它名为天遨,是取自冰海雪底沉集万年所凿,耗尽数百年灵力所炼,所幸才出此一柄。后因为其灵力太强,剑身寒气逼人,直攻入心,反噬其主,天下竟是无一人能驾驭。但是人心贪婪,越是无法得到的东西越是觉得珍贵,加之讹传之下,世人都觉得只要拥有此剑便可恣意行走在这天地间,无人能敌。于是纷纷都希望自己能驾驭这剑,拥有这无上灵力。”

“致使贪念蒙蔽眼睛,各大门派蜂拥相夺,死伤不断,情景简直惨不忍睹。”

赫煜震惊的望着手中。从没想到这把与他算来有缘,外貌平平,普通的黑剑居含如此震人心魂的来历。继续听那人讲道:“直到某一天,我的祖师谷雨真人路遇此境,眼见这场悲剧将是一发不可收拾,便当机决心定要封印此剑。”

那人语气一顿,变得急速起来:“可是这剑寒逼心,在它强劲的灵力驱使下,岂是一般就能封印。祖师费尽心力,饶是如此仍然未能将它制服。险遭反噬之际,幸得一位少年路过,才出手救下了他。”

“一位少年?”

“是的,一位少年。连祖师那么高修为的人都无法制服的剑,从落入那少年手中,便奇异地安静了下来。就如你从上面掉落,它破封而出,躺在你身旁一样。”

“破封而出。”赫煜喃喃说着,眼神一转,急道:“前辈的意思是说此剑竟是被封印后无意中被我拾得,认我为主。”

“这正是老夫想不明白的地方。当初祖师曾道此剑天遨灵力之强,剑气孤傲,不服于人。后经参祥、查找古籍祖师才得知,原来那少年为救祖师,情急之下,不得以紧握天遨试图压下其剑气,却被剑气所伤,鲜血无意间注入剑身。”

那人说着,又吐了口气:“可能是天意,最终剑身因融入其血气,机缘巧合融练一体,方才平息,被其收服,视为主人。”

“前辈是说血练之法吗?” 赫煜差点瞠目结舌。这种方法可是正道厉来嗤之以鼻,深痛恶绝的妖魔练术。此法不仅血腥异常,更是十分恶毒。往往练成必是邪恶无比,祸害苍生。他心中立时一惊,只听“啪”的一声,剑从他手中扔落在地。

赫煜恐惧的望着它,这一刻心中满是觉得嫌恶。

那人没有再说话,只是看见赫煜随后一愣,表情怔怔的盯着天遨,伸手缓慢,又拾起了它。那人平静的开口,问道:“年青人,你为何还要拾起它,难道你一点也不畏惧它是邪术所炼?还是你根本就如那些人一样,再听闻他的来历后,也想将它占为己有?”

“不。不是的...”赫煜只是低垂着头,声音显得格外的暗沉:“只是...如今的我恐怕跟妖魔已经没有两样,我又哪还有资格去嫌恶这一把日日陪我,伴我,甚至救我性命的剑呢?”

“即使它邪恶,祸延人间,你也丝毫不介意?”

“呵!”赫煜一声好笑,许久抬起脸,缓缓说道:“难道前辈没有看见我这已经延伸成满头的红发,还有这双可怕的红眼吗?”他阴沉的表情,满头的红发下,一双明亮的眸子红光烁烁,忽隐忽现带着不容察觉地凄凉。

“这又如何?”那人依然是平静的语气。

“呵呵,真是好笑?”赫煜突兀笑了起来,暗嘲道:“这又如何?这又如何?是啊!又如何呢?我又能改变些什么?又还能做些什么呢?这不是早已注定好了的吗?”

《卷五》第68章.彻谈中

“年青人,你是否有许多不开心的过往。”那人的声音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平和与关怀。

赫煜忽然平静了下来。“对不起前辈,晚辈刚刚有些失礼了。”

“哈哈,你不过是做出了人都会做出的正常反应,又何错之有?”

赫煜望着空空的眼前,不知是开心,或者其它,心底隐隐有些期待又怀着一种陌生、复杂,被人认同与理解的情绪,连同声音似乎在这一时间都有些颤抖:“前辈,你真的这样认为,认为这样的我在你眼里与常人无异,是这样看待我的吗?”

“难道,你一点也不厌恶我这个红发红眼、人不像人,妖不像妖的怪物...”说到后面,连他自己都有些无法面对的说不下去了。

那人富有磁性的声音,沙哑笑道:“怪物?哈哈,原来你介意的就是这个?那老夫倒想问你一句,你何以得认为你自己就是怪物?就凭借你这不同常人的外表吗?”

赫煜默认地垂下眼帘。

“年青人,那老夫问你,一个人从出生时的嗷嗷乳儿到年幼时,身形幼小,面容天真、散漫,性子顽劣的孩童。成年后,朗朗而立,成熟而健谈的潇洒男子。年老时,容颜渐渐枯萎,身形佝偻的老者。你只要告诉我,他们可还是同一个人?”

“当然。”

“为什么?”

赫煜很奇怪为什么对方会问他这么简单浅显的问题,但还是回答道:“他们虽然每个阶段都在改变,从小到长大再到老去,样貌改变,身形不同,但他们都是同一个人,只是在经历着生老的过程而已。”

“恩。那如果一个本是健全的人因为某种缘故变得残缺,又或者一个美貌之人忽然之间变得面目全非,他们可还是那一个人。”

“当然是了,不过前辈说得这些情况与我不尽相同的。”

“同样是改变,只不过他们改变的单单是外表,而你遭受的是一种无法控制的变异,对吧!”

“前辈你知道...”赫煜震惊地咋舌。

却没有再问什么。话说回来,那人不说以前,关是在井中一关便是数百年,能活上这年岁,修为当是不容小窥,那么能与他相隔一段不小的距离,依旧察觉到他身上的不同,想想也不是什么奇事了。赫煜应是也想到这点吧,眼里除了一瞬间的惊震,便很快恢复如常。

那人一叹气,说道:“年青人,你可知道?苍茫宙宇,自有了世间凡尘,自然孕育,便生出了诸多物体,这些物体万万千千,形态各异。美丑善恶循环,周而复始,生存在为人知晓或不知晓的各个角落、领地。如果我们通通只喜欢和接纳美好的事物,全撇弃丑恶之事,美好可还有它存在的意义与价值?”

“正如你这红发血眼,在你眼中是恶,在我眼中即是美,一切只取决于你拥有一颗怎么样观看世间的心。”

赫煜猛怔在那里:“拥有一颗怎样观看世间的心?”

“对。正如一些事情只要你不愿意是没人能阻碍,完全左右得了你。这一切皆是取决于你的心会做出怎样的决定而已。”

“是这样吗?”赫煜眼里现出一刻的迷乱,他摇了摇头:“不是的,前辈你不会明白的。”

那人笑了,道:“年青人,是你太过执着了,人生百年,不过一副皮囊罢了。老夫虽然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何等事情,让你变成今日这副模样,但老夫看得出你依然拥有着一颗不变、正直的心。”

“不变、正直的心...”赫煜甫听见这句话,身影一抖,无力的一退,躺坐在地上。

那人眼见他身子退了退,跌坐在地上,莫名的傻笑起来,眼里是无法抹去的悲凉,呆呆问道:“前辈,如今的我,红发血眼,全身上下既有妖气又含魔气...人不像人,怪不像怪...就是这副模样,我真的还拥有一颗不变、正直的心吗?我真的还可以、真的还配拥有吗?”

“只有你想要,就可以。”

“只有想要?”他呆呆一笑,眼角染上无限悲凉。眼里红光耸动,突然眉眼一横,腾起身,双目红光灿灿,狠狠道:“怎么可能?老不死的,你以为你说点好听的,我就会信以为真,就能完全改变我了吗?我告诉你,一切都无法再回去了,无法再回去了...”

赫煜戾气横身,整个人好似一下变成另外一个样子,血红的双眼冒出滔天的凶光:“从他利用我开始,狠心要除我开始,我便发誓绝对不会再原谅他,我恨他,恨他,恨他...痛恨一切...他们以为可以伤害我一次,但我绝对不允许他们再伤害我、靠近我第二次...”

赫煜几乎咬牙切齿,说道后面咆哮道:“绝对不可以...”

那人只是一声痛惜。“年青人,你心中的恨实在太深,为何你不试着放开它?何必让它束你在这仇恨的深渊,痛苦一世...”

“哈哈...”赫煜仰天长笑,厉声打断了那人:“放开?那又有谁放过我?一个收我育我之人一心只想利用我,发现我遭遇突变后,却只一心想要除掉我...一个只是一心想从我身上找回前世——他死去百年的弟弟,说什么助它大业...却全然不顾我是否愿意,让我承载这样的命运...你说!你说这些又有谁放过我?”

“年青人,有人曾经告诉我恨的反面是爱,爱的越深越是恨入骨髓。我曾经不信,笑那人,说她未经情爱懂什么,一派胡说。她那时只是天真的笑笑,玩笑似的对我说:你不要不信,恨就隐藏在爱的背面,说不准哪天这恨就从爱的背面跳了出来喔,你可要当心喽...”

说这话的时候,那人的脸上洋溢着无比的快乐。好像回忆到了很多以前的情景。眼里既是幸福又满赋着浓浓的温情。富有磁性、沙哑的笑声此刻仿佛格具魔力,连同赫煜也深深地感受到他心中的那份最深动的柔情。

《卷五》第69章.彻谈下

“年青人,你是否有许多不开心的过往。”那人的声音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平和与关怀。

赫煜忽然平静了下来。“对不起前辈,晚辈刚刚有些失礼了。”

“哈哈,你不过是做出了人都会做出的正常反应,又何错之有?”

赫煜望着空空的眼前,不知是开心,或者其它,心底隐隐有些期待又怀着一种陌生、复杂,被人认同与理解的情绪,连同声音似乎在这一时间都有些颤抖:“前辈,你真的这样认为,认为这样的我在你眼里与常人无异,是这样看待我的吗?”

“难道,你一点也不厌恶我这个红发红眼、人不像人,妖不像妖的怪物...”说到后面,连他自己都有些无法面对的说不下去了。

那人富有磁性的声音,沙哑笑道:“怪物?哈哈,原来你介意的就是这个?那老夫倒想问你一句,你何以得认为你自己就是怪物?就凭借你这不同常人的外表吗?”

赫煜默认地垂下眼帘。

“年青人,那老夫问你,一个人从出生时的嗷嗷乳儿到年幼时,身形幼小,面容天真、散漫,性子顽劣的孩童。成年后,朗朗而立,成熟而健谈的潇洒男子。年老时,容颜渐渐枯萎,身形佝偻的老者。你只要告诉我,他们可还是同一个人?”

“当然。”

“为什么?”

赫煜很奇怪为什么对方会问他这么简单浅显的问题,但还是回答道:“他们虽然每个阶段都在改变,从小到长大再到老去,样貌改变,身形不同,但他们都是同一个人,只是在经历着生老的过程而已。”

“恩。那如果一个本是健全的人因为某种缘故变得残缺,又或者一个美貌之人忽然之间变得面目全非,他们可还是那一个人。”

“当然是了,不过前辈说得这些情况与我不尽相同的。”

“同样是改变,只不过他们改变的单单是外表,而你遭受的是一种无法控制的变异,对吧!”

“前辈你知道...”赫煜震惊地咋舌。

却没有再问什么。话说回来,那人不说以前,关是在井中一关便是数百年,能活上这年岁,修为当是不容小窥,那么能与他相隔一段不小的距离,依旧察觉到他身上的不同,想想也不是什么奇事了。赫煜应是也想到这点吧,眼里除了一瞬间的惊震,便很快恢复如常。

那人一叹气,说道:“年青人,你可知道?苍茫宙宇,自有了世间凡尘,自然孕育,便生出了诸多物体,这些物体万万千千,形态各异。美丑善恶循环,周而复始,生存在为人知晓或不知晓的各个角落、领地。如果我们通通只喜欢和接纳美好的事物,全撇弃丑恶之事,美好可还有它存在的意义与价值?”

“正如你这红发血眼,在你眼中是恶,在我眼中即是美,一切只取决于你拥有一颗怎么样观看世间的心。”

赫煜猛怔在那里:“拥有一颗怎样观看世间的心?”

“对。正如一些事情只要你不愿意是没人能阻碍,完全左右得了你。这一切皆是取决于你的心会做出怎样的决定而已。”

“是这样吗?”赫煜眼里现出一刻的迷乱,他摇了摇头:“不是的,前辈你不会明白的。”

那人笑了,道:“年青人,是你太过执着了,人生百年,不过一副皮囊罢了。老夫虽然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何等事情,让你变成今日这副模样,但老夫看得出你依然拥有着一颗不变、正直的心。”

“不变、正直的心...”赫煜甫听见这句话,身影一抖,无力的一退,躺坐在地上。

那人眼见他身子退了退,跌坐在地上,莫名的傻笑起来,眼里是无法抹去的悲凉,呆呆问道:“前辈,如今的我,红发血眼,全身上下既有妖气又含魔气...人不像人,怪不像怪...就是这副模样,我真的还拥有一颗不变、正直的心吗?我真的还可以、真的还配拥有吗?”

“只有你想要,就可以。”

“只有想要?”他呆呆一笑,眼角染上无限悲凉。眼里红光耸动,突然眉眼一横,腾起身,双目红光灿灿,狠狠道:“怎么可能?老不死的,你以为你说点好听的,我就会信以为真,就能完全改变我了吗?我告诉你,一切都无法再回去了,无法再回去了...”

赫煜戾气横身,整个人好似一下变成另外一个样子,血红的双眼冒出滔天的凶光:“从他利用我开始,狠心要除我开始,我便发誓绝对不会再原谅他,我恨他,恨他,恨他...痛恨一切...他们以为可以伤害我一次,但我绝对不允许他们再伤害我、靠近我第二次...”

赫煜几乎咬牙切齿,说道后面咆哮道:“绝对不可以...”

那人只是一声痛惜。“年青人,你心中的恨实在太深,为何你不试着放开它?何必让它束你在这仇恨的深渊,痛苦一世...”

“哈哈...”赫煜仰天长笑,厉声打断了那人:“放开?那又有谁放过我?一个收我育我之人一心只想利用我,发现我遭遇突变后,却只一心想要除掉我...一个只是一心想从我身上找回前世——他死去百年的弟弟,说什么助它大业...却全然不顾我是否愿意,让我承载这样的命运...你说!你说这些又有谁放过我?”

“年青人,有人曾经告诉我恨的反面是爱,爱的越深越是恨入骨髓。我曾经不信,笑那人,说她未经情爱懂什么,一派胡说。她那时只是天真的笑笑,玩笑似的对我说:你不要不信,恨就隐藏在爱的背面,说不准哪天这恨就从爱的背面跳了出来喔,你可要当心喽...”

说这话的时候,那人的脸上洋溢着无比的快乐。好像回忆到了很多以前的情景。眼里既是幸福又满赋着浓浓的温情。富有磁性、沙哑的笑声此刻仿佛格具魔力,连同赫煜也深深地感受到他心中的那份最深动的柔情。

《卷六》第70章.那些回忆上

“再醒来的时候,我们只知道我们一直下跌在一片云海里。凭借自身法力根本无法控制下坠的坠力。最后恐惧的掉入赤夜魔的沼穴里。”似乎因为讲到深惧处,那人的声音抖了一下,继续说道:“抬头一望无际的黑夜,我很害怕,可我也发现她好像比我更害怕的样子,从始至终紧紧攒着我的袖子,连同我们一直深陷泥潭的身子,倔强的一声不吭。”

那人的记忆深处随之涌出一幕有关他们的当初......

“喂,你知道吗?这里是哪里?怎么什么也看不见。”女子不客气的声音。一副活该对方回答的样子。

“厄,你真没礼貌。这半天拽得我袖子,牵扯着我胳膊生疼不说,连句好话都没有,一开口还这么凶。难怪师傅常常教导我们女人都是些不可理喻的东西,千万不要与你们有一丝一毫的纠连。”

“我没礼貌,明明是你们这些人类...”女子的声音忽然一顿,改口直道:“明明是你们这些人没有教养,活该我们凶。还有拽你一下胳膊又怎么了,难道你会因此少块肉不成,哼,本姑娘还不屑了,不拽就不拽,谁稀罕。”

“哎呀!”女子刚放开手,话没说完,突然就是一声惊叫,活活吓了他一跳。他在黑暗中回过头,询问道:‘你又怎么了?’脸上是观察四周戒备的神情。不觉间,她又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

“不行,我的身子一个劲陷得厉害。”她的声音这次控制不住的有了颤抖的痕迹。

“哎,你们女人真麻烦。让你不要乱动,只会越陷越深,你还偏不听。还非要一同拉着我,这下可好,都陷进去了吧!”

“什么一同拉着你,要不是这是我第一次离开族里,对外面的世界一概不知,寻我族之剑来到这里,我堂堂一代圣女还会被这点小难困住。”

“哈哈,笑死我了。你这样子还圣女,出口凶煞,一点温柔的样子都没有,除了外表还过去眼,你说你那点像圣女了。”他以前多少可是有些耳闻的。

传言中土大地,一些异域风土上有着一些人,她们天生异灵,能窥探天机,知晓一些常人无法预知的未来。其中她们多为女子。在很小的时候,常送入祭师殿,由上一任祭师抚养,往往被选出,列为下一代祭师候选,永远忠于其族。甚至一生连自己的身生父母都不得而知。更有传言,她们成长以后,不仅举止淡然从容,容貌也皆是一些倾国之色。

唯一可悲的是她们一生都无法婚娶,只得以岁月为伴......

“是啊!你说的对,也许我真的一点,一点点也不像圣女,从未像过。”

可能都想到了这点。他们之间忽然只剩下了安静。一种他从未感受的安静。听着她沉重的呼吸,他心底隐隐泛起了疼痛。再也沉默不下去。

“哈哈,你这下被我骗到了吧。我玩笑的,师傅还说你们女人心思最细最多,爱猜疑,男人说的话通常都不信。哈哈。他老现在要在。从来不服输的他一定会发现原来他也是错了。这一定会是我们谷里最大的笑话,哈哈...”他的笑声朗朗愉悦,一下充斥在了空中。欢腾着。

她仰起头,在黑暗中,依稀望着那张模糊的轮廓,手下是依然的紧紧拽着,突然间,心底被这笑声拨动,莫名的,温暖了。

“喂,你先别笑了。”她凝住声音,忽然表情郑重。

“为何?难道泥潭吸力,你又陷深进去了些?现在陷到哪里了?”

他出于好心,仍一个劲问。她由不得秀眉一皱,刚刚对他油然而生的好感顷刻化为乌有,没好气道:“你猪啊,你难道就没有听见有什么奇怪的声音渐渐朝我们这里靠近。”

他不由侧耳一听,正色起来:“好像是喔,而且,而且这声音的同时还有一股渐剧的浓重恶臭,就像,就像,对,就像我们身处的泥沼最深处的味道。”他说着,点点头。引来她的白眼。

要不是他俩从跌进泥潭起一直屏蔽嗅觉,恐怕早已经被这身边的泥泽发出地恶臭与满身的污泥呕吐个上百遍。只是唯独这飘过来的恶臭似乎更加恐怖难闻,致使他们屏蔽了嗅觉仍然能如此强烈的闻到。届时两人差点被熏得个七荤八素。

皱眉掐鼻恶心之余,她气道:“你废话还真多。赶紧想办法,当务之急是我们得赶在这不明物体到达的时候先脱身。”她真有些怀疑这个人类的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左右一寻思,呵笑出声:“我怎么给忘了,我们谷中除了特有的谷上穿行,还有一招以木换影啊。可以透过念力从别处换来木头交换我们,脱离这泥沼。”

“那你不早说。”她真是败给他了。“那你还在磨蹭些什么,快用啊,不然这东西来了,依照我们被困在这泥沼中的情形,就算再有本事,也只能是毫无还手之力了。”

“要不是你吵,我早想起来了。”

“你。。。好啦好啦,我不吵了。你快用吧。”她也知道严重性,没有再嚷嚷下去。

他其实很想说一句:这招他从来都没有试用过,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练成与否。

“快啊。”难闻,一种逐渐盖过她的强劲气息让她越加意识到对方的可怕性。她忍不住再次催促道。

要不是四周一片瞎黑,全无依据点,虽然紧抓着他,手已经有大半陷阱了泥沼,使不上力的话,她会靠他这木鱼头。想起来就是一肚子气。

这边犹豫着,回过,张开嘴怎么也说不出这几个字。“好吧。你别吵,闭上眼睛。我需要凝神集中,催动念力。”

她安静的闭上眼睛。听着他一下安静的嘴里依稀发出琐碎的字句。

不多久,她耳边一声惊异,“我们怎么还在这里。”

她意欲发难,但知道他这次真得也急了。

她凝了凝神,声音微微,突然之间不符从前。声音轻缓,温柔,仿如初升的灿阳照亮人间,春后的雨露滋润了大地,又宛如小溪潺潺,流过心田,荡过水面发出的滴滴轻柔:“你闭上眼,不要急,没关系,再来一次,你一定可以的。”

他轻轻的闭上双眼。整个身心魔力般松懈了下来,不再焦急,不再畏惧,坦然的,微笑的,抛开一切杂绪,缓缓地念出术语。

时间仿佛过了好久好久,一阵耳边袭来的巨大动静之后,在他几乎以为自己又失败,被敌人发现的同时,耳边传来了她一声低低惊喜,激动声音:“木鱼头,太棒了,你终于成功了。”

《卷六》第71章.那些回忆中

暗壁泥泞,她在他身侧,紧紧抓住他的手臂,高兴地差点忘乎所以。泥潭上空,忽然发出一声可怕疑问。他们眼看着那团在漆黑里最浓最深的恶臭乌云之间,冒出两团铜铃大眼,散着漆漆乌光,向下方扫视过来。

两人仰望下,就如两道聚光化破黑空赫然照向他们,骤时惊得不轻。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们一把紧紧捂住了对方快要惊叫出声的嘴唇,他一把抱着她侧身躲向暗壁转角。

乌光过后,那团乌云没有发现任何可疑,抽身离去。

两人这才彼此松开手,长长出了一口气。

她回过神来,耳边环绕的是刚刚伏贴在他胸膛间,他那强劲跳动的声音。如打雷一般响亮。她从未听过。忽然间,说不出的,脸颊蹭地泛起了红晕,竟也起些慌乱。

他刚刚因为情急环抱她腰间的手与衣间好似仍然残留着她俯身在胸前的余香。以及她那拂过喉间的微弱兰气。他的嗓子是怎么了?莫名的干燥,口渴起来。

一刻的沉默。

两人抬起头,黑暗里四目对望...

“咳、咳。”这才他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没事吧!”

“我、我能有什么事?”她用高傲顷刻间就收住了她的慌乱,急迫地回过头,依着泥石壁面一步上前:“走吧!我们不是还要寻找天遨吗?”她的脸上恢复以往倔强的表情,只是那语气无疑多了些许先前没有过的柔和。

而他在黑暗下跟着她的脚步迈步向前,丝毫没有觉察,只回答:“是喔,那我们赶紧走吧!并且我觉得刚刚那天空飞过的玩意挺不简单的。万一再被发现,我们可就惨了。”

“呵,算你这木鱼头还有点自知之明。怎么,怕了?”

“哈哈,笑话,我会怕它,像这样的妖物,从我下山都不知杀了多少个?我还会怕它,它要是敢来,来一个我杀一个,来十个我灭它十双。”

他话还没说全便惹得她扑哧一声:“呀,还真看不出你还有这能耐啊?”

他得意一笑,真要作答,她狡黠一笑,带着别样的芳华,转身抢道:“那刚刚就奇了,要不是我启用圣女之力,让你的法诀得以施用,骤时我们可不是填了那赤夜魔之口?”

她眼看他愣在那里,满心满脑只剩三个大字‘赤夜魔’。眼里狡黠更深,恍然大悟道:“喔,我知道了,像你们这些修道门派道法向来五花八门,各有其异,一定是要到最最最危险的时刻才能发挥其威力,对吧!”

“厄,厄...是、是的,就是那样。”他厄了半天,勉强笑道,心中着实一惊。

记得在他还是孩童,刚入门不久,那段时日便是听闻这个赤夜魔最多,可以说是在门中,各大门派之间闹得沸沸扬扬,不可开交的地步。据说无人知晓它的来由,甚至包括近到它真身的三分。若不是某日,普海寺里一位化缘小僧路经此境,发现异象通报回寺,恐怕千百年来也无一人知道其所在。

四大门派召集人手,派出多名得意弟子前去查探,悲剧所是凡进入者,皆有去无回,为泥沼所掩,尸骨无存。各大门派悲痛之余,决心亲自出手,斩去此物。可也不知道那怪物由何保护,连同四大门派之首也无法近他真身三分。

好在那怪物从不出穴害人,只存活在那暗洞深穴里。任他人如何牵引召唤,始终不出。倒也让四大门首苦无对策,无从下手。一时间,此事在门派之间疯涌流出开来。

但是后来不知怎么就没了声音。那时候他尚且年幼,刚开始还追问师哥们讲解关于赤夜魔的下文,后来追着追着也没了兴趣和印象。不过那时候讲解最多的版本便是赤夜魔已被收服,关押于四大门派叶剑门伏魔塔中,妖物之地同时被四大门首施法封印,方圆百里列为禁地。

只是年幼至今的他一时居然忘了那曾经赤夜魔的深洞穴地就是藏于这枯壁林。

当初连四大门派之首都无法完全对付的东西,现在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他的额角不由冷汗冒出,突然道:“我想我们还是赶快想法离开这里吧!你不是想夺去天遨吗?如果再不抓紧时间,只怕被那些早已到达顶峰的人抢先一步了去。”

他急急走上了前,她不得尾随他后,“喂,喂...”连喊了几声没有回应,她火大起来:“哼,你这个死木鱼头,我就知道你怕了。好吧!要走你走,我可不走。”

他转身过来,以为她耍女孩性子,暗道女人真是麻烦,急道:“哎,我的圣女大小姐,圣女祖宗,你就别再嚷嚷了。既然你知道赤夜魔,相信你也应该明白它的厉害,你就快跟我走吧!现在不是磨蹭、玩笑什么的时候了。那天遨我也不跟你抢了,本来我下山也只是想增长一些见识,来此只为一睹天遨之锋罢了。你赶快跟我走吧!我感觉那玩意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好像又回来了的样子。”

“咯咯。”她俏皮的笑了,笑声灿灿,他从没有听过如此好听的声音,以至于有些发懵的表情,听她得意的说道:“这可是你说的木鱼头,你主动放弃与我争那天遨了。”

“是的,是的。”他连连点头,可不想才出山就葬送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地方,死的这么没有价值。

“好吧!”她跨步迈过他身前的同时抬头得意的看他一眼:“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从现在起你就是我蓝衣的朋友了,你放心,你跟着我,有我蓝衣在,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什么?你保护我?”

他见她转过脸,表情是认真无比:“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吓,这女人...他差点跌倒下地,满脸汗颜:“我没有听错吧!我堂堂一介男汗要你保护?”

“呵,不然还你保护我?”

“那是、是自然。保护妇孺弱小可是我谷中首要责任...”他话刚说一半就被她置一嗤笑:“算了吧!看你这木头木脑的样子,骤时只怕连赤夜魔的影子都没摸着,就淹没泥沼,我想救都来不及。”

两人穿行,泥壁所依细小的窄道延伸洞穴底...

他愤而欲要争辩,忽然被她紧紧捂住了嘴,拉着蹲下身去。

四目向前,俱是惊震满膛,只见遮住两人的泥石远处,洞穴深地,银光错错,耀眼夺目...

一把清辉,任由时光洗礼,月华所照,静立百年。

《卷六》第72章.那些回忆下

唯一可怕的是在那星辉之间,一团雾气所绕,紧紧相依,宛如爱人低语,轻轻摩擦,摇摇相连。此刻,从那雾气中隐隐发出沉闷粗重的呼噜声。恶臭之气随意飘来,弥补整个空间,使人作呕。

两人死劲憋着气,瞪大了双眼。那,那不正是赤夜魔,是谁。两人面面相窥,一下震惊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喂,我看我们还是走吧!这家伙连睡觉都抱着这剑,可想是多么喜欢,你此刻还想夺它心爱之物,不说别的,就说当年连四大门派的门首都无法拿它怎样的事情,就凭你我,别提多可笑了。我们还是走吧!”他知道厉害,立马心虚的劝说道。

“怎么,你怕了?木鱼头。”她转头,狡黠一笑:“喔?那就不对了?我怎么好像记得刚刚有些人说过什么保护妇孺弱小可是他什么谷中的首要责任的了。”

“那,那是自然。我、我又没说我要走。再说是我说的又怎么样,我这不是觉得我们没必要和它硬碰硬嘛。”

“那你刚刚还说什么这样的怪物,它来一个你便杀它一个,来十个你灭它十双的?”她忍不住捂嘴压低了声音,笑了起来。

他结巴的张开口,想要争辩,她强忍住笑打断了他:“好了,好了,你就别在我面前逞强了。”她突然收住表情:“你走吧!正如你所想,这赤夜魔十分难缠,挺难对付,我没有权利让你跟我一起犯这个险,而且你也没必要跟我冒这个险。你张开手。”

她见他目光犹豫,伸手扳开了他的手:“这个你拿着,你只要沿着来路一直走,然后将此物放飞空中,到时候它自然会指引你找到出口。”

他摊开手,只见手中躺着一只小小如游鱼般灵动物什,泛着细细荧光。他的心不知为何失落与难受纠结在心中。抬起头道:“不,你呢?你跟我一起走吧!没有必要为这把破剑付出这么大的危险。天下神兵利器多的是,到时再寻一把其它的就是了。”

她摇摇头道:“你不会懂的。你快走吧!不然到时赤夜魔一醒,什么都来不及了。对了,正如你们常说的你我萍水相逢一场,我蓝衣有幸认识你第一个朋友,真的很开心,谢谢你,谢谢你刚刚救了我。至于我,你不用担心,待你走后,我自然有的是办法取走剑,顺利离开的。你可别忘了,我可是我们族中一代有名的圣女。”

暗黑之中,她无比真诚,双目清清如含柳波。这样的目光,使得他的心里忽来由的一阵心痛。耳边又是她的催促声。他站起身,最后用力的看了她一眼,消失在来路的黑暗里。

或许当时的他并不明白,他为什么在望她的最后一眼,会那么的用力,仿佛要将她的音容整个印入心膛。后来的他总算明白,原来那时候的自己已经放不开,原来那时候的自己在心底早已做下了决定...一切早已无法挽回。

蓝衣回过头,目光透着坚决。二殿下,蓝衣这次一定会替你找回消失的天遨,让它长伴你身边。她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步出遮挡自身的泥石堆前。

“赤夜魔,你可以别再装了,我知道你早醒了。”

“小丫头,好大的口气,私闯我赤魔穴,还无所畏惧的你倒是第一个。只有那木小子,信以为真,以为我睡着了。”两道铜铃大的乌光从雾气云团投射过来,宛如从地狱爬出的双眼带着死亡的气息,直令人胆骇心颤。

“你不是认定我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所以才会在一开始发现我们,仍就假装没有看见吗?”

“小丫头的确聪明,不愧是拥有蛇族之力的少女。”赤夜魔粗重的声音,重重沉闷压满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只怕稍微定力不够的人单单听着声音已吓得四肢发麻了。“但你知道,你现在的举动可是在寻死!!!”

“哼!废话少说,当年若是得知天遨为你所藏带入此地,岂还有你赤夜魔今日。你若安心交出天遨,念在昔日二殿下不忍你被同类吞噬,救过你,我还可以饶你不死。”

说到二殿下,它的神情微有一阵异动,随后一变:“小丫头,要我交出天傲万万不可能!!!这天遨是我的,谁也别想从我身边抢走!!!”赤夜魔突然怒海涛天,黑色雾气密集,几乎瞬间遮挡住天傲发出的光晕,怒冲而来:“我要杀了你!!!”

速度之快之惊,毫无征兆。蓝衣哪有预料,脸色一变,手中长绫横空,还不及祭档,眼见对方狂蛮而来,力度当真吓人,危难之际,跃起身,拼劲全力才与之擦身而过,手臂赫然多了一条长长的红痕。

“赤夜魔,既然你无心交出天傲,那就休要怪本姑娘手下无情了。”她秀眉立蹙,同样怒火滔滔。

“小丫头,口气倒不小,就看你有没有那本事。”说着,也不知哪里堆积来的黑色雾气,在半空,从八方四面慢慢靠向赤夜魔。越堆越多,越集越密。熏人的恶臭漫天冲击,无法呼吸。“现在,我就让你知晓我赤夜魔的厉害。看你们还有没有人再看不起我。”

蓝衣秀眉紧皱。不好,这样只怕还没出手,已经被这恶臭熏死。她双脚腾离地面,绿裙如水飞舞,身姿空灵,指尖如兰,青丝在空中舞动,手中长绫如藤似蛇,在她手中立马急速转变,交织成网,漫着紫光。光亮聚集,圈绕,她轻轻合上双眼,逐渐放大的光亮映射洞穴,仿若七色彩虹,绚丽炫目。

她犹如置身眼前的彩虹仙子,清灵空绝,薄纱下那张若隐若现的面容惊傻了那双漆黑的眼眸。

雾气云团以惊人速度压下,不断长大与紫光缠绕的长绫霎时相互相横,随着紫光收紧,乌光似乎在点点消淡。“小小伎俩。”赤夜魔猛然间一声蛮狠,在谁都无法预料的情况下,原本快要掩盖过雾气的紫光中,团团交织的长绫忽然“啪啪啪...”在半空中化为条条碎片...

“不可能...”蓝衣目怔口呆。

只听赤夜魔沉闷的笑声后,狠绝的笑道:“小丫头,现在你应该知道了吧!我早已经不是当初你口口说道,二殿下救下的那个软弱不敌的小赤了。这下,你可以安心的死去了。”

《卷六》第73章.患难与共上

厉风四起,刹那间上空雾气成数倍肆意增长、云集,吹乱她的长发,薄纱滑落脸颊,那张秀丽无双的倩容瞠目结舌,仰望之下,那团成剧骤狂风的乌光已到眼前。

伴着一道银光,一把长剑横在她的眼前。怎么?会...他,不是走了吗?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口口声声说会取走剑,顺利的离开吗?”他出现她的身旁,咬牙挥剑抵挡,满脸的怒容面向她:“哼,还说自己是一代圣女,你的圣女之力了,就是这样的吗?就是这样对付赤夜魔吗?要是,要是此刻我不出现,你...你岂不是...”岂不是被它吃了去。最后一句,他在心里念叨。

这边还在因为惊见赤夜魔快要吞噬她的情景,情急大乱,什么都顾不了,狂冲上前,责备怒火不平的时候,她却只是满眼奇怪,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走了吗?”

“走了?哼,还好是回来了,不然,不然刚才...”他气冲冲的回过头,手上加重抵抗的力度,自顾自地,嘀咕道:“我看你们这些女人除了喜欢胡搅蛮缠之外,还特别喜欢说谎才对。说什么游鱼,明明就是逗小孩玩的东西,兜兜转转的,转了半天也没见带转出去...”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他可不想又被她骂,立马转开话题,笑道:“保护你们这些妇孺弱小本来就是我谷首要责任,我不是早说过了吗?所以怎么可能一走了之。说出去了,我陆笑还怎么在各门各界怎么混啊。哈哈。”

她眼看着他一人抵挡吃力,十指屈伸,原本坠落在地上的碎块长绫紫光流转,瞬间汇集成双,缩短成原有大小落回蓝衣手中。只不过本来光滑如绸,丝质的长绫此时多了道道细小的裂痕...

蓝衣心疼的望着,秀目怒睁。

上空传来赤夜魔的不耐声:“你们有完没完。这个时候还有心在我赤夜魔面前谈情说爱。正好,亦省去了还要重复解决你这个木头累赘,现在就让我送你们一同入地府相会吧!”

“你这个不人不魔不妖,浑身充满恶臭的东西你说什么呢。竟敢说你大爷木头累赘,等下我便打的你成木头累赘!让你向你大爷连连告饶...”他大骂回道。

‘不人不魔不妖’这无疑激怒了赤夜魔。只听一声粗闷的怒吼,雾气雷动,乌云漆光,化为一条粗重气柱朝他直接冲击过来。蓝衣拉着他向侧闪过,严肃道:“你这木鱼头,你到底有没有脑子,这样激怒它,这下怎么办,我都还没想好怎么去对付它。”

他突然神秘的凑近她两分,嘿嘿两声,压低声音,笑道:“没事,我都想好了,我们不是还有以木换影吗?”

蓝衣一个白眼,真想就这样倒了下去,十分气恼又挫败,无奈道:“你猪啊,这都是赤夜魔的洞穴范围之内,你以木换影换到哪里去?只要它不愿意,或者死去,我们都很难逃了出去。若不是它有意耍我们,一开始它就捉了我们去。”

“不会吧...”

两人飞身躲过赤夜魔的攻势,蓝衣道:“哼!还说保护我?现在只怕你都自身难保。”

“喔?!”他突然想起来的样子,骤时提了音调,质问道:“这样说的话,你明明就知道赤夜魔一早发现了我们,那你还让我先走,还拿了一只什么游鱼唬弄我。”

“是吗?没有啊,我怎么不知道。”她掩嘴笑道,一个跃起,身姿穿过光柱。说来当初那样做,不过是低估赤夜魔能力,只以为先打发这个有些少了根筋的家伙,然后杀掉赤夜魔,他自然就可以出去。

没料,曾经默默无闻的赤夜魔如今生的如此厉害。可想解释的话语不知什么到了嘴边却变成了玩笑,这完全不像平日不爱言笑的自己。或许连她自己始终都无法想明白。

“你,这女人...”他紧追过来。

忽然之间,所有乌光雾柱来回相涌,四面八方缠来,如一张立体交叉的大网,将两人封锁在网中。两人一直顾着说话,以及拼命闪躲,回过神才发现为什么刚刚的赤夜魔突然暴怒后安静了下来。气体交织的大网收紧,在他们的面前搀和着似利光的光影穿梭滚动,两人只剩下背靠背的距离。

在这整张立形方体的气网上,一张雾气云团凝聚的狰狞面孔得意的笑着,笑声发出粗重沉闷的声响。

两人各自使出法宝想击退眼前大网,只听一声如击钝器的声响同样被反弹了回来。她气道:“赤夜魔,看来我太小看你了,如今的你可不是一般的狡猾。”都怪她太大意了。

“哈哈,小丫头,我说过你只是在找死。说你太嫩了还是太抬举你了。我在这里也太闷了,有你们陪我玩玩也行。”说罢,听得蓝衣一声痛苦的叫喊,密布的气网,一条气柱如藤紧紧锁住了蓝衣的右臂。

蓝衣惊恐的看见成藤粗大的气柱从触碰她的手腕那一刻,分为无数细小的旁支,攀附其上死死索绕连同她的整只右臂,通通钻入了刚刚被赤夜魔打伤的手臂上那条细长的红痕里。

然后,可怕的,骇人的,她的右臂从指尖部分起慢慢的,一点点的,渐渐的,转变成灰色,化为石泥雕刻。

“啊!”她一声惊叫。明白怕是赤夜魔早想好了这一招。

陆笑大惊失色,担忧的上前想帮忙,只听蓝衣焦急说道:“不要碰我。”

面对陆笑的不明,蓝衣急道:“你这样冒然斩断气柱只会加速我便成一座泥石雕。”

陆笑震在当场,“什么?!”转过头,面向赤夜魔勃然大怒:“赤夜魔你个卑鄙的家伙,你快放了蓝衣,有本事你就和我单打独斗,何必在此对一个女孩耍阴狠。”

“哈哈,可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是魔,不是人,不像你们人类那样复杂,喜欢惺惺作态。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在我的眼里只有一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这个人类,哪怕在这最危难时刻,你也永远只是一个木头累赘,这一点我看来没有说错。”

“你说什么呢。”他怒容满面。

“死木鱼头,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和它废话了。”蓝衣张口欲言,想了想,兴许是觉得就是对这木鱼脑袋讲了也白说,摇头一声叹息:“算了,我没事。”她没有怪他的意思,本来她就没想过要靠他帮忙。这些年来她早已习惯了一个人去承担。

仰起头,她凌然不改:“赤夜魔,你还有其他招数尽管使出来,今日我小看你才会遭了你算计。不过我要明确的告诉你,只有我蓝衣不死,天遨迟早会回到我手里。”

“什么?!胆敢还想跟我抢天傲,我杀了你。”

《卷六》第74章.患难与共中

一道光柱,蓝衣看见赤夜魔狰狞着面孔激射而来,因着手臂的束缚躲无所躲,本想硬身相挡。万万没有想到,千钧一刻之际,陆笑猛置身过来。她只看着那道由赤夜魔化身的雾光冲破了他的身体,脑袋突然“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周围的声音忽然一下好像远离了她,她什么也听不见了,耳边只是回荡着一片盲音...

陆笑被光柱穿破,一声闷哼,倒了下去。

蓝衣望着他,短暂的盲音后,世界好像又恢复了运转,她的胸口一阵无比强烈的刺痛:“木鱼头...”眼泪夺眶而出。蓝衣拼命想斩断那条看似有形无质的气体,冲到他的身旁,却痛苦的发现怎么也割掉不断。

这时的她右臂已现灰黑色,整个臂膀渐渐没了任何知觉。

她仰起头看着天空恢复原状的赤夜魔,绝望的表情没了温度,道:“赤夜魔,我蓝衣在此发誓绝不放过你,就算是为了二殿下,为了他曾经没有料到会救下如今大恶的你。你有能耐就再来一次,要争要抢天傲的就是我,我就在这里,只要还有一口气,便必定会带回天傲。”

她目光如炬。也许那个人说的对吧,对敌人最大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曾经一味跟着二殿下在妖族四处救人,以为只要心有所善。如二殿下所说对别人付出真心就会有所回报。但是事实渐渐证明了,世间以来,心生丑恶早多过了善意。正如眼前,好比赤夜魔,二殿下以为相对的善,却种了这无法相对的恶...

正因如此,她迟迟的不愿痛下杀心,造就了自己的大意,给了对方完全下手的绝机。

赤夜魔忽而笑了,发出沉闷的粗笑声。“小丫头,想激我杀你?哈哈,我不杀你。这几百年了,多久没有这么热闹,我当然要让这热闹再保持下去,我要你们慢慢死去。”

赤夜魔一改语气,一语道出:“你放心,他还没死...”震惊满堂。

“什么?”蓝衣惊震的转头看去...

仿佛为了见证这句话的真实性,“咳..咳...”两声,他从紧闭的状态睁开了眼睛,爬坐起身,疑惑的摸了摸自己,抬起头,想不明白的样子,嘀咕了句:“怎么会,我竟然没事?呵,奇了?”

他情不自禁喜道:“我竟然没死!!”

转过头对上一双清清目光,同样的不明,无疑都带着欢喜。

赤夜魔的声音骤然沉闷地响起:“你们就赶紧再高兴一下吧!不然等到通通变成泥石雕的时候就再也笑不出了。”

“你说什么?”两人回过头,异口同声道。

“你们知道吧!为什么我赤夜魔能在这里呆到上百年之久?那些想打我主意,抢我宝贝的人,只有进没有出吗?哼哼,因为...因为他们都跟你们一样,通通化为了泥塑,常伴在此,汇聚成我赤夜魔脚下的泥沼、食物。很快的,很快你们将会与他们融为一体,变作我的盘中餐手中食,哈哈...”

两人哑然。

事实分明摆在了眼前,陆笑的胸口位置,从赤夜魔刚刚横穿过的位置,一点一点,逐渐的现出灰色,向四周扩散着。他双目圆睁,摇头惊怔道:“怎么可能?完了,难道这次真得是栽了?”

“不可能!”蓝衣猛地怒然回身,道:“我绝对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至少我还没有拿到天傲,不行!”

也许是天性,又或是其它。当某些时候你们身处险境,共同面对着一些无法预知或者得知的可怕事物,感受到一种来自界共同的危险时候,便会变得息息相关起来,哪怕他们之前有多大的仇恨与不愉快。

“对!不可能。就算是死,赤夜魔,我也不可能让你的诡计得逞。”虽然这次偷偷跑下山,他有些后悔。不过,他仍不忘谷中训诫,保护妇孺弱小是每个身为谷中之人首要责任,仅凭这一点师傅应该可以原谅他的偷跑吧!陆笑忽然坚定地站起身,置身在蓝衣前,石破惊天的说了一句话,一句让蓝衣时至至今无法忘怀的话:“蓝衣,不要怕,我保护你。”

也许他只认识她一天,也许倔强如她,也许清淡如她,也许孤傲如她,也许蛮横如她,也许冷静如她,也许...也许这么多的她,在他的面前却掩盖不了那张秀丽无双面容下的害怕。虽然她一直保持的很好,几乎没有破绽,如果不是那双曾经在他们快要陷入泥沼潭,因着紧张害怕拽住他的那只袖角及他那只被她紧拽发青的手臂。

她愣住了,看着他——

他目光是那样的坚定,好像他所说的便是他此生唯一需要遵循履行的事情。

这个人竟然说要保护她...

多久了,没有人去理会她,没有人去过问她,甚至没人关心过她害怕或者不害怕...

而他,一个只认识一天的人,尽管他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望着陆笑目光真诚的双眼,蓝衣忽然一下笑了。如同细细的波澜,笑意在她的眼角层层荡开,柔柔的,那么欢快。

“木鱼头,你脑袋又出问题了吧。你保护我?我看你都自身难保了,还保护我?”由衷的笑容发自心底,暖暖的。虽说她有那么一些害怕,但她突然发现比较以前,她更多不再感觉到孤单了。

至少这一刻,有这么一个人陪着她,与她共同面对,不离不弃。

“你可别太小看我,在谷中我可是厉害着了。”他仰头煞有其事的一拍胸脯,当看见胸口正快速转变的样子,岔岔收回手,嘿嘿两声。

他们都明白,当这些浅灰色逐渐加深,转化为泥灰色后,那个部位便慢慢失去知觉,变成了真正的泥石,并很快停止了运转,慢慢死去。

“哈哈,临死当前,你们就只管在这里继续逞强,斗嘴吧!每到我这洞穴里的大多也是如此这般,大可看作临死前的安慰与告别。啊~哈~”赤夜魔似乎有些困了,打了哈欠,道:“不行了,陪你们玩了这么久,须得休息一下。期望你们不要去的太快,我还等着醒来见你们最后一面,好好大餐一顿了。哈哈...”

“你说什么呢?你这不人不魔不妖的东西。”陆笑几乎同时怒吼道。

赤夜魔这一次出奇地没有再理会,只是说罢,见两人一人被雾气光柱锁住右臂,无法动弹。一个胸膛发黑,逐渐变化。又有光柱在两人外围交叉缠绕,逃脱不出,转身飞回,庞绕着天傲,呼呼大睡起来。

《卷六》第75章.患难与共下

望着自己越加变化的胸口,陆笑用尽内力抵抗,额头流下汗水来。这下可怎么办,大话都说在了前头,现在跑也跑不掉,死又不甘心。眼神愤愤,怒火不平。

不行,不行,师傅说过越是危难关头越要冷静,对,冷静...我要冷静,不能就这么的死了,白白便宜了这大魔头。他越想越气,忽然坐下身来。

蓝衣惊奇的见他低着头,伸手在自己胸口的衣间捣鼓什么。从赤夜魔离开后,这家伙整个就一言不发,到现在自顾自的坐下。大难临头不好生想想应对之策,却神神秘秘死劲往胸口掏个什么的样子,越发觉得奇怪,心想道:这人类还真的和她们妖族不太相同,说话做事完全不按常理不说,脑子就像有毛病,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个什么。

见他从怀里一下又一下掏出一些瓶瓶罐罐奇奇怪怪的东西,嚷嚷着不是不是,蓝衣道:“喂,死木鱼头,你在干嘛了,我们现在都成这样了,你非但不想想办法帮忙,还...”

“嘘~~~”他转头制止道,回头从身前零零碎碎的一堆中,“啊!”万分激动惊喜道:“是了,就是这个。”接着神秘兮兮的转过头看着蓝衣,欢喜的跟个孩子道:“蓝衣你看,就是它了。”

只看见陆笑凑身上前,手中紧握一个书写着什么字体的蓝色小瓶,一脸兴奋,示意蓝衣认字。蓝衣面有郁结,好半天道:“谁,谁认识你们这歪歪扭扭的虫语,有什么你就直说好了。”说真的,她多少也有些好奇这家伙捣鼓了半天,神神秘秘掏出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值得把他乐成那样。

“噬网蛊!!!”他朝着赤夜魔嗜睡的方向,眼神忽显坏笑,嘴里好不高兴的蹦出这三个字。

“噬网蛊?”蓝衣喜道:“你的意思是说可以吞噬破网的东西吗?”

陆笑如雷劈中,瞬间石化:“你...怎么知道?”原还想买她一个关子的...

“很难理解吗?虽然不知道这个蛊是什么,但噬应该是吞的意思,加个网就是吞噬破网喽。至于蛊,好像是一种虫吧!”这个姥姥曾经为了让她们更了解人类,好与之抗衡,在讲诉有关他们一切的时候说过。说是有些边缘不见天日的地方存在一些南蛮人类,他们会饲养一些虫残害同类。想想人类也多可怕的,不比他们眼中嗜血成性的妖好多少。

从她年小无故昏迷到醒来后,她忘记很大一部分的事情。很大一段时间对人类与妖族的仇恨无法理解,那种因为无法与族人达到同仇敌忾,常常惹来一些族人的仇视,还好二殿下给了她不少哥哥一般的安慰。所以她一定要帮二殿下带回他心爱之剑。

想到二殿下总是温柔的神情、温暖的笑意,蓝衣好像一下子充满了力量,冲口而出:“木鱼头,这把剑我是一定要拿到的,如果你这噬网蛊真能替我破了这网,就算是救了我蓝衣一命,日后,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无论什么事情我蓝衣一定答应你。”

“呵呵,这可是你说的喔,我可没有逼你喔。”没想到,当初出于对二师公的讨厌,下山前偷偷潜入他的库房随手拿走的几样宝贝如今还有这用场。一路变故,居然险些忘记。

“是我说的,蓝衣保证!”

陆笑笑了,那一刻有生以来第一次笑的那么灿烂。笑的整个脸好像烂了一样,蓝衣真心觉得这笑容笑的真的好难看,好难看,有种被算计的意味,但是她的心里出奇的没有感觉到一点讨厌。

随着瓶盖的揭开,蓝衣看见一条很小很小,拇指大小的小虫爬出,缓缓的爬向它面前流动,如利刃两般的气柱,然后,然后神奇的,不敢相信的如啃食树叶一般疯狂吃了起来。

耳边,陆笑笑道:“很神奇吧!果真不假,原先听二师公初为夸夸其谈说道他赡养的这些恶心东西,还不太相信,如今一试,哎...看来那个讨厌的家伙还真说了一次大实话。”

蓝衣好像置若罔然,看着那小虫紧紧,神奇攀附在上,从一开始的一点点吞噬到现在猛涨一倍,两倍,或者三倍...瞬间竟是吞噬了眼前的大半个网。

眼见着歪歪扭扭,上下蠕动已变成偌大一只的虫体置身眼前,正顺着气柱,逐渐吞噬游走至她手边,快要吞噬完锁住她手臂的气柱,绿色不时分泌着液体,蠕动着可怕的嘴,她吓傻在了那里,一动不动,浑身僵直,汗水流了下来。

陆笑哪能放过这么有趣的情景,取笑起来:“我说我们这无比伟大的圣女,怎么,原来你也怕这玩意啊!”都听说女孩怕虫,原来都是真的呀。看她怕成了这样。哈哈,他在心中暗笑不止。

“笑,你再笑给我试试。”蓝衣一记目光凶凶,他识相憋住了笑意,脸色分别是更大的笑意。

远处,赤夜魔像是听了动静,一个翻身,两人霎时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直到是虚惊一场,赤夜魔呼呼继续大睡,两人方才沿着眼前大网——已可以容下一人大小的大洞陆续跑出。

陆笑在前,见身后没有动静,回身,蓝衣目光坚定:“陆笑,你走吧!”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她这么认真的叫出他的名字,愣住了。

“我必须回去取回天遨。你什么都不用再说了,我是不会听的。”知道他要说什么,她率先打断了他:“你快走吧!不用等我了,不然届时赤夜魔醒了,我们可能谁也逃不掉了。”

“你不要去!!我们一起逃出去。”他情急道。

“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也是我身为圣女的职责。”她的目光在黑夜幽幽闪动着:“你快走吧。”她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转过了身,也许在她的心底有那么丝丝动摇,对于那句:不要走,我们一起逃出去。

蓝衣背对着他,深吸一口气:“谢谢你,一路的相陪。”想来他们算不算是人类口中的患难与共了。她微微一笑,向赤夜魔悄然靠近。

“小心!!!”万分未料之下,只听陆笑一声大叫,一把推开了她。伴着风驰电掣的巨声,一道乌光横穿过陆笑的身体,不同的是这一次蓝衣深深的感觉到这次不再像第一次那样只是简简单单的只想陆笑慢慢变为泥雕了。

在她还来不及悲伤痛呼,木然张大的瞳孔里,这道利刃般的电光气柱向她横穿过来......

《卷六》第76章.幽冥花语上

仿佛是早已注定的结局,在陆笑快要合上的双眼里,他看见一抹红光穿破原本射向蓝衣的乌光。原本极具厉害的赤夜魔竟然在一瞬间化为乌有。那抹红光扶起了惊魂未定的蓝衣...

脑海深处,陆笑最后只记得有两个声音。一个好像是蓝衣,一个应该是那抹红光吧。

“你放了他。我答应你,跟你回去。”蓝衣有些变得模糊的声音。

“喔?你很在乎他?”

“没有。只是不希望你再乱杀无辜,况且他对我有救命之恩。”

“呵,笑话,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是什么仁慈的人。仁慈?如果有仁慈,恐怕您早已没了今天。”那个声音邪邪的笑了。

许久,在陆笑几乎以为自己要晕死过去的时候,再次响起了蓝衣的声音,尤为低弱的声音:“也许,也许你是对的。但就算是我求你吧!答应我的最后一件事情。”

“......你说的,希望你有朝一日不要后悔。”

也便是这一句话好像应证了他们的誓言。

那些曾经的美好,到底又是谁碾碎了彼此。点点滴滴,岁月苍茫,再也回不到从前...

陆笑如今回望眼前,一片空洞的井底,只剩下无比的悲凉。

赫煜意识到对方好像回过神来,不忍安慰道:“前辈,过去之事又何必耿耿于怀,我想她若明白你此时心中之苦,一定不会再忍心怪罪于你的。”

“年青人,你不会明白的,不会明白,你都不知道我后来对她做出了何等无法宽恕的事情...”陆笑忽然一味沉思在痛苦中自责起来,亦听不进赫煜半句的开解。

像前辈这样功法高深之人,然被这心中结足足困绕在这井底,孤独上百年。与其说是被关,恐怕更多的是自愿吧!赫煜望向四周,心中由不得发出一声感慨。

现在看来前辈的情形恐怕再听不进他一句话,原本想要问出疑问只怕现在问也是无果了。赫煜摇摇头,看来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赫煜朝深处迈步前去,耳边不时传来“嘀嗒、嘀嗒...”的水声。

血红色的水珠从上空石柱滑落滴滴跌进下方小小的水泽荡起细细的波纹,宛如伤心的女子流下的滴滴血泪,带着无尽的控诉与伤楚。有种说不出道不清,汗毛倒立之感。

赫煜忽地停下了脚步。在他的面前,一株近乎枯萎的小花摇摇欲坠,无风摆动着。暗红色的花瓣似乎随着死亡的宣告,片片凋落,已现枯死。但不知为何,它却依然活了下来。独自在风中,强撑身姿,即使那么的接近死亡。

赫煜注视着,想救它的冲动。

井底阴凉,望及此花年月应是习惯生长于此处,他不明白且四周又有处处形成一洼一洼的小水泽,奇怪的是非但没有滋养此花,此花却快要呈现死态。莫非是这水含剧毒???

“年青人,你伫立在旁,似乎想要救这一枚小小红花?”身后,陆笑沙哑的声音低沉传来。

赫煜回过神,没有说话,忽明忽暗的眼里眼神复杂。

“你见它,身姿小小,本是命尽枯萎,却依然枝体挺立,独自面对着深井黑暗,想来可笑,似乎觉得竟是比你这个人还要坚强,强上几分,对吧。”

这句话明显道出了赫煜所想,他背板僵直,眉头深锁着。

“年青人,你可知道此花来历?”陆笑没等赫煜回答,突兀的笑了一下:“不过没关系,待你救起它之后,自会明白一切。”

“前辈何以知道,我一定会救它?”赫煜的心中万千疑惑,说不出一种味道。

“你会的,从你来到这里。”这便也是我欠他们的,陆笑在心中一片苦笑:“年青人你不是很想知道为何这里明明井已干枯,井底仍有这些似水的洼地,一片如血殷红,总让你心升怪感吗?”

“曾经,我也有相同的疑惑,直到我见得此花,方才明白一切。可惜当初,我已没那资格再去赎罪,挽回一切。可是,可是你有...只是,看你是否真的有那决心想明白一切。”

“前辈,事到如今,有话你就不妨直说吧!从我跌进这井底,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觉得这一处又一处的水洼与妖族最近发生的事情有重大关系,虽然我..我极尽不想与这事扯上关系,也想过逃离,但是,但是...”

“但是你最终还是做不到对吧!况且你急迫而来,还希望能救下一只小火狐。”

赫煜差不多瞠目结舌,这个前辈也能知道???也太神了吧!算了,没时间了,刚刚是不好打搅前辈的诉说,现在时间紧迫,赫煜不想再顾忌,道:“前辈,如果你所说只要救下此花便会得知一切,现下就有劳前辈告诉晚辈救治方法吧!”

陆笑沉思三分,“也罢。要发生的总该会发生,逃也不掉。需知此花红如泣血,世间罕见奇有,也便只有这妖界,和一处生有,故此要想其复活只有一个办法。”

只听陆笑声音一顿,沉重无比道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语:“按照妖界的培养之法——需得一个拥有妖族血气灵力之人取其精血得以灌溉...”

现今这个不正是指他吗?赫煜兀地笑了。暗嘲,没想这让他恢复妖族二殿下,深通恶绝的血元精魄所含血气还有这用,那他又何乐而不为了。二话不说,只见手起剑落,他的手中赫然多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陆笑一声着急没用,叹息道:“哎,年青人你这又是何必了。”

鲜红的液体仿佛被解去了束缚,顺着他的手腕恣意流散开来。点点腥红,浇落在原本枯萎的花心,滴滴侵染,渐渐地,暗无颜色被夺目的妍丽所包裹,干枯的枝体重新焕发出怏然生机。枯死凋落的花瓣宛若泣血重生,含苞怒放。

紧接着,奇迹般的,仿佛听了召唤,原本毫无亮光的深处,一处一处围绕水洼的地方,石柱井壁,一朵,又一朵地,紧接着蹭蹭之声悄然跃耳,一朵又一朵红色的小花齐齐冒出大地,艳丽的花朵,火红似血,灿烂、妖炙生长,瞬间齐数绽放...可谓惊人眼目!

然而面对眼前惊人的一幕,赫煜只是木然的表情。唯独那双眼里分明隐隐透射着疯狂的笑意...

《卷六》第77章.幽冥花语中

“传言:曾经有人说这花来自幽冥,又名彼岸,有作为幽冥黄泉路边引路之花。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彼岸花,花开开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相传此花只开于黄泉,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陆笑一声重重叹息:“正因如此,这世上没有真正见证过这是否属实。人,鸟畜或者妖孽,恐怕真正知道的也是到了那幽冥之地进入轮回往生了吧!”

“直到我来到妖族,一次无意闯入了后山禁地,我才知道除了幽冥,这世界竟然真的有这彼岸一说。你可能不明白我当时的心情,当时我就震惊在了那儿,满山遍野的红色,妍丽灿目,普及眼前,我惊喜的不知所措。穿梭在这片广阔的红色海洋里,我为此生第一次发现了这从没有人发现过的秘密而喜悦和满腔自豪。”

陆笑明明沙哑的笑声似乎有着几分感染力,赫煜一动不动,背对着他看不清任何表情。也许是太久没有人这么倾听。又或是他是多么地期盼回到原有的美好,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或是这上百年的时间他都是这样习以为常的度过。

他继续讲着:“于是我迫不及待地希望与人分享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这个人既不是我敬爱有加的师傅,也不是疼我爱我如兄长的大师兄,而是与我同龄大小,一同求艺,后机缘巧合拜入普海寺的结拜小弟无生。”

“就在我满心欢喜把这个秘密偷偷告诉无生并让他千万保守秘密的同时,我不知道的是事情的发展再也不像我想象中那样是能掌控的结局。”

“无生得到消息后,悄悄联系上我,说他对我的发现非常兴奋并为我无比自豪。说他要来妖族。毕竟这存于传说的东西,除非他亲眼所见,否则仍是不太敢相信我说的。如果我不同意来接应,他便只好告诉掌门一并前来了。最后,抵不过他的死磨硬泡,又担心他真来出事,我安排他在九日之后。那是妖王成亲之日,一个最容易疏忽戒备,全族欢腾的日子。...也是我承诺带走蓝衣的日子。”

“在他——这个我自以为胜过亲兄弟的满口答应只是看上一眼的保证中,我以为一切如我所料,今夜过后,妖族除了只是少了一个新娘以外,不会再有任何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在无生单纯真诚的眼里望见了我从没有见过的陌生与疯狂。我以为是我眼花的原因,在蓝衣为我指引的逃跑路线里,我带着无生终于来到了后山禁地。”

“望着遍布满山的艳丽,无生忽然疯狂的不受控制。从他掏出的荧火飞入高空的那一时间起,我明白了一切。他原来早已带着其它人群潜入了这里,一切只是等着我带领他找到这彼岸禁地。我错的那么离谱,以至于当蓝衣按着约定逃离的时辰赶到这里,望着飞入高空的荧火,对我只剩下绝望和无尽恨意的那一刻,我注定失去了所有...”

“唯一让我遗憾的是,即使关上百年仍是无法再见上蓝衣一面,请她宽恕。”陆笑的声音从头到尾异乎常人的平静。只有说到这一句时沙哑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悲笑道:“甚至连这解释都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死的死,伤的伤,在这场血河流淌,永远都无法磨没和赎清的恐怖记忆里,我问无生,无生肆意笑着,他对我只说了一句话,他说,这样神奇的花种不单单,不对,是不该开在这肮脏的妖界,应该开在人间里。谁说人就不贪婪无欲,到头来一样可以为了私心强取豪夺,冷血无情。只在于你不敢想象而已。”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勉强说完这句,赫煜头脑的疲惫感再次来袭。原来从灌溉那花之后,他双眼朦胧,一对眼睛沉重的就快缝在了一起,恨不得就这样站着睡上一觉。他咬牙打起精神,起初以为是为花失血过多这样,后想想不妥,他已点穴止住伤口,就算眩晕,他一动不动站了这大半响应该缓过神才对。

他满心疑惑,饶是如此,每微微一动,这疲惫之感更重了些。使得他怎么也提不起气力。

“年青人,老夫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前辈请讲,如若在晚辈能力范围以内,晚辈一定尽力办到。”说完这句话,赫煜更累了。他死劲摇摇头,努作精神。

“你先回过身,如果我没有估计料错,你现在应该可以看见我了。”

赫煜惊奇的想转过身,不过此刻身体好像不听使唤,稍稍一动都疲惫的要命,浑身每一寸皮肤,每一根骨头就像被抽了筋,仿佛踩在棉花上。如果不是他拼命的咬牙,打起唯存的一丝精神,软趴趴的他只怕一动身就倒在地上,睡死了过去。也难怪为什么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听陆笑讲了那么久,始终没有回过身来。

“前辈,不怕你笑话,我也想转过身来啊,可是不行啊,不知道是何缘故,从浇灌那花以后,我这身体便不怎么受我控制,疲倦袭身,稍稍一动更是只想睡上三天三夜才好。”

“哦?还有这等奇怪的事?那可要让老夫好生想想,好生想想了。”话音是掩盖不住的笑意:“这样吧,你现在还能转过身吗?”

“能是能,不过有些困难,我再试试吧!”赫煜一步一步,犹如小孩子牙牙学语,刚刚学会走路的样子,踩着棉花步,转是转过身,却是大汗如雨,喘气如牛。透过快要合上的双眼缝隙,他看见不远的半空,透明的血气凝结的壁面后,一个瘦若枯骨的老人,一身素色的布衣裹身。一头蓬松、黑白相间的头发盖住了大半脸颊。只有那对穿过发间的双目烁烁,闪着瑞光,慈眉望着他。

“来,年青人,你过来。老夫有东西要交给你...”

赫煜纠结起来,去?自己多是挺不过去,不去?自己又答应要尽力完成前辈的事,眼下只让他走过去罢了,他都拒绝,又怎称得上尽力而为了。他又不禁暗自纳闷:这前辈什么意思,明明知道他都动不了,还让他过去,给他东西。算了,前辈也许有他的打算吧!

赫煜望着对方期许的目光,只得一咬牙,抬起脚。完了,他的脚刚刚抬起第一步,还没迈出,暗道:前辈,你可别怪我了,我有决心答应帮你完成你的事,可是我的身体没有那个决心走到你面前啊。听闻“扑”地一声,他重重倒下身,沉沉睡去。

朦朦胧胧,陆笑的声音:“年青人,你就睡吧,彼岸花,它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这也是我要交给你的...东西。当你醒来,你会发现在这世上还有许多你不知道或知道的事情...记忆将带回属于真正的你...”

《卷六》第78章.幽冥花语下

夕阳宛好。

一面碧绿澈净的湖上,缓缓行来一艘船艇。精雕的云艇,轻纱飘飘。琴音袅绕,似流水行云,川流不息。一位鹅黄淡烟裙的女子抚动琴弦,低低轻唱,歌声美妙,不绝如缕。

忽然, 她停下琴音,像感觉到什么,垂额开心的笑了,柔美的笑道:“你来了...”

“你来了...”

“你来了....”

刹那间这句话在赫煜脑海无限放大,扩张至整个空间。他站在那里,她慢慢转回了脸。眉目如画,粉面玉颊。一双明眸如剪,俏丽生生回望着他,如花笑容在她的脸上荡漾开来:“你来了....”

他怔那里。如此的熟悉。以及她脸颊旁那对不易发现的小小梨窝此刻在他的眼里亦是格外的明媚。思念如洪水破堤,只能站在那里,红了眼眶。“小滢....”这个使得他魂牵梦萦的人儿向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身姿端庄,笑容柔美。

“朦,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盯着我尽显发呆,来,快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她拉过他的手,动作亲昵,低眉的眼

里全是无尽欢喜。他任由她牵着来到一张上好雕刻的檀木桌边,甚至听不清她对他说了什么。

她笑着好像说了句让他等她一下,再神神秘秘从身前木窗门后走了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匣子。紫红的木匣上镶嵌着一排小小的宝石水晶,如辰星一般,她轻轻打开拿出一对吊坠放在了他的手里。

“朦,这是我特意让京城最有名的的锻造师定做的,取名双宿双栖。你看当它们一起就像一个带着淡淡紫霞的红日,意属团圆,合为一体。倘若将它们分开,呵呵,却又似一轮明月与星辰。这明月代表你,星辰便是我了。呵呵,这锻造师还对我说,我是他见过最有诚心的一个,所以在此坠上还许了灵的,说如果带上此坠后,即便是天涯海角,这对恋人一定会重新相聚。因为星辰注定是要追随明月的光辉而存在的,明月亦是需要星辰的辉映。只有在一起他们才算是一轮真正的红日...呵呵,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笑的格外开心,眉目低低:“来,朦我给你带上吧。呵,好了。朦,你戴着真不错。现在换你帮我戴上吧!”

他看着她,明明是同一张脸,同一个笑容,叫着的却不是他同一个名字连同眼神。明明这么的相同却又不同。她根本就不是姝滢。那她又是谁?她叫着他前世的名字,为何他又强烈的熟悉,连要开口都说不出一个不字,身体不受控制的为她倾身带上玉坠。

她又低低笑了,好不开心。多了几份端庄秀丽,少了几许倔强与俏皮,现出两个细小的梨窝,分明已经不是心中的那个人。却看着自己下一刻受她牵引,来到云艇。

落日西斜,“朦,你快看,落日真美,宛如我们的吊坠一样。”

她的目光在落日的斜晖下忽然洒上一层隐隐的落寞与担忧:“虽然,虽然你从不告诉我你来自何方,我也不会逼问于你,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有些心神不宁,慌乱的无法安睡。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分开了,真会如那锻造师说的,我们一定能互相找回彼此,相聚一起吗?哎,算了...你不愿意回答的问题任是我怎么说你也不会告诉我的。”

“不过,我但愿他说的是真的。你都不知道我足足排了十几个时辰的队,才轮到我等到提前预定。好不容易才换得这对吊坠。现今看来这样式、这做工倒是值得了。呵呵!”她依靠在他的肩头,眉眼温柔,明明笑着,那样的失落。

她细小的叹息,他尽收眼底。望着落日的余晖,仿佛在赫煜的心里深深的感觉到一种再也无法置身的无力。然而这样许久难得的宁静让他又有些贪念的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阵阵湖水拍打云艇的声音,他紧绷已久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

突然,赫煜感觉到什么,猛睁开眼睛。一片黑暗,当他还来不及做任何应对反应的时候,一束光亮落下,光亮普及,他的身前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父皇!”他一声惊恐,睁大眼瞳,不敢相信这句话会是自己脱口喊出。再低头赫然发现自己的怀中,姝滢满身是血,双眼紧闭,全身上下毫无半分温度,冰冷的吓人,恐惧开口:“月儿!”刚叫出口,他就惊呆在了那里。

那高大身影一声轻蔑:“哼!这低贱的人类现今死了倒好,我早看她不是什么善类,倒省去了我亲自动手的麻烦。”

赫煜仿佛不再是自己,又或者更像找回了丢失的自己,怒目而视:“我不准你这样说他,即便你是我的父皇。”他怀抱起怀中人儿,竟是无法抑制从未有过的伤心落泪,声声呼唤对方,不敢相信怀中人儿就这样离他而去。

“混账!!!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她到底是哪一点比妖族的女人强,你非得与她日日混在一起不说,甚至全然不顾我妖族生死存亡,你还是我妖皇的儿子吗?你这样又如何对得起你过世的母后。如今她死了倒好,你给我起来,快跟我回去!”

“是,我是对不起母后,辜负了母后的期望,更对不起全族人对我的厚待。但是,父皇你知道的,我的志向历来都不是继承妖王之位。更讨厌过着你争我夺,充满血腥的生活。这点,我想哥哥比我更适合统治妖族。我只想和自己心爱之人如人类一样,游走天地,施医救人,双宿双栖。父皇,为什么连这点你都不能成全我。如今,她都走了你还不放过,非要这样说她。”语气下是盛满的怨怒。

“你这没出息的东西。”那身影重重叹息:“你岂知这女人远非如你想象,她接近你不过是人间的金钱利益。你这般处处真心,想要救人于世,可知世间无情多过残忍,让我如何把妖族之位交予你手,又如何放心有朝一日去见你的母后啊!”

“住口!!!我说过,我不许你这样说月儿,父皇也不许!还有,父皇,你口口声声说月儿远非如我想象,是个坏心肠的女人,你可有了解过她吗?”

“你又怎知我没有了解过...”那身影话还没说完就被赫煜一口打断,语含嘶哑,显然因为伤痛哽咽:“了解?哈哈,父

皇整日料理族中事物以及忙于各种应付人间与魔界烦扰又怎么会了解过?你见过一个人明明自己身无分文,宁愿自己饥饿也要将身上唯一的一点食物分给一个乞丐吃吗?你有见过一个连一只蜻蜓都不忍心伤害,都要想尽办法搭救。甚至被小男孩骗入胡同,遭人敲诈,在明白自己被欺骗,明白事情原由后,都不忍心责怪小男孩一分,最后却将身上所有财物都赠送给这个小男孩......这么傻这么善良的女人吗?”

“是啊!所以你的眼里再没觉得有谁可以与她相比对吧!”那身影见对方一脸的坚定,满腔怒气顿时不打一处来,暴怒

道:“真是如人类的话蠢钝如猪!那明明就是她一次见你为救一个路边垂死之人,进得一处汇集天下珍奇,名为白药灵只有贵族才能进入的地方购买一味血耳的药材,看出你是一个心思单纯的有钱人而对你设下的骗局。”

赫煜几乎脑袋嗡的一声巨响,仿若被人狠狠一记重敲。除了还残留的知道自己是叫赫煜的一个人,其它的都好像不再是自己的了,心痛的无以复加,“不会的,父皇你不用骗我,月儿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真的是父皇骗你吗?儿啊!你唯一的缺点就是看事物太死心了,向来认准的事情不是亲眼所见,旁物怎么劝说都是没有用。但是,这么久以来,为父不相信你没有一点察觉,否则你现在的语气应该也不会这样了吧!”

赫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怀中仿佛熟睡中的人儿,好久好久抬起了头,一字一句虚弱地问道:“父皇,当初为了避免你的反对,怕伤及月儿,儿臣曾有意瞒着你们,对你们只字未提。可是你们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这...”

“除非...除非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的事情,否则你不会重头到尾的这么了解,甚至可以说只字不差。”

“是,为父是早已知道,并且为父也曾找过她。这样的女人为父怎么允许她出现在你的身边,何况你是将来要继承妖族之人。”那身影斩钉切铁说道,丝毫没有注意到赫煜逐渐阴冷的表情,或者说是在意更贴切。

“难怪,难怪最近月儿有些反常,时而胡言乱语,看我的眼神十分惧怕...父皇你都对她说了些什么?才会让她时刻都想躲着我,你说啊!!!”赫煜暴跳如雷,一下弹起身。

“为父什么也没说,只是你露出真身的时候她凑巧经过,看到了。”他轻描淡写,仿佛正在说一件非常让他不值一提的事情:“没想,她就这样被吓得滚落下了山林。”

“啊...”赫煜低头望向怀中,“不...怎么可以...”死死拥住月儿的尸体,泪水滚落一脸,再也不是自己。

“好了,曜朦,她这样的女人不过是你生命中的一个错误,甚至可以说是污点,你又何必为这不值一提的细小生命在意。为父向你保证,等你接管妖族后,你会发现,比她好上千万倍的女人比比皆是。现在一切都过去了,走吧!是时候跟为父回去了。”

“不!!!你永远不懂,就算她再怎么恶劣,再怎么不堪,不值一提,但她都是儿臣真心爱过的女人啊,即便要怎么处置,就算是高高在上我伟岸高大的父皇你也不可以、不可以就这样强行替我做出决定。”

他几乎一字一句泣不成声,怒视着眼前高大的身影,可怕的绝口说出:“我恨你!!!父皇。”

《卷六》第79章.解救

“我恨你!!!父皇。”赫煜从梦中惊醒,双目通红,残留着极大的怨怒,扭曲的表情有种从没有过的阴暗。他就那样直直地坐着,眼里红光退去,目光呆滞,渐渐找不到焦距。

这似乎并不是陆笑预料的结果,担忧道:“年青人,年青人,你没事吧!”

赫煜忽然痴痴的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笑意癫狂,笑得陆笑有些心慌。他不明白这个明明正常,看似坚毅的年青人为什么在遭逢这么多变故都挺过来后,却在找回记忆的最后关头疯癫起来。

只是在下一瞬间,赫煜笑着,笑着眼泪都流了下来,就像掌门要杀他那时的情景一样。依然笑着,眼泪流着。仿佛整个心力都被抽干了,只剩下这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哭和笑了。

饶是如陆笑活上百年的修为与定力也有些慌神了。在陆笑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赫煜的笑声停了。就好像大地恢复了平静,一切恢复到原点,刚刚的一切不复存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过般,赫煜平静的目光里倒映着陆笑苍老而又充满震惊的脸庞,或许在陆笑的眼里看到的还有那抹游荡在赫煜平静目光下的阴暗。

“前辈,为什么你要告诉我一切?”

陆笑沉吟许久,沙哑的声音有几分叹息:“这是我欠你们的...”

赫煜痴痴笑了,打断了他:“前辈,你的意思是欠妖族的?还是欠她蓝衣的?”

陆笑听着赫煜的讽刺,没有在意,也许本身就觉得愧疚,长叹道:“都是吧!当年妖族大祭师曾每日夜观星宿,占星预言二殿下将是会为妖族带来繁荣之人,基于此妖族之人皆认为你是未来统治妖族的不二人选。六百年来,妖族上上下下无不想找到你。”

“包括蓝衣?”

“是的,这才会出现蓝衣为寻你心爱的佩剑天傲,与我相遇的情景。这傻丫头,还以为只要寻回你的佩剑便可以追踪到你的下落。”陆笑的语气在说起蓝衣的瞬间控制不住带着一份宠溺,仿佛回到了以前,他还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她还是那个倔强天真的少女。

也对。以陆笑现在的情景,能回报蓝衣也只有让他这个二殿下记起所有了吧!也难怪为何在梦里父皇明明知道他的志向后,还一心一意非要他继承王统。呵呵,真是可笑,明明那个人(妖王)管理妖界这么多年,统治的仅仅有条,怎么说都比他这个不在行的强,却因为一个占星预言被否认了一切。

现在还要因为无法违背父皇的命令和族人的期望,把本已拥有的一切束手让给他这个什么都没为妖族做过,名义上的弟弟,想想,那个人应该都是很恨他赫煜的吧!这样想着,赫煜的眼底有道畅快的笑意。似乎这样想着,觉得对于妖王设计陷害他和掌门反目达到一种报复心理上的平衡。

“所以你选择骗我,诱使我迈步向前,最终抵不过疲惫,被彼岸花所迷,晕倒过去?”

“对于这一点,老夫必须对说声抱歉。只有这样你才能回忆起一切。”

“前辈,这样说来我倒应该多谢你了?”赫煜复又疯狂的笑着站起身:“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回忆起这些永远无法抹平,在我心中永远存在的灰暗记忆喽。”他一抬目光,扫向陆笑的双眼里带着浓重、无法驱散的阴厉,使得陆笑不由得心头一颤,听着赫煜目光狠狠道:“但是,你有没有问过我,问过我愿不愿意,想不想知道这些。哪怕一点点...一点点...”

“没有,结果你们都没有,没有一个人问过我。没有一个人甚至关心过我一句,问我难不难过,接不接受....哪怕一点点,一丝丝....当然,你们想到的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悲怆溢满赫煜的脸庞。他仿若变成另外一个人,眼里红光堆聚,仰头痴痴的笑着,落下泪来。好似要将他此生的泪水流干,任由泪水无止淌下。不同以往的是这些原本透明的液体被血染成了红色,说不出的凄凉。

“落雁峰的掌门一心只想利用我为他找回寻泪草,好修复他的锁擎灯,护他落雁峰安危。那个人,那个妖族之王,喔,不对,应该是我的大哥,不知道出于何目地,也许是不好违背父皇和族人的期望吧!为了带回我一心只想设计陷害我,好挑拨我和落雁峰的关系,让我众叛亲离...哈哈,哈哈,这些都不是最可笑的,最可笑的是,当我一心想要救我这些族人的时候,才发现好不容易遇见的前辈不过也是充满目地性替我恢复记忆...”

“对不起年青人,我没想到...”

“够了,我受够了。少在我面前假惺惺的了。”赫煜一声呵斥:“你口口声声欠他们的,欠他们的。那你们欠我的又何尝想过怎么还我了?”

“这...”

“说不出了吧!哈哈,那不过是你根本就没有想过罢了。真是可笑至极啊。”赫煜的心里极度扭曲变化着。以至于他额间原本隐散的黑线有浮动再现的趋势,红色的随圆印记一瞬间泛起了红光。

陆笑好像看出了什么,极力安抚解释道:“不,年青人,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样。是,老夫不得不承认,老夫让你恢复记忆是有自己的私心,想要帮助蓝衣和报答妖族,让你早日回归。但是老夫这样做更是希望你不要重蹈老夫的覆辙,如老夫年青那样,盲目的看待眼前所相信的一切从而铸成大错啊!”

“哈哈,你以为你说这几句我就会相信你吗?前辈,你记住了,从现在起,我再也不是从前的赫煜,亦再也不是你们随随便便就能利用的傻瓜白痴了。”赫煜望了眼井口,意要离开。

“等等,年青人容我最后再说几句,是关于你这次下来的目地。”陆笑知道事情已经俨然脱离了他最初设定的轨道,急忙道:“你肯定也不希望你的族人最后都消灭于这次灾难吧!”

这句确实说对了。虽然在赫煜的眼里再无什么是值得可以相信的,但是他身为妖族的后裔,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全族灭亡,他终是不忍心的。

陆笑眼看着他停下脚步:“年青人,其实要想救它们并不难,难的是救它们的人必须是它们自己。”

“它们自己?”赫煜有些不解,虽然曾经有段时间小乐靠着自己的意志是好了些,但是后来还是病重了。陆笑继续讲道:“妖其实是最接近人类的一种形体。故此和人类的秉性极为相似。是一种充满欲望和怨念的物体。然而,随着他们欲望的膨胀和得不到满足怨念的堆加,最终致使他们生存的空间怨气横生,祸乱弥补,甚至草木凋落,有些地方寸草不生。”

赫煜不由想起他和姝滢初次进入妖界,越是靠近妖族边界,越是发现整个妖界的构造全是土石,毫无草木围绕的情景。发现陆笑说的不假。当初为此他和姝滢还一阵纳闷了。

“哎,可惜,最大的影响便是这彼岸之花了。不知你有没有发现,从你靠近古井以来,这四周都是一片平石。偶有几出水洼也是毫无花草。”陆笑看赫煜虽是背对他,但是表情认真,一声咳嗽,声音富含磁性,沙哑道:“其实不然,就在你所眼及的平地,原本便是一片殷红,无数的彼岸花齐数绽放,红如泣血,开满大地。如今,你以你王族的血气灌溉才使得她稍得以复苏。若想它们断了灾难之源,除去饮用这彼岸花下流淌的泉水,更多的是要放下心中的仇恨和怨念...”

这最后一句更像是陆笑想对赫煜说的。在陆笑意味深长的目光中,赫煜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只是消失前,平静的丢下一句话:“你放心,我和你们不一样,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欠别人的。作为报答,我会让蓝衣来见你最后一面。”

《卷六》第80章.面对

赫煜伫立在井口,遥望之下,彼岸花开,沿着大地,一片嫣然,连同他那双眼红如泣血。不同以往,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大步踏过眼前。

依照陆笑所言,以我血气彼岸花重新绽放,妖族恢复怏然生机。不过是暂时缓解妖族之难,若要自救唯有自己。当初因为陆笑的缘故使得妖族族人承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痛苦,对人类产生极大的怨恨,这可不是一句两句就能化解的事情。赫煜思付着。

像等候多时,蓝衣远远站在禁地石碑前,眼里是掩藏不住的高兴:“二殿下,喔,不,公子你出来就好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二殿下转世,一定有办法救我全族脱难的,现在看来当初姥姥一点也没有说错,你真是那命中复我妖族新荣的人。”

蓝衣突然止住话语,感觉赫煜目光阴冷,一下彻骨的寒冷,眼里红光毕现,大吃一惊:“公子...”

“没错,如你们所愿,我什么都记起来了。”

蓝衣不复从前的平静,万分激动道:“真的?也就是说二殿下都记得了。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万幸,总算没有枉费我族上下几百来费尽万苦寻找二殿下。我想如果妖皇在天之灵,今日一定也可以瞑目安息了。”

“父皇?哼,当年如果不是它那样对我,我今日也不会如此,如果你还认为我是你眼中的二殿下,以后就少跟我再提它!”赫煜的脾气暴躁起来。即使是从前温和如二殿下还是后来认识的赫煜赫公子,这不同性格相同的一个人都未曾这样戾气满腹的样子。蓝衣好像不认识他了。

“再者,你们不是希望我回归妖族吗?好,我可以答应你们!但是,你们必须得告诉我小滢在哪里。”

“这....”

“不要告诉我你们不知道。作为交换条件,我相信这点对你们而言不过是再简单不过了吧!”从赫煜一路走来,他不知道为何隐隐觉得甚至可以说肯定——它们是知道的。就算不知道,仅凭它整个妖族之力寻找一个人恐怕比他一个人寻找不知要快上好几千万倍。这唯一简单的要求,赫煜不相信它们会反对。

不管是过去的月儿还在现在小滢,他都不想再和她分开了。

蓝衣犹豫了下:“二殿下一诺千金。好,二殿下这件事情蓝衣可以答应你,向你保证一定找到姝滢姑娘的下落。只是...蓝衣还有一个请求,可否请二殿下答应。”

“你说吧!”

“蓝衣在这里请求二殿下能与大殿下和好。”蓝衣原本只期望二殿下能救妖族脱离灾难,就让他自行选择以后的路。可是随着在石室她回忆起一切,加上穿上甲带回人间正派邪教聚首正商议攻打妖族的消息,如今妖族才刚从灾难中脱离,正是用人之际,妖族微弱,岌岌可危的时候,亦是很需要二殿下的时候。

请让蓝衣再自私一回吧!只要能让妖族度过此劫,哪怕要她付出生命的代价,她也在所不惜。这是她蓝衣欠妖族的。她保证这次以后,一定帮助二殿下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一定。蓝衣在心中暗暗发誓。

赫煜一愣,倍感奇怪。在他看来蓝衣与妖王一向不和,可是在这里蓝衣又替他说请,这是为什么?听蓝衣说道:“可能在二殿下的心里一定认为我很讨厌大殿下,亦是恨他,对吧!不然,实际在蓝衣心里,蓝衣非但没有恨他,相反还感激他。虽然他无时无刻不在处处针对我、讨厌我。”

“二殿下定觉得很奇怪吧!呵呵,其实一点也不奇怪。自我们妖界存在以来,几千年与魔界、人类纠缠争斗不休。妖界看似强大,实质在经历过无数战事与磨难,唯今就是用人类的话形容只剩下一个虚渺的空壳也一点不过分。曾经,我听信人类甚至差点置整个妖族落入致命的打击。这一切全靠大殿下仅凭自己一人之力击退敌人保全了我整个妖族。”

蓝衣仿佛深陷当初,满脸痛苦:“所以我恨我自己,更恨我自己的蠢,就是在被骗过后也无法下手杀了这个无情之人。在整个族人喊着要杀我,驱赶我的时候,如果不是大殿下出手,恐怕我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容身之所,死无葬身之地了。”

赫煜想说点什么,看着蓝衣无法自拔的样子,听她继续讲了下去:“大殿下说妖本该无情,只有无情才不会伤情。我从来都不喜欢听,只要一有机会就悄悄跟着二殿下来到人间。学着二殿下到处施医救人。看着二殿下与月儿姐姐的恩爱,一心向往自己也可以。可是我不知道人说妖千变万化,是最无情残忍的,到后来我才发现比起妖,人心的善变与琢磨不透远远超过妖上百倍。”

“所以我这个小小的蛇妖注定是斗不过他的。”

“你口中说是陆笑吧。”

“二殿下你见过他了?原来他还没有死啊!呵。不可否认人类的意志力真是强,被打成重伤封入井底,他竟然还能撑到现在。”蓝衣口气冷淡,没有一点惊奇,仿佛是早就料到了。但是赫煜看得出她那冷漠的眼里明明还含着那么的一丝关心。只是被太多的恨掩盖了。

“好像还在等着什么独自支撑到现在,不过我看过他,应该离死很近了。”

蓝衣表情一怔,好不高兴笑道:“那,那自是好。这样的罪人早就该死了,呵呵。死了倒好。死了倒好。”明明声音有丝颤抖的痕迹。

“蓝衣,看得出你很恨他。”

“不,二殿下你错了,我一点都不恨他。真的,一点都不。可以说,对这样的罪人,现在连他长什么样子我蓝衣都记不得了,何况还在恨他。如果不是二殿下提起,我早以为他死了。更何况他根本就不配,不配存在我的记忆了。更不配引起我任何情绪上的反应。不配!!二殿下现在你出来就好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蓝衣转身就要走。

“等等...”

蓝衣定在哪里,背对他,像害怕着什么,始终没有转过身。

“蓝衣我要你见他一面。如果你还当我是二殿下,这不是请求,是命令。”赫煜剑眉轻皱,一种皇族独具的霸气从他身上呈现,双目如炬,清风吹过他的脸庞,褪去曾经,沉着而冷厉。

看着赫煜不可置否的目光,蓝衣的眼里惊现一刻的逃避。

蓝衣明白自己苦苦强撑至今的事情终究是躲不过了。她眉眼一笑,缓慢行礼道:“既然是二殿下的命令,蓝衣愿意领命,现在就去见他...只要二殿下千万不要忘记答应过蓝衣的事情就好。”

赫煜没想蓝衣会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他。看着蓝衣远去的身影,反而让赫煜不觉更有些担心了。

“再害怕总是需要面对,只是时间而已对吧!蓝衣如你,也如我自己...而你现在害怕该面对的到底是他,还是曾经,还是你自己呢?而我...”赫煜的嘴角勾起一抹刺笑:“而我现在又该面对那些呢?族人,哥哥,还是这样的自己呢?呵...总是该面对了!”

《卷六》第81章.各怀心思

“本王心知今日有远客来临,孰不知原来竟是魔君大驾光临,真是瞬间令我妖族蓬荜生辉呐。”妖王眼角携笑,褐绿色的眼眸红光放动,俊逸的脸庞邪气丛生,快乐的语气好不讽刺道:“只是你这么尊贵的魔君身份,你看看你,几千年都未曾踏入过我妖界之地,今日好不容易来访,怎么也不遣人与本王说上一声,好让本王出门相迎,略尽做地主之理呐。可想你,就这样偷偷摸摸出现在我这小小的楼阁之处,这样让本王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说出去不说本王待客招呼不周,你这不是陷本王名声于不义嘛?”

这看似责怪自己的语气不无讽刺的暗指魔君行径卑劣,彷如小偷潜入他族。姝嫣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妖王如此讽刺魔君,心里徒生些不高兴。从小她和姝滢相依为命,很少接触外人,尽管这是她第一次见过妖王,比她想象成熟威武充满魄力的形象还要年轻俊逸许多的妖族统领。她早有耳闻妖王的事迹,本是敬重,但是在这一刻让她有些质疑了。

“妖王严重了。此次事出突然,本君也是临时决定。因心知妖王是个不拘小节之人,故而身边未带一兵一卒,为表诚意,便只身前来,未作通知。以为好客如妖王不会介意。如今妖王口口声道,看来,是本君设想欠缺妥善了。”

妖王哪里又听不出这话明明夸他实则在暗指他小肚鸡肠,得理不饶人。当即笑道:“哪里,哪里,魔君说笑了,本王一向好客,今日魔君大临一定要好好款待才对。快快,来。里面请。”说吧一扬手,两位随从退去准备。一边引至他们穿过回廊往前方主殿行去。

这时他才有时间好好打量了一番始终站于魔君身后的白衣女子,只见女子柳眉似画,肤如白雪。一对美目低垂张望之下如含云烟,盈盈而动。一双红唇更是如这满园春色娇艳欲滴。举手投足之间清冷脱俗的简直是美若天仙。不由多看了几眼,脑海中不知为何却浮现出了蓝衣对他表情冷淡的模样。

女子的长相倒不是让他吃惊,唯一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身为一界之王,在他妖族管辖的范围他从没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面对妖王直目的注视,姝嫣显然有些不悦。而此时魔君却微微皱了一下眉,开天魔镜似乎在他的袖中有所反应。

好在一个转角进入了大殿。大家分别入座后,随着一阵环佩清脆作响,好听之声,一个个脚持环佩婀娜多姿的绝色美女。她们或妩媚妖娆,或俏丽纯真,或秀美动人,一一从殿门两侧手持托盘姗姗来迟。待放下手中食物,又一一款款退去。只是这些女子好似有些惧怕什么,或者说是惧怕妖王的样子,俱垂目而来垂目而去。

不可否认出于女人同性相斥的本能,她们垂下的美眸余光之中同样震惊地倒映着殿前的一位女子。但见那女子肌如凝雪,青丝如墨。一对盈盈双目淡若云烟。她就那样静然而立,一身白衣飘飘彷如画中走出,清丽无双。已是恍如天人不可侵犯。无不使她们一一垂颜失色。

而此刻这位女子经过眼前的一阵眼花缭乱之后,正在一阵暗叹这妖王到底是从何处收集到这么多美人。与她在魔界眼见相比简直是天壤对比。完全不知道在这些婢女的眼中的风起变化。

“哎...”妖王忽然一副摇头叹息:“魔君真是好福气呐。为什么本王就没有这个福气呢?”

“妖王何出此言?”

“哎....以前本王自认为本王这里的美女已是本王此生见过最美的女子了,可如今与魔君身边这一位佳人对比,简直是黯然失色,无地自容。难怪会让你这从不收女子入魔界的圣贤人日日带在身边相伴,你说你怎不叫本王好生羡慕和嫉妒啊。”

魔君有些无语了,这妖王怎么才许久不见如今倒是沉迷起女色了。不过他收姝嫣进入魔界也只身边几个亲近得知,其它俱命令不准外传,他妖王又何以的这么快就知晓?魔君心下思量,口上不慢答道:“妖王,我这女奴不过是相貌生的略胜一些,但其它却也一无是处,难入妖王贵眼。倒是在妖王的族中,听说有一位能歌善舞的出色天仙深藏殿中,常年以薄沙掩面,从不以真面示人,这倒让我好一阵放不下兴奇,这便只身前来了,想必妖王不会吝啬,满足下本魔君这点好奇之心吧!”

这个两人似乎心知肚明丝毫没在提刚刚魔君偷偷潜入妖界之事。但是姝嫣听着却格外气愤,快没了耐心。不仅仅是他们看似至高无上的两位妖魔首领满口说的全是女色,甚至还包括自己,还有魔君似乎一点也没把救她妹妹的事情放在心上,在这里和别人侃侃而谈这些无聊事情。

“哈哈,魔君所言之人族中原本是倒是有这么一位,不过...”

魔君询问的目光透过紫色面具投来,妖王在心中暗骂一句对方目光冰冷真是如死人,不由打了寒颤。“不过说来也遗憾,魔君你有所不知。这女子名为蓝衣,系我族中蛇族圣女,之所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并不是貌美如仙。而是自上次与人类大战的时候,不小心以致容貌损毁,惨不忍睹。但由于其本性善良医治过不少族人,族人出于感激以讹传讹,才造就今日传言。实则以面纱示人只是起遮挡之意罢了!”妖王说完冒了下冷汗。如果此刻被蓝衣知晓他现在正睁眼说瞎话不知道要如何对他了。

而此时在井底的蓝衣耳根一红,痒的要死,感觉莫名。

“原来如此,那便有几分可惜了。”

妖王听罢,暗笑不止。面上作惋惜之情:“是啊,谁说不是了。不过让魔君千里迢迢赶来未能如愿,本王在这里万分抱歉了。不过君子不夺人所爱,虽然本王很欣赏魔君身边这位女奴。但是未能一解魔君来此的好奇之心,本王决定不再与你争夺这女奴,甚至再送你一名作赔,你说本王是不是很慷慨大度呐。”嘻嘻...

妖王这话是什么逻辑?什么不与争夺?还有再送一名?天啦,这就是我们妖族堂堂一代妖王。姝嫣在旁,无语问苍天。

“妖王的心意,本君心领了。相送,这不必了。要不觉得与此女子尚且有几分缘分留作身边伺候,本君还是比较喜欢一个人自在。如果妖王实则觉得抱歉,过意不去的话,本君在来的路上听闻你族中有对新人将要大亲成婚,不如就留本君多住一晚,一同见证这段幸福的开始,怎么样?”

这只老狐狸总算露出了他的目的。就知道他来此目的不简单。妖王眉角一挑,邪气横生,明明很是愉悦的表情却让姝嫣看来觉得全是危险的气息:“既然魔君都开了口,本王若不答应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有魔君的见证,本王相信他们定能天荒地老,幸福绵长!”

随着他的话语,妖王的目光突然飘的好远好远。只是在那虚无的红光中丝丝蠢蠢而动的暗机正在一步一步伺机酿成。

《卷六》第82章.兄弟上

赫煜远远被两人的气质吸引。他们其中一男子紫色面具掩面,高贵笔挺,一股不可冒犯的霸气从他身上呈现,即使相隔不远的距离,赫煜仍被这不可忽视的气息所停伫。反倒另外一位白衣女子,花容月貌白衣脱俗,感觉有几分熟悉,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眼见他们由一小妖带领往大殿另外一头走去,不免多看了一眼,再没有它想。

仰头望着高高的殿门,阳光透过巍峨的大殿洒下一道五彩霞光,他勾起唇角,眼里突然红光一闪,踏进了殿内。

妖王一刻意外的表情。大殿陷入短暂的沉默后,妖王恢复以往表情,笑容邪魅:“你来了。”

“是,我回来了.....”一道异光划过赫煜的眼底,他沉冷的笑道:“我的大哥。”

“你...你叫我什么?”妖王不敢相信的问着。不敢相信他耗尽心血苦苦守候几百年,一直期盼的这一天真的到来了。来的这么突然,这么遂不及防。虽然赫煜此刻的表情格外的没有温度。

他看着妖王眼里红光雾动,向他一步一步殷唇颤抖走来:“你...你能不能...再叫我一遍。”

“....大哥。”多么可笑,一声大哥,对着这个身上仅有他妖族血元精魄的自己,他堂堂一代妖王竟然会激动地泪花闪现,这会不会太假了?他真把自己当做他早已死去的亲弟弟?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对于从小没有亲人的他原来叫一声大哥并没有他想象中困难。

说实话,在他自己看来他这个身上既拥有人类身体,妖族精血连同赫煜与曜朦两个人的记忆。连他自己都快要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或者说是什么怪物了.....

妖王一把紧紧的抱住了他,激动道:“好,好,简直太好了。我的好弟弟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大哥盼望这一天有多久吗?”妖王很激动的拉着赫煜来到殿前的玉王椅落座。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

这是赫煜没有预料到的,他并没有应妖王要求与他同坐在殿正上那张长行玉椅之上,相反坐在了他的最右处。似要故意拉开彼此的距离。

妖王心知,没有多劝,明白赫煜刚回来不久,需要时间适应。他轻松一笑,没有说更多,反倒说起了他们的童年。他笑着说着,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还是当初那两个无忧无虑,天真调皮的小男孩。

眼前这个男子,红发云顶,相貌俊逸,眼里总是红光妖异,看似嬉戏,实则暗藏杀机。此刻他却笑得格外犹如一个孩童。是什么?把他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是责任,是命运,是族人安危,还是他这一刻只是想让他赫煜对他卸下所有的防备?

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以他从小心机颇深的性子,做了这一切真的只是为了迎接他这个早已死去的弟弟?难道他不知道依照预言如果他这个弟弟回来,将会取代他的一切,甚至他统帅已久的王位。还是,他根本就是希望借此彻底消灭他?

我的好哥哥,我会告诉你,我再不是那一个任你们摆布的小男孩。赫煜由不得胡思乱想起来。仿佛心中有着另一个恶魔占据自己。他看着妖王,双目红光颤涌。

“曜朦,曜朦你怎么了。”妖王突见赫煜眼里红光激动,眉丝有丝黑丝隐隐,神智迷离连忙唤醒他。暗道:他原本费尽心思将血元精魄藏入封妖剑中。救下叶剑门叛徒白苍海,利用其对叶剑门的恨意助曜朦与那血元精魄合二为一。又不惜冒着被曜朦所憎恨杀害绝尘真人,留他一口气,知道他必定会为避曜朦入魔,交予佛家舍利。再引至那落雁掌门来到空幽谷,造成是曜朦杀害绝尘真人的假象,大大出手。使得两人恩断义绝。从而迫使曜朦很快接受了体内血元精魄真正心灵合一。

再到落雁峰那老秃驴眼见曜朦魔气横生使出道法与那佛家舍利强制。传闻佛家舍利佛力强深可以净化人心。他眼看着一切圆满成功。以为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将曜朦带回妖界。可是现在看来,这魔气非但没有减少,反有反噬之意。这一步算来,他真是太小看他魔族了。

不过,曜朦你放心,哥哥一定会解去你这身魔气。不惜一切,从前是,现在也是。你永远是哥哥最疼爱的二弟。这样想着,他不无坚定。掩去眼中的担忧,他平静道:“曜朦,曜朦你醒醒。”

赫煜回过神,眼里红光淡去:“我,我这是怎么了?刚刚好像大脑不受控制,一片模糊。”

“喔,没事,呵呵,肯定是你最近发生太多太多事情,又突然恢复记忆,头脑有些吃力。你下去好生睡上一觉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妖王笑罢,拍手招来一名等候在殿外的小妖:“曜朦你现在一定很累了,你暂且下去休息一阵,容后大哥还有重要的事情与你商议,可好?”不可否决的口气。

“不好。”换做以前,身为曜朦他一定二话不说马上点头,可是如今他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也不再是他们任一摆弄的玩偶。他看着妖王顿地一愣的表情,心中一笑。我的好哥哥,我会告诉你今世的我不再是从前。如果不是我自愿的东西,你们没有人再能左右得了我,一如曾经的父皇。

“因为,我的好哥哥,我想问你一件对我来说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妖王的脸忽然冷了下去,一扬手,好不高兴道:“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赫煜轻轻一笑,淡定的在一旁坐下:“既然大哥都明白,相信就不用曜朦再多说什么了,我只想知道小滢现在身在何处。”

“死了!”妖王想都没想,答到。

“不可能,你胡说!”啪嗒一声,赫煜掌落而起,身旁的茶桌立时应声一分为二。

“我没有胡说,当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不管你信还是不信,这都是事实!”妖王无比认真,狠狠说道:“何况她还是祸害你一生的孽物。不管是以前的人类,还是现在的花妖,我都不会,也绝对不允许她再进入你的生活分毫!!!”妖王掷地声声如发毒誓。

“不,不可能!!!”赫煜一步步后退,浑身是控制不住地震颤:“你说谎,我好不容易撑到现在,她不会就这样死了,绝对不会!”

《卷六》第83章.兄弟下

狠厉溢满他脸庞,周身红光隐隐:“我们好不容易才坚定彼此,前世不能如愿,今世深渊底下连死都无惧,也要在一起,怎么可能.....”他双目血红,呆滞地目光里他骇然发现他竟无论如何流不出一滴泪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抚向自己的双眼,分外的悲凉。

妖王气愤万分的同时满是担忧:“曜朦,你不要这样子。你现在回来就好了,以后我们两兄弟齐心一定能振兴妖族,相信父皇母后知道后定会欣慰无比。不要再管她什么月儿还是小滢的。以后这样的女子你要多少就有多少,不信你看。”

妖王拍手声落,不时环佩叮铃之声悦耳传来,一个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摇曳姿态款款走进。她们或清秀端庄,或冷漠娇艳,或俏丽可人,或妖娆撩人却无一不是世间少见的绝色佳人。

妖王得意介绍道:“曜朦,你抬头看看,这些绝色美人哪一个不比你口中的小滢娇俏漂亮,只要你喜欢,她们全都是你的。有她们作陪,相信你一定会很快忘记,明白什么才是真正地快乐喜欢。”妖王眼神示意,这些女子立时向赫煜凑近过去。

他早知道会有这一天所以才网罗天下美女,只为等今天。他不相信面对此般美色佳人当前,没有一个男人不会动心的景色,他这个弟弟相信也不会有例外。之前,在魔君面前故意晒出这些美女,只为让对方以为他只是一个好色之徒,以放松对他地防备。实则他的目地只是希望早日让曜朦把全部心思放在妖族的复兴之上。

他不期望有一天曜朦能明白他,原谅他对他所做的一切。只期望他能早日以妖族的存亡与繁荣为主。如今,星空乌云遮星,将要呈现如姥姥所说的星宿凋零,三界混乱,将有一方成衰败之势。而今,经过他多方暗中得知,人族多起新秀门派扩充,实力前所未有。魔界又有魔君统领,坚固不催,魔气上涨,每每边界便能隐约可见魔气遮天。这些年,妖族经过多次与人族的明争,魔界的暗战,虽然保存,本是勉强。现在又适逢族中遭受灾害更是多有族人避难远逃,更有投靠魔界,躲入人间者。

只怕若是现在他们任何一方攻来,妖族将是溃不成军,无力抵抗了。唯有期望真如占星所言曜朦乃妖族福星,他的重生之力更是能一振妖界,必定带来前所未有的繁荣。

所以他一定不能,不,是绝不让这个叫月儿的转世姝滢又一次再来破坏他所有的计划。他坚定的想着却见下一刻赫煜红光暴涨,这些女子如同风中的落叶全被震飞了殿门。

红光包围中,赫煜犹如地狱的恶魔,满头发丝披散开来,暗红的颜色丝丝绽放出琉璃的光彩,双目红若泣血,缓缓站起身,表情鬼厉:“我告诉你,此生我只要她,从前是往后也是,你休要想象父皇那样企图做些什么就可以阻断我和她在一起。”他眼里红光慢慢淡去,露出原本俊朗的面容,字字如冰:“尽管你是我的大哥。一天没有她的消息,我便不会听你一言一句。”

“你这是在威胁吗?”妖王的眼里发出危险的气息。看来曜朦的重生之力果然霸道。连同性格也不见了以前的优柔。虽让他意外,明白难以控制。不过他喜欢,这样的性子会更适合生存在妖族。

“你觉得是,就是吧!我会给三天时间考虑,相信你一定不会拒绝。用一个女人换来我的全部衷心留在妖族协助你。”其实赫煜很不想用这样的说话方式与妖王交谈,甚至可以说谈判。因为他不敢也不愿意再相信他眼前的任何一个人。即便那些从小与哥哥天真无邪、快乐的日子依就在他的脑海中不停盘旋。

但是他输不起了。几百年的时间,不仅可以改变一个人,还可以改变一个世界。叫他如何又能确定他眼前这个人还是那个曾经为他赴汤蹈火、不顾生死的大哥呢?这么多年,都能把妖界管理的仅仅有条,相信没有人比他这个大哥——妖王更能统治好妖界了。

今生他不仅是曜朦,更是有着人类记忆的赫煜。这回他想要好好自私一回,谁也不做就做回他想要变成的样子,与姝滢好好在一起。即使所有人都骂是一个自私鬼,他累了,真的好累。

妖王没有任何表情,好半响,就在赫煜认为他可能不会答应的时候,他无比轻松的笑了:“好,我答应你。只是,”妖王一挑眉稍,原本融入骨子里的邪气顷刻间爬回他的眉头,让人有种被算计的味道:“希望那会是你不想看到的。”

赫煜没有理会,径直走向殿外,远远扔下一句:“希望你说话算话。”

看着赫煜远去的身影,妖王静静一笑,自说自道:“你放心,大哥从来对你说话算数。只期望到时候伤心之余的你定言而有信为好。”

一道红光,妖王现身内堂大殿,他手中红光一动轻轻抚过眼前的藤纹明镜。明镜中,蓝衣一袭绿裳,面纱掉落一旁,露出一张如玉似也地秀丽面容。宛若井底一朵出水幽兰,在黑暗中悄然绽放,使人不觉眼前一亮,不愿挪开半分目光。

她淡淡所望之处,血墙消散,徒留下一地白色的粉灰。

“你杀了他?”妖王略带吃惊。

掩去眼底的那丝泪光,蓝衣也不言语,只是回过头:“大王不知找属下有何吩咐?”

果然是蓝衣,永远对他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仿佛已经习惯,他也不生气,心情很不错的样子,邪邪笑道:“你杀了他也罢!反正他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这次我确信曜朦是真的回来了。哈哈...”

“属下在此恭喜大王终于得偿所愿。”

“免了,免了。”妖王眼见蓝衣对他又是毕恭毕敬的样子,眉头一皱,微带烦意:“接下来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蓝衣全身一颤,本消瘦的身子如今看来更显纤弱,好像一阵风吹来就能把她吹走。

“可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妖王一口气打断了她,邪邪的笑容依然挂在他的脸上,不同上次充满危险的气味:“相信你不会让本王失望的吧!”

“属下...明白了。”

蓝衣声音艰难。这一刻她有多么希望她就这样死去,也不愿去做那件事。闭上眼睛,她深深跌坐在地上,无力哭泣。

《卷七》第84章.暗涌

灿烂星空,皓月高挂,月色迷人。月下张灯结彩,篝火丛丛,四处红绸遍布,展现一派喜庆。歌舞声起,篝火围绕中心的一张圆形石台上迎来一个个身着美丽花裳的女子。女子身姿妙曼,翩翩起舞。歌声悠扬传来,动人十分。形形*的妖围绕篝火,席地而坐,闻声,纷纷放下手中美酒佳酿,望着台前如痴如醉。

今晚,注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大王驾到。”

远远的人群齐齐站立,成两排恭恭敬敬让开。“大王!大王!”立时吼声如雷,震耳欲聋。妖王迈步走来,只是这次不同以往他的身边多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子黑衣似风,满头青丝如绸披散,虽紫色面具遮面,却怎么也掩藏不住他那伟岸挺拔下一身高贵出尘与隐隐可见的一族霸气。女子更是花容月貌,白衣胜雪,宛是仙女下凡。他们恍若璧人无双与大王并列行来。万籁俱寂,一时间三人犹如穿越恒古现身当前地神人,无不咋舌惊叹之余,竟然没人发出一丁点的声音。生怕惊动他们,皆屏住了呼吸。

其中有些许曾到漫雪林寻找含灵珠过的倒依稀认得男子赫然是魔界之王魔君大人。至于那女子便不得而知了。但是她身上相同的气息,一些灵力高深不难知道是同类。

歌舞退去,主持的司仪是一个绿发碧眼中年模样的男子。他迎接妖王上台后,高声朗朗开口道:“现在小妖我正式宣布成亲大礼开始。”

下面顿时炸开锅,一片吆喝、赞同、喧闹之声。

司仪扬手示意他们安静,继续说道:“现在我们有请我们伟大的王一同见证我们这对新人,给予祝福吧!并有请新人上台。”台下掌声四起,他说完,拍手退至一旁。

姝嫣同魔君一直来到圆台一角设定的位置坐定。这里虽处台后方,台后有所目光不及,倒可以一览台上风景以及台下人事变化,位置极佳。妖王迈步到台前,轻轻抬手,掌声静止:“今日本王尤甚开心,族中好久都没有这样同乐了。难得今天大家同在,本王定要好好祝福这对新人。今天大家也一定要开怀大饮,喝个畅快才好,哈哈.....”

“多谢大王!多谢大王!”台下欢呼大震。

接着满天飞舞的花瓣之中,一男一女身着红衣华裳在六个手提花篮少女的簇拥下上台。兴许是沾染上喜庆,姝嫣望着粉色的花瓣从眼前纷纷飞洒,沉醉般冷淡的面容轻轻绽开了笑容,仿佛是她满身红妆与辰轩牵手走来。

如果轩没有离开,那么今天.....

魔君忽然发现身旁异样,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心语道:“你不是想救你妹妹吗?那就不要再想别的,专注台前。”

不说还好一说姝嫣全都是愤怒:“专注台前?魔君大人你让我不要想别的?我妹妹至今下落不明,多一天就多一份危险,不是我质疑大人你的能力,只是我真的怕....”

“魔镜感应,你妹妹可能就在附近。”

“真的?呵呵!那太好了。”姝嫣忍不住感激地转头看向身旁,魔君目不转视,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即使相隔这么近的距离仍然清晰地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寒冷。

洋装平静目光转回台中央,她迫不及待道:“那我们马上去救她。”知道妹妹现在的大概下落,她久悬的心微微松口气。明白现在绝对不能让妖王看出一丝一毫的不对劲,否则救妹妹可能就难了。

“只是她的气息越来越弱了。”

姝嫣差点焦急出声,还好台上没有发现。台中进行到妖王从一少女手中接过两个流光别致地花环分别为新郎新娘一一带上后,他扬手一挥,一道七彩红霞霎时横挂夜空。星光灿烂,绚丽斑斓的彩虹中惊现出一对可爱的心形字样,它们慢慢合二而一,喷射出烟火般的漫天华彩,美不胜收,惊慑全场。

人声鼎沸,突然一个声音道:“哇,这不是传说中的同心愿!传说新婚两人若是真心相爱,对此许下心中愿望一定能实现并恩爱天长!”

“天啦,这可是百闻不如一见。大王送它们这么重的礼,这对新人也太够幸运的。”

“谁说不是呢,往年也只是见过大王送过一对对族中做出贡献的新人最重的一个礼也没赶上今天。”

“..........”

一个个台下的议论声渐渐离姝嫣远去,她心心挂忧的只有姝滢的安危,虽然她不知道小滢怎么被带到这里,但是她的心真的好不安,感觉小滢现在好危险。看着新郎新娘闭上眼睛,无比虔诚合上双手许下愿望,真希望这一刻她便是那新娘能许下一个愿望,她的妹妹马上就能活泼乱跳的出现在她面前。

“看样子妖王还得需一段时间无法脱身,我得抽身去查探一下,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姝嫣急迫的险些冲出口。比起妹妹的安危,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接着身旁没了动静。魔君一动不动,只是身板僵直。原来是‘离魂术’。近距离看去,魔君一身黑衣如尘,发如锻绸披落肩头,莲花一般散开来,浓浓的高贵与神秘气质下,霸气而疏冷,哪怕这么近也使姝嫣不觉心生臣服。

但不知为何即使这样姝嫣忽然还是好想掀去这一张紫色面具去看看,看看下面到底掩藏着怎样一张面孔。心底模糊有个声音告诉她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她可能会后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这个奇怪的念头。

突然只听见妖王道:“下面我们有请魔君大人!”

姝嫣猛地一怔,正不知道如何是好,面前妖王的笑容越发邪魅深刻:“魔君,起来吧!你不是想要见证一下我们妖族的婚典吗?本王现在成全你,相信她们会很期待你的祝福喔!”

好快的速度,难道妖王察觉到了什么?姝嫣脸色不由一变,眼看要穿帮,情急中站起身,强作镇定,轻松一笑:“谢谢妖王的好意,魔君大人刚刚还说来到妖族一心希望一睹我们妖界与魔界的婚典习俗不同,以做借鉴。如今看来大是赞赏,终于明白妖王治理有方,关看妖王今日的亲子爱民便知。至于参与便不必了,一来,魔界一向鲜有新人成婚,很少参与。二来,这本是本族的庆典,它们希望得到更多的是一族之首的肯定与祝福,大人这个外界之人远远看看热闹就好。何况.....”

聪明如妖王怎会察觉不到魔君有异。他不待姝嫣话完,近身上前。姝嫣眼见不及抽身只有挡住身前,妖王眼里邪气更胜,也不拆穿她,依然笑道:“魔君,看不出这小小花妖才跟你不出几日倒是挺护你的喔!一口气可以说出诸多条条理由,比对我这个大王还要上心。”

他示意姝嫣退开。姝嫣顿感被妖王轻松一推之下,身体不受控制被弹开老远,一口腥甜差点吐出。

“只不过本王话一出,岂有收回之理。本王想,身为一界之王,魔君你也不希望看到本王失信于众人吧!来吧!台前还等着呢?”他刚触碰魔君的身躯,手上已是红光汹涌,周身血气腾升,映衬着他整张脸仿若吸血恶魔。

这哪里是提醒魔君起身,分明就是想趁机取了魔君的命!姝嫣顿时花容失色,欲扑身阻止。

《卷七》第85章.不求原谅

由于台下为庆祝新人欢呼吵闹声此起彼伏故没多少察觉台后方的响动。这么好的机会妖王怎么可以轻易放过,回头示意司仪跳过有请魔君登台的环节继续,手间直取魔君性命。猛然间远处光亮微现,转瞬即逝。不好!妖王暗道不妙,红光一闪,消失面前。魔君身子轻轻的动了,紧接着抚向自己胸口。妖王真是卑鄙竟对他暗下毒手,要不是这样,就凭那小子的暗算,他怎会这么快赶回,早夺下那元身。

一扫眼前,黑影过后来到姝嫣身旁。“你没事吧!”魔君也不回答,只是一揽过姝嫣腰肢,冰冷的道:“走!”一时两人凭空不见。

后花园里,花开正浓。

赫煜无心去参加妖族的什么成婚典礼,去石楼看望过小乐,小乐的情况恢复的最好,可能是心性天真,没有过多的欲望与烦怨,小小年纪性子格外坚毅的缘故,相信再过不久就可以被放出石楼了。

不知不觉来到这里,赫煜放眼望去,万紫百红,争奇斗艳百花齐放。一滴泪水不禁落下眼眶,心底突然隐隐传来一股刺心的疼痛。在他几乎以为自己失去哭泣能力的时候,却没有缘由的泪水掉落。他站在那里呆呆望着指尖抚掉的眼泪,满腔惊怔。为什么?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忽然一个黑影闯入视线,他本能地隐去身影。月光皎洁,那身影慢慢现出。蓝衣!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看见蓝衣手中紫光环绕掠过墙角的百花,露出一株小小的,绿色碧光,晶莹剔透的芷心草。一朵白色小花颤微其中使人不禁心生怜爱。只是仿佛被什么束缚太久不见天日,叶尖花瓣俱呈出枯萎之态。

“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何况你是二殿下生生喜爱的人,不管你是从前的月儿姐姐,还是今生的小滢妹妹。但是为了妖族,我不得不这样做了,对不起。”蓝衣低泣的对着手中花儿说着。

赫煜咋听之下,可以说头脑顿时一片空白。他万万想不到他苦苦久寻的人儿竟然就在自己的眼前,自己却丝毫不知道。难怪他每次心烦意乱的时候,都不由自主会来到这里,甚至面对满园春色,会落下泪来。可怜的滢儿,我可怜的滢儿...我真该死,我怎么能这么的笨,一直没有发现你,发现你就在我面前。

赫煜心如万马奔腾,就要冲过去。蓝衣惊叫一声,整个被什么高高举起,动弹不得。手不受控制被另一个突然惊现地黑色光影环绕,手中的花盆掉落到黑色光影手中。与此,光影波及,寒风凛凛,春色满园瞬间骇然凋零,化为一粒粒飘飞地尘土。

好强的气场!连对方什么时候出现的赫煜都毫无察觉。赫煜手中用力,天遨破风祭出,横冲直去。趁对方分心,他飞身一掌。只见他掌心还没触到对方身躯,黑影浑身一颤,好像被其它所扰,接着他的掌心落到对方身上,黑影光影破散消失。

他一把接过花盆,紧紧望着怀抱中安然无恙的芷心花,紧绷的眉头总算松开,心中许久都没有感受过的快乐地笑了。

蓝衣没了黑影困束,落到地上,恢复自由。不知道是妖王暗算魔君真身使得对方不得不赶回,以为赫煜再次相救,施礼道:“谢谢二殿下又救了蓝衣一次。蓝衣无以为报。”

“不要再说了。”脸上是愤怒的表情,再没有看蓝衣一眼,赫煜道:“适才如果不是黑影的出现,如果不是我的出现,是否你就打算杀了小滢吗?”

蓝衣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哼,我说的不错吧!你口口声声答应要把小滢给我带来,如今却要置她于死地。亏我还那么的信任你,原来这世上什么都是不值得相信的。”

“不是的。”

“那是什么?”

蓝衣急得红了眼眶,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还是说不出来吧!”赫煜一声冷笑:“事实证明在这世界上,唯有自己可以相信。”他怀抱芷心花,欲要离去。

“对不起!对不起。”蓝衣悲伤的哭道:“对不起二殿下,在这世上只有二殿下对蓝衣最好,虽然你贵为皇子,却没有一点皇子的架子,像一个大哥哥一样不分彼此的对待照顾蓝衣,一直以来蓝衣没有什么回报你的。相反,”蓝衣忽然闭上了眼,全身紫光聚现。

当然赫煜背对着她并没有发现这一点,或许是一心只挂在怀抱中失而复得,珍若生命的小滢身上。

“蓝衣还做了一件此生对二殿下永远都不可饶恕的事情,我不求得到二殿下的宽恕,只求二殿下能一切安好、快乐。”眼泪滑落蓝衣洁白的脸庞,她浑身紫光大盛,就要把她撕裂。

一团红光霎时罩满她全身,紫光退去,露出妖王一脸暴怒的样子:“你疯了不成!就那么一心求死吗?你不要忘了你的命是本王的,没有本王的允许,你如果再胆敢轻易死去,本王让你整个蛇族给你陪葬!本王说到做到!”

妖王朝着蓝衣就是一通咆哮,全无觉察此刻完全脱离了平日的自己。

直到这时赫煜才惊觉刚刚蓝衣一心求死。“蓝衣你这是何必了。”虽然他对蓝衣刚刚的行为不能原谅,但并为想过要她付出生命的代价。

妖王红光过缝,愤而冲到赫煜面前:“曜朦,把它给我。”

“不,绝不。”赫煜立时往后面退一大半,紧紧抱在怀中,防备道:“从今往后你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把她从我手中夺走。”

“你!!!”妖王怒火凶凶,红光腾起,眼看怒不可遏。

“你们不要再吵了。大王,你就成全他们吧!”蓝衣再也忍受不了他们又为一个女人争吵。既然上百年来都无法阻止二殿下与月儿姐姐的相遇,不如就放过他们吧!也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住口,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妖王怒道:“曜朦,我再说一遍,把它给我,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把它给我,从今以后你还是妖族的二殿下,还是我的好弟弟,来,给我。天下女人多的是,你要什么样的,大哥都可以满足你,给你带来。”

赫煜有些好笑,他不明白月儿到底做错了什么,值得他这个大哥和父皇如此耿耿于怀,不放过她。既然天下女人多的是,什么样的他们都答应给他,唯独他喜欢的这一个他们非要剥夺呢?难道他们不知道,如果没了他爱的这一个在身边,给他天下又如何。

难道天大地大就容不下区区的他们两个吗?他偏不相信!

《卷七》第86章.抢夺芷心

“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这边争执,那边魔君与姝嫣现身。白衣黑风两人恍若壁人无双。赫煜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有几分熟悉。

蓝衣的目光却落到姝嫣身上,两人不禁对看了一眼。对于美丽的事物,或是同为女性的天性会首先注意到彼此。如果要说她们谁更美一些,姝嫣一身白衣脱俗,淡然绝世,美的惊心,美的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半点不沾凡尘。蓝衣一袭绿衣似水,清灵若兰,娇柔端庄,美的动心,美的让人不觉间已是见之不忘。

一个好比雪,清冷傲然。一个好比水,坚韧柔软。

妖王怒火更重,霸气无遗:“魔君,此乃本王家事,希望你不要插手。”

魔君从容一笑,连笑声都那么的没有温度,仿佛只是一种简单的言语:“妖王,我倒并不想管你们的家事,只是事关到我魔君的人就与本魔君有关了。”

“什么?!”妖王没料到他话说这么清楚,魔君仍要多管闲事,这无非相当于挑衅。红光颤涌,妖王一脸狠色,不怒反笑了:“那本王便要听听了我的家事与魔君怎么又扯上关系呢。”

姝嫣突然注意到赫煜怀间,先是震愕,激动道:“小滢?”抬头立时冷冷望向赫煜:“小滢怎么会在你手里。喔!你不就是那日在朽纭山伤我小鬼之人。哼!”她手中白光急现:“今日正好一并算了。”说完便要飞身去夺那株芷心花。

赫煜哪等她靠近,母鸡护小鸡一样抽身向后退去。不是他怕这女子攻来,只是太过害怕失去小滢了,为了预防任何一丝不能预测的危险,只有全身而退——跑。

可是妖王哪里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错过这次就很难再找到第二次机会了。“不许走。”伸手拦住赫煜却又担心姝嫣伤害到赫煜,只得又反手托起一团红光击向姝嫣。趁机赫煜闪出一段距离。

魔君眼看那光束既快且准射向姝嫣,姝嫣大惊失色,魔君一把抱住她险险躲过。红光击打的地方当场出现一个黑色的大窟窿,冒着巨大的尘烟。场面失控,那边蓝衣眼看着,不知如何是好。这边姝嫣还来不及对魔君道声谢,转头急迫万分道:“你不许走,快把我妹妹还给我。”

现在赫煜地处花园口的回廊前完全可以趁机逃跑。难怪姝嫣急火如焚。

赫煜本想趁混乱带着小滢离开,远远听到姝嫣的话吃惊不小:“你说什么?你是小滢的姐姐?”

“当然,我便是她姐姐姝嫣。你快把她还给我,只要你把她还给我,我可以答应你之前的帐一笔勾销!”姝嫣这一刻似乎什么都顾不得了,也忘记刚刚差点险遭妖王之手,欲飞冲过去。

魔君伸手拦住了她,依然冷漠的眼神,皓若星月,使人不由深陷其中,迷失方向。目光投来,姝嫣的心没来由感受到一种从没有过的安定与宽心,听得魔君字字如玉笛奏响,清扬而淡冷地传来:“不要冲动。你且看那小子怀抱芷心,十分珍爱,小心翼翼的样子,相信绝不会伤害它一分一毫。”

是啊?会有谁会对自己一心想要迫害的东西这么爱护担忧。除非.....姝嫣的脑海里回想起从小滢寻回含灵珠,助她恢复身形,那段时日郁郁寡欢的样子。难道他是......

“你果真就是小滢的姐姐。”这边赫煜脸上的戒备神情少了许多,他看了看怀中又抬头望向姝嫣:“姐姐,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那次朽纭山伤你小鬼,本是无心之为,我感到抱歉。但是,但是让我把小滢交给你,对不起我办不到,我要亲自救回小滢,我才安心。”对不起,他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一口气说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怀抱小滢投进黑夜里。

“臭小子,谁是你姐姐。”姝嫣失控道,还未说完就看见赫煜投身进黑暗中,更是心火如焚。

蓝衣见此,飞身欲追,妖王双眼邪气复燃,制止住蓝衣。蓝衣不明所以,看着妖王居然拍起手来,走到魔君面前,道:“太精彩了,简直太精彩了,本王就说嘛,区区一名女子的谣传便可以吸引堂堂魔族一界之王屈尊降贵来我这妖族。甚至不图什么,只为一睹对方芳容。对于从来不动女色的魔君来说,传出去一定会是一件震动天下,名扬各界的事情呢。哈哈!”

他围绕在魔君身旁,邪魅的目光打量上下,看得姝嫣忍不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如果不是今日亲眼所见,她真不敢想象这就是领导她们妖族的王者,会是这样一个从里到外邪里邪气,没有一点正经的男子。

“看来本君倒要感谢妖王了。”对于妖王的打量,魔君一副淡然,从容不迫。

“那是一定的了。”

“好吧!那你去说吧!”

什么?!妖王差点僵直在那里。面对对方的面不改色,骤时感觉有一阵冷风从头顶刮过。好冷~~~什么人嘛!这样说他都没有一点反应。寒气直冒,每次见面都跟见一具冰冷的尸体无二。太没意思了。罢了,罢了。

魔君见对方好像在发呆,没有反应,带着姝嫣绕过身准备离去。妖王忽然置身到他面前,邪邪一笑:“怎么?这样就要走了,魔君你也太不厚道了吧!把我妖界当做什么,说走就走说来就来的地方吗?”

姝嫣这次首先沉不住气了,柳眉紧蹙:“妖王,你还想怎么样?”刚刚若不是魔君再次伸手阻止,早赶在赫煜逃跑前追去,哪里会忍受到现在。现在不知道赫煜把小滢带到什么地方。简直快急疯了。

“怎么?着急了?护主心切啊?!哈哈....”妖王表情不变,忽眼神一紧,红光烁烁,就像黑夜中瞬间爬出的食人恶魔,可怕的吓人。“可是你别忘了他是魔,你才是妖。”这么近的距离,姝嫣定力不弱却也不由被震慑,身子微微一颤。

“妖王又何须为难一个小小花妖。本魔君要走,想你们是没有办法拦得住。”魔君浑身黑烟烈烈,冰冷的语气毋庸置疑,一代霸气外露。

“当然。”妖王看在眼里,眼里邪气更胜,突然凑身魔君面前:“我当然不会去与一个小小花妖过不去。何况还是出自我妖族。虽然她现在是跟了你,但指不定哪日就.....”背叛之意明显不过。

魔君不予理会。姝嫣意要辩驳被魔君示意退下。

“妖王,说了这么多,本君就不打扰你的兴致,在此告辞,谢过你的盛情款待。”

“慢着。”妖王并没有进一步拦截,背对着魔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啊说了这么多。说了这么多本王只是希望提醒我们高贵的魔君大人凡事需看三分薄面,不要妄图伤害我二弟,否则我绝不放过你。”语气冷凝充满坚定。

魔君也不回答,只是与姝嫣融入了暗夜之中。

《卷七》第87章.晴天霹雳

“就这样放他们走了吗?这并不像你的作风。”蓝衣眺望远方,来到妖王身边。

妖王诡异一笑:“也许你说的对,既然用尽方法都无法阻止的事情,何不选择换一种方式,成全呢?”

“大王,你可是说真的。”蓝衣心中一阵欢喜,听妖王恢复一脸邪魅,玩世不恭的样子:“你觉得呢?”转身欢愉迈步黑暗里。可是这下蓝衣怎么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二殿下,蓝衣真的希望你们这次可以永远在一起。

皓月隐去,天空徒留星光点点。正如此刻赫煜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沉入无尽的绝望里。一路狂奔,御剑飞行。眼看着怀中的芷心花瓣一片一片的凋零。六片如今只剩下四片而已。赫煜不得以躲入一个山谷里,用尽修行为其输入真气,妄想可以缓和一下芷心花的枯萎继续。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没时间了。现在即便他可以寻到其它方法解救姝滢,时间已来不及。难怪他就奇怪大哥千方百计都不准他带走姝滢,现下却轻易让他离去。赫煜可谓焚火似心。难道只有、只有回去....不行,不可以,这样不就一切白费,又回到当初的境地。

但是没有时间了,真的没有时间了。为了小滢,我什么都可以做!

赫煜打定主意,怀抱芷心花站起身,两个人影掩盖住了洞口的光亮。黑暗中,赫煜紧紧抱住怀中,满腹敌视:“你们是谁?”唯一可以感觉到的是对方的气息不同常人。

“臭小子,是我,快把小滢还给我。”姝嫣率先沉不住气,一步当先踏出黑暗,露出月华一般冷艳姿容,冷冷说到。

“喔,原来是你们?”赫煜听出声音,不由松了一口气,因为太过紧张怀中,从逃出来到现在可以说他每一根神经都可谓是绷的死死的,无法放松一丝警惕。

“你知道,还废话这般多。再不给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还有你和小滢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一直非要与我抢夺。”

眼看姝嫣逼近一分,赫煜立即后退一大步,天遨碧蓝光芒绽现,置身于前道:“你是小滢的姐姐,我便尊你一声姐姐,既然你不喜欢,我不叫便是。但是凡事也有个寸度。我希望你不要再向前了,否则我的忍耐心有限,即便你是小滢的姐姐。至于我和小滢的关系你们无须知道。烦请你们还是让开,不要再妄想挡我去路!”赫煜言辞冷厉。其它倒好,只要危及到小滢,他可以不顾一切。

“臭小子,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丝毫没有察觉到怀中的芷心花静静地飘下了另一片花瓣。

魔君一切看在眼中,紫色面具后的双眸波澜微起:“倘若你们希望它尽早死去的话,大可以继续相争。”

这一句不重不轻的话语骤时惊起滚滚巨涌,两人一言不发,俱看向魔君。

魔君示意他们怀中。

“啊!”姝嫣花容失色。

赫煜大惊道:“怎么会这样。”

“把它给我。”魔君摊开右手,不可质疑的语气。

赫煜有些犹豫,姝嫣一把抢过芷心递于魔君。赫煜正要发难,只看见姝嫣白衣如雪,傲然神色一变,单膝跪在魔君面前,字字铿锵:“大人,我知道你身为一代魔界之王必是神通广大,说一不二。我姝嫣也是。只要你愿意救下我妹妹小滢,从今以后我姝嫣愿意一命换一命,誓死相随,再无二心!”

赫煜被震慑在那里。一如当初小滢为救她姐姐奋不顾身的一幕。他被一种血浓于水叫姐妹情深的感情所感动。

姝嫣明白说出这一席话后,对自己意味着什么。虽然早已答应过魔君,但是此刻说出这番更是带出一种决绝,如果说以前她还有些遗憾和不甘心,这一刻起,她便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她觉得有些无奈,悲凉,绝望....或许还有些别的掺杂在她的整个心海。自辰轩死后,她几乎心如死水。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小滢。本想一切尘埃落定,回到漫雪林常伴回忆,了此余生。看来是无望了。也好,也罢!只是换一种方式,依然行尸走肉活着。最重要的是还能救回小滢。

“起来吧!本君答应过的事情向来绝不食言。”魔君来到洞的一角,左手辰光瞬间照亮所有黑暗。姝嫣从没看过一个男子的手竟然生的如此好看,纤长素洁,宛如白玉。身姿伟岸,一抬手一转身间霸气萦绕,王者之相倍出。使人不禁心有臣服。想要匍匐在前。

我这都在想些什么呢?姝嫣连忙回神,专注眼前。魔君右手托起芷心花,左手辰光覆盖。源源不断的灵力输送,芷心花近枯萎之势微光闪烁,居如水滋养,生出了一丝丝光泽。赫煜姝嫣大喜过望,看见芷心花间原本萎缩的枝干与碧叶渐渐退散,发出通透的绿光。

“奇怪为何刚刚我也输入了真气不但没有改善反而有加重之意?”赫煜纳闷。

辰光熄灭,姝嫣连忙接过芷心花抱入怀里,喜悦道:“谢过魔君大人。”

“先不要谢我,这只是暂时舒缓她枯萎之势。”魔君的目光投向赫煜,赫煜顿感一阵寒冷,魔君道:“妖王本就用妖族的血灵之气封存住她的元神,将她重伤打会原形。你且身有妖族的血元精魄融体,含有血灵精气,自然只会加重她的凋零。”

对于大哥的为人作风他自是了解,只是没想到为了不让他们在一起,大哥竟会想到用血灵之气,让他全无办法解救甚至加速小滢的伤势。想到此,赫煜一肚子怒气。

姝嫣更是薄怒染红脸颊,美艳无暇,气不打一处来:“喔!你这臭小子,伤我小鬼不说,现在又来加害我妹妹来了,若不是看在你拼命救我妹妹脱离妖族,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她不是泼妇,更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到这小子那一刻起,她就没办法控制自己,总是看不惯对方,气不能已。

“我没有。”赫煜暴跳如雷:“你胡说。我这么爱她,我怎么可能,舍得伤她半分。”要不是看在她是小滢最喜爱的姐姐身份上,他真不知道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

魔君忍不住眉头轻皱,这两人怎么倒像一对冤家,互相挑衅,从见面到现在都没有消停一分。他无心过问他们,只是望芷心花一眼,丢下一句话,举步出洞口。

“还有一件事情忘记告诉你们,每一次的灵力输入虽然表面上缓解了她枯萎之势,实则加重了她的元神更快破裂。她剩下的时间恐怕不足三月了。”

好比晴天霹雳,两人惊恐失色,咋然无声。

《卷七》第88章.入住客栈

天空划过三道光亮,夜幕谢去,破晓的晨光照亮沉睡的大地,连空气都似乎混合着花香的芬芳和泥土的清新,偶尔可以看见几只或者成群的鸟儿翅空飞行。天空堪蓝如壁,朵朵白云。

不知不觉已经一个月过去,魔君,姝嫣,赫煜不分昼夜的飞行,现地处人间中土,中心位置皇城一个名叫京都的地方。除了赫煜偶尔补充一些衣食之外,稍作片刻又立即启程。魔君修行精深,一路并没有什么不适。但赫煜与姝嫣,一个是肉身凡胎,没日没夜的赶路飞驰,即使内力不浅也是精疲力尽。一个虽然有修行,也难免灵力耗尽。

“今日,就先在此暂且休息好了。本君有些乏了。”魔君淡淡说罢,也不待赫煜姝嫣有何反应,驰下日空,落在街道一处巷角。

姝嫣刚一落地就连忙施礼道:“大人,现在离南海甚远,我们剩下的时日不多,姝嫣在此恳求大人可不可以再赶一段路途,然后再作休息。”魔君说一不二的性格姝嫣非常清楚,也知道如果一旦冒犯眼前这位唯一可以解救她妹妹的恩人,她的主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也明白一路来,作为堂堂一代魔界之霸能为她这一株小小的花妖不分日夜行行亦是天大的恩赐,她不该也不能还说这样的话。

但是,时间不等人,她真的害怕也许就是这一刻的停歇对等的代价就是小滢的生命啊!她输不起。赫煜没有说话,赞同的目光说明一切。一个月的相处,自离开山洞以后,他除了与姝嫣会这同一件事情达成共识外,基本不怎么说话。他不明白同为两姐妹,天性怎么相差那么远,一个清丽可人,一个冷若冰霜。

“带上,今晚就前面的客栈吧!”明显不是第一次来到人间,遇到这种情况,魔君熟练的从手中神奇般变出三顶幕离。换做从前,这样的事情一向交给子夜便好,哪用得着自己....魔君有些不自然地分别把幕离交予他们。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戴上幕离没什么奇怪。姝嫣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赫煜亦十分清楚,两人与魔君来到客栈面前,别的没什么新奇,只是三人明显不俗一般的气质,虽有幕离遮面,仍然吸引不少来路人的目光与非议。

早听闻人间货币通行,姝嫣毕竟是女孩子比较心细,早一步眼尖把上一位客观定下房间的过程收入眼底,没等魔君过去,手中凭空变出一定银子,轻启朱唇道:“店家,我要三间客房。”动悦之声盈盈入耳,惹来好一片的旁观目视。

店家打量着面前这位素白胜雪,面遮幕离,第一次听见这般动听声音的女子,颇有失神。直到后面接着又迎来两位气质高贵与身形伟岸挺拔的男子,他才暗自惊叹,这世间还有如此脱俗出尘的人并且还一次来了这样三位,可想这幕离之下该生得怎样惊世骇俗的面容啊!贵宾啊,贵宾。不仅低头哈腰连声招呼这三位贵宾上了楼去。

“明日一早启程。还有,若无其他事情,我比较喜欢清静。”不想被打扰之意明显不过。魔君没头没脑的交代这一句,率先走入第一间关上了房门。

“真是一个比一个冷漠。”看着姝嫣不说一语,冷冰冰地走进第二间很快合上房门,赫煜忍不住嚷声关上了自己这道房门。

之前有差店家送一些吃的过来。过不多久,敲门声起,赫煜接过饭菜,心知魔君不比凡胎肉体无需食用五谷填腹,姝嫣本是花妖修成,虽未入仙质,却有肉身感知,但属性不同也就需求不同,加上他之前的学习植物最需是水分又与他相见不尽相同。虽然他与她性子不相投,但毕竟是小滢最喜爱的姐姐,为了以后好相处,他每次进食时而过问于她,她有时也会接过浅尝一些。于是又差来店家,为姝嫣送去一份,后想想,作为礼数和感谢魔君相救姝滢恩情同又为其点上一份。

一个月疯狂的行程几乎让赫煜身行体力透支。他爬上木床,疲惫的身躯刚一沾上棉枕很快便梦会周公去了。梦里,出现好大一片花海,五颜六色的蝴蝶漫天飞舞,好看至极。姝滢粉衣罗裙,身姿俏丽,快乐的奔跑着来回穿梭在这片花海与蝴蝶交织的缤纷世界里,远远的朝他挥手,传来一阵一阵的欢声笑语。

赫煜朝她走去。一步、两步、三步.....

明明近在眼前的距离,却怎么也到达不了姝滢的位置,他不由有些慌神,快步跑起来。只看见姝滢欢快的笑语突然换成了悲伤哭泣:“赫煜,赫煜你快来,你快来啊!为什么你不过来,难道你不要我了吗?你是不是又会像前世一样抛下我独自离去....我不要...不要....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小滢,你别哭,我来了,这次我再也不会放开你,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离开你。”赫煜一边说完,一边更疯狂的奔跑。

“你骗我。”

“没有,我没骗你。小滢你相信我。”

“那你为什么还不过来。”

“我也不知道,这里好像有什么迷障,眼看近了,又更远了,总是无法抵达。你等等我,我想个办法....”说话间,猛地轰天一声雷响,他骇然发现眼前平整宽广的大地竟生生的从他的面前裂开出一道深深巨大的沟壑。

“你说谎,你永远都过不来了。原来你早把我给忘了....”随着这道无法跨越的阻隔姝滢黯然转身越来越远去,最终消失。

“小滢我没有,我没有.....”赫煜咆哮出口,睁开眼有束刺目的光芒。接着看见姝嫣手持烛火,站在他的床前,担忧的神情转瞬即逝,表情冷淡的几乎让他认为他刚刚看花了眼睛。

“你醒了。”姝嫣放下灯盏,转身倒了一杯水:“给,喝吧。”生冷的递给赫煜,美丽的面容在摇摇烛光中越发显得冷艳迷人。

赫煜接过后,大口喝完,心底顿时舒畅许多,随手一擦嘴角水渍,奇怪道:“你怎么会在我房里?”

“方才你做了噩梦,吵到我。”

“喔!那实在抱歉,打扰到你了。”

“我听见你在呼唤小滢的名字,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姝嫣语气淡淡,来到桌前,为自己倒上一杯茶水浅浅喝上一口,举止说不出的优雅动人。

《卷七》第89章.悲伤苦楚上

赫煜没有说话,来到窗前,放眼望去,沉浸在夜色的世界一片灯火通明,星光灿烂。夜风扑面,格外凉爽。他闭上眼深深吸上一口,心中因刚刚梦境带来的恐惧顷刻间消退许多,道:“我梦见小滢正渐渐远去,无论我怎么追赶,最后还是消失在我面前。”

自从那次山洞,魔君告诉他和姝嫣想要救回小滢必须到达南海,闯入深海之境,得到岛上仙涌方才可以治愈修复几近垂危地小滢元神。三个月的期限,他们不分日夜的行程,毕竟形体能力有限,眼看足足一个月过去,拼了命的任就才行到一半。如何叫人不抓狂!

“那不过是一个梦境,何必当真?”姝嫣来到他身旁,青丝缕缕,在风中轻轻飘荡,美艳让人无可忽视:“我知道今日魔君不过是看我们体力不支,与其勉强飞行,不如停下补充体力,事半功倍。虽然我并不希望停下休息,但后想想魔君的考虑也许是对的。我想你也不希望等我们赶到南海,却没力气闯越那深海之境吧!”

“你说的很对,前面不知道还有什么未知等着我们去闯,我们不可以还没到达便失去任何气力,何以救回小滢呢?看来还是我设想不周。”

“也不全怪你,你不过是一心心系小滢安危。看你如此在乎小滢,一路没日没夜,不惜舍身犯险也要一同前往南海,也许,似乎我应该给小滢自己一次选择的机会.....”

赫煜听着,大是诧异和激动,生怕她反悔:“你此话可真?!”

“我姝嫣说话从来算数。”

“哈哈,你能这么讲,简直太明智了,难怪小滢满嘴满心念叨的都是你这个姐姐最好了。那你可不许再反悔喔!”

“你先不要忙着夸我,也得看小滢她自己的意愿。”

“那是自然。”对于这一点赫煜还是自信,没有一点担忧。

“我知道你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奇怪我明明很讨厌你,又怎会轻易同意你和我妹妹在一起。但我知道这是小滢一直所期望的事情。为了她,我甚至可以去做任何事情。”有道七彩的光炫划过姝嫣的双眼,她淡淡笑着,笑容迷离。

突地,她眼锋一转,冰冷异常,一字一句道:“当然如果这是小滢的最后抉择,我会尊重。但是,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一点点不珍惜她,甚至伤害了她,我不仅会将她带回魔域,永不相见,还会连所有的账一并与你算清。你需得向我保证!!”

“我保证!我此生只爱小滢一人,将永远爱她疼她如珠如宝,永不辜负!”赫煜收住难掩之喜,立誓道。

“我姑且信你一回。”

“你们两姐妹真的好像。一如当初她为你奋不顾身来到漫雪林。”

“小滢为我牺牲太多太多,曾经我只顾自己,忽略了她太多太多。也许我这个姐姐当的太不称职,所以老天才会这般惩罚我。”对吧!苍天,你先是让轩离开了我,现在轮到了小滢。

“你无须太过自责,这并不是你的错。就像小滢会为你不顾生死,你不也一样现在为小滢奋不顾身吗?相信小滢也从未责怪过你,否则在我和她遇见的开始,她满嘴念叨的便是你这个她最喜爱的姐姐了。”赫煜轻轻笑了,仿佛回到了漫雪林他们一同犯险的那些场面。

姝嫣眼眶泛红:“小滢就是这么傻,就是这么单纯,从来不知道去责怪。就算不是她的错,她怪的必定第一个是她自己。”姝嫣忽然转过头,对他头一次正色道:“赫煜,你能对我讲讲你们那些在漫雪林发生的事情吗?我非常的想听。”

“当然可以。”赫煜开心都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愿意。虽然姝嫣对他并没有完全放下成见,但能让小滢自己选择,未尝不是在试着接受他,给他们机会,他高兴道:“还记得那一次是我奉命前去漫雪林,途中路过乌夕山,在哪里我正准备猎杀一只嗜血黑妖,也就是小滢她还以为我残害她同类,与我结下恩怨,后两度相逢......”赫煜缓缓讲着说着,才恍然发现原来他们一同经历了那么多那么多。

“到后来,幸得到辰轩师叔的暗中相助,我与小滢顺利抵达洞底,在雪树面前,我才知小滢真身。”赫煜突然苦笑起来:“可当时我还满腹敌视的骂她是妖物,从此两不相见.....”

“现在想想,我才知道我当时对她犯下了多大的错误。她该有何等痛苦难过。”

一滴晶莹的泪珠滚下姝嫣的美眸,赫煜惊觉道:“你.....”

“莫说小滢有多痛苦多难过。自她重回朽纭山闷闷不乐,终日忧伤我便知道,她的心里一定装了她这一辈子再也无法忘记的东西。虽然她口上不说,但是我却能很深刻的了解那种感受。所以我一直没有追问什么,因为我发现从来心里装不下任何秘密的小滢突然之间长大了。不在日日围着我问着她一切未知的事情。”

“可是我却宁愿她从未长大过,这样她便不会一心向往朽纭山以为的世界,更不会在梦里心心念念念着同一人的名字赫煜。”

赫煜身子猛地一震,锥心的刺痛直袭胸口。他扶着窗台,难忍的蹲下身去......

“你,你没事吧!”

抬头,赫煜已是痛不能已。

起先赫煜突然的异样,她还有些不明,未想他会伤心成这样。姝嫣不知如何是好,连忙蹲下身子,急道:“你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该怎么办才好,我怎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我都对小滢做了些什么。我该死,真该死,我伤她如此之重,妖渊重见,我不但对她没有一句好话,甚至还故意冷淡排斥她,让她走。可是她还是对我不离不弃陪我到最后......”

赫煜背靠着窗台的墙壁,紧紧抱住双腿埋头蹲坐在墙角,任由泪水打湿眼眶,不可原谅的责怪自己。姝嫣不知道的是他难过自责的不仅仅是这一世对姝滢放下的错误,连同前世对月儿的愧疚痛苦几乎使他窒息。

姝嫣手足无措,想起曾经每次她难过的时候,辰轩都是来到她的身侧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或者拥她入怀安慰一番。虽然她为妖,但多少也知道一些男女有别。后者当然不行,便有些生硬的伸手开始一下,二下,接着轻轻拍拍赫煜肩头:“你你不要这么难过了,我相信小滢从没怪过你。如果让她看见你现在这么难过,她一定会更难过的。”

赫煜从泪光中仰起头:“你说的可是真的?没有骗我?”

“当然是真的,我又有什么理由去骗你呢?”姝嫣有些好笑,看着此刻的赫煜目光清澈如同孩童。她霎时嫣然一笑,笑容动人艳丽,几让赫煜神情一动。当然这与其它无关,赫煜的反应正如所有人见到眼前出现的一件万分美目夺人的画面与事物一样所被惊摄。

赫煜忽又摇摇头道:“不,你不会明白我与她之间到底还发生了些什么?她肯定不会原谅我了,难怪我会做那样的梦境。”大哥既然有心拆散她们,不可能简单的只是毁伤小滢真身,不杀她。还眼睁睁的放他走。只怕早告诉了小滢所有....他太了解他这个大哥了。没有胜算的东西他从来不是毁掉就是有绝对把握。

“不会的。即使你们后来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又何以见得小滢就会怪你,不原谅你?你又怎么会知道她的想法?”

“你不会明白的。你都不知道我除了现在,前世我还辜负了她!我是一个彻彻底底,无法原谅的罪人。”摇摇烛火,晕染的光线里,赫煜微带红光的黑眸辰光闪闪,泪眼朦胧,仿若天空悬挂的点点星辉,经过雨后的洗礼在夜空绽放出更为的漆黑明亮。

姝嫣看着他,他整个身躯紧紧卷曲成团,埋头在膝间,静静地,不再说话,只是微微震颤的背板显示着他这一刻强压的莫大痛楚。她的眼里萌生有了一丝同情。

《卷七》第90章.悲伤苦楚下

“你又可知道罪人何止你一个?”姝嫣停下轻拍赫煜,轻轻叹息。这一刻两人似乎有种同病相惜。与赫煜一样,背靠壁面,眼神深陷迷蒙,清冷的表情不复存在:“六百年修行,好不容易化作人形。无忧无虑如同人间一个懵懂少女,带着对未知世界的憧憬,我悄悄离开尚未成型的小滢,偷跑到妖族边境游玩。孰不知森林中一场大火险些失去小滢生命。”

“我自责不已,拼命的救出小滢逃离火海。但火势太大,小滢多处枝体被燃烧,重伤下奄奄一息。我不得依照听闻偷跑到一座青塔面前,深夜只身潜入欲抢夺一种叫深海之晶的神水。也就是与我们这里抵达南海寻找仙涌相同。魔君曾告诉过我,它们唯一不同一个经过人类冒死带回处理保存,仙气和功效失半,对于外伤有很好神奇的恢复能力,却对元神功效不佳。并且只此一瓶,被我当初抢得,或者说是轩故意让给我用去。这也是我们必须进入南海独自寻找的缘故。”

“所以你也是在那时候认识辰轩师叔的?”

“恩。如果没有那次的相遇,如果没有我任性的偷跑出界,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结局也会不同。”

“这不怪你,话说回来你也不必如此自责,一切不过是早已注定。就像辰轩师叔常说的。”

“你说轩吗?呵呵,他就这样,每次好像什么都看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殊不知道他这样子只会每次被我拿来取笑。真的想来好傻的样子。呵呵.....”姝嫣笑靥如花,隐隐的忧愁从她额头散除,展露出小女人一般的温柔。似乎只有谈到辰轩她才会回到最初快乐的自己。只是笑着笑着,“唯独....”她的神情黯淡了下来:“唯独却算不出他自己。”

“你错了,师叔其实早知道了结局。”赫煜叹息。

“你说什么?”姝嫣不可相信的看着他。如果他早知道一切会发生什么,那他为何不避开,为何还要与她相遇,与她纠缠,甚至最后为她失去生命.....

赫煜把姝嫣的表情看在眼里,微微摇头,喃喃开口,念道:“情在沧海,两茫路。终是无缘,话泪初。愿有来世,相衔令。逍遥辽阔,天地中。”

‘情在沧海,两茫路。终是无缘,话泪初。愿有来世,相衔令。逍遥辽阔,天地中。’姝嫣情不自禁跟着念起来。听赫煜说道:“起初我也不明白,直到我被全峰人误以为是妖人闯入关押铁室发现辰轩师叔所留这四句,方才明白不过是他太爱你了。爱到愿意以一切为代价也要与你相遇,相知,相爱!!!”

“相遇,相知,相爱。”姝嫣震惊在那里,每念一个字,全身都在颤抖一次,仿佛有千斤重锤敲打她心,泣不成声。脑海里浮现那些他们相遇相知的欢快情景,到他们定下终身,相约私奔的情景....

“纵然师叔算出了与你的情,却高估了他自己对你的心。也许这正如旁人所说的一句话,情到深处无怨尤。即使他知道你们的感情没有结果,他也无怨无悔!”

“轩,你怎么这么傻,明明知道我们的结局为何你还要苦苦深陷,你知不知道你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世界上生不如死,还不如当初让你师傅把我丢进焚火炉里,我也不要你被逐出师门,驱赶到漫雪林...甚至到苏醒的第一件事情并是那样狠狠责备你....轩,我是罪人,我真是一个天大无法原谅的罪人....”

“姝姐姐,你不要如此难过。”赫煜再一次试着这样叫,一来姝嫣是小滢的姐姐,我在心中几分敬重。二来今天开怀相谈,她又是师叔挚爱之人,让他心中亦多生了几分亲切之感。不由叫出了口。见对方没有反对,伤心欲绝,悲痛万分的模样,倒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了:“我想师叔要是现在看见你这个样子一定会更加难过,一定会重重责罚我的。”

“我难过,与你有何干,轩又怎么会重重责罚你?”

“怎么不会?你想你是师叔这辈子最爱的人,况且他又是最疼爱我的人。师叔担心也就是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如今你这样难过伤心,且又有我在身旁。如果师叔看见了,你说他会不会重重责备我没有照顾好你,还讲了那么多让你难过的事情?”

“就算那样,轩也一定不会责怪你的。我了解他。”

如果是小滢一定会与他回嘴,转而破涕为笑。赫煜看着一番安慰无效,反而有加重的趋势,不得有些沮丧道:“姝姐姐,虽然我不知道我能做点什么或者再说点什么可以让你现在好受些。但是我很清楚的知道自从你被师祖打入画像,师叔不惜接受惩罚来到漫雪林。你封存百年,他便苦等百年。待你重获自由,他在漫雪林一心想的是助你恢复身形,甚至牺牲自己来成全你。”

姝嫣梨花带雨,哭的像泪人一般,更凶了。耳边是赫煜讲着:“你知道吗?当师叔眼见你被师祖打的魂飞魄散,消散眼前。他万念俱灰欲死相随,却激起师祖勃然大怒,一掌将他打死过去。”

姝嫣万万想不到轩原来替她承受的还有这么多,几乎呆震在那里,形如木雕。唯有泪如珠帘,滴滴滚落,绽放在她洁白的裙间一朵又一朵,剔透晶莹。

“他本无生念,如果不是掌门与师伯为了救他,道出你只是被封印并无死去的实情。师叔是活过来了,第一件事情便是想去见你。他央求师祖,可是爱之深责之切。所有门生师祖最疼爱的就是师叔,想那勃怒下的一掌该是多重。师叔不仅心脉险些被震断,丹元破损,终日哀伤,毫无生念,本该油尽灯枯。”

“他却从死亡边缘两度苏醒又晕死过去。是怎样的一种强念,一个人才会撑到这样的程度和地步?没错,就是你,他太过想见和不放心你,所有两度醒来,在师祖面前俱是求师祖放过你,以及呼唤着你的名字.....”

“不可否认师祖还是爱他的,经过愤怒和失望,在掌门们苦苦哀求下,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师叔最后醒是醒了,但同时他痴念花妖之事不胫而走,传遍各门各界,轰动一时,沦为笑柄。为了保全落雁峰的地位声名,他被无情的赶出师门,免去了门籍。可是善良的师叔没有恨过任何人。因为他还有一件比他生命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完成.....”

“那便是救我......”姝嫣浑身颤抖的厉害,短短的几个字还没说完,已是痛不欲生,泣不能己。

“姝姐姐,说了这么多我想告诉你的只是他承受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不是希望看你终日痛苦,忧伤,而是希望你能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活着。我想这才是师叔最大的遗愿。所以....你应该忘掉一切,好好活着,带着师叔对你爱,这才是对师叔所为你做的牺牲最好的回报。”

《卷七》第91章.落水

赫煜看见姝嫣抹掉泪水,一言不发,缓慢地站起身,平静地走出房门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以为对方回屋休息,关上房门,赫煜倒下床铺,嘴角扬起一抹久违的笑意。心中想到姝姐姐说的对,他又没见过小滢,怎知小滢的想法?除非小滢当面对他说出口,否则他就没理由去决定和猜想还没发生的事情。换个角度就算小滢知道一切,那也不过是以前,他干嘛吃多了撑的去想一些有的没的事情呢?

赫煜一扫烦恼,安心的闭上双眼。他要好好睡上一觉,好保存体力救回小滢。他又怎会知道姝嫣此刻的心里在遭受怎样一种刻骨无法抹去的绝大痛楚。

姝嫣眼神空洞,虚空的脑海什么都好像变得一片模糊。行走在繁闹的大街,仿如行走肉尸。没有幕离的遮挡,即使黑夜茫茫也难挡去她那惊世之姿。原本吵杂的街道忽然安静了。仿佛感受到什么,面对迎面走来一位身姿妙曼的白衣女子,陆续的行人俱是一刻呆怔。

女子冰肌玉骨,生得雪肤花容,一袭白衣胜雪,衣裳飘飘宛如画中仙子亭亭玉立人前不染凡尘。绝世倾城的面容惹得好大一堆人触目呆愣,伫立观望。议论声起,更有痴傻之辈尾随其后走出好大一段距离。

女子好像对此没有任何感知,盈盈美眸没有色彩和一丝丝情绪反应。她只是一直一直往前走着走着,没有目地没有选择地走着......

天空没有下雨。或许她期望多么可以下一场大雨。让大雨洗去她的一生罪孽与痛苦。听,有流水的声音。黑暗中,她仿佛看见一丝希望的光亮,慢慢地朝它迎去。

“噗通!”好大一声响动。

“啊,有人跳水了!!!”

有尖叫声响起。然而远去。冰冷的液体包裹住她,慢慢侵进她的身体,黑暗中投下几缕碧光。世间上喧闹消失离去。封闭的空间里,远处,几尾鱼儿欢快游来游去。她轻轻扬起笑脸,感觉自己一点点往下沉去。

一束亮光,有人向她伸出手,笑容炫烂。‘轩,是你吗?是你来了吗?我好想你。’她回伸过去,意志迷离被来人紧紧拥入怀里,没了意识。

岸边围观看见有一人救水跳下,可是等待半天也不见来人把跳水之人救起,于是又来了几位能手下水,却是寻找无果,没有任何尸体与发现。一时唏嘘,怪谈四起。有不明甚者大说这女子定是女鬼勾人,否则哪见这世上有此等绝色。一时,各家各户好大一段时间夜间同一时辰不敢出门。

当然当事者不知,否则要哭笑不得了。

朦胧间有人来到她的身旁,温柔的拂过她的脸颊,熟悉的气息。她紧紧抓住对方,再次沉沉睡去。梦中,轩来了,他们紧紧相拥在一起......

晨光洒进窗台,在地上荡起层层金色地光影。微风徐徐,窗外天空堪蓝,晴空万里。

姝嫣从睡梦中清醒连同一个挺拔的身形映进她的双眸里。她不免一声吃惊:“魔君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魔君没有回头:“你醒了?”

“恩。”姝嫣不知怎么有些显得局促起来,这是她从没有过的。她再看看自己完好无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你想要在哪里?是更加想要继续呆在水里吗?”明明一如既往冰冷的平静声音此刻让姝嫣的心里一个冷颤不停。

“没、有...”

“没有吗?”魔君回转身,眼神犀利,除了往常的冰冷还有慑人的目光。让她忽然有种无所遁形的压迫感。连到口想问是不是他救了她的话一下噎了回去。

“没有最好。”魔君没有看她一眼,无关紧要的淡淡一句,走向门口:“带上幕离,赫煜已在楼下等待。”走到门前,他略停下身:“你应该知道答应我魔君的事情,从没有反悔的机会。否则后果会比你想的还有可怕万倍。”

他的意思是在说如果她真的跳水反悔,他一定不会放过她的以及她的妹妹吗?小滢可以说是现今世上唯一可以拿来要挟她的人了。姝嫣是聪明的。像魔君这样一统魔界的霸主怎么可能轻易与人达成协议。必有后机。她其实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食言。何况魔君这等厉害人物又怎会让她有后悔的机会。

“我明白。”姝嫣道。

魔君迈出房门。幕离盖住魔君的所有表情应该说是眼睛更准确。魔君本就有紫色面具掩面从来都极少人见过,其实无需幕离再为遮挡。姝嫣也不懂。或许这就这些高高在上的王者少有的怪癖吧!姝嫣带上幕离离开房间,跟随来到楼下,远远看见赫煜早携带包裹等候在客栈门外。

赫煜微微笑道:“你们来了。”可能是想到马上就能救回小滢。这么久以来,他的心情如初大好,再没出现之前那种反常不受控制的举动。一时间,也短暂的忘却那些纷纷扰扰。

魔君点头,一如既往走在前面。

姝嫣与他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可能经过昨天发生的事情,没有以前的那么多反感与敌对,关系潜意识地改变融洽了许多。

因为时辰尚早,街道行人稀少,陆陆续续几个人。也并未像来时那么引人注意。三人走起来也随意一些。赫煜想了想,来到姝嫣身边:“姝姐姐,对不起。”

“干嘛道歉?”姝嫣先是疑惑,后看出赫煜表情道:“难道你是因为昨日的事情?”她淡淡笑道:“你也未免太小题大做,放心上了。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声音银铃悦耳。

“不是。”望着永远走在他们前面的魔君,赫煜真心愧疚道:“昨晚如若不是看到魔君抱着全身湿透的你回到房间,我还不知道我的一番劝慰不但没有好处反而让你想不开.....”

后面的话姝嫣没有再听见赫煜说什么。她看着依就行走在前面的人,震惊的心无法用言语形容,慢慢愣在那里。是他救了我吗?那他为何一言不说?

那河里形像轩的模糊人影.....

那抚摸她脸庞,她隐隐捉住的手又是.....

“姝姐姐,姝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不走了?你没事吧!”

这里因为地处人间中心,人群来往不宜飞行,故此他们需避开人群,一路行到无人小巷。

直到前面的人发现后面没有动静,回身,冰冷的目光即使相隔不远的距离,姝嫣仍就感觉迎面一道利光,心头一颤,回神与赫煜快步赶去。

《卷七》第92章.陌生岛屿

“你说的对,我应该忘掉一切,好好活着,带着轩对我的爱,这才是对轩为我付出的最好回报。”姝嫣眼神变得异常坚定道:“所以我想你们都误会我了。我不过是希望侵入水里一整我多久无法理清的思绪。”

姝嫣一路说着一路加快脚步。这段话像是对赫煜说更像告诉她自己。当然没有人知道她是带着何种心情以及落水的真正原意。但是经过昨晚,她深深明白到一个对她来说十分可怕的事实——那就是她对尘世仍就存在一种眷恋,她还不想死去。这种眷恋不关乎小滢,而是些别的,就像隐约有什么牵连着引导着,她说不清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知道一夜之间萌生了一种从没有过的想法,她想要活着。

她的心底大概理解成就如赫煜所说只有好好活着才是不负轩对她付出的一切和牺牲。

“姝姐姐你能这样想就好了。”说话间,两人来到魔君面前。小巷转角空空如也。魔界也不理会他们到底在谈论些什么,“走吧!”百年不改的冷漠语气让姝嫣时尔在想,眼前这个男人冰冷的面孔下不知道到底会有什么事情才会引起他的一点点兴趣与情绪。

赫煜点头,刹那间三道光亮划空,一闪而过。

转眼又是一个月有余。除了偶尔稍作休息,他们可以说到了拼命的极限。眼看离南海不过两日的路程,他们可以说是长长松了一口气。因为有了魔君的不时输入灌溉真气,小滢未再显示枯萎之势。

一路算来还算顺利。三人相处已比开始融洽许多。赫煜发现姝嫣其实并非外表那么清冷。二个多月的接触,她除了拥有一般女孩子的细心,还十分善良大度,并不如当初认识那般冷淡拒人于千里。倒是魔君依然冷漠,喜欢我行我素。语言甚少,但比来时,赫煜多多少少知道些魔君的有关。唯独从没见过他摘下面具,甚至笑过一句。

可能高高在上的王者向来比较神秘。赫煜对他的长相并不好奇。只是对对方存在一些感激。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地,但是就凭对方堂堂一界魔王愿意屈尊降贵,不辞辛苦陪他们来到南海,救回小滢这一点就够了。

赫煜也是到现在才知道魔君的真实名字焱风,他叫焱风。

人人只知道他叫魔君,鲜有人知他的真名。似火如风一样的男子,却冷如冰霜。有着几分讽刺,却又有着几分孤寂苍凉。魔君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告诉眼前这个来自人间和妖族的年青人,还有这个注定与他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女子。

他知道这都是命,可是他不信命,他更要改写命!

行到近处,天空忽然乌云滚滚,席卷而来,辨不清任何方向。

三人只好落到南海附近一座岛屿,借此预作休息。刚一落地,三人面露异色。这里似乎鲜有禽兽,放眼望去俱是高高的灌木丛林,烟雾缭绕,阳光少有参透,沉暗的视线里,听不见一丝活物的声音。静得出奇!来时,天空堪蓝,居然不见一只飞鸟。可能都感觉到了这种怪异下的平静,三人环视四方,俱是严面防备。

“你们感觉到了吗?这里似乎平静的有些怪异?”赫煜道。

姝嫣红唇轻启,赞同道:“我也感觉到了,这里的平静太不正常,甚至没有一只活物,就像就像.....”她一时不知道找什么词语来形容,只是隐约的感知到一种安静表面下存在的可怕。

“就像潜藏着另外一只更巨大可怕的怪物驱赶走了这里的所有。”魔君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吓得他们一跳。“对,这就是我想要说的。”姝嫣立即万分欣喜道,但是也由不得一怔,看向魔君,好像心灵相通一样,魔君的目光与此与她相撞。

百转千回,迎来的然是魔君渐渐冷却的目光。姝嫣亦故作冷淡的回转头,她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有些无措又有些责备自己。只因他的目光,她的心底竟然生出一丝丝别样的悸动。这样不曾过的感觉,她只对一个人有过,那便是轩。如今,她怎么可以对轩以外的男人有这种情绪。她暗自懊恼羞愧不已。

赫煜看在眼里没有说什么。毕竟师叔已逝,他不能以师叔那样痴情等候百年,同样要求姝嫣对师叔也一直痴情不变。师叔生前别无他求,最大的心愿只期望她过的幸福快乐。他知道他没有权力去说什么,评论什么,何况姝嫣与魔君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些什么。但是他不比师叔,没他那么伟大和无私。

免不得有些恼气,二话不说大步迈前,朝丛林深处探去。姝嫣震惊道:“赫煜你去哪里?你快停下来,那里很危险。”见对方身形急快转远,没有回应,姝嫣连忙追去,被魔君长臂一伸,拦下道:“随他去,由他去探探原因也好。”

“怎么可以,大人你我都能感觉到那里掩藏的可怕,何况他一个人。”

“你无须担忧,他会回来.....”

这次魔君话没说完,就见姝嫣一双盈盈美眸盛满怒火,人命关天一心着急,也忘记理会什么主仆或者对方何人,面带薄怒,绯色如霞:“大人,你怎么可以这样。我真是看错了你,不说别的,就为他不顾生死,与我们一路走来,日夜相伴,好歹也算得上是一个同伴,或者一个认识的人吧。单凭这点也不可以就这样看着他陷入危境,冒然送死。亏得姝嫣还一直把你看作一个恩怨分明,注重情义的统治明君,对你充满敬佩。不想,你这冷漠高傲的身躯下,也这般自私,这般怕死。”

“你若害怕,大可留在这里,我去!!!”姝嫣大感失望,不说赫煜是为救小滢。就是他们一路两个多月的相处,也可以算是一个认识的人或者是一个朋友吧。魔君怎么能还拦着她,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去冒死呢?姝嫣不管不顾向丛林追去,看着魔君没有追来,心里越为大失所望。

如果传闻中魔君的形象和她看见的都是虚伪,那么她以后跟着他岂不是......

姝嫣现在一想到以后跟着的会是一个贪生怕死,自私的人,她摇摇头,真是不敢再想下去。

《卷七》第93章.异物来袭

赫煜一路不由得屏住呼吸,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连天傲此刻也变得格外的不安起来,好像知道将要面对的可怕与危险。这种感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强烈万分。

奇怪的是越往茂林的深处,光线似乎越要明朗开阔一些。白光参透下来,几分刺目。周遭苍天绿荫之下,压平的茵茵大地惊现一个又一个有数丈大空地。这些空地仿佛被什么巨物长期翻滚脚踏一般,已有些地方寸草不长,呈现光秃,不难看出一些甚至有被大火烧过,枝叶泛黑,层层烟灰。

更胜远处不少齐天大树颗颗坠地。泛黑燃烧过的枝体一分为二,余烟未了,火星点点。行到近处,烟味刺鼻,光线不及的地方,一片黑黢。

赫煜抚摸燃烧成炭的大树末端,满腹惊异:这天滚滚乌云,毫无半点雷电,何以得这些俱是雷电劈过般不是一分为二,就是被劈打成几半,几节,无火自燃?

种种迹象都是他从未遇见,他紧蹙双眉,天傲感知主人剑身燃起丝丝水质般蓝焰。丝丝冰冷的感觉从后背传入赫煜身体,安慰主人。倒也缓解了赫煜的几分紧张。他反手轻抚几下天傲,示意没事。趁着蓝焰的火光继续向前。

姝嫣一路手持白光,尾随追赶,看着眼前亦是大感吃惊。可惜眼前灰蒙蒙的烟雾缭绕竟是辨不清,不知道赫煜去往了那个方向。

风声过耳,粗重的呼吸,即使相隔很远的距离,还是吸引到了赫煜。他寻声探去,虽然一路他有做好准备,饶是如此却任然被震得说不一句话来。只能站着哪里,看着眼前....

眼前一座庞然大物,正值睡意当浓。只见它长颚大口,锥型尖牙,数丈长躯鳞甲遍布,肌肉健壮,似蛇四足生有五爪,锋刃有力。头顶两角,眼睛上眉部份,有突起的肉块在眼睛之间交叉,沿背直下长有一路尖刺有肌肤相连,犹如展开的船帆。末端有一条粗壮长尾垂于身下。隐见腹有横行条纹。光洁的鳞甲上,躯体不长寸发。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此物狰狞的面孔下,居生有两个仿若龙一般巨大头颅,这是赫煜平生第一所见,难免吃惊不下。

这座庞然大物两个龙头除了没有龙须,头顶尖角以外,几乎与传说中的龙无两样。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仿佛就是传说中的蛟龙,但又不太相同。

蛟和龙是不同的生物,蛟龙是蛟和龙繁衍而生。虽然都有强大的力量,却一正一邪,有本质不同。若遇雷电暴雨,蛟龙必将扶摇直上腾跃九霄,成为凌驾于真龙之上的神龙。

他曾在灵兽篇里见过一篇有关描述:传闻传说虺五百年为蛟,蛟千年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头上长角),千年为应龙(有翼)。有鳞者称蛟龙,有翼者称为应龙,有角者称虬龙,无角者称螭龙。蛟长居水中或至湖底,模样与龙相似,或有角,或没有。蛟的颈子有着白色的花纹,背上有蓝色的花纹,胸是赭色,身体两肢像锦锻一样有五彩的色泽。有四只脚,为了划水前端就像很宽的桨一样,尾巴尖上有着坚硬的肉刺,眼睛上眉部份,有突起的肉块在眼睛之间交叉,称之为“蛟”。但也有少数系类不同,形体稍有差异。

莫说赫煜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极具传说之物的蛟龙,且对方还是双头更与小时候书中描述不同。见对方好像很疲惫,睡意酣甜。赫煜思忖下,最后决定还是不要冒然打扰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巨物。

赫煜转身离去,不料身后大地猛地剧烈颤抖,不知道何时蛟龙已悄然睁开了双眼。暗金褐色的瞳孔放着寒光冰冷的注视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

只听蛟龙之吟“哞哞”慑耳震天,身后蛟龙仰天站起居如大山坐立眼前。两颗巨头一个仰天,一个回转俯视赫煜,露出的尖齿在有限的光线冒着森森白光,格外渗人。宛如一口就要将他撕裂个粉碎,双目厉厉,如山向他一步一步压近过来。

赫煜天遨在手,不住后退了一退。直到这时候他才赫然看清蛟龙的光洁,遍身鳞甲的长躯竟然坑坑洼洼,布满大小不一的伤口与黑洞。些许还没合好的伤口位置甚至还可以清晰的看见撕裂后的鳞片血肉翻卷滴着血红。

显然不久前经历过一场大战。蛟龙仍然处于激愤之中,原本仰天的那只巨头扭过头双目眯起一条缝隙,盯着赫煜,一甩头,赫煜全无预料之下,迎面火气冲天,火光炙烈,如水柱般的奔腾汹涌喷射向他。他毫无反应,怔在了那里。竟然忘记了躲避,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蛟龙竟然会喷火!!!

千钧万发之际,一道白光拖着他往火光左侧闪去,火光之处,无一完物。火星燎原,照亮了四周好大一段距离。不知不觉间此时已是夜幕来临。白光过隙,姝嫣现身在赫煜身侧:“你都在想什么,眼看对方袭来,你怎么也不知道躲闪?”

赫煜亦是想来心有余悸:“适才也不知道怎么居然忘了躲避。姝姐姐谢谢你,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我恐怕都被烧成人干了吧。”说着,他长长吐了一口气,岔岔一笑。

“亏你现在还能说笑,也不知道前方是何物,竟然头生两头,还能喷火,看样子实易不好对付。”

“此物应该为蛟龙,与龙不同,心性亦正亦邪....善居水下,若遇雷电必扶摇直上,晋升为龙。但又与我在书中所知不太相符。只有化为真龙才有能力驭水或驭火....即使能驭水火,能力也只能维持在自己的短小范围之内....可是他...”

放眼望去,火光剧烈,蛟龙大有余火未歇之势,眼放凶光,突然朝他们俯冲过来。他们只觉得大地颤抖猛烈,这条蛟龙好似卯足气力要对付他们一样,蛟吟长空,两颗巨头同时扭回对准他们火柱狂轰。

偌大一片林子顿时火光四起,火海一片。

两人飞身闪躲,同是祭出法宝,阻挡蛟龙的攻势。火光炽烈,喷火蛟龙如山站立,两颗龙首轮番攻击发射火柱,丝毫不给对方一刻松懈和回手之力。两人仰视眼前这座凶猛怪物,现在这种情形,深处火海之中,丝毫没有遮挡的位置。除了闪躲对方的火力,便是祭出法宝阻挡火势蔓延全身。暗叹这蛟龙果真狡诈,明白只要它轮番攻击,不给对方反手回击之力,对方迟早会精疲力尽。

《卷七》第94章.蛟战上

魔君身临上空,神情淡漠凝望着下面正在发生的一切,唯独那双眼里风起云涌,透露出他的那丝不易察觉的思绪。

赫煜与姝嫣身处火海,炙热无比。蛟龙火势不懈,如断了匝的水渠朝他们正前方喷射浇落。这样下去就是不被它们上下夹攻的火势烧死,不被四周越烧越拢的火焰吞噬,也会迟早筋疲力尽而亡。

姝嫣的脸被火光映衬逼衬的通红,宛如桃花粉艳,热得流下了汗珠,当先有些难忍道:“不行了,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蒸干了不成。”

赫煜眉目沉着,这个时候也无心再开什么玩笑,道:“看来我们得想个办法引开蛟龙的注意,冲出去再说。”

“恩。”不外乎人、动物、任何有生命的物体,只有当它们共同感受到最危急时刻才会变得不再计较什么,异常团结。姝嫣道:“不过这蛟龙倒是十分狡诈的很,居高临下把我们看得清清楚楚,稍有什么动静便抢先一步发难。”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这样好比等死。”赫煜天遨横在胸前,周身笼罩在蓝色火焰之中,蓝焰光芒大放与蛟龙持续不断涌来的火焰在空中僵持不下。

姝嫣身处白光环绕奋力抵抗,毕竟是女孩子,眼看四周火势蔓近,又有蛟龙火势来袭,汗珠滴滴滑落额头,耐不住热,性子也有些急起来:“那眼下你说怎么办?如果不坐以待毙,恐怕还没冲出去便被这铺天盖地的火势给吞没了...”

“那也比等死强!!”赫煜猛地打断了她。左手天遨横手,右手突然结扣画出一个道家法印。

虽然自他被驱赶出落雁峰以来,他已经尽力不想再使出曾经在山上所习的道法,刻意不再回想从前。可是一个人从出生认知以来就学习融入身体里的东西说忘就忘这又谈何容易....

何况现在这种情形只能用这一招了。他看着与他同样,姝嫣已经有些应付稍显吃力。这怪物来势汹汹,他们被困火海,用尽方法似乎都无法转移这怪物的注意力。自保都有些难度,更何况攻击对方。他此时若想全身而退并不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是她,她是小滢最爱的姐姐,师叔的挚爱,更何况是担心他有事追来,他又怎么能让她有事?把她弃之不理。

如果要保住两人.....

唯有了。

姝嫣被赫煜方才这一举动,震得一愣。见对方不像平日的玩笑,更不像发火,一副认真的表情。不由得有些重新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个小子。这小子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剑眉刀削,有着俊挺的轮廓,黑眸红光微灿宛如琥珀琉璃明亮闪动。他一身淡蓝色镶嵌细纹的长袍身形俊朗,红黑相间一头长发玉冠高束,虽然仍然残留着一丝未脱的稚幼,却已不难看出一身男儿之风。

听赫煜回头双眸一沉,眉心微动,表情是姝嫣从没见过的认真与真诚,甚至带着一丝不可抗拒的语气:“姝姐姐,从小滢那里得知你的那一刻起,其实我就想那么叫你了,虽然刚开始你反对到后来默认,一直没有真正回应过。我从小到大没什么亲人,从前有我敬爱的师傅、师叔、师伯和我从小长大的落雁峰。可是从我被驱赶出师门的那一刻,我就什么都没有了。除了..还有一个我不怎么愿意接受的哥哥...”

“然而只有你,只有你是我真心希望可以被你接纳和成为与小滢共同的亲人。”姝嫣听着赫煜的一番言语,愣在哪里,说不出有些什么情绪,或许有些感动在里面。听着明明那么心痛的过往被赫煜几句话风淡云轻带过,不知为何竟然觉得眼眶有些酸涩了。

赫煜没有给她接话的机会,而是看着她,一字一句认真说道:“所以,姐姐请你相信我,让我带你冲出去,好吗?”

姝嫣面对这个她从来都没认真放在眼里,若不是小滢喜欢,她甚至不想有任何一丝来往的陌路人。这一刻,她居然说不出一句不好来。接着,她看见赫煜俊朗的面容霎时笑开出一朵花。这朵花枝叶茂盛,沿途绽放,似乎一直开到了她的心间。姝嫣跟着微微笑了。

魔君俯视这下方,蓝光白影之间,那笑容迷炫的两人,他的眼里有了疑惑。

蛟龙自千百年来,在万物之中也是极具灵性的。它见下方两人忽然之间对它抵抗弱了下来,光芒暗弱,四只大眼同时眨了一眨,眼里的金褐色瞳孔显入思考的样子,口中原本的喷火不知不觉也小了几分,还倒有几分可爱的模样。也只在这一瞬间,火势之下,金光毕现耀人眼球,冲势而起的金色光柱几乎与原本蛟龙喷出的火柱霎时在半空形成一道拱形金色的桥柱斥于半空,整个夜色静林被点亮了,彷如白昼。

赫煜紧闭双眼,十指相扣,念念有词与姝嫣脚踏玄轮漫入在金色光柱中,随着光柱与火柱的对抗,涌上半空。姝嫣看得出赫煜一定用了很大的气力,否则逐渐苍白的脸色不会越来越难看。但她不敢打扰他一句,她知道道家施法最受不得便是干扰,曾经有一次她眼见辰轩未避免其师傅发现伤害她,心急对她施展隐身术,差点受她干扰走火入魔。

金色光柱斥上半空一步一步紧逼火柱,火柱大有被压下之势。蛟龙眼见,巨怒咆哮,两颗龙首一鼓作气狂喷乱嚎,势必要压下对方。也就是在半空的最高点,突然赫煜睁开双眼,伸出了手。也就是在半空的最高点,姝嫣遂不及防,看着赫煜对她伸出手,金光刺眼,她白裙飘飞,滑出金轮,朝高空坠落,眼里唯一映衬着赫煜那张微笑的脸。

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姝嫣望着高空,渐渐离她远去的金色光柱,耳边风声烈烈,吹乱了满头的青丝飞舞。

一道黑影驰下上空,揽住她的腰肢,款款落定在绿林的空处。

魔君现身,放下姝嫣,负手而立,冷漠的声音:“你不用怪他,这小子不过是用这种方法救你逃出火海。不过,看样子自己反倒暂时没办法脱开身了。”

“什么!赫煜他.......”姝嫣震惊的回过神,急得站起身。

“想不到他年少居然能有此修为,只是他从小修习道法,为何这道法中似乎藏有佛家余光?难道...”魔君说着说着语气微变:“果然,果然如子夜说的没错.....”

《卷七》第95章.蛟战下

姝嫣遥望长空,黑夜被金芒与火柱映如光昼。光亮暗了一暗,蛟龙原先对付赫煜与姝嫣两人须得两颗龙首同时喷出火焰,现在面对赫煜,只需交替作战,从表面看来更轻松自若了。实则只有赫煜知道蛟龙长时间的作战,消耗过度,其中一只龙首已有熄火之势。这也是赫煜这么长时间没有拼命躲避,故意引得蛟龙对他喷火的原因。

但他更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恐怕不比它好多少。蛟龙也明白,知道不宜再长时间耗下去,显得有些焦躁不安,龙嚎震天。姝嫣听得龙吟震耳,也不知道上空现在情况,焦急不已:“不行,我得去帮他。”

魔君拦下她,紫色面具下的双眼一扫上空,依然百年不改的冷漠目光:“让他自己应付。”

“大人你怎么可以!”姝嫣怒染红颜,美眸圆睁:“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大人你可知道他现在为了救我才会无法脱身,这样下去迟早会元气耗尽,会死的,会死的。大人身为一代魔君可能看惯生死,当然可以面对这一条无关紧要的生命不在乎,不管,不理会,但是我姝嫣办不到,做不到像你这样冷血,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牺牲在自己面前,况且还是为救自己。”

她一把推开魔君的手,这一刻眼里全然忘却什么魔君之王,全身白光泛起,正要冲上空去,却在这时看见整个上空烈焰冲天,依稀看见赫煜全身红光暴满,手中长剑划空斩下,烈烈炙焰顿时应风而倒,裂开,他双眼红如泣血,仿若恶魔临世,斩向蛟龙。

蛟龙四目呆震,几乎吓得没了反应。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剑下去,蛟龙必死无疑的时候,赫煜突然长剑离手,从高空掉落下去。姝嫣连忙飞身接住了他,从未有过的近距离,看着他脸色苍白骇人,眉头深锁,连失去意识也不曾松动,那平日洋装的笑容又是什么?

相反蛟龙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原地忽然卷做一团,惊恐的张了张嘴,只剩下一星半点的火花,面对从未遇到像这样难缠的对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喷火过度,一时间喷不出火,还是再喷不出火来.......

“赫煜你醒醒,你醒醒,你醒醒啊!”姝嫣降落在一处空地,放下赫煜,急忙呼喊到。

魔君来到姝嫣身旁:“你这样是没用的。”冷漠的口气。

姝嫣怒而仰头看着魔君冰冷的双眼,真的好想,好想从这中间揪出一丝人性。

魔君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注视,错开了她的目光,望向远处低低呜吟的蛟龙,第一次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他强行运用道法高层,又用佛法辅助,使用玄金轮带着你冲入上空,强行与蛟龙烈焰相抗。这本就在挑战他的极限,却又在救出你后,不但没有设防逃离,而是选择与蛟龙再度周旋作战.......”

“大人,可不可以请你先离开一会儿,可不可以。”姝嫣低垂头没有看魔君,实在不想听魔君再说下去,更没发现魔君的脸部线条有那么一刻的僵硬。姝嫣的语气也不知不觉变得生冷而客气:“望大人不要误会,我想赫煜现在这种情形也需要清静,还望大人成全!”

话都说到这份,他堂堂一代魔界君王还能死皮赖脸留在这里吗?他的心底竟然升起些许的愤怒。有多少年了,几百年了,还是上千了,他都快忘记这种感觉了。他背过身,平复心境,语气又回到从前的冷漠:“我只是想说一句他现在最重要需要休息,回养声息。还有你把这个送于他服下吧,每日两次,对疗伤有用。”说着,他把一个深黑色的小瓶扔在姝嫣身边的绿草丛上,说完,头也不回迈出走向黑暗中。

姝嫣听着魔君的话,拾起小瓶,握在手心,抬头看向魔君消失的背影,表情错愕。在她心底道:难道我误会他了?

待赫煜醒来,已是两日后。蛟龙自从那次大战后,再没出现。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姝嫣像变了许多,比起以往对他有所不同。他一时间也说不上哪里不同,仿若亲近了些,反正这种变化感觉很好。至少对他而言。魔君倒是一如既往,冷漠疏离,仿佛与世界任何一个人都隔着一道很长的距离,难以靠近。几个月的相处,他们也习惯了他独自的方式。

如果说姝嫣对他真正的改观,赫煜想也许是出自那次他拼命救了她。听说是魔君的药对他的伤势起了很大的作用,赫煜除了当面谢过魔君以外,心中仍就存着几分感激。现在他满心欢喜也无暇多想其它。站在绿林边际,赫煜仰望碧海蓝天,心间宽广,有些出神。

“在想什么呢,怎么一个人不说一声跑到这里来了。”皓空万里,微风几徐。姝嫣来到赫煜身畔,海水面倒映出她那张倾城之貌。

“是要出发了吗?”

“恩,大人让我通知你。厄,臭小子,如果....”姝嫣有些欲言又止:“如果你喜欢,以后就和小滢一样,唤我一声姐姐吧!”

赫煜一脸惊讶。姝嫣掩嘴一笑:“怎么?不愿意?!”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这可是我一直梦寐以求,求之不得的事情。”赫煜当即不胜欢喜道:“姐姐,姐姐.....”

“好了,好了,你这臭小子,谁让你一直叫个不停的,我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只是望你一定要对小滢好。”姝嫣收住笑意,正色望向他。

赫煜一肃神色,眺望海面:“姐姐,南海过去应当就是深海之境了吧?”

“是的。听大人说深海之境乃南海深处的一座岛屿,岛屿漂浮半空,设有屏障,终日有仙气围绕,常人看不见,非常难寻。唯有....”姝嫣说着断了下文,直到赫煜投来询问的目光。她又才勉强的说了下去:“唯有,唯有蛟龙知道去路。”姝嫣实在不想说出这些,想到不久前才和蛟龙一场恶战,难道现在又要.....

“姐姐你放心,我一定设法让蛟龙为我们带路。”

“这,可以吗?你伤口还未痊愈。”

“当然可以,只要是为了小滢,我什么都可以!什么都无惧!”赫煜灿烂一笑,回过头说道:“只是,一路行来,每日想到就要与小滢相见很是激动、开心,可现在眺望这南海深处,想到真要见面了,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害怕紧张。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

“不是,你只是有太多太多的思念,有太多太多的话要对小滢说,多到你怕真见面了,话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害怕见面后,她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露出你不想看到的表情。更害怕见面后,你将会对她愧疚的无以复加。”

赫煜没有说话,思绪飘过那碧波粼粼的海面,飘过那长空万里,飘得很远很远。

《卷七》第96章.相逢欢喜

丛林深处猛然惊起声声恐叫,赫煜与姝嫣回头,赫煜率先朝声音源头狂奔而去,姝嫣紧随其后。近了,赫煜看见魔君静立的不远处,蛟龙肢体庞大的身躯双首前倾,张口咆哮的地面上,两个摔倒在地的陌生男子正面色恐惧,胆战心惊步步后退。

“大鬼,小鬼?”身后是姝嫣惊诧与欣喜声。

那两个男子一听皆是喜形于色顾不得身前有着一只庞然大物竟是折身朝姝嫣奔驰过来。倒是那蛟龙原本凶光毕露的表情在望见赫煜的那一刹那,居然目露惧色,像看见什么比它更恐怖的事物一般身肢大摆转身逃离右边茂林。赫煜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

“仙子,我们总算是找到你了?”这边,小鬼一路千辛万苦终于见着心心盼望的主人喜极而泣。就是一贯比较木讷严肃的大鬼也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大鬼小鬼你们一路辛苦了。小鬼你不要这样子,你知道我最不喜欢看见眼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两个小鬼生活久了,分开的时候没有觉得,现在重聚看着他们的样子,倒有几分高兴伴着难过,转而道:“只是你们不是该去了魔域,怎么会这么快找到这里?”

大鬼小鬼对看一眼,大鬼见小鬼情绪仍未平复,认真的说道:“自仙子离去,我每日陪小鬼修炼养伤一心想要快些上路,与仙子回合。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一个身穿水绿长裙,脸携面纱的姑娘带着一只长着两条长长红尾的狐狸来到朽纭山。记得她好像叫那只狐狸小乐...”

大鬼脑海中立时想起她们当时的对话:

“小乐看来我们还是没有赶上,二殿下应该带着姝滢妹妹离开朽纭山了。”

“大哥哥离开了吗?那小乐以后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大哥哥了。”

“小乐不要难过,二殿下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告诉他心爱女子姝滢妹妹的下落,他必定会回归妖族的。我相信他。”

“恩,小乐也相信。”

“其实,有时候我倒希望他们就这样离开不要回来了,两世的纠葛,他们实在太苦了.....”

“你在说什么蓝衣姐姐,小乐没听清楚。”

“呵呵,没什么,姐姐只是胡乱说了几句。我又岂会置妖族兴荣不顾了。倒是这次魔君带着姝滢妹妹的姐姐大闹妖族一场后,也不知道那个人又会做出什么些事情来?”

“蓝衣姐姐是说大王吗?”

“恩。也不知道这次姝滢妹妹能不能度过难关,转危为安,苏醒过来。即便魔君相助带着她姐姐寻到妖族,是不是和二殿下达成协议真的去了南海?”

“蓝衣姐姐虽然你说的这些小乐不是很懂,但是小乐相信大哥哥一定会救回他心爱的女子的。”

“小乐你永远都是这么乐观。好吧!我们是时候该回去了,不然时间久了,那个人又要大发雷霆了。”

“恩。我们走吧!蓝衣姐姐。”

回过神大鬼接着说道:“虽然当时距离相隔不近,但是我清楚的听到了‘南海’两个字。回去与小鬼一并商量,觉得仙子一定会为救小滢小姐不惜一切,大有可能去了南海,所以我们这才不惜昼夜追来,还好来得及,赶上了。呵呵!”

“是啊!是啊!还好是赶上了。不然茫茫世间我和大鬼还真不知道到哪里去寻找仙子下落了。”小鬼连连点头,抹掉眼泪,转哭为笑。

“你们呀...”姝嫣掩嘴一笑,又是一声叹息:“哎,现在遇见就好,就好。只是如今我再不是只身一人,已入了魔君手下,又何以得再带上你们两人。”

大小鬼骤然一惊,大鬼难以置信道:“仙子你说的是真的?你真拜入魔界门下?”

“是的,只要能救回小滢,就是让我付出生命为代价我也愿意,何况只是入魔界。”

“可是仙子你是妖,你这样不就是背叛妖族,这样下去你就再也无法回到朽纭山生活了啊!”小鬼激动道。

“现在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早已回不去了。”说这一句,姝嫣的表情是那么的淡定和平常,好像事与无关,唯独眼角掩饰不了的那抹忧伤。“所以你们还是走吧!回朽纭山也好,任意生活也罢!不要再与我一同冒险了,何况我现在都是身不由己,更别提带上你们。”

“不。”大鬼小鬼同时跪了下来。大鬼表情沉重说道:“仙子如若这样说,不如杀了我倒好!何必当初救我们兄弟俩。”小鬼俨然接道:“仙子,你什么都不要说了,这话你已经是第二次说了。你不要怪大鬼说的这些气话,但这都是我们兄弟两的真心话。当初如果不是你救回我们,我们也许还生活在那片生不如死的黑暗里。所以望仙子什么都不要多说了,无论生死我们兄弟都会追随仙子的。除非我们死了,无法再护卫仙子。”

大鬼眼神坚决:“如果仙子是担心带上我们兄弟为难,我们兄弟大可前去求魔君大人,让他网开一面,求到他答应为止。”

两人一副决心,跪在地面。

“你们这又是何必了...”姝嫣终究是忍心不下道:“罢了,罢了。你们起来吧!与我一起前去面见魔君大人吧。”她早看见魔君消失进丛林。旋身朝魔君离开的方向莲步走去。

蓝天白云,海风拂面,阵阵海浪拍打海面,山水静好。

魔君合上双眼,感受着阳光和煦,如绸黑发散落肩头,挡住他的侧脸,一身黑衣似风轻扬,身姿伟岸,明明那么引人注目的高贵与神秘,在这一刻,姝嫣远远看来,黑色的包裹与束缚下,他仿佛又显得那么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她甚至从他的身上感觉到的更多的是一种寒冷,那种冷入骨髓、彻骨的寒冷。有时候明明离他那么近,却甚至感觉不到他的一丝气息。

姝嫣大多时候甚至会想这个充满神奇色彩的魔界之王——冷酷的外表下,他的心是不是也是冰砌的。

《卷七》第97章.进化

“你想带上他们。”魔君没有回头。姝嫣走近他的身畔,微微行礼道:“是的,望大人恩准。”姝嫣没有多做解释,这段时日的相处,她多少还是知道些这人的性子,不喜欢多余的废话,更不喜欢节外生枝。相信从大小鬼来到岛屿,所有经过他都看在眼里。说完,姝嫣示意大鬼小鬼跪下。

睁开冰冷的眸子,魔君道:“要是我不允呢?”

“那我和小鬼就跪到魔君大人同意为止。”大鬼连忙急道。

“恩恩,无论如何我们此生都是跟定仙子,恳求魔君大人网开一面,对于魔君大人的大恩大德,我和大鬼无以为报,定当感激不尽,誓死跟随仙子效忠魔界。”

“别的姝嫣不敢保证,但是一路绝对不会给大人烦填任何困扰,这点还请大人放心。”第一次姝嫣觉得这种求他的滋味是这么的难熬。她甚至都有些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

魔君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大小鬼低头跪拜不起,显然姝嫣目光低垂正在等待他的答复。“这里不是魔界,去南海的路上不是还有赫煜那小子吗?你们去问过他吧!”

姝嫣乍然欢喜:“大人说的当是,姝嫣在此先谢过大人了,现在马上前去相问于他。”这是同意的意思了吗?只是没有想到一贯独行独断的魔君这次竟然把选择权交给了赫煜那小子。说着拉住仍未反应的大小鬼朝赫煜追寻蛟龙的方向赶去。

丛林这头,赫煜追赶蛟龙到一破壁处,蛟龙眼看无路可退,狰狞着面孔不住朝赫煜嘶吼,张口喷出的火焰任谁都明白它显而易见是受了伤,火星零碎无力,还没触及赫煜身就熄灭。蛟龙急得跳脚,只得朝他不停咆哮,期望借此赶退敌人。

蛟龙明明目光害怕带着无阻,依然做着垂死挣扎,后有残壁阻挡,欲跑又无处可以藏身。但是即便如此,它这样的狂呼乱吼以及庞大的双首与肢体,换做是常人也够吓的四肢打颤,连连后退的。然而赫煜望着它,脑海不知怎么忽然之间想起曾经儿时,哥哥被道袍男子抓住,拼命挣扎挥舞,喊叫让自己快跑,自己却只能看着哥哥绝望痛苦的双眼,无助害怕呜咽。

脑海里忆起这样的场景,然后他又不知怎么的朝蛟龙慢慢的伸出了手。蛟龙此刻显然慌乱极了,不知道眼前这人类要干什么。不同之前的是这次男子并没有拔剑,它没有感觉到男子的一丝杀气。它睁着暗金褐色的瞳孔,男子的手近了一分,它就往身后的断壁蹭后一分。

直到再无退路,男子的手轻轻抚摸在它的身上......

它感觉男子的手虽然不大,却那么的温暖。它口中的咆哮声渐渐低了,好奇打量着他,慢慢低下头.....

直到姝嫣和身后尾随赶到的大小鬼见到的竟是这样子震惊一幕——远处赫煜一脸笑意,蛟龙庞然大躯紧靠,巨头在他的轻抚下咧嘴玩乐,另一个巨头居然在蹭赫煜的脸颊。

天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本还是敌对,相互厮杀的境地现在居玩耍在一起。

赫煜看见他们:“姐姐,你来了。你看这蛟龙也远非我们想象中可怕,不信,你过来摸摸它。”

姝嫣刚想上前,蛟龙一看有陌生人来临, 龇牙咧齿面露狰狞一副戒备。大小鬼连忙拉住她,大鬼急道:“仙子,蛟龙如此危险,你万不要相信那人的话,你忘了他之前对小鬼做的一切了吗?”

“我没有忘记,那只是一个误会罢了。如若不是小鬼先挑起事端,所以什么都不要再说,都让它过去了。”姝嫣说着望向小鬼,小鬼岔岔,胆怯收住目光。

“仙子。”大鬼还想说什么,被姝嫣打断:“好了。不要忘了你们现在倘若还想跟着我还需赫煜这小子同意,除非你们想要独自离去。”

“不,不是的。”大鬼小鬼对看一眼,突然双双跪下,大鬼一脸正色:“从前之事,我大鬼与小鬼多有得罪,望赫公子莫要再计较,大人有大量宽恕我们,同意我们随同上路!”

“是的,从前都是小鬼有眼不识泰山,胆敢挑衅自食恶果,险些送命,怨不得旁人,还恳请赫公子不要放在心上,原谅小鬼。”小鬼垂头恳求道。

“严重了。”赫煜忙上前一步,扶起他们:“你们快快起来吧!当初我也有不对,险些失手害了小鬼兄弟性命,事后也很自责。此事就此过去,我们以后谁也莫要再提了。既然你们是姝嫣姐姐身边的人,自然都是同路,说什么同意不同意的,太严重了。”

“赫公子你这就是答应了?!”大鬼小鬼欣喜道。

“这事本就不该问我,你们是姐姐的人,自然问她就好。”

大鬼小鬼立时高兴的跳起来,双双跑到姝嫣跟前,小鬼先开口笑道:“仙子,他们都答应了,都答应了。现在我们可以跟着你们上路了。这简直太太好了......”

“是的,是的,你们终于如愿以偿,不过我可先告诉你们,跟着我上路可不能再像从前没头没尾,冒冒失失,没有我的允许再生些事端出来。”

“遵命,仙子!”大鬼小鬼肃然回到,旋又双双低头窃喜而笑。

赫煜手抚蛟龙一首,担忧道:“其它倒好,只是眼看一日一日过去,时日不多,多停留一天就多一分救回小滢的危险。虽然姐姐你说蛟龙知道南海去路,但我们一路五人,蛟龙又不会飞,真不知如何穿越这片辽阔壁海到达南海之境。”

“这倒非难事。”魔君现身,只见他右手五指微张,一枚菱形古老,镜面椭圆,背刻一轮明月的灵镜静立掌中。他示意赫煜让于一旁,魔君右手握诀,灵镜飞驰上空,光芒大涨,仿佛连天空都暗了,灵镜在半空急速转动,星辰闪耀,雷阵轰鸣。他们全然置身另一个空间。黑暗的莫大空间,乌云滚滚,雷鸣骤近,震耳欲聋,狂风横扫。

蛟龙肢体卷缩,仰头长吟,所有人都感受到蛟龙的不安。雷声更近了,奇怪的是蛟龙明明害怕,也不逃跑,一动不动,偌大的身躯紧缩成团,吟声不断,让人心有不忍。

赫煜欲挡身上前被魔君拦住,示意他看下去。但见蛟龙的头顶乌云盘聚,电光石闪间,狂风巨绕把蛟龙卷入,凄吟在耳。就在一众担心之余,一道雷电重重劈向把蛟龙包裹的狂风之中。姝嫣毕竟是女子,不忍看的闭上双眸。

就在同时,赫煜惊异的发现,狂风渐停,黑暗里,他依稀看见蛟龙周身雷光余歇,数丈长躯鳞甲遍布,原本光洁的鳞甲两侧同时冒出根根潜藏类似骨头的东西,这些骨头顶端连着一根更大更长的弯曲延伸至肚下,蛟龙突然直立起身,头上尖角尾端隐约有些分差,类似鹿角,比起说是一阵长吟,更像是一阵痛喊,冲破狂风,两边冒出的那些东西猛分离出它的躯体,化为两对翅膀,带着它驰上云霄。

啊!蛟龙进化了.....众人心中发出一声惊叹!

《卷八》第98章.深海之境

经过这件事情众人对魔君的那枚魔镜由心发出震撼,惊讶和震慑其力量如此之大,星辰陡变竟可以引来暴风雷电。这让姝嫣也更加坚定一定可以靠魔镜找到妹妹小滢。同时对魔君众人心中有了更深的一种敬佩。

蛟龙才刚刚长出翅膀,虽然躯体庞大,但飞行似乎还有几分不太熟悉。为了减轻其飞行程度,只是让蛟龙带上大小鬼还有熟悉它的赫煜。魔君带着姝嫣飞行。一路不知还需多久,如果是魔君一人大可不必使用法宝御行,现在增加姝嫣自然要耗费许些气力。御物会好很多。

云海朵朵飘过脚下,姝嫣直到现在才发现魔君御的居然是一把木尺,木尺普通简单并无稀奇。倒像经常被人抚摸变得发旧颜色暗沉也是舍不得丢弃。可想这把木尺在其主人心中的重要。哪怕这一刻姝嫣与他靠得这么近,看着这个人高岸的背板,越发看不透他了。

姝嫣只在心中道: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每往前飞行一段距离,代表相隔南海距离越短。赫煜心情激动又有些忐忑不下。反看大小鬼遥望身下光景,头一次坐上蛟龙这种神兽驰空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笑得合不拢嘴。

夜幕降临,耳畔风声凌凌,带着几分凉意。天空,星光璀璨,一轮半月。近距离才发现半空的夜色真得很美,漫天星华,仿如人间的烟火硕然绽放,绚烂夺目。

蛟龙毕竟非同凡兽很快习惯飞行自如。一个陡转,蛟龙驰上更高,还好赫煜反应够快抓住小鬼,连同大鬼帮忙,避免小鬼掉落下空。小鬼余惊未歇,连声道谢,再不敢大意。魔君带同姝嫣靠近蛟龙,知道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仙子,你快看晨霞好美!”小鬼情不自禁道。

众人闻声望去......

无尽碧海,灿日爬上云头,可以说霞光万丈,耀眼十分,身下海面雾气袅袅,宛如凌驾于仙境之上。众人第一次望着这美丽的光景,竟是都看呆了。难怪世间许多千方百计也要跑来海上看日,果然好美。

众人欢声笑语,然谁也没有察觉姝嫣眼底涌现的落寞。她小心翼翼将眼前美景珍藏心底。轩,你看到了吗?晨日,真的好美,好美。我看到了。可是你呢?你说过你有一天会离开落雁峰去游览大山河水,看尽天下奇观,并带上我一起去看那海上日光。可是你呢?你现在又在哪儿呢?你失约了....

可是我却恨你不起来。如果,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替你看完这一切。姝嫣收住眼里的潮涌,蓦撞上魔君冰冷的双瞳,心头一颤。魔君道:“你,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没有,多谢大人关心,我没事。”显然姝嫣不想多提什么。

“没事就好。”魔君说完,淡然无奇便不再过问什么。

此刻赫煜带着大小鬼乘坐蛟龙已驰行在前,魔君带上姝嫣在后,两人距离最近,故此前面并不知道两人的谈话。一路安静,反倒是赫煜这边热闹一些,大小鬼说说笑笑,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赫煜听着偶尔插上几句,三人的关系倒更近了几分。

“.....小鬼你还记得我们村上有个叫二贾的人吗?”

“怎么不记得,这娃子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专干些偷鸡摸狗勾当。有时候遇上倒霉的时候尽被打的鼻青脸肿,哭爹喊娘的。有一回,我清楚的记得他偷看隔壁村的喜丫头沐浴洗澡,被回家喜丫头的弟弟碰见,愤怒下放了张家的大黄追的二贾满街乱串,连连求饶。这事还笑得我三天三夜合不上嘴。当时可以说是闹得两村沸沸扬扬,甚至惊动了官府,二贾险些吃上了官司的呢。”

“可不是嘛。不过话说回来,想来二贾也挺可怜的,那年村上发洪水,他爹他娘为救他,都死了。当时他也不过十岁,无父无母的,今天靠这家明天靠那家,遇上不好的时候,别人都身顾不暇,他如果不靠偷和抢也许早活不成了。”

“谁说不是呢,这也是村上老一辈明明知道他有这德行也从没有报官,从没有赶他出村的原因。大鬼,其实想想比起二贾那点毛病与我们死后遭受和看见的,真可谓是大巫见小巫了,回头来才发现当时自己那么讨厌他和取笑刁难他,自己真不是个东西。现在连对他道个歉的机会都没有了。”小鬼说到深处,居是低低哭了起来。

大鬼坐在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啊,现在连个道歉的机会也不在了,也不知道我们村现在变成什么样了,真想回去看看,哪怕去自个爹娘坟头上个香也好。”

小鬼停止哭泣,忽然抬起头来:“要不大鬼,这次救回小滢小姐,我们去向仙子告个假,回一趟村里,可好?”

“这行吗?仙子会同意吗?我们好不容易才留在仙子身边,万一......”

“我想姐姐会同意的。不要去想什么万一了,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不行。”赫煜坐在蛟龙两首近处,听着大小鬼所谈,忍不住回过头来。

“真的会吗?”小鬼有些质疑,看赫煜点头表情认真,小鬼道:“赫公子,那次小鬼故意作弄你,你为何不恨小鬼我,一路同意我们同路,现在还宽慰我们。”

“哈哈,这有什么奇怪的,当初我不也险些伤了小鬼兄弟性命,现在都还有些自责,好在你没事。同意上路之事,我说过你们原就是跟随姐姐的,本就无须问我嘛。至于宽慰,此话更是严重了。我不过是说出心中所想罢了。”

“我就说嘛赫煜赫公子心胸宽阔,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岂非我们这些没见过真正世面的人。”大鬼一拍小鬼肩头:“小鬼你太多想了,还不快跟赫公子赔个不是。”

“不不不,这倒用不着,小鬼兄弟又没说错什么。”

“好了,大鬼我知道了,我不就是好奇再问问嘛。”小鬼嘿嘿两声笑道:“方才实在对不住,赫公子万莫要见怪。只是我这个人藏不住什么事情,有什么就想立时就做有什么就立时问了。老实说一开始我是对你心中还存有芥蒂,特别是仙子为你责训我们的时候。但是一路看来,你非但没有因从前之事对我们兄弟有任何隔蒂,还同意我们上路,一路多加照顾,还有刚刚我险些掉落龙身,你伸手相救,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不像我们兄弟在丛林遇见过的任何一个人。所以,适才我真的只是好奇问问,请你相信我。”

“我信,不说别的,就凭借小鬼兄弟这番真诚坦言。”

“小鬼,看不出你还有这番心思变化嘛。”大鬼搂近小鬼背板轻轻一拍,大笑道。

“那是当然,大鬼你还不要不信服,说起来看人这点我可比你准上十倍百倍了...”

“哟,夸你一句你还臭屁翘上天了.....”

“我们本就是在天上好不......”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那种胜过血脉的兄弟情谊,赫煜看着眼里,喃喃道:“真的挺羡慕你们的,亲如兄弟,即便百年,吵吵闹闹,相互为伴,无论何时都不曾真正的孤独过。”

身下一阵异动,蛟龙忽地停止飞驰。

“是了,此处即是南海之境!”

《卷八》第99章.来者何人

魔君一语惊人。众人只看见眼前白云聚集,万里长空,什么都没有。愕然之下,蛟龙突然一声长吟,发起狂一般,没有任何征兆猛一头扎进云堆。赫煜骇然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还没来得及弄清怎么回事,只得出于本能紧紧攀附在蛟龙身躯。大鬼小鬼也好不到哪里去,几次险些掉下云端。

“抓紧蛟龙!”只听身后魔君一声,再听不见任何,赫煜以及大鬼小鬼耳边轰鸣震耳欲聋,仿佛坠入一个由云卷盘旋的长道空间。他们可怕的发现闪电雷鸣充斥整个空间,俱向他们和蛟龙劈来。

尽管蛟龙一路拼命闪躲,但好几次都险些被打中,如果不是赫煜御剑借力驱使蛟龙偏离原有位置危险躲过。然谁都知道若是被一道劈中该是怎样的结果。就像在和死神做赛跑。不过赫煜发现蛟龙这次似乎尤为疯狂,比之较前,不管是与他战斗后,还是再次碰面,害怕受伤的神情,还是踏上飞往深海之境的路途,学会飞行,对未知的兴奋与高兴的神情,可以说是没有一次像现在,害怕的双眼多了一种对未知去处的执着。

这是赫煜感觉非常奇怪的地方。一只异兽竟然也有面对眼前夺命的害怕和恐惧时候,还如人类一样充满执着与坚毅。也不知道这样飞了好久,躲了好久,几乎让赫煜就要觉得虚脱无力,一次次胆战心惊,一次次大小鬼以为马上就要死去的时候,又是蛟龙一声长吟,地转天旋,黑暗过后,被狠狠抛出,一同与蛟龙跌进刺目的白昼。

蛟龙在长空之中,一个美丽的旋转稳稳接住了三人。一团黑影,魔君携带姝嫣尾随其后。一行人直到落地,除了魔君,俱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表情。

“好险,好险,我刚刚还以为就此进了阎王庙了。”

“可不,刚刚那境地简直要命,太可怕了。”

大小鬼不忙紧抚胸口,后怕道,不禁想到姝嫣,大鬼道:“仙子,你可好?”

姝嫣摇摇头。她随着魔君,受魔君的保护无碍,只是一路看着他们乘坐蛟龙,东飞西躲,跌跌闯闯,倒是看得心惊肉跳。直到现在,一行人才得以目睹南海之境的真实面容。

烟波浩渺,青山连碧白练腾空。山鸣谷应,传来阵阵花香。绿草蓝天,几只飞鸟划过眼前。风景如画,恍如桃源。

“这里好美。”姝嫣忍不住一声感叹。

“想不到这就是我们苦苦寻找的深海之境。”赫煜道:“没想风景如此好。”

大鬼道:“是啊,不过这里也当真难寻,幸得蛟龙带领。特别是刚刚穿越那长道我几次都以为自己要死在了那里呢。”

小鬼呵呵一笑:“大鬼,你也开始乱说。你别忘了,就算没有蛟龙,我们不是还有魔君大人的魔镜吗?”

对喔。他们怎么都忘了。一行人由不得同时望向魔君。魔君淡淡一眼,有几分无语道:“每次使用需耗费不少的灵力,不到一定程度,本君绝非使用。魔镜也非你们所说无所不能,准确度会受到每次使用的时间,次数,所处位置的气场等等所影响和限制,你们所知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众人得以明白。

“走吧!时间不多,不是还要寻找仙涌吗?”魔君健步向前。

“喔。”一行人还没迈步,却听头顶天空一声叱咤:“站住,来者何人?!”

抬头,天空一物飞驰而来,落地化为人形,变为一位容貌俏媚的女子。女子身着堪蓝云裳,神色凌厉,一出现就咄咄逼人:“说,你们是谁,闯入我南海之境,是何目地!!”

“姑娘,你误会了,我们并不如你所想....”姝嫣心想同为女子可能比较好说话,率先开口,哪成想女子根本就不给面子,立刻打断她:“误会,有何误会,你们这些外来之者,无论妖还是人,无非不就是为抢夺一物而来。”

姝嫣看对方一副毫不留情的表情,本不甘示弱,想想对方既然生存在这岛上,听口气应该知道仙涌位置,为救妹妹,忍了。于是莞尔一笑,客气道:“姑娘,此言差矣,你我同为妖类,又同为女子,应该知道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一定的决心,作为一个尚在修行的女妖是怎么也不敢穿过雷云之道,冒死来到此处。你口中所说的目地,对于别人也许只是出于某种野心与利益,但对我姝嫣只为救下我这危在旦夕的妹妹而已。”

姝嫣声色俱全动容说着从怀里将现已黯淡失色的芷心花放在双手掌心示意女子看:“不信你看,这便是我妹妹,她此刻正命在旦夕我并未骗你,如果姑娘你曾经也有十分想要救护的亲人,我相信你也会如我现般心急如焚,甚至不顾一切的去救她。所以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们,我们并非你所想只为抢夺,只是想要得到救治而已。”

女子虽有一刻的动容,下一分又被更多的愤怒替代:“哼,笑话!且不说我和你不一样,常年承蒙岛上灵气,我已半身入仙,岂是你能相比。再说如果每个人都说只为救人,我便让主人赠送,直至送完,今日哪还有这仙岛存在?真是可笑!”

“你。”

“姑娘说话未免也太过不讲理了吧!就算姐姐与姑娘说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姑娘也何以得需要如此步步相逼。”赫煜听了半天,心想对方是女子,怎么和同为女子的姐姐好说话些,哪想越说这女子越是得理不饶人,太过嚣张。

大小鬼更是早就忍不住道:“对。仙子对于这种不讲理的疯婆娘,千万不要和她废话,就该让她尝尝我们的厉害,她自然就知道听话。”

“什么,你胆敢骂我疯婆娘!看招。”女子二话不说就朝大小鬼攻去,姝嫣和赫煜当然知道大小鬼的功底,同时抢先一步挡住大小鬼身前,与女子纠斗在一起。

“不行,我们得去帮仙子。”大小鬼欲相助被魔君拦下:“你们上前只会平添更多麻烦,暂且留在这里吧,他们没事。”

两人自知功力,垂头丧气蹲坐在草坪上。小鬼一拍大鬼肩头,乍然抬头道:“对了大鬼,蛟龙喷火十分厉害,凭借一路的交情,可以找它帮忙啊!”

“对啊,我怎么把它给搞忘呢?”他们虽然功力微弱不能帮忙,亦不敢要求魔君大人帮忙,可是可以请蛟龙啊,这样不是胜算会大些吗?只是这蛟龙呢?蛟龙怎么不见了?两人四处一看,细想这才发现从他们安全落地后,就好像没见蛟龙身影。

《卷八》第100章.关系寻常

话说蛟龙这边可比赫煜们好太多。从它一落地就闻见食物的香味,一路寻到一山丘后俯身面对眼前一大拢结满火黄色的果实大快朵颐。大小鬼找来,使出浑身解数欲让蛟龙过去帮忙,最后只得砍下一大株火黄果引诱蛟龙回到现场。

这边赫煜姝嫣与女子交手打得不可开交。姝嫣暗道这女子修为不愧半身入仙,他们两人合力也占不到任何便宜。她与女子交手下只感觉到对方身有妖气竟始终猜不透对方是何方妖类。

大小鬼眼见成功把蛟龙引过来,心中窃喜,手中那株火黄果使劲朝女子方向狠狠抛去,想蛟龙肢体庞大硕然奔去定把女子吓得不轻,哪想赫煜姝嫣好不容易占上风有几分困住女子,经过这一出,蛟龙从中间直奔而过,女子轻松逃脱。只看见蛟龙目光全被火黄果吸引,根本不顾其它,站在那株火黄果前快意大口。

大小鬼彻底傻眼了。不过女子似乎有些不对,眼望蛟龙,身后赫煜姝嫣一击,她身姿一颤,哪怕受伤也不回身,径自朝蛟龙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走去。赫煜姝嫣停下手,奇怪的看着女子,看着女子眼眶红红伸手抚摸上蛟龙低垂进食的龙首。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蛟龙竟然没有半分的反感与凶恶,余光瞟了眼女子,在女子的掌下轻轻磨蹭几下,居然又专心吃了起来。

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费解.....

相反,女子身子颤抖厉害,低垂望着自己刚刚抚摸过蛟龙的双手,滑下两行清泪:“怎么会,怎么会.....”

姝嫣看她忽然间举止反常,即使方才沦为敌手,但是同为女子又有些不忍心。众人担心女子会出手伤害她,欲阻止姝嫣上前,姝嫣示意无碍,上前一步,担忧道:“姑娘你,你没事吧!”

女子抬起头,伤心的面容突然万分激动道:“你快告诉我这是真的,我看到的都是真的,不是我在做梦,快啊,快啊!”

姝嫣心中疑惑,还是随其道:“是真的,你没有做梦,不信你再摸摸它便知。”这女子好生奇怪,摸都摸过还不相信。不过看女子的样子似乎与蛟龙存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女子这次有些犹豫,伸出手停在半空,颤抖不敢上前,仿佛害怕抚摸的会是一片空无。姝嫣从她眼中看出这是一种深深的思念与牵绊,以及思念过后害怕失去的恍惚。没有人比她此刻更能理解和体会女子的心境。彷如她对辰轩。姝嫣搭上她的手,示意女子相信她,朝蛟龙轻轻伸去。

不同以往女子这一次感觉到的是一种真真切切的温度。这种温度真实地从她掌心传来。女子哭得更汹涌了。众人看着这一幕,安静了。尽管蛟龙并未理会身边发生了什么,只出于舒服的本能在女子掌心轻轻蹭几下,满足地吃着火黄果。

女子哭着哭着仰望长空,大笑起来:“相公,我们的孩儿终于回来了。”

什么?众人震愕。

他们接连看见女子一把抱住蛟龙的庞然大躯,或者说是双手张开拥住对方更为贴切。她破涕而笑,表情从不可置信到激动非常道:“孩儿,原来你没有死,你还活着。阿娘就说嘛,我的孩儿一定不是命微之辈。如今证明阿娘是对的。相公,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孩儿还活着,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孩儿,阿娘再也不用日日思念,日日期盼了。虽然你如今初生灵识,还无法化形,并不知道为娘的存在,不过没事,只要你回来就好,以后关于爹和娘的故事,娘会慢慢讲述与你的。”

女子自说自,抹了抹眼泪笑道:“你们看,我真是高兴糊涂了。”她见大家示意无妨,一改之前的凶态,和气道:“我彩灵溪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今日多亏诸位,才能与我的落儿相聚,实在不胜感激。请诸位受我一拜。”说罢,曲膝正要行一拜之理。

姝嫣毕竟同为女子,心底柔软,一把扶住彩灵溪,看对方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母亲,年纪看来不过比自己稍长不多,轻柔笑道:“姑娘太严重了,快快请起。”

“我们也不过是无心之举,没成想让你们今日母子得以相聚,姑娘这一拜,我们实在愧不敢当。”赫煜连忙说到。

大鬼小鬼也连忙点头附和。

至始至终魔君一言不发,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然对这些感动的戏码有些没了耐心。

彩灵溪在姝嫣扶起她的同时,瞄了一眼其怀中,正色道:“你叫姝嫣对吧!可以让我看看你小妹吗?”

“这...”姝嫣想到刚刚对方盛气凌人的态度,有些犹豫。

彩灵溪笑笑道:“姝嫣,你别看我说话语气是不怎么好,但是我呢?本就性子直意,虽然不太和善,倒是也不会那些乱七八糟的弯弯绕绕。你们算是与我有恩。我不过只是想看看你小妹的情况,看还能否相救。”

“真的吗?”姝嫣激动不已,连带着一众人的心变得紧迫起来。

“当然,我彩灵溪从来说话算话。”

姝嫣见对方眼神真诚,心想如今千辛万苦来到此地,与其盲目寻找,浪费更多的时间,不如信这姑娘一回,于是从怀间取出,交于了对方。

原本微有弱光的芷心草,在近日的颠簸下,已是奄奄一息,余下的白色花瓣,此刻,在彩灵溪手中骇然间纷纷落下,竟只剩下最后一片。

众人大惊失色。赫煜一怒之下,正要愤而责怪对方,只听彩灵溪急道:“快,快,赶在这最后一片凋零之前,找到主人,否则就来不及了!” 说罢,她一用力,咬破手指,红色液体顷刻而出,她旋即滴入芷心草中。

原本临近枯萎的芷心草粉光血气中,微光闪显,暂时护住那一瓣雪白。彩灵溪脸色一丝苍白,道:“多年来,我久居南海之境,受岛上仙气所染,山中泉涌滋养,运功凝结的血气虽比不得主人的仙涌,倒也可以暂时护住她最后一息。亦算还你们替我带回落儿的恩情了。”

见眼前俱是担忧,姝嫣欲开口,她摆手示意道:“时间不多,看情形我这血气也不过能撑得住一盏茶的功夫,你们须得以最快的速度到达这云山之巅,不过能不能找到主人换得仙涌,就得看你们的造化了。”

那还等什么,齐齐抱拳道别彩灵溪,各自便要朝山顶飞身而去。可知这仙气缭绕的境地,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到顶。不大一会儿,大鬼小鬼因为功力不够,纷纷坠落,彩灵溪似乎早就料到,故此带着蛟龙等候原地,稳稳接住了两人。

最后徒留两兄弟在那里一脸沮丧,满腹自责自己没能跟去。

《卷八》第101章.公平条件

三人甫一落地,面前一片油油嫩绿铺张蔓延。期间姹紫嫣红点缀其上,彩蝶翩翩起舞。恍如来到了一处花海世界。

花海的不远处,一颗参天大树巍峨耸立,一阵笑声传来,原是一个年仅八九岁的孩童正荡着秋千,欢声笑语。微风抚过那边油绿,有蒲公英的种子在空中轻轻飞扬,形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姝嫣心中微波一动,心底的那片柔软泛起。赫煜身为男子,自然没有姝嫣那般受美景打动,无暇分心,几步上前,就道:“小孩,见你一人在这山巅独自玩耍,可有见过这山中主人?”

小孩似乎见到面前出现的陌生人显得特别害怕,怯怯说道:“大哥哥,你看起来好凶,我,我好害怕。”

姝嫣见状,一把拉过赫煜置身上前,见小孩圆脸大眼,生得白白胖胖十分招喜,微微一笑,倾城风华,露出罕见的温柔,摸摸小孩白嫩的脸蛋,道:“不要怕小东西,我们都不是坏人,我们需要找到这山中的主人,好救姐姐的妹妹。如果你知道,可以告诉姐姐吗?”如果依照彩灵溪所说,她的主人大概就在这山巅。而此处唯有这一个小孩,所以能知道对方行踪的恐怕也只有这小东西了。

“姐姐,虽然你生的很漂亮,但是也不能随意乱说,我可不是什么小东西。”小孩鼓着腮帮子,嚷嚷道。

姝嫣好笑道:“是啦,你不是小东西,那叫你小可爱吧!那你现在可以告诉姐姐们,这山中主人的去向吗?”姝嫣看这小孩虎头虎脑,眨巴着大眼,呆萌的样子恨不得使劲掐掐他那胖嘟嘟的小脸。她心中欢喜,但也知道孰轻孰重,事态紧迫。

相反赫煜眼看情况危急,忍不住道:“小孩,你到时说呀,哥哥现在真的很着急,很着急。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怕。”小孩立时拉着姝嫣的衣袖,躲在她身后。姝嫣护住小孩道:“赫煜,我现在也着急,可是你这样对着一个半大小孩凶吼有什么用,只会让他害怕。”旋即转身,姝嫣蹲下身,边拍小孩的背板边宽慰道:“没事,没事,你不要怕。大哥哥不过是太心急,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小可爱,你相信姐姐,姐姐同样不会伤害你,你可以告诉姐姐吗?”

小孩瞄了眼赫煜不太好看的脸色,更瞄了一眼在他们身后双手负立,整张脸都隐藏在紫色面具之下,一言不发的男子。男子虽不言语,但那双漆黑冰冷的双眸如黑夜里的星辰仿佛洞悉一切,让小孩有种*裸的感觉。

小孩快速收回目光,附耳姝嫣:“姐姐,他们都好可怕。但是我喜欢姐姐,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跟我来,不许带上他们喔。”

“好,好,没问题。”姝嫣高兴点头,回身道:“你们就在这里,我带上小滢随小可爱去一趟。相信我,我一定能找到仙涌,救回小滢。”

“姝姐姐,你一个人去,我不太放心,我看这小孩似乎不太简单,还是我随同你一起前去吧!”

不等赫煜再多说什么,姝嫣制止道:“好了,我心中自有计较,你便同大人在此等候我吧!”说罢,她转身道:“小可爱,我们走吧!”也不给他们任何阻止的机会。

赫煜正要追上去,被魔君伸手拦道:“随她去!稍后自有分晓。”

“魔君,你倒是说的轻松,眼下小滢危在旦夕,岛主下落不明。这小孩谁也不选,唯独只邀姝姐姐一人前去,看似天真的外表也许实则另有目地。你怎可让她一个人只身前去?”

“你且静下心,好好再仔细思量一番小孩?”

赫煜心中明白魔君既乃一界之王,心思谋略自然不在话下。如若他这样说,必是有其道理。刚刚一路太过着急,倒忽略了很多东西,不由的把他们来到山巅之后,路遇小孩的一概细细回忆。

反观姝嫣一路随小孩跨过这片花海,来到一处空地。

姝嫣四下一望大惑不解道:“小可爱,我让你带我见你的主人,你带我来这里干吗?”

小孩天真一笑,右手张开,出现一圆形之物。他朝空中轻轻念着什么,然后圆形之物乍然之间变大数倍,居然幻作一扇门,立于面前。但见这门水晶一般,晶莹夺目,十分好看。

小孩得意道:“姐姐,你且随我进来!”

既已没有退路,反而就没有顾虑。姝嫣随同小孩进入门的刹那,门立时化为无形,两人竟凭空消失了,四周空空如也,宁静如常。

相反,赫煜这边一一过滤刚刚情景,心中骇然,震悚道:“难道他便是岛主!”

魔君只是微微点头。

然而姝嫣哪里知晓。只知她仿佛身处在一个天与地相接的地方。天空和脚下一样的浩空如洗,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天上,还是在地上,那种微小如粒的错觉席卷而来,震撼的涌入她的整个脑海心底。放眼望去,茫茫天地间,一片湛蓝明净。

“姐姐,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你相信吗?”

“什么?怎么可能,你且这么小,怎么可能是?”姝嫣瞠目结舌。

小孩依然眼神纯净,天真烂漫,说道:“对,每个能来到岛上的人都是这样说。可是,我很不喜欢。”他鼓起腮帮子,生气道:“没想连姐姐也跟他们没有两样。”脸完全扭到了一边。

姝嫣好笑道:“小可爱,你误会姐姐了,姐姐不过是觉得你这么小便已是这山中之主,有些诧异罢了。并非怀疑你的能力。”

“是吗?”小孩消气的这才稍稍转过脸。

“对,你见姐姐从遇见你开始,几时骗过你,食言过?”不管这小孩如何坐上这岛主,必是不简单。虽说他模样讨喜,但是姝嫣再不敢大意,从小孩带她进入这里,她便有几分怀疑,却也被其外表所惑。现在四下所望,这隐秘的空间,除了他,并无其他。所以她不得不相信。

姝嫣温柔一笑,道:“小可爱,你既是岛主,是否可以借仙涌一用,救救姐姐的妹妹。”说完,她手间一动,手上托起一株小小嫩绿。小小的嫩绿在粉光血气中微微弱弱,原本白色的花朵余剩一瓣呈现凋零。

小孩一看,眉头皱起,大叫道:“哎呀,姐姐不好,虽说彩灵溪用血气滋润,也不过护它一时而已。再不救,怕是...”

引得姝嫣更是急切道:“我知道,所以才请你帮帮姐姐,你的大恩,姐姐一定铭记于心,永不敢忘。”

小孩来回踱步,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手指在太阳穴位置轻轻敲了敲。如小孩状似大人的模样,认真道:“救她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姐姐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说,你开口便是。”

只听小孩说完,姝嫣完全石化,就像当初来到魔界那样,耳边回绕的尽是一句话:“我要姐姐从此留在南海之境陪我。”

《卷八》第102章.言而有信

“小可爱,可不可以换个要求。”

“姐姐,方才答应的爽快,怎就马上反悔了?”小孩十分生气道:“可是不想救你妹妹呢?”

“不,不是的。”姝嫣怕对方后悔,急忙说道:“你提什么都可以,包括让我一命换一命,姐姐也不会犹豫半分。只是你提的要求我怕是应不了,因为姐姐在当初到魔界,求魔君大人寻救小滢的时候已经许诺魔君大人为其女奴,生生世世,不得离开。”说道最后,几许悲苦几许苍凉。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最后救你妹妹的人须是我,所以之前的约定当然不可作数,不可作数呀。”小孩不以为然笑道,连连摆手示意作罢。

“这,这怎么可以,如若不是魔君大人一路相陪,用开天魔镜追踪,我也无法找到小滢,更不可能将她带到这南海之境。姝嫣是一个说到做到,言而有信的人,只要还活着,又怎可背信弃义,背弃诺言呢?”

“姐姐倒是好骨气!”小孩收起笑意,显出不符外表的老沉,双手负于身后,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从前有一个人也是这样有骨气,不同的是他明明答应留下来陪我,可是骗了仙涌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如果姐姐你毫不犹豫答应我,我可能还不相信。虽然我很喜欢姐姐你,从你来到岛上那一刻起,我见你就有一种非常的亲近之感。但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既不能应我要求,我又怎可平白拿出仙涌。”

小孩看着姝嫣的脸色越发的紧迫,他目光一变,可怕的说道:“除非,你把你的命给我!你是答应过魔君生生世世不得相离,可没有说过你死后也必须相陪,这样便不算食言,对吗?”呵呵,他真的有时候挺佩服他自己。

姝嫣站在那里一时说不出话。似乎想不到这样可怕的话会是从小孩口中说出。“如果这样可以,我答应!”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下一刻,她伸手将芷心草托起,目光坚定道:“那便请你拿出仙涌开始吧!”

“好!我就再相信姐姐一次,只是望你事后莫要反悔。”小孩接过芷心草,盘膝坐下,轻轻放于地上,眼见粉光血气退散,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小的水晶瓷瓶,同时姝嫣看见小孩手中握着一把小刀。他用小刀在掌心那么用力一划,淡蓝色的液体从他小小的手掌流淌开来,圆圆脸蛋极力忍住痛苦,用瓷瓶快速接过,也不管伤口如何,瓷瓶用力摇晃几下,往芷心草慢慢倒入。

“小可爱,你这是...”姝嫣不忍,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孩口气轻蔑,发笑道:“你们总是认为这仙涌好像无所不能,以为乃南海境内一泉眼流出,虽然难得,总是有的。岂知这不过就是我南海山巅泉水加上我的血液对吧!”

原本奄奄一息的芷心草在得到仙涌的灌溉渐渐呈恢复之色,脉络清晰,肢体从枯萎慢慢转化为青枝嫩绿,其上最后一片花瓣在凋零之后,整个奇迹般迅速长出结为一朵新的花蕾,含苞待放。

姝嫣喜形于色,听小孩缓缓道:“这亦是我族天生的异能。当然正是为此,我族遭到不轨歹人的围剿。逃出无几的族人一路颠沛流离,后辗转找到此地,合力设下结界,定居在这里。可是,饶是如此也不得安宁。”他愤恨说着,说着,突然哽咽悲痛道:“可知上天从来都公平的,我们虽说拥有异能,可是每一次使用都是用自己的寿命作为代价,你们知道吗?正因为这样,祖母才去世的那么早...我没有娘亲,只有祖母,因为一个异族人的到来,我祖母死了...死了...”

“你别过来!”小孩本难过的蹲坐在地上,见姝嫣眼神同情,伸手要走过来,呵止道:“你别过来,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们的同情。反正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小孩一抹泪水,气势汹汹的站了起来,像是鼓舞着自己,俨然道:“你不是说要把你的命给我吗?”

姝嫣大退一步。

“怎么?后悔了吗?”

姝嫣无力地笑笑,前一刻还试图安慰眼前这个小东西,下一刻对方却是要夺她性命之人。她转而深深看向那株小小的嫩绿道:“小滢,姐姐以后可能不能再照顾你,不能再陪你了。姐姐,对不起你,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答应姐姐,好吗?”

她眼眶雾光闪闪,滑落脸颊,美眸微微一动,旋身,罗裙飘飘,美丽不可方物。

姝嫣好不坚定道:“来吧!”这样也好,一命换一命,也不算违背与魔君大人的诺言,便可解脱了,也好!她深深闭上眼眸。脑海里浮现出那张她朝思暮想的脸庞,温柔的笑了。

小孩稍有动容,双手光芒雷动,朝姝嫣击去,下一刻,姝嫣如风中柳絮,轻轻倒了下去。带动风声,青丝飞扬,安然。

身旁,小小芷心经过阵阵修复,花朵绽放之间,慢慢幻化出一具曼妙身躯。少女生得眉目如画,粉面玉颊。两边珠花盘绕的青丝如绸缎般静静的垂落于胸前。一袭粉红罗裳,俏丽无双。

浩蓝无边,长空万里。

小孩静静望着她们,一个倾城风华。一个俏丽无双。

“生来双生花,命里不同终相同!”不知道过了过久,小孩喃喃而语。

消失的空间外,赫煜和魔君觉察不对,追踪至此,面对四周一无所有。赫煜眉头深锁,肃目道:“明明感觉他们来到了这里,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魔君负手而立,冰冷道:“只怕这里设置了更大禁制!”

“我也感觉到了。只是这禁制不同寻常,怕是没那么容易能破解。”

魔君见赫煜正要运功试着打破对方禁制,制止道:“不必着急,我感觉到里面并无异常。容我先用开天魔镜查探一番。”

赫煜听魔君说完,心中松了口气,不免笑道:“那便有劳魔君了。”

开天魔镜从魔君手间旋即飞入半空旋转不停,魔君闭目,魔镜星光雷涌。

他透过魔镜看见...

碧空如洗,分不清天上还是地上,透明翠蓝的一处,安静的躺着两个女子。

一个白衣如雪。

一个粉衣如霞。

任由时光流淌...

《卷八》第103章.姐妹情深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滢悠悠醒来,她做了一个梦,好长好长的梦。她梦见了自己化作了一片风,飞呀,飞的飞回了朽纭山,飞呀,飞的飞到了妖族,在那里她看见了赫煜,可怕的是赫煜变得红发血眼,她想靠近他一点,奈何怎么也不能,只得任由更大的风带动她,飞往了别处。

举目,天空碧海万里。偌大的空间,她站起身,不知身在何处。当目光落到左边不远处,怛然失色道:“姐姐,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快醒醒,快醒醒,你好不容易才恢复身形,你不要吓小滢呀!”

小滢急的双眼通红,所幸,下一刻,她看见姐姐慢慢睁开了眼睛,眼里带着不明。

“姐姐,太好了,你可算醒了,吓死小滢了。”姝滢一把紧紧抱住姝嫣,喜极而泣道:“我还以为我又要失去姐姐了。”

“傻丫头。又胡思乱想了。”姝嫣温柔的抹掉姝滢脸上的泪珠,笑道:“姐姐这不好好的吗?看你,怎么又哭了。哭的脸都花了。”心中疑惑,自己不是死了吗?怎会?难得,不由得四下一望,却未见小可爱的踪影。

“姐姐,你在看什么?”

“小滢,你醒来可有见过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孩?”

姝滢疑惑,也随姐姐四下看了看,回答道:“没有呀,我醒来这里什么都没有,就看见姐姐你躺在那里,还以为...呸,呸,看我这乌鸦嘴,姐姐什么事情都没有。”她咧嘴一笑,疑问道:“只是,姐姐这里是什么地方呀,怎么天和地长得一个样,天空除了晴空蔚蓝,也不见太阳,而且周围什么也没有,还看不到尽头?”

“这里好像是一个结界。对了,姐姐还想问你,当初你在朽纭山发生了什么,怎么待我回去,你便失踪了。”

“喔!”小滢眼神有丝胆怯,怕姐姐责骂的样子,弱弱说道:“我,我若说了,姐姐可不能生气呀。”

“你这鬼机灵,事到如今,姐姐生气还有用吗?”姝嫣明明微含怒意,语气却是宠溺。姝滢见状拉着她的双手,摇晃撒娇笑道:“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姝嫣抚摸姝滢的头发,温柔道:“好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姐姐不怪你就是了。”

姝滢点点头,娓娓道来。

姝嫣感叹道:“原来如此。”

“姐姐,那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为何现在在这里。自妖渊遇见那位绿衣姐姐后,我欲随赫煜跳下深渊,被她生生救了回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再后来我老是梦见自己化作一缕轻风,还到了妖族,看见赫煜变成了红发血眼。”

姝滢看见姝嫣听到她的梦境,也不言语,只是目光担忧的看着她,半响,颤颤道:“难道,难道小滢的梦是真的?怎么可能?他最痛恨的就是我们妖界,如今..他..叫他如何接受的了?”

姝滢六神无主,心急如焚道:“姐姐,你说该怎么办,赫煜怎么办?以后他该如何面对自己?不行,我要去找他。”

“站住!”

姝滢背板呆呆站住那里一动不动。

“你什么事情都没弄清楚,怎么找他?难道还要他一件件搓心般告诉你吗?”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担心他。”姝滢转过身,已是双眼泛红。

姝嫣一声叹息,道:“罢了。姐姐一身抱憾,万不能让你重蹈覆辙,连选择的权利都不给你。只是小滢,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一旦选择,无论将来是喜是忧,姐姐再不能替你分担,再不能庇护你,你俱是独自承担,不得后悔?”

“姐姐,我不后悔!我喜欢赫煜,我喜欢他。小滢长大了,小滢想要认认真真努力一次,给自己一次寻找幸福的机会。”

“即使他可能最后伤了你,辜负了你。”

姝滢一如坚定道:“不后悔!如果连一次努力的机会都不敢,小滢一生会更后悔!”

姝嫣微微一笑,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初的样子,眼神有一刻的恍惚。她柔声道:“那便听完关于他的一些,再找他不迟吧。”虽然赫煜发生的有一部分她不清楚,但是姝嫣觉得姝滢多少知道一些,也好过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吧!

“姐姐,谢谢你,对小滢永远都是这么好。”

“傻丫头,我是你姐姐,不对你好,对谁好呀!”

姝嫣所知不多,这些也是断断续续从他们一路相处大概得知。她尽量把她知道的回忆,告诉小滢。小滢,在这之前,姐姐还挺害怕你醒来得知赫煜的变身,会接受不了。看来,我不在的这些年月,你长大了,你也应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一路的相处,虽然和那臭小子时日不多,但是姐姐看得出他待你是真心的。姐姐既然没死,便是迟早随魔君回魔界的,以后不在你身边,再不能保护你。

只望你能安好,和那臭小子幸福。也许等待你们的路还很长很长...姝嫣一边对小滢讲道那些她知道的大概,一边看着眼前这张粉嫩的面颊,目光轻柔。

姝滢听到几处,眼泪纷纷坠落。她没想到赫煜原来经历了那么那么多。从师门的背弃,师傅的狠心,妖王的设计。这些,他一个人怎么承受得住。

姝滢满脸泪水,难过道:“姐姐,怎么办,赫煜实在太可怜了。”

“傻丫头,瞧你这出息。”姝嫣替她边掉擦泪边好笑道:“这么快就知道心疼了。好了,别哭了。他心底本就难过,你可不要再在他面前哭泣了,不然,你让他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境又要难过起来了。”

“恩。我知道了,姐姐。”姝滢一把抹掉还残留的泪痕道:“我以后要对他很好很好,将他那些失去的,难过的,都抚平。”她扬起笑脸,嘴角露出两个小小梨涡,好不可爱。

姝嫣一点姝滢的鼻子,笑道:“你呀,长这么大,也不见你何时对谁这么上心过。”

姝滢一把握住姝嫣的手,收住笑意,认真道:“不过,姐姐,你真的要随魔君大人回魔界吗?都怪我,如果不是为了我,姐姐你又怎会...”姝滢泫然若泣。

“好了,我以前可爱开朗的小滢都到哪里去了。怎么人是长大了,倒是变得多愁善感呢?”

“姐姐。”

“什么都不要再说了。姐姐是心甘情愿的。反正轩郎已经走了。姐姐不管是到漫雪林,还是到魔界又有何区别!倒是姐姐以后不在你身边,你万不能像从前做事冒冒失失,意气用事。切记一切小心。”姝嫣反手拉着姝滢的右手,轻轻拍了拍。

“恩。姐姐放心。小滢知道了。”小滢忍不住又紧紧抱住姝嫣。

不知道这次离别,两人再见又是何时。姝嫣轻轻拍着姝滢的背,笑道:“才答应姐姐的,看,这么快又耍小孩气了。”

“这不还没分开嘛。小滢都好久没有抱过姐姐了。不要,不要嘛。”

“真拿你没办法。好了,时日不早了,赫煜和魔君还等在这结界之外。我们该出去了。”看出小滢的紧张,姝嫣拉起她的手,站起身,示意她不要害怕,道:“走吧!总是要面对的。小滢不是长大了吗?姐姐,相信你可以的。”

是啊,我可以,一定可以。如果连我都怯弱了,赫煜该怎么办?所以我不能让赫煜看见我的担忧。她点点头道:“走吧!姐姐。”

两人朝来处走去,近了,立现一扇水晶门,两人对看一眼,一前一后踏出。

《卷八》第104章.重聚诉情

山巅之后,一处空地立现一扇水晶门,姝嫣和姝滢一前一后走出。

四目相望...

岁月悠悠,任时光流载,仿佛已是沧海桑田。

姝嫣与魔君,不动声色,悄然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姝滢朝赫煜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赫煜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眸光颤动。一阵微风吹过,掀起那一头黑红

相间的发丝。这么近的距离,姝滢好似用尽了全力,走的那样的缓慢。

姝滢极力克制,怎么还是感觉眼里雾光堆积,快要遮挡住她的视线。终于还是来到他的面前,她伸出的手是那么的控制不

住微微发抖着。她本打算送给对方一个灿烂的大大笑容,可是手刚抚上他的脸颊,怎的眼泪就留了下来。

两人对望,赫煜眼里红光涌动,手攀附在姝滢白细的手上,任由泪水流淌。千言万语,在心中,开口却发现不及这深深的

一眼凝望。

虽然,姝滢做好了万千准备,但是见面,看着他那张曾经朗朗得意的脸庞,忧郁爬满眼眶。曾经满头的黑发,如今红发相

间掺杂。剑眉之下,那双曾经宛如浩石般流光璨然的黑瞳,如今红光灿烁...连唇角的笑意都显得格外的苍凉悲伤。

然而,他经历的这些,她都没能在他身边。她心痛如绞,深深埋入他怀里,泪流满面。

“对不起!”

头顶蓦然响起一句不轻不重的道歉,姝滢扬起脸,是赫煜写满歉意的目光,赫煜继续道:“对不起,是我伤害你太多太多

,是我欠你太多太多。曾经,曾经我还那样对你...可笑的还说你是妖,说什么人妖殊途。呵,想来真是可笑,反倒原来我自己才

是非人非妖的那一个。”

他推开姝滢,眼神痛苦,道:“你看我如今这副模样,红发,血眼,是不是比你更想一个妖。”说到后面,他疯狂夹带着

讽刺的笑了起来,冷冷说道:“所以,如果你想要离开,趁我没有改变主意前,快走吧!我不会怪你。”

“我不走。难道在你眼中我姝滢便是这样说放就放,说弃就能轻而易举放弃的吗?如果爱一个人这么容易就能改变心意,

我姝滢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我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所有我曾经自以为是的东西统统都弃我而去。”他一咬牙,转身背对她,

闭上双眼,狠心道:“我已经不再是我,不再是那个曾经以斩妖除魔,沾沾自喜的小道士。不再是那个心境明朗的少年郎。更不

再是那个你眼中善良的赫煜,如今,趁我改变心意之前,你走吧!离开我这个非人非妖非魔的怪物,对你何尝不是一件好事。所

以你走吧!你走呀!快走!”

走吧!能亲眼看到你安好,对我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如今我又怎么敢奢望你继续留在我身边,待我如初。不管前世还是

今生,我都亏欠你太多。现在我体内有血元精魄,还不知道将来又会变成什么样子。连我自己都掌控不了的变异,又怎知以后会

不会伤害到你。

所以在姝嫣带你进入这结界之前,我一个人想了许多遍。直到你出现在我面前,我告诉我自己,我不能再自私下去。从前

,为了落雁峰,为了那可笑的信念,我自私的拒你于千里。后来,为了寻泪草,我故意疏远你。现在,就让我再自私一次,为了

你而离开你。

“不要。”姝嫣从后面一把紧紧抱住赫煜,哭泣道:“我不要离开你,请你不要再说下去。我知道你心中是有我的。否则

在妖渊我们遇见薛龙和梦姐姐为爱千年,薛龙为了不让我们破坏结界,大开杀戒欲置我们于死地的时候,你问你,你说喜欢我的

。难道你都忘记了吗?你曾说我们人妖殊途,如今,你说你是妖,那我们不是更相配了吗?”

姝滢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包括对方想要分开她的手。她死死不松开,急迫道:“所以,你妄想用这些赶我走。我不管从

前如何,我只要现在,现在我们重新开始可好?”

“不,你会后悔的。你会发现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你会发现我很自私,自私的很多时候只想到了我自己。你会发现

我很懦弱,懦弱的很多事情都不敢去面对,只会逃避。你更会发现,我其实很坏,我害死了我的父皇,我却连最后都还在怨他,

恨他。甚至连绝尘兄为我而死,我却连替他报仇我都办不到....还有,还有...”

“赫煜,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责怪自己了。这些都不是你的错。”姝滢泣不成声道:“你不坏,我知道,你一点都不坏,

即使他们伤你何其重何其深,你除了嘴上说说,到底还是连回击一分都无法做到,还是不忍心伤害他们。如果这还叫坏,我便再

分不清什么是善了。”

姝滢转而坚决道:“姐姐说我们以后的路还会很长很长,我知道,所以从今以后,我会陪着你,无论将来我们会面对什么

,我都不害怕,我是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赫煜背板一僵,欲强行分开她手的双手慢慢垂了下去。姝滢几乎感觉对方不会再回应她的时候,头顶响起赫煜嘶哑的声音

:“即便,将来我伤害到了你,你发现你错负了真心,也要留下来吗?”

赫煜多么希望对方回答不。否则这次以后,他无论如何不会再放手。只听姝滢哽咽而坚定说道:“既然上天让我遇见了你

,就算是错了,那就继续错下去吧!我无怨无悔。”姝滢旋身,跑到赫煜面前,眼眶红红,说道:“赫煜,相信我好吗?即便世

间所有人都背弃你,伤害你,离开你,我姝滢也不会!绝对不会。”

还不待她说完,赫煜突然俯身下来,姝滢呆如木鸡,感觉嘴上有软软的东西覆盖上来,脑海轰隆一声,一片空白。

风和日丽,阳光的金辉在地上荡起层层光晕,折射下的光影重叠在一起,甜蜜而温馨。

《卷八》第105章.只愿安好

话说姝嫣尾随魔君驰下山巅,来到山脚,远远看见一行众人。

大鬼小鬼大步跑来,俱是担忧,大鬼道:“仙子,你可好?一路没事吧!”

姝嫣摇头,示意无碍。

当两人目光在姝嫣身后一番寻找,小鬼不免疑惑道:“仙子,小滢小姐呢?”小鬼心下纳闷刚刚下来的小孩不是告诉他们小

滢小姐没事了吗?怎么不见呀?

“是啊!怎不见小滢小姐?难道那小屁孩骗我们?”大鬼说着撸起袖子好不生气的向彩灵溪身后的小山丘走去。嘴里还不忘

愤愤嚷道:“亏我两兄弟还为了感谢你,变戏法的逗你开心,给你讲故事。原来竟是上这小屁孩的道了。”看这情形是准备狠狠

收拾对方一番的架势。

彩灵溪抢先一步横在大鬼面前,肃目道:“你要干什么?”

“彩灵溪不得无礼。”

接着,他们看见从山丘之后,踱步走出一个年约八九岁的小孩。小孩圆脸大眼,倒是生得白白胖胖。一幅虎头虎脑的模样极

是可爱。不是那小可爱,是谁。

“小可爱!”姝嫣一步上前,高兴道。

“主人,你对他们太客气了。虽说他们是替我带回了落儿,对彩灵溪有恩,但是彩灵溪也容不得他们对你这般随意。”彩灵

溪不平道。

小孩摇摇手道:“没关系。他们既然对你有恩,便是我南海境内的客人。哪有对客人凶的道理。”

什么,它居然是这岛上主人。大鬼小鬼大跌眼镜,心中几分质疑。

姝嫣倒是对小孩十分的感恩和谢意,开口道:“小可爱,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的妹妹。救命之恩,姝嫣此生无以为报,

你既是这一岛之主,当受姝嫣一拜。”姝嫣真心的要行礼。小可爱没有要她性命,她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用来答谢对方了。

“姐姐,快快请起。”小孩扶起她,小小的身躯有着不符外表的沉着冷静。他咧嘴一笑,嘟嘴道:“姐姐,我都想好了,

虽说我年纪不大,但是我有个习惯,从不喜欢拖欠。既然是恩,就不得不还,这样吧!既然你无法留下,那便让他们留下来吧!



“什么?”大小鬼异口同声道。

“这怎么行?”姝嫣真是佩服小孩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性子。“大鬼小鬼是跟随于我,但并不是我姝嫣的物品,他们有自己

的思想和决定,岂能随意拿来送人?小可爱,这个恕姐姐没法答应。”

小孩一跺脚,耍赖皮道:“那可不行!如果你不答应,我便不放你们离开。”

彩灵溪真是无语了。“主人,你确定非要留下这大鬼小鬼二人?”

“恩恩。我一个人在岛上太无聊了。你一天老是不见踪影。萧伯伯出门在外,但平日里为人刻板又严肃。不像他们,一天

有说不完的话和故事,十分好玩。我原本打算留下姐姐来陪我,可是姐姐宁死也不答应我。没办法,只有留下他们来陪我好了。

嘻嘻!”说完,手舞足蹈的样子。

“如此,一切听凭主人意愿。”彩灵溪说着,护在小孩身旁。

这是要开战的状况吗?大鬼小鬼四目一对,双双跪在了姝嫣面前。不待姝嫣有何动作,只听大鬼道:“仙子,我们愿意留

下来。仙子的再造之恩,大鬼小鬼铭记于心,今生恐怕是无法报答了,只求来世可以再侍奉左右。”

小鬼见大鬼眼眶微红,眼中亦是泪光闪现道:“望仙子以后保重身体,切莫为了我们大动干戈,不值当。”

“什么叫不值当。”姝嫣一甩罗袖,怒气染上脸颊,带着别样的风华,凌然道:“你们自跟了我,便是我姝嫣的人,小可

爱对我自然是恩,但并不代表需要出卖你们,来替我偿还。”

大小鬼心中感动。

“姐姐。”姝滢面若桃花,一想到刚刚赫煜那样对她,嘻嘻,她脸色的红晕更深了一重。赫煜牵着姝滢的手,从下了山巅

,就望见这里气氛凝结,不明所以。她放开了赫煜的手,跑到姝嫣身旁,道:“姐姐,发生了什么事?”

“小滢到姐姐身后来。”姝嫣母鸡护小鸡般的样子。

大小鬼见状,大鬼喜悦道:“你可是小滢小姐?”

“是呀!”姝滢点点头,旋即笑道:“你们应该是姐姐说的大鬼小鬼对吧!”

小鬼立马接道:“正是我们两兄弟!”说着两兄弟一抱拳回礼。

姝滢对他们微微一笑,转而一一看过面前的陌生面孔,当目光落到小孩处,惊喜道:“咦,那里来的小娃娃,好生可爱呀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绕过彩灵溪,姝嫣拦都来不及,她已经伸手掐住了小孩的脸蛋。

“哎呀!”小孩始料未及,瞪大眼睛,正要生气,只听姝滢上下其手道:“哇,你们瞧瞧这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蛋,连

睫毛都好长,简直可爱极了。”

好像不过瘾,她双手又使劲揉揉小孩的脸蛋,侧头这才看向一旁因震惊说不出话的彩灵溪,笑盈盈道:“这位姐姐,你家

小孩实在长得好可爱呀。对不起我没忍住,你可别见怪呀!”

“胡说!”彩灵溪怒火中烧。

小孩急道:“你胡说什么,我才不是灵溪姐姐的孩子。”

两人对看一眼,不约而同,立时弹开一步之遥。

姝滢手指在脸颊上敲了敲,若有所思道:“不是吗?我怎么看着蛮像的呀?”

“你这小丫头,谁给你权利在这胡说八道。这位是我家主人,你莫要乱说,否则姐姐可对你不客气了。”彩灵溪若不是看

在对方是自己用气血保住,主人好不容易救回,真想动手教训教训这没规矩的丫头。

“不说就不说嘛,生什么气嘛。”姝滢不以为然。

“小滢不得无礼。过来。”一事归一事,小可爱留大鬼小鬼是一事,救了小滢是另外一事。恩情是绝对不能忘记的,她认

真拉过姝滢的手,立于小可爱面前,道:“来,跟我一起谢过小可爱,是他救了你。”

“啊!”姝滢一声咋呼。

小孩一边揉着自己的小脸蛋,一边气鼓鼓指着姝滢,说道:“你,你把我脸给掐痛了。”对姝嫣道:“姐姐,你们就是这

样感谢你们的救命恩人吗?”

赫煜默默看着,只觉好笑。

反倒魔君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耐烦道:“是时候回魔界了,走吧!”目光扫过姝嫣。

“是!”姝嫣微微俯身回道。

小孩跨步挡在他们面前道:“想走没问题,他们必须留下。”

“仙子你们走吧!不要再为我们为难。其实留在这里真的挺好的。”大鬼笑道:“你看这里仙气环绕,无忧无虑,挺适合

我两兄弟修炼的。”

小鬼附和道:“是啊!虽然我们很想随仙子一起回魔界。可反过来想想,我们功法低薄,不仅帮不了仙子你,反倒成拖累

。不如就留下来,这里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有灵溪姑娘,还有蛟龙,还有这小屁孩,我们倒也自在。”

“姐姐,你看他们都自愿留下来了,你又何必勉强。何况,我这里除了与世隔绝,其它的并没什么不好的呀!”小孩言罢

,双手一摊,喜滋滋道:“再说姐姐大可以随时回来看我们,我倒是欢迎的很,如果,顺便能帮我带一些有趣的玩意儿,我就更

喜欢了。嘻嘻。”

赫煜上前道:“姝姐姐,他们说的不无道理。你若带着他们回魔界,还不如这里自在。”

是吗?留在这里真的比跟她回魔界好?姝嫣暗道。

姝滢也赞同道:“姐姐,我也觉得魔界危险重重,还不如留在此处,随时可以回来看望他们。再说,他们恢复肉身不久

,我看这里灵气充沛,挺适合他们修习的。”

姝嫣望向他们,后者目光坚定。她轻轻叹息,道:“大鬼小鬼,你们可想清楚了。”

大鬼认真道:“仙子,我们想清楚了。”

“仙子,若,若是想我们了,记得回来看看我们就好!”小鬼头一次吞吞吐吐说道。

临近分别,姝嫣变得有些伤感。

告别一行众人,魔君,姝嫣,赫煜,姝滢没入云端。

彩灵溪告诉赫煜蛟龙来之前,身上常年伤痕累累,她已将它送入疗伤,故而不见。

小孩泪眼汪汪,遥望天际,努力挥着小手。

“仙子,你可要记得回来看我们拉。”小鬼擦擦眼泪。大鬼拍拍小鬼的肩膀,眼里同样是泪光,笑道:“只要仙子安好

比什么都重要。”

“对,只要仙子安好!”

两兄弟收住泪水,相视而笑。

《卷八》第106章.人间繁华

四人穿过云海,有惊无险躲过雷电的夹击,落到之前遇见蛟龙的陌生岛屿。姝嫣为了避免分离的痛苦,在深深拥抱姝滢后,不忍再看其泪眼朦胧的模样,与魔君率先朝西方离去。

“小滢,不要再难过了。以后你若是想姝姐姐,我们随时都可以到魔界探望。你这样我看着心中也是难过。”赫煜抹去姝滢脸颊的泪珠,轻声劝慰道。

“恩,我不哭了。姐姐无法离开魔界,以后我们便常到魔界去探望她也好。”姝滢破涕为笑道:“对了,赫煜我们接下来要到哪里去呢?”

赫煜一下黯然神伤,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以后该何去何从!”

“没关系,赫煜不管你作何决定,我都支持你!”姝滢莞尔一笑。

赫煜感动,浅浅一笑,左右寻思,突然想道:“我记得那次到妖渊,你与那竹妖交谈间,似乎非常喜欢人间那些玩样儿,不如趁此机会我们去人间走走。也顺便代大鬼小鬼两兄弟去看看他们的村落。想来,他们留在南海境内,这是他们唯一的遗憾。”

“好呀!好呀!”姝滢拍手道好:“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去那里都是好的。”

“好!如此我们就出发吧!”赫煜露出久违的爽朗笑容,拉住姝滢的手,祭出天傲剑,载着他们朝人间而去。

都说人间红墙绿瓦,雕梁画栋,车水马龙,人潮川流不息,凡人或身着绫罗绸缎或身着彩衣罗裙或素色布衣,一派繁华喧嚣。夜幕升起,夜市到处五彩灯笼悬挂,沿街各色路摊叫卖,杂艺表演,身处其中,佳人才子俱是流连忘返。

姝滢行走在街道中央,叹为观止。“哇!赫煜你看这里好热闹呀!难怪竹兄老往人间跑。赫煜,赫煜你快来,快来这里看看这面具好精致。赫煜,赫煜,你快来,快来呀,这个糖人十分可爱呀。赫煜,赫煜你快来呀,你看这个花灯真漂亮...”

一路姝滢叫个不停,玩的不亦乐乎,连连朝赫煜招手。

为了免得惊吓到凡人,赫煜一路头戴幕帘遮挡面容。相反姝滢欢悦不已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摘下了幕帘,动跳西跑的,赫煜那里有心情观赏这些人间事物,一路都追赶姝滢去了。

行到一处,姝滢停在一处,一动不动。赫煜刚刚追来便听见老摊主的和蔼声音:“姑娘不仅人生得水灵,连着眼光也是独到,这支手环名为繁花似锦,乃老夫与过世的夫人生前一同携手所做。手柄为老夫所铸,其上的花蕾图纹为老夫夫人所绘,当时还道不知道会被哪对有情人带走。”老伯笑笑道:“想不到老夫今天第一天带上摊位,便被姑娘一眼相中,定是有缘啦!”

“这位公子想来是姑娘的良配吧!虽然看不清公子面容,不过看这样子亦器宇不凡啦!”老伯转而对姝滢笑道:“姑娘若是喜欢便带走吧!老夫也不乱收价钱,就收你们二两银子意思下好了。”说罢,将玉环送到姝滢面前。

只见手环玉银相间,朵朵或绽放或含苞待放,枝叶缠绕,银光错错,精致非常!

她心中喜欢,可是却身无分文。赫煜告诉她,他自离开落雁峰,身上便盘缠不多。赫煜说,在人间银两是每个人生存的不易,不可用法术来欺骗。姝滢想想,这一下就要二两,虽说对于手环的价格是算便宜,可是却够他们在人间用上好几天了。

赫煜见她看着手环发愣,道:“怎么,喜欢吗?”

她摇摇头,微微一笑道:“算了老伯,我们就看看而已!走吧!赫煜,我们到别处看看去。”说着,拉住赫煜往前跑去,身后是老伯的声音:“姑娘,这手环与你有缘,世上仅此一只...”

赫煜道:“你若真是喜欢,我买给你。”

直到老伯的声音渐渐远离。

姝滢放开赫煜的手,开口道:“我不过是以前没有见过这样式的手环,有些好奇,看看而已。”

“真的吗?我看你很喜欢的样子。虽然我身上银两不多,却是够付那手环的。”赫煜说着要拿出盘缠给姝滢看。姝滢阻止道:“不用了。赫煜,我有些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看,那里有家酒馆,我们就去那里吧!”言罢,率先走了过去。

赫煜只是摇头笑笑,尾随而来。

临近打烊,酒楼里人倒也所剩不多。三两桌或侃侃而谈,或把酒言欢,已显醉态。

眼见酒楼走进一位女子,女子粉色罗裳,明眸皓齿,俏丽无双。一概纷纷放下手中酒杯,瞪大了双眼。女子也不理会,只是找了一角落,缓缓坐下。

一醉汉欲举杯过来搭讪,在看见又走来一位头戴幕帘的男子后,被同伴不情愿的拉坐下。

“客观,要点什么?”一店小二殷勤的跑来。

简单要了几样,赫煜不悦的皱了皱眉,总是感觉身后的目光没有停过,向他们投来,他很不喜欢。姝滢倒无所谓的向目光来处回看了几眼,惊得对方赶紧收住目光,待姝滢回头,又悄悄看了过来。

姝滢疑惑,为什么这些人老是喜欢偷偷看别人?以前从来没有出过妖界,唯独就去过漫雪林,但是也只是遇见辰轩哥哥和赫煜,一生接触的人屈指可数。难道,被他们看出她是妖呢?因为临近窗边,赫煜坐在她的左手边,是背对方向,于是她把头和身子往前坐了坐,企图用赫煜的背板遮住她。

“滢滢,你干什么?”赫煜一路来到人间,改掉了小滢的称呼。还是觉得这样叫比较舒服。真正只有他一个可以叫的名字。姝滢起先还不同意,觉得没有小滢听着好听,后来也随了他。

“赫煜,你说他们是不是看出我是妖了?”

“此话怎讲?”不到万不得已,他希望还是少生事端。故此,他虽然恼火后方,却没有动手收拾对方。

“你看他们老是看我,如果他们真看出我是妖,是不是要赶我们出去,你又说在人间不要随意动手,否则传出去,这里有官府通缉,就不能待在人间玩了。”

赫煜好笑。想不到不过是为了让姝滢不要任性,随意动用法力,人间里隐藏了不少修道高手,如若被察觉身份,害怕他倒不是害怕,只是免得麻烦。没成想姝滢这般听话,认真了。

他忍不住摸摸姝滢的头,差点笑出声。

姝滢一把挥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你还笑的出来。要不,我们带上吃的去别处吧!”

“不,要走也是他们走!”赫煜收住笑容,随手从筷桶抽出几根,纤长有力的手指指间也不见如何动作,咻咻两声,猛地驰向身后,纷纷插入身后的饭桌上,冷冷道:“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专心吃你们的,否则,下一次,筷子的方向就是你们的眼了。”

身后一概骇然失色,纷纷如雷灌顶,酒醒了大半,丢下银两,逃一样的窜出了酒楼。

“哇!赫煜你好厉害。”姝滢忍不住拍手,崇拜道。

“那是自然。”赫煜好不得意,饮下一杯酒,开怀道:“来,尝尝这个人间的家常,很好吃的。”为姝滢夹入碗中,心情大好的样子。

“恩恩。这个也好好吃,这叫什么呀?”姝滢大口开动,一时间被味觉占替,什么都抛出九霄云外。

如此,便是他们在人间的第一天。

《卷八》第107章.出手相助

一大早,姝滢被外面的吵闹和震耳的鞭炮身吵醒。她推开窗户,旁边的窗户先一步已经打开,赫煜同样立于窗前。

赫煜温柔道:“醒了?”

“恩。赫煜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呀?”她远远看到楼下两行队伍身着红装,浩浩荡荡吹锣打鼓远去。

“应该是哪家正逢喜事,前来迎亲吧!走吧!我们下楼去吃点东西。”说着离开了窗户。接着响起几下敲门声,姝滢打开门,眼见赫煜又带上了幕帘,手里不知道何时又多了一顶对她道:“来,把这个带上。”

“不嘛!带着这个好麻烦,路都看不太清楚,万一我摔倒了怎么办?”所以昨日姝滢才故意将那顶幕帘悄悄丢在一角落。想不到赫煜又给她找来了一顶。真是的。姝滢不高兴的鼓起腮帮子。

“带上是为了少生事端,避免像昨日的情况。”

“你是说昨晚他们看出我是妖?”

“那倒不是?”

“那倒是为什么?”姝滢不解。

“不要管是什么了,只要你带上它,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人间的迎亲怎么样?”说着,赫煜向姝滢投来引诱的眼神。

“好呀,好呀!”姝滢接过立马欢喜的带上,督促道:“那赶快走吧!喔,对了,不用到楼下吃了,赫煜你把账结了,我们到路边随意吃些好了,这里好贵!”

“没事,银两还够我们一阵。”

姝滢摆摆手道:“不要不要,我还想在这里多玩一阵呢,我们还是节约一些好。快走吧!不然等下赶不及了。”

结完账,姝滢一路拉着赫煜,胡乱在路边吃点小面,就朝迎亲地方赶去。然而事情并非像他们想的那么美好。远远的,嘈杂之声中有男子和女子的哭声传来。

他们远远的看见,两行的红装醒目,一顶红色花娇前,几名轿夫拼命按住一布衣男子。男子满脸血渍,挣扎哭喊着朝不远处用力伸出手。

手的另一端,一女子凤冠霞帔掀开盖头,同样满脸泪痕用力伸出手,被两名丫鬟模样的少女紧紧拖拉着。

身前一雍容老妇怒气道:“混账,成何体统,快,快拉小姐入娇。”扭头向男子方向怒骂道:“你这穷酸小子还不死心,管家,给我将他拉走,狠狠的打!”又见她转而堆满笑容,朝花轿旁,骑着马的肥胖男子,歉意道:“黄公子,实在对不住,都怪这穷小子老是来纠缠我家萱儿,你可不要迁怒于我家萱儿啊!”

老妇还不忘一使眼神,命令丫鬟动作快些。

肥胖男子只看见新娘秀容,两眼精光,笑道:“哪里,岳母严重了。都是那穷小子的错,与娘子毫无关系,我怎会忍心责怪了。”一招手,上来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怒道:“快,快将这穷酸小子给我弄走,免得扰了本少爷的好事,事后,我再好好收拾你这小子。”狠狠瞪了布衣男子一眼。

奈何,新娘不管哭的多么厉害,最后还是被强行推入了花轿。

布衣男子本就瘦弱,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三下五除二轻轻松松将他高高扛起,扔到了转角角落。一行结亲的队伍耀武扬威的掉头浩浩荡荡离去。

姝滢欲追上去,被赫煜拦住,示意布衣男子这边更当紧。

姝滢和赫煜来到转角处,眼见壮汉抬起一脚用力踢向男子,她气不打一处来,还不待她动手,赫煜飞身两脚已将两人踢飞在地。壮汉口吐鲜血,起身逃跑,姝滢拍手叫好!老妇放心的看队伍陆续走远。听见转角处响动,打发管家看看,自己入了府邸。想必这场婚礼也是结得费心费力。

男子陷入昏迷。姝滢和赫煜心知男子伤势严重,不能多待,携同男子旋身消失。所以当黄管家过来只看见两个壮汉害怕的往来路躲逃,转角处什么都没有,地上唯一剩下些血渍。

一破庙中。

“萱儿,萱儿你别离开我...”布衣男子从噩梦中惊醒。

“你醒了!”姝滢凑近些。暗道面前的男子白白净净,张得几分秀气,不过就是瘦瘦弱弱有些单薄。

赫然映入眼里一男一女,同样带着幕帘,男子震惊害怕道:“你们是谁?”

“你不要害怕,是我们救了你呀!”姝滢轻轻说道,真害怕吓到男子。

男子这才本能的摸摸自己,奇迹的发现自己身上的疼痛较之前好了许多,当即起身,谢道:“小生洛云生,多谢两位侠士的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姝滢含笑道。

赫煜点头道:“举手之劳罢了。既然你已没事,我们便告辞了。滢滢,我们走吧!”他心知人间情事,一旦插手就是没完没了。他和滢滢好不容易来一趟尘世,不愿将时间花在这些上。

“赫煜,我们帮帮他吧!你看他们好可怜!”姝滢拉住赫煜的衣角。

洛云生虽一介书生,但是骨气很深。见他们要走,也不愿强人所难。

“唉,唉。”

洛云生指指自己,问道:“是叫我吗?”

姝滢挤眉弄眼朝他示意,发觉无效,挫败道:“不是叫你还有谁呀!快呀。”示意他开口求求赫煜,完全忘记自己隔着幕帘,对方哪里看得清她的表情。

“小生一介苦寒,身无一物,知道开口实在无颜羞愧,何况对方乃洛城一霸。侠士若是肯出手相助,洛云生定当铭刻在心,他日高中状元,一定重金酬谢。若是侠士不肯出手,洛云生也绝不勉强。”洛云生一副傲气。

这哪里是求人该有的态度。姝滢真真无语。脑海中想起那一红衣新娘泪痕满面的模样,以及那一脸横肉的肥胖男子。她心中怎么也做不到置身事外。

她可怜兮兮,摇着赫煜的衣角道:“赫煜,就算我们不帮他,想想刚刚可怜的新娘马上就要嫁给那胖子,我实在做不到。至少,至少让她不要嫁给那胖子也好。不然我一定如你说的寝不能安,食不知味,好不好嘛。”

赫煜回身握住姝滢的肩膀道:“滢滢,你知道吗?像这样的情形人世还有许多许多,是我们管不完的。”

“我知道。不正因为有太多的不平,所以我们更不能置之不理呀!”以前陆续听姐姐讲过一些人间的爱恨纠葛。多少知道每天有很多故事在发生。如果能有一双手稍稍帮帮他们,故事的结局也许将大不同。

赫煜知道姝滢执拗的性子,若是他不答应,恐怕姝滢背着也要去。赫煜只好道:“真是拿你没办法。不过说好只能帮她不用嫁给那胖子为止。”

姝滢立时笑逐颜开。

洛云生听着,当即上前拱手道:“姑娘和侠士的恩情,洛云生此生绝不敢忘。”

赫煜淡淡回道:“我们不过是让那姑娘免于嫁人,并没有帮你什么。以后的事情须得靠你自己。”

《卷八》第108章.猫捉老鼠

红绸绫罗,环佩步摇,红烛徐徐燃烧。

“小娘子,我来了。”男子猥亵的笑声。

“你不要过来,不要...”

红喜的盖头早已散落一旁。门边的守卫识相的被打发到前厅饮酒热闹。身着红妆的新娘望着一步步朝她逼近,袒露兴奋,目光垂涎的肥胖男子,绝望而害怕的步步后退道:“不要过来...”

“小娘子,过了今晚你就是我的人了,不要害怕,相公很温柔的。”

面对男子的淫笑,新娘秀气的脸庞盛满痛苦和嫌恶,决绝道:“你不要过来,你,你再过来,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床头上。”

“好啊!你撞呀!你若今日撞死在我黄府,我要你全家给你陪葬,可好?”男子收住笑意,讽刺道:“你以为你是谁,不

过见你几分姿色,我爹非要我娶你,你还以为我稀罕呢?你若今晚乖乖从了我,我日后不会亏待你,你若今晚不从,以后有你的好果子吃,别不识好歹,给脸不要脸。”

“你,你...”新娘指着他,气得颤抖不已,只得泪如雨下。

男子作怜惜状说道:“瞧瞧,瞧瞧娘子你这梨花带雨的模样,真是让我心疼啦。来来,别哭了,让相公好生瞧瞧。”说着,挪动着他肥胖的身躯朝新娘靠近。

“不要,你不要过来。”

“不要怕嘛。为夫今晚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新娘往身后退无可退,惶恐中,跌倒在床上,眼看男子肥大的身躯朝她扑倒过来,容貌失色。

猛地掀起一阵风,一室的黑暗。男子扑了个空。

黑暗中,他胡乱摸着喊道:“小娘子,小娘子你在哪儿呢?在哪儿呢?嘿嘿,莫不是也喜欢玩这躲猫猫的玩样儿?看我今晚捉到你,不吃了你。”

“相公,我在这儿呢?你来呀!”黑暗里,一束朦胧的光亮中,新娘头戴盖头,朝男子招招手。

男子一脸*,道:“小娘子,刚刚还哭哭啼啼的,原来都是故意戏弄为夫的呀!嘿嘿,为夫这就来了。”说着,朝新娘方向奔来。

忽然光束熄灭。男子心中升出些怪异。接着在另一处,新娘的呼唤声响起:“相公,来呀,来抓我呀,我在这里。嘻嘻。”男子心中疑惑,却挡不住色心泛起,又淫淫擦掌道:“咦,原来在这里。看我今晚抓不到你。”

几番来回,男子拖着肥胖的身躯气喘如牛,汗流浃背道:“不行了,娘子,为夫实在跑不动了。不玩了,不玩了。你快出来吧!我们改日再玩,今晚我们还是早些歇息。”说道最后不忘色心。

“好呀。相公,我在这里。”光束落下,新娘头盖红喜头,静静坐在床沿上。

男子旋即撑起身躯,色眯眯朝她走近。掀开盖头的刹那,光亮熄灭,新娘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双血红的双眼,宛如恶魔一般,笑意森森。男子吓得一声惊叫,瘫坐在地。奈何人群全都跑去前厅饮酒吃宴去了。

新娘缓缓站起身,男子节节后退,吓得丧胆销魂。

“相公,来呀,过来呀。”新娘步步靠近,向他伸出手。

现在换成男子颤抖不止,开口失声,害怕的爬起身,慌不择路。

“相公,你过来呀!你不是喜欢我吗?我就在这里,你快过来呀。”

男子惊惶万状,最后“鬼啊”一声,还没逃出房门,吓晕死过去。

红烛复又燃烧,点亮了一室。

姝滢从角落走出,扫了一眼地上的胖子与床上昏睡的女子,再看向一身红装的赫煜,捧腹大笑。

赫煜丢给她一个白眼,道:“若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我能穿成这样子,你还好意思笑。”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本来我打算好好吓吓这死胖子,都没怪你,非抢了去,如果不是我在一旁给你配声,你能顺利骗过他吗?”姝滢围绕赫煜转圈,细细打量道:“不过娘子这模样倒几分姿色嘛。”说着,指尖挑起赫煜的下巴,似笑非笑的表情。

没成想赫煜借机一把搂住姝滢腰肢,邪邪笑道:“那相公可还喜欢?”之所以赫煜抢过去扮作新娘,不过就是担心姝滢天真大意,万一被男子贪了便宜,他不放心。

姝滢面红耳赤,立马捂住了脸道:“喜欢。嘻嘻...”

赫煜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松开了手。他收住玩笑,认真道:“眼下,这男子吓晕过去,明日醒来定当害怕这女子。如今他们已然成婚。又不能强行用硬的,逼迫他退婚。否则我们一旦离开,他们必定寻机报复。”

姝滢赞同道:“是呀!又不能杀了这男子。要不然,让洛云生带着她离开好了。反正她那娘只为攀附求贵,丝毫不顾自己女儿的幸福。”

赫煜沉吟道:“这虽不失为一方法。但是洛云生身无分文能带她到何处?何况须得征问过她本人意愿。”

“这还不简单。”姝滢来到床边,手中粉光绽现,轻轻抚过女子脸庞。

女子醒来,望见肥胖男子晕倒在地,姝滢心知对方定要呼喊,连忙阻止道:“姑娘你不要叫,我们是受洛云生的托付,来救你的。”

女子见对方生得俏丽可爱,目光清澈,不像坏人。赫煜隐去双眼红光,除了头发红黑相间,身着女子红装几分稀奇。姝滢怕女子吓到,赶紧挡在赫煜身前,解释道:“这是赫煜,因为天生头发就带红色,姑娘万万不要见怪。”

女子收回目光,浅浅一笑,道:“无碍,洛城繁华,人来人往,我虽深居闺阁,也听过一些西域外族长相略有不同,倒没什么。不过云生怎么样呢?他们下手那么重,一定好疼,他却还是不肯走。”女子泫然欲泣。

“姑娘,你莫要悲伤,否则引来守卫便不好了。”赫煜紧急道:“现在时间不多,我们须趁他没醒来之前,商量一下对策。”

姝滢道:“刚刚我们狠狠吓了这死胖子一通。本想让洛云生带你离开,后左右权衡一番,想征询下你的想法。”

女子泪花闪闪,摇摇头道:“我不能走,否则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家人。你们的好意,凝萱感激不尽。黄公子本是洛城一霸,更是老城主的心尖宝贝。凝萱不想拖累你们,你们还是赶紧离开为好。”

“姑娘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既然答应,哪有后退的道理,大不了,我们日日吓得他再不敢靠近你。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得想个办法让他主动退婚。”

“还好你知道不是长久之计,否则我还以为你打算永远留在这里。”赫煜可没打算老是待在此地,他还有好多好多的地方想与姝滢去。

“哪里有。”姝滢翻了个白眼,道:“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看你那样,不还没想好怎么办嘛。”

女子见两人斗嘴一来一去,不免破涕而笑道:“看你们情形,使我不由想起和云生刚认识的样子。”她神色一黯道:“只是,恐怕我与云生今生是有缘无份了。”

“不会的。凝萱,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你相信我。”姝滢信誓旦旦的保证。

“你呀!办法没想到,许诺倒先下了。”赫煜不忍责备她,看向凝萱,严肃道:“凝萱姑娘,你刚刚说黄公子是洛城城主的心头宝贝?”

《卷八》第109章.重金万两

凝萱回道:“老城主年过四十方得一子,从小到大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是引得洛城上下耗费心思也想将自己的女儿嫁入其中,包括我娘。”

“那你爹呢?”姝滢打断道。

凝萱摇摇头,道:“在家中历来都是娘说了算,我爹在娘的面前一概说不上话。”

原来是母夜叉呀。难怪。姝滢心道。

赫煜眉头深锁,思索道:“凝萱姑娘你可知道你娘又是如何从众多候选人家中脱颖而出?”

“我娘也不知道在哪里找来一个算命相生算得我生辰八字与黄公子绝配,说什么有旺夫兴家之相。老城主得知,因而非要让他娶了我。”

“这么说来,洛城城主笃信命理。这便好办了。”赫煜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姝滢见状,忻悦道:“赫煜你是不是想到什么法子了?”

“法子倒是有一个,不过须得滢滢和凝萱姑娘的配合。”

姝滢迫不及待道:“赫煜,你就别买关子啦。”

赫煜神秘一笑,道:“不如,我们先这样...”赫煜细细道来,姝滢和凝萱侧耳恭听,听到后面俱是面露笑容。

月夜微凉。

女子的惊呼声划破黑夜的宁静。

不多时,热闹非凡的前厅人群蜂拥至婚房。

年过六旬的老城主望见自己的孩儿昏倒在地,一旁的新娘声声呼唤,正在悲伤哭泣。值得喜庆的好日子变成了悲事。

第二日,满城的名医纷纷被请入黄府。不到一日又被纷纷赶出了黄府。

黄府斜对面的茶楼,茶客云集,一时人气沸腾,众说纷纭。有人说黄府黄城主一身英武,半生得子,不想儿子娇惯跋扈做尽坏事,今日总算报应,染上了怪病。有人说定是恶鬼招魂,魂被招走了。更有人说是黄公子大限将至,怕是活不过十日。说法等等...

唯独没人说出赫煜心中所想。

角落里,姝滢小声道:“赫煜,你说那法子能行吗?”

“对啊!侠士,你可不要因此连累了凝萱啦。”洛云生担忧道。

“再等等,不会有错的。”赫煜胸有成竹道。

几日下来,偌大的一个洛城居然无一人不摇头叹息,没有见过黄公子这样的症状。黄城主不得已,命下人发文昭告广招人士,只要能救醒他孩儿,重金万两答谢。

姝滢拉着赫煜就要往黄府里跑。这下不仅有钱拿,还可以救凝萱,她心花怒放,喜上眉梢。

“再等等,再等等。”赫煜又是这一句。

再过几日,渐渐的人们议论声淡,进黄府的道士也好医士也罢,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赫煜终于开怀大笑道:“走吧!是时候了。”

话说赫煜与姝滢两人作算命先生装扮,赫煜心想按照凝萱所说,历有外族西域之人相貌不同,便不再畏惧长相。他头束木簪,姝滢女扮男装两人分别粘上两撇胡须,就大摇大摆往黄府直奔而去了。

经过前几日的风风雨雨,黄城主忧郁成疾,倒在了床榻上。管家本要打发他们走,说看他一脸江湖术士的相貌就是来撞运气的。气得姝滢脸鼓圆了。还好,赫煜急中生智说出黄公子被吓晕的昏迷模样以及黄城主卧病在床。管家这才相信,连忙客气的引他们进入偏堂内殿。

只见赫煜虚意咳嗽两声,扮作老成状,道:“你家城主思虑成疾,情况堪忧啦。”

管家急忙道:“先生既然能料中我家城主卧病在床,可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家城主呀!”

“咳咳,我既有缘入你府中,那是自然。你等且先下去,为你家城主熬上一碗清粥,容我与我徒儿稍稍施法,城主自会没事。切莫打扰,否则施法中断,恐我和城主都有性命之忧啦。”赫煜心中好笑,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方面的天赋。

管家连连答应,招手示意身旁家丁退下。暗道眼前男子红发怪异,不想年纪轻轻竟还收了一个年纪相仿,细皮嫩肉的小徒弟。

这边姝滢可不依了。眼看管家带上房门走远,踮起脚尖,伸出一双手掐住赫煜的脸,怒道:“赫煜你说,我何时是你的小徒弟了?”

赫煜痛得龇牙咧嘴,嘴上道:“你这野丫头,看不出劲大的很,想不到掐完小可爱,现在掐上我了。快,快放开,疼疼,在这样下去,怕是引得管家们回来了。”

姝滢一把放开他,道:“哼,叫你乱说。以后再乱说,我就使劲的掐,狠狠的掐。”说完,双手叉腰。

赫煜暗暗摇头,从前还以为她娇俏可爱,天真烂熳。想不到原来这么凶神恶煞,以后可得了。他揉揉脸,无奈道:“你看着年纪比我小,不说你是我徒弟,待会儿如何让黄城主相信,使你施法唤醒黄公子呐?又如何让管家们相信,我需要你协助,让我们一同留在内殿。”

啊!原来误会赫煜了。“对不起,对不起,赫煜我误会你了,来我瞧瞧,是不是很疼呀,来我给你揉揉。”姝滢踮起脚尖,双手抚在赫煜的脸上,满含歉意。

“没事,不疼了。”难怪以前师兄们都说山下的女人如老虎。他脑海随之浮现出以前在落雁峰,众师兄兄弟其乐融融的场景。心底好不容易克制的难过顷刻覆来。一甩头,他推开了姝滢的手,道:“我们还是快些救人吧!”

姝滢清楚的看到赫煜眼中难以掩饰的痛苦。看着他扶起黄城主,坐上床榻,为他运功舒气,她的心里五味杂陈,终究什么也没问出口。

黄城主虽头发半百,依然身材魁梧,五官轮廓分明,可能近来忧思过虑,几日未进食,神情疲惫。醒来对赫煜的恩情,感谢连连。赫煜也不想再在这里耗费时日。见黄城主乃明事理之人,让其带他来到黄公子的房中,假意大体查看一番后,直明其意。

大概道黄公子平日结怨极深,伤害无辜。成婚当日,恐是枉死之女化身厉鬼前来索命。幸得凝萱姑娘心善,素来信佛,胸中佛珠为公子挡上一劫。愿黄公子以后常食素,心明境,多行好事,集善德,否则必自食恶果。至于黄公子为何至今未醒。与凝萱姑娘有些许关系。凝萱姑娘命中福运。单看,黄公子命势不差,两者结合一个水阴,一个火阳,反倒成相克形势。实在不能勉强一起。

望黄城主必定解除两人关系,黄公子亦五年之内不可近女色,方才可以渡过难关。切记,切莫再行恶事。说完,赫煜让姝滢略施法,黄公子从恐慌中转醒,甫见凝萱害怕不已。

黄城主果然不愧是统方一城,威名有信,感念凝萱救其爱子一命,不仅送其回府,亲自道歉,为了保住凝萱名声,特意昭告洛城,是他儿无福取得佳人,最后还收起为义女。洛城再无人敢取笑轻蔑于她。

而黄公子经过那件事后,好一大段时间神神叨叨,连门都不敢踏出。

当然赫煜和姝滢也顺利领得一万白银,笑开了花。

最后,两人商量,留了少数,其余全送给了洛云生,让其好好用功,上京考取功名,好风风光光回来迎娶凝萱。刚开始,洛云生这个书呆子还不愿意收后来两人说是借给他,他亲自打了欠据,这才作罢。

姝滢最终看见凝萱和洛云生在一起,欢呼雀跃的拉住赫煜的手,两人踏上了路途。

《卷八》第110章.惟愿相伴

“赫煜,不如我们去林家村看看吧!那里不是大鬼小鬼的家乡吗?”姝滢蹦蹦跳跳,开心道。从未想过可以这么满足的和一个人在一起,幸福感十足。

赫煜展开久违的明朗笑容,温柔的牵起姝滢的手,道:“一切随你。”他望着姝滢快乐的模样,心中填满幸福和温暖。

“赫煜,你看,你看那里好多好多的花,好漂亮。”姝滢旋即跑去,在花间身姿旋绕,彩蝶翩翩,阳光甚好。

赫煜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粉衣飘飘,青丝飞舞,俏丽的脸颊欢笑不停。他在心底暗暗许愿,就算他自私也好,懦弱也罢,往事他俱可以放下,不问前途茫茫,只求身边有伊人相伴。滢滢,前世今生,我们都错过太多太多。惟愿,我们如今朝一般,平平淡淡就好。

“来呀,赫煜快来呀!”姝滢向他招手。

赫煜片刻失神,竟不敢上前,生怕一眨眼,所有的都是幻想,会消失在面前。直到手真实的感受到另一只手传来的温度,他才怔怔回过神来。

“赫煜,你怎么了?”姝滢睁大双眸,拉着他的手,天真问道。

一把带动,她被紧紧的搂入怀中。赫煜将头深深的埋入她的脖颈,直到姝滢发间传来的花香索饶鼻尖,赫煜方才觉得安心。

姝滢隐约觉得他大概是忆起伤心往事。她伸手轻轻一下一下拍着赫煜的背板,安抚道:“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赫煜摇摇头,却不言语。

姝滢安静的任由他这样紧紧抱着她。

午后的阳光倾洒在他们的肩头,清风阵阵,不远处,花枝摇曳,彩蝶翩飞穿梭其中。

良久,赫煜轻轻放开手,温柔一笑,道:“我没事了,我们走吧!”牵起姝滢的手。

然,那近乎虚无的笑容,眼底的忧伤,赫煜我要如何才能将它抚平?姝滢在心中暗暗想着。如果可以,我真期望那些痛苦由我来为你承受。她对着赫煜甜甜一笑,掩去眼里愁绪,反手拉住赫煜,打破沉寂道:“赫煜,去过林家村后,我想要你陪我去看海上日出,听闻那日出红霞很是好看。”

“好,去便是了。”赫煜收回思绪,展颜一笑。谢谢你,滢滢,谢谢你什么都不问,只是安静的陪着我。

“喔,瞧我这记性,一路竟给忘了。闭上眼,我有东西给你。”赫煜一拍头,想起说道。

“什么东西呀,这么神神秘秘的。”姝滢嘟囔着,乖乖闭上眼。

赫煜反手托起姝滢的右手,从怀中取出一物,轻轻放置她手中,道:“你睁开眼看看。”

姝滢感觉手中握一硬物,睁开眼,见物件,银玉相间,花枝缠绕,错错银光,惊喜若狂道:“这不是繁花似锦吗?嘻嘻,赫煜,你...”

“我见你心中欢喜,舍不得银两。在你进入房间休息的时分,偷偷溜了出去。愿以为那老伯走了,去碰碰运气。没想到,正好赶上他收摊,所以就买了下来。”

“赫煜...”姝滢感动,眼里雾光隐隐。

“来,我给你带上,看合不合适。”赫煜拉过她的手,惊喜的笑道:“没想到尺寸刚刚好,你带着真好看。”

有泪珠滴落在手环之上。

“傻瓜,哭什么?”赫煜替她抹掉泪水。

“没有,我是太高兴了。其实不必破费的。”姝滢收住泪光。

赫煜伸手淘气的刮了一下姝滢的鼻翼,打断道:“说什么呢,难得你喜欢。”拉过她的手,道:“此生,你可想好了,我既给不了你锦衣玉食的生活,也给不了你铺天而来的权贵,只有这平淡的日子。你是否会后悔...”

姝滢握住赫煜的手力度加紧道:“我愿意,我十分的,万分的愿意。生来,我便是一株小小的花妖,既不羡慕人家的锦衣玉食,也不想要别人的铺天权贵,只希望快快乐乐,与自己相爱之人,平平凡凡,一生云游四方。你给的日子正是我所欣喜。所以,以后不要再问我这样的话了,好吗?”

“好!以后我们不再理会过往种种,一起携手看天涯。”

“恩。”

两人相视而笑。

绕过山间小路,两人一路朝东。一路发现古林幽幽,没有一家人户,连一个打听的人都找不到。夜幕降临,又朝山下行了好大一段路程,方才依稀见到几处灯火。

他们行走在破落的小山村。微弱的灯火从门缝透出,家家户户闭门不出,敲而不应。

姝滢纳闷道:“赫煜,这里好生奇怪,虽说不似洛城繁华,但不至于天色将晚,家家紧闭房门不说,我们敲门居然没有一人回应?”

“这里处处透着奇怪。不如我们先找一处落脚,静待天亮,再问清楚。”

“好。那里倒有一处,虽然有些破落,却无人居住,赫煜不如我们就去那里好了。”

两人在破旧的陋室周围寻到些破碎木头架起一堆火,又寻了一些干草铺垫。

赫煜道:“滢滢,你先睡吧,我来守夜。”

“好,那下半夜换我来。”姝滢也不客气,就着火光的温暖,在一旁还算干净的草垫上侧身躺下。

夜半,火堆熄灭,赫煜在姝滢身旁,寻一角落,忍不住睡意,刚合上眼,猛然一声哭喊:“我的孩子!”紧连着从一户跑出一男一女作农夫装扮,一边拼命大喊一边朝天空一团黑影方向狂奔追去。同时,竟然没有一户人家开门出来帮忙。

说时迟那时快,赫煜跃身而起,姝滢听闻哭喊,立时化作一道光影追随赫煜而去。她远远看见黑影红光在半空打斗激烈。有婴儿的啼哭声。一恐怖声音传来:“小子,我劝你少管闲事,否则小心引火*。”

“大胆妖孽,快放下幼儿,不然休怪我无情。”赫煜的声音。

“哈哈,老妖我活了将近千年,头一次听到这么好笑的话。你且看看到底是谁不放过谁?”

刀光剑影,斗声剧烈。看不清到底谁在那一边。婴儿哭声不断,牵动追赶而至,身处地上的农夫夫妇焦急哭喊。红光黑影间,红光突然大涨,姝滢听得一声闷哼,以为是赫煜,连忙飞身近些。接着看见一物从中掉落,她飞身接过,原是那幼儿。黑影显然大意受伤,趁机卷尘逃离。

姝滢落地,将孩子交于农夫,不待对方道句谢意,心系赫煜,旋继驰上半空。近了,她震愕看见,看见赫煜双眼如泣血,红光灿然,黑气萦绕。夜风中,原本暗红的头发丝丝红茫,似乎更红了一重。他目光空洞,笑意森森而富含冷意。宛如恶魔降世。一时间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姝滢只觉害怕,陌生不已。

接着,赫煜眼里红光退去,一下恢复过来。像什么没发生,什么亦不知道的情况,疑惑道:“怎么了,滢滢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对了,刚刚你有没有受伤?还有,那妖孽呢?”再瞧下方,农夫夫妇怀抱幼儿早已跑回家中,房门深锁,仿佛害怕妖怪又一次来临,抢夺孩儿。

《卷八》第111章.敞开心扉

两人回到陋室,夜色微凉,复升起一火堆。姝滢再无睡意。赫煜清楚看见姝滢看他的眼中转瞬即逝的目光中带着一丝颤怕。难道是血元精魄的缘故吗?他不由想起当初在对付白面怪时,蓝衣和穿山甲亦是同样的目光。

“赫煜,你睡会吧!我刚刚睡过了,现在不困。”姝滢强自镇定。暗暗对自己说道,刚刚不过是赫煜用功过度,他既是妖族后裔,眼里红光当属正常,头发也一样。不管将来赫煜会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不害怕,不能害怕,她都不会离开他的。

赫煜知道问姝滢,姝滢不会说。他侧身躺下,怀揣着不安,经过刚刚一番打斗,抵不过身体的疲倦,合上了双眼。姝滢静静的坐在他的身前,伸出手,拂过他的脸庞,一双剑眉连梦中都不曾松动,轻轻将其抚平,手指无意落在他的额间,额间一枚细细呈椭圆状的红色印记。

她指尖抚摸过那枚印记。当初姐姐并没有告诉清楚是什么造就赫煜如今的模样。只说妖王设计,让赫煜遭受到师门的背弃。再醒来就变作这副模样。到底会是什么?是与这枚红色印记有关联吗?

她的手被赫煜一把握住,她还来不及回过神,便被赫煜一把拉过身前,双双倒在草地上。姝滢又惊又羞又恼,被赫煜侧身紧紧束缚在身前。

“不要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就好。”赫煜低低带着哀求的声音。

姝滢放下欲要捶打他的动作,安静待在他怀中,感觉赫煜呼出的气息,有力的心跳,将脸靠在了赫煜胸膛。只听赫煜声音略带沙哑,低低道:“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是一个怪物。”

“没有。”

姝滢要扬起头,被赫煜轻轻按回胸口,不敢看她的目光,道:“你不用解释,我都看到了,你的眼里藏着害怕。”他深深叹息,不给她解释的机会,讽刺一笑道:“可笑的是,我竟然做不到一丝责怪你。其实,不怪你。不单是你,连我自己也很害怕。”

“赫煜...”

“不要说话,听我说。我怕过了今晚,我再没勇气对你说。”赫煜拥抱的力度不觉间紧了些,仿佛要将她融入到自己的身体里。疼痛使得姝滢皱起眉头。她一声不吭,听赫煜继续说道:“我害怕这场不受控制的变异,我讨厌这样的自己。我更,更害怕你会害怕我现在的样子。”

虽然赫煜极力压制,姝滢仍旧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心里的痛苦,害怕与无助。她唯一能给的就是展开双手紧紧回抱他。

“所以我一直在逃避,懦弱的把所有避而不谈。而你,是那么的善解人意,从不过问。”说道这里,赫煜语含哽咽,压低声音道:“我该怎么办,原本几个月下来都未曾出现的变异,我以为有那佛家舍利克制,消失了。现在看你表情,是又出现了。我该怎么办,我害怕,害怕以后会伤害到你。可是,我却自私的更害怕你离我而去。”

有冰冷的液体滴滴落到姝滢的头上。反观姝滢早已泪流满面。

她深深埋进赫煜怀中,开口声音同样沙哑,道:“你从不懦弱,相反你很勇敢。你勇敢的告诉我一切。你选择遗忘,不过希望一个人独自承担下所有的伤,不愿出手伤害任何一方。你的变异更不怪你。你无从选择。世上更没有一个人有权利来指责于你。”

姝滢扬起头,眼里是坚决的泪光,手抚上他的脸庞,道:“赫煜,你欠他们的该还够了。你同样有选择的权利,从今往后,选择你自己想要的样子生活吧,就算你最后做出什么决定,或者变成什么样子,我们一起面对,不离不弃。”

“我真的有选择的权利吗?”赫煜脸依偎在她的手上,闭上眼眸,两行泪水顷刻留下眼眶。

“当然有。只要你不愿意,没有人能勉强你。你从不欠任何人的,前世从你死去的那一刻起便已经结束了。”姝嫣往上在赫煜闭上的双眼轻轻一吻。

两两相望,满赋深情,赫煜倾身回吻过去。衣裳褪去,再无任何秘密...

长夜漫漫,月色朦胧。

注定将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两人相拥而眠。赫煜睁开眼,侧身凝视姝滢睡意安然的模样,笑容甜蜜知足。他多么期望时间就这般永远停止在一刻。直到渐渐天明。他眼看姝滢快转醒,立马闭上眼,假装入睡。

姝滢悠悠醒来,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捂住羞红的脸,痴痴小声笑了起来。她手撑起下巴,望着赫煜熟睡的脸,露出幸福的笑容。残破的门外,有脚步声在外面来回走动,吓得姝滢急速整理好自己的衣物。

“发生了什么事?”赫煜不知道何时睁开眼,衣物从他*的上身滑落。姝滢本能的捂上双眼。赫煜来到她面前,眼里是调戏的笑意,道:“怎么?昨晚吃干抹净后,这么快就不想认账了?”

姝滢的脸立时绯红如霞,背过身道:“你,你赶快把衣服穿上,门外有人来了。”

玩笑归玩笑,赫煜手上动作不停,几下便穿着得当。“小娘子,相公已经穿好,你可以转过身了。”赫煜从小本就性子活跃,不过常年受掌门熏导,门规约束,为了回报掌门的养育之恩,得到掌门的重视,逐渐形成了墨守成规的样子。姝滢让他以后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他想这才是他心中真正的自己吧!

“小娘子?”姝滢诧异道。

“对啊!你以后便是我的小娘子。难不成你还想反悔不成?”

“可,可是我们还没有正式成婚。”姝滢说道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这还不简单,明日我们便进城置办些所须,由天地为我们主婚,择日举行,不知娘子觉得可好?”赫煜深深笑道。现在,他想任性一次,连同前世的份,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过他想要的生活。

“好是好,如果主婚人能是姐姐就更好了。”她稍有遗憾,不觉开口说了出来。明白姐姐现在身处魔界,是没有那么容易能出来,对于赫煜很为难。她迅速道:“当然,姐姐在魔界,不太可能能出来为我们主婚,一切就按照你说的办好了。”

“瞧瞧我这记性,竟然忘了姝姐姐。”

门外一阵犹豫后,敲了敲门。

《卷九》第112章.妖怪害人

赫煜打开门,见一头发花白,精神稍显抖索的老者。老者见他出来,一头黑发红黑相间,后退几步,有些害怕,却迟疑着没有离开。赫煜并不在乎,既然不能改变,那就如姝滢说的,平常对待好了。何况只是发色略有不同。

姝滢从赫煜身后走来,见老者模样,甜甜一笑,道:“老人家,你不用害怕,赫煜头发乃天生所至。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老者见姝滢长相娇俏可爱,笑容甜美,心中打消疑虑,道:“我是这里的村长,村里都叫我许老伯。昨夜的事,王家那两口子已经对村里人说了。我代表全村谢过公子和姑娘了。”说着,瘦弱的身体就要跪下。

赫煜连忙搀扶道:“许老伯,你太严重了。”

姝滢也连忙跑来,道:“许老伯,你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可以向我们行礼。你如果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就好了,我们能帮忙的一定帮你。”

赫煜也料到姝滢会说什么,脸色毫无惊讶,有礼笑道:“是啊!许老伯开口便是。”

许老伯迟疑半响,道:“你们请遂我来。”

走不多久,绕过几间残壁断瓦,破败不堪的木屋,他们来到一处还算干净的院落,听见从里面依稀传来讨论嘈杂之声。那些声音,从他们踏入的一刻,戛然而止。

赫煜和姝滢接着看见大约十来张或苍老或黝黑,或发黄的面孔。其中除了稀数几人刚过中年,内有行动不便者,包括昨日他们出手帮忙救下幼儿的王姓夫妇。其余俱是垂垂老矣。

王姓夫妇甫见他们走来,怀抱幼儿,几步上前,就跪在他们身前,王姓男子低垂头,王姓女子声泪俱下道:“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全村。我知道你们功法厉害,一定能除了那山妖。我们夫妇给你们磕头了。”说罢,拉住男子,连连磕起头。怀中幼儿像感受到母亲的难过,原先还在咿咿呀呀忽然一阵哭闹。

其余的人或红了眼眶,或泪沾衣袖,却全都事先说好一样安静的一言不发。

赫煜和姝滢分别扶起他们,姝滢跟着难受道:“大姐大哥你们快起来。有什么好好说,不要这样,你看孩子都哭了。”

“不,你们如果不答应,我们就不起。”

不知道谁带头符合道:“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全村。”剩下的所有人毫无预兆统统跪了下来。连许老伯也跪道:“公子,我知道那山妖厉害的紧,要你们冒着生命危险去找他,我们实在没有权利,可是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你们都先起来吧!”面对他们的跪拜,赫煜当之不起,立急劝说道:“不要这样。我们实在承担不起。”

许老伯抬起他那发黑,布满沟壑的脸,眼含泪光道:“不,公子,你们当得起。从王家两口子口中,我们得知你们从那山妖口中救下小儿,我们就知道我们全村有救了。都怪我许老伯没有用,身为一村之长,却没有力能保护全村安危,甚至山妖来临,抓走小儿,也不敢出门帮忙。为了避免少牵连性命,只得命全村不可踏出房门。所以我求求你,求求你们大发慈悲,一定要救救我们全村。”许老伯说着说着,涕泗滂沱,叩拜连连。

“许老伯,你不要这样,我答应你便是。”赫煜制止他继续叩拜,急道。

“真的,公子真的答应出手相助。”许老伯没想到对方这么快答应,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欣喜。

“赫煜从来说话算数。”赫煜认真道。

全村立时转悲为喜,纷纷起身。引得姝滢一阵欢喜,伸手逗弄王家小儿。

赫煜道:“许老伯,可不可以给我们讲讲事情的大概经过。”

许老伯拾起袖角擦擦老泪,笑道:“那山妖昼伏夜出,现在时辰还早,两位还没有吃过早饭吧!来,来屋里,村上早准备好,我们边吃边说。”

姝滢方才想起,摸摸肚子,笑道:“还是许老伯细心。”

“有劳了,许老伯。”

赫煜道。

许老伯遣散众人,告诉他们事情进展会事后知会他们。

三人进到里屋,在一小方桌坐下,他对赫煜姝滢客气一笑,道:“不过是些粗茶淡饭,莫要嫌弃。”

“哪里,我看已经很好了呀。”姝滢还真感觉饿了。

“许老伯客气,想必这些都是你们村上最好的了吧。”赫煜一扫桌上,一荤两素。

“公子果然料事如神。”许老伯羞赧道:“不怕你们笑话,这仅是我们村上唯一能拿出台面招待你们的了。”

姝滢大是好奇道:“赫煜,你怎么知道?”惊觉自己说的不对,她赶忙补充道:“许老伯,你别误会。我不是笑话的意思。”

许老伯憨直的笑了两声,摆手道:“没事没事,一看姑娘便是心直口快之人。你们快些吃吧!不然待会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恩恩,谢谢徐老伯。”姝滢甜甜笑道,一摸空荡荡的肚子,举筷开动起来。

赫煜吃得几口,抬头问道:“许老伯,你怎么不吃。”

“对啊!许老伯你怎么不吃。”姝滢咽下一口青菜,从碗里抬起头。

许老伯眼神带着闪烁道:“我,我方才已经吃过了,你们吃吧!吃饱了,我再给你们大概说说这山妖。”

其实赫煜明白,像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有能力者早已搬迁,剩下的无非是些老无所依,没有去处或者对这片土地存有感情,不愿离去的人。估计,老伯只是想把最好的留给他们吃,自己根本就没吃过早饭。赫煜也明白往往如徐老伯这样耿直、淳朴的人,你再多的劝说,他定是不会吃的。因为这不单单是一顿饭,更是他们全村的心意。

如此,他倒不如接受他们的好意,吃饱以后,想法除了那山妖,回报于他们。好免除一些他们觉得无法拿出报酬请他除妖的心理负担。

老伯看他们吃得差不多,开口对他们娓娓道来。

原来这里虽然贫穷,但是还算热闹。人们男耕女织,日子倒还算过的下去。直到大概几个月前,一天夜里,天空突然刮起一阵怪风。怪风中,也看不清楚什么东西卷起一个仍在田野路边玩耍的孩子。当时一起的还有其他几个年纪相仿的小孩见状吓的哇哇大叫。那山妖从那黑风露出一双绿幽幽的眼睛,狞笑两声,接着就卷尘消失了。

因为临近天黑,几个孩子平时都是贪玩,天黑就知道回家,因此村民倒没在意。后来几个孩子吓得跑回家,却叽叽喳喳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那家爹娘发觉孩子天已经黑透还没回来,才急得挨家挨户上门寻找。

最后,许老伯发动全村寻找,依旧无影无踪。不想第二天,同样时分,又一个孩子失踪,大家开始恐慌四起。许老伯身为村长,主持大局,与村长几位年长商议,接下来把孩子拘于家中,就算出门务农,留一人在家。不想,那山妖见天黑后无小孩出门,竟然入室直接来抢。我们都是些平平之辈,哪里是山妖的对手。

抢夺中,山妖见被抢人家拼死抵抗,呼喊之间引来全村响动赶来,一怒之下居然动手杀了那两口子,夺了小孩去。等到大伙赶到的时候,只是看见两具鲜血淋淋的尸体。

大伙从没有见过那样的尸体,整个尸体被人抽干的情景,只剩下了一把骨头。

于是还不到天亮,凡是稍有能力者全部像商量好了一样,纷纷举家带口,要离开村庄。徒留一些行动不便,或家中存有老人,和一些孤寡。包括当时,王家那两口子若不是临近生产,恐怕亦是早随他们一同离开了。

《卷九》第113章.旧人归来

根据许老伯的了解,大体猜想山妖多生活在后山的那片深山里。山妖昼伏夜出是否正说明白天是他最虚弱,最容易对付的时候?赫煜和姝滢决定一探究竟。

两人越往深处,越发现郁郁葱葱,,盘跟错节,参天古木交纵遮住了阳光,里面一片雾朦,分不清是雾气还是瘴毒,辨不出方向。赫煜一路紧紧拉着姝滢,一边手持火把,尽量绕过雾茫,认真辨别方向。

赫煜边走边道:“滢滢,你不该来的,我一个来就行。”

“不,我不放心。至少我跟你一起,就算那山妖偷袭,我也可以帮帮你。”姝滢一脸欢笑。似乎在她的世界全是快乐,就算难过她也能轻松忘掉。赫煜转头看了她一眼,看着她欢乐的模样,许些羡慕,跟着微微笑了。

“对了,滢滢你那把双月剑呢?怎么见你醒来却未曾使用过。我听姝姐姐说过,双月剑乃轩师叔所赠,颇有灵力,等下若是山妖出现,你也好用来防防身。”赫煜一路牵着她向前,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异状。

姝滢眼神闪烁,片刻笑道:“喔,双,双月剑呐,在南海之境的封闭空间里我已经还给了姐姐。双月剑毕竟是大哥哥赠送给姐姐的,留给姐姐也好做个念想,对不对?嘻嘻。”说完,姝滢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了出来。

赫煜拉着她,绕过一处堪比人高的绿色植物,说道:“也对,双月剑本是辰轩师叔赠与姝姐姐的,你做的不错。等过段时日,我再为你寻一样防身。”

“好。谢谢赫煜。”姝滢笑容灿烂。

赫煜打趣道:“不是说好在村落里我们是一对新婚夫妇,你应该叫我相公才是嘛。”

“我们,我们毕竟还没有成婚...”姝滢羞红了脸,低低回道。

赫煜慷慨笑道:“算了,待你我成婚后,再叫也好。”从未觉得灰暗的生活有一天会重新燃烧。

行到一迷雾处,两人老是团团打转,怎么也走不出去,看不清来处也看不清去处。

姝滢纳闷道:“怎么回事,怎么我们老是在这里走不出去?”

“这里应该是设了什么迷障?且让我看看。”赫煜双眉紧锁。若是以前,兴许一道符印便能破解,而今,物是人非,他已经与落雁峰划清了界限。罢了。他甩掉脑中纷纷扰扰,右手握紧天遨剑,左手竖诀,剑身如水般火焰腾起,反手一剑插入地下,剑气震荡,带动衣角翻飞,余波四起。

“砰”一声不大的声响,左侧迷雾散开,露出一条弯曲小道。

“赫煜,你看这里出现一条路。”姝滢吃惊道。

“应该就是这里。你稍后跟在我身后,万事小心。”见姝滢点头同意,他手握天遨行走在前。小道两边峭壁高耸,往里深入,出现一个山洞。赫煜拦住姝滢道:“里面不知道情况如何,贸然进去危险难测,你留在这里,容我先进去探探底。”

姝滢一脸认真,反对道:“不要,要么我们一起进去。否则,我绝不同意。”

“可是...”

“没有可是,我们一起进去,万一有什么也好有个照应。”别的什么,姝滢她都可以听他的,唯独有危险的不可以。

“好吧!但是你必须跟在我身后,千万不可大意,也不得冲动,以免打草惊蛇。”赫煜不停的叮嘱着她。

山洞幽长,阵阵阴风夹着好大一股腥臭扑面而来。两人凭借火烛,掐紧鼻子,难闻的皱起眉头。

“哎呀。”姝滢被脚下所绊,差点摔倒。

赫煜示意她不要出声,她捂住嘴,两人方才透过火光,见到脚下白骨累累,惊骇失色。可想这山妖到底是害了多少人。这里地处许老伯的村落最近,难怪几个月来,除了携走幼儿被他们撞见那晚,极少再去村落,只怕是当初携家带口离开村落的百多口村民俱是送了山妖之口,化为脚下重重白骨。想到此,赫煜气愤满腔,握剑的手紧了又紧。天遨好似感应到主人的心情,剑身光芒一亮。

姝滢同感,与赫煜对看一眼,跨过白骨,往深处行去。越往里面,越发现更多的是像刚刚被啃咬过,剩下不同部位不同脏器的尸体。地上到处流淌着或干透或腥红的液体,混合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即使同为妖的姝滢一个忍不住跑到墙角干呕了起来。赫煜亦是差一点没忍住呕吐出声。

因为姝滢身处墙角,透过洞壁看见另一个洞室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正蹲墙角,全身卷缩成一圈,发抖的厉害,嘴里喃喃有语。想到怕打草惊蛇。姝滢特意小声呼唤道:“赫煜,赫煜你快来,这里还有一个姑娘。”

两人来到女子身前,女子眼神空洞,全身颤抖的严重。赫煜蹲下身,道:“姑娘,你别怕,我们来救你了。”女子毫无反应,近了,赫煜大抵听见她嘴里喃喃说道:“妖怪,妖怪,有妖怪...”

女子忽然看向他们,啊的一声,站起身大叫道:“快跑啊,快跑,妖怪来了...好可怕,好可怕...”狂乱奔跑出去。显然惊吓过度,已经失去神智。

姝滢饱含同情,难过道:“我们来晚了。如果我们早些,兴许这姑娘就不会...”

“所以今日一定要除去山妖,万万不能让它继续祸害人。”赫煜坚决道。

不大一会儿,女子又四处乱跑回来。可能女子的乱喊乱叫,打扰了里面,听得里面一声狰狞道:“不要吵,容我再睡一会儿,醒了下一个就是你。”

两人寻声,轻声往里面迈去,靠近最里面的一间,一张简单的石床之上,铺垫着一张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缝合的毛皮,上面赫然躺着一个全身长满绿毛的畸形妖怪。妖怪半兽半人,青面獠牙,上下黑气萦绕,毛骨悚然。

姝滢想到对方害人无数,可恶至极,满腹的恨意。只见她不发一言,化身一道光亮现身在妖怪的身旁,双手指尖粉光立现,化作一道光刃便要朝那妖物刺去。岂料妖物修行近千年,功力自然在姝滢之上,它猛睁开一双绿阴阴的眼睛,起身一掌击向姝滢。

千钧一发之际,赫煜天遨在手,飞身疾驰,朝妖物挥剑砍下,妖物见此一个抽身,躲过赫煜,自然也就没来得及伤到姝滢。赫煜顺势将姝滢揽在身后。嘱咐她待在原地。姝滢余惊未歇,看得赫煜手中剑气大盛,朝妖物疾冲而去。妖物毫无俱意,两人黑气蓝光激烈。

听妖物说道:“小子,道行不浅嘛,还能与老妖斗上几番。”

“少废话,你残害村中百姓无数,我今日定要替天行道。”赫煜声音冷酷。

“哈哈!就你还替天行道?真是好笑。且不说你今日能不能杀得了老妖。单说你内含妖元,身上魔气深藏,自身都难保,何以得有资格大话连篇。好笑,太好笑了。”

姝滢在一旁听着就来气,大骂道:“你这臭妖怪,长得其丑无比,害人无数,人人得而诛之。看赫煜今日除了你,看你以后还怎么害人。”

两人剑茫黑气你来我往,从里洞一路打到了外洞。姝滢想上去帮忙,可是分不清那个在那一边,只得眼巴巴望着。

妖怪似乎大动肝火,怒火冲天道:“臭丫头,老妖一生最恨别人说我长的丑,看我收拾完了这小子,定下来将你一口一口咬碎,吞进肚子里。”

姝滢由不得一身汗毛倒竖。本能抱紧自己,忙看看自己,好像它马上就要下来吃了她一样。

“滢滢不要怕,有我在,今生任谁也莫想伤你分毫。”赫煜左手擒诀,右手天遨水质火焰朝妖物烈烈攻去。妖物没料到对方这么不好对付,不得认真起来。两人不觉间从外洞斗上了半空。

这边姝滢乍一听见赫煜说今生两个字,双目呆怔。脑海中一幕幕浮现,心底不免害怕恐慌升起。她十指紧握成拳,指尖泛白,仰头望向半空。在心中默默哀求道:赫煜,不管前世种种,我只愿今生我们忘却前尘,重头来过。

山妖与赫煜从半空落到地上,两人身上带伤。姝滢紧张的跑到他身边,担心道:“赫煜,你怎么样?”赫煜摇摇头,抹掉嘴角血渍。

山妖嘿嘿两声,身上多处剑伤,也好不到那里。它凶恶笑道:“好小子,果然有两下子。看来老妖我得发大招了。”它双手张开,全身黑气暴涨,处在黑气之间,青面狰狞,一双眼睛越发碧绿可怕。恶鬼般朝赫煜俯冲而来。

赫煜一把将姝滢推到身后,周身惊现铺天红光,手中原本如水火焰的剑身红光攀衍而上相互交融,红光璀然。他双目红光灿灿,提剑相撞而去。

“轰”巨大的一声,风声猎猎,姝滢被震的倒退几步。

只见,赫煜长剑在手,一剑刺穿山妖胸膛,山妖脸色带着不容置信。接着剑气转为冰气红茫包裹住山妖,细小的破裂声响,山妖四分五裂,化为一股黑气,透过剑身吸入赫煜周身红光之中。赫煜双目紧闭,红光黑气交织,他仰头一脸享受,额间细细的红色朱砂更加鲜艳了。

待黑气完全消失在他的身体里,他睁开血红的双眼看向姝滢,邪气横生,深情笑了,惊异叫道:“逸月,我回来了...”

《卷九》第114章.不速之客

“不,我不是逸月。”姝滢见他一步步逼近,摆手后退,害怕道:“我不是逸月,我是姝滢。”直到退到一颗大树后,退无可退,惊恐的紧闭双眼。

他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眼里饱含深情,温柔的目光带着受伤,道:“逸月,你当真是怕我的。六百年了,哥哥为了我煞费苦心,可是,又有什么用?一切回不去了。”

姝滢害怕的猛地推开他,几乎咆哮道:“你走开,走开,我是姝滢,你的逸月早死了。你把赫煜还给我。”

“就那么讨厌看到我吗?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他深痛道。

“对,我就是讨厌你,所以你走,不要待在赫煜身体里,你死了,你的逸月也死了。这里不属于你。”

“我不准你再说。”他一把用力掐住她的脖子,狠狠道:“你再说便杀了你。”

姝滢双手扳着他的右手,呼吸难受道:“你杀了我,我也要说,你醒醒吧,你已经死了,这里不属于你,我求求你,就当我求求你,你离开他的身体,把他还给我,好吗?”

他难过的一笑,最终松开了手。

姝滢喘气不停,努力的大口呼吸。听他无力笑道:“你可知血元精魄渐渐与他融为一体,我若死了,他便也活不成了。”

“什么?”姝滢花容失色。

“难道你没发现,随着他不断与精魄的加深,他每一次斩杀妖物,无意识吸入的妖元越多,功力越发的精进,他身上的变化就越快。而我出现的机会就会越多?”

姝滢说不出话来。

他从容一笑,道:“除非...”

“除非怎样?”

“下次再告诉你。你不是不想见到我吗?我偏要你念着我。”他愉悦笑道:“我得走了,你可别太想我喔!”话落,他倒在姝滢身前。

姝滢急忙搂过他,担忧道:“赫煜,赫煜你醒醒,你醒醒。”拍拍赫煜的脸。

赫煜睁开眼,头像要炸开,按住头,皱眉道:“我怎么了?怎么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你没事吧!”他旋即对姝滢上下一番打量。

“我没事。”

赫煜见她安好,放下心,旋又想起道:“山妖呢?我只依稀记得天遨刺进他的体内。怎么后来什么都记不得了。”他双手抱住头,用力的回忆。

“赫煜不要想了,山妖被你杀死了。兴许是你杀它的时候,用力过猛,反被牵连,晕倒了。”姝滢安慰道。不希望看见赫煜这么难受。赫煜,纵然你化作何模样,我也会守护好你。至于他,既然都已经过去,她下定狠心不再给对方有丝毫的眷念。

“真的吗?我没有做出什么不符常理的事情?”

“当然没有!”姝滢肯定道。

“咦?你的脖子怎么红了,我看看。”赫煜刚刚单单注意姝滢身上,才发现姝滢的脖子怎么无辜红了一圈。

姝滢赶紧掩饰道:“喔,这个呀,还不得怪你,你和山妖斗的激烈,当然没有注意那姑娘跑出来,把我看做妖怪,给掐的。喔,对了,说起那姑娘被我推开后,现在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赫煜,我们赶紧把她送回村上吧!顺便把山妖已除这个好消息带回给许老伯们,他们听后一定高兴极了。”

她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拉起他就道:“快走吧!不知不觉,等下天又黑了。”

找回那姑娘。姑娘神志不清,只好将她拍晕,否则怎么也带不走。回到村落,天擦黑,将姑娘交于许老伯手中,说明来龙去脉,许老伯老泪纵横,唏嘘不已。同时感激涕零。

实在拒绝不了对方的好意,赫煜和姝滢留宿一晚。既然说是新婚夫妇自是同一张床。

夜黑风高,月朗星稀。

这一夜,两人各怀心事,辗转难眠。连半夜赫煜悄然起身,姝滢都知道。直到东方泛白,赫煜回来,姝滢方低挡不住睡意,睡着了。

院落,摆谈笑声不断。姝滢不知道睡了多久,起身来到门前,远远的,看见赫煜宛如孩童一般,与村民围成一圈,相谈甚欢。时不时逗弄王家小儿两下。有多久,她没见过他如此清澈、明亮的笑容。

尤记得第一次见面,她对他态度冷淡。他身负长剑,一身素衣,朗朗少年。

现在却...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独自停驻在门口,陷入回忆。直至赫煜呼唤不应,来到她面前,她方回过神来。

“来。”赫煜托起她的手,随他走到村民周围。他温柔道:“听说我们今日要走,他们非要全村赶来为我们送行。”

王家女人道:“你们真的不能再多留几日,好让我们尽尽心意。”

“是啊!你们为我们除去山妖,我们全村感激不尽。只怪我们山村穷苦,没什么好报答你们的,东拼西凑的只得这一筐鸡蛋,你们千万莫要嫌弃!”许老伯惭愧说着,将装盛鸡蛋的篮子递给赫煜。

赫煜推脱道:“许老伯,万万不可!杀妖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们的心意我们领了。”

“恩,许老伯我们万万不能要你们的。”姝滢连忙不要,转头向王家女人,道:“王大姐家中有幼儿,正是需要补身体的时候,就算小儿吃不了,大人也需要。不如就将鸡蛋留给王大姐好吗?”

王家女人听闻,欲拒绝,经过几番推递,最终不得收下了。

“这就对了,再说我们带着也不方便。如果你们真要感谢我们,不如再请我们吃一顿你们口中的粗茶淡饭吧!我还真有些饿了。”姝滢说完,吐了一下舌头,嘴角显出两个小小的梨涡,盈盈可爱。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好好,大姐这就给你们做去。”王家女人将孩子递给他的丈夫。依着老伯家近些,奔往厨房。接着赫煜和姝滢看见,大家各自离去,不多一会儿又回来,手里多了一些菜或者蘑菇之内,陆续把手中递进厨房。

两人心中感动。姝滢乐颠颠跑进厨房,嚷嚷着要帮忙。

生活其实很简单,就这样挺好。赫煜暗道。心底被这种久违的温柔填满。

告别全村,两人重新踏上行程。根据赫煜向许老伯打听得知原来几年前,一场洪水淹没了林家村。当初死的死,搬的搬,如今除了一片废墟,什么都没剩下。虽然知道,两人商议后,还是想去瞧瞧。就算为大鬼小鬼走上一趟。

置身在这片废墟,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荒凉。赫煜静静的握住姝滢的手。天空刹时滑落一道绿光,绿光显出一个身影。身影明显有伤在身。赫煜认出对方,惊讶叫道:“蓝衣。”火速跑了过去。

但见蓝衣周身血渍,面色苍白,看见赫煜虚弱一笑,晕了过去。姝滢暗道,这不是妖渊抓走她的那个绿衣姐姐?不管怎么样,救人要紧。两人立马找到一处芦苇干净的地方,将其轻轻放坐下,赫煜运功为其疗伤。

赫煜好像很紧张她,疗伤的过程一刻不曾停下。姝滢自始至终在一旁。

不久蓝衣转醒,见到赫煜异常兴奋,高兴道:“二殿下,我总算找到你了。”

赫煜不答反问道:“你怎么会伤的如此重?”蓝衣功力不弱,能伤她的绝不是泛泛之辈。

蓝衣忽然不顾伤势,俯身跪道:“蓝衣无碍,烦请二殿下一定要跟蓝衣回妖族一趟。”

“蓝衣你快快请起,妖族发生了何事?”赫煜本能急道。

“不,蓝衣不起。妖族,妖族遭逢偷袭,大殿下重伤在床,望二殿下一定要回去主持大局,否则我,我妖族不保。”蓝衣跪拜不起,恳求哀哀。

赫煜陷入犹豫。自打蓝衣出现,姝滢有种自己好像是多余的感觉,一句话都插不上。姝滢见状,问道:“赫煜,你要回去吗?”更像是在问她自己。

蓝衣这才发现姝滢的存在,没有丝毫意外道:“看样子妹妹大好如初,现今无碍了。”

“我自然没事了。”不知道为何姝滢看着蓝衣的眼里带着些许恐惧。

蓝衣不在管她,继续道:“二殿下,算是蓝衣求你了。就算你与大殿下如何,我族上下却是无辜,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你的族人全数毁灭消失吗?再说,你之前承诺过蓝衣只要为你寻到小滢妹妹的下落,愿意回归妖族。”

赫煜不相信道:“你是说?”

“对,是我故意出现在后花园,引二殿下你现身。因为无法违抗大殿下的命令,蓝衣我只好出此下策。”

赫煜讽刺的笑了。终究是逃不过,欠下的终归是要还的。

从赫煜笑的那一刻,姝滢就明白他已经做了决定。姝滢克制住害怕,强自笑道:“赫煜,无论你做何决定,我都支持你。”

赫煜良久,一声叹息,对蓝衣道:“蓝衣,你起来吧!我跟你回去。”

蓝衣喜形于色。只听赫煜接着说道:“不过,仅此一次。这一次后,就当我还了妖族,不再亏欠你们。”

“好!”蓝衣开心道。

姝滢默默站在一旁,身侧的手指攥紧。告诉自己,既然是赫煜的决定,她就该无条件的支持。只是,她心底的害怕和恐惧被她使劲压下,复又升起。

《卷九》第115章.入殿商议

赫煜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拉过姝滢的双手,轻柔道:“看来我们得回妖族一趟了。”

“恩。”姝滢收住心底的忧虑,甜甜笑道:“只是,赫煜你能不能答应我,等到妖族渡过难关后,我们就离开,好不好?”

“好,我知道了,不是还要带你去看海上日出吗?我都记得呢。”他忍不住掐掐她的小脸。怎么相处久了,把姝滢这招倒给学会了。他好笑的牵起她的手,对蓝衣道:“我们走吧!”

天空立现三道光亮。最后,光亮落到妖殿一处。赫煜眼见,到处断瓦残垣,土走石翻。连同曾经仿造人间建设,交错的回廊,玉阁楼台,流水峭壁,石桥假山...通通夷为平地。

蓝衣尾随其后,艰难讲道:“不久前,叶剑门带领其它三大门派以及人间反教趁夜对我族大开杀戒,恰逢我族不久刚从之前灾难缓过气来,如今重遭重创,虽有大殿下与族中几位长老舍身抵抗,联手发动族中血云盾,总算逼退敌人。不过...”

“不过怎样?”赫煜沉眉问道。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蓝衣低泣道:“大殿下因为灵力消耗过度,重伤之下,至今昏迷不醒。”

昏迷不醒?赫煜猝然听见这个词,应该觉得高兴才对呀?对方千方百计设计,不惜杀死绝尘兄,致使他众叛亲离。而今落得这样下场,他更加应该感觉到无比畅快淋漓才对。然,他的胸口只觉像压了重重一块大石,难受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以至于他的身子颤抖一退,如果不是手里倚仗着天遨,怕是身体软的快要跪倒下去。

“赫煜。”姝滢一步上前扶住他。

同样蓝衣也是担心的伸手,见姝滢快一步,不动神色收回,担忧道:“二殿下你还好吧。”

对于蓝衣的举动,姝滢沉默的看在眼里。

赫煜没有说话,望着曾经还算繁盛和平的妖族,现今支离破碎的场景,心中波涛汹涌,久久无法平静。

许久后,赫煜张开口,语气缓慢看不出任何表情,道:“带我去见见他。”

三人来到大殿后的寝宫。姝滢与蓝衣识相的留在殿门口等候。赫煜独自迈了进去。偌大的寝宫,灰暗十分,留下一只火烛独撑起一宫的光亮。随风摇晃的烛火映射出床前那张安睡的脸庞。

赫煜来到他的身旁,黯然坐下。那是一张轮廓分明,相貌俊挺的脸。尤其是那双丹凤眼从小便是自带三分媚气却被不认输的他生生换作了邪里邪气。不过是因为旁人的一句玩笑话。说他长相太过媚气,少了七分阳刚,没有父皇的威武决断之力,不适合继承王位。从那日起,他万事都要争第一,哪怕作风变得乖戾,处事过于阴狠,只要能够证明自己。

族人都道他是为了谋取王位。可笑的只有他的弟弟曜朦明白他不过是希望在他心中如神一样存在的人——他的父皇多看他几眼,多夸他几句。

“大哥...”赫煜终究还是叫出了口,难过道:“对不起。”泪水掉落,带着滚烫的感觉。“对不起,我从来都很自私,你为妖族已经付出太多太多,这一次,就让我来吧!我来守护。我容你好好休息一次。不过,就此一次,你知道的,不管是曜朦还是我,权位之内从来都不适合我们。所以你休息够了,一定要醒来,否则你的妖族到时候管理不当,你可不能追究于我。”

他将妖王的衣角被子轻轻整理盖好,看着他,不在言语。哥哥,你知道吗?前世,弟弟欠你太多,总觉得做什么事情身后都有你撑着,哪怕天塌下来也不曾觉得害怕。所以,哪怕今生得知所有,对你满腹恨意和不齿,亦不觉得会有什么。直到今天看到你倒下,昏迷变得脆弱的一面,我的心底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害怕,害怕以后妖族的未来和肩上无法承当的重担,害怕以后再也无法任性毫无顾忌,更害怕你不再醒来...

寝宫外。

蓝衣和姝滢气氛尴尬。

蓝衣率先打破沉寂道:“小滢妹妹,可还在怪姐姐吧!”

“没有,姐姐不过奉命行事,迫于无奈,小滢不怪你。”

“那为何你看姐姐的眼神带着恐惧和疏离?”蓝衣柔柔笑道。

姝滢随即强颜欢笑,掩饰道:“没有呀,怕是姐姐看错了吧!”

蓝衣落寞道:“其实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姐姐不怪你。毕竟是姐姐对不起你。”

“没有,姐姐莫要自责,我真的不怪你,我知道当时如果不是姐姐求情,只怕,只怕小滢早不在了。”姝滢说完,黯然道:“我只是害怕,害怕你们把一切告诉赫煜。”

蓝衣走到姝滢面前,拉起她的双手,柔柔一笑道:“妹妹多虑了,事关二殿下,我怎会不知轻重。妹妹放心,姐姐绝对不会说出口。你若不相信,姐姐可以发誓。”

“那倒不用,小滢相信姐姐。”姝滢立即笑逐颜开。既然姐姐当初救她一命,她相信姐姐心底善良,何况事关赫煜——姐姐的主上,所以姐姐定不会说的,对吧!姝滢扫除所有顾虑,回握蓝衣的手,甜甜道:“蓝衣姐姐,谢谢你。”

蓝衣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看来你们聊得挺投缘。”赫煜面无表情,不知何时出现在殿门口。

姝滢丢开了心中包袱,自然开心道:“赫煜,你出来了。”

“恩。”赫煜应了声,对蓝衣道:“可否带我前去见见族中长老,商议接下来作何对策。”

“当然可以,二殿下请随蓝衣来。”蓝衣边带路边道:“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命人传召。长老们现已等候多时,听闻二殿下归来喜不自胜,纷纷说是妖族有了定心柱。”

赫煜暗道,蓝衣果然不愧在大哥手下做事,事事想得细心,做得周到。三人绕过祭坛,走过一道长长的过道,出现一道石门,姝滢一路跟随在后,被守门的卫兵挡在门口。因为她不是族中关要,无法入殿参与。只好等候在外。

族中有四大长老,分别为风火水木。四大长老各持己见,几经争议,十分激烈。赫煜觉得头疼欲裂,几乎淹没在他们的口水大战中。

听了大半,赫煜大概了解到,风火为一男一女,主张目前休养生息,宜守。水木为一胖一瘦,主张趁其不备,奋力反击,宜攻。两方争斗不休,最后闹得就要开打的节奏。

赫煜总算有些理解大哥一贯狠绝的作风,否则根本镇压不住。

“够了,都给我住口。”赫煜怒气满容,一声大吼。引得门外,姝滢不禁偏头望去,远处,她虽然听不见什么,依稀看见赫煜负手而立,站于王座之前,一脸肃目,是她从未见过的霸气侧漏。

她忽然之间有种感觉,那种感觉她说不清楚,仿佛一下之间和赫煜相隔好远,分隔在两个世界。直到天渐渐落幕,她蹲在角落,百无聊赖的时候,赫煜出来了。

“你怎么蹲在这里?”赫煜牵她起来,可能蹲的太久,腿都麻木了,她险些摔倒。赫煜心疼道:“不是说好让你找个地方休息等我吗?你看你。”转头不免责怪两边守卫道:“如今我是你们的二殿下,自有权力,她虽不可入殿,却是我极为看重之人,以后再有这种情况,莫要让她痴等,引她到偏殿休息等候,知道了吗?”

“是,属下遵命。”两边守卫忐忑回答。现今二殿下主事,依照蛇族大祭司占卜预言二殿下会是一统妖族,为妖族带来繁荣昌盛的人,以后万万不可马虎怠慢。何况这姑娘是他心中爱惜。

“我没事,赫煜你不要责怪他们。”姝滢连忙拉过赫煜往前走。这一切蓝衣看在眼里,打趣笑道:“二殿下待小滢妹妹真是极好。方今天下,恐怕没有第二个姑娘能入得二殿下的眼了。”

赫煜不答,只是一抹笑意浮过眼前。

姝滢害羞道:“哪里,蓝衣姐姐你就别取笑我了。”

用过晚膳,经赫煜的要求,姝滢安排在他寝宫的临殿,算是最近的位置。但在姝滢的眼里,仍然还有不小的距离。蓝衣姐姐说毕竟他们还未举行大婚,不适宜居住在一殿之内。

自打那以后,赫煜每天很忙,除了准时陪她用膳,一天也见不到几回。赫煜说大战后,几番商议,最终还是决定重塑休顿妖族。许多战后遇难的家属需要安抚,受伤的兵卒战士需要治疗,毁坏的宫殿需要修缮以及防卫工作等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他处理。

每日看着赫煜和蓝衣姐姐进进出出,忙得焦头烂额,一刻不歇,她有时候真的很羡慕蓝衣姐姐,羡慕蓝衣姐姐的能干。不管从前的妖王,还是赫煜,她都是得力能将。然,她却什么都不会,帮不了他。

怕她无聊,赫煜特意带来一只通身火红如阳,毛发晶莹雪亮的小狐狸陪她。小狐狸叫小乐,很可爱,会陪着她与她玩耍,跟她聊天。带给她不少欢乐。可当她远远望向赫煜,她的心里总是觉得落寞的紧,十分难受。为了让赫煜安心处理族中事物,她极力保持微笑。告诉自己等赫煜忙完,就能有时间陪她。

《卷九》第116章.彼岸之伤

不知不觉转眼三个月后,恰逢初秋暖阳。在赫煜用心打理中,妖族逐渐步入正轨。赫煜百忙中终于抽出一天的时间,决定好好陪陪姝滢。自打回妖族,太多事情需要处理,他不免疏忽了她,心中愧疚,还好她通情达理,一直体贴的陪着她,从未怪罪。

赫煜神秘兮兮,替姝滢眼睛蒙上一条黑绢,说是要带她去一个地方。路上把姝滢好奇的几次差点摘掉黑绢。

“赫煜,到底到没有嘛。”

“快了,快了。”

“怎么还没有到,我都等不及了。你到底要给我看什么呀?这么神神秘秘的。”

“你别摘呀,还没到了。”

“到底到没有呀。还有多远嘛。”

“马上到了。拉着我,小心,小心脚下有石头。”

“喔。还有石头吗?”

“没了,没了。哈哈。拉紧我就对了。”

“赫煜,到底还有多久嘛,你再这样,我不去了。”

“就在前面了,马上,马上到了...”

一路上姝滢着急的要命,眼睛捂着黑绢真不方便,需要完全依赖赫煜。反观赫煜一脸笑意,很是享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就在姝滢几乎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赫煜放开了她的手,温柔道:“好了,到了。”

任由姝滢解开黑绢。黑绢落下的瞬间,大片大片绽放的红色映入眼帘,姝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惊喜若狂,行走在这片红色绚烂的大地之上,伸手轻轻触碰一朵朵花心,大笑欢呼道:“赫煜,这花,这花居然是真的?”

“你这傻瓜,花自然是真的。”赫煜几分好笑。

下一刻,赫煜见姝滢不禁欢呼跳跃道:“嘻嘻,赫煜,这里好漂亮呀,成片成片的红色,我还以为来到了梦境。”她的欢声笑语霎时充斥在整片花海之中,粉色的身影穿梭期间,乐此不倦。

姝滢时不时跑到远处朝赫煜招招手。时不时回来牵起赫煜的手狂奔乱跑,追逐嬉戏,乐声不断。直到两人大汗淋漓,方才一同仰面躺倒在花间,气喘吁吁,相视而笑。

秋日阳光温暖的洒在两人身上。两人望着蔚蓝的天空,手拉着手,沉醉在这片难得的安宁和闲暇时光。

“赫煜,这花极为鲜艳,十分好看,我从未见过,它叫什么名字呀?”姝滢转头看向赫煜。

赫煜没有回头,依然望着天空,开口道:“传言:曾经有人说这花来自幽冥,又名彼岸,有作为幽冥黄泉路边引路之花。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彼岸花,花开开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相传此花只开于黄泉,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姝滢听着,一丝难过,转而望向天空,喃喃重复道:“彼岸花,花开开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怎么听着好像在诉说一对恋人生生世世不得相间,只得永远分离,即使见面也会错过的感觉?”

“是啊。很久以前流传过这样一则故事,在妖族有位名羽兮的姑娘,爱上一位魔界的将士。妖与魔本就划分两界,视为敌对,怎么会有好姻缘。可是这姑娘性子非常刚烈,明知道不会有好结果,却非要飞蛾扑火,哪怕众叛亲离的下场,也要与那位魔界将士死生契阔。”

“后来呢?”姝滢仿佛随着赫煜的讲述,眼前浮现出羽兮和那位魔族将士上演得这场轰轰烈烈。

“后来,妖魔大战,两人战场相见。一边是自己的亲人,一边是自己的爱人。那样的场景,可想而知他们是多么的难以抉择和矛盾。奈何两人都太过了解彼此,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愿伤害自己的亲人和族人。”

赫煜声音低哑,些许伤感和同情,继续道:“最后,两人在决战的前一夜,约好一同共赴黄泉,来生再见。”

“赫煜,他们怎么那么傻?以为死了,一切就解决了吗?”姝滢同情道。

赫煜深深叹息一声道:“谁知道最后魔族将士失约了。羽兮就在崖顶痴痴等了一夜,从圆月当空到落下,再到旭日东升。回去后,她大病一场。不久,听闻那魔族将士将要迎娶魔族一位公主。羽兮伤心欲绝,万念俱灰之间,迷迷糊糊来到这片彼岸花海,她性子天生刚烈,最终做出一个可怕的决定。”

姝滢听到*部分,连呼吸都屏住了。

赫煜缓缓道:“她割开自己的手腕,面对大片的殷红,悲绝起誓道,愿彼岸之灵,带走她的所有记忆,化作身间一朵,再不懂情之所起,爱为何物,从此只观云起云涌,生生相错,世世不见。脚下的殷红被她鲜红的血液侵染,越发的红艳。她倒下身,融入在一片花海之中。”

姝滢气得站起身来,咬牙切齿道:“岂有此理,那魔族将士真不是个东西。不仅失约,还负了羽兮。”

赫煜跟着起身,安慰笑道:“傻瓜,不过是一则传言,时过境迁,并未有人证实,你何以得激动成这样?”

“既然有人传说,便说明可能存在。”姝滢眼眶红红,道:“赫煜,羽兮怎么会那么傻,为那样子的混蛋,竟然选择一个人离开了世界。赫煜,你说,我们会不会有一天...”

“当然不会。”赫煜捂住她的嘴唇,眼神深邃道:“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们不会分开,这一生,我都会牢牢抓住你的手,不松开。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所以你休息离开我。”

姝滢泪水混合着笑容道:“所以请你一定要牢牢的抓住我的手,不准放开。”

“一定。”赫煜一把紧紧拥她进怀。

姝滢闭上双眼,泪水流淌,同样紧紧回抱他。赫煜,请你一定要好好抓住我的手,我才不会觉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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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黑暗领域。

“阿嚏...”一男子今日喷嚏连连。他揉揉鼻子,感觉奇怪莫名。

看不清男子的真容,整个人仿若束缚在一件黑色的斗篷之中,阴暗的气息从他身上无歇止的流淌。而后,他形同鬼魅悄无声息来到房中的木柜前,推开置于木柜上的一本厚厚书籍,机关启动,木柜立时一分为二向两边分开,露出一道石墙。石墙展露出一暗格。

他从暗格之中小心翼翼取出一幅画卷。将它拿到长桌前,他一点点打开。露出一张女子的画像。女子一袭橘红罗裳,笑容恰静。站在一片彼岸花海之中,姿态优雅,美眸盼兮。

他目光极尽温柔,轻轻抚摸画像,低低唤了一声:“羽兮...”他的声音出奇的好听,就像春日东升,冰雪融化一样,暖融融的感觉。让人一时间有种忘却所有忧愁的舒适。

男子轻柔的将画像拥入怀中,闭上眼,默默的留下两行泪水。他以为时至今日,他已经练得无坚不摧,生死不惧。不想每次来见你,还是忍不住柔情万千,心如潮水。

遥想第一次,他随同上一任魔君出使妖族。他迷迷糊糊,走错了路。在那一片红色的彼岸花海,你正在搜寻你遗失的玉佩。回过头,你身姿娉婷,笑容恰静的样子正如现在画中的情形。

好笑的是,你居然也不问我来由,挥手就叫我帮忙。陪你足足找了一天,你却连个谢字也没有。最后,回去还被魔君责罚了一通。

你是位高权重的长老之女,算得上金枝玉叶,而我当时只是魔君刚刚提拔上任的小小随将。我岂敢高攀。可你偏生骄阳似火,性子那么的热烈直接。胜过你族中的任何女子。

第二次见面,你身披战甲,壮志不输男儿。我们在一起边界冲突中挥剑相见。也就是那一次,你的豪情和魄力深深让我折服。虽然你最后落在我的手中,我却再舍不得放你走。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你抱住了我,说你看上了我。而我怯弱了。你是妖,我是魔。我知道,倘若我迈出这一步,这场情注定是不被祝福和允许的。我做不到像你一样敢爱敢恨,毫无退缩。

其后妖族到阵营要人。我迫于无奈放你走。你是走了,连同我的心也跟着你走了。离开时,你知道吗?你故意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的心几乎快要到发狂的地步?真恨不得伸手抓住你不放。

你总是能毫不费力牵动我所有的情绪。你派人放出假消息说长老府邸不日便要择婿上门。我竟然当真了。头一次什么也不顾什么也不管,快马加鞭跑到你的府邸,偷偷潜入你的房间。直到见你笑的花枝乱颤的模样,我方知道我上了当。

而我如同傻子一个,非但不忍心责备你半句,听说那不过是你专为我设计的一个圈套,并没有什么择婿上门,我竟然手舞足蹈,高兴的像个孩童。

那一刻,我们相拥而笑,许定了终身。

男子回忆深陷,原本笑容美好,忽然面现哀伤道:“可终究,终究是我背弃了诺言...”

《卷九》第117章.心中恐惧

“小妹,你快看,你看见了吗?对,就是前面那个公子哥,他一定很有钱,我刚刚看见他为救一个乞丐,进到白药灵,那可是只有贵族才能进入,汇集天下奇珍的地方呐。”一魁梧的男子抓住一位容貌娇俏的女子,在胡同转角,男子向女子指手说道。

女子试图挣脱男子的钳制,不耐烦道:“那又怎样,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男子气势汹汹,扔开女子的手,道:“你不是想替娘医治眼睛吗?”男子忽然掐媚一笑道:“只要你接近他,替我还清所有赌债,哥哥发誓再不纠缠你。至于以后,你想替娘治眼睛也好,还是怎么样都好,我都不在烦你们。怎么样?”

女子陷入深思。

男子双目凶恶,急躁道:“你不要再犹豫了,赶快去,否则我让你再也见不到娘亲。”

女子极为厌恶的看着他,回道:“我去。不过说好了,就这一次,之后我们两不相欠,你不能再纠缠我和为难娘亲。”

画面陡转。女子将五个铜钱交给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孩子,她对小孩轻声交代道:“小孩,等下一定记得要动情一些,说的可怜一些,记住了吗?”

“恩。放心吧!包在我身上,咱俩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小孩答得干脆,握着铜钱,表情兴奋。

“小妹,要大哥怎么做。大哥全力配合。”魁梧男子积极道。

女子道:“我早让人盯梢,估摸着他快到这里了。大哥只要到时候见他过来,装作歹徒,威胁敲诈我就可以了。”她说着,见不远处一抹俊朗身影,急道:“快,一切准备,大哥你快躲起来。”

等到那抹俊朗身影走进,看到便是以下的一幕。

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急得双眼通红,向身前女子恳求道:“姐姐,你可不可以帮帮我,我的娘突然晕倒了。”

“孩子你别急,你娘在哪里?”女子宽慰道。

小孩急忙道:“就在那里。”伸手指向胡同。

“走,带姐姐去看看。”女子忙牵起小孩的手。

那抹俊朗身影不禁上前跟去,接着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突然从胡同的角落跳了出来,一把匕首横在女子的脖颈上,凶神恶煞道:“别动,把钱给我交出来,否则今天要了你的小命。”

小孩顿时站道了男子身旁。

女子吓得不敢在动,害怕道:“你,你干嘛,青天白日胆敢出来行凶,就不怕我,我喊人了。”

“哼,你叫呀,你尽管叫,这胡同本就又长又细,还是死角,谁会来救你。嘿嘿,不过你这小娘们儿,见你几分姿色,不如先伺候伺候下爷吧!”说着,居是伸手摸向女子的脸。

立时,一声呵叱,那抹身影疾冲而来,快如闪电,男子被狠狠踢了出去,摔得个底朝天。

那抹身影生得剑眉星目,望向女子目光柔和,道:“姑娘,你没事吧!”

女子摇摇头,微微俯身,道:“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否则小女子恐怕...”女子掩唇,泫然欲泣,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惹人怜惜。却用余光示意男子快走。

魁梧男子痛得龇牙咧嘴,见机撒腿就跑。那抹身影欲上前追赶,女子忽然痛吸出声。身影不得折返关心道:“姑娘,你怎么了?是否哪里受伤?”

“多谢公子关心,怕是刚刚那歹徒挟持我,用力过度,刚刚因着害怕,故而没有察觉,现在方才觉得有些疼痛。不过,无碍,有劳公子费心了。”女子怯怯说道,眼见小孩趁机溜走,心知那抹身影一定会出手,抢先一步一把捉住小孩,生气道:“你这小子,怎么这么小的年纪不学好,学会了欺骗人。”

小孩立刻放声大哭起来,哭道:“姐姐,你就行行好,放了我吧!我真的没有骗你,我的娘是晕倒了,不过是在家中,不是在这里。我哄骗你只是希望多挣些钱给我娘请个大夫。”

“小孩,我便是大夫,不如我随你前去,为你娘看看如何?”那抹身影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这,这...”事情似乎超出小孩的预料,小孩闪烁其词。

女子思绪急转,背对那抹身影,面朝小孩,眨眼使着眼神,假意薄怒道:“你是不是还有别的难言之隐?你尽管说出来,我和这位大哥哥一定帮你。你若再不说实话,我们可绝对不饶恕你。”

小孩接连后退,退到墙壁,看懂女子的意思,背靠墙滑坐在地,只是接着大哭。女子跟着蹲下身道:“你是不是因为临城闹饥荒,随同大伙逃到这里的。”

小孩十分机灵,立即点点头,哭得跟个花猫一样。

“唉。”女子细不可闻的叹息,用手绢为小孩温柔擦拭道:“原来如此。你别哭了。”她伸手从腰上取出一个小小锦囊递给小孩手中,轻声道:“姐姐这里就这些,你全拿去吧!希望可以暂时帮到你。”

那抹身影眸光深动,大感女子善良,同时几步上前,将另外几锭银子给了小孩。小孩喜笑颜开。

两人直至小孩的身影走远。

那抹身影目露欣赏道:“姑娘心底善良,曜朦十分欣赏,敢问姑娘芳名,曜朦初来贵地,不知道能否有幸结交姑娘。”

“曜公子过奖了。小女逸月方才多亏曜公子出手相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有幸认识曜公子当是逸月之福。”女子微微行礼,嫣然一笑。

“逸月姑娘客气,以后叫我曜朦就是。”

两人四目相对,异样的情愫萌生,在这古老的胡同不知不觉流转开来。

场景变幻。

逸月置身在一间破旧的房屋中,随着“啪!”的一声,她的脸颊骇时多了一道血红的掌印。她捂住脸,瞪着身前的男子。

只见男子凶狠的表情立马变得和颜悦色,责备自己道:“小妹,你看哥哥就这暴脾气。哥哥真不是要故意打你的,来,快让哥哥瞧瞧打疼了没有?”

逸月爬起身,毫无畏惧道:“你走开,这么多年,你打的还少吗?”

男子委屈道:“哥哥知道对不起你,可是哥哥真的是没忍住,谁叫你每次都要惹哥哥生气,每次都不听哥哥的话。尽顾着与那小子风花雪月,眼看离还债期限仅剩一日,可是你答应的钱还没有骗到手,你这不是要逼死哥哥嘛。”

“活该,自作孽不可活,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逸月讽刺道。

“逸月,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脸还上房了。你不过是娘从外面带回的小野种,如果不是爹死在前头,你早不知被丢在了哪里。全愧我不计较,否则你能长大到现在吗?”男子本就身材魁梧,五官一副恶相,使人害怕。如今目露凶光,更加如豺狼。

“你!!”

“我什么?这些话我平日不说,那是我念着你多少也是跟着我长大的。可是现在,你既然要为了那小子,不顾你哥哥的死活,我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男子没有耐心道:“我最后重复一遍,限你明日午时之前把钱给我弄到手,否则你永远别想再见到娘。”

逸月着急恐惧道:“不要!!你不要伤害娘,你怎么伤害我都没关系,娘年纪大了,现在眼睛也不好,经不起折腾的。我答应你就是,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你还是屡教不改,依然痴迷赌博,大不了我与娘一同死在你前头好了。”逸月说到最后语含决绝。

男子听见逸月承诺,变脸比翻书还快,马上笑道:“小妹,你放心,哥哥以后真得痛改前非不赌了,我发誓以后再赌,必遭天打雷轰。嘿嘿。”

画面又一次旋转,场景变幻。

逸月坐于梳妆台前,摸摸自己用胭脂和*稍以修盖的面容,在铜镜中端详,觉得差不多看不出侧脸的掌印后,起身被镜中陡然出现的身影,吓得大跳。

身后出现一位中年男子,男子身着华服,不怒而威,虽然几束红黑相间的头发白发掺杂其上,但是不难看出历经沧桑的脸庞曾经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男子一来便只明其意道:“你就是逸月?”

“恩,你是?”逸月奇怪道。惊奇他无声无息出现,她丝毫没有察觉。

男子并不理会,说道:“我知道你和曜朦在一起,无非就是为了这个东西。”说罢,男子手里端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随手打开,只见里面金光闪闪,是一盒为数不少的黄金。男子轻蔑道:“这就算是你们的分手补偿好了。只要你答应从此再不见我儿,它便全属于你。这些足够你生活的很好了。”

“你是曜朦的父亲?”

“你不用理会这些,我只问你一句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男子显然没了耐心。

逸月十指攒紧,对于对方的蔑视,不怒反倒笑了。是啊,她有什么资格生气。起初她确实是为了他的钱接近她,现在她的确亦是为了他的钱。他说的并没有错。

“你笑什么?”男子搞不得这些人间女子不仅虚荣贪图富贵,且神神经经的,莫名其妙,全然不似他们妖族女子。

逸月只是微弱的笑着,摇摇头,一步步向他走来,接过他手中的木盒,道:“我可以答应了。不过请你给我最后一个道别的机会。”

“好。一言为定。倘若我知你反悔,我定不饶你。”男子说完,踏出房门。

逸月愣愣望着手中木盒,泪水止不住流淌。

《卷九》第118章.前世今生

她开口对自己痴痴笑道:“逸月,你这个傻瓜,你哭什么,费劲心思不过就是为了这一盒东西,现已如愿。不仅可以替大哥偿还赌债,还能替娘医治眼睛,余下的可以足够我们一家人好好的生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只是,只是我的心为什么会这般的疼,好疼...”她紧紧揪住胸口,疼痛难忍,蹲下身。

场景再一次变幻。

逸月从小到大,从未像今天这样除了精心打扮,心中忐忑,惴惴不安。应该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此后天涯两端,视不相见。她极力克制住眼眶的酸涩,绽放灿烂的笑容。

天气甚好,阳光明媚。

绕过一片竹林,她走向山中一间竹屋。

今天她离约好的时间提早很多。大概是为了一起能够多呆些时辰。曜朦一向守时,虽然时间还早,但每次都是他先到。怎么今天竹屋的门和窗紧闭不开,没有一丝动静。

难道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她高兴的踮起脚尖,悄悄潜伏到窗前。透过窗户的缝隙,她惊恐的瞧见,曜朦周身红光灿然,披头散发站在床前,一双黑瞳血色潮红,犹如恶魔降世,笑容狰狞,在那红光之中看不清身躯在何处...

她目瞪口呆,吓得魂飞魄散,恐慌万状中,紧紧捂住嘴唇,一路逃也似的跑离竹林。岂料狂乱之下,脚下踏空,跌落山林,恰逢落到一处坚硬,刺穿了胸膛,口中鲜红溢出,最后合上了双眼。

姝滢从梦中赫然惊醒,大汗淋淋。她目光呆怔,扫向空落落的寝殿,烛光摇摇,落地的窗帘夜风缭绕。她裹住被套,曲膝而坐,双手紧紧抱住双腿,将头俯在腿上,任由泪水滑落眼眶。

赫煜倘若有一天你得知一切,你会原谅我吗?她好害怕,手指下意识收紧,连指尖刺入手心,并未觉得疼痛。只觉心中的害怕恐惧快淹没自己。心道:赫煜,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欺骗你,可是我害怕,我怕你知道后,不理我,生我的气,所以我不敢告诉你。

这也是我害怕回妖族的原因。当初你哥哥知道我的存在后,在妖渊里,命蓝衣姐姐抓走我,本意要杀我。是我不愿死得不明不白,你哥哥才施法将明镜借我一看。我那一刻才得知前世我竟是那样卑鄙。原本我以为我逃不过一劫,没想到蓝衣姐姐替我求情,救了我。

后来你和姐姐舍身来到南海之境,唤醒我。我劫后重生,贪念你,只愿与你生死不离。以为,我们可以忘却前尘,重新开始。直到你为了妖族和你的哥哥重回此地,这些记忆一天天在我脑海强烈清晰,我恐惧的不敢告诉你,日日受这梦魇纠缠。

赫煜,你能明白这些吗?你能明白我吗?我不敢将一切告诉你。只愿你快些处理好这里,我们离开这是非之地。

三个多月了,哥哥并没醒来。眼看妖族渐渐步入正轨。赫煜长久紧绷的神经稍稍放下来。同时他才深有体会一句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权位除了带来无边的权利和欲望之外,还有终日沉重的责任和重担,以及日日处理不完的奏章。

随着他神经的放松,他终于控制不住沉沉睡去。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彼岸花开,大片大片,殷红似血。花的深处,站着一个男子,男子华衣锦服,一头长发,跟他一样,红黑相间,散落肩头。男子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赫煜忍不住呼喊他,对方也不理会。他朝男子好奇的靠近。近了,男子忽然开口,让他停下。男子的声音熟悉非常,却一时想不起。

男子温文一笑,问道:“你确定要见我吗?”

“你是?”赫煜心中疑惑。

“倘若我转过身,我怕吓着你。”男子声音温和。

赫煜几分好笑,道:“从小到大,该经历的不该经历的,我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好害怕。”

“你确定?”

赫煜笑道:“自然。”

男子转过身来,轮廓俊挺,一双剑眉直入发梢,星目浩浩宛如曜石星空,流光璨然。一头长发披散肩头,望着赫煜的目光温雅含笑。这样一张脸多了些许谦谦君子,少了几分卓卓清朗,简直就是赫煜的翻版。

赫煜猝不及防,吓得一大跳。

男子早有料到,毫无震惊,道:“我料到你会是这样的表情。”

“你,你是曜朦?”赫煜搜寻脑海,唯一想到能和他长相同的恐怕只有他的前世——曜朦。令他匪夷所思的却是对方竟然能入他梦境。

对方洞察到他的心思,解惑道:“血元精魄乃我精血所化,至今仍残留我的一抹神识,我能进你梦境,无非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难怪以前总感觉有那么一刻他什么都不记得,难道是他短暂替代了他的意志吗?赫煜心中震怖。

曜朦笑容和煦,又一次道:“你不用恐惧,你我本为一体,伤害你便等同于伤害我。且每次出现我并不会占用你多少时间。念着我乃你前世的一抹残识,你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赫煜似乎很难拒绝他:“你说吧。”

他开口道:“大哥迟迟不愿醒来,只因留念梦境。”

“我就说,他的伤势好转,为何迟迟不醒。”赫煜回道。

“而这个梦境是有人给他的。”曜朦不轻不重道。

赫煜从没有听过世界上还有种下梦境这等事情,紧急道:“到底是谁?”

曜朦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有趁你入睡,意识薄弱之际,出来查看过哥哥的情形,得知因由。”

“我知道你从前是行医职业,可有解决方法?”

“方法倒是有一个,亦是我需要拜托你之事。”曜朦望了赫煜一眼,望着与自己长相相同,气息完全不同的他,迟疑道:“就怕你并不敢去。”

赫煜坦然一笑,道:“曾经连死我都无惧,何况去一个地方?只要能救回大哥,守护好妖族,换得三界和平,即便是龙潭虎穴,又有何妨!”

“好。有气魄。”曜朦欣赏道:“我相信你。需要你去落雁峰一趟,向你的师父,也就是落雁峰的掌门讨要一颗破境丹。”

回落雁峰吗?赫煜背板止不住颤抖一下。明明已经划清界限,现在回去...

“怎么?后悔了?”曜朦见他犹豫。

赫煜强自镇定,勉强笑道:“没,没有。不过是去一趟落雁峰,有何难。”

“我知道让你回去,很为难。不过你应该很清楚,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是适合统领妖族之人。倘若不能唤醒哥哥,不仅妖族将陷入危机,你须得永远留在妖族,这是你希望的吗?”曜朦为他分析利弊。

“我明白。”

曜朦接着道:“对方之所以给哥哥种下梦境,无非就是希望妖族无人统领,任由人宰割分离。还好蓝衣及时找到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赫煜陷入沉默。

“敌人居心叵测。所以落雁峰之行只能拜托你了。”曜朦来到赫煜面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赫煜看着他,他笑意温暖。半响,赫煜道:“我知道了。”

曜朦目光赞许,道:“如此甚好,我相信你能做到。”话落,化为缕缕清风消失无形。

睁开眼,赫煜睡意全无。他举步到桌前拿起流光斑斓的水壶,大口大口灌入,不管是否打湿领口及衣裳,直到冰凉的感觉强烈的侵入心中,壶里不剩一滴,他方无力的放下,呆呆地坐在玉凳上。

出了寝宫,绕过亭栏,一路不知不觉来到临近的宫殿。宫殿烛火熄灭,大门紧关。夜风微凉,赫煜伸出手,终是落下,收回手。苦涩一笑。暗道,自己已经失眠,何苦拉上滢滢陪着。

他复一路回走。当然不知姝滢此刻同样心思沉重,毫无睡意。

姝滢好像感觉到什么,“是赫煜吗?”她慌忙打开殿门,什么都没有,只有空空的院落。失望的关上门,姝滢重回床榻,一夜只是望着投进殿室的月光,怔怔出神。

赫煜并没有回到寝宫,而是来到大殿后的寝殿。那是哥哥的住所,因为离大殿最近,方便处理政务。哥哥说太强的光亮使人看不清黑暗。所以他的寝宫常年只允留下一只烛火用来维持。

踏进寝宫,床榻边蓝衣正拧干水,温柔的替妖王擦拭额间。蓝衣看见他来,颇感意外道:“二殿下,夜已过半,怎么还没有休息?是不放心大殿下吗?”

“有蓝衣细心照料,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是睡不着,顺便来看看。”赫煜找一处坐下,道:“大哥最近怎么样?”

蓝衣黯伤道:“还是老样子。族上医老仔细检查,也查不出原因。”

“放心,会有办法的。”赫煜笃定道。

“希望如此。既然二殿下前来,就多陪陪大殿下吧!蓝衣先行告退了。”蓝衣端起盛水的木盆,微微俯身。

“蓝衣,能不能陪我说会儿话。”赫煜突然要求道。

蓝衣收住脚步,转过身,从未见过二殿下这么认真的样子。她放下木盆,回以认真:“当然可以。”

《卷九》第119章.剑拔弩张

示意蓝衣坐下。赫煜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特别恨一个人,如今有事非要去求他,你该怎么办?”

“那要看二殿下的事情有多严重,值不值去求他。”蓝衣双目隐隐含笑。

“不,我不是说我,我只是举个例子。”赫煜忙撇清关系。

蓝衣忍不住,掩唇好笑道:“好吧!就如二殿下说的,如果是蓝衣,蓝衣会先考虑这件事情值不值的去求一个自己十分憎恨的人。如果值得,我便什么也不想,做了再说。”

赫煜一拍大腿,激动道:“我正有此意。”

“二殿下可是要去求谁?”蓝衣心知二殿下说的自己,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赫煜赶紧补充道:“没有,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遇到以上事情和你想法一样,一样的。嘿嘿。”

聪慧如蓝衣,不再追问。

“好了,你且下去休息吧!容我单独陪陪大哥。”赫煜解决烦恼,心情大好。

“好。蓝衣告退。”

目睹蓝衣步出大门,身影渐行渐远。赫煜起身来到妖王的床边,坚定道:“大哥,我一定会为你带回破境丹。”

第二日,赫煜特意安排好所有。明白假如白天离开,别人还好,单姝滢和蓝衣就会察觉。

思来复去,最后还是对蓝衣倒出实情。否则姝滢得知铁必跟随而来。路途重重,相隔不下几千里,危险至极。他争取时间早些赶回,相信蓝衣定有办法对姝滢瞒哄过关。

待姝滢入睡,他御剑悄悄驰入夜空。许久之后,寝宫前,一抹粉影与时划进上空。诚然赫煜并不知情。已经十日了,赫煜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俱是风餐露宿,希望可以到达落雁峰。

远远观去,云烟袅袅,落雁峰坐落其间,周边悬崖绝壁,重岩叠嶂高耸云端,飘渺的看不见实质的面容。仿若人间仙境一般。

是夜。

赫煜落到一处。如今与落雁峰势同水火,白天必定过不了殿前一关,于是选择夜晚行动。现在反观自己从小到大的地方,一种陌生的感觉油然而生。以前从没有想过自己深入骨髓,长大的地方有一天会觉得离自己这般遥远。好像不曾生活过。

到底还是记得,他轻松躲过几处巡夜,轻车熟路出现在一殿门外前。殿门一室的光亮。虽然他很努力的克制主自己的心境,然,他回到这里,物是人非,他透过门缝望见那抹消瘦的身影,他的心止不住的难过。他不知多少次告诫自己已然回不去,莫要再痴心妄想。包括现在。

如果当初那个人肯开口说上那么一句好话,赫煜可能就会原谅所有,既往不咎,包括对方要杀他。他苦涩一笑,甩掉脑海烦扰。嘲笑自己道,赫煜呀,赫煜呀,你真是不到黄河不心死。人家根本就未在乎过你,连杀你眼睛都可以不眨一下,你到底还在幻想些什么。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里屋的人开口,语气带出几多威严。

赫煜的心咯噔一声,像做错事情的孩子,乖乖站了出来。暗骂自己没有一点出息,到现在还是几分惧怕对方。他面上倔强,强做无惧道:“事过许久,你不曾料到我还有胆子出现在你面前吧!”说这句话时,赫煜感觉自己的心快跳出嗓子眼了。

里屋,曾经面色红润,长相刚毅的华发男子,现今满头的青丝几缕白发掺杂,消瘦又些许憔悴。正是当初叱咤风云——落雁峰叶剑门掌门。赫煜有那么一刻心软了。只听叶剑门掌门道:“我就知道是你。”

往事一幕幕浮现。赫煜以为对方又要严厉指责他,激动道:“是我,难不成还想杀我一次。”

叶剑门掌门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发怒,许是年纪大了,许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略带疲惫道:“听闻你现在是妖族的二殿下。”

“那又怎样,从你要杀我的那一刻起,我与落雁峰就已经恩断义绝。所以你无权过问我现在到底是什么身份,还是做什么。”赫煜就像满腹委屈无处发泄的孩子,逼着自己说着狠话。

“是啊,我关心这些干嘛,你现在长本事了,是妖族的二殿下,都可以统方一界了。”叶剑门掌门面色略含薄怒,严肃道:“既然如此,你还回来做什么?”

“当然不用你管,我回来不过是向你索要一样东西?”赫煜虽然语气丝毫不弱,只有自己非常明白自己的底气不足。

叶剑门掌门一拍座椅,站起身,怒道:“混账东西,我自然是管不你,你这么有本事,何必还来找我。”

“不取就不取,有什么了不起!”赫煜横眉怒视,大步到门前,察觉不对劲,自己竟然一时间忘记此行目的,旋转身回来,道:“不行,你必须给我,给我一枚破境丹。”

叶剑门掌门一甩袖袍,讥笑道:“老道一生不知居然养了一个白眼狼。怎么,我若不给,你便要抢了不成。”

赫煜不甘示弱回道:“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你养的一只白眼狼。白眼狼如今长大了,早已不是从前你眼中乖乖听话的傻小子,倘若你不想再见到我这只白眼狼,你把破境丹给我,我立马走人,从此消失在你面前。”

叶剑门掌门哈哈大笑一声,道:“听闻妖王沉睡不醒,今日见你向我索取破境丹,果然传闻不假。想不到妖族也会有今天。”

赫煜心中本就盛满愤恨,现在听得对方讽刺,更加怒火冲天,大吼道:“妖族能有今天都是拜你们所赐。是你们不分青红皂白,非要斗个你死我活,难道你们灭了妖族,就可以长保人族太平了吗?”

赫煜说着同样一声大笑,不同男子讽刺的笑意,语气悲哀道:“可知,如果妖族灭亡,三界鼎力之势坍塌,只剩下人族和魔界,届时你们虽说灭掉任何一方,将是称王称霸。熟不知道一旦发动战乱,生灵涂炭,你们没有多余的敌手,等同没了可以商量转换的余地。三角相互制衡,牵制将不复存在。”

叶剑门掌门出乎意料,没有料到赫煜能有一天说出这番大道理,不得不承认有些刮目相看。可这些又怎能让眼前使他又恨又爱的混账知道。故而,上次得知妖族正逢遭遇灾难,合族虚弱之际,文全师兄擅自做主,以他的名义广发帖子讨伐妖族。他心知众人义愤填膺,无法阻止,只得告病没有参加。

他不由咳嗽几声,沉着道:“虽然你说的不无道理。但要我拿出破境丹救妖王,你想都不要想。”一旦妖王苏醒必定寻机报复,到时候又是一番战乱,多少无辜受牵连。

“你不要逼我,今天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赫煜狂怒至极。曾经他十分敬重,喜爱非常的人现在势同水火。他诸多遗憾和无奈。他好话说尽,不想对方根本听不进去。

叶剑门掌门也是一倔脾气,横眉立目道:“怎么,要动手了吗?来呀!今日就让老道看看我曾经交出的好徒儿有何本领?”

“徒儿?”赫煜唇角勾起一抹讥讽道:“你何曾当我是你的徒儿?曾经在落雁峰的时候吗?哦,不,你从来都不让我在人前唤你一句。直到你亲眼看见绝尘兄遇害,同样不许,同样不给我一丝解释的机会。从来都是你说,我听,连半点反抗都不能。”

赫煜控制不住露出伤痛的目光,接着道:“所以,你才那么断定,不,是肯定我便是那杀人凶手。连杀我都是那么的毫不犹豫。对吗?师父。”

叶剑门掌门似乎心中震动,身子明显抖了一下。

赫煜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继续道:“请容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从今往后,我们好比这衣角恩断义绝,各不相干。”赫煜挥剑斩下衣角的一块,抛向身后道:“我赫煜不是不知道感恩图报的人,你虽杀我一次,却是抚养我长大的人。请最后受赫煜三拜。”说罢,赫煜跪下,俯身叩拜三下。

叶剑门掌门望着赫煜一下接一下的叩拜,眼里泪光闪烁,伸出手最终又生硬的收回。

赫煜叩拜完,兀自起身,恢复平静,抱拳道:“望叶剑门掌门赠予破境丹一枚。”

面对赫煜充满客气与冷漠的表情,叶剑门掌门不得后退一步,依坐在椅子上。之前是他不认赫煜,而今换做赫煜不认他,叶剑门掌门方知个中滋味。不过要他拿出破境丹是万万不能的。

叶剑门掌门闭目,一声叹息,道:“你走吧!今日权当你没有来过。破境丹我是断然不会给你。”

“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带走破境丹。”赫煜斩钉切铁道。

叶剑门掌门一拍扶手,不同上次,椅子应声而裂,怒发冲冠道:“混账,岂有此理!”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哈哈,远看掌门这里灯火未歇,原来有贵客驾临呐。”一个面圆目慈的男子随即进屋,适时打破了屋内的紧张。

男子见无人回应,徒步走到赫煜面前,慈眉善目道:“哟,我道是谁,不是赫煜吗?”

赫煜收住怒火,抱拳回礼,犹豫了下,改口道:“见过,文房道长。”

文房道长慈和笑道:“许久不见,赫煜可是连师叔都不认得了?”

赫煜见文房道长靠自己太近,觉得不太合适,不动声色退后一步,道:“适才我与叶剑门掌门已经划清界限,从此不是落雁峰弟子,自然不可再称文房道长为师叔。”

《卷九》第120章.秘密交易

“赫煜,你这样说,师叔可就不喜欢了。是,掌门是先前误会你,他固然有错,可他心里没有一天放心下你。你万万不可伤害掌门的心呐。”

“文房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跟他解释做什么。”叶剑门掌门开口不齿,被文房摆摆手制止。

文房笑看赫煜,见赫煜不相信,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且仔细想想凭你现在妖族二殿下的身份,即使你熟悉路线,轻而易举来到掌门房间,掌门何曾惊动门中,哪怕呼喊一声,你今日恐怕想离开都难。”

赫煜静默不语。

“这样吧!你难得回来一趟,不如随师叔下去好好聊聊。师叔还有好多话要对你说。”文房一手搭在赫煜肩上,一边朝赫煜猛使眼神,一边伸手在后背悄悄示意叶剑门掌门不要管,他自有安排。

“可是。”赫煜还要说什么,文房声色不露,已然拉着他走到了门外。

文房几乎既劝又拉,总算把赫煜带到一处寂静地方。

“文房道长,你为何带我到此处?”赫煜纳闷。

文房不太高兴道:“怎么还叫我道长,你别的不认,难道真的连师叔都不认了吗?”

“不是,赫煜知道你从小待我极好,赫煜这样做无非不希望师叔为难。”赫煜卸下伪装。文房师叔是除了辰轩师叔,对他最好的一个,这番恩情,他自是不敢忘怀。

“这就对了。来,这个拿着。”文房说着,拿出一个细小瓷瓶交到赫煜手中。

赫煜不解道:“师叔,这个是?”

“不就是你心心念念之物吗?”文房笑容和颜悦色。

赫煜当即喜不自胜道:“师叔...”一时间竟然说不出找不到什么能证明他感激之情的词语。

“感谢什么的话就不用再说了,只要你记得有我这个师叔就好。你赶紧拿着走吧!自打听闻妖王沉睡不醒的消息,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便趁掌门不注意,在他房中偷偷找到,准备在这里。你快走,趁掌门现在还不知情,否则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

赫煜担忧道:“我不能走。我若离开,师叔一定会受牵连。”

“无妨,师叔我毕竟是掌门师弟,他不会拿我怎样。其实你们刚刚的对话师叔全听见了。师叔帮你,不为别的,只期望妖族有人统领,维持三角鼎力。适时妖王醒来,你好好规劝对方,莫要再伺机报复生出战乱。师叔便心满意足了。你快走,不然骤时就算掌门能放过你,文全师伯必定饶不了你。你快走,不用担心师叔,师叔不会有事的。”文房不停的催促他。

赫煜握紧瓷瓶,双目溢满感激,最后凝眸看了师叔一眼,道:“师叔保重,赫煜走了。”

“恩。快走吧!”文房点点头。

赫煜祭出天遨,驰上高空,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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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漆深,注定无月。

姝滢置身在落雁峰殿后的一片竹林。岂料刚落到实处,一个不稳,匍匐在地,摔了个底朝天。“唉哟。”她皱眉苦脸,扶着腰肢,痛疼的站起身。

低头拍拍身上的污渍,姝滢暗自庆幸还好赫煜没有发现。毕竟她连日的跟踪都特意避开了很大一段距离。亏得她够机灵,察觉赫煜的不同寻常。不过蓝衣姐姐的口风真的好紧。任她使出浑身解数,死磨软泡依然不松开半句。嘻嘻,上有计策下有对策。你们两个以为瞒住我,我就没有办法了吗?经她的跟踪,观察赫煜去往的方向,她料到就是落雁峰。

姝滢正自得意,低垂的目光陡然出现一双男子的脚。她以为对方是赫煜,恐怕的不敢抬头,立马拱手求饶道:“我错了,赫煜,你千万不要生我气嘛,还有不关蓝衣姐姐的事,她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偷偷跟来的。我这不是不放心你嘛,你想呀,多一个人等同多一个帮手,我虽然修为不太高,但是对付几个修为稍稍厉害的,嘻嘻,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噼噼啪啪说完,等待对方的责备,却发现对方没有动静,微微瞄去,吓,她往后一大跳。只见面前男子身着素衣,头发半白,精瘦的面容上双目炯炯有神盯得她全身发毛。

“你就是那花妖?”男子开口。

黑暗里姝滢根本看不见对方眼里难以掩藏的厌恶。

姝滢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我是赫煜的师伯。”男子淡淡道。

姝滢不太高兴道:“我可听说你们眼见赫煜异变,俱是离弃,糟践他。怎么今天反倒主动认起亲来,若不是看上赫煜现在身为妖族的二殿下,身份尊贵,意图高攀。”

“大胆,小小花妖胆敢胡言乱语。”男子火冒三丈。

姝滢不甘示弱道:“有何不敢,你们以为我是赫煜吗。赫煜他爱护你们,尊重你们,就算你们伤害他,也未曾想要还击一二。可是我不同,我不是你们落雁峰的弟子,不会像赫煜傻傻的一个人把什么都自己吞下,今日撞见你,我定是要替他讨回公道,全部说出来。”

男子一声冷哼,道:“小小花妖,口气不小。换做往常老道我一定打得你神形俱灭。今日,看在赫煜的份上,暂且放过你。”

“来就是,臭道士,莫要拿赫煜做借口,我才不怕你,到底看看谁让谁神形俱灭。”姝滢鄙夷道。

“你!!”看得出男子的忍耐心快到极限。顷刻,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住怒火,道:“老道见你修行时日尚短,不予你计较。今日特意找你,只为解决赫煜身上的异变。”

姝滢不太相信对方会这般好心,狐疑道:“你休要哄我,你们见赫煜落难,拍手鼓掌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帮他。否则不会伤他之深。好了,我要去找赫煜了,才不想与你多费口舌。”为了避免赫煜发现他,她都是等赫煜走上大半个时辰,才动身。现在不知道赫煜到底怎么样了。算了,今日找赫煜要紧,以后有时间再来找他们算账。

“难道你都不好奇,有什么办法可以化解赫煜身上的异变吗?”男子轻轻一句果然牵制住了她。男子满意道:“你应该见过赫煜异变的场景了吧!不然你的眼神也不会有所躲避。”

被对方说中,姝滢强作无事道:“那又怎样?就算你说的全对,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自然,你不相信我没有错。但是不相信的后果却是你要错过唯一一次可以救他的机会。”男子胜券在握,笑容满面道:“赫煜的异变因何而起,老道虽说不得而知。可老道知道,随着他变化次数的增多和不同,他渐渐会失去意识,被另外一个人代替。”

姝滢说不出话来。回想上次自从见过赫煜为救王家小儿,异变后,回过神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还有赫煜杀妖吸入妖元后,红发血眼,化作曜朦出现在她的面前。

男子将姝滢眼中的波澜云涌尽收眼底,道:“你如果听老道的,一切尚有解决的机会,否则后悔都来不及。”

“你为何要帮我们。”姝滢正色道。

男子叹息道:“赫煜毕竟乃我从小看到大,不到万不得已,老道不愿与他为敌。兴许你不相信,然而赫煜应该有一次被救的机会。你想,如若你放弃此次机会,与其让他化作旁人,倒不如放手一试,姑且还有存生的机会。”

姝滢有些动心犹豫,看着面前这个头发半百,含笑站立——赫煜的师叔,她真的可以相信他一次吗?

男子见机,趁火打铁道:“你不要再犹豫了。”说着,男子摊开手掌,其上一叶微小,几不可见幽光通透的物什。物什似花瓣。男子继续道:“此物乃老道我精心炼化,你只需趁赫煜入睡,将其放到他额间,此物自然会透过他额间朱砂,游走进他四经八脉,净化掉他体内的魔障妖气。让他不受其控制左右,恢复如初。”

“此物竟有这么神奇?”姝滢忍不住想靠近一步查看,男子一把握紧收回,严肃道:“不过赫煜毕竟乃妖族后裔,若是让同门或者其他同道得知老道我相救赫煜,老道必遭牵连,恐怕最后落得个不得善终。”

姝滢生怕对方反悔,急忙说道:“你放心,此事我一定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你若仍然不相,我可以对天发誓。”

男子嗤笑道:“空口白话谁不会说。除非你服下这枚斩情丝。否则老道不会将此物交于你。”

“斩情丝?”

男子解释道:“对,斩情丝顾名思义就是斩断情丝。如果你违背誓言将老道我供出,你便会一天天失去有关你们最重要的记忆,直至你完全忘记,遗忘对方,并不会再对他产生感情。你可想好了,一旦服用,就没了后悔的余地。”

斩情丝,多么恐怖,无情至极的东西。姝滢笑笑,接过它,仰头服下。不就是不说吗?有何难,只要能救回赫煜。

姝滢收好物什,男子方将赫煜已经离开的消息告诉她。

望着消失的那抹粉色丽影,男子双目惊现难以遏制的兴奋,道:“去吧!去吧!掌门,你们不愿做的事情,就由文全来做好了。这一次后,妖族不再对人间构成任何威胁。”

《卷九》第121章.公平竞争

折返回妖族,赫煜数日的不停歇,除了担心大哥的情况,更是一心期望可以早日见到朝思暮想之人。故此并没有察觉身后的那抹粉影。兴许一路风餐露宿,太过赶急,赫煜风尘仆仆,甫落到寝宫前,累倒了下去。

还好蓝衣翘首以盼,担心二殿下,每日抽时间便在此等候,第一个发现他,叫来下人一同将赫煜抬进寝宫。姝滢生怕赫煜机敏发现他,特意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因而晚到半日。辛亏赫煜晕倒在前,不然对她一定起疑。

姝滢几日紧赶慢赶,身上脏的不成样子。趁着赫煜还没有醒来,一番梳洗,收拾好自己,姝滢欢快的踏进寝宫。她坐到赫煜身边,伸手将赫煜睡梦中都不曾松动过的眉头轻轻抚平。

忽然想起赫煜师伯交给她的物什,她刚准备从袖间取出,蓝衣端着木盆走了进来。急忙藏好,姝滢微微一笑,道:“蓝衣姐姐,你来了。”

“恩。妹妹一路可还顺利?”蓝衣放下木盆,将盆中绢帕拧干交给姝滢,示意姝滢替赫煜擦擦脸。

姝滢接过,仔细的擦拭赫煜的脸,对蓝衣道:“一切还算顺利。不过可不可以拜托蓝衣姐姐千万不要告诉赫煜,我跟踪他。好不好嘛!否则赫煜知道了定会生我气的。”

蓝衣一副大姐姐的模样,宠溺笑道:“好,姐姐不说就是。不过按照二殿下的能力,你一路跟踪,他怎会毫不知情?”

“大概是我隐藏的比较好。嘻嘻。”姝滢十分得意道:“为了避免他发现,我故意比他慢上半日,他自然察觉不出。”

蓝衣柔柔笑道:“看不出妹妹这等心细。”

将绢帕交回蓝衣手上,蓝衣端起木盆道:“二殿下走前嘱咐我的事情,还有些没处理完,既然你们都回来了,我也就放下心。你好好陪陪二殿下吧!我先下去了。”

姝滢点头,黯然一笑:“还是蓝衣姐姐能干,什么都会。不像我,什么都帮不上忙。”

“妹妹说什么傻话呢,只要你陪在二殿下身边,比什么都重要。”

姝滢不再说什么,眼见蓝衣离开大殿,回过头,发现赫煜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她小小吃了一惊。对方却对她猛抛了一个媚眼,露出从没有过,含带勾引的笑容,道:“小丫头,多日不见,可有想我?”

“你!”姝滢瞠目结舌,正要起身向后退,不料手被对方一把握住,顺势一拉,倒进他怀里。姝滢又气又恼,可哪里是他的对手,被他紧紧束缚在怀前。

他魅惑一笑,道:“怎么,几日不见难道真的没有一丝想念我?”

“你卑鄙无耻,下流,混蛋...总之快放开我。”姝滢搜寻脑海,几乎把她能想到骂人的词语一概骂了个遍。

他显然有些头大,手不知不觉有些松开,姝滢见机立马弹跳跑离开来。

姝滢站在觉得离他够安全的距离,鼓作凶狠的样子道:“你,你怎么又出来呢?你快给我回去。”

“小丫头,你真是让我伤心。我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才见面你就赶我走,我真的好难过。”男子一副伤心的模样,道:“就算你如何的不待见我,难道连我上次说的除非,你也不想知道了吗?”

是喔,上次他丢下那句话就走了,时不时她认真在想他到底说的除非是什么?姝滢旋即道:“那你说说上次你说的除非到底怎么样?”

他下了床榻,健步朝她走来。姝滢马上全副戒备,呵止道:“你,你别过来,有什么话你就站那里说。”

他用手指弹开垂落在额头的一缕头发,妖孽一样对她眨眨眼,道:“怎么?难不成怕我吃了你不成?”说这话时候,他极力克制自己想要对自己呕吐的冲动。看来想要像哥哥那样天生邪气媚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谁知姝滢并不吃这一套,激得她一身鸡皮疙瘩,打了个冷颤道:“别,你千万别这样,真让人受不了。”

他显然也招架不住,抖了一下,收回神色,儒雅笑道:“那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是像赫煜一样吗?”

姝滢无语,顺带翻了一个白眼,道:“你这人,难道我上次说的还不够清楚吗?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他忽然神色现出一刻的深痛,垂下头,连开口的声音携着不容忽视的悲伤,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的逸月走了。而且是我害死了她...”

姝滢终究不太忍心,看着他不由得道:“你也不必过多责怪自己,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又何必纠缠不放,放了她等同于也放过了你自己。”

“对呀!”他突然抬起头,无比激动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所以今生我能再次遇见你,我一定要好好珍惜,与你重新开始。”

天啦,这个人是脑袋有问题吗?姝滢完全没有语言了。

他不知道何时几步站到她面前,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真诚道:“请你再许我一次机会,让我与赫煜公平竞争。”

姝滢一把推开他的手,毫不留情道:“你这个人真是顽固不化、软硬不吃。我不是你的逸月,你也不可能是我的赫煜,我们没有可能的。请你走吧!不要再侵占赫煜的身体,亦不要再来纠缠我。”

姝滢可以说是言辞俱厉。她看着他忍不住一步步后退,眼神充满被拒绝的难过和悲伤。虽然姝滢也不愿这样伤害对方,到底他曾经与她的前生逸月有过一段无法忘怀的过去。何况他是赫煜的前世。不过她更清楚的明白倘若她心软了,带来的结果只会给对方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让他更加不愿离去。最后以至于让他们三人陷入没完没了的纠缠。

他陡地一声大笑,自欺欺人对她道:“没关系,今生毕竟赫煜遇见你在前,但是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我不会逼你,你慢慢会发现比起他,我才是更适合你的那一个。”说完,他倒了下去。

姝滢赶快跑去扶住他,避免他摔痛在地。她抱住他,哎呀一声,使劲一拍头说道:“被他这么一番,我怎么忘记问他,他说的除非究竟是什么?算了,不是还有赫煜师伯给的这个物什吗?不过,这样一来,倒真有些对不住曜朦的感觉。”

“滢滢,你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赫煜捂住头,醒来后觉着自己不仅头疼的要死,且周身酸软的要命。“咦,我怎么睡在了地上。”站起身,满是吃惊。

姝滢当然不能让赫煜知道他被人占用身体的事情。她情急之下,随意搪塞道:“喔,应该是你最近太过劳累,晚上睡觉的时候把地上看做床榻了。”她心知赫煜必定会不相信,立马改口问道:“对了,我还想问你,你这几日到底到哪里去了?为何我日日寻你,蓝衣姐姐俱是用你忙,百般阻挠。”

“呃..”这下反倒是赫煜有些答不出口,他急中生智一把搂过姝滢,晒然一笑,道:“不就是族中需要我处理的事情太多,蓝衣怕我受打扰。还有什么?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两人心知肚明,都不敢再追问。

“哎呀,我突然觉得好饿,你陪我出去吃点东西吧!”赫煜拉住她朝亭外走去。

秋日高照,阳光落到身上很是温暖。

叫来了些吃的,两人趁着天气,从回到妖族许久不曾像今日相伴,自然欢笑不断。

然而好景不长,不过多久两人就看见蓝衣神色匆匆一路跑来,完全失去平日的镇定,急道:“二殿下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大殿下,大殿下不知道怎么全身颤抖抽搦不止。”

赫煜丢下碗筷,立马向大殿下的住处火速赶去。姝滢跟在身后,心里却是波涛汹涌。一边担忧妖王的病情,一边又怕妖王醒来。以致于来到寝殿,除了几位长老早已守候在床侧,见赫煜和蓝衣赶到,迎了上来。然她至始至终如一个外人被隔离在不远处,只得踮起脚尖往里眺望,不敢出声打扰。

赫煜赶快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取出里面的丹丸经过水长老大约查看,遂送入妖王口中。眼看妖王慢慢停止颤抖抽搦,安静下来。众人久悬不下的心终于松了口气。

岂料,片刻时间妖王原本平静的面容整个仿佛因着极大的痛苦扭曲,身子强力的挣扎了几下,哇哇几声,狂吐鲜红,怵目惊心。众人怛然失色。

赫煜慌张道:“怎么会这样?”因为离妖王最近,他第一个扶起妖王,呕吐之下,不少鲜红沾到赫煜的大腿和衣角上。他急火中烧道:“快,快水长老,族里就属你医术最高,你快来看看,快啊!”几乎喊道后面是用吼的声音。

水长老是一个胖子,他回过神,用他平生最快的速度跑上前,探过妖王的脉搏,后用手指分别在妖王身体几处一点,算是暂时止住伤势,将妖王扶躺睡下,水长老郑重其事道:“二殿下你刚刚给大王服用的是什么?”

“是破境丹啊!怎么,不对吗?”赫煜不用想回答道。

“破境丹,世上真有此物?”水长老目露兴奋,后摆摆头道:”不对,不是破境丹,若是破境丹,大王不会如此。”

赫煜张口结舌。心中恐惧道,不会的,不会的。师叔不可能骗他。

《卷九》第122章.欺人太甚

“不好,依属下之见,此药怕并非破境丹而是入境丹。因为两者用药十分相似和接近,只有其中一味药引不同,故此即便是用药高手也难以分辨。此丹又因极少出现,老生也只在年少时期翻阅典籍得知,从未见过。”水长老说着,责怪自己道:“都怪老生不够细心,一心心急大王病情严重,没能再细致留心一些。”

“水长老,不怪你,要怪也是怪我,怪我又一次错信旁人。”赫煜咬牙切齿,明白现在大哥的病情要紧,收住恨意,道:“水长老可还有其它方法补救。”

水长老道:“老生年少时期曾在书上翻到一小片关于这两种丹药的只字片语,那时候还以为是传说,并未在意。故此,之前为大王诊断始终查不出病因。现在想想,是了,应该是有人给大王种下梦境。不过一旦入境,就只能靠自身破境才能得救。倘若入境者不愿出来,任由谁也救不醒。只是,如果大王服用的是破境丹,此丹倒是可以为其在梦境指路,寻一条生机。糟糕的是大王服下的是入境丹呐。”

“服用入境丹又会怎样?”赫煜一颗心高高悬起。

水长老表情凝重道:“大王本就入境,如此再服用入境丹,等同在原来的位置加深一重,好比一个人被关在一个地方,又加重了一层封印!一旦入境者不能破除第一重,待两重合并之后,只怕...”

赫煜追问道:“只怕什么?”

水长老重重叹息道:“只怕再也无法醒来,永远停留在梦中,不死不醒。”

“那可如何是好!”其他三大长老先前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打扰,生怕打扰到水长老给大王斟酌病情以及水长老和二殿下的商讨,直到听见水长老水说道此处,忍不住上前着急道。

水长老复正色道:“唯今之计,你们三人赶快随同我一道回去,去我祖上典阁翻翻,看看还能不能找到那本古籍,兴许上面有所记载方法。”

告退一声,四人火急火燎驰离。蓝衣虽说一直不曾说过一句。但脸色的急忧丝毫不压于赫煜。赫煜从四大长老走后,至始至终不发一言。脸色极为难看。

蓝衣进进出出打来热水和木盆,连同赫煜一起为妖王换好外套,擦拭血渍。对于自己的污渍,赫煜毫不在意。

姝滢站住角落,不知道如何是好。看着他们忙进忙出,只觉得自己好多余。终究她还是忍不住,见蓝衣端起一盆被鲜红侵透的水离开,她轻轻走到赫煜面前,道:“赫煜,你还好吧!”

赫煜没有说话。

姝滢小心翼翼道:“要不,你先下去换身衣服,容我留下替你看顾一会儿。”生怕语气的一点不对,会给赫煜带来负面的情绪。

“不用,你先下去吧!我没事。”赫煜的语气已经尽量的放平和了。天知道,他现在的心情真的要炸开了一样。除了担忧,更多的是自责和对落雁峰欺骗他的怨恨。纵然他们以前如何伤害他,他都可以原谅。却没想到事到如今,他们连区区一个妖族都无法容忍到这一步,攻打伤害妖族之后,在妖族毫无还击之力下,非要致对方于死地才放心。即便他动之以理,仍然毫不留情。难道,非要两界争个鱼死网破,方肯罢休吗?简直欺人太甚!

姝滢试着说道:“水长老们已经下去想办法了。你也不要太过忧心,我相信你哥哥一定会转危为安,不会有事的。”

“什么叫不会有事,你难道没有看见大哥如今都这样子了吗?”赫煜忍不住一声大吼。

姝滢呆震在场。从没见过赫煜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赫煜惊觉到自己失态,情绪过于激动,伤害到姝滢。

他遂缓和道:“对不起,适才我语气有些重了。”

“没事,我没事。”姝滢虽然满腹委屈。但她知道,近日赫煜连日奔波,回来后又遭逢这么一出,内心一定非常痛苦压抑。所以她无论如何不能再让赫煜担忧和分心。

“你先下去休息吧!让我安静一会儿。待会我去找你,好吗?”赫煜坐在床沿,并没有回头。

“好。”姝滢沿路失落的回到自己的寝宫,已是夜幕时分。

在寝宫前的石阶坐下,姝滢呆呆望着夜空,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突然想起从前很多有关和姐姐在朽云山的欢乐时光,以及刚刚认识赫煜的情景,还有他们一路的艰辛...

姐姐曾经说过感情这回事儿,有的是先苦后甜,有的是先甜后苦。然而,她和赫煜到底又属哪一种?

有人朝她缓步行来。姝滢抬起头,脸上从喜出望外到渐渐失望,复将头枕在手臂上,静默不语。

来人坐在她的身旁,疑惑道:“小丫头,我就弄不懂,我还没开口,你到底是如何看出我不是他?”

“还用得着开口吗?单凭你们的气息就大不同。他爽朗充满侠义,较之你更温文风雅一些,何况他从不像你,叫我小丫头。”姝滢无精打采的回答。

曜朦吃惊道:“爽朗?也就是说直接,或者说你更喜欢粗狂的侠士风格?”

“哪里,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那样的风格。”姝滢感觉每次与他说话都是那么的费劲。她不过喜欢赫煜时常正义凛然,时常笑容朗朗,时常也会嬉笑逗她...偶尔也会对她大发雷霆。总之她也说不上,反正就是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曜朦有时间也会在沉睡中,偶尔听见赫煜与外界的对话,会观察赫煜,不过他并没有觉得赫煜有什么过人之处。所以才会出口问姝滢。

姝滢原本心情不好,现因曜朦的追问,虽然心烦他,反倒一时忘记刚刚的难过。姝滢当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不耐烦道:“不说这个了,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自然是趁赫煜睡着了。我知道你担心他。我都看过了,放心吧,他目前心里稍稍有些烦躁,心结一时难以疏解罢了。”

姝滢不解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目前我们共用一个身体。我沉睡时,自然是他醒来,反之一样。他能不能听见我说话,我不知道。但是他与旁人偶尔的对话,我是可以听见的。故此多少知道和猜测一些。”

“喔,难怪。”姝滢一时想起,开口道:“对了,你以前不是擅长医术吗?可有查看过你哥哥的伤势?”

曜朦目光一黯,道:“找机会出来最主要的正是为此。哥哥的病势不轻。其实说句实话,我还没有想好对策。唯一觉得可行,可以试试的方法便是一探哥哥的梦境,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前提需要族中长老护阵,入境者不得受一丝一毫的打扰,否则同样会身陷其中。除此之外,寻找破除入境丹药引的克制亦不可缺。”

“说这些,你是让我转告赫煜吗?”姝滢道。

曜朦赞赏道:“小丫头果然聪明。我没说,你就知道,果然证明我们心意相通嘛!”

姝滢丢给他一个白眼,鄙视道:“你这个人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曜朦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小丫头,你可别看我对你说话时常没个正行,可知平常我行事作风,仪表堂堂,温文有礼,走到哪儿,哪儿不曾说我半个字不好。唯独对你,我可是破例丢开了往常形象。”

“谁稀罕谁拿去。”姝滢好不领情道。

曜朦沮丧道:“小丫头你真会伤我的心呐。”站起身,曜朦不忘叮嘱道:“我得走了,否则赫煜的身体该招架不住了。小丫头,你明日一定不要忘记转告他。”此事唯有赫煜适合,现在他还不适合现身。

“好,我知道了。”姝滢头也不回道。

等到对方远去,姝滢从袖间取出那一枚细小的物什。物什似花瓣,粉光通透。姝滢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眼看曜朦的出现越加频繁,是不是代表赫煜的意志正逐渐衰退。她知道曜朦无辜,但赫煜更重要。她到底该不该狠心,用它。

晨光熹微。

赫煜不知不觉俯在床前的圆桌上睡着了。连蓝衣什么时候为他后背披上一件外衣,都不知道。他起身,活动活动酸麻的四肢,想起昨日对姝滢的态度,跨步出了寝宫。

回廊的两端,姝滢出现在另一头。两人静静对视,一步步朝彼此靠近,千言万语尽在眼里。姝滢眼眶红红。近了,赫煜道:“对不起,滢滢。”

姝滢摇摇头,只是一头扑进他怀中,任由眼泪决了堤,宣泄那满腔的委屈。

赫煜回抱紧她。这些日子他心中同样觉得好累好疲惫。

两人就这样,什么都不说,简单的抱着,安慰着彼此。

可能姝滢哭够了,扬起头,满脸泪痕像一只小花猫一样,乖巧一笑,道:“好了,我不生气了。”

“傻瓜,一向都是做错事的一方先道歉,生气一方说原谅,哪有像你这样自个说不生气的。”赫煜一脸宠爱的笑容,温柔的擦拭姝滢脸上的泪痕。

姝滢目光纯净,看着他,忽然无比郑重道:“赫煜,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

“你说。”

姝滢鼓起勇气道:“一旦你哥哥醒来,我们就离开妖族好不好?”

“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你答应我好不好嘛。”姝滢生怕赫煜不答应,撒着娇道。

赫煜久违的爽朗笑道:“我答应你就是了。不就是陪你去看海上日出吗?我都记着呢。”他收起笑意,神色黯伤道:“只是,大哥一日不醒,我一日是不能离开妖族半步,这点请你体谅我。”

“我明白。”姝滢双手交叉在赫煜脖颈后,当即心花怒放,道:“谢谢你。赫煜。”踮起脚尖,在赫煜右脸颊上轻啄一口。

赫煜笑容震喜,指指左边的脸,有些厚颜无耻道:“喏,还有这边呢?”

《卷九》第123章.一探究竟

其后,姝滢将知道的葫芦倒水般告诉赫煜。赫煜喜形于色,附加问她是谁告诉她这个办法。姝滢含糊其辞。其实赫煜已经猜到大概。

事不宜迟,赫煜宣来族中四大长老护法,决定入梦一探。怕危险,赫煜没有答应姝滢一同前去。倒是磨不过蓝衣的要求,最后携同蓝衣一道入境。

赫煜和蓝衣的元神化身两道光亮落到一处。只见昏天黑地,整个天空风起云卷,地上数不尽的战后余火,尸横遍野,残肢断臂随处可见。鲜红的液体染红大地。

一抹红色的身影痛苦的捂住双耳,像一个孩童害怕的蹲在那里。此人正是妖王。

两人连喊数声对方也不见答应,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蓝衣待在妖王身边的时间最长,从小到大无论多大的战役或者变故,她都没有见过妖王这样的无阻。妖王在她的眼中无疑就是强大到刀枪不入的存在。虽然对方行事不按常理,作风邪异,杀伐狠绝。但是蓝衣清楚的知道倘若如果没了这个平日里总对她冷嘲热讽,遇事从不低头的存在妖族恐怕早已消失殆尽。

她眼睁睁的看着,心没来由的抽痛几下。忘了有多久,原本麻木,如死灰般的心一点点复苏。她朝他靠近,却蓦然发现有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把她和他阻隔在两个世界。她进不去,他亦出不来。

赫煜并未在意这些,见蓝衣用尽全力无法破除身前这层禁制,上前挥剑帮忙。

如同每次梦境一样,画面陡然变幻。赫煜倒习以为常。蓝衣似乎不太习惯,脸上有些许的不太适应。

这一次他们出现在妖族的议事厅。

妖王身前的王座上坐着一位身穿华服,面含威怒,气质不凡的中年男子。男子几束红黑相间的头发白发掺杂其上,历经沧桑的脸庞轮廓分明。如果你认真的观察,不难发现男子好像很虚弱,不仅额头虚汗粒粒,面色苍白非常。

赫煜忍不住叫出了口:“父皇!”

面前,妖王和妖皇就像被隔在另外一个世界,根本就听不见也看不见赫煜和蓝衣。

只听妖王道:“父皇,你是不是和魔族达成什么协议,使得他们愿意出兵助我妖族击退人族。”

妖皇无力道:“儿呀,如今我族势微,人族见机才会选择对我族下手,如若我族强大,何须靠魔族帮忙,受制于对方。”

妖王手握拳头,切齿痛恨道:“父皇请放心,儿臣发誓日后势必壮大我族,再不让我族受人欺制。”

妖皇摆摆头,哀痛叹息道:“你二弟刚离世不久,人族就立马进攻我妖族,果然是应了大祭司的话,要想妖族繁荣,唯有你二弟方能做到。”

“父皇,为何到头来连二弟走了,你也不肯相信儿臣一次。”妖王脸色极为难看,质问道。

“儿,不是父皇不相信你,只是大祭司的话从来都没有出过差错。你拿着这个。”妖皇的声音微弱,仿佛说每一句都是用尽全力。他说着,伸出手,手中托着一颗红光流动的珠子,道:“这是父皇耗尽全身修为方留住你二弟的一抹残识。你用他定能带回你二弟。”

妖王神色大变,万万想不到父皇为了二弟竟能如此。

妖皇清晰的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示意妖王听他说完,提着最后一口气,道:“届时,你两兄弟齐心协力一定要,要富强我,我族。”话落,倒在王座之上,手中红珠咕噜几声接连滚动到妖王的脚边。

蓝衣再看向妖王,对方已是泪流满面,反观赫煜也好不到哪里,同样泪眼滂沱。

妖王拾起红珠攥在手里,道:“父皇,我会证明给你看,只有我能振兴妖族。不过你放心,曜朦是我弟弟,我会把他带回来的。”

画面旋转。

两人现身在一片彼岸花海。铺天的殷红,妍丽灿目,望不到尽头。

远处,来了两个年轻男子,一个长相清俊,另外一个是光头的和尚。

光头和尚大是兴奋,沉醉道:“陆笑兄,你果然没有骗我。你看这些花真美,如果开在人间会是怎么样?”

陆笑并没有心情观看,不停催促道:“好了,无生,你看也看了,快些走吧!”

无生笑意疯狂,道:“不不,陆笑兄,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岂能空手而回。”说着,趁其不注意,忽然掏出萤火放入空中。

“咻”的一声,彩光在夜空烟花绽开。

以至于依照约定赶来的女子身着红妆,惊见的却是这样一幕背叛。

蓝衣和赫煜站住黑暗中,她看着曾经的自己,心痛毫无预兆强烈袭来。黑暗的另一端,她清楚的看见妖王一身喜服,追随而至,刻意隐藏了身影。然而,那时候自己根本无心去察觉。

蓝衣看着曾经的自己失望至极,对着陆笑一声痛苦道:“为什么!”

“蓝衣,不是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陆笑急得面红耳赤。

“那又是怎样?你说呀,你倒是说啊!”

事实摆在眼前,陆笑开口,一时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解释不清。

蓝衣悲痛欲绝,几近肝肠寸断,绝望道:“陆笑,我恨你,我恨你!”她掩唇哭泣,转身跑离,突然天空光影绽现,不计其数,流星密集,朝妖族各个位置雷涌驰落。正是大量敌人接讯而至。

“不!!!”蓝衣狂绝凄喊。

黑暗一角。蓝衣看着曾经的自己,身子颤抖不止,险些瘫软在地,赫煜见状,搀扶住她。蓝衣脸色惨白,推开他的手,示意没事。与其说这个是妖王的梦魇,或者也可以算是蓝衣的噩梦。多少个日日夜夜,她被这个梦惊吓转醒。而今,让她亲眼所见,那种清晰直面的痛疼快要将她吞噬。

如果上天能给她蓝衣一次选择的机会,她宁可从未遇见过陆笑,也不愿看到全族因她一人过错,遭受重创。

“为何要背叛我?为何要背叛我。”妖王拼命捶打墙壁,任由手捶打出血也不顾。

“大王不好了。不好了。大祭司要处置圣女。”一长相奇丑的侍卫吒呼跑进殿。

此刻赫煜和蓝衣来到妖族的寝宫里。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他们一路尾随妖王出了寝宫,绕过大殿,远远有愤恨讨伐吵杂之声传来。那是妖族祭坛的方向。

不出所料。凡是犯错,犯禁之徒俱要被束缚在妖族祭坛之上的石柱上遭万民唾弃,受大祭司施以锥心,火烧之刑。

赫煜看见曾经的蓝衣神情呆滞,一动不动,仍由几人将她绑上石柱。应该是哀莫大于心死吧!

“妖族的刑罚一向森严。审判之徒受万民唾弃都不算什么。最痛苦的是大祭司的刑罚。她会在你心下方三寸地方,一根又一根刺入尖细的银锥,不让你死亦不让你活。让你一遍又一遍尝以生不如死,胜过锥心的疼痛后,方让你慢慢体验什么叫烈火烧身的滋味。”蓝衣面无表情道。

姥姥身为妖族大祭司,假如不出意外,这个位置未来是要传位于她。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没有人知道,姥姥心中最佳的人选从来都不是她蓝衣,而是姐姐紫衣。可笑的是姐姐却为了她,死了。从那以后,姥姥恨透了她。不再对她说上一句话。即便现在这个时候,需要姥姥出手刑罚于她,姥姥也不肯开口说上一句话。

果然,还不等妖王飞身过去,一根长长的银锥已刺入蓝衣心口下方。

蓝衣看着曾经的自己嘴角夹着肆意的嘲笑。只是望着身为大祭司的姥姥,一声闷哼,痛苦使得她整张脸苍白失血,却倔强的没有一句求饶。

“住手!”妖王红光过隙出现在祭坛之上,一把抓住大祭司正要施以第二针的手,甩开对方后,凶狠道:“没有本王的允许,谁给你的权利。”

大祭司双手交叉在胸前,弯腰给妖王行一礼,不慌不忙道:“大王,此女虽说乃我蛇族圣女,妖族的继任大祭司,但是犯了错就须接受惩罚。何况她为了一己之私,几乎让我妖族重创不起。这点惩罚对于她还算是轻了。”

“本王不管,她蓝衣怎么说是本王的王妃,即便要处置也只有本王有权利。岂容你们越俎代庖。不过你们放心,本王稍后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妖王一扫下方,威严四震,下方群民噤若寒蝉。说着,妖王不管不顾,解开蓝衣的捆绑,一把抱起她飞身离去。

回道寝宫,妖王轻柔的放下蓝衣,手中红光立现,出手如风,替蓝衣拔出银锥。蓝衣痛得眉头打结。

妖王道:“怎么样?”

“你不该救我的。”蓝衣生无可恋道。

妖王一声好笑,道:“看来本王倒是救错了你。怎么,事到如今,还念着他?是不是需要本王将他带来,好让你们重诉衷情?”

蓝衣美眸一横,牵扯到伤口,皱起眉头,气不能已道:“不要再跟我提他。我已是罪不可赦,让我死了倒好,死了多少可以偿还些我一身的罪孽。”她泪眼朦胧,觉得自己万死难逃其咎。

“死了好啊,死了便可一了百了,你是轻松了,那活着的呢?还有谁来替他们,替妖族讨回公道,报仇雪恨?”妖王眼里红光异动,露出滔天的恨意,道:“所以你不能死,本王也不容你死。你得好好活着,来偿还你欠下的债。即便要死你也只能为妖族而死,而不是现在。本王再说一遍,倘若你敢死,我要你蛇族全数陪葬。”

蓝衣震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卷九》第124章.身归尘土

画面一转。赫煜和蓝衣又一次现身在妖族议事大殿。

不同以往,妖王威坐其上。

底下四大长老抗议讨伐,争吵之声不断。赫煜依稀从中听见他们好像在要求妖王处决蓝衣。至始至终,蓝衣从祭坛到议事厅,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事不关己,又或者一个人遇到一些重大变故,无法处理,无法改变的时候,选择麻木对待。

“够了。”妖王大吼一声道:“你们说够了吗?蓝衣毕竟是本王的王后,当初是你们极力推送,现今怎么了?一出事,就要把所有的错误归咎在她一个身上?本王知道蓝衣固然有错,念在她也是被人族欺骗所致,罪不至死吧!”

“大王,蓝衣虽然罪不至死,但是一切终究因她而起。如若没有她偷偷引那人族来我妖族,又岂会发生后面之事。造就我妖族在大王大婚当晚疏于防范,损失惨重。”

四大长老分别是风火水木。风火为一男一女。水木为一胖一瘦,说话的是木长老。风长老掌管内外讯息大小事故记录以及族中防卫。火长老掌管族中一切农作纺织大小节庆事宜安排。水长老掌管全族医疗事务包括炼药研发培养新起之秀。木长老主攻机械兵器,对兵家攻略有很深的研究。掌管刑罚的自然是大祭司。

风长老忍不住道:“大王,你不能因为蓝衣身为王妃,就偏袒于她。须知现在全族上下讨伐声一日盖过一日,若是不能给族人一个交代,只怕以后对大王掌政颇有影响。”

“风长老此话何意?你怎么不想想本王全身心的相信你,把一族的防卫安全交给你,结果当日你人呢?喝瘫了?连对方都打到家门,还不知道醒。如果要追究,你责任最大。”

风长老心虚,一时不敢开口。

水长老轻轻咳嗽一声,摇摆着肥胖的身子,上前一步和颜悦色道:“大王莫要动怒。依老生之见,大王想要保住王妃,无可厚非。只是此次战乱,人族损伤不少,就算他们最后尽数撤退。但是比起我族的损失,轻微太多。故老生觉得风长老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族中现在怨声载道是事实,如若大王拿不出什么来平息,恐怕以后在族里很难树立威信。”

火长老立马上前,附和道:“水长老说的甚是,还望大王三思而后行。”

妖王手搭在王座的扶手之上,下意识收紧,复放开,站起身。他深沉的一扫下方,手中多了一根银锥。正是替蓝衣拔出的那一根。在众人始料未及的情况,他狠狠朝自己的胸口用力刺去,唇角勾起一抹邪冷的笑意,道:“你们觉得这样够吗?!!”

“大王!”座下众人惊呼。

蓝衣呆若木鸡。万万想不到原来他默默为自己付出牺牲这么多。赫煜情急,奈何用尽办法也靠近不了对方半步。

妖王笑容不改,道:“蓝衣身为本王的王妃,未过门的妻子。她固然有错,但本王也难逃罪责。如若非要问责,就由本王一律承担吧。你们什么都不用再说。倘若你们觉得不够,本王还可以再来。”说着,他咬牙,拔出银锥。

蓝衣眼见妖王手握银锥,又一次要刺入自己胸口位置,惊恐不已道:“不要。”然而,对方根本听不见。

“不必了。大王,让老生来吧!”

随着四大长老让开,走来一位白发苍老,破俱威厉的老人。

“姥姥。”蓝衣惊怔中,捂住自己的口。不敢去想象接着会发生什么。

众人道:“大祭司。”

大祭司朝众人微微点头,曲腰向妖王行礼道:“大王,老生有罪,老生愧为大祭司,教徒无方。以至于她受人诱骗,无所觉,无所知,是老生的失职。”

“大祭司此话严重了。快快请起。”妖王捂住伤口,坐回王座上,示意她起身。

大祭司并没有起身,继续道:“所以老生有一个请求,还望大王成全。”

族中每一代君王,历来都非常尊敬和倚重大祭司。妖王也不能例外,虽然他并非全相信她。

妖王不得不多加照拂道:“大祭司有何要求,大可说来听听,无需行礼,还是快些起来吧。”

大祭司毕竟任职多年,知道侍奉的君王大概秉性,不能得寸进尺。她方起身,道:“老生知道蓝衣此次罪不可赦。即便大王有意护她周全,也有身不由己的地方。现今族中怨声载道,民心不安。如果大王不能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代,不仅大王失去民心,就连整个妖族必遭大乱。”

大祭司语气一顿,下定决心道:“故而,老生请求大王,容老生一命换一命,代替蓝衣给族人一个交代。”

“这怎么可以?”妖王道。

“是啊!大祭司,你身为妖族大祭司,族中往后还要倚仗你老,你怎可替她人送命。”底下议论声起。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

蓝衣在远处,为了避免自己嚎啕大哭,只得紧紧捂住自己的口,任由眼泪打湿双手。不都说姥姥当初死去,是被迫替她顶罪吗?为此蓝衣怨恨了妖王许多年。

大祭司并没有曲腰俯身,而是选择双膝跪拜在地。

“大祭司如何使得。”妖王激动的站起身,牵动伤口,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早年族里为了表示感谢每一任大祭司的辛苦劳累和终身不嫁,为全族奉献一生的忠贞,所以即便觐见君王,同样勉去了跪拜之礼。包括蓝衣,如果不是妖王到了适婚年龄,一直推三阻四,不愿婚娶。族中老人怕断了皇嗣,夸下海口,放言只要妖王看上,全族女人随意挑娶的承诺。妖王也不会有机会钻了空子,把蓝衣要了去。

只是眼下大祭司行此大礼,妖王实在左右为难。

大祭司言辞恳恳道:“大王,请容老生自私一回吧。老生明白身为大祭司,担刑罚之责,不应该有半丝私情偏袒。可是老生也是一个普通族人,除开大祭司的身份,还是蓝衣的姥姥。老生已经失去了一个孙女,实在是无法忍受再失去另外一个了。求大王成全。”说罢,她匍匐不起。

“大祭司。”众人唏嘘。

“求大王成全。”大祭司声掷有力,重复道。

妖王进退两难。答应不是,不答应又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驳对方。何况,在他的内心处他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的方法来替蓝衣开脱。

“不,不要。”蓝衣泣不成声。多少次姥姥冷漠对她,她就有多少次责怪自己,为何当初死的不是自己。她以为,姥姥定是恨毒了她,为何姥姥还要替她求情...甚至不惜一命换一命。

原来,姥姥心中一直都是有她这个孙女的。

蓝衣双手拼命的捶打面前看不见摸不着的透明禁制,急到快要崩溃的程度。

赫煜忍不住拉住她,劝说道:“蓝衣,蓝衣你不要这样,不过是大哥其中一个梦境,即便你现在能过去,也是于事无补。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清醒清醒。”

蓝衣怔怔转过头,痴痴笑道:“是吗?都是过去了吗?二殿下你说笑了吧!你看,我姥姥明明就在那里。”说着,她伸手一指。

赫煜接着看到以下一幕。

大祭司久等无音,遂立马说道:“大王,千万莫要犹豫了。自妖皇离世以来,我族遭逢重创,长久以后,总算有所恢复。不想,现在重遭人族偷袭,死伤过重。全族士气低微,意志消沉,很需要像大王一位神武之人,为大家做出榜样,建立威望的同时给大家带来信心。”

大祭司抬起头道:“大王,切莫要为我祖孙两人取舍这等区区小事劳费心神。老生本就是快要归寂尘土的年纪,然而蓝衣还很年轻,她的生命才刚刚开始。用老生来换取蓝衣,老生心甘情愿。也是非常划算的事情。到时候大王只要将一切罪责推在老生身上,想必族民不会起疑,必是信服。如若,大王怕族中仍存非议,除去蓝衣圣女的身份,贬为女婢也未尝不可。”

妖王心中深动。不想大祭司舍生如此。连赴死,也为他为蓝衣谋好后路。见大祭司目光无惧,视死如归的表情,妖王对她油然生敬。半响,闭上眼,道:“好。本王答应你。”

众人见状,俱是悲痛,无能为力。

“老生,叩谢大王。”大祭司衷心感谢,匍匐一拜。曾经精神抖索,威风凛凛的她,仿佛一下老了数倍。她拖着年迈的身躯缓慢起身。火长老立时机灵的近身搀扶起她。大祭司对她投一感谢的目光。待身子立定,她摘下头顶的羽冠,交给离她最近的火长老。

大祭司最后不忘道:“望大王看在老生替妖族占星预言,苦劳一生的份上,答应老生,一定留她一命。”

“大祭司,放心,本王承诺你,只要本王在一天,定护她安好。”妖王发誓道。

大祭司微微含笑。在自己身前几处毫不犹豫点了那么几下,功力散尽,嘴角流出血来。其实她本可以化为无形,选择身归大地。之所以留下尸身,不过是为了留作给族人看后,一个交代。

蓝衣呆呆看着姥姥倒下地,连死,嘴角都挂着满足的微笑。她终究无法忍受,晕死了过去。

《卷九》第125章.万中所幸

赫煜暗道不秒,搀扶起蓝衣腾身化为两道光影。不多久,四大长老和姝滢看见两道光影从妖王脑海抽离,分别融进睡在两张床上的躯体。四大长老额头汗珠密集,连忙撤回阵法,已觉疲惫不堪。

姝滢第一个跑到赫煜身旁,左看看右瞧瞧,生怕赫煜出了什么问题。赫煜很快苏醒。先是让水长老替蓝衣症察一番,得知蓝衣只是伤心过度,导致昏迷,并无大碍。复将在梦境中的所见所闻,避轻就重对众人简述一遍。

四大长老分析赫煜所见皆是妖王最深最痛苦,难以忘怀的记忆,是以沉醉梦里流连忘返,不愿觉醒。见赫煜和蓝衣平安归来,四大长大不忘寻找破除入境丹药引的克制迫在眉睫,一道告退。

姝滢深知蓝衣姐姐伤痛欲绝,昏迷不醒。妖王且困在梦境,苦无对策。妖族最近接连变故,赫煜内心必定心烦意乱,快到了发疯的地步。她来到赫煜身旁,赫煜不言不语,坐在床沿,见她走来,疲倦的将头靠在她身上,双手环抱住她的腰。她轻轻抱住他的头。姝滢不知道她该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唯一能做的便是默默陪着他。

嗅着姝滢身上的清香,赫煜闭上了眼睛。长久以来筋疲力尽在这一刻才得以放松,也只有那么一刻,他放下所有愁绪烦恼,心里什么也不想,就想这样待着,多好。

可惜事与愿违,即便一刻的清净对于他也是奢求。另外一张床上,赫煜和姝滢看见蓝衣呆呆的坐起身,下了床,也不搭理他们,径自踏出大门。

两人对看一眼,跟了出去。

蓝衣仿佛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过,出现在妖王的寝宫,像往常一样,用绢巾替妖王一遍又一遍,细心且熟练的擦拭着脸颊及双手各处。两人心中明白,没有追问和打搅她。

假如蓝衣选择用这种的方式使自己少一些愧疚和痛苦,他们何乐而不为。万中大幸,经过四大长老六日不眠不休,几乎把妖族藏书的典阁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找到了入境丹药引的克制——凤岩花。

凤岩花,花七彩色,呈凤尾状,无枝叶,性属火,少罕见,喜好生长在悬崖峭壁的岩缝间,因此得名。千百年来,据史典记载,在妖族与魔族的交界处,千刃峰上曾经有人亲眼见过一次。

所以当四大长老把这些话告诉赫煜的时候,姝滢对于这寥寥一说,并不抱多大希望。如若说她一点私心都没有,那是骗人的。其实很多时候,姝滢是矛盾的。一方面不愿妖王早早醒来。她担心一旦对方苏醒定会告诉赫煜有关她前世的一切。一方面希望妖王还是快些醒来。她不愿看见赫煜每日每夜除了忙于政务,空闲还要牵挂担忧妖王。对方一日不醒,赫煜便要一日负起妖族二殿下的职责,不得离开。

明明只是期望可以简简单单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求富贵荣华更不求那铺天权势,只愿平淡似水,自在快乐。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要求,她都觉得难比登天。

赫煜权衡再三,上次入境好说歹说没让姝滢一起,这次怎么也劝阻不下,最终决定留下比较熟悉族中事务的蓝衣留下,协同四大长老管理。赫煜和姝滢两人轻装简从,便出发了。

赫煜曾想过若是实在没有办法,他就冲回落雁峰去理论,着实不行哪怕强取豪夺也要找回解药。后来被姝滢不知道怎么猜到,劝阻道目前大哥安危才是眼下最当紧的事情,即便他去了落雁峰,倘若对方再给一次假药,岂不给了对方又一次残害大哥的致命机会。赫煜想想也对,当即打消了念头。

算账容后都行,赫煜对姝滢倒是刮目相看。想不到姝滢平日单纯,心思简单,似乎在不觉间渐渐成长,遇事知道谨慎考虑,细心周全。

赫煜御剑空中飞驰,姝滢从身后紧紧抱住他,两边的风声刮的耳朵生疼。她睁开眼,朵朵白云漂浮过眼前,她的嬉笑充斥其上,赫煜跟着朗朗声起。临走时,四大长老交代切记不可越过魔界,这是两族多年前立下的誓约,否则越界者必遭万魔伏击,至于是死是活,对方也不得追究。现在妖族正是处于岌岌可危的地步,断不能再生事端。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为了避免两人多费周折,四大长老递给他们一副地图,依照地图,经过两天一夜的路程,两人总算到达目的地——千刃峰。

只见身前,云遮雾掩之间,奇山兀立。斧削般的四壁拔地而起,上顶云天,令人望而生畏!

“啊!这就是千刃峰了吧!”姝滢止不住的惊叹出声,不料脚下一松,“哎呀!”两声,两人毫无防备跌落天遨剑身,法力受限,摔了个狗啃泥。

姝滢还好,努努嘴,非常不满的爬起身,撞见赫煜抬起头的模样,立时笑得花枝乱颤,直不起腰。反观,赫煜摸不着头脑。直到感觉鼻间留下两行温热,方才嘿嘿笑了两声。原来是摔下地,脸朝地,磕出两路鼻血来。他爬起身,正要用衣角擦拭,姝滢拉住他,忍不住好笑,用手绢轻轻为他拭干净。

她自然不知道自己灰头土脸,像极了一只小花猫,不比赫煜好多少。赫煜尽力克制住笑意,望着几分赏心悦目,任由姝滢替他擦完,听她满意笑道:“好了。喏,这方绢帕现在全是血渍,眼下是用不了,你得负责清洗干净,还给我喔!”她说着,把手绢塞到他手中。

姝滢转身望向身后,感叹道:“哇,赫煜你看,难怪叫千刃峰呢,真是高入云端,壁如千刃呐。”

赫煜将绢帕叠好,收入怀中,同样抬头望去,认真思索道:“恩。只不过刚刚靠近山便感觉法力受制,假如不能御剑其上,恐怕上去倒是一个问题?”

“是啊!”姝滢认同道:“眼看千刃峰陡壁刀削,无路可上。虽然稀稀疏疏长了些许绿枝,大树,却是在崖壁背面,高端地方,很难作以攀附。要想上去着实好难。”

赫煜目光收紧,决定道:“再难也要试试,滢滢你就在这里等我,容我先上去看看。”

“好。”姝滢知道这个时候与其两个人上去,危险难知的情况下,会给赫煜平添负担,不如听对方的话。她不忘提醒道:“赫煜你把这个带上。”姝滢打开包袱,把攀爬的工具一一交给赫煜。

赫煜发现越往上爬,越感觉寒冷。且崖壁光滑,少有突起,很难找到攀附点。他一次次把带有挂钩的绳索往上抛掷,统统滑落回来。最后只得找到一处稳固点,用利刃狠狠砸进崖面的缝隙,借此艰难向上。

寒风凌冽,明明秋意正浓,他感觉仿佛置身在严冬,双手从冰冷逐渐僵硬。烈风刺得眼睛睁不开,他依然坚持着,也不知道爬了多久,突然脚下固定的地方,岩石脱落,他啊的一声,急速跌落。

姝滢在下方,猛听见赫煜一声大叫,心纠在了一起。她焦急大喊起来:“赫煜,赫煜,你怎么啦?你别吓我呀。你回答我一声。”就在她决心爬上崖壁,寻找赫煜的时候,赫煜的声音传了来。

“我没事,刚刚不小心岩石松动,滢滢你不要担心,你就在下面等我,我一会儿就好。”赫煜安慰到。

姝滢随即放下心,高喊道:“好。你不用管我,上面若是无法估料,你不要硬撑,知道吗?我们可以一同再商量。你切莫心急,一定注意安全。”

“好。我知道了。”赫煜答得干脆。岂知他跌落致下,是如何抓住牢固点。因为上面云雾缭绕,姝滢根本看不见对方。若是她现在看见赫煜满手鲜血,重力跌落的同时,双手不忘紧紧攀附崖壁,混乱中,胡乱摸抓,即便被突起的细小碎石划破刺穿手臂和双手,多处擦伤,刺伤,血流不止,在所不惜。总算抓到一实处,阻止滑落。

赫煜咬着牙,复又继续。每一次他快要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了的时候,他就多想想姝滢还在下面。多想想大哥沉睡的模样。他便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能放弃。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他感觉没有尽头,他快要被寒风撕裂,手已经几乎失去知觉。他近乎极限的时候,皇天不负有心人,右侧方,一凹洞处,一株七彩光芒,呈凤尾状的花朵深深捕获住他的目光。

他大喜若狂,小心翼翼朝它靠近。刚摘下它,哪里注意到花株背光处,遂不及防腾出一条细长银环缠绕,红艳艳的毒蛇。毒蛇眼见心爱之花被对方夺取,一口用力咬在赫煜的手臂之上。赫煜吃痛,本能反手将毒蛇重重甩打在壁面,一时忘记手上失去攀附,脚下支撑力度不够,仰面大字形坠落下空。

姝滢甫听高空有坠落声传来,暗道怕是赫煜,伸出双手,作接拥对方的姿势,一下东一下西,瞄不准对方坠落的具体位置。焦急中,眼见上方有物坠,她猜中大概位置,张开手,“砰”,尘土飞扬,姝滢目瞪口呆,望着赫煜摔在了她的正前方。

该死,估计错误。她连忙跑去扶住赫煜。还好,赫煜抱着试试的心态,驱动法术,减轻下坠的力度。刚刚在高空法力受阻,他发现随着下降的位置,靠近大地的时候他的法术竟然可以得以施展。否则必摔个粉身碎骨。

赫煜摔得七荤八素,低头拍拍尘土,已是抑制不住将好消息告诉姝滢道:“滢滢我找到风岩花了。”

《卷十》第126章.路遇老者

“是吗?简直太好了。”姝滢雀跃道。

抬起头,赫煜发现姝滢一副惊呆的表情,摸摸自己的脸,道:“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只听姝滢指着他,颤抖着手指道:“赫、赫煜,你的嘴...”

赫煜愣愣的朝自己的嘴摸去,触手又软又厚且好大一只,恐怖道:“我、我想我是中毒了?”扑通倒了下去。

“赫煜,赫煜你醒醒?”果不其然,姝滢在赫煜手臂渗透出黑色血液的地方发现一个不大不小的,两个牙齿咬过的伤口。同时才注意到赫煜全身上下多处伤口,有的地方血已经凝固,有的地方被鲜红替代。

她急得双眼通红,后突然想道,还好她走时多留了一个心眼,找水长老要了几种解毒的药丸傍身。不管三七二十一,她统统取出一粒,全部喂给了赫煜。

好似上天听到了她心中渴求,不远有吆喝声传来。姝滢喜出望外,起身遥望,看见有一白须白发的老人家赶着马车朝他们方向驶来。她连忙挥手,车马近了,她道:“老伯,老伯不知道去哪儿呀?不知道可否顺路载我们一程。”

老伯停下马车,轻抚白须,笑道:“姑娘,不是老伯不愿意。实在是老伯我赶着要替妖族送一物,耽搁不得,晚了,上头怪罪,老夫可担待不起啊。”

姝滢听对方要去妖族,乍然欢喜道:“老伯,我们正要回妖族,烦请老伯伯捎上我们一起,可以吗?”见对方有些犹豫,姝滢急忙补充道:“老伯你放心,我们不会白白坐你马车,待回到妖族,我们必有重谢。”

老伯对他们上下一番打量,见两人穿着长相不凡,捻须一笑道:“好吧!上车吧!”

“谢谢老伯。”姝滢旋即扶起赫煜,奈何赫煜太沉,老伯眼力劲贼好,见状帮忙把赫煜安置进马车。姝滢不得又是一番感谢。

老伯驾车的技术超好,回程的路上姝滢坐的还算舒服,并没有如听闻一般颠簸难受。

她眼看赫煜的嘴消是消下去了,可是依然还有些发紫,大半天过去了,还不见他转醒,不得有许多担心。

“小姑娘,他是你相公吧!”老伯驾赶着马车,打开了话匣子。

姝滢收回担心的目光,透过帘子晃动的缝隙,好奇道:“老伯何出此言?”

“哈哈,瞧你关心他的紧张模样,不是夫妻是什么?”老伯见里面没有说话,又道:“不过,看你相公的样子应该是中了千刃峰上的蛇毒了吧!”

姝滢并没有反驳老伯的话,即刻问道:“老伯,你怎么知道?难道老伯你懂得救治?”

老伯摇摇头,一手不忘赶着马车,一手轻捻白须道:“姑娘说笑,老伯哪里懂得。不过之前见过有人和你相公一样中毒后的症状罢了。”

姝滢不由追问道:“那老伯可有见过对方如何解毒?”

“倒也没有。”老伯透过帘子的缝隙,瞄了眼里面,道:“姑娘也不必太过担心,依老伯我看来兴许你给他服用的解毒及时,虽然不能完全排除他身体里的蛇毒,但是看样子毒是解了大半,你回去以后再找医术上好之人好生开几方药,应该并无大碍。”

姝滢立马激动道:“老伯,你的意思是说赫煜他没事了?”

“老伯我一生喜好游历,最讨厌的便是说谎欺骗。”老伯目视前方,眸光一变,露出不符慈悦的怨毒,很快恢复平常道:“何况老伯与姑娘一面之缘,何来欺哄之说。”

姝滢道:“老伯严重了,我不是那意思。只是眼看赫煜伤的如此严重,有些不敢相信我病急乱投医,胡乱塞给他一些药,居然真解了他的蛇毒。”

“姑娘那是太在乎对方呐。总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才会事事想得那么严重。”老伯分析道:“这样你会活得很累的,倒不如洒脱一些,自在随意,少了许多莫名忧愁。”

姝滢沉默了。老伯说的,她又岂会不知。只是有时候知道和做到完全是两码事情。前世,她欺他骗他,最后落得个跌落山林,暴尸荒野的下场。今生,她得知所有,异常珍惜,丝毫不敢有差池,生怕因为前世留下的债,错过了今世。于是,她开始患得患失,小心翼翼,好怕她一不小心,又错过了他。

老伯见对方不再说话,道:“姑娘,老伯见你几分顺眼,今日不免多说了些,倘若姑娘觉得烦躁,老伯我立刻收住话头,专心赶路。”

“没事。”姝滢挤出一个笑容,道:“老伯性子热情,有什么尽管说就是,切莫因我一人,收住秉性,反倒让路上少了很多热闹。”

“姑娘说的,可不要到时候嫌弃老伯话多喔。”

姝滢道:“当然不会。”

“好吧!既然姑娘不嫌弃,老伯便再和姑娘说说,算是一路上打发时间也好。”老伯手上毫不费劲,驱使马匹绕过一条又陡且窄的弯道,口上依然不忘聊着天:“老伯脾气急躁,不太藏得住话,有句话打你们上车起,老伯忍不住就想说了,可是又怕吓着姑娘。”

“老伯有什么话大可不必隐藏,既然我们都能出现在妖族和魔界的交界处,想必都不是泛泛之辈,亦何来害怕一说?”姝滢从老伯出现开始,心中就疑惑,既感觉不到对方一丝妖气,也察觉不出对方身上半分魔气,对方一介凡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老伯心知姑娘必定对他有所怀疑,道:“老伯本乃一介修道凡人,因为天生喜好游历各界,观那奇山异水和别域风貌,受不了道家门第束缚,便作了一个闲散之人。此次去妖族,不过是受一朋友委托,替他跑上一趟。否则老伯又该上路去了。哈哈。”

“喔。原来是这样。听得我好生羡慕呀。如果不是身有牵绊,我们暂时脱不了身,否则真想随同老伯一起去看看,看看那奇山丽景,人文风情到底都有哪些不同。”姝滢忍不住羡慕道。

老伯手抚白须,哈哈大笑道:“这有何难。老伯每一年的十月都会回人间一趟,在京城一个叫雅居阁的地方呆上一月。你若是真要寻老伯,到哪里准没错了。”

“好呀,好呀。骤时定找老伯叙叙,说道说道老伯多年来的所见奇闻。”姝滢拍手叫好。

老伯忽然神色一变,微微皱眉道:“不过....”

姝滢见老伯神色凝重,打住笑意道:“不过什么?”

“老伯见姑娘心思单纯,天真善良,实在不愿看姑娘蒙在鼓里。就直话对姑娘说了吧!姑娘的相公只怕危在旦夕。”

“什么?”姝滢震然失色。

老伯严肃道:“打你们上车起,老伯就发现你的相公不同凡人,他的身上似乎藏有两个意识。”他用余光扫了姝滢一眼,见姝滢默默不言,道:“且,你相公原本的意识正呈现快速衰弱的趋势。”

姝滢急道:“老伯的意思是说赫煜的意识很快会被另外一个意识代替?”

“恩。姑娘果然冰雪聪明。看样子姑娘你已是知晓。”

姝滢点点头道:“不瞒老伯,姝滢之前是知道,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老伯道:“恐怕这是最后阶段,随着对方出入的越加频繁,姑娘如果还不想办法扼制,届时便真无力回天了。”

“老伯神通广大,既然能看出,一定有办法可以救救我家赫煜。”姝滢几乎是恳求的声音。说实话自从赫煜带回假药以后,她心中就生出些不确定和怀疑,不相信赫煜师伯给的这枚物什。她怕万一对方阴谋诡计,又是设计,到时候她该怎么办?即便物什是真的,她迟迟不用,怕是下不了狠心伤害另外一个无辜的神识。

“姑娘太看得起老伯我了。”老伯一声吆喝,手下加快马车的速度,连带姝滢在车厢的身子险些稳不住。老伯道:“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老伯你说。”

“姑娘,老伯虽说游历四方,到过许多地方,见识比常人略多一些。但老伯我既非神亦非仙,更不是医圣,岂会解救?何况,你家相公并非常人,神识更替这种事情世间罕有,可不是一般方法就能化解。若是用对了方法,本人相安无事,若是用错了方法...”

“用错了,会怎样?”姝滢紧张不已。

老伯沉吟片刻,道:“轻则走火入魔,重则两个意识相抗,同归于尽。”

“啊!”姝滢捂住双唇,震惊的说不出话。

老伯接连说道:“老伯听闻妖族水长老医术了得,远近驰名,姑娘既回妖族,何不找他试试?”

姝滢苦笑一声,静默不语。老伯所说,她何尝不知,何尝不想。然而,她不能,假如水长老知道赫煜的前世曜朦殿下正在复苏,身为妖族长老的他怎么可能会帮助赫煜,只怕是怎么想法快快除去赫煜的意识,好让他们的二殿下早日回归吧!所以她怎么能去求助于他,把赫煜置身于危险之中。

难道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老伯见对方陷入深思,收住了话头。

剩下的路程,刚刚的事情老伯绝口不提。偶尔有一句没一句,两人聊聊家常。避免气氛尴尬,老伯特意拿出一些游历中觉得稀奇古怪的事情和景象讲述给姝滢听,填充了路途上的寂静。

至于姝滢眼底的那抹沉重怎么也挥之不去。

《卷十》第127章.无意伤害

幸好老伯是驱车老手,速度相比,回去的时间稍比赫煜和姝滢来千刃峰晚上半日,已经是非常快了。在妖族宫殿的大门口,姝滢连番感谢,奇怪的是按照之前说好,到了妖族定重谢于老伯。老伯却捻须一笑,道不过是与姝滢开个玩笑,既然是顺路,何来感谢。

拒绝姝滢的好意,老伯称朋友委托之事刻不容缓。一声拜别,老伯驱车朝妖族宫殿外一处身居要职的府邸赶往。

姝滢转念想想以后等她和赫煜离开妖族,多的是机会感谢报答对方,旋即朝门口守卫拿出令牌,两名兵卫很快跑来抬起赫煜,随同姝滢去往赫煜住过的寝殿方向。

离得寝宫近些,之前巡逻和守卫纷纷见过赫煜行主下之礼。即便这个主上昏睡不醒。姝滢伸手招来三两个卫兵,让他们赶快通知四大长老和蓝衣姑娘前来。

不大一会儿蓝衣接讯先到,接着四大长老陆续到场。姝滢立马请水长老替赫煜瞧瞧。水长老摸摸自己的肥头大耳,满腹疑问喃喃道赫煜蛇毒清了大半,即便余毒未清导致昏迷,两日也该转醒了呀?虽说妖有妖的诊断术,人有人的医治法,按照人类的牵脉问诊不是他的长项,他大概还是略懂一些。

奇怪的是当他牵脉探听,无意间触碰到赫煜头部息息相关的脉络,感知对方的意识浮动好像很大,时而强烈时而薄弱,起伏不定?

水长老多年来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正要进一步查探。姝滢眼尖,断定任水长老继续下去,铁定发现不对。左右听水长老的意思,赫煜蛇毒没事。连忙打着哈哈道,赫煜近日操劳,加上奔波赶路,后上千刃峰身上多处受伤,流血过多,加之蛇毒未清,所以才会迟迟昏迷。所幸他寻到了凤岩花。

风岩花,四大长老一听这个名字,瞬间被它所吸引,整个心思全在了这朵花身上。为了保证花的完好。在千刃峰时,姝滢就从赫煜的身上取出。她掌心一翻,一朵七彩光芒的花朵飘立其上,成功抓住所有人的眼球。

眼看大王有救,众人迫不及待。包括蓝衣也是满脸喜悦。几人拿着花便要出了寝殿。姝滢追问道:“水长老,你看赫煜的蛇毒该怎么办?”

“喔!姝滢姑娘请放心。我随后遣人为二殿下送上几副调理和清理余毒的药,相信不日便能醒来。”说完,一门心思扑在抢救妖王的事上。

蓝衣顺道安慰她一句,跟随四大长老离开了殿门。

姝滢一声叹息道:“赫煜,你见着了吗?你一心为妖族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你的性命还不及你大哥的安危来的重要。”有时候她真的替赫煜感到不值。可是那又怎样。赫煜有他的职责。这些话只能是她一个人无人的时候念叨念叨,断不可能说给赫煜。否则赫煜的心又该何处安放。

反之想想多亏这凤岩花,不然她还真不知要如何转移水长老的注意。避免水长老察觉赫煜的意识里还存在他们二殿下前世曜朦的神识。

她握紧的手紧了又紧,张开,望着手中呈花瓣状的物什,她陷入阵阵犹豫。难道真的别无它法了吗?倘若赫煜真的出现意外,她也不会独活于世。

好吧!她便和赫煜赌这么一次。曜朦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自私。欠你的,我会千倍万倍还给你的后世,期望你成全我们。她深深闭上眼,睁开是坚定的目光。

姝滢早已遣退门卫,起身关上殿门,回到床沿,指尖粉光浮现,萦绕物什,将它毫不犹豫放在赫煜额间。赫煜师伯说此物会透过赫煜额间朱砂,游走进他四经八脉,净化掉他体内的魔障妖气。让他不受其控制左右,恢复如初。

果不其然,那枚物什忽然幻化一道细小的光晕融入进赫煜额间朱砂里。她安静等候。不料,没过多久,赫煜突然眉头皱起,双目凸显,痛苦异常。与时额间朱砂像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红光似线从中蔓延,掺和着黑色金芒片刻包裹住赫煜。起先三样光芒还算平等。渐渐的红光和黑烟盖过金芒,大有吞噬掉金芒的阵仗。

姝滢吓得手足无措,眼见赫煜整个身躯卷缩在一团,在床上来回滚动,双手痛苦的抱住头。

“赫煜,赫煜你怎么了?”姝滢跑过去,奈何赫煜疼痛难当,只觉头疼欲裂,像要炸开一样,滚动不停。姝滢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啊!”赫煜痛苦难忍,一声大吼,滚落下床,双眼惊现滔天红光。他扶住头,颤巍巍爬起身,周身置于红光黑烟之中,仿佛一尊恶魔,望着惊慌失措的姝滢,痛楚万分道:“滢滢,你到底给我用了什么?我现在好痛苦,好难受。”还没说完,又抱住头,痛得跪在了地上。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会这样。对不起,对不起。”姝滢想要靠近赫煜,被赫煜痛苦之中,制止道:“不要,不要过来。我现在快要控制不了自己,整个脑海快要疯掉,有种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你快、快走!”赫煜拼劲全力忍受,整个脸完全扭曲,没有血色。

“不,我不走!我要陪着你。”姝滢急得哭了出来。

“走啊!快走!”赫煜一声暴怒。全身红光冲天而起,连同红黑相间的发丝根根漂浮,红光侵染,化作满头红色。

姝滢惊恐满面,无法置信道:“怎么会,怎么会?难道他真的骗了我。”

她独自惊呆在那里,全然不知赫煜下一刻抬起头,唇角勾起一股恶魔的狞笑,红光一闪,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森森道:“从今往后,伤我者死!”

姝滢陡然回神,望着他失去理智,冷笑森然的脸。感觉自己快断了气。她完全没有反抗能力,满眼的心疼,道:“赫煜,对不起,终究是我伤害了你。”她字字艰难,眼泪落到赫煜的手上,赫煜无动于衷,手上用力。

姝滢用手努力掰着赫煜的掐制,想多为自己争取一点说话时间,困难说道:“你杀我,我不怪你。只是,我不希望,不希望看见你这个样子。赫煜,你醒醒,醒醒...我相信你能做到,你可以的,你好好看看我是谁,我是你的滢滢,我是你的滢滢呀!”

“滢滢,滢滢?”赫煜若有所思,指间不注意松了半分。他的脑海中旋即模模糊糊跳过许多画面,这些画面无疑有着同样一个粉红身影,他头疼欲裂,心的位置突然好痛好痛,痛得他要窒息。

赫煜一把扔开她,退到床沿,紧紧捂住头,疼得蹲下身子,原本包裹主它的红光黑烟,金茫消失不见。红光黑烟交融一体,变成了深红色。

赫煜再抬起头,脸上溢满受伤,悲凉道:“滢滢,为何连你也要背叛我?”

姝滢一丝喜悦,捂住脖颈,喘息两声,高兴道:“赫煜,赫煜你醒来了,你果然做到了。”

赫煜并不理会她说的话,依然道:“你告诉我,这都不是你做的,或者是有人胁迫你,对吗?”

姝滢怔在那里,说不出话。让她说什么?告诉他是他文全师伯胁迫指使的吗?没有,她的师伯并没有胁迫她,只是欺骗于她。何况她更本就不能说,与其说出让她忘却与赫煜的前尘往事,不再爱他,她宁可赫煜恨她。

果不其然姝滢看见赫煜的眼里出现了她从未见过的恨意,包括之前他掌门的离弃,妖王的设计,同门的嫌恶,他都不曾有过的恨,这样的恨彻底刺伤了她的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背叛我...”赫煜满腹受伤的表情,不停的质问着她,或许说是恳求她。期许她可以给他一个合理的答案,他好来骗过自己,不让自己恨她。

然而,姝滢微微颤抖的嘴唇一个字也没有。

“你说呀,你说呀!!!”他几乎发狂咆哮道。

姝滢忍住泪水,听得赫煜最后凄绝狠厉一字一句道:“你滚,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我再不要看见你!否则休怪我无情!”

字字如针,刺进她心头。她十指攥紧,指尖深深刺入手心。任凭手心传来的疼来减轻心中传来的痛。她痴痴一笑,道:“不,我不走。我说过即便世间所有人都背弃你,伤害你,离开你,我姝滢绝不会离开你!除非我死。”

“不要挑战我的极限。”赫煜的表情冷厉而阴沉的可怕。

姝滢不敢看他的表情,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赫煜疾驰冲到她面前,盯着她,几分觉得好笑,正是她这双清澈见底的眼,欺骗了他多久,让他错以为她同样深爱着自己。让他以为即使全世界背叛他赫煜,她也不会。

赫煜伸出手,当目光落到姝滢发红的脖颈之上,终究收住了手。可笑,到现在他还是舍不得伤害他。他逼着自己说着狠话:“滚,马上给我滚出去,不要逼我对你下手,你现在这副样子让我看着都觉得恶心!”

“不走是吧!”赫煜见她不说话,几乎是连拖带拽,将姝滢推向门外。可还没有到门前,稍稍平静的疼痛复来,他抱住头,红光重现,疼得卷缩在地上,来回翻滚。

姝滢泪光中,惊颤道:“赫煜,赫煜你别吓我。”

“滚,我不要你在这里假惺惺。”赫煜痛苦难耐之间,毫不留情推开了她。

姝滢满肚子的委屈,无法言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极力忍住,道:“对不起赫煜,我不知道会这样。你打我骂我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能好受一些。”

深红色的光芒璀然一亮,裹住他。更多源源不断的红光从他的额间朱砂位置衍生,仿佛要将他额间撕裂出一道口子。他恐慌的感觉到自己使不出任何力气来自保,只能任由疼痛席遍全身。

他望着自己这个样子,恨不能挥剑自刎。

《卷十》第128章.众人责难

姝滢从看见他身侧惊现天遨便知道他心中想法,抢先一脚踢开剑,一步从背后用力抱住他,哭泣道:“不要,赫煜不要。还不到最后关头,你不要放弃。我们都不要放弃,对了,我马上去请水长老来,他一定有办法。”

“难道你就不怕水长老得知后,会设法除去他吗?”他转过身,状若无事,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姝滢一下松开了手,道:“你,你不是赫煜。”

他洒脱的笑了,道:“果然,你心中最重要的还是他。”

姝滢收住哭腔,不太高兴道:“曜朦殿下明知故问。”

“是啊!我明知故问。明明得知一切,还自己欺骗自己。”曜朦苦涩道:“小丫头,你太天真了,不要什么事情都相信别人。你看这不就上当了,害了我不说,害了你心爱之人,可就要后悔终身了。”

“你都知道了?”姝滢瞠目结舌。

曜朦撩开遮挡眼前一缕红发,作潇洒状,从容道:“那是自然。从你用这物什起,我便知道你的选择。”

“难道你不怪我?”

“有何责怪,你和赫煜本就一对,是我痴心妄想,以为还有机会。可终究你不是我的逸月,我也不是你的赫煜,又怎么可能强拼在一块儿呢?”

想不到曜朦不仅痴情还行事光明磊落。倘若,他有意假装赫煜蒙骗她,让水长老取走赫煜的意识,他便彻彻底底活了过来。可是他没有,他不仅不怨怪她,还好意提醒。起初她还十分讨厌他,现在看来她真是错怪好人了。

姝滢惭愧道:“对不起,我,我之前...”

“我,我的什么呀?”曜朦哈哈一笑,道:“好了。我既然能说出,说明我并不在意。你若是真的觉得抱歉,倒不如来点实在性的东西。”他朝她眨一眨眼。

姝滢有种不好的感觉,本能的双手抱住自己道:“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曜朦不安好心的模样朝她步步靠近。

吓得姝滢步步后退,对他刚刚萌生的好感瞬间清零。

曜朦反倒哈哈笑出声道:“小丫头,瞧你,瞧你这模样,定是想歪了吧!真,真笑死我了。”

姝滢摸不着头脑。眼前这个人时而举止文雅谦和,时而疯疯癫癫给你来一出,真是让人受不了。

曜朦忽然神色一肃,认真道:“小丫头,倘若我有一天真的走了,你可否还会记得我?”

他真的会心甘情愿离开吗?几百年好不容易苏醒。看他样子又不像玩笑,她不由得正色起来,道:“不知道,兴许会吧!”

“你这小丫头,连对我说句谎都不愿意。”曜朦伸手轻戳了她额头一下,道:“什么叫兴许,我要你永远记得我!前世包括今生都不许把我忘记。”说着,他猛地俯身亲吻下去。

姝滢呆在当场,伸手要推开对方,无奈双手被对方紧紧禁锢。她又气又恼,用力一咬,嘴唇的腥甜立时漫进唇齿之间。对方也不理会,只是狠狠吻着,仿佛要把一生所有的痴情包含进去。

“啪!”清晰的巴掌声。曜朦的脸上立时多了一个绯红的掌印。姝滢怒不可遏道:“混蛋,你怎么可以。”她用力一抹嘴唇,有种背叛赫煜的羞耻感。

曜朦不怒相反大笑起来:“哈哈,值了,只要让你每当和赫煜亲吻的时候,记得我,莫说一巴掌,即便你现在杀了我,也是值了。”

“你这疯子!”姝滢骂道。发现对方不仅时常疯疯癫癫,且厚颜无耻。

曜朦也不生气,脸上恢复温和,没来由道:“小丫头,我祝福你们,希望你们永远幸福!连同我和逸月的那一份。”

姝滢觉得莫名其妙。明明刚刚还在轻薄她,让她怒火中烧,现在突然来了个大转弯,她有时候真的猜不透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脾性。

“小丫头,说实话如果你一早遇见的是我,我一定会让你重新爱上我的。”曜朦一副深情的样子。

又来了。我的个天呐。姝滢忍不住丢给他一个白眼,道:“你就不能每次说点正经的吗?对了,你不是医术高手吗?可不可以求求你想想办法如何化解赫煜现在的痛苦,算是我求你了。真的,拜托,拜托啦!”姝滢双手合掌,恳求他。

“小丫头,你这着实让我好生为难。”曜朦苦恼道:“不帮你,显得我无情无义,帮你,势必置我于危难之地。难呐,难呐。除非...”

“除非什么?你赶快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答应。”

“是吗?”曜朦一眨眼,不怀好意道:“真的什么都答应我?”

姝滢连忙捂住双唇,大退一步,自保状,道:“干嘛?”

“哈哈!”曜朦笑着笑着,笑的眼泪都流下来了,他一抹眼泪,状若无事道:“我逗你的。小丫头,你看你,每次都这般恐惧我,防备我,我却偏生觉得你十分可爱,我想我真的是病了,而且病的还不轻。”

他自嘲一声,无比认真的说道:“看来我得走了。再见了,小丫头。”说着,深深凝视了她一眼。

姝滢并未在意对方语气的沉重,追问道:“呃,你还没有告诉我怎么化解赫煜的痛苦呢?”

“放心吧!自会有人来救他。”曜朦没头没尾丢下一句,倒在了她的前面。

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总觉曜朦说些她听不太懂的话。都说每个医术高超的高手都有自己的怪异脾性,难道这就是他的不同地方?

算了,不去想了。现在最重要的眼下。她甩开烦扰。轻轻扶起赫煜。大概是殿内动静不小,惊动了外围的侍卫,不知道是谁通知了他们。姝滢眼见殿门大开,四大长老和蓝衣前后进来。

光亮晃眼,她反手遮挡,原来不知不觉已是黄昏日下。随同进来的丫鬟动作娴熟替殿内添上烛火,很快有条有序的撤退寝殿。始料未及之下,姝滢被他们一把推开。是蓝衣扶住了她,避免她扑倒在地。

四大长老将赫煜安置回床上,水长老一番查探,愁眉不展。

脾气暴躁的木长老率先跑到姝滢的身前,指着她,声色俱厉道:“说,你为何要陷二殿下于死地,是谁指示你的,快说!”

风火两大长老跟了过来。只听风长老啧啧摇头道:“亏得二殿下视你如珍似宝,到头来却是命归你手。好生歹毒,好生歹毒。”

“对啊!果然是蛇蝎心肠。”火长老察觉自己失言,连忙朝蓝衣解释道:“蓝衣不好意思,我不是说你,你千万不要误会啦。都是你这花妖惹得祸,如果二殿下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莫说等妖王醒来,就是我们也定不饶你。”

面对三人的唇枪舌棒,姝滢双眼无助,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请你们一定要救救赫煜,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小滢妹妹,你别这样,姐姐相信你,相信你绝不会伤害二殿下。你定是有什么苦衷,你大可说出来告诉姐姐,姐姐一定帮你。”蓝衣扶住她,安慰道。

“哼!她会有什么苦衷。”水长老不知何时亦走了过来,愤怒道:“蓝衣,如今大王沉睡未醒,对于妖族现在的局势,本就岌岌可危。现在二殿下又被这花妖祸害倒下,无疑是雪上加霜。若是让人族或者魔界任何一方得知,发动战乱,我妖族恐要全族覆没。而今都到了这个地步,若说她无人指使,谁会相信?蓝衣,我看你是平日被大王保护的太好,上了一次当不说,难道还要再犯一次吗?”

蓝衣怒目而视,道:“水长老,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上一次当,再犯一次,你把话说清楚!”

“你心里明白,何苦还来问。”水长老不屑道。当初如果不是她蓝衣,妖族何至于遭受重创,多年来需要恢复生息,才会给了人族又一次的进攻机会。导致现在大王服用凤岩花,虽然脱离危险,依旧沉睡不醒。大祭司何至于为了救她,身归大地。

“你!”蓝衣气得就要冲过去,被火长老一把拉住,和气劝说道:“蓝衣妹妹,水长老亦是面对两位殿下相继倒下,心气难平,说些恼话,你莫要放在心头,与他计较。”火长老毕竟是女人,说话自带几分温柔和悦,复对水长老道:“水长老,你也是族中老一辈了,何必还要揪着往事不放,与年轻一辈计较呢。再说倘若让大王知道,大王指定又不高兴了。”

风长老款款一笑,劝慰道:“是啊!火长老言之有理。当下,我们应该想想如何解决眼前危机,而不是在这里起内讧,如此岂不是正中敌人下怀。”

水长老和蓝衣到底是明白事理,听着劝,不在言语。虽然心中对彼此不悦。

“风火长老说的不错,看我这暴脾气,一冲动,险些引得大伙不睦。”木长老歉意说着,转而看向姝滢,生气道:“都怪你,你这花妖,祸害了二殿下,还要祸害我们。往日有二殿下护你,今日看谁还能护得了你。”

姝滢明白四大长老必定不会放过自己。她伤害了赫煜,罪该万死。但是她现在还不能死,她还没有见到赫煜脱离危险,她还没有找到那个罪魁祸首算账,怎可就这样死去。

她朝赫煜悲痛难舍的眺望一眼,粉光闪现,消失在殿内。

木长老欲要追赶,被蓝衣大叫不好,假意指向赫煜,道二殿下好像不行了,成功替姝滢引开了众人的注意,让她顺利脱身。

《卷十》第129章.精心预谋

姝滢负气出行,多日来,不曾多作一刻休息。她其实已经体力透支,然一想到赫煜如今情景全是拜她所赐。她的心中除了痛苦内疚,更多的是满腹的气愤不平。

她一定要找他算清这笔账。赫煜下不了手,就由她来做。姝滢来到落雁峰的山脚,稍作休息,乘着天黑,飞入上空。哪知一道疾光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击中了她。

姝滢控制身形,总算有惊无险落到后山的竹林里。

“小小花妖,夜闯我峰,胆子倒不小。不知老道给你的东西用着可还好?”一个精瘦的男子从黑暗处踏出。正是赫煜的师伯文全,看他的样子显然等候多时。

姝滢回身,面色冷冽,道:“想不到叶剑门在人间声称正道第一大门派,不过俱是些阴险无耻下作之人。你守候在此,无非就是做贼心虚吧!怕我上传给你们的掌门,否则也不会半路截下我了。”

文全一甩拂尘,放置在右手,大笑道:“笑话,老道既然敢做就不怕你来。况且你胆子虽大,可惜欠缺些灵智。你独自跑去,就算闯过我峰屏障,有机会近得殿门告诉掌门,掌门未必信你,再者你服用斩情丝,当真愿意忘却前尘,抛开你和赫煜的过往,从此彻底忘了他,不再对他有何爱念?”

姝滢被他一语说中,咬牙切齿道:“所以你胜券在握,早有预谋,设下陷阱就是等我往下跳。包括我大概几时会来,也在你意料之中,对吧!”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文全眼露讽意,可惜道:“你既知我的预料,便不该再回来。”

姝滢选择来,就没想过能全身而退,她无惧道:“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就算你对赫煜没有感情,毕竟他出自你们叶剑一门,你为何非要杀了他,杀了他对你们到底有何好处?”

“这个问题问的好!”文全的眼里是遏制不住的兴奋,道:“好吧!念你还不算太坏,敢来送死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好了。据我们安插在妖族的线报探知赫煜乃妖族二殿下转世,我便知道我们重塑叶剑门声威的机会来了。自我门辰轩师弟为爱成痴,受白芷花妖所惑,离经叛道,清除门籍之日起,我叶剑门时时遭人耻笑,抬不起头。”

“听闻那株芷心花便是你的姐姐,是吧!”文全怨毒的看着她,不给姝滢开口的机会,又道:“你们真不愧是两姐妹,果然魅惑之术练得炉火纯青。先是辰轩师弟,后又赫煜那小子,纷纷栽到你们手里。”

“臭道士,辰轩大哥和姐姐是真心相爱,包括我和赫煜,你不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胡说八道。”

文全目光阴毒,盯的姝滢发毛,她受不了的道:“你看着我干嘛?”

“老道倒要看看除了你们这幅皮囊之外,究竟还有什么不同。”

“臭道士,你们天生对我们存在偏见,容不得我们和你们不属一类,有所不同。纷纷杀之而后快。不仅如此还教导你们后辈依旧循环,可知道因果报应,我们生来不同,却都有生存的资格,你们滥杀无辜,迟早要受报应。”

“报应?哈哈,笑话,千年万年祖祖辈辈延传的恒古不变,岂容你小小花妖质疑。若不是你们仗着身怀异能,不断残害我们人族,我们岂会力求自保,做到这个地步。”文全神色一转,恍然道:“看来我真是昏了头,竟还在此和你这株花妖强词辩解。看招。”他五指竖诀,欲要出招。

“且慢!”姝滢喝声阻止,快速说道:“你不是说要让我死的明白。你恨毒了我们两姐妹不假,可这些与赫煜有什么关系。”

文全不耐烦的收住架式,道:“好,杀你也不差这一刻。当然有关系。自上次大战,妖界传来妖王沉睡的消息使得我们大觉振奋。以为攻灭妖族时机已到。不想,赫煜那臭小子居然担下了妖族之责,主持大局。老道我虽知他乃妖族转世。也不曾想过他会有朝一日回去。毕竟他从小受落雁峰之恩,掌门抚养长大,对我们的感情远胜妖族。”

他继而气愤道:“哼!岂料他竟还是回去了。到底抵不过血脉两字。既然他无情,我们何须有义。”

“所以你最后苦心计谋,明白他现在乃妖族二殿下,你自然近不得妖族,遂想到了利用我。”姝滢切齿痛恨道。

“对,那日我夜观星象,星辰混乱,红星耀眼直指我方。料想定是赫煜要来,本想将那物什亲自交予他,没想到你尾随其后,转念一想,你岂不更为合适。”

“卑鄙!”

文全全然不在意姝滢的怒骂,得意道:“只怪你太蠢,怨不得旁人。起初见你迟迟未来,还怕你未下手,如今看来,是得手了。哈哈。现在只待赫煜噩耗,妖族便再无依仗,骤时民心大乱,不等我们发动攻击,就溃不成军,势如破竹。”

姝滢骇然。哪里知道对方步步设计,为的是要妖族全族覆灭。这样的心堪比妖魔更黑更毒。不行,她要回去,回去告诉四大长老,让他们早做防范。

文全能说出,自料到姝滢会做何感想。岂容对方有逃脱的机会。手中黄符出手,听得文全一声大叫:“缚神!”

只见那张黄符轰然变大,瞬间笼罩住姝滢。姝滢十指交幻,粉光乍现,与那黄符相抗。

他五指接连变换竖印,口中声声:“焚火冥烧,劈妖逐物。天降灵力,赐我玄心。”手指指向黄符,金色的光芒从他的指尖源源不断输入黄符之上。黄符得力,越加往里收紧。

很快姝滢额头汗水密集,早听闻焚火令,没想到这般厉害。难怪姐姐当初被其所伤。

“今日我定要打得你形神俱灭,断不让你再出来祸害人。”文全整张脸在金光的映衬下,显得十分狰狞,完全没了平日的仙风道骨。他眼见焚火令压得姝滢跪拜下身,阴恻恻笑道:“小小花妖,不自量力,安敢与老道我斗,这便是你最好的下场。怎么样?焚火令的滋味如何?”

“臭道士,要杀要剐我花妖也绝不容你笑话我半句。”黄符压得她喘不过气。她一咬牙,拼劲全力,周身粉光大胜,一刻抵退黄符半分。

文全出乎意外,斥道:“休要顽抗。”他五指一收,重竖结印,口上道:“焚火听令,九天玄幽,下有恶灵,法道无情,焚烧残尽。去!”金光随着他竖诀结印,金印腾空加盖在黄符之上,黄符立时重如千斤,朝姝滢压下。

《卷十》第130章.道家厉害

黄符如大山压制,姝滢低挡不住,痛苦一声被死死束缚。耳边传来文全疯狂的笑声:“焚火加令!!”

姝滢只觉黄符包围周遭仿佛燃起熊熊烈火,越发的灼热感,势必要烧得她体无完肤。她疼痛难当,熟悉的害怕和无阻感使她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在她刚好二百七十岁,修炼的关键时期,森林突起一场大火。大火就像一张庞大的魔爪,快速地吞噬着一切。浓烟滚滚,四处蔓延,炙热的烈火朝她无情的逼近。她清晰的感觉到逼近的烈火正无比劲烈的翻烤着她微弱的肢体...

无边的疼痛里,她感觉她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无力...

是姐姐不顾一切冲进火中,把她救了出来。是姐姐把她养在了土地肥沃的花盆里并用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神奇露水天天灌溉她,才使她慢慢地活了过来...

她脸上展露出破碎的笑容。姐姐,小滢突然好想你。你告诉小滢,让小滢万事小心,小滢终究是疏忽大意,不知道天高地厚。这焚火令果真厉害,烧得我好生难受。姐姐,当初你也跟小滢一样吧!还好,你现在跟着魔君大人,有他在你身边,这群臭道士定不敢再伤害你。

可是姐姐,小滢真的快不行了,快要支撑不住了。

姝滢身上的粉光逐渐微弱,强烈的灼烧感席卷全身。她能清晰的瞧见她的衣角多处开始燃烧。她的眼前浮现出赫煜的脸庞。赫煜笑容朗朗,一声声唤她滢滢。

她甜甜一笑,落下眼泪来。对不起,赫煜,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请你原谅我,最终是我伤害了你。喔,不,你不原谅我也没有关系。我只愿你好好活着。不要管什么妖族,人族,快乐恣意的活着...

只要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对不起,说好要生生死死不准相离的。

这一世,恐怕我又要失约了...

“小小花妖,挺还有几分本事。老道都用上道家焚火加急,想不到你还能支撑许久。看老道我最后一招,今日便化你无形。”文全口中振振有词,食指和中指相扣,神色肃目,看样子是要放大招了。

“住手!”说时迟那时快,一面圆目慈男子置身挡在中间,一掌相抵,掌风强劲,余波震得竹叶沙沙作响。立时男子和文全两人往后大退一步。

文全见到对方,勃然大怒道:“文房,你疯了吗?”

“师兄,我看你才是疯了。”文房有生以来第一次反驳他向来尊重的文全师兄。对方应该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些楞在那里的表情,后诧异道:“文房,你难道要为这株不值一提的花妖与师兄为敌?”

文房一转愤怒,和颜笑道:“哪里,师兄误会了。师兄掌管刑罚,莫说你处置一株花妖,即便你处置门中任何一名弟子,师弟我也不会多说一句。”他说着,背负在身后的手连番变化,食指一弹,悄然解开了姝滢的禁制。

“那你为何还要阻止我。”文全还没说完,见到黄符突然失去掌控,缩小回来,姝滢从中脱离倒地,蓬头垢面,全身红一块黑一块,衣服多处烧得残破不堪。他震怒道:“文房你!”

文房慈眉笑道:“师兄,不过一株花妖而已,切莫动气。”余光示意姝滢快走。姝滢赶紧化作一道粉光驰离。

文全眼看被文房伸手拦下,冒出滔天怒火道:“文房,你什么意思!”

文房见姝滢成功逃离,收回手,忽然哀声叹息道:“师兄糊涂啊!”

“此话何意?”文全怒火难平,忍住怒火,非看看他这个平日里总是不争不抢,平易近人的师弟到底还能说出个花来。

只听文房不慌不忙道:“师兄你想,虽说你道法高强,这里毕竟是落雁峰,你使用焚火令灭了花妖是痛快,可有没有想过,这么大的动静若是引来了掌门,你该如何解释?就算掌门相信你,或者他没有发现,但是你擅自动手置赫煜于死地,单凭这件事情,便是门中大忌。切莫说掌门怪不怪罪,这样的行径势必逼得妖族举族反攻我落雁峰。届时,不是给了其它门派机会,坐收渔翁之利。好来个落井下石

。”

文全听着觉得文房说的不无道理。嘴上却不肯服输道:“哪又怎样?我们既然可以组织四大门派连同邪教进攻妖族,打得他们个措手不及。现在不正好借机,将他们一举歼灭。”

文房摇摇头,道:“师兄,你也不想想,如果真是绝机,为何掌门不出面,还任由你们上次攻打妖族,称病不出?”

“为何?”文全本能问道。这个问题文房不说,他还真没有考虑过。

“你说呢?”文房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不答反问:“师兄你且想想当初掌门是如何坐上掌门之位的?”

“你是说?不,不可能的。”文全心中接着有个可怕的念头,让他不敢说出口。

文房见文全对他投来不敢置信的目光,含糊笑道:“师兄,我可什么都没有说啊!只愿你以后莫要怪罪于师弟就好。”

文全不说话。只是那表情越发的深沉。

“既然那花妖已经服用了斩情丝,断然不会供出你。你又何须多此一举,非杀她不可。万一,当然我是说万一,赫煜最后相安无事,你岂不是引火*。我可是听闻妖族有一医术精湛的高手。难不成会救下赫煜。你留那花妖一命,亦算是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文全哪里还听得进他说什么。脑海全是刚刚那个恐怕的念头。他默默走出竹林。

文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里闪现一道看不透的异光。他明白让他这个师兄相信他自己做的一切只是替他人做嫁衣。到头来对方不仅不会领情,感谢他。一旦东窗事发,他第一个就是替罪羔羊,置身于风口浪尖。

然而,他非常明白一个道理。若是一个人在另外一个人的心底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这颗种子便会恣意生长,发芽。不管后来有没有这件事情。

《卷十》第131章.随君一行

姝滢狼狈不堪,身上多处烧伤。她落到一条小溪旁,幸好当初去千刃峰,向水长老讨了些瓶瓶罐罐。借着月光,她咬着牙,忍住疼,打湿绢帕粗略清洗下伤口。从中大概挑出两三只瓷瓶,她一股脑纷纷洒在伤口处。疼痛使得她皱紧了脸。夜风冰凉,吹在身上,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泪水在眼里几个来回,终于被她忍住。她抱紧自己,望向漆黑的四周,说不清是什么声音,在离她或近或远的地方,兴许是虫鸟的声音。她安慰着自己。一种孤独寂寞,害怕无阻的感觉索绕心头。

突然之间,她好想好想回到当初纯真散漫,那些生活在朽云山的日子。也不知道姐姐现在身处魔界,每天过得可好。

远在万里之遥的地方,姝嫣的耳根没来由的发烫。累了一天,她周身酸痛的要命。摸了摸耳朵,她盈盈一笑,暗道莫不是小滢在想她。魔界没有女人,不,她说错了。不是魔界没有女人,而是魔君的大殿之内。所以自从她来了以后,魔君见她处事还算稳妥,便将殿内大小家务安排统统丢给了她。她倒乐意,用忙碌麻痹自己。时间久了,渐渐的,想念辰轩的心平静许多,不再那么痛不欲生了。

她坐在桌前,透过窗户,遥望夜空,同样不无担心。小滢,姐姐不在你身边,你如今过的怎样?不知道有没有人欺负你。

“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魔君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道:“你这样毫无防备,连有人擅入不自知,若是对方要取你性命,岂非容易。”

姝嫣吃一惊,忙起身微微屈身,行礼道:“大人说笑了,这里是魔界,有谁会那么不知死活,夜闯魔君府邸。”姝嫣觉得有些好笑。看来魔君大人还有被人迫害的臆想。

“本君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姝嫣见对方脸色不太好看,打住笑意,正经道:“不知大人入夜前来,可有要紧之事?”时间久了,眼前这个人除了比常人冷漠一些,语言少了一些,行事孤僻了一些,倒真是一个很好的君主。赏罚分明,雷厉风行。姝嫣不得不说心生佩服。

“明日府上交于你,本君要去一趟妖族。”魔君故意道。

“去妖族吗?”那她不就可以见到小滢了。姝嫣喜上眉梢,赶紧请求道:“大人,明日可否带上姝嫣一同前往。”

“不行,明日你得替本君照顾好小婵。”

“就一日,小婵暂且交给其他人照看一日,姝嫣保证回来以后一定更加细心、尽力照料它。不让它有一分一毫的伤害可好?”别看眼前这个堂堂一界魔君大人,平日里冷若冰霜,少言寡语,不近女色,对花却异常珍惜。喏,小婵起初她还以为是一个女子,后来她才知道竟是下属得知魔君爱好,专程从外界寻来敬奉给他。

魔君还专门建立一座庭院,里面全是各种珍奇百怪的花种。闲来无事,他便到庭院坐坐。他还为他特别喜欢的几种花类分别取了名字。什么小婵,小星,小碧....她听着不知道偷偷笑了多少回。与此同时姝嫣终于明白为何魔君要留下她,不过觉得她系数花妖,自然懂花,惜花。亏得起初她还胡思乱想,以为魔君留下她是另做它用。

“小婵以前俱是本君照顾,留下你,自然便是你的职责。”

姝嫣哑口无言。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说词。妖族一行,她是无论如何要去的。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耳根发烫的厉害。她怀疑小滢是不是在妖族出了什么事情。她的心随之总是没来由的不安。

她单膝跪地,俯身,坚决道:“大人,小婵我自会安排妥帖,倘若它真有个半分损伤,回来以后,姝嫣任凭大人处置。是以,妖族一行,恳求大人务必带上姝嫣。”姝嫣性子本就倔傲,决定的事情想尽办法也要办到。这一点和姝滢倒不愧是两姐妹。她同时并没觉察到她语气里带着那么一丝傲然和胁迫。

“喔?”魔君眸光一紧,语气骤然寒冷道:“看样子,本君不答应倒还不行呢?”

“姝嫣不敢!”在这样的注视下,无形中有种压迫感,压得姝嫣不敢抬起头。姝嫣清楚自己在魔君的眼里几斤几两,没有任何可以和对方要求的资格。但是对小滢的担心,驱使着她低着头,硬着头皮道:“姝嫣只是隐约感觉我的妹妹好像出了什么事情,心中忐忑不安,所以才会开口请求大人带上我,望大人体谅。”

与其隐瞒,不如说出实情,兴许魔君大人还能同意。魔君的目光凛若霜雪,落在她身处,仿佛比凌迟还让她难受。就在她快受不了,抬起头时,魔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房间,他的声音却冷漠的传了进来:“念在你平日操持事务,细心看顾本君爱花之劳,明日带上你无妨,只是本君耐心不好,届时莫要给本君烦添任何麻烦。”

姝嫣旋即起身,喜笑颜开。一想到明日可以去看小滢,姝嫣高兴的早早熄灯躺下。

相反,姝滢心中牵挂赫煜安慰,以及得知落雁峰打算,稍作休息和调养,不顾自身安危动身赶往妖族。然,妖族寝殿之内,赫煜的情况复杂,堪忧。

水长老,除了愁眉不展,在殿内来回踱步不停,一言不发。经过刚刚四大长老和蓝衣合力运功,暂时是压下了赫煜体内将要爆发破裂的血元精魄,还有他身体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藏下的魔气。避免赫煜因为身体承受不住,痛苦难忍,选择自残。

魔气不多,藏的很深,好像被什么封印着,以至于从下到大,连道家高深的落雁峰也不曾察觉。然则,随着赫煜逐渐的成长,心性遭遇冲击,接连的变故,激发出他内心的黑暗。且加上血元精魄的植入,开启前世记忆的同时,改变了他的体质。妖气魔印交相影响。

大王曾大约对四大长老提过他设计引落雁峰掌门动用佛家舍利强行压制住二殿下的魔气。有那佛家舍利,二殿下的魔气想必不成问题。大王有言在先,故此水长老也就放下心。不想,本以为消失的魔气,因为二殿下心爱之人花妖动用不知道什么东西,引发出血元精魄里的妖气和封印的魔气破裂,来了个大爆发。

势必冲破赫煜的身体。轻则两气相容,走火入魔,重则怕是要被这两种气体折磨吞噬而亡。好歹毒的方法。蓝衣听着,容颜失色。怎么也不相信,赫煜心心念念,挚爱的人——小滢妹妹会如此狠毒。

难道真如大王所说,感情这东西从来都不可靠,害人于无形。难道她真的是错了吗?当初如果听大王的话,断了小滢妹妹的性命,二殿下绝然不会受这痛苦,甚至危在旦夕。不,她还是不相信,她定要找小滢妹妹问个清楚。

于是蓝衣悄然吩咐下去,但凡发现小滢姑娘的踪迹,定要通报于她,或者送到她的住所。如若不这样,让四大长老任何一方得知,姝滢恐怕都难逃一劫。

姝滢根本无暇顾及伤口好不容易有了愈合的趋势,运动飞行造成伤口震裂出血。忽略掉身体的疼痛,她一路咬着牙,马不停蹄往妖族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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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秋寒露重,是要快入冬的节奏。

姝嫣一早起身,交代安排好一切事务,便守候在魔君的寝殿之外。听得一声令,她比什么时候都殷勤的替魔君更好衣。刚开始,她还很生硬,现在已经能很熟练的上手了。只是,每次为魔君栓上腰带配饰的时候,近距离下,魔君的气息总是让她变得特别的紧张别扭。

包括今天也不例外,姝嫣美眸低垂,脸上染上薄晕,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宛如鹿撞。她自然没有看见魔君的眼里微光异动,很快消失,不耐烦道:“今日怎么系个腰带,都这般慢,算了,你退开,本君自己来。”

“好。”姝嫣退至一旁。心中不满,暗暗反抗道,竟然嫌弃我慢,有本事以后都自己来呀,我还乐得清闲。罢了,想到很快能见到小滢,她今天心情大好,不生气。

“子夜呢?”

姝嫣微微一俯身,盈盈笑道:“回大人,子夜不是昨日刚被大人派遣出门了吗?大人怎么给忘记了?”

魔君的脸上立现一刻的不自然。自打这花妖来以后,他怎么记性反倒变差了。他的心里惊现一丝的烦躁,连同语气没注意的带回许些不悦,含糊道:“本君自然知晓,不过随口问问他回来没有?”用惯了子夜,还是觉得子夜做事周密,从不让他操心。

“子夜刚出门不到两日,想必没有那么快回来。”姝嫣好心作答,转而道:“不知大人,妖族一行我们何时动身?”

魔君整理好衣服,道:“不急,用过早膳,再出发不迟。”

“早膳姝嫣早已备好,大人请用。”为了方便,省去麻烦,魔君吃穿经常在房中就简单了事。

“呵,你倒准备周到。”魔君冷不丁防扫了姝嫣一眼。

姝嫣只觉一缕寒冷袭来,脸上僵硬的回一笑,道:“多谢大人夸奖。”

《卷十》第132章.受人之托

用过早膳,魔君言而有信,两人很快出发。一路上,非常安静。姝嫣习以为常,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尴尬和无聊,反而觉得这种状态很舒适。不用刻意说什么,或者揣测对方的心思,找什么来讨好对方。

姝嫣也很识趣,从不多问什么。魔君愿意说的,她虚心听从,不愿的,她亦不好奇,不追问。若说来魔界以久,唯一能引得起她兴趣的独有魔君的真容了。

“今夜,暂且到下方休息一晚。”魔君指示道。

姝滢符合一声。两人落到一茂林中。魔君好像并不急着赶路的样子,从下地,便在一大树下,闭目休息。姝嫣身为女奴,虽说魔君没有特别要求过她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但她自认为还算是一个有主见,看得到方向的人。她安静的在四处找来些柴火,经过一系列烘干,她架起了火堆。

毕竟快入冬的季节,更深露重,没有火堆,魔君功法深厚,自然不受影响,姝嫣不过一株不到千年的花妖,还是要照顾好自己重要。

就着火堆,姝嫣在相邻的一颗树边,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她听见旁边隐隐约约一阵痛苦的呢喃。

“爹娘,你们果真不要焱儿了吗?”

“不要,不要...不要丢下焱儿,焱儿害怕...”他的恳求哭泣声。

“你们是谁,你们不要过来,我不怕你们...”他明明害怕,却假装很凶恶的声音。

“小霜,连你也要背叛我吗?”他悲痛愤恨的声音。

“...想杀我?没那么容易...哈哈,我一生凄苦,不知温暖为何物,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你们几个替我陪葬。”他狠绝至极,发狂的声音。

面对魔君的噩梦连连。姝嫣忍不住靠近过来。看着连睡梦中都不愿取下面具,看不清表情的痛苦*。姝嫣有一刻冲动的想要摘开,一看究竟。

她最终还是忍住了。她从怀中取出绣着一朵芷心花的绢帕,轻轻替他擦拭他额头,裸露在面具外的汗水。不想,手腕一把被紧紧捉住,魔君陡然睁开双眼,目光寒彻刺骨。姝滢不得不佩服,魔君的机警。

魔君见是她,甩开了她的手。他语气十分的不悦,道:“下次不要擅自靠近本君,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姝滢骇然又生气,握紧绢帕,立马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不再说话。暗道,真是好心没好报。早知道,让他被噩梦折磨个遍好了。她拾起脚边几根柴火,丢入火堆,随手用木棍将火堆下掏了掏空,火堆复燃起熊熊烈火。

烈火的炙烤,传来温暖。映衬着两人的脸色一时忽明忽暗,不太好看。

两人毫无睡意,也不言语。

就这样僵持的过了一夜。

“走吧!”魔君一袭黑衣,满头黑发披散而下,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来到她的身旁,率先打破了沉默,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理会这株花妖,道:“你不要着急见你的妹妹吗?”

姝嫣知道让堂堂一界魔君给自己一株花妖道歉,简直痴人说梦。既然对方先开口,说明对方知道自己昨晚有些过分。她见好就收,低低应道:“恩。”心情一下大好。

魔君嫌姝嫣单独飞行太慢,携她立在一把玉尺上。玉尺通透翠绿极为好看。玉尺飞行速度很快。十余天的路程被它生生缩短了几倍。

两人不日来到妖族原本繁闹的集市。随便找到一家酒馆,两人用了些午膳。应魔君的要求,两人带着幕帘,因而别人无从辨晓。行走在其中,偶有形形*的妖怪,奇形怪状,面容不振的路过。相比人间繁华热闹,这里突然之间冷落萧条许多。

没道理,妖族就算比不得人族,也不该萧冷到此地步。

“不用看了。到了妖族你自然知晓一切。”魔君忽然说到。

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姝滢道:“不会是...”

还没有说完,魔君就猜到,淡淡道:“你料想的不错,赫煜他出事了。”

“赫煜贵为妖族二殿下,怎么会?”姝嫣反之一想,担心道:“那我妹妹小滢...”

“关于你妹妹,本君不得而知。若不是从前受人之托,本君也不会走这一趟。”

姝嫣心中焦急,无暇细听魔君口中的受人之托到底是谁,忙道:“大人,事不宜迟,我们赶快进入妖城内殿吧!”说着,就要飞身而起。

魔君一把拉住她,道:“前不久才答应本君莫要给本君添麻烦,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他突然有丝后悔,或许当初留下这花妖真是错了。感觉每天与她说的话,加起来快赶上他上任以来全部的分量了。

“是啊!看我都急昏头了,这里是妖族的闹市,我怎么能在这里动身。”姝嫣笑着,右手一拍头,连带拉扯,方惊觉右手被魔君拉着。魔君立时像被火烫一般,甩开了她的手。

一丝红晕染上了姝嫣的脸颊。气氛一时紧张,尴尬。

“大人,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半响,姝嫣不愿多想,开口催促道。

魔君低沉的应了一声,举步朝前。

两人行到一隐蔽处,方消失无踪。

空阔的院落,石阶延上,寝殿之外,重兵把守。

“来者何人!胆敢擅闯我妖族重地。”外面传来兵卫的呵斥声,接着噼噼啪啪是两边兵卫聚在一起的脚步声。

四大长老闻声,打开了大门。

只见重兵刀枪阻挡的院落站着一男一女。男子身姿伟岸,一身黑衣绝尘似风,面携紫色面具。女子一袭白衣,生的雪肤花容,俱是气质不凡!

四大长老大吃一惊,道:“魔君大人。”

蓝衣接着尾随出来,由于上次抢夺芷心花,见过两人,有些意外,却先反应过来,不卑不亢道:“原来是魔君大人大驾光临,妖族有失远迎,实在抱歉。不过大王现在身有不便,故此不能亲自接见。不知魔君前来有何要事,蓝衣身为妖族圣女,妖王未过门的妻子,可以先代为相传。”

所谓的代为相传,没有人比蓝衣和四大长老更清楚明白,不过是心虚怕魔君得知妖王现在的状况作一个幌子罢了。

而蓝衣第一次承认她是妖王未过门的妻子。也许无关爱恋,自在梦境见到妖王为她默默付出了那么多,姥姥替她顶罪,身亡。如果她还是不懂事,还一味逃避,沉浸在悲伤之中,无法自拔。那么妖王多年以来,费尽心思向她传达是他逼死他姥姥,让她一心恨他,避免自责内疚的苦心岂不白费。那么姥姥为她顶罪,最后落得个身归尘土,全族不齿的下场,岂不值得。

所以她蓝衣以后将会担起她该有的职责,即便做不了妖族圣女,至少可以做一个称职的妖后吧!

魔君不喜欢拐弯抹角,直入主题道:“妖王之事,本君略有耳闻。对于妖王现今的症状,本君表示无能为力,十分抱歉。但是关于族中二殿下赫煜的遭受,本君受人之托,或许多少有些办法。”

众人面面相窥,又是大惊又是唏嘘。魔君身在万里之外,如何得知我妖族全部情况。魔君又是受何人托付前来。连水长老都束手无策的事情,魔君真的有办法救回二殿下吗?若真的救回二殿下,魔君会不会要求拿什么交换?听闻魔君从不做没有回报的事情...诸此疑问纷纷跳跃在他们的脑海。

“啊!”听得里面一声痛苦的闷哼。众人心中大感焦急。这样的痛喊已经是今日发作的第三次了。每每四大长老连同蓝衣拼劲全力压下,不到两个时辰,二殿下便会重复发作,痛苦异常。

魔君黑影过隙,进入内殿,接着痛苦顿停,里面陷入一片安静。众人接连跑进殿内,看见魔君轻轻松松几下,赫煜便睡了过去。

魔君用手探在赫煜的额头,声音沉冷道:“他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水长老上前一步,陈述道:“老夫行医以来,从没有遇到过如二殿下这样的情况,故此才难以对症下药。”

“那该如何是好。还望魔君大人高抬贵手,定要救救二殿下。”蓝衣声声恳求。

“是啊!魔君大人既是受人之托,还望一定要救救我们二殿下。”其它三大长老连忙符合道。

现在妖王的梦境已解,虽说不知为何还没有苏醒,但是危险除去,并无大碍。相反眼下二殿下的问题才是重中之重,迫在眉睫。

姝嫣看着赫煜从前黑红相间的头发变得尽数红色,脸上因为盛满痛苦,面色惨白骇人。她不忍心道:“是啊!望大人定要想想办法,救救赫煜。”

“你们不要说了,吵得本君头疼。”魔君冰冷道:“若是还想救你们的殿下,除了水长老留下,其它统统给本君出去!”

顾不得剩下的疑虑,他们陆续出去,守候在大门外。唯有期望魔君能出手救回二殿下。即便赫煜的身上被人阴毒的藏入魔气。可是,就算猜测与魔族之人有关,又如何。现今别无它法,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二殿下发狂而死吗?魔君身为一界君王,敢只身前来,断然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残害一族皇子,落人口实不说,甚至引发两族战争吧!

这样想着,众人放下心来。

《卷十》第133章.二中择一

感觉一行数人加上两侧重兵,大殿门外显得格外拥挤。四大长老旋即将卫兵撤退到院墙外围镇守。姝嫣无暇关心这些,刚刚因为心系赫煜安危,不便多问。眼下里面有魔君大人和妖族水长老,她放下心,不由向还算有些好感的蓝衣,打听道:“蓝衣姑娘,对吧!我叫姝嫣,我们从前见过面的。我想问问为什么从来到妖族起,就不见我的妹妹姝滢?”

蓝衣张张口,欲言又止。

“你还好意思问,若不是你妹妹,二殿下能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吗?”木长老脾气相对比较暴躁,跳出来大声道。

风长老见姝嫣白衣胜雪,宛若谪仙,不免多看一眼,好心提醒道:“姑娘还是不要追问为好,毕竟受你妹妹所累,二殿下眼下危在旦夕,各位长老怒火难熄,不免语气不佳,你不要放在心上。”

“风长老,我怎么平日没见你说话这么客气。是不是见人家生得冰肌玉骨的,魂都被勾了去?”火长老的语气里夹棒带刺传来。

风长老被火长老说的面红耳赤,从而羞赧气恼道:“火长老,你说话不要那么难听。我不过见她好歹也是出自我妖族,且现在跟着魔君大人。眼下救回二殿下全全倚仗魔君大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当然礼让三分,说话客气了些。”

火长老讥笑一声,道:“说的比唱的好听。这话只怕连你自己都不信。”

蓝衣一个头两个大,头疼劝道:“安静,安静。出来的时候,魔君留下水长老,不是说受不得打扰,需要清净吗?你们都少说一句吧!不要二殿下还没有救醒,自己人反倒打了起来。”

“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妖族吗?”木长老突然重叹之下一跺脚,跑到旁边一角落,蹲下身,哀声不语。

一时间大家纷纷沉默不言。

姝嫣感觉莫名其妙,对蓝衣道:“蓝衣姑娘,我不相信他们,你告诉我,我妹妹到底怎么了?”

蓝衣犹豫片刻,唤了声:“姝嫣姑娘。”姝嫣点头,蓝衣接道:“我忽然想起万一二殿下醒来,想必会想吃些东西,加上你们路途遥远,可能也没好好吃过什么,不如你陪我下去给他们备些吃的,顺便你也多少吃点,好吗?”

姝嫣明白蓝衣多有不便,对她说这些无非是希望换个地方好说话。她礼貌的笑道:“如此甚好!”

两人来到院落之外,亭廊转角。

蓝衣回身,郑重其事道:“既然我们同是妖,亦同是女人。说话我就不转弯抹角了。”

姝嫣道:“蓝衣姑娘直说无妨。”

“叫我蓝衣就好。”蓝衣薄纱下,语气凝重道:“我只想问你一句,你选择跟随魔君左右,是否依然记得你的根本。”

姝嫣明白对方不过在试探她是不是去了魔界,就忘记了自己的母族。她回以同样的认真,道:“姝嫣绝不敢忘。这点请蓝衣相信。我是跟从了魔君,但是绝对不会做出伤害母族之事,否则烈火焚身,天理不容。”

“好!我相信你。以下我对你说的,望你牢记你的身份和今日之言,切记不要让魔君知道。”

“蓝衣请放心。我身为花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置母族于危难之中。”

蓝衣点头,避轻就重向姝嫣娓娓道来。

姝嫣听着听着满腔满腹的震惊,错愕。

良久,姝嫣恍过神来。耳边传来蓝衣的声音:“事情经过大概就是这样,所以你也不要怪罪四大长老刚刚对你的态度。他们实在情有可原。”

姝嫣下意识扶住身后亭栏,凭借此站定身,半响,缓过气道:“蓝衣严重了,明明是我们理亏。可是我的妹妹小滢,我十分了解,她绝不可能会出手伤害赫煜,她那么爱他。就算你说的是实情,我妹妹小滢一定隐瞒了什么,有什么苦衷。”

姝嫣想不到她走后,妖族接连变故,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我也不相信善良的小滢妹妹会这样做。”蓝衣语气肯定,转而疑惑道:“唯独问及她的苦衷,她闭口不言,怎么都不愿说出来。”

姝嫣道:“这个倒不急。现在最重要的是希望赫煜能转危为安,平安无事,以及小滢的下落。几日下来,蓝衣可有再见过小滢?”

“没有。从那以后,小滢便没有出现过。”

“没道理呀!依照她的性子断然不会丢下赫煜,弃他安危不顾。除非...”

蓝衣思绪一动,道:“除非她有更重要的事。”

两人心领神会,一时间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蓝衣随即担忧道:“小滢妹妹几日未归,会不会有事?”

“不知道。”姝嫣忧心忡忡的样子。她忽然握紧手指,愤恨道:“假如让我得知是何人授意,利用小滢,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你也不必太担心了,小滢妹妹应该不会有事。我有种感觉小滢妹妹很快就会回来。离开许久,不知道赫煜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不如我们先过去瞧瞧,再另做打算。”蓝衣劝慰,提醒道。

“也好。”姝嫣心想,待赫煜稳定,魔君出来。小滢如果仍旧没有回来,她也好前去借魔君大人的开天魔镜问问,好过在这里干着急,没有头绪。

两人一前一后。一绿裳清灵,宛若空谷幽兰。一白衣胜雪,宛若画中仙神。穿越回廊,远远望去,当真是美不胜收,视为一道亮丽风景。

然而,殿内的情况相当复杂,棘手。

魔君首先给赫煜服下一记药丸。分别让水长老在赫煜头部多处施针辅助,加之替他和赫煜以两人位置为中心,设下结界,一旁护法。这样即便是水长老也无法近身他旁。

魔君方才安下心来,与赫煜面对面盘膝而坐,动用功法。魔君立刻周身紫气黑烟腾起,很快笼罩住他和赫煜。水长老在一旁护法,既近不得身,又看不真切里面的具体情况。他暗道魔君不愧一界君王,心思疑虑果然慎密,即使救人也须设下结界,保证自身安全之下进行。

魔君的元神落到赫煜的梦境深处。那里站着相同的两个人。他们红发血眼,长得俊眉星目,身形朗朗。两个人好想在交谈着什么?见魔君走来,身处右边那一个款款一笑道:“魔君大人,你果然守信。”

左边那个大感吃惊,道:“你们认识?”

右边那一个优雅笑道:“怎么说我和魔君也算的上有近千年的交情了,对吧!”

魔君不答,道:“曜朦二殿下,本君一向最注重的便是承诺,既已答应,必定办到。”

“好!魔君大人果然爽快!”曜朦笑容和煦,道:“那便赶快开始吧!”

“二殿下似乎忘了本君要的东西?”魔君一丝不悦道。

“瞧瞧我这记性。”曜朦一拍脑袋道:“魔君要的东西如此重要,我怎可带在身上。待事成之后,自会有人告诉你。”

魔君冷冷道:“本君怎知你不会反悔?”

曜朦哈哈一笑,道:“魔君大人无所不能,我们如今的性命都在你手里,我又怎敢反悔,岂不是不要命了。”

“好!本君料你也不敢耍什么心计。”魔君一改平日语气,胜券在握的样子。

左边那一个倒是听的云里雾里,忍不住道:“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曜朦道:“不过是很久以前我和魔君大人达成的一个交易罢了。赫煜,你不必在意。你只需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就够了。”

曜朦转向道:“魔君,我们开始吧!”

“你知道的,天下从来都没有白吃的午餐,当初你听大祭司所言,你转世后必遭一劫,可能性命不保。那时候你便与本君达成协议,让本君出手救你一命。你且想好了,你们该如何抉择?”

魔君风淡云轻的一句话,赫煜却大概摸清了其中意思。意思是说大祭司曾经告诉曜朦转世后会遭一劫,性命难逃,为求自保,曜朦拿一物交换,和魔君达成协议,让魔君在他受劫时,出手救他一命。而魔君说的如何抉择,意思是说让他们二选一?

赫煜犹豫了。起初,接连变故,心灰意冷,了无生念。可真到了最后地步,他突然发现他还不想死,他还想活着。至少现在他还不想死。

他看向曜朦,曜朦同样回望他。

曜朦先开了口,道:“你知道的,历经六百年,我方复苏。不如,你走好了。让我活下来,我会好好对待小丫头,代替你加倍爱她,护她,完成身为二殿下的职责,保妖族一族安全。”

“不行!”赫煜一想到有人会代替他,留在姝滢的身边,简直让他抓狂。纵使他是他的前世。就算姝滢伤他,杀她,他的心还是无法容忍她的身边出现别人。赫煜愤而怒道:“该走的是你。你不过是一缕残识,纵然你是我前世,可是一切都过去了。我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该留下来的是我。”

“我还道你如今万念俱灰,不想存活,看来你果然还是希望活下来的。”曜朦苦涩一叹息,望向魔君道:“魔君你都听到了。动手吧,时间不多了。”

“好。”魔君手中接连腾升紫色黑烟。

只听赫煜惊呼道:“你们要干嘛!”

话还没说完,魔君手中那团紫色黑烟已经朝他们这个方向驰风而来。

《卷十》第134章.必定有关

三个时辰之后。水长老看见那团围绕在魔君和赫煜周身的紫气黑烟渐渐消散。魔君睁开眼,撤回了双掌,道:“好了。”

水长老大喜过望,道:“多谢魔君大人。魔君今日大恩,我妖族没齿难忘。”说着,将赫煜搀扶躺下。

“他不日将会醒来,这几日断不可受打扰,切记!”

“好,老夫一定谨记。魔君耗费心神,想必有些疲惫,不如随老夫到偏殿稍作休息,也好让我等代大王敬敬地主之谊。”

“那便有劳长老了。”魔君索要之物还未到手,岂能轻易离开。自然选择顺水推舟,留下来。

水长老随同魔君踏出殿门。殿门打开的刹那,众人紧张十分,围了上来。听水长老道明情况,他们久悬不下的心总算落到实处。三大长老一番轮流感谢,魔君受不了的皱起眉头。还是蓝衣眼明心境,打断其它三大长老的说词,在水长老的提议下,引魔君和姝嫣来到侧殿住下,周到的遣人送上些吃的。

姝嫣身为魔君女奴,怎么好事事让蓝衣亲力亲为。从蓝衣安排的女婢手中接过酒水和菜肴,送到魔君房中。魔君正闭目坐于床榻之上,调息,听闻脚步声靠近,机警的睁开眼。

“是我。”姝嫣打消他的多疑,将盘中酒水和菜肴一一摆放在桌上,道:“大人辛苦一天,过来吃些东西吧!”

姝嫣见魔君目光停在桌上,迟迟不动身,了然一笑,道:“大人请放心,这些酒水食物,姝嫣已经提前验过,不信,我吃给你看。”姝嫣说着,拿起其中一双筷子随意夹起放入嘴里。

魔君这才起身到桌前坐下。

“大人,慢用。”姝嫣识相的退至一旁。

魔君目光冰冷,扫了她一眼,道:“既然准备了两副碗筷,便一同吃些吧!”

“姝嫣不敢!”在魔界她可是见识过他的严厉和君臣尊卑。何况,她还有事求他,当然不能惹他动怒。

“本君既已恩准,便不会轻易置你罪。过来吧!”魔界淡淡道。

“好吧。” 姝嫣缓步过来,坐在魔君的身边。第一次在他允许的情况下,离他如此近。她的心不知道为何,没来由的紧张,心如鹿撞。

她默默举起筷子,本想随便陪着魔君吃点,可是手中的筷子怎么突然之间不听使唤,连夹个丸子都异常困难,无论如何就是夹不上。她急上了脸。

直到另外一双手替她夹上一个放入她碗里,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里依旧是万年不化的冰霜。她看着却总是觉得好生熟悉。即便他们相隔一张面具。平日里,被他的威严魄力与冷漠疏远和震慑,她没有在意。也没有像今天这般近距离。那双眼,那种感觉,姝嫣一时说不出,道不清。就好像她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他。

魔君立刻错开了她的目光。

姝嫣看着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问出了口:“大人,我们是不是从前认识?”

魔君忽然将筷子用力一放,语气沉冷道:“我看近日来本君是对你太过纵容,倒让你生出些胡乱妄想。把碗筷放下,你给本君出去,出去在冷风中站上一夜,好好清醒清醒,给本君想清楚,你到底是一个什么身份。”

“放下就放下!”此人变脸简直比翻书还快!姝嫣将碗同样用力一搁,站起身,怒火愤愤,踏出房门。说了不过去,非让人过去吃。现在好了,反倒生了一肚子。真是气死人了。有什么了不起,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就问了一个问题,不认识就不认识好了,还发那么大的脾气。

姝嫣愤懑的站在夜色下,气不打一处。临近入冬的季节,夜风吹在身上,格外的寒冷。姝嫣冷得直打哆嗦。她抱紧双手,企图会暖和一些。一时,气消去大半,冷静下来,陡然想起刚刚只顾生气,居忘记向魔君讨要小滢的下落。

便在当下,侧殿之外响起不小的动静。外面行色匆匆,脚步声跑的很急,好像出了什么事情。姝嫣十指相握,陷入纠结,去到底还是不去呢?她的思想来来回回做了几个斗争,最终咬唇,甩开手,悄悄尾随而去。

姝嫣远远望见几个卫兵前领头的是木长老。那个脾气不怎么好的瘦老头。不多久,他们七绕八拐,通往祭坛方向。她正自狐疑夜半妖族到底会发生何事,下一刻透过一条长长的过道,敞开的石门,她依稀看见在石门后的殿前四大长老尽数到齐。蓝衣俱在其中。不过因为他们一圈围绕,加上门外重兵把守,她看不太清楚。

她料想对方肯定在商量什么大事,却都不是她所关心的问题。她旋身准备离去。然而在她转身的刹那,原本围挡成一圈的四大长老,随着其中一个说话使得位置改变,展露出中心的一抹粉色倩影。

姝嫣震在当场。她瞬间发了疯似得疾冲过长道,手上白光过隙,毫不留情击飞门口卫兵,满腔怒火站住殿门口。只听里面粉色倩影惊喜叫道:“姐姐。”正是姝滢。

姝嫣毫不顾忌,冲挡在姝滢身前。姝滢蓬头垢面,很是虚弱的样子,全身衣裳残破不说,甚至染满大大小小的血渍,上下红一块黑一块,明显被人用烈火灼伤。姝嫣满心满眼的心疼和难过,转而气势汹汹看向四大长老,怒愤难平道:“说,你们都对我妹妹做了些什么?”

“呵,我们能对她做什么?”火长老不屑一顾道:“你怎么不问问你妹妹到底做了些什么?”

“就算我妹妹有天大的不是也轮不到你来说。”姝嫣一脸怒容,欲上前教训对方。却被身后轻轻一拉,姝滢道:“姐姐,不关他们的事。”虚弱滑坐在地。姝嫣连忙扶住她,急道:“小滢,你怎么呢?”

火长老同时也被蓝衣拉退一步,蓝衣劝道:“火长老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风长老和气道:“姝嫣姑娘,你果真是误会我们了。你妹妹从回来后,就让人通知我们,我们也是刚刚到,并不清楚发生了何事。这一点蓝衣可以作证。”

“是的。我们也不清楚小滢妹妹为何伤成这样。”蓝衣接连看向水长老道:“水长老你医术了得,你快替小滢妹妹看看。”

木长老一声不耻,道:“荒谬,杀人凶手归来,还让我族出手施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你怎么不说说堂堂妖族无用,须得魔君大人出手,方能救下你们的二殿下呢?何况,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妹妹动的手,你亲眼看见了吗?”姝滢肃冷,字字反击讽刺道。

“你们不要吵了。”姝滢虚弱疲惫的皱起眉头,对姝嫣道:“姐姐,不怪他们。是我伤了赫煜。我深知罪孽深重,不求他们能原谅我和出手相救。”她转头看向四大长老,双眼澄净,可怕的说道:“我让人通知你们前来,无非是想提前告知你们,人间已存灭我族之心。他们先是祸害妖王,使妖王沉睡不醒,后是赫煜。下一步恐怕便是趁我族无人坐阵,无所倚仗,民心大乱,借机一举歼灭我族。你们一定要做好防范准备。”

众人心中雷动,面面相窥。虽然明白和人族一战避无可避。没成想,还不待他们动手,人族祸心早起。唯今,大王沉睡,还好经过魔君出手,二殿下平安无事。现在他们必须下去早做防备,期望等待二殿下苏醒后好主持大局。

四大长老心领神会,客气话也没有半句,携同离去。一时间无人关心姝滢的伤势。姝嫣满腹的怒气。

蓝衣走了过来,道:“姝嫣,不如先扶小滢妹妹到我那里稍作休息,我那里还有些上等的疗伤药膏,先替妹妹用上,对妹妹的伤势大有愈合功效。容后我再请水长老为妹妹开几副治愈内伤的方子,加上妹妹自行运功,相信很快无碍。”

“蓝衣谢谢你。”姝嫣说着和蓝衣一同扶起姝滢。

姝滢牵动伤口,整张小脸难受的扭在一块。

蓝衣关心道:“小滢妹妹你怎么样,还好吧!”

姝滢虚弱的摇摇头,刚刚说话显然已经费了她太大的劲。出了殿门,蓝衣和姝嫣运功带动姝滢化作三道光影,不多时落到蓝衣的住所。蓝衣的住所十分简单,一个普普通通的居家小院。院前种了一颗很大的桃树。可惜错过了桃花盛开的季节,否则在桃树下的一方石桌旁坐下细细饮茶,定能嗅到阵阵桃花香,想来多么怡情闲暇。

蓝衣的住所就是三两间简单的木屋。三人进到蓝衣的寝室,里面很干净和简单的摆设。跟人间的女子闺阁极为相似。蓝衣解释道:“因为早年跟随二殿下到过尘世游玩,便喜欢上人间的事物,故而住所的建设俱是仿照。你们可不许笑话我喔。”

两人扶姝滢躺在木床之上,姝嫣坐在床沿边,笑道:“蓝衣客气了。待以后有时间你到我们朽云山去看看,我和小滢的房间其实也跟这里别无两样。不正因为人间繁华,事物新奇,所以大多喜欢它们,仿照它们吗?这有什么稀奇笑话的。”

“看来我们女子的喜好相同嘛,有时间我一定去朽云上瞧瞧。”蓝衣转身到墙边的木柜一阵翻动,取出一个木盒。她把木盒端来放置在桌上,捣鼓半响,拿出一个圆形盛有药膏的瓷盒,喜悦道:“找到了,就是它了。”

“来,快给小滢妹妹涂抹在伤口上。此药膏乃早年二殿下留下,库存不多,具有活血化瘀,愈合伤口,化腐生肌的神奇功效。”蓝衣先用手指抹了一些,把瓷盒递给姝嫣,示意像她这样轻柔的涂抹。姝滢似乎很疲惫的样子,从躺下床就沉沉睡去。

姝嫣一边涂抹,一边心疼的望着姝滢身上大大小小触目惊心的灼烧伤口。切齿想到小滢从人间归来带回消息,身上的伤口必然与人间脱不了干系。

《卷十》第135章.得知噩耗

谨防安全,姝嫣把姝滢暂时安置在蓝衣的住所。蓝衣除去圣女身份,怎么说名义上乃是妖王未过门的王后,料想他们也不敢找上门来。

待姝嫣悄无声息回到住所,天色渐明。她本想回屋换身衣裳,甫见桌旁坐了一个黑影,吓了一大跳。那人却平静无波,道:“你总算知道回来了?”声音冰冷如霜,不是魔君大人,还能是谁。

姝嫣连忙机警的俯身行礼道:“大人,姝嫣该死,这便重回院中接着受罚。”

“你还知道自己在受罚,本君只道近日对你太过宽待,使你忘却了自己的身份。”魔君站起身,背对光亮的身影仿佛与黑暗交融,盖过姝嫣,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姝嫣不敢!”

魔君冷冷一笑,道:“有何不敢,你都敢只身闯进妖族大殿,对阵四大长老,本君真还想不出你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敢的?”

“大人,你...”姝嫣差点说出堂堂魔君大人跟踪她。

魔君一甩袖袍,负手而立,冷眼斜睇她道:“你不要自作多情。本君不过是见院外发生异动,驰身查探一番罢了。”

姝嫣依然单膝跪拜在地,仰头道:“大人既然全都看见,岂知我妹妹的伤势是何人所为?”

“焚火令。”魔君风淡云轻道:“方今天下,你妹妹的伤势,唯有道家的焚火令可以做到。”

姝嫣呆坐在地。焚火令,这个她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名字。起初,她多少起疑。可是姝滢与落雁峰无冤无仇,落雁峰为何要伤害小滢。还有,当年她受焚火令乃辰轩师傅出手,威力何其之猛,她几乎形神俱灭。反观小滢,虽然身有大大小小灼伤,包括内伤,但并非有她之前见过的一半威力。

倘若对方真的是动用焚火令,小滢哪里还有性命回来。所以她之前才会打消心中猜测。没想连魔君大人都确认是焚火令。果真是它了。令她想不透的是小滢什么时候竟然与落雁峰有了联系,伤了赫煜不说,自己险些送了性命。对方最后不该是杀人灭口吗?何意得放过小滢,让小滢将人间暗藏祸害毁灭之心告知给妖族。

魔君自然猜中她的想法,缓缓道:“人间近些年来声势逐渐强大,其占着落雁峰前伏魔塔上有锁擎灯这枚玄天宝器在手无所畏惧。方动了打乱三界和平,谋害妖族之心。本君虽为堂堂一界魔界之王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对方并未伤害我界。”

“姝嫣明白。”姝嫣知道魔君大人身为一界之王首选肯定是保护好自己一族不造牵连。然则一旦三界和平尽失,魔界明哲保身,妖族呢?妖族和人间势必浩劫难逃,生灵涂炭。

姝嫣急切道:“大人,姝嫣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有些厚颜无耻,强人所难,可姝嫣不得不说。姝嫣深知大人身为魔界之首,定是见惯大风大浪。也许在你眼里,不管是人间还是妖族都与你魔界无关,你只要静观其变,保护好自己一族就行。然而,不说三界混乱,魔界会不会遭受影响,单单人间妖族两族大战,届时哀鸿遍野,不知道又会造就多少生灵涂炭。大人你真的忍心和愿意看见那样的情景吗?”

姝嫣顿了顿,道:“就算大人依旧觉得毫无所谓,姝嫣却是万死也办不到的。”

“你以为仅凭你一己之力便能化解两大族的战乱?”魔君淡淡扫了她一眼,转过身望向窗外。窗外天明,秋露寒霜,雾气茫茫。魔君遥望天际,微微眯起眼,道:“你看,外面起雾了。”

姝嫣对魔君大人的话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刚刚说的正事与外面的雾有什么关联。

“起来吧!”魔君淡淡说道:“你可知人心不足,欲望难填,宛如眼前层层雾霜。你不想法消退到最后,很难见到余剩的一层是红色还是黑色。”

魔君转过身来,面具之下的眸光恢复清冷,道:“人妖两族积怨已久,一战势必在行。不是你能力所及,你还是什么都不要管,等待赫煜醒来,本君办好事后,一同回魔界。”说完,魔君举步踏出房门。

姝嫣好半响起身,呆呆坐回木凳上。她怎么可能置身身外,莫说为了两族大义,单单为了小滢,她也必须想法阻止。赫煜身为妖族二殿下,妖王未醒,必定肩负职责,上阵对敌。刀剑无眼,依照小滢的性子还不得首当其冲赶到赫煜身前。况且,她也不愿看到大战之后,牵连的始终是两界百姓。

她脑海中蓦然闪过一句话。魔君说落雁峰仗着有锁擎灯这枚玄天宝器在手无所畏惧。换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说落雁峰如果没有锁擎灯这枚玄器护佑,便无法对妖族构成危险了?

赫煜自小长在落雁峰,对落雁峰熟悉不过。眼下大战在即,不去找他还能找谁? 姝嫣一拍桌子,由衷佩服自己。说做就做,她赶忙奔往赫煜的寝殿。

奈何殿门有重兵把守,不知道赫煜有没有苏醒。她旋即躲到角落,摇身一变,化作魔君的样子,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只见她右手轻轻一抬,两边守卫乖乖的退开。她暗中得意,偷笑着魔君大人的身份果真好用。不过还好守卫道行不及她,否则早把她现个原型。她不敢多待,大步一出,踏进寝殿,反手合上了大门。

姝嫣回身,不远处床沿边赫煜不知道何时起身,就坐在上,低垂的头看不清任何表情。姝嫣跑了过去,高兴道:“臭小子,你醒了?”

赫煜没有抬头,透过他垂落的红发间隙,隐约可以瞧见他的嘴角挂着一抹厉笑,连带声音忽然变得说不出的阴沉,道:“魔君大人,这么快就等不及了?要来取走它吗?”

赫煜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卷裹似书写文字之物的古老画布。

姝嫣方才惊觉自己忘记换身回来。她非常好奇,要伸手接过,不想对方立马收回手。对方抬起头,她毫无预兆对上一双暗红涌动的眼。她惊得倒退一大步。

赫煜打了个哈欠,慵懒的依靠在床头,低低笑道:“怎么,还不显形?无非要本殿下出手帮忙?”

姝嫣旋身一变,白衣飘飘化为自己。她稍染薄怒道:“臭小子,你早知我不是魔君大人,为何还要戏弄姐姐?”

“姐姐?”

“是啊!”

赫煜不觉好笑,健步围绕在姝嫣身边,百无聊赖道:“我怎么不记得我的人生中还有你这样一位超凡脱俗的美人乃我曜朦姐姐?”说着,他撩起姝嫣的一缕青丝在鼻间嗅了又嗅,道:“真香呐!有你这样的美人儿做姐姐,我曜朦当真荣幸之极呀。”

“无耻!”姝嫣一把打开他的手,侧身站住远离他的位置,生气道:“亏我妹妹将一腔痴情托付于你,到头来没想到是个登徒浪子。”

曜朦摊开双手,做无辜道:“她错付真心与我何干。”

“你个混蛋。”

“何况你们口中所说的叫赫煜的小子吧!”曜朦重新坐回床沿,假意抱歉道:“他死了。”

“你说什么?”姝嫣震惊失色。

“好吧!看着你这么关心他的份上,本殿下再重复一次。”曜朦嬉笑道:“不过,美人儿你听好了,本殿下只说一次。你们心心念念的赫煜他死了。在魔君深入梦境,在我和赫煜那小子的两个神识当中。应我诺言救下了我。所以,你们口中的赫煜已经彻底的意识消散,死了,不会再回来了。哈哈...”

姝嫣难过,不相信道:“怎么可能?不会,不会的...”

“有什么不可能。”曜朦一声讽刺,道:“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不可能。如果你还心疼你的妹妹,喔,叫什么名字来着,对,好像叫姝滢对吧!你替本殿下转告她一句,她当初不惜拒绝本殿下的示好,痴情恩爱的赫煜,那小子从她出手那一刻,就已经死了。彻底的死了。”

说到后面,曜朦声声咆哮道:“叫她以后万万莫要出现在本殿下面前,否则别怪本殿下扮作赫煜,来者不拒。哈哈...”

姝嫣竟然无言以对。她愣愣的转过身,一步一步朝大门外靠近。回到自己的住所,她非常难受,不知道该怎样告诉小滢这个坏消息。

一想到小滢得知消息后痛苦的表情,她立刻头疼脑大。

她该怎么办?眼看曜朦殿下醒来,她纵然拼劲全力也无法隐藏和阻止两人见面。不行,现在断不能告诉小滢,小滢有伤在身,如果重受打击,依照小滢从小倔强执拗的性子指不定干出什么事来。事情摆在眼前,隐瞒是隐瞒不住的,还是拖到小滢伤势康复,寻机说出较好。

唯有期望蓝衣和她里应外合一同瞒着了。

敲定主意,姝嫣面容镇静,出现在蓝衣的住所。毕竟是客人,不好鸠居鹊巢。姝滢住在蓝衣相邻的客房。蓝衣有事外出,她轻轻推开客房的房门,生怕打扰到姝滢,小心翼翼坐到姝滢床边。

望着小滢日渐消瘦,苍白的小脸,她满是心疼。床头边的木凳上摆放了一只空碗,想必是小滢刚刚吃过,躺下。姝滢四仰八叉,睡姿很不雅,被子大半坠到地上。她宠溺一笑,替姝滢整理好被子,复蹑手蹑脚出了房间。

《卷十》第136章.美女如云

数日下来,姝滢的伤势好去大半,多亏蓝衣姐姐赠与的药膏效果极好,瞧瞧身上原本还担忧不已的伤疤基本消淡。好几次姝滢忍不住想要偷偷去看看赫煜。

若不是蓝衣姐姐几番劝说,说她伤口贸然乱动以后很难修复,会留下难看的疤痕不说,就算她现在着急去,赫煜并未醒来。加上她得知赫煜承蒙魔君相救,不日会醒,届时有的时间相见。如此,她才安下心来养伤,伤势自然恢复快了许多。

值得高兴的是魔君大人好像有要事停留,所以她和姐姐有了机会相聚。姐姐但凡有时间就会来陪她。不过,姐姐最近很是奇怪,总含沙射影的对她说一些话。每次她想要更深一步追问的时候,姐姐又突然闭口不言。搞得她也变得有些神经兮兮。可能她天生就赶不上姐姐那般灵敏机智,猜来猜去,最后,她总抵不过周公来袭,坠入梦乡。

兴许是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或者之前她负伤在身加上匆忙赶回妖族太急身体疲惫,总是得空便忍不住睡意来袭。这样也好,她乖乖的养伤,再饱饱的睡上几觉。她要以最好最美的状态去见赫煜。她想好了,无论赫煜会怎样对她,她都不会放弃,她要以行动来证明,重新迎回赫煜的心。

然而,这些看在姝嫣的眼里,姝嫣五味陈杂。不知道该如何向她最疼爱的妹妹开口,一日一日拖了下去。

直到有一天。

姝滢伤势恢复到八九分,姐姐和蓝衣姐姐依然顾左右而言他,不告诉她有关赫煜的实情,用让她安心养伤的老借口阻止她去找赫煜。她方察觉不对,入夜,偷偷出了房门,潜进赫煜的寝宫。

姝滢落到院角阴暗处,刚刚险险躲过巡夜的卫兵。姝滢拍拍胸口,一吐舌头,现出两个可爱的梨涡。她暗道寝宫的防卫何时变得好森严。她正感诧异,忽闻殿内有音律奏声环绕。

因为巡夜多在外围,里面比较松懈,故此姝滢感觉行事轻松许多。由于殿门外还有一对重兵,她不好靠得太近。这里除了她现在藏身的死角,中间的凉亭之外,一片空阔,要想看清殿内的情形,唯有她对面墙角那片枝叶繁茂的花簇。

趁着几名端盛酒水瓜果的奴婢进出殿门的时分,姝滢一闪而过,化身回原形,融躲在花簇里。斜对面,大开的殿门内,音乐环佩叮铃之声不绝于耳。

一个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摇曳姿态,在殿中央款款舞动,扭着她们纤细的腰肢。她们或清秀端庄,或冷漠娇艳,或俏丽可人,或妖娆撩人却无一不是世间少见的绝色佳人。

里面的布置全焕然一新,摆设大不相同。简单的垂帘被奢华的材料代替。书柜也换做了顶级的红木打造。中央的方桌现在换作了美女的舞台。对应的木床更不用说了,被一张既可以背靠亦可横躺,上下雕刻图腾的银色大床代替。

此刻,赫煜正左拥右抱,懒洋洋的靠在那张银色的大床之上,一边享受着身边美人的柔情似水,一边欣赏着中央那些极具诱惑,款款扭动的舞姿。两侧的美人不时为他送上一杯酒水,或者亲手喂他吃下瓜果,好不快活!

姝滢使劲眨巴着眼,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她不相信眼前这个人会是她以前认识并深爱的人。姝滢想要跑过去好生问问赫煜,纵然她伤了他,他可以不原谅她,绝不可以这样自甘堕落下去。

魔君大人的出现,扰断了她的想法。紧接着,她瞧见魔君大人只身一人,从院门外一路健步行来。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她看见魔君往她这个位置轻轻扫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昂步向前。

不多久,好像有大事商量,赫煜遣退殿内美人以及殿门外守卫,守卫统统领命到了外围。她暗自欢喜,总算得了解放。院中四下无人,姝滢可以大摇大摆跑到殿门外偷听,不知道是谁设下结界,她稍微靠近石阶上殿门方向,便会被无情的弹开,甚至连里面说什么也听不清。

哼!神神秘秘,一定不是好事!有什么了不起的,不看就不看,不听就不听。她狠狠一跺脚,败兴而归。

寝殿内,与其说是赫煜不如说是曜朦更为贴切。

曜朦道:“魔君大人,你要的东西我当然可以给你,不过你不要忘了你答应替我保守的秘密。”

魔君万年不变的冷漠声音:“本君向来说话算话。东西呢?”

“接着。”曜朦手中之物一抛。

魔君从容接过,道:“看来二殿下的伤势全好,本君也不便多有打搅。明日本君就不来告别了。”

“魔君救命之恩,曜朦还是须当面谢过的。”曜朦欲拱手道谢。

“不必,二殿下替本君寻得此物便是最好的感激。人族之事,本君不便插手,望二殿下想一个万全之策,莫要战乱重起,牵连无辜。本君言尽于此,就此别过。”魔君说完,朝殿门离开。

曜朦无力的坐回床榻,近日为了骗过魔君,他绝非什么雄韬伟略之辈,终日美女相伴,果真累人。不过魔君要的物什,到底是什么,为何他用尽一切方法打开后,上面除了一张白纸,什么都没有?搞不懂。

姝滢打回去以后,闷闷不乐的样子。她翻来覆去,彻夜难眠。实在想不通她所认识的赫煜会有一天美女如云,花天酒地。一大早,她精心梳洗后,由于赫煜的寝殿院外守卫森严,连她都不让进,她只好安静的守候在一旁。

“二殿下。”

姝滢背靠院墙,无以自遣,盯着天空发呆。听得门口两名守卫的尊呼,她慌忙打起精神,开心叫道:“赫煜!”却被守卫用手中长枪交叉挡在赫煜一步之外。

“是你?”他嗤冷一笑,道:“怎么你姐姐还没有对你说清楚,还是我没有讲明白,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赫煜,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看来你姐姐当真心疼你,什么都没对说吧?”他挥手遣退守卫,目光是她不认识的陌生。昨夜,歌声美女迷蒙,她没有看的真切。现在才发现赫煜的头发已经尽数化为暗红,连双眼里的黑瞳皆被深红色取代。

“怎么?看见我这样子,你害怕了?还是你觉得你害我害得还不够?”他的脸上骤然浮现狠厉,怒吼声声道:“还是我活下来,出乎你的意料之外了吗?”

“我,我没有。”姝滢自责难过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深深吸了口气,脸上换回和煦的笑容,然,声音异常的冰冷,道:“还好,还好我代替他活了下来。他死了,你的赫煜死了,从你出手的那一刻就死了。俗话说得好,哀莫大于心死。所以他选择让我活了过来,代替他活了过来。”

他步步紧逼,她步步后退。

他看着她张口结舌,眼里是无法置信,他突然纵声大笑,道:“他死了也好,从此世上再无赫煜,再无人和我争取这一具躯壳。”

姝滢被他逼到墙角,痛苦哀道:“我不信,我不信。赫煜,你别开玩笑了好吗?你不是他,虽然你佯装的很好,但我能感觉到你身上的气息,你和他不同,你不是他。我知道你恨我怨我,我不怪你,可是求求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害怕。”

“害怕?当初你连杀他都不觉害怕,现在竟然说害怕。”他忽然双手撑住墙,侵身过来,将她困在身前,盯着她,势必要在她的眼里寻找个所以然来,他嘴上道:“我今日偏好生瞧瞧你这终日装作无辜呆萌的双眼里到底暗藏了多少计谋险恶。迷惑了他不说,就连本殿下我也险些失足。还好他全告诉了我,否则只怕以后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姝滢被他盯的头皮发麻,无可奈何道:“赫煜你不要这样,我求求你不要这样。伤害你,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请你相信我,相信我好吗?”

“相信你?”他痴痴一笑,放开了她,道:“赫煜就是太相信你们,才会一次次上当,一次次受骗。你给我听好了,从今以后,我不是他,所以你妄想故技重施,诱骗于我。否则本殿下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赫煜,我知道是你。你可以打我骂我,让我做什么来弥补都可以,求你不要这样,不要装作不认识我。”姝滢急得红了眼睛。

“够了!”他怒吼道:“我不喜欢重复。你记住了,你要找的人已经死了,并且死在你的手上。我乃堂堂妖族二殿下曜朦,不是你口中的赫煜。请你以后离我远些。不然...”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嬉笑,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没个正经道:“看你尚且还有几分姿色的面上,小心本殿下将你吃干抹净后,抛到妖族奴役处。不过,抛到奴役处便宜了那群野蛮倒几分可惜了...”

“不要说了,我求求你,不要说了。”姝滢声泪俱下。“我明白你现在心中怨愤难消,我这样对我,我不怪你。但你想赶我走,是万万不能的。我答应过你,要生死不离,除非我死了,否则我绝不离开妖族半步。”她一抹泪水,决心道:“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看到我,我过几日再来找你。”

姝滢说着,兀自跑离。

留下身后一阵无语...

《卷十》第137章.缝制新衣

恰逢姝嫣领命要随同魔君大人回魔界。姝嫣谎称要与小滢道声别,偷偷见了曜朦一面。虽然她十分不喜欢他。她开门见山,长话短说大概对曜朦说了那日她与魔君对话中,发现唯今之计可以暂时阻止人间和妖族战火重燃的方法便是破坏落雁峰的玄天宝器锁擎灯。

她原先打算和赫煜商量后,依照赫煜对落雁峰的熟悉程度加上她的辅助铁定得心应手,马到成功。没想魔君救回的却是曜朦殿下。算了,她现在既没时间去验证对方到底是谁,也没时间陪他上一趟落雁峰。

姝嫣寻思着即便他不是赫煜,对方毕竟乃妖族二殿下身兼重则,必定不会坐视不理,放弃眼前绝佳良机。她绘声绘色,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至少她是这样觉得的,把想说的都对曜朦说了一番后,匆匆赶往小滢这里。

推开门,姝嫣发现姝滢趴在桌上,脸上是刚刚哭过的痕迹。

姝嫣猜中大半,来在姝滢身旁,道:“傻丫头,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哭出来了,心里总会好受一些。”按照平日小滢的性子,小滢一定会拥抱住她大声哭个没完没了,顺带抱怨一通。

然而没有,她的小滢到底是长大了。现在都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姝滢把脸上的泪痕擦了擦,对姝嫣展颜一笑,露出甜甜的笑容,道:“姐姐我没事,就是沙子进了眼睛,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小滢,你别骗姐姐了,你都知道了吧!”姝嫣试探性问姝滢。

姝滢微微一怔,半响点头道:“恩,我都知道了,姐姐。”

“那你...”

“我没事,姐姐,真的。”姝滢立刻打断了她,道:“我不过就是一时没想通。我没事,我很好。姐姐,你知道吗?赫煜他说他是曜朦,你相信吗?嘻嘻,你也不相信对吧!我就知道他在骗我,怪我伤他。可是我不怪他,我知道他做这一切无非就是想赶我走...”

“小滢,小滢。”姝嫣见姝滢痴痴说个不停,连喊几声方喊住了她。

“怎么了,姐姐?”

姝嫣拉过她双手握在手中,犹豫了下,认真道:“小滢,要不你今日随姐姐一同回魔界吧!”

姝滢可以说是本能的一退缩抽回双手,道:“不,我不去。姐姐你是知道小滢的性子,小滢答应过要从今往后陪在赫煜的身边,不离不弃,生死相依。赫煜一生太苦了,我要陪着他。就像当初姐姐对辰轩哥哥那样,姐姐应当明白的。”

“瞧你,姐姐不过随口一说,把你着急的。”姝嫣盈盈一笑,重新拉回小滢的手握在手心,右手拍了拍小滢的手背,安抚道:“姐姐岂会不知道。姐姐只是不希望你过的太辛苦,眼下你们误会重重,你又什么都不愿说出来,姐姐肯定相信你,可他赫煜当局者迷,想必一时看不清,不会原谅你,甚至可能还会伤害你。姐姐让你和我回魔界,只是希望你们相互冷静冷静,等过些时日你再回来,兴许会比现

在好解释一些。”

姝滢眼神一刻黯然,摇摇头,道:“姐姐心意,小滢明白,可是小滢不能走。小滢如果此刻走了,谁来陪他,他现在是最难熬的时候,何况人族蓄意欲挑起两界战火,赫煜势必要身肩其责,我不能看着他一个去承担所有,即便我可能什么也帮不了他,至少我可以陪着他一起面对。”

“我的傻妹妹。”姝嫣心疼的抚摸姝滢的脸,道:“既然你注意已定,姐姐不便再多说什么。姐姐希望你若是有一天累了,记得你还有一个姐姐在魔界,你随时都可以回来,有姐姐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谢谢你,姐姐。”姝滢一把抱住姝嫣,哭了出来。

告别之后,姐姐随同魔君大人走了。这几日姝滢异常的安静和乖巧,不再嚷嚷着要去找赫煜了。不仅跟着蓝衣学着下厨做饭,虽然她做的很难吃,不是烧焦了就是味道太重,或者险些把蓝衣的厨房给点了。她还软磨硬泡央求蓝衣教她缝剪做衣。哪怕十个手指头被磨起了泡,针刺了遍,无一完好。

她痛的直皱眉头,闭口不喊一声。一遍不好,就重来一遍。

蓝衣看在眼里,姝嫣走之前拜托过蓝衣要帮忙照顾好小滢。蓝衣几番劝说,小滢不听不闻,整个人就像着了邪,除了按时吃饭,不出半步,一屋子里到处都是她缝纫制作失败的残布碎屑。上面星星点点还残留被针刺的血污,小滢全然不在意,刺伤的指头重新用布条裹上,继续重复下去。

蓝衣束手无策,最后实在看不下去,跑到了曜朦的面前,把一切告诉给了曜朦二殿下。

曜朦从堆积成山的奏章木卷中扬起头,漠不关心道:“蓝衣,你是不是觉得本殿下还不够忙?连这点无关紧要的事也要来上报一番。”

蓝衣接道:“二殿下,事关小滢妹妹,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蓝衣这不像你呀?”曜朦放下手中,正视蓝衣道:“我们一起长大,你与我明面上虽说乃主仆关系,私底下我们却形同兄妹,你应当清楚但凡我屏弃的东西还有捡起的时候?”

“可是小滢妹妹不是旁人,是你之前最看重之人。”蓝衣不愿放弃道。

“你也说了是之前。那些都过去了。现在对于我来说,怎么打消人族意图挑起战火乃重重之重。好了,你什么都不要再说了。下去吧,我还有好多没有看完。”他有些疲倦的揉揉额头,复埋头看向木卷,不忘道:“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再来,否则下一次我可要生气了。”

蓝衣猛地一怔,这句话她最熟悉不过。从下到大每一次曜朦的好脾气到极限的时候,都是这样提醒对方。若是对方听劝万事还好商量。若是不听,下场往往好惨。起初她还有所怀疑,难道赫煜他真的逝去...

“是蓝衣多嘴了,蓝衣告退。”她怔怔踏出大殿。

又过三日,姝滢看着手中握着一件白底内衬外罩蓝裳,袖口领子绣有银色图纹的衣袍,总算露出满意的笑容。皇天不负有心人,几日不眠不休下来,她反复修改图样,因为手拙,实在绣不了花草树木,珍奇鸟兽,只好用最简单的波浪图文将就。虽然做的不够完美,在某些不注意的地方针线活缝和绣的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好,但在她眼里这已经是费尽心力了。

头一次给赫煜做衣服,姝滢十分激动,完全忽略掉被针刺的伤痕累累,可怜的十根手指。她闭上眼,遥想赫煜穿上衣袍,身姿朗朗,风度翩翩的模样,自个居然花痴般笑了起来。

蓝衣端盛晚饭,远远听见笑声,推开房门,打趣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小滢妹妹笑的如此开心,可否说来听听,让姐姐也高兴高兴。”

姝滢连忙把衣服藏在身后,眼神闪躲道:“姐姐误会了,不过就是妹妹发神经,闲来无聊,独自笑了几句。”

“喔?天下还有这样的事。姐姐真是长了见识,头一次听见还可以对着空气发笑。”蓝衣一边将桌上的零碎收拾,一边将饭菜摆好。

“可不是吗?姐姐今天都做了什么好吃的,闻着好香呐。”

蓝衣道:“饿了吧!快来吃吧!”

姝滢反手把衣袍藏在被子下,蹭蹭坐到桌前,拿起碗筷道:“蓝衣姐姐做的饭菜果真当属妖族第一,每次都让小滢味蕾大开,不吃都多吃一碗,最近都长胖了不少,以后可怎么办才好。嘻嘻。”

“你这丫头,反倒怪姐姐给你喂胖了?”蓝衣一声嗔怪,端起碗筷,笑道:“你慢慢吃,别吃急了,小心噎着。”

“谁叫蓝衣姐姐做的饭菜这么好吃,以后谁娶了姐姐,真是有福了。不仅生得好看,处理族内事务得心应手,缝纫制衣不在话下,甚至连饭菜都做的这么好吃,样样能干,小滢怕是再努力也赶不上姐姐的三分之一。”

“姐姐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有啊,在小滢的心里,一生最喜爱敬重的除了我姐姐以外,现在还多了一个你。所以蓝衣姐姐就不要妄自菲薄了。”

“你呀,姐姐说不过你,你还是专心吃你的吧!只要你喜欢,姐姐随时做给你吃。”

“这是姐姐说的,那我们拉拉勾,不能反悔喔!”

蓝衣拿她没办法,无奈之下与姝滢举起手指拉拉勾。可惜姝滢的十根手指头被白色的布条缠绕包了个遍,动作稍显僵硬。其实打蓝衣进屋早看见她藏于身后的衣袍,没有开口点破。而当,看着小滢纯真的笑脸,她有些欲言又止。

蓝衣经过几番思想斗争,把小滢最喜欢的那盘水果菜系和旁边的对换放置在小滢的面前,试着开口道:“小滢,我是说假如,假如在我们面前的真是曜朦殿下,不是赫煜你该怎么办?”

“姐姐,你说笑了吧!”姝滢吞下一口饭,笑道:“明明就是赫煜,怎么可能是曜朦。喔,我知道了,看样子你也被他给蒙骗了。”

“姐姐自小就跟在曜朦殿下身边,他的一言一行姐姐相信和整个妖族比起来,没有人比姐姐更了解他。小滢,姐姐不想骗你,可能他真的就是曜朦殿下。”蓝衣放下了碗筷,聊到这么沉重的话题,她实在没有胃口继续吃下去。

《卷十》第138章.故意刁难

“不是的,他不是曜朦殿下,他就是赫煜。你们都被他骗了。”姝滢不相信,继续吃着碗里的饭菜,然而勉强的笑容,闪躲的眼神无不显示出她此刻的慌张。她手指僵直的动了动筷子,却吞不进一口菜饭。

蓝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片刻后道:“姐姐说这些,无非希望提醒下妹妹你不要继续错下去...”

“我吃饱了。”姝滢突然站起身,道:“姐姐,我吃饱了,我想出去走走。”说着,她不顾不管跑出了房门。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说这些。明明他就算赫煜,为何你们都说是曜朦。姝嫣姐姐嘴上不说,姝滢知道她的心里定也认为对方是曜朦多过赫煜,否则不会劝说她一同回魔界,心知执拗如她不会同意,走前告诫她如果受伤可以回魔界。现在连蓝衣姐姐亦同如此,也相信活下来是曜朦,而不是赫煜。

她心烦意乱,胡乱走了一通,越走越心生委屈,哭了出来。

“哟,这不是二殿下平日里捧在手心的人儿嘛,怎么今个哭的跟个小野猫似的。”身后由远到近传来一女子的讥笑声。

接着另外一个较柔弱的声音道:“清莲姐姐不要说了,若是让二殿下知道了,就糟糕了。”

“文茵怕什么。平日二殿下视她若珍宝,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我们自然近不得身。现在不同往日,难道你没听说吗?这花妖仗着二殿下眼里只有她,竟然和外族勾结谋害二殿下。二殿下险些命丧于此。幸得魔君出手相救,二殿下方脱离危难。二殿下仁义没有杀她,却也不敢留她在旁。所以才会出现近日来,二殿下频频宣我们众姐妹殿前敬酒献舞。”

“原来是这样呀。不过姐姐我还是有些怕,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文茵怯懦说道。

清莲不屑道:“瞧你那胆子。你怕你先走,我可没看够呢。”

姝滢气不打一处。本来无心理会,奈何对方完全把她当空气,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口伤人。她收住哭腔,旋身对视身后,身后叫清莲的全然不同她名字那样雅致怡人,反而丰臀细腰,长相颇为妖艳。相对那个叫文茵的几分柔柔弱弱,清秀小佳人。

姝滢横眉怒目道:“叫清莲的,你说够了没有。什么叫和外族勾结谋害二殿下,你不要血口喷人,胡乱编造。”

清莲不甘示弱道:“哟,原来花妖生气是这个模样。怎么,我说错了吗?从前有二殿下护你,你自然眼高于顶,我们不敢多说半句。如今你失了二殿下的宠爱,你以为我们还会怕你吗?”

“我什么时候眼高于顶呢?你把话说清楚。”姝滢都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那么讨厌和针对她。她根本就不认识她们,这也不过是第一见面呀。

“呵,看来你果真贵人多忘事,待在枝头久了,当然就不记得我们什么时候见过了。”清莲冷睇了她一眼。

文茵在身旁拉拉清莲的袖角,怯怯道:“清莲姐姐少说一句吧,待会儿引来族人围视,被二殿下看见就不好了。”

“怕什么,你以为她仍旧是二殿下心中珍宝吗?”清莲从文茵手中扯回衣角,掩唇嗤笑道:“只怕二殿下乃至全族现在都视她为不齿呢。”

姝滢火冒三丈道:“清莲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清莲疯狂笑道:“你谋害二殿下,勾结外族之事如今在全族上下不胫而走,如果不是二殿下念及旧情,蓝衣用性命担保留你一命,你觉得你还有可能完好的站住这里吗?”

什么?姝滢震惊满腔。难怪她一路上已经很不在意,却仍感觉到偶尔路过之人在她身后对她指指点点。

她的耳边依然是清莲不可一世的声音。清莲围绕在她的身旁,道:“是不是没想到,是不是感到很吃惊,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吧?哈哈!当初你随同二殿下归来,都道你们郎才女貌,匹配无双。引得我们众姐妹羡慕不已。可是,一次在通往大殿的途中,我们姐妹眼见你和二殿下携手路过,心中欢喜连忙俯身膜拜,却知你竟然拉着二殿下一路有说有笑,完全漠视我们的存在不说,甚至连给二殿下看我们一眼的机会都不肯,简直目中无人,逼人太甚!!!”

搞了半天原来就是那日她和赫煜谈到好笑处,忘了停下脚步,让赫煜赦免她们起身这件事。姝滢真真无语了。这么一点点小事居然值得她们斤斤计较,无限放大到这个地步和程度?看来女人一旦小心眼起来当真可怕。

姝滢不想为了这件区区小事而与她们起争执,况且她也无心理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她不由说道:“清莲,我不知我无意间的举动居然伤害到你们,非常抱歉,以后我一定注意。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着,绕过清莲欲离开。

“慢着。”清莲伸手拉住了她,嗤冷道:“这么就轻易离开,未免太过容易了吧!”

“我该说的都说了,歉也道了。清莲你不要得寸进尺,故意刁难。”姝滢毫不畏惧回道。

“故意刁难?这可是你说的,那今日我便非要看看是个什么刁难法?”说罢,清莲出手如电横扫而来,姝滢双手张开,朝后急退。清莲五指成爪朝她咽喉接踵锁击,姝滢一个侧闪回击。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文茵左右徘徊,一边劝说一边干着急。

一抹身影猛地置身在她们中间,逼得她们同时分开往后退了半丈。两人这才看清来人,来人一身深色锦袍,负手岸然,面色铁青。

清莲赶忙俯身参拜道:“二殿下。”

“赫煜...”姝滢楞在那里,一时忘了反应。

文茵跟着俯身参拜道:“二殿下,你可算来了,你快劝劝两位姐姐,让她们收手,不要再打了。”声音柔柔弱弱惹人怜惜。

“文茵你胡说什么?”清莲斜眼微带责怒睇了文茵一眼,惊的文茵害怕的赶紧闭口。

清莲复转头望向曜朦,解释道:“二殿下,你误会了。我不过见姝滢妹妹独自一个人行走在道上,好心搭了几句讪,没成想姝滢妹妹却怒火相对,还对清莲大大出手,清莲忍无可忍方回了手去,望二殿下明察。”说着说着,媚眼如丝,低低要哭了出来。

“好了,起身吧!本殿下自有分晓。”曜朦收回脸上的怒火,和悦的扶起清莲。

姝滢气不可止,一步上前道:“赫煜,她胡说,明明就是她....”

“啪!”响彻周遭的手掌声。

姝滢目瞪口呆,脸上顿时多了一个鲜红手掌印。反观清莲的眼里充满了得意。

姝滢捂着脸,滴滴眼泪忍不住滑落眼眶。她怎么也不愿相信眼前这个她深深挚爱的人会有那么一天为了别人,不分青红皂白迁怒于她。

她雾气堆积的眼前是曜朦生冷的面孔,耳边是曜朦尽数指责的声音:“本殿下无非看在你姐姐和蓝衣替你求情的份上尚且留你一命,你却不懂珍惜,胆敢还四处生事。这一巴掌权当对你的轻罚,如若还有下一次,绝不轻饶。你还不给我滚下去!!”

他转而怜香惜玉般对清莲关怀备至道:“清莲美人你还好吧!快让本殿下瞧瞧有没有哪里受伤?”

“清莲没事。”清莲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姝滢眼见两人你侬我侬,除了被打后满腹的委屈之外更多的是心痛。她咬牙切齿道:“赫煜,我恨你!”转身跑离。

曜朦的双眼随即恢复冰冷。

清莲并未察觉,呵气如兰,妩媚传情,软软靠向曜朦的胸膛,说道:“二殿下今日难得有空闲,不如到清莲住处小歇片刻,容清莲为殿下弹奏献舞一曲,缓缓心神,也好忘了刚刚的不愉快。”

曜朦不动声色推开了她,温文尔雅道:“清莲好意,本殿下心领了。本殿下还有要事需要处理,待下回有时间必定亲自前来。今日你们就先下去吧!”

清莲不放弃还想说什么被曜朦一声不悦,只好作罢,心有不甘退了下去。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晕倒了。”不远处有人大声呼喊。

曜朦可以说是想都没想,疾若流星朝声音来源而去。

远处,姝滢一脸泪痕,晕倒在那里。她的身旁蹲着一名奴仆装扮的妇人正横竖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曜朦一把抱起姝滢,眼里是他极力压制隐藏的情感。不是说好她以后的死活与他无关吗?然当有人通报她在这里与人起争执,他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压下此事,不让人再扩散,第一个赶到了这里。

为什么,为什么连她杀他,背叛了他,他还是做不到狠心,狠下决心,不再理会有关她的所有,甚至拒她于千里。

他就这样抱着她,一路回到住所。

蓝衣识相,悄然的替他们关上房门。

他将她放置在床上,想替她盖上被套。掀开里角凌乱的被套瞬间,他发现一件白底内衬外罩蓝裳,袖口领子绣有银色图纹的衣袍。他紧紧握住蓝袍,这才注意到姝滢的十指。只见她十指布条交叉,被包的满满当当,点点腥红浸透其上。布条下的伤口可想而知。

他的眸光止不住的一软,伸手轻轻抚向她被打的脸庞。

《卷十》第139章.和好如初

他见姝滢睁开眼,脸上冰冷覆盖,很快收回手,冷眼站在她的床边。

“赫煜。”姝滢几多欢喜,揉揉眼睛,不太相信他会出现在她面前。

对方没有理会她的欢喜,平淡道:“我最后在提醒你一遍,我是曜朦,不是赫煜。你若再叫错,我便罚你到...”

“罚我到奴役处,我知道。”姝滢接道:“你倘若不喜欢赫煜这个名字及过往,我以后便叫你曜朦好了。”姝滢下了床,来到他面前,直视他,带着无比认真的口气,道:“我只愿我们可以重头来过,再给我们彼此一次机会好吗?”

“回不去了。我们回不去了。”曜朦险些要丢弃最后一层防备。他发现他无法直视姝滢的目光,那种纯净无暇的目光总是让他止不住的沦陷,没有丝毫的抵御力。他背过身,迫使自己镇定,提醒着她曾经险些杀了他的一幕幕。

他目光由不得一冷,狠心道:“不杀你,已是对你最大的恩赐。这亦是最后一次送你回来,自此以后你我两不相干,你喜欢待在妖族也好,还是随意离开也罢,与我再无关连。如若再见,你我形同陌路。你若执意留下,再四处惹事生非,我便不会手下留情。所以,我奉劝你一句,离开妖族是你最好的选择。”

“不要,我不要。”姝滢从身后猛地一把抱住了他。他背板僵直。听她伤痛哭泣道:“我不要离开妖族,更不要离开你。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就算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哪怕你罚我为奴为婢,只要能待在你身边就好。你说过这一生,你都会牢牢抓住我的手,不松开。不管我在哪里,你都会找到我。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松手。”他用力掰开她的手指,他想快一点逃离这里。他很怕很怕他会又一次心软。

“不,我不松开。”姝滢每一次被他分开,又用力十指相扣,急切道:“你忘了,我却没有忘。我知道我伤你最深,我愿用一生来证明和补偿。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一次就好,好吗?”

姝滢跑他的面前,泪眼滂沱道:“让我们重新开始。”第一世,他们错过。第二世,她无论如何也不想错过了。

他低垂的头,眼里同样溢满伤痛。“不。”他不能心软,不能又一次被她骗了,栽到她手里。“没有可能了。赫煜已经被你们逼死了,死了,你们休要再来欺我。”他抬起的头,双目红烁森然,道:“你给我滚开!!”一把推开了她。

“站住!”姝滢眼见他摔门要出,手里不知道哪里找到的一把剪刀比在自己心口的位置,决绝的看着他,道:“是不是要这样才能证明我的清白。”

他拿着毫不在意的口吻,说道:“怎么?以死相逼?什么时候你也学会那些女人们惯用的一招,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你当然不会相信。”姝滢用剪刀对准心口的位置,极力收住泪水,微微一笑,道:“反正我怎么解释你也不听。赫煜,我爱你,我真的真的好爱你。”

他猛听见姝滢说爱他,他的心振动不止。

“伤害你,我真的是无心之过,然而可笑的是,我却不能告诉你是何人诱骗了我。”剪刀不觉离她的心口更近了一分,姝滢不在乎道:“我知道今日你离开后,便不会再理我,这好比杀了我更使我难受。”

姝滢左手毫不犹豫抹掉脸上的泪水,继续道:“与其你我形同陌路,倒不如我将这条命赔给你,这样我们便真正的两不相欠了吧!”

眼看剪刀锋利的刀尖在姝滢不知不觉说话间,逼近心口的位置已经透出点点鲜红。她半分不像在说笑。他有些急了,道:“你快,快放下剪刀,不要做傻事。”

“我不放。”姝滢看他要过来的样子,大声呵止道:“你不要过来。”

“好,我不过来。但你能不能把剪刀刀尖的位置离你远一些。”他想着法的劝说。明明是她有错在先,为何本末倒置,换做了他求她。

姝滢不听,只是委屈道:“反正你心中已经没了我,又何必关心我这些。你刚刚还为了那个叫清莲的,下手打了我。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有多痛吗?比刀尖*的心口还痛。”

“住手。”剪刀随着她的哭诉深进了一分,他感觉他急得快要到了发疯的程度。他情急之下,无可奈何的妥协道:“你说什么都好。我答应你就是。只要你放下剪刀,我什么都答应你。”

“此话当真?”姝滢破涕为笑。

他凝声道:“你见我何时骗过你。”

“我不信。你得发誓自此抛却前尘过往,我们从新开始,再不怀疑我。”姝滢怕他反悔,逼着他发誓。

“好,我发誓从此以后相信姝滢所说,不再怀疑她,并且抛弃过往是与非,给彼此一个机会,重新开始。如果食言,将会一生孤独终老,永远得不到心中所爱。这样够吗?”

他紧张说着,生怕她手里的剪刀再插进一毫一寸,看着姝滢目光颤然,有一刻的失神,他几步上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剪刀,用力抓着她的双手,狂怒至极道:“你是疯了吗?竟然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姝滢痴痴一笑,忽然踮起脚尖,朝他吻了上去。

这一吻,缠绵悱恻,包含了姝滢想要表达的太多太多的爱念和话语。不觉间,她的主动化为被动,他倾身朝她覆盖而去。两人双双倒在床榻之上,他的吻密雨般降落,霸道而强劲。衣裳褪去,两人双目含情,他恍如烈烈骄阳势必要将她融化到他的骨子里,燃烧殆尽...

仿佛过了一整个世纪,她娇喘吁吁,伏在他的胸膛,脸颊绯红,他拥抱着她沉沉睡去。

姝滢望着他熟睡的脸庞,深情而感到无比的幸福。同时她的眼里还藏着一丝不容察觉的狡黠。她的脑海里不由遥想很久很久以前,那还是在朽云山的时候,竹妖见她终日无聊,无所事事,不知道在那里找来几本话本赠予给她拿来打发时间。

话本里面全是些人界的爱恨情仇,痴缠怨侣。她每每看到动情处,忍不住跟着嚎啕大哭。没成想里面的桥段会有一天被她派上用场。想想刚刚真的好险。她靠着脑海中的情节,尽力模仿,为了达到逼真的效果,她下了狠心,不惜用刀尖插入心口一分。不过饶是如此,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生怕赫煜发现。

还好,她的苦心没有白费,赫煜的心里还是有她的,当看见她要伤害自己,他的脸吓得都变色了。她亦非常明白这样的手段和方法有些拙劣和不光彩。假如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她也不会使用。

俗话说非常时期必用非常手段。看来还真没白用。当然不能常用。她感到抱歉的拥紧赫煜,暗暗道,对不起,赫煜。可是如果不用这样的办法,我想倔强如你,你永远不会有一天主动原谅我。我以后什么也不奢求,只愿你我安好,恩爱如初。

她在他身侧找个了最舒适的位置,随之闭上眼踏实,安心的睡了过去。

姝滢做了一个梦,梦里彼岸花海,殷红妖异,延绵不绝。

在那花海世界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她分不清在她的面前哪一个是赫煜,哪一个又是曜朦。他们容貌相同,神情一样,连气息都变得没有差别。他们对着她同时伸出了手,开口唤道:“滢滢,快来我这里。”

这句话霎时围绕响彻在她的身边和脑海。她害怕而矛盾,不知道该去往那边。

右边的那一个忽然开了口,道:“滢滢,快来我这里,我是赫煜呀?难道你忘了我们在乌夕山相遇,在湖上相逢,你却将我抛在岸边,独自通往碧烟湖,幸得我御剑飞行,追上了你,我俩当时在船上还起了一番争执,这些我可都是记得清清楚楚。”

姝滢听着,十分激动道:“对,我记得,我都记得,你便是赫煜。”说着就要向对方靠近。

哪知左边那一个也开了口,道:“滢滢,我才是赫煜。你还记得我们湖上大战妖兽,我昏迷不醒,是你驱动了封妖剑带我离开一起到了漫雪林。漫雪林一别,你独自上路,我受师叔所托,凝寒谷底又救了你一次。我本意想趁你不注意带你出谷,不想被你发现,你大发雷霆,还不要命的跳出了金色圆轮。这些记忆我刻骨铭心,一日都不敢忘记。难道你都忘了吗?”

“我记得,这些记忆对我而言同样铭记于心,我怎敢忘记。”姝滢立时收住了脚步,一时间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愁云密布,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右边那一个眉头微皱,道:“滢滢,你不要相信他,我才是真正的赫煜。我们一路千辛万苦拿到含灵珠,我最后发现你真身,甚至开口伤害了你,是我该死。请你原谅我当初的无知,我们重新开始,快来我的身边,好不好。”

左边那一个不甘示弱,双眉紧锁,道:“不要听他的,滢滢我才是真的赫煜。三年之后,你我在朽云山再见,你与那竹妖有说有笑,我恼怒非常,却不敢承认和面对自己的内心,不愿把这些告诉你。是你不惧生死陪我入得妖渊,不离不弃。”

“滢滢,我们在妖渊,亲眼见证薛龙和梦夕之间的爱情。生死之际,我终于坦诚自己对你的心意,没想再醒来已不见你身影。”右边那一个也赶紧补充道:“与此也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变异...”

姝滢只觉眼前真真假假分不清楚,听着他们不停的争论不休。她紧紧抱住头,感觉头要爆炸了一样,吓得从梦中惊醒。

《卷十一》140章.拒绝请求

姝滢从噩梦中惊醒,大汗淋淋。

他起身替她擦拭掉脸上的汗水,道:“梦魇了?”

姝滢乖巧的点点头,搂住他的脖颈,抱住他道:“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两个你。我分不清哪个是你,哪个又是他。”

“傻瓜。”他温柔的推开她,在她的鼻翼上手指轻轻刮了一下,浅浅笑道:“我伪装的如此好,所有人都认为我是曜朦,唯独你一口一口赫煜,叫的我好几次要穿了帮。怎么现在反倒动摇不定了?”

姝滢甜甜一笑,道:“我就知道你是赫煜。”

他拥她入怀,细不可闻的一声叹息,道:“滢滢,一路走来,回首过往,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在我过去的世界里,痛苦多过了欢乐。虽然是何人诱骗了你,致使你对我下手,你不愿开口。”

姝滢听到此处,稍有激动。他拥着她,手掌拍了拍她的背板,示意她继续听他说下去。他缓缓道:“我本打算此生不在与你有什么关系。奈何你性子十分激烈,以死相逼,我方体会到即便你要了我的性命,我依然放不下你。”

“赫煜...”姝滢的眼眶泛红。

赫煜继续道:“过去种种,今日起,我不予追究,我也不逼你。只愿从今往后,你对我不要再有秘密,凡事我们坦诚相见,共同面对,好不好?”

“好。”姝滢喜极而泣,道:“我答应你,无论以后遇到任何事情,对你绝无隐瞒,否则将会永远失去你...”她激动发誓,被赫煜捂住她的嘴,制止道:“我只要你答应便是,无须你再发誓。”誓言这东西,往往说着说着有时候就真应验了。

“既然我以曜朦的身份活了下来,滢滢在人前还是唤我曜朦这个名字。”赫煜不忘叮嘱道:“你暂且留在这里,待过些日子,关于你的风浪停歇,我再接你回之前的偏殿可好?”

“好,赫煜,不,曜朦你说了作数。”姝滢高兴的在他的脸上随机亲了一下。

引得赫煜一阵邪恶,笑道:“滢滢,你现在越发的大胆呢,胆敢随意轻薄本殿下,看我今日怎么好好治治你。”说着,向她饿狼扑食上去。

“不要呀,不要呀,殿下饶命。”接着响起姝滢嬉笑打闹的求饶之声。

一番温存,满室的春色。

历经争吵误会后,彼此变得更加珍惜彼此。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告别。目送赫煜离开,姝滢刚刚被折腾的够呛,打算回房小睡片刻。蓝衣见机跑了过来。

果然女人天性八卦,清雅淡然如蓝衣也不例外。

蓝衣兴致勃勃跟着她进了房间,坐到桌旁,一扫木床,由衷佩服道:“还是妹妹高明,三两下就收复了二殿下。”

姝滢就着蓝衣的视线,脸颊红晕遍布,当即坐到床沿,挡住她的视线,解释道:“蓝衣姐姐误会了,就是妹妹我刚刚晕倒在路上,二殿下一番好心,送我回屋。你看,我醒来之后,竟然一时忘了整理,所以床上有些凌乱。”

“是吗?”蓝衣不怀好意笑道。

“真的,真的。”姝滢点头如捣蒜。

蓝衣掩唇一阵好笑,道:“好了,姐姐我就不打趣妹妹了。妹妹好不容易和二殿下重修旧好,姐姐真心替你高兴。”

姝滢来到蓝衣的身旁坐下,握住了蓝衣的手,真挚道:“谢谢你蓝衣姐姐,谢谢你一直对小滢的照顾。如果没有姐姐的爱护和照顾,小滢可能现在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蓝衣反手握紧姝滢的手,柔柔道:“妹妹客气了。既然你唤我一声姐姐,我自然要对得起你这声亲近。何况,你姐姐临走前,拜托过我,我也必定要维护好妹妹你的。不过,姐姐提醒你,你现在风头正际,无事暂时不要主动到殿前去。”

“我明白。现在四大长老敌对我,族中议论纷纷,俱是排挤我。我怎敢不知分寸,贸然跑去,给他平添麻烦。这点,请姐姐放心。”姝滢有些失落。

“妹妹明白就好。”蓝衣道:“来日方长,妹妹不要灰心,等这段时间风头劲过,姐姐会想法,帮你说服四大长老,替你和二殿下主持婚礼。”

“真的吗?”姝滢激动的站起身。

蓝衣拉她坐下,道:“你与二殿下情深缘重,来之不易。二殿下也该到了适婚年龄。族中近些年来,发生了太多事情,应该有一件喜事来缓和下全族沉重之气了。”

姝滢狂喜中抱住蓝衣,万分激动道:“蓝衣姐姐我,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之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

“好了,你的感谢姐姐都收到了。姐姐只希望你能和二殿下幸福就好。”

“那是当然。我一定会和赫煜,喔不,曜朦幸福的。并且一直幸福下去。”姝滢惊觉自己失言,立马改口欢笑道。

接下来的日子,姝滢过的很是舒心。虽然不能时时见到赫煜,不现在她要时刻谨记是曜朦。虽然不能时时见到曜朦,可是曜朦常常会入夜,偷偷潜入她的房里。

嘻嘻,说来真是羞死人了。待天朦胧亮的时候,他又悄悄潜会寝宫。两人就像搞地下情一样,虽说不能正大光明在一起,却也十分刺激。

可以说除了他们在人间那段时日是他们最开心的时光之外,便是现在了。

姝滢就像他在外面的情人一般,总是快入夜十分,精心打扮对他翘首以盼。他也会对他偶尔讲讲他白天都遇到了那些棘手,难处理,需要处理的事情。姝滢每每听着,感觉心惊肉跳。她明白她不像蓝衣姐姐那样能干,遇事能独当一面。但是,她在很努力很努力的改变和试着去替他分担和见解。

因此她特意央求了蓝衣姐姐,为了收集了一大堆的书籍。她白天用功学习。诚然,她天生不太适合学习,总是看着看着就跑去见了周公。谨防她睡着,后来,她试着在房间弄了些奇奇怪怪的方法,什么悬梁,什么口含苦胆,什么手握刺骨阻止自己的睡意。也许效果甚微,然而多少还是收获了些皮毛。

听闻院落外上下的人口口相传道清莲好像犯了什么错,贬去了后山禁地奴役处。走之前,舌头被割了去,不能再言。姝滢感觉有些残忍。她是不喜欢清莲那副不可一世,蛮不讲理,刁钻的模样。却知那奴役处龙蛇混杂,全是无恶不作之徒,想想清莲去了那里,结果不想而知。她初初听说仍感到非常惋惜。

每当她追问清莲犯何错,不仅蓝衣姐姐还是赫煜全都闭口不言,让她不要理会。

直到不久后的一天,她的住处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就因为她的到来,她和赫煜爆发了一次不小的争吵。赫煜多日不再来找她。

尤记得那日清晨,门外雾气深重,赫煜离开不久后,文茵一身素衣,蓬头散发,身上大大小小被人拉扯抓打的伤口。文茵本就生得一副柔弱,惹人怜惜。所以当姝滢起床打开房门,见到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第一反应便是引她入了室内。

姝滢侧身寻找之前蓝衣姐姐给她的化腐生肌药膏,想要拿来替文茵用上。

文茵突然跪倒在她的身后,哭泣道:“求求姝滢姐姐网开一面,饶了文茵吧!”

“文茵你快起来,你此话何意?什么叫我网开一面,我听不懂。”姝滢忙扶她,不明所以。

文茵推开她的手,依然跪拜不起,道:“姝滢姐姐,你就不要在妹妹面前卖弄玄虚了。明明就是你为报之前清莲姐姐故意为难之仇,重获二殿下宠爱,借机使得清莲姐姐割去舌头,罚去了奴役处。现在处处都说是我文茵联合姐姐你害了清莲,文茵有理说不清,才会被其它姐妹围攻至此。”说着望向自己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低声抽泣。

姝滢张口结舌,半响道:“我没有,不关我的事。清莲不是在殿前犯错,被贬的吗?”

文茵抬起头,梨花带雨道:“难道不是姐姐蓄意而为吗?不然清莲那一日怎会无缘无故被带去殿前,不多时便被割去了舌头,罚去了奴役处。”

难道真的是赫煜为了她,处罚了清莲。姝滢怔在原地。如果真的是,清莲固然有错,不至于受那么大的处罚,赫煜何时变得如此残忍。

姝滢呆呆坐回木凳上,道:“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让二殿下赦免清莲,文茵你先回去吧!”

“多谢姝滢姐姐。文茵,文茵还有一事相求。”文茵擦擦眼泪,不好意思的怯懦道。

姝滢目光落向她,道:“说吧!只要我能办到。”

文茵喜悦道:“那一日在道上遇见姐姐,我就知道姐姐不是无情之人。文茵想让姐姐暂且收留文茵,等到清莲姐姐获释,文茵获得清白,便立马离开,不再打扰姐姐你。”

姝滢吃惊不小,她现在就是寄宿在蓝衣姐姐这里,怎么可能来收留旁人?她不由为难道:“文茵你说的,不好意思,我可能没办法帮你。我自己就是多亏蓝衣姐姐收留,哪里有权力来收留你。”

“没关系,我可以去求求蓝衣圣女,只要她答应,姐姐就同意收留我了吗?”

姝滢没有语言了,想了想抱歉道:“文茵,这里除了蓝衣姐姐的主室,剩下只有我这一间客房和一间厨房,即便蓝衣姐姐同意,也没有多余的房间呀。”

岂料文茵想都不想,道:“倘若姐姐不介意,我可以和姐姐住在一起。”

“我介意。”姝滢出于本能道。如果她答应,那赫煜怎么办?好不容易和赫煜和好,晚上是他们唯一可以相聚的时间。而后,她觉得她回答的有些不近人情,马上改口道:“请文茵体谅,我一人习惯了,实在不习惯有人同睡一起。”违心的说完,总不能直接告诉对方,晚上她们的二殿下要来吧!

《卷十一》141章.重生嫌隙

哪知文茵居然哭哭啼啼起来:“姐姐,你不知妹妹现在的处境,就因为之前在众姐妹的议论中维护了姐姐一句,导致现在其它姐妹认为我是联合姐姐祸害清莲姐姐之人。你看我这满身的伤,我还能,还敢回去吗?”

姝滢看着她弱不禁风,满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和血淤,陷入了犹豫。

文茵再接再厉道:“如果姐姐确实感到为难,文茵不会厚着脸皮,只望姐姐有朝一日见到文茵的尸首,替文茵寻一处寂静地方埋了便好。”说着,文茵起身就要出房门。

“文茵等等。”姝滢终究是不忍心,道:“你如果不嫌弃我这里拥挤,就暂且住着吧!”

文茵旋过身来,喜不自胜道:“姐姐是答应文茵了吗?”

姝滢见她乐不可支,不免一笑,补充道:“我们可说好了,等到清莲获释,你便回去。”

文茵跑到姝滢面前,握住姝滢的双手,欢喜雀跃道:“文茵谢谢姐姐。”

“文茵,你我看来年纪相仿,以后你就直接叫我名字好了,姐姐这个称呼我实在不敢当。”

“这。”文茵稍有迟疑,道:“好吧!以后我们就以姓名相称,做一对好朋友或者好姐们,怎么样,姝滢。”

“呃...”姝滢不知说什么好。

文茵放开了她的手,面含难过道:“姝滢,是不是连你也嫌弃我。”

姝滢紧忙道:“没有,文茵你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那为何我说什么,你都好像不在心上,爱理不理。”

“哪有。”姝滢拉过她的手,微微笑道:“你说让我们以后做一对好朋友或者好姐妹,我都听着呢。”

“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好吧!”姝滢嘴上回答,心里却是发愁,发愁到底该怎样告诉赫煜,让他这段时间暂时不要再来。这也是为何文茵在说,她在听的同时,有些晃神的原因。

姝滢随即带着文茵见了蓝衣。蓝衣还好,让她自己考虑同意就好,对于她蓝衣来说只是多添一双碗筷的事情。姝滢反复思量后,乘着文茵出门不在,她拜托蓝衣上殿的时候把文茵暂时留住在她这里的事情告知一下赫煜,不,她们的曜朦殿下。

她们的曜朦殿下果然沉不住气,当天傍晚时分,在后殿的一琉璃池旁约见她。琉璃池下彩石遍铺,映衬池水五光十色,煞是好看!池旁有小石铺垫形成弯弯曲曲的小道供人行走。因为临近冬季,小道两旁的花开得有些凋零。就像人的心情显得有些落寞。

还好琉璃池侧的凉亭,用特制的网纱制作的帘子垂落在凉亭的四方,清晰可见却密不透风。里面置上暖石,倒也不觉冬意寒冷。赫煜静坐在里面的石桌旁,其上暖过的酒壶一口接连一口满上,灌入口中,等的有些焦急的模样。这就是姝滢赶到后,远远看到的一幕。

“来了?”赫煜见她掀开帘子,喜孜孜的坐在他的身旁。明显是来晚,先赔个笑脸。赫煜的气立刻消去大半,替她倒上一杯,道:“来,暖暖身子。”

姝滢也够豪爽,一杯灌入,当即被喉间的辛辣之感呛的要命。

“你看你,慢点不行吗?总是这样急躁,怎么样,好些没有。”赫煜一边替她拍着背板一边有些无奈的责怪道:“算了,这酒你不要喝了,来,吃点这个缓缓气。”说着连忙拿起桌上的一颗甜果喂到她嘴里。

蜜甜的味道很快盖过酒的辛辣,她滋滋笑道:“赫煜,你待我真好!”

赫煜相反有些不开心沉住脸,嗔怪道:“你还知道我待你好,那你呢,你是怎样对我的。”侧过脸,生气的不看她。

“赫煜,对不起嘛,你不要生气啦。”姝滢伸出双手撒娇状摇摇他的手臂,道:“我本来也不想答应的,奈何那文茵太可怜了。”

“我就不可怜。”赫煜撅着脸,像个小孩在发着脾气。

“可怜。”姝滢偏头瞅着他,状若怜惜道:“我家赫煜当然可怜呢,这不上天派我来了吗?有我在他身边,相信从此剩下的都是光明无限。嘻嘻。”

“你倒是能说。”赫煜转过头,报复性双手掐住姝滢的小脸,道:“那你最后还不是同意了。”

“疼,疼。”

赫煜赶快放开手,懊恼道:“掐疼了吗?我没怎么用力呀?”

姝滢噗呲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啊!你竟敢戏弄我。”赫煜虎着脸,道:“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说着,张开魔爪,朝她腋下腰上痒处挠去。

“哎呀,哈哈,我错了,我错了。哈哈,赫煜你就饶了我吧!哈哈...”

凉亭立时一阵笑语欢乐。

待赫煜收手后,姝滢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此刻,姝滢粉面微霞,喘气之间,俏丽动人。赫煜一把拉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之上,四目相对,情深意浓。赫煜搂住她的腰肢,仰头吻了上去。他的吻总是那样强劲而霸道,使她甘心沉沦在他的甜蜜攻势之中。

再分开,姝滢又是一阵喘息,依在赫煜的肩头。

赫煜神情异样的温柔,用不容反驳的口气道:“我不管,既然我不能去你哪里,你便夜夜来我宫殿。”

姝滢软软道:“这怎么可以,现下有关我的风波稍稍停了一些,若是被人看见,岂不又是一番言论。再说,文茵日日与我同居一室,我如何能抽出时间前来。”

“那便想法让文茵回去。”赫煜想都不想道。

“那怎么行。”姝滢坐直腰板,正色道:“赫煜,你是没见到文茵今天刚来的时候,满身的伤淤。全都是和她生活在一起的姐妹给欺负的。倘若让她现在回去,岂不是置她于危险境地。”

姝滢又道:“对了,文茵告诉我,她就因为曾经在其它姐妹面前替我说上一句好话,遭连她们口口声讨,说是她联合我祸害了清莲。赫煜,你告诉我,清莲到底是犯了错,还是真的因为我才会...”

“难道你忘了清莲是怎么对你?”赫煜不悦的推开了她,站起身,不高兴道:“真搞不懂你还去关心她的死活干嘛。”

姝滢见他的反应,心中多少有了分晓。她道:“实话说我很不喜欢清莲,但是清莲固然有错,罪不致此。割她舌头,罚往奴役处,这样的处罚对她来说实在太重了。”

“太重了?”赫煜一声冷笑,看向她道:“难道你是在质疑我的行罚决断之力?”近来关于他放任凶手——姝滢的上讨快要堆满他的殿台。他顶着压力不管,平日还要处理族中大小事务,包括为阻止人族意图挑起战乱的事情作准备,已经是精疲力尽。不想,他随手处罚一个舞乐还要被她拿来指责。

是,赫煜他承认处罚清莲不乏有责怪清莲之前故意挑衅为难姝滢的因由,而他做了这么多,说白了也是替姝滢不平。难道有错了吗?为何一天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她还有拿这些无关紧要的来说事。

姝滢自然不知道这些,道:“这倒不是,我只是希望你可以赦免清莲,毕竟清莲...”

“毕竟清莲什么?毕竟她罚不当罪,对吧!”赫煜打断了她,脸上盛满怒火道:“赦免她,赦免她不就变相的说明我处事缺乏公断,出尔反尔,惹得群臣笑话吗?”

“赫煜,我不是那个意思。”姝滢没想到在她看来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引得赫煜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那是几个意思?”赫煜想也没想道:“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处置了又怎样?何况之前她还出口伤害过你,我就搞不懂她有什么值得你来替她求情!!”

“无关紧要?”姝滢楞在那里,几乎不认识他,道:“说的好轻松。是啊,我都忘了,你现在是高高在上的二殿下,代管妖族,权利在手,自然处置一名小小的舞乐又算得了什么?”

“滢滢,你这话说的有些过了。”赫煜忍了忍,努力克制道。

姝滢张张口,最后说了一句话:“赫煜,你变了。”

这句话无疑触碰到赫煜的底线,只见他冷冷笑道:“是啊!我是变了,变得可以把一条鲜活的生命当做无足轻重,任凭处置的一件东西,对吧!”

他的脸色极为难看,道:“可这些都是你们给逼的,你们给逼的!!!”

姝滢宛如被雷电当中一击,目光震然。

“世道残忍,我若不变,莫说人世,怕是这妖族也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吧!”他仰头一笑,道:“自我醒来以后,我就暗暗发誓,宁可我负人也不可人负我。我再不要做那个任人鱼肉之辈,我要绝地重生!”

他的余光落到她的身上,道:“这就是现在的我,你怕了吧!”

姝滢没有说话。

“怕了,你便走吧!我绝不强留。”赫煜不在乎的说道:“反正一路走来我都独自一个人挺了过来。还有,清莲我是不会放的。”

姝滢听着他的话语,感觉心都快碎了。她凄悲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表面说着原谅,其实你的心里一天都没有放下过。”泪水模糊了她的眼,她侧过头,不愿他看见。

她用力收回泪珠,道:“你知道的,除了死,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至于清莲,她不过是拘在这座看似巍峨的宫殿中挖空心思想要讨的你们欢心的其中一个。对我心生恨意不过基于这一点。所以我并不怪她。你身为妖族高贵的二殿下,莫说她,随便刑罚一个,甚至包括我在内,没有人敢说你什么。只是,赫煜这些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她说完,头也不回跑出了凉亭。徒留赫煜一个人伫立在凉亭,负在身后的手拳头死死握紧。

《卷十一》142章.深夜寒重

“只是,赫煜这些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姝滢丢下的这句话在赫煜的脑海久久徘徊。他想要的从来都很简单,事事却证明,往往得到的总是相反。他逐渐明白一个道理,唯有你抓住了主动权,你才能拥有选择的权利。

所以从今开始,他要主宰自己的命运,不受人控制。就像曜朦真正消散前,对他说的话是一样的道理。

他的思绪飘飞,到了那一天的梦境...

魔君手里托起的那团紫色黑烟击向他和曜朦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铁定没命。出乎意料曜朦置身在前硬挺挺的接住了那团紫烟。赫煜惊呆了。相反魔君面具之上的眼眸平静,似乎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因此魔君望着曜朦逐渐散去的身体,波澜不惊道:“曜朦二殿下,不要忘了你答应本君的事情。”

“魔君放心,曜朦答应之事必定不忘,烦请魔君先行离开,我想单独和赫煜谈谈。”曜朦强撑着意识,想要尽力拖延一些时间。

魔君一声不吭,消失在他们面前。反关赫煜表情发怔,有些搞不清状况。明明曜朦一心想要活下来,赫煜以为自己在劫难逃,这次死定了,想不到对方最后却选择接住紫烟,替他死去?甚至连魔君的反应也是一副意料之内的表情?

曜朦笑容宁静而温和,丝毫没有对死亡来临的畏惧:“你此刻一定十分好奇,明明活下来的是我,为何我却要选择留下你?”

赫煜看着他,没有回答,或者他现在复杂的心情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或者该对对方说些什么来表达。

“我本该在六百年前便不存于世,没想却还能再活上一回,虽然时间很短,但值了,也赚了。你不必为我感到内疚和歉意。”曜朦的脸上笑容不改,道:“我的时间不多,我便长话短说。”

只见曜朦的手掌一动,浮现一卷裹似书写契约之物的古老画布。画布浮在半空,很快飘往赫煜。

赫煜伸手接住。

曜朦道:“此物乃当初和魔君协议之物,你醒后待我交于他,算是完成我当时答应他的诺言。至于留下你,不过全是看在小丫头对你的情分上和你对妖族那份付出。”

曜朦说话间,逐渐消散的位置很快到了腰上,他的语速不免加快了些,道:“刚开始我为自己还能苏醒感到庆幸,以为自己靠努力可以重新拥有一切,是小丫头让我看清了许多事实,逝去的总是回不来了。正如我的逸月走了,我又何苦再拉上你,让小丫头痛苦一世。说了这么多,无非希望你珍惜眼前人,好好待她,莫要错过了方才知道后悔,抱憾终身。”

消散的位置转眼到达曜朦的肩头,他抓住最后的时间,快速道:“你这个人总是想的太多,顾虑的太多,做事束手束脚,所以活的太累。有时候人应该自私一些,多为了自己。不要像我当初那样,傻傻的以为每个人都如我所想,每件事都如我所料,须知世间种种,千变万化,没有什么是一定,同样也没有什么是应该。往往你追求的越是你最难以拥有的。唯独你掌握了先机亦或者当你足够强大,你才能有所谓的选择和权力。”

临近的一刻,曜朦道:“希望我这番话对你有所帮助,愿你和小丫头可以幸福长久。”说完,消散于无形。

赫煜回过神,一个人伫立在凉亭,许久,许久...

姝滢一路大步跑离,直到觉得赫煜看不见她,她方放慢了脚步,任由泪水流淌。她不明白两个人千辛万苦终于走到了一起,为什么反而不能像开始那样简单和单纯。为什么反而剩下的是彼此伤害...

还有猜疑,顾忌,不相信...

为什么他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姝滢想想住处有了文茵,此刻回去文茵望见她哭红的眼睛,必定一番追问。何况,她想一个人冷静冷静。可是,深夜寒重,她又能去往哪里呢?

她独自来到最近的高楼之上,遥望笼罩在夜色中的妖城,除了偶有点点星火,更多的是黑暗朦胧。寒风萧萧,凛冽刺骨。她身板单薄,只觉身处的这座城池是那么的陌生,不属于自己。

回到住所已经天明。姝滢料想文茵大概起床。刚走到院落,文茵就从大开的房门里冲到了她的面前,拉住她的手,着急道:“姝滢你可算回来了,你一夜未归,我一夜不敢合眼,生怕你出了什么事情,担心死我了。”

“我没事。咳咳...”姝滢没说一句,便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文茵体贴的替她抚背,道:“看吧!还说没事,这不受凉了吗?来,赶快回屋躺下,我去厨房为你熬上一碗姜汤去去寒。”说着,将她扶回房中,细心的替她盖好被子,转身要朝厨房奔去。

“咳咳。”姝滢拉住文茵,用力止住咳声,道:“这么早,怎么不见蓝衣姐姐?”

“喔喔!”文茵点头如捣蒜,想起道:“昨晚我见你半夜未归,便去敲了蓝衣姐姐的房门,蓝衣姐姐让我在家等候,便去寻你了,怎么难道你没有见到她?我还以为是蓝衣姐姐找到你,让你先回来休息,忙她自己的事情去了。”

“没有呀?咳咳...”姝滢又是一阵咳嗽。

文茵替她抚抚背,道:“哎呀,蓝衣姐姐在妖族多年,地位不轻,想必找不到你,不多久就会回来。姝滢你不要担心了,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咦,不对呀,姝滢你的脸怎么这样红。”说着,她伸手摸去,一惊一乍起来:“哎呀,姝滢你的额头好烫。”

“我,咳咳,我没事,咳咳,不打紧的。”

“还说没事,你都发烧咳嗽成这样子了。你快快躺下。”她强制性让姝滢躺下,道:“姜汤一会儿就好,你等等。”说完,不管不顾跑了出去。

“咳咳...”姝滢看着她慌里慌张的样子,心下几分感动。姝滢忽然觉得任凭你是谁,只有在你生病的时候,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你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脆弱。

蓝衣远远听见里屋传来咳嗽声,踏出屋就道:“小滢妹妹你让姐姐一路好找,你这一夜都跑哪里去了?姐姐真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情。”

“对不起,咳咳,让姐姐担心了。”姝滢满含歉意,说着要起身,被蓝衣制止。

蓝衣无奈道:“快躺下吧。你看看你,现在天气寒凉,你倒还跑去吹了一夜的寒风,这下好了,受凉了吧。”

“嘻嘻,咳咳...”还没开口,姝滢咳得快要上气不接下气。

蓝衣由不得担心起来。因为姝滢是躺着的关系,蓝衣一边替她抚抚胸口,一边道:“怎么咳的这般厉害,不行我去请水长老来给你瞧瞧。”

姝滢拉住她的手,道:“不用,咳咳,不过就是普通的着凉,就不要劳烦水长老了。”也免得惊动赫煜。后半句姝滢藏在了心里,没有说出口。况且经过上回她无意伤害赫煜之事,族中对她非常不满,颇为敌对,她又怎好让蓝衣姐姐为了她拉下脸去找水长老。

“这怎么行。”蓝衣一探她的额头,相比文茵镇定的多。蓝衣道:“头还烧得厉害。就算不让水长老前来,怎么也得开上几副药才行。”蓝衣站起身,左右看看道:“文茵那丫头呢?怎么关键时刻不在。若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是绝对不会同意她留下来的。”

“蓝衣姐姐误会了。咳咳,文茵见我咳嗽的厉害,咳咳,非说要去厨房给我熬上一碗姜汤。”果真吹了一夜寒风,头疼,体虚的厉害。

“还算她有点良心。小滢,不是姐姐说你,这文茵无巧不巧,就在清莲出事第三天就来找上了你。依姐姐看来,文茵绝不简单,你可要多留上一个心眼。”蓝衣提醒道。

却不知道这些话全传入到了站住门口的文茵耳朵里。

紧接着是姝滢夹杂咳嗽的声音:“蓝衣姐姐你说到哪里去了,文茵就一个小丫头,平日里连说句话都不敢大声,生怕别人会嫌弃她。单纯柔弱的要命,哪里会有什么复杂心计。嘻嘻,蓝衣姐姐多虑啦。”

蓝衣道:“希望是我多想。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妹妹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咳咳,我知道了。”

“你看你,说着怎么又咳嗽起来。我去让文茵来照顾你,再找水长老开几副药来。”

蓝衣说话间,文茵见机插了进来:“来了,来了,姜汤来了...”

文茵小心翼翼端着姜汤,吹了吹,送到床跟前。

蓝衣把姝滢扶坐起身,接过姜汤,又吹了吹,感觉不烫了,递给姝滢,叮咛道:“姜汤固然难喝,驱寒却是极好。小滢你快将姜汤喝下,捂住被子,去去寒,我现在就去找水长老要几副方子来熬上。”

姝滢虚弱中将姜汤一饮而尽,甜甜道:“谢谢蓝衣姐姐。”

“你我姐妹何须客气。”蓝衣将姝滢重新扶躺下,交代一番后,出了屋子。

文茵见此,衷心道:“姝滢,蓝衣姐姐对你真好。”

“咳咳...”姝滢咳嗽中,莞尔一笑,回道:“蓝衣姐姐对我是真的很好。她对我的恩情,我全都记在心头。”

文茵眼里那抹落寞被姝滢尽收眼底,姝滢道:“文茵,以后我也会像蓝衣姐姐那样,待你好的。”

文茵开颜笑道:“还是姝滢对我最好。”然,笑容并未抵达眼底。

《卷十一》143章.再入险境

虽说之前与水长老有所不愉快,后来蓝衣换位思考想想对方也是出自于对二殿下的担心和不平,故此也就不放在心上。相反水长老深知自己说话有些过分,见了蓝衣反倒显得不好意思。

蓝衣明白如果说是为姝滢抓药,对方肯定不大愿意,只好谎称自己最近风寒受凉老是咳嗽不好,让水长老开上几副药。水长老当下二话不说便给了个药方,让她随同下属到妖药阁抓取所需药材。蓝衣谢了声,装作咳嗽严重的样子随了下属立马去了药阁。

抓好药材,蓝衣路过正殿犹豫了许久,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蓝衣找我有何事?看你领着药材,可是身体抱恙,那里不舒服?”赫煜抬头粗略的扫了一眼下方参拜的蓝衣,又看向手中的卷册。

蓝衣道:“蓝衣很好,多谢二殿下关心,药材是另为她人。”

“喔。”赫煜淡淡的应了声,依然专注手中的木制卷册。

“难道二殿下就不问问蓝衣口中的她人是谁?”蓝衣非常想要在他的脸色揪出一丝一毫的变化。然而对方没有,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自从二殿下醒来,蓝衣是越发的看不透对方了。

如果说他是赫煜,可是他的身上有着不属于赫煜,属于二殿下的优雅和煦。如果说他是曜朦,可是他的身上又有着赫煜的卓卓朗气。如果说记忆前世今生可以共享,性格可以模仿。

可那日她见二殿下独自抱住晕倒昏迷中的姝滢回道住所,眼里转瞬即逝的那股无法掩饰的强烈,浓郁的化不开的深情却总是不能装出来的吧!也许你们会说曜朦殿下自前世起便深爱逸月,爱上转世后的姝滢不足为奇。

那姝滢呢?姝滢一直痴爱赫煜,难道也能做到转念爱上曜朦殿下吗?不,只有一种可能,活下来的根本就是赫煜,不是曜朦殿下。起初她还险些误认为眼前的就是曜朦殿下,并跑去劝告姝滢,看来错的是自己。

不过蓝衣并不打算拆穿赫煜,回想赫煜半生所承受的苦,大难不死之后的痛恨和心酸。就算他想要以曜朦殿下的身份重新开始和活着也是人之常情,能理解的事情。

其实打一开始对于大王想要复活曜朦殿下这件事情,蓝衣就抱着不赞同的态度。逝者已逝,蓝衣觉得应当尊重,让对方得以安息。何况物是人非,即便曜朦殿下醒来也找不到他心中的挚爱——逸月。又何必再拆散一对有情人。

倒不如成全赫煜和姝滢。让逸月和曜朦殿下的感情由后世得到延续。这本就是很完美的结局,令她看不透的是赫煜的态度和反应。曾经不惜生命也要救回姝滢的他现在变得性情不定,忽冷忽热。

明明相爱,却要彼此伤害。

姝滢固然有错在先,但也付出了代价。为何两个人就不能像之前那样好好一起,非要等到有一天失去了才知道后悔吗?蓝衣的思绪偏离,直到赫煜喊了数声,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想的都入神了,这可不像平日的蓝衣呀?”赫煜收回卷册放置一旁,并没有生气的表情。

蓝衣忙参拜道:“蓝衣殿前失仪,请二殿下降罪。”

赫煜道:“蓝衣严重了。你我从小长大,在我的眼里你就跟我的妹妹一般无二,在殿堂外人面前,你我须要分个君臣上下。现在只有你我,无须多礼,起来吧!”

“蓝衣先行谢过二殿下的抬爱,但蓝衣已是罪人之身,不敢妄图高攀。倘若二殿下在眼里真把蓝衣当做儿时同伴或者妹妹的话,请听蓝衣一句劝,珍惜眼前人,莫要等到失去了才后悔。”

“蓝衣,感情这回事有时候远非我们想象。”他起身步下石阶,扶起蓝衣,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了,下去吧!”

赫煜的脸上是不可抗拒。蓝衣不好再多说什么,俯身告退。

蓝衣口中的她人是谁明显不过。即便他想去看看,然心有余而力不足。况且滢滢的要求是让他放了清莲。自大哥沉睡不醒,妖族内动荡不安。底下的人明着敬重,私底下不乏不满,骂他无为,人族欺到头上,他这个二殿下却只会一味退让,甚至连身边的挚爱杀他,他不仅拿不出一丝一毫的手段,还将对方留在了族中。若是妖王健好的话,定会带领他们去人族杀他个片甲不留。

独自面对种种非议,赫煜几度失笑。

而他又能做些什么?他做不到举族之力去围攻曾经养育过自己的地方——落雁峰。他更做不到伤害姝滢,如果连自己爱的人自己都不能护她完好,他有何脸面谈什么情爱,又有何脸面站在这王座之上。

若是要在姝滢性命和离开两者之间做抉择。赫煜宁愿姝滢离开,纵使他有万般不舍和难过。

所以接下来的几日里。赫煜和姝滢就像两个人赌着气,过着自己的生活,相互不理。用过蓝衣姐姐带回的药材,姝滢很快活蹦乱跳起来。

打从姝滢怀揣着无比的歉意告诉文茵,她去求过二殿下,短时间里二殿下可能不会赦免清莲。几日下来,文茵闷闷不乐的表情,人也瘦了大半,身如杨柳,风都可以把她吹走。看得姝滢非常担心。

像往常一样,为了打发时间,她特意向蓝衣讨要了下厨负责三人的饮食。起初做的连她自己都嫌弃。于是自咳嗽好后,她终日埋头在厨房,经过多日的反复练习,总算小有成就,色香味初具,尽管比不上蓝衣姐姐的手艺,倒也不赖。这是姝滢自己对自己的评价。至于蓝衣和文茵的评价嘛,嘻嘻...可以忽略不计。

这一天夜深人静,文茵趁着姝滢睡意酣甜,摸着黑暗,把先前写好的留言搁在桌上,蹑手蹑脚出了房间,合上了房门。所以当姝滢半夜一个翻身,发现床的一边空落落时,才知道文茵不见了。

姝滢的睡意立时去了大半,她指尖一弹,桌上的烛火燃起,照亮一室。桌上书信很快吸引住她的视线,她大步走到桌前,拿起书信一行十目的看了起来。

书信的大概意思道文茵今日思来复去心中惶恐不安。开始还想着凭借姝滢和二殿下的关系,兴许二殿下还能赦免清莲。直到前几日姝滢告诉她二殿下一时不会改变主意后,觉察无望。早年众姐妹中就属清莲和文茵感情最好,现在清莲出事,她不可能袖手旁观。她决定夜探奴役处,一来为了洗清众姐妹误会她和姝滢合伙陷害清莲的罪名,二来她自知人微言轻,求不了二殿下,只好自己偷偷行救清莲。

姝滢急得一跺脚道:“文茵你怎么也不和我商量一下,那奴役处龙蛇混杂,尽是无恶不作之人,你一个人去不是羊入虎口吗?”联想到文茵弱不禁风的柔弱样子,姝滢左右一徘徊,算了,豁出去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随手揣上些房中余剩的瓶瓶罐罐,姝滢熄灯快步出了房间。她望了一眼蓝衣姐姐居住的房间,蓝衣姐姐此刻应该睡的正香。姝滢想了想,还是不要叫醒蓝衣姐姐了。蓝衣姐姐为她做的已经够多,她说什么也不能再拖着蓝衣姐姐陪她冒险。

临近冬季,夜空连月色都很难见上几回。无暇顾及夜深人静或者寒风冰凉。姝滢一路火急火燎朝奴役处的方向驰往,想在文茵没有抵达之前截住她。

奴役处在妖族正殿的后山深处。姝滢来妖族以后,很少与族里其它人交往,除了赫煜就是蓝衣姐姐,还有赫煜先前带来的一只叫小乐的火红狐狸。小乐年纪不大,却极其懂事。看出姝滢的不开心,在总共陪伴她的三次中,有一次无意提起过妖族有两大渊,除了姝滢和赫煜到过的无魂渊,还有一处在后山深处存在一个隐形的封闭空间。

世人对妖渊一说误解颇深。其实妖族殿内的深处,无魂渊真正的名字叫镇魂渊。也就是姝滢和赫煜误打误撞进的那一处妖渊。另外一个正如外人所传群山之后的乃是真正的无魂渊,也就是小乐口中的隐形封闭空间。

但凡妖族的人都知道后山有一处禁地,没有赦魂令,进入者只能进不能出,无一生还。听说那里空间无限,没有食物,黄沙遍地,没有光亮,进入者互相残杀不说,怎么活来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镇魂渊和无魂渊不乏都有犯错被贬罚进去的妖物。唯一最大的区别在于,前者镇压内族叛乱,后者误导外人进入。若是没有人引导,进入者可以说是一去无回。不过妖族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仅限于妖族极少知道。小乐也是偶尔一次听得蓝衣姐姐提起。倘若进入无魂渊内,没有赦魂令,仍能活着出来的,无论人,妖,或者魔,妖族可以让对方选择一次沦为妖族奴役的机会活下来。

因此无魂渊私底下又被族内称作奴役处。然,千百年来,鲜有人活着出来过。至于里面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只有困在里面的方知晓了。小乐毕竟还小,姝滢搜集小乐的所有讲述,了解的仅此而已。

鲜有人活着出来是说还是有人活着出来过的意思吗?现在静下心来想想,赫煜惩罚清莲到无魂渊,明面上绝情,暗地里留了清莲一线生机。无魂渊总好过镇魂渊吧!这般想着,姝滢对赫煜的气消了许多。

《卷十一》144章.猪兄马弟

姝滢一路追赶,来到后山深处,丝毫没有看见文茵的身影。难道文茵已经快她一步进入了无魂渊?站定身姿,借着手中的烛火,她骇然发现身处的大地之上呈现延绵不绝的黑色。周遭的山壁也好,泥土也罢,寸草不生。

这里被妖族视为禁地,世人害怕有去无回,俱是不敢靠近,故而无人把守。她手握烛火,望见前方有一个山口,其上大大的写着三个字,无魂渊。回想从前和赫煜在镇魂渊经历的一幕幕,姝滢红了眼眶。幸好他们当时误打误撞进入的是镇魂渊,否则赫煜也找不到想要的寻泪草。

收住那些过往,她走进了洞口。越往里面走越显狭窄,最后她只能侧着身子才能慢慢过了壁道。如果说她一个人不害怕,那都是骗人的。然而想到文茵比她还要弱小都敢只身前来,她便没有理由说恐惧。何况清莲被贬到此,都是因为她,所以她更没有借口退缩。

姝滢硬着头皮一步步往前走着,有几次被头顶受惊动飞过的蝙蝠吓得哇哇叫了出口。避免再发生以上状况,她熄了灯火,寻着洞里的幽光,一手捂着嘴,一手寻摸着,背板贴近壁面往深处行去。

世人都道妖物可怕,岂知妖大多和人一样。人得天独厚从出生便拥有形体外貌。妖却需要几百年或近千年方修成人形。不过自成形后比人多拥有些修为灵力,比普通人寿命长了一些。其它的和人其实大相近同。他们也会像人一样拥有喜怒哀乐。会感到害怕,难过,以及快来。它们也会仿照人在自己的家园境内修屋耕种买卖。灵力也不像常人说的那么高深,出神入化,用之不竭。也需要凭借自身修炼。

往往妖物无情,有情之妖远远超过了人世。只不过被世人以讹传讹描绘的嗜血恐怖。却不想想人世有好有怀,妖也有善有恶,其实道理相同。

正如姝滢,她的追求就十分简单。她只想和心爱的人过着人类的平常日子,开开心心在一起。

七拐八绕,她感觉走了很久,紧张兮兮又一个转弯,岂料脚下忽然踩到什么,脚底打滑,一个不稳猛跌入到一个倾斜延下的地洞。她的惊叫之声霎时淹没在地洞深处。

赫煜睡梦中,没来由的心头一紧,惊醒的坐起身。他一扫空落落的寝殿,披上外袍,下了床榻。就着壶中的凉水灌入口中,一时间没了睡意。他遥望窗外,兀自道:“滢滢,你可是还在怪我没有赦免清莲,对吧。”

他微微一声叹息,又道:“也好。我这里的事项,也准备进行的差不多了,下一步便是怎样送你离开为好。”他的声音在寒夜里格外的苦涩孤寂。

对于赫煜的打算,姝滢无从知晓。话说她滑落地洞,惊恐之中,掉落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她爬起身,无暇顾及自身浑身上下的脏乱,掏出火烛,空空如也的四周,她发现身前的壁面好像画了些什么?

她依照图形一副副看了下去。

上面画的好像是群山之后有一个山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一天洞里出现一个无形空间,空间繁衍一物。此物无形无质终生一人形。人形化作女子起初在空间世界生活,不谙世事。

直到有一天一个男子无意之中闯入,与女子结识,不多久两人相爱,诞下孩儿。男子乍看之下,孩子红发碧眼,以为怪物。于是趁着有一天女子熟睡,将孩子偷偷抱出了空间,杀之不忍心,欲弃之。

所幸一得道高僧途径路过,见男子行径,手作阿弥陀佛样,慈悲接下孩儿,收做抚养。待男子重回空间,见到的是从前别有洞天的世界化作黄沙片片,树木枯萎,女子不知踪向。

再相见,女子披头散发,容貌狰狞,立于半空,整个天空风卷残云,漆黑压顶。女子下方高楼亭阁,空地旁人群比肩相邻跪拜在地,向女子求饶哀求。下一副图是说女子仰天长啸,托起雷电欲毁灭下方,关键时刻,男子置身人前,一个人独自承接了女子所有的愤怒。

接着图中说道女子驰身飞行,抱住男子的脸上挂满泪水。男子提着一口气,好像央求女子带他回去。下一副图,男子和女子回到了空间。女子手中托起灵力欲注入到男子身体。男子阻止了她,对女子说了什么,好像是说让女子封闭空间。女子下一刻走到空间洞口,用功力关闭空间的同时,男子在身后站起了身,他手握兵器一剑刺穿了女子的胸口。

女子回过身的表情变得凄凉而可怕,想要出手杀了男子,可惜身体被男子的利器刺穿,化为气体,四分五裂开来。空间关闭的刹那,男子纵身逃了出来。

男子出现在一间狭小的洞室,想必就是姝滢现在身处的位置。他手中幻化出现一只灵巧的小鸽子。再下一幅图,小鸽子飞往当初救下男子孩儿的高僧手中,高僧接信,点头含笑,手摸了摸身侧依着墙壁已经能呀呀张口,站立的小孩的头。

最后一幅图便是男子手中紧握刺穿女子的利器,在墙上雕刻完以上图后,身形消失。

姝滢一口气看完,心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心中隐隐跟着难过。她不明白为什么就因为小孩的外貌不同,男子就要弃之。更弄不懂为什么男子非要杀了女子,通告高僧后,才肯断了气。

难道是作为交换吗?因为女子太过强大,见到心爱之人和孩子不见后,发疯的程度让高僧畏惧,使得高僧非要让男子杀了女子,方肯安心抚养他们的孩儿吗?

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男子错了?还是女子错了?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最后非要落得个相爱相杀的结果?

她气恼下一掌拍向身前的壁画,始料不及之下,整个身子穿越过了壁画。原来男子形神俱灭之际,只为凝结遮挡住画后的入口。不对,若说是这里入口,这里的故事不可能时隔多年,妖族无一人知晓。

如果不是她无意间跌进这里,定然也寻不着这里。按理说来,犯错被押送驱赶进这里,不可能进口如此偏僻难找?她感觉脚下细沙绵软,展眼望去,一望无际,黄沙遍地。天空暗黑,浩瀚无星辰。还好多少可以看见个大概。

阵阵烈风拂起细沙,让人有些不太敢睁大眼睛。姝滢微微眯起眼睛,猜想刚刚跌进的假如不是押解犯人的进口,说不定便是出口。她旋身想留个记号,赫然发现身后除了一片黄沙,空阔无边,什么都没有。

她大感诧异,算了,先找文茵要紧。

迈着黄沙,姝滢大步前进,用力的搜索文茵的身影。里面情况未知,她不敢贸然呼喊,怕招来敌人。不时有掩埋的枯骨,奇形怪状袒露在黄沙外吓得姝滢一跳。

我是妖,不害怕,不害怕...她独自安慰道。

偶尔有几座山丘耸立在无望的大地之上。她一步一个脚印,很快被风沙淹没。不知道走了多久,姝滢走着走着依稀听见右侧的山丘有声音传来。由于风声刮耳,她听不太真切。

她悄悄靠了过去。越接近,声音清晰了些。她听见有女子细碎呜咽含糊的哭喊声。还有一哼哼唧唧声音。不对,还有一个声音在发笑。

发笑那一个声音追赶道:“好了没有猪兄,好了让马弟我也来舒服舒服。”

“马上,马上,你别急嘛。待我两弟兄舒服过了,再将她上献给大哥,也够我们的弟兄三人饱餐几顿了。哈哈!”

姝滢这才仔细辨听,前者称为猪兄发出的哼哼唧唧声夹着类似舒服类似痛苦类似疯狂的喘息。姝滢不用猜就知道它们在干什么。她的火气蹭的一下冲上头顶,就着出门前在房中无意间找到的一把匕首腾身朝那称之为猪兄的男子攻去。男子本伏在女子身上,听得身后风声陡起,利落的往旁纵身一滚,躲过了姝滢的攻击。

一旁长得马脸人身的男子显然对眼前的状况有一刻的发愣。随着叫猪兄的闪开,露出身下的女子。只见身下的女子头发蓬乱,衣不蔽体,嘴角带血,全身上下红一块紫一块,明显被对方折磨了通遍。

姝滢两眼怒火滔滔,立刻脱下外套披在了女子身上。女子显然不堪受辱,捂着脸放声痛哭。奈何发出的声音不同常人,带着空洞怪异的回响。姝滢这才认清对方正是清莲。

叫猪兄的光着身子站起身。它提好了裤腰,哼哼两声,埋怨道:“马弟,你莫不是近些年没见过女的,见如今还接连来了两个,看傻了眼吧!”

马弟吞了吞唾沫星子,道:“猪兄,你还别说,这妖妹子长得十分俊俏,看得我真是...”他嘿嘿两声,朝猪兄道:“猪兄不如这个就先留给马弟我享用了吧!”

猪兄发出两声它特有的猪哼,道:“好吧!那你赶紧的,不然待会引来那东西,莫说将她们带回给大哥,你我能不能活命都成问题。”

姝滢面对清莲的遭遇和她现在的模样,心中止不住的难受和愧疚。她紧咬贝齿,怒火万丈,握着匕首的手紧了又紧。与此看得敌对的两人,一个长得肥头大耳,光着膀子的猪兄胸前黑毛密集。另一个马脸人身,瘦瘦高高像极了一根棕柱。

原来就是一猪妖和马精。

《卷十一》145章.击杀猪妖

马精望着姝滢俏丽生生的模样,露出淫笑:“打我两兄弟被放逐到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数百年了,没想到今日还有这等福气,先后迎来了两位绝色人儿。小姑娘马爷今儿就不客气了。”伸手就向姝滢拥抱过来。

姝滢满腔怒火,手下灵力汇聚在匕首之上,见对方扑来,侧身一闪,寻机攻了过去。马精显然还没有得手,两人打斗之中,嘴上不忘调戏的同时,也留了几分余力。

猪妖一边观望,一边慢悠悠的穿上那破旧的上衣,时不时的催促几句。谁也没有注意清莲何时停止的哭泣。清莲眼看姝滢成功引开了猪妖和马精的注意力,趁机爬起身就绕过山丘,跑进了漫天飞舞的黄沙里。

猪妖哪里会放过她。自从来到这鬼地方,他们投靠了狼老大。每天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偶尔有误闯或者被贬者,时不时还能饱餐一顿。假如遇到强劲的对手,两人斗不过,自然有狼老大出手,若是还成问题,这里还有一个可怕的存在,摸不清状况的擅闯者也活不到三日。

至于尸体嘛,它们寻机一顿饱餐。直到前日它们出来刨挖枯木树根,搜寻食物,发现这里竟然有一个迷走在风沙中哑巴女人。两人见对方生的丰臀细腰,容颜妖艳,一时间忍不住色心大起。捉了对方,便轮番玩了几遍。

原想女子经不起折腾,死了正好拉去献给大哥,三人一同饱餐一顿,哪成想女子生命力顽强,几日下来依然活的好好的。两人正打算今日过后就宰了女子。岂知老天又送来了一个粉红佳人。

猪妖眼看清莲逃跑,拾起地上的钉锤,忙追了上去。马精无暇顾及猪妖这一边,一门心思都在如何制服姝滢身上。姝滢恨的对方牙痒痒,眼看猪妖追赶清莲,怕猪妖伤害她,飞身欲阻止。奈何马精抢先一步挡在姝滢身前。

姝滢气不能已,眼见马精面露得意,目光垂涎,必定疏于防范。她双手十指交替,粉光绽现,咻咻齐声数发击向马精。

只见马精手上盾牌立现,挡住粉光,啧啧好笑,大是讽刺取笑道:“小小伎俩,看马爷我的。”说罢,收住盾牌,似箭如梭惊现在姝滢的身后,它的手上同时多了一节绳索套往姝滢的手臂。

姝滢反之扭头甜美一笑,道:“马大哥,想套住姑娘我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横竖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不如我们这样...”

马精似乎有些不明它要捉她,她还如此镇定,表情片刻的发愣,道:“怎样?”手上放慢了动作。

姝滢旋过身来,面对它,莞尔一笑,嘴角梨涡尽现,笑容霎时可爱迷人,道:“不如我们这样好了...”

马精正等待下文,却知道姝滢笑容戛然而止,抓住空档朝马精的裤裆就是凝聚内力的一脚,可想而知其威力。马精立时痛的哭天喊地,整个马脸翻了青,由青到白。姝滢明白机会难得,刚刚趁着马精大意用盾牌挡住她发出的粉光间隙,她借机取出装有毒粉的瓷瓶握在手心,此刻毫不留情的向它挥洒而去。

马精捂住裆下痛声哀惨,全无防备毒粉随着风沙迎面扑来,来不及反应,可以说是出于本能反手挡住脸,接着只听刀尖用力刺入身体内脏的轻微声响,马精双目大瞠,难以置信的看着姝滢,与此嘴里涌出大口大口的鲜红。

姝滢拔出匕首,无比愤怒的看着它倒下了地,身体被毒粉沾染的地方很快腐蚀化作一滩滩脓水,最后漫入黄沙大地。

赫煜曾经告诉她,不管是人还是妖形体接近,特别是雄性动物,原理相同,假如对方意图色心泛起,让她毫不留情使劲踢向对方裆下保准没错。果不其然,第一次用这招超级好使。

姝滢望着匕首上沾满的鲜红,手停止不住的颤抖了几下,毕竟第一次杀人,且还是同类,这种滋味其实并不好受。然,一想到它们对清莲的所作所为,她便有滔天的怒火和憎恨及厌恶。也便是到了今天,她突然之间有些理解赫煜刚开始初到乌夕山对待黑妖的心情。

对了,说到清莲,不知道清莲怎么样了?有没有被猪妖捉住。她头也不回,立刻冲进清莲逃跑的方向,寻了去。

没走两步,姝滢就见猪妖推拽着清莲往回走来,嘴里哼哼唧唧说个不停,大有责怪怒骂清莲逃跑意思。反之,清莲衣着不堪,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的脸。她嘴角挂着血渍,眼里满是轻蔑的笑意,不言不语,也说不出话,任由猪妖驱赶着她。

猪妖见到姝滢目光仇视立在风沙之中,手里握着的匕首鲜红。它一把推开清莲,哼了几声,喷火怒道:“你把我马弟怎么样了?”

姝滢心知猪妖不像马精好糊弄,更知事已至此退无可退,无所畏惧讽刺道:“自然被我杀了呗。”

“你再说一遍。”

“你是聋子吗?”姝滢看着猪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好不快活道:“我说,你的马弟死了,被我给一刀刺中要害,杀了。”

猪妖猛地发出刺耳的长哼,撑破衣服,身形暴涨数倍不止,现出猪耳獠牙,全身黑毛密集,巨大得双目红的发亮,出气如雷,硕大无朋。

姝滢震颤之下,紧握匕首,强自镇定往后退了几步。

猪妖鼓着巨眼,后蹄快速往后刨了几下黄沙,作俯冲状,凶恶撞来。姝滢腾身而起,猪妖见扑了个空,立刻调过头,身躯庞大却异常的敏捷。猪妖的攻击看似横冲直撞,没有章法,然每一次的进攻极具威力。

姝滢躲闪间,汗如雨下,喘气不停。

猪妖换了个角度,哼叫一声,又一次俯冲过来。姝滢深吸一口气,抓住时机,飞身一闪,骑在猪妖背上。猪妖撕叫几声,狂乱奔跑。姝滢完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好几次险险被抖动落下。

她只得紧紧附在猪妖背上,尽力稳住自己。猪妖发疯的乱奔乱撞,颠簸摇晃中,姝滢感觉自己快要振晕的同时快要吐了出来。猪妖不愧成精,摔姝滢不下,转换位置朝一个个黄沙堆积的山丘奔驰。

姝滢眼看马上要撞上山丘,不得飘下猪身。听得不小的撞击声响,姝滢以为猪妖成功穿越山丘,出人意料的是,它居然半个头露在山丘之外,一半身躯卡在了凝结成石的黄沙山丘之中。

姝滢知道黄沙凝结的山丘肯定比不上真正的石头坚固,猪妖蛮力非常,不出几下便能破除。机不可失,正要举到刺向猪妖腹部。想不到的是清莲不知道何时过来,抢先一步用发簪刺穿了猪妖的眼睛。

听得猪妖震天的惨哼,庞大的身躯狂使蛮力,很快要震碎困制他的山体。姝滢匕首凝聚内力,倾侧身姿一刀刺进猪妖卡在山丘外的腹部下方,连带用力一拉,所过位置,肚翻血流。

猪妖惨声刺耳,后方两只猪蹄拼命的踢蹬,大躯一震,冲破了山丘,一只眼鲜血直流,腹部翻转的内脏裸露在外,掉了出来。它发了疯的向距离它前方最近的清莲奔去。

清莲吓得没了反应。

生死存亡之际,姝滢可以说是拼尽了全力飞身推开了清莲,两人往旁倒地。

猪妖也不知那里还剩下那么大的力气,拖着残缺的躯体,一路鲜血淋淋,再一次冲了过来。

“跑呀!”姝滢一声大叫,爬起身与清莲拼劲全力往前逃命。

就在姝滢感觉没了力气,可能逃不过的时候,猪妖低低哼哼了两声,流血过多,身躯一歪,倒下了地,徒留最后一口微弱的气息。

姝滢也没了气力,躺在黄沙地上,喘着气,暗自庆幸逃过一劫。

她看见清莲一刻也不休息,见得猪妖终于倒地,清莲笑着,嘴里发出空洞洞的模糊声音。慢慢的,清莲爬起了身,朝猪妖一步步靠近,手里仍旧握着那只发簪,仿佛她终于等到了蓄谋已久的机会,眼神里充满畅快和疯意。

她同样注视着猪妖剩下的另一只眼睛,举起发簪插入猪妖的身体,再划破它的表皮。猪妖已然没了反抗的力气。就像是配合清莲的报复,清莲这样做一次,猪妖便发出一次低低哀哼。

清莲的表情怪异的平静,犹如在做一件很平常很平常的事情。哪怕鲜红沿着黄沙流到她的身下,染红了她的衣角甚至双腿及周边,她也全然不在意。嘴角依然含着畅快的笑意。映衬得她整个脸扭曲的可怕。

不多时,猪妖断了气。

清莲似乎并不知晓一般,手上动作不断,一次一次重复着以上步骤,猪妖划破的身体内脏清晰可见。阵阵难闻的腥味扑面而来。姝滢忍不住皱眉,捏住鼻子。

让人害怕的是清莲突然伸手一把掏出猪妖的心一口咬了下去,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鲜红的猪血敷的她半张脸都是。她宛如恶鬼饱餐一顿,吃完了心,又伸手掏出了猪妖的肺...

途中,清莲捧着一部分内脏示意姝滢要否?姝滢的头摇得跟拨浪鼓。

姝滢干呕了几声,实在看不下去,偏过头。心里暗暗讶道,清莲疯了。姝滢不清楚到底过了多久,她站在清莲的身后不远的地方,感觉清莲应该把猪妖的心肝脾肺统统吞下了肚后,清莲一身血污,半声不吭出现在她的身旁。

吓的姝滢冷汗冒出。

《卷十一》146章.饿狼觅食

若不是答应文茵无论迟早要救出清莲和心中有亏,姝滢恐怕见到清莲现在模样,早吓的甩手就跑开了。她极力克制要作呕的冲动,对清莲生硬的一笑,道:“清莲,你还好吧!”

清莲直视着她,表情奇特而复杂,说不出对姝滢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姝滢知道清莲舌头割除,说不得话,万分亏欠和内疚,道:“清莲,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二殿下对你的惩罚这么重,否则我就是冒死也会阻止他。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事到如今我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但我向你保证,等找到文茵以后,我一定带你出去,请你相信我。”她信誓旦旦的保证。

兴许是听见文茵进来失踪的意思,清莲张开啊啊丫丫,情绪非常激动。

姝滢慌忙的安抚清莲道:“清莲你不要紧张,文茵比我先走不久,我相信她必定走不太远,我们很快便能追上她。”

谁知姝滢话都还没说完,清莲转身就冲进风沙里。姝滢在身后追着她,满心钦佩,文茵和清莲不愧感情深厚,使得清莲一听文茵失踪,焦急成这样子。

清莲衣裳破碎,大部分肌肤裸露在外,浑身上下乃至脸上血污残留,披头散发像极了一个精神问题的疯女人。她就那样在了无边际的沙漠中横冲直撞。姝滢来时脱下的外套不知道清莲奔跑之下,被扔到了哪里,除了自身仅剩的一间内衬裙裳,没有多余的再给清莲了。

清莲神志几乎出现了问题,全然不在意。

姝滢一路顾着追赶清莲,清莲忽然在前方停了下来。她跑到近处才发现她们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房屋倒塌,木块碎石零零星星散落四周的地方。

这里就像人为的破坏,黄沙长年累月掩盖了极大部分位置,枯萎的树枝干枯后斜斜的倒在黄沙之中,唯独还有几颗生命力顽强的植物剩下干枝稀稀拉拉活着。

不难看出这里曾经枝叶繁茂,木屋健好。应该就是姝滢来时所见壁画上的地方。她正自猜想,清莲陡然出现在她身后,猛地推了她一把,她猝不及防扑倒在前。

身后是清莲拍手欢舞。

“清莲,你干嘛。”姝滢怒斥一声。

忽然之间,整个天空越发的暗了,雷呼电鸣,黑云庞聚,就像有大事要发生,姝滢的心没来由一跳,紧张不已。她爬起身,想要带着清莲赶紧离开。难料脚下的沙粒速度极快往里深陷,姝滢瞧见无数细小的黑影从那些古老的碎石木片浮现,慢慢汇集。她心中骇惊,要奋力起身,不想清莲在边上拾起一节木棍示意姝滢拉住。

姝滢顺手拉住,向清莲投来感激的目光。

清莲的眼里光亮异动,嘴角勾起一抹狰狞,轻轻松开了手。姝滢失去助力,随同黄沙内陷的吸力跌进了旋涡里,眼里倒映的是清莲得意充满疯狂的笑意。这一刻,姝滢才明白原来清莲恨毒了她,清莲根本没有发疯,一路只是想引她到这里。

然,她知道的为时已晚。

清莲眼见她淹没在沙粒形成的旋涡之中,跌坐在地,掩面哭泣。心里说不出到底是觉得报仇后的兴奋快乐还是对自己的连番遭遇终于寻到了发泄点。

如果不是押送之前被封了法力,她怎会被轻薄折磨至此,反抗不得。她恨,恨所有人,她要他们统统付出比她惨过千倍万倍的代价!她眼见黑影快要聚为一体,爬起身找到一残木躲藏。

直到亲眼见证黑影汇集一体,入了旋涡,清莲方肯离开。

沙漠的风沙,一阵一阵的,时而很大,时而停歇。这里没有光亮,却能依稀看见。地境荒芜,凡入者相当于死路一条。清莲强压着呕吐吃下猪妖的内脏果腹,只有一个目地,她要活下来。

她从猪妖马精的口里得知这里有一个可怕的存在。故此装疯卖傻引姝滢到此,想那妖物有姝滢填肚,必然一段时间不会出来。接下来,她要想办法出去。

风沙停歇不久,复起。清莲一路捂住口鼻,一路向前,脑海深思不定。根本没有注意迎面的风沙里冷不丁倏冒出两只绿光森森的眼睛。那双眼大有寻到猎物之意,闪闪发亮。

清莲忽然停下脚步,害怕的往身后退了退。接着,她看见从风沙后缓缓行来一个只丰硕无比,比她还高上三分,通体银白的狼。银狼一副凶横,盯着她,龇牙咧嘴,露出锋利的獠牙,嘴里流下唾沫来。

清莲目瞠口哆,心惊胆慑,吓得脚下发软。

银狼欲上前,清莲慌乱退后,险些跌倒,双眼充满畏惧,伸手阻止,示意她不能言语,让银狼等等。她连忙取出发簪写道:“狼大哥,你不要吃我,你让清莲以后做什么都可以。”

银狼似乎并不理会她,又一步靠近。清莲惶恐不及退后一步,急速写道:“我知道你坐下的猪妖马精为你效命,你不缺清莲一个。不过就在刚在它们全被一个叫姝滢的花妖杀了。”

“你说什么。”银狼两眼火气腾腾,声音格外的可怕。

清莲慌张写道:“是的,清莲亲眼所见是她杀了猪妖马精兄弟俩。”

银狼道:“可恶,难怪本座让它们出来觅食,眼看几日过去,还不见回来。你说的花妖尚在何处,今日我非一口撕碎了她不可。”

清莲听着,打了一个激灵,写道:“就在不远处,容清莲带你前去,有狼大哥在,量那花妖也脱不出狼大哥的掌心。”

“好。如果让本座知道你骗本座,本座先撕碎了你。”

“清莲不敢。”清莲立马写道。

清莲走在前,银狼跟随身后。清莲总感觉身后的目光饥肠辘辘,恨不能一口吞下了她。怎么办?眼下姝滢落下旋涡,就算清莲谎称为猪妖马精报仇,骗取姝滢的信任推姝滢下了黄沙的旋涡。银狼凶恶难缠也不会有所感激,反倒寻不得新猎物,立即吃了她果腹。

身后银狼见她慢悠悠,催促凶道:“怎么还没到,你莫非是在骗我。”银狼暗道,等找到那花妖先饱餐一顿后,再来吃下她。

清莲摇摇头,指指前方,示意不远了。她脑中百转千回,努力寻思,到底该如何是好。之前听猪妖和马精的交谈,她得知这里有一次可怕的存在,听样子猪妖马精含有惧怕。不知道这银狼是否也害怕?假如它不害怕,她还可以想办法依样画葫芦,按部就班想法骗银狼过去,寻机使它跌进旋涡一了百了。

假如银狼惧怕不敢前去,到时候岂不是反扑到她身上。银狼一定会先吃了她。因此,清莲故意拉长了脚下到姝滢所处的距离。故意引银狼绕了半圈。可是她对这里的地形了解还不如银狼,除了往姝滢所处的位置引,还能引着银狼往哪里走,才能有机会脱身?

清莲在心里急得要命。

而银狼也不傻。它见清莲虽然惧怕,脚下速度加快了几分,却总是有意无意弯弯拐拐的走。它硕躯一震,猛跳到了清莲身前,恶狠狠道:“你绕来绕去,我看不像是带本座去找花妖报仇,倒像是故意拖延时间。与其这样和你耗费时间,不如让本座先吞了你。”说着,张嘴要扑来。

吓得清莲胆颤失色,大退几步,忙乱写道:“狼大哥误会清莲,清莲没有拖延时间,是怕狼大哥不敢前去。”

银狼发出一声可怕的笑声,道:“笑话,在这里就没有本座害怕的事。”

清莲又快速写道:“狼大哥这样说了,清莲便放心了,这便带你前去。”写完,清莲示意银狼跟来。

银狼起初昂首阔步,走着走着,离得那个地方近了,它微有了些迟疑。清莲一路向前,走的很快,生怕银狼来个反悔,把她吃下肚,所以总会看着两个的距离稍微近些,悄然赶紧又拉开了一些。

看着没有两步的距离,清莲的心相反放松了些。她想如果银狼真要反悔,无路可退之下,她便只好跳入旋涡,总好过被银狼分尸。银狼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有些惧怕的样子。

在清莲的身后,它眼神充满狐疑,道:“你不会是想要引本座过去,让那物与本座相斗,好借机脱身吧!”

清莲在他的两步外,写道:“狼大哥厉害非常,清莲怎敢?”

银狼道:“你不要以为本座不知道,你一路看似无意实则有意总离本座有一段距离,你若真没有疑心,你过来,来本座这里。”

清莲哪敢过去,银狼此时不敢过来,明显惧怕这里。她过去了不就等于送死吗?

银狼冷眼望着清莲迟迟不动身,有些暴躁起来,道:“怎么?还不过来。快过来,本座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然本座现在就过来撕碎了你。”

清莲听得银狼的话,更加坚定银狼的惧怕。她不动声色往后挪。

银狼露出本性,眼里是森森绿光,龇着獠牙,试探着往前走着,道:“看来你根本就不是带我找什么花妖,你不过是设了一个局,引我到这里,设法想除了我。”

清莲哪里还有时间敢和它啰嗦,对它写什么,眼看银狼举步试探着靠近过来,她火速往中间跑去。

她满心以为可以逃脱,难料跳入旋涡之际,银狼跃身而起,一口咬住了她的小腿,听得她嘴里含糊不清的发出一种空洞混合着恐惧的呼救声,银狼拖着她倒退了数步,她拼命反抗,奈何银狼巨大,一口咬来。

接着清莲一声惨叫,鲜血长流,被银狼咬断了脖子。

《卷十一》147章.世外桃源

姝滢跌入沙粒旋涡,意外来到一个世外桃源。放眼望去,绿草茵茵,百花怒放。高山流水间,蔚蓝的天空,鸟儿展翅高飞。前方的空地,有一个院落。

院落建有一座木屋,屋前晾晒着衣物,还有些药草。

姝滢情不自禁的靠近。

近了,她看见从里屋走出一个女子。女子穿着素雅,眉眼弯弯,生得明艳动人,一举一动带出别样的娇柔和温婉。女子的手里端着另外几种药材,她非常细致的分别把药材规类放在不同的木制容器里。

女子见有来人路过,脸上扬起动人的笑容:“姑娘你来自何方,要去往何处?”

姝滢回一谦和的笑容,转念一想,富有深意道:“我即不知我来自何处,也不知我要去往哪里?姑娘你呢?为何独自一人居住在这里?”

“我呀!呵呵。”女子一笑,回答的直率:“我在等我出门未归的丈夫。说起我的丈夫,是的,怎么出门这些个天了,还不见回来,莫不是一个人在外出了什么变故?”

姝滢心中有些猜计,随口道:“姑娘不必担心,你的丈夫出门未归,一定有事耽搁。相信他念着家中还有一位贤妻,很快就会回来。”

女子笑道:“姑娘与我想法恰逢相同。姑娘既然有缘来到此地,不如进门喝口水再走!”

“正好我也有些口渴,那便麻烦姑娘了。”姝滢感觉这里与外界大不相同,山水静好,却廖无人烟,大有怪异。但她也不点破,跟随女子进了里屋。

客堂宛如普通农家,除了简单的方桌木椅,墙上挂着一副斗篷斗笠,墙角放着一把背篼和镰刀。其它没什么稀奇。以上的工具想必是她平日里上山采药所用。

姝滢匆匆飘了一眼。

“这些都是我没事的时候,上山用的一些简单工具而已,让姑娘你见笑了。来,姑娘快坐。”女子伸手示意姝滢坐下,周到的替姝滢倒上一杯清水,递给她道:“我叫雪莜,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姝滢接过水,微有迟疑,见对方目光真诚,抿了一口,道:“你叫我姝滢就好。”

“姝滢,姝滢,美丽而清澈的样子,人如其名呐。”女子反复的念叨。

姝滢微微一笑,道:“雪莜不仅人长的好看,且还知书达礼,是头一个替姝滢分析名字的人。说实话,我的名字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是何意。只知道姐姐从小就这样叫我,今天多亏雪莜你,不然我恐怕永远都还不知原来我的名字还有这层意义。”

雪莜摇摇头,笑道:“姝滢你误会了,我从小就长于这里,哪里懂得这些,是夫君教了我习文断字。”

“那你的夫君待你一定很好。”姝滢看着她。

雪莜应该是联想到他的夫君,脸上洋溢着幸福,略带羞怯道:“恩,夫君确实对我很好。雪莜没有名字,是夫君给的,寓意像雪一样纯洁无暇,闲适安乐。原本雪莜的莜是没有这个草字头的,是雪莜比较中意后面这个字,硬磨着夫君给改的。”

雪莜温婉笑道:“夫君老笑话我终日喜欢和花草来往,连个名字也要带个草字。我反唇相讥,对夫君道,莜有什么不好,种子可磨成面供食用,根可入药。夫君便没了话说。”

“雪莜,真羡慕你们感觉深厚。”姝滢忍不住道。

雪莜道:“这有什么,姝滢俏丽可爱,必定会遇见一个同样像我夫君那样美好的人。”

姝滢目光垂下,一阵落寞,低低喃喃道:“遇到了又怎样?一开始都那样美好,后来一切慢慢就变了味。”

雪莜道:“姝滢你一个人在嘀咕什么,声音太小我听不太真切。”

“没什么。我看雪莜这里风景秀美,十分清净适合居住。”姝滢收住眸中变化,忽而奇异一笑,道:“不如让姝滢留下来陪你,可好?”

雪莜似乎意料之外,确认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愿意留下来?”

“姝滢从来不说谎。”姝滢起身,望向门外,门外山水静好。姝滢像对雪莜说又像是对自己道:“他已经不再相信我,留在妖族又有什么意义。姐姐在魔界本就身不由己,我又怎可跑去给姐姐添麻烦。倒不如留在雪莜这里,清清静静无人打搅。”

“如此甚好,从今往后雪莜有姝滢陪伴,便不会再觉得孤单。”雪莜的声音充满兴奋和愉悦。

姝滢反问道:“那雪莜的夫君呢?雪莜不要了吗?”

“夫君?是啊,雪莜的夫君呢?”雪莜的眼里惊现一丝疯狂,很快消失不见。她转而看向姝滢,脸上笑容依旧,道:“雪莜的夫君总是会回来的。在这之前,雪莜有姝滢相陪,非常开心,其它的就暂且不要再说了。”

雪莜高兴的来到姝滢的身前,亲近的挽起姝滢的手臂,接道:“姝滢,来,雪莜带你去看看这里的风景和你以后的住所。”

姝滢没有言语,任由雪莜挽着出了客堂,出了院落。

院落之外好大一块碧湖。碧湖幽幽,微波逐流。

雪莜手指碧湖,欢喜道:“姝滢你看,这里碧湖通透,里面鱼儿无数。闲暇时,我们可以泛舟湖上,饿了,可以捕鱼填肚。”她又拉着姝滢转过身,道:“你看,院落身后大山相连,平日里,我喜欢上山采集一些野菌下锅,或者摘些书中的花草研究制药。这些以后我们可以一同来做。”

姝滢安静的听着雪莜对着她说东道西,不停的讲述。她的眼里泛着同情和怜惜。暗暗道,雪莜,这些都是你曾经对你的夫君说过的吧!这些年,你都是这样欺骗着自己过活吗?外人不懂,道你可恶,殊不知你不过一可怜女子罢了!

“姝滢你到底在没在听我说?”雪莜见姝滢愣怔出神的样子,放开姝滢的手,有些气恼的提醒。

姝滢回过神,略含歉意道:“雪莜,对不住,我刚刚见这里天高地阔,鸟语花香,一时有些看出了神,你继续,继续。”

“算了,今日就说到这里好了。”雪莜指指院落里,木屋的右边一间,道:“以后你就住那里吧!我在左边这一间,有什么事,你再找我,我今日有些乏了,要进屋小睡片刻。对了,厨房还有些吃的,你饿了便去热一热。”交代完,雪莜朝左边那间屋子走去。

姝滢并没有去厨房,而是仰望着高山湖水,陷入了深思。文茵现在下落不明。雪莜神志不清。她该如何取舍!如果若怒了雪莜,她又该如何脱身?雪莜不过一痴情女子,她真的要让雪莜千百年后重新来面对过去吗?眼前这座世外桃源,她又该如何破解出去?种种问题索饶在顶,搅得姝滢心烦意乱。

话说赫煜第二日见到文茵,得知姝滢只身闯进了真正的无魂渊,二话不说,取出赦魂令。文茵道明原由,一再恳求赫煜带上她。赫煜权衡再三,点了头。

两人动身十万火急朝无魂渊赶往。

依照文茵的概述:文茵与清莲姐妹情深,知道姝滢寻求二殿下解救清莲无果。文茵遂留书一封,半夜来到无魂渊,一个人想独自进去救回清莲。无奈不自量力,寻了老半天不得而入。文茵败兴而归,打算回来重新想办法。不想一路气馁,回到住所,姝滢不见踪影。看见自己的留书,蓦然想起姝滢肯定为了她单独去了无魂渊。

是以,不敢停歇赶到赫煜的殿外。奈何人微言轻,墙外重兵把守,不得入内。又不敢把事情闹大,怕惹来对姝滢敌对的四大长老。只好守在殿外焦急等待。还好,二殿下早起出门,这才得以相见,告知一切。

两人来到无魂渊洞口。

赫煜托起赦魂令,灵力催动,令牌放大数倍,金光毕现。其上符文交错,立在身前的半空,刷刷转动几声,驰进洞中。两人尾随其后。只见赦魂令所过之处,出现一条狭直的通道。

赫煜示意文茵跟在他身后。他天遨在手,带头在前。不到半响,两人踏进了黄沙一片。赦魂令光芒内敛,缩小成令牌大小飞回赫煜手中。收回令牌,赫煜展眼望去,面前黄沙无限,光亮依稀可见,风沙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文茵身姿单薄,如柳飘絮,柔弱的就像快要被这风沙一并带走。故此赫煜作为男子,不免多加照拂了些,挡在她的身前,替她挡住了大半风沙。

文茵在赫煜的身后,望着赫煜高拔的身板,眼里止不住流露出女儿家的娇羞,怯怯道:“谢谢二殿下。”

“不必。你是滢滢重视的人,她为了你不惜进入无魂渊,在这之前,我一定会保证让她见到完好的你。”赫煜道。他本不打算同意带上文茵,但又担心姝滢见不到文茵,倔强的不肯离开,所以勉强同意。否则依照他的速度也要快上许多。

赫煜一心挂念姝滢,语气夹着焦急道:“快点走吧,按照你说的,滢滢早了我们半夜进入这里,这里又危险难料,不知道滢滢她...”赫煜说不下去,实在不敢想象万一姝滢有个什么,他会怎么样。

“二殿下不要过于担心。姝滢一向机灵,相信我们一定能赶在危险之前找到她。”文茵柔声道。

赫煜不再说话。只是脚下加快步伐。由于这里风沙太大,能见度不高,高空看不清下方的情况,不适宜御剑飞行。使得赫煜更加的焦虑不安,心急如焚。

《卷十一》148章.不识抬举

夕阳西下,高山的云端霞光万道,映得半边天空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姝滢望着,一脸的喜欢。遗憾的是此刻赫煜不在身旁。

雪莜走了过来,道:“晚霞很美吧!”

“恩恩。”姝滢赞同道。

“这里四季如春,朝晚更替,可谓春暖花香。特别是日近黄昏的时候,总是彩霞满天。”雪莜眉眼弯弯,笑起来别样的柔媚。雪莜转而看了一眼姝滢,回过头道:“可惜良辰美景,长久以来只有我一个观赏。不过现在好了,有姝滢陪伴,倒不显得孤寂了。”

姝滢仰望着漫天的霞光,忽然呢喃问道:“雪莜,你说我们一生活着,到底追求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有些难住了雪莜。雪莜微微一楞,道:“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她想了想,又道:“或许活着是为了开心,为了生存,为了期望,或者活着本就了为了活着...”

姝滢笑了笑,道:“那雪莜活着是为了什么?”

雪莜张张口,猛然间觉得自己好像丢失了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她的心止不住泛痛和难过,却回答不出一个字。她的心里同时升出更多的怨恨...

姝滢提醒道:“雪莜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雪莜只觉头昏脑涨,思绪混乱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在等着我的夫君。”她紧紧捂住头,难受道:“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我的夫君都没有回来。我也出不去。我一个人总觉得好孤寂,好寂寞,心里太多的苦楚无处可说,无处发泄。”她抬头看向姝滢,道:“姝滢你说我该怎么办?”

姝滢看着雪莜的目光同情和担忧。思虑了许久,觉得还是应该告诉雪莜实情。姝滢道:“不如,雪莜先听姝滢对你讲一个故事吧!”姝滢害怕雪莜会拒绝,更害怕自己会因为心软放弃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如果现在不说,姝滢怕以后会提不起勇气来告诉雪莜一切。

假若雪莜永远沉浸在过往最初的美好,困住自己。姝滢无法打破幻境,又如何寻找文茵。她两难抉择,最后拾起勇气一鼓作气讲了起来:“很久很久以前,群山之后有一个山洞,那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一天洞里出现一个无形空间,空间繁衍一物。此物无形无质终生一人形。人形化作女子起初在空间世界生活,不谙世事。直到有一天一个男子无意之中闯入,与女子结识,不多久两人相爱,诞下孩儿。男子乍看之下,孩子红发碧眼,以为怪物。于是趁着有一天女子熟睡,将孩子偷偷抱出了空间,杀之不忍心,欲弃之。”

姝滢一边讲着,一边努力回忆,十指相扣,凝聚灵力,张开手,一幅又一幅男子雕刻的壁画汇聚还原,凝结在雪莜的面前。

雪莜听着看着,心中说不出的有些害怕和恐惧,道:“姝滢,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了。”

姝滢没有理会,继续道:“ 所幸一得道高僧途径路过,见男子行径,慈悲心起,一声阿弥陀佛,接下了孩儿,收做抚养。待男子重回空间,见到的是从前别有洞天的世界化作黄沙片片,树木枯萎,女子不知踪向。再相见,女子披头散发,满身煞气,立于半空,整个天空风卷残云,漆黑压顶。女子下方高楼亭阁,空地旁人群比肩相邻跪拜在地,向女子求饶哀求。女子仰天长笑,托起雷电欲毁灭下方,关键时刻,男子置身人前,一个人独自承接了女子所有的愤怒。”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雪莜突然捂住双耳,全身颤抖的厉害。

“女子驰下身来,抱住男子满脸泪痕,深感后悔。男子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怪罪女子,提着一口气,央求着女子带他回去。两人回到空间,女子设法要施救男子,男子自知已经无力回天,阻止了女子。男子告诉女子他想让女子封闭空间,从此以后再无人打扰。女子痛苦之余,想都不想,同意了。可知道,女子全心全意的信任,毫无防备用功力关闭空间的同时,男子在身后站起了身,他手握兵器一剑刺穿了女子的胸口。女子回过身的表情变得凄凉而可怕,想要出手杀了男子,可惜身体被男子的利器刺穿,化为气体,四分五裂开来。空间关闭的刹那,男子纵身逃了出去。”

“够了,不要再说了!”雪莜的脸上承载着巨大的痛苦,受不了的一掌击打出去。威力凶猛,姝滢只觉风声赫起,没有半分的抵抗力,被一掌击退撞向了身后的墙壁。一旁的座椅应声而倒,裂成了数片。

雪莜正如壁画之上一样,表情变得凄凉而可怕。她几近悲苦道:“这些年,我拼命的吸取出现在这里的妖元,终于不久前,凝结回一体。总觉得自己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每每想起,心中总是异常痛苦和怨恨。使得我不愿再想起。脑中只依稀的记得我好像在等一个人,我称之为夫君的人。所以我哪里都不能去。”

“可笑的是我却不记得我的夫君长什么样子了。”雪莜媚眼如丝,讽刺一笑,看向姝滢道:“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姝滢嘴角带血,刚刚被雪莜一掌,震的血气翻涌。她捂住胸口,依靠着墙壁直起身。姝滢看着她,没有回答。或者说,姝滢并不觉得这有任何的可笑。相反,觉得雪莜更加的可怜。

雪莜脸上的柔媚不复存在,只剩下凄厉,道:“我本打算到了我住处,吸了你的妖元,没想到你却告诉我,你愿意留下来陪我。你是第一个来到这里不问我怎样离开,更不是别有居心,而愿意陪我说话的人。你的眼很清澈,笑容纯洁,让我仿佛看到了我曾经的样子。可是,你明明知道一切,为何要说出来呢?连我自己都不愿去想起和触碰的东西,你为何非要说出来!”

姝滢张口被雪莜恼怒打断道:“明明我都打算放了你,你就陪我住在这里有什么不好!!”

“雪莜,你听我说,事情远非你所想象,你的相公并没有离弃你。”姝滢急急说道。

“没有离弃我?哈哈!连你都知道是他杀了我,弃我而逃。”雪莜言辞厉厉,逼问道:“这不是离弃,那你告诉还能是什么?!”她的表情一转,变得凄凉无限,道:“他连我们的孩儿都舍得抛弃,更别提我了。可怜我的孩儿,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甚至,连一个名字都没来得及给他取。”她捂住脸,低低痛泣起来:“孩儿,为娘对不起你。”

姝滢跟着眼眶泛红。她收住哽咽,道:“雪莜,你看!”她催动灵力,汇聚出最后三幅壁画。

雪莜抬起头,看到一个男子现身在一间狭小的洞室,他手中幻化出现一只灵巧的小鸽子。再下一幅图,小鸽子飞往当初救下男子孩儿的高僧手中,高僧接信,点头含笑,手摸了摸身侧依着墙壁已经能呀呀张口,站立的小孩的头。最后一幅图便是男子手中紧握刺穿女子的利器,在墙上雕刻完以上图后,身形消散。

姝滢道:“雪莜,你误会你的相公了。他逃出去,不过是为了保全你们的孩儿。用你们的命换取高僧一心一意的抚养。然而,他明着是杀了你,实则他不过是借用你的灵力暂时封住了你。你虽被他所伤,却依然可以重新凝结成形。包括,他死之前,他瞒着所有人为你留了一条出口,也就是我来时透过的壁画。”

雪莜瞠大着双目,身子颤抖。

姝滢道:“所以你们的孩儿依旧活着。”

“我不,不相信。”雪莜脸色苍白,颤抖道:“他历来嫌弃我的孩儿,趁我熟睡,偷偷抱走。眼看我威力无法制止,遂在我面前演了出苦肉计,骗我回来。不惜背后出手,破了我的肉身。甚至封了我大半的记忆...”

“不是的。如果你的相公真的心中没有你,又怎会以性命来相劝。阻止你欲行毁灭之术,避免你犯下滔天大错。如果他的心中没有你,又怎么会甘愿提着最后一口气,也要保全你的孩子能受高僧庇佑,为了保护你,哪怕你恨他入骨,骗你封闭空间,伤你之后,告诉外界你已除,实则为你留下一线生机和出路。”

“你以为你说这些我会相信吗?时过境迁,我费劲千辛万苦总算恢复成形,我要出去,对,我要出去,我要去寻回我的孩儿,把我这些年来所承受的痛苦通通加倍还给世人。”雪莜陷入极端,整个人变得阴冷乖戾。

姝滢眼看雪莜要化为一团黑影,驰离。她伸手挡在雪莜面前,道:“雪莜你不能这样。你的相公不惜一切,便是不希望你因为一己之私,伤害无辜,犯下罪恶。我既然因缘际会来到这里,亲眼见证你们的故事,我自然也不答应。”

雪莜凄凄一笑,道:“夫君都无法阻止我的事情,你也妄想。姝滢,我见你我一见如故,尚且饶了你,你快让开。”

“不可以!若是我今天放了你,让你铸成大错,我姝滢一辈子都无法原谅我自己。”姝滢目光无惧。

“不识抬举!既然你不要命,那我便不客气了。呵呵,不知道花妖的妖元是什么滋味?我倒好奇的紧呐。”雪莜说完,突然化分成无数的细影,盘旋至上。周遭景物猝然消失不见,漆黑一片。

姝滢只觉视线迷糊,耳边传来的风声夹杂着哀吼哭泣,恍如阴魂不散,充斥在整个空间。

《卷十一》149章.狼妖该死

银狼一顿饱餐,寻到一山丘后,呼呼大睡。

赫煜和文茵一路焦急,故而并未留意。越过重重风沙,两人来到附近的位置,风沙中掺杂的血腥味若即若离。刚刚途径路过,他们已经见到一具尸体,那尸体硕大,皮肉分开,翻卷裸露在外,五脏掏空。黄沙掩盖了它大半的躯体。

文茵毕竟是女子,忍不住躲到一旁,不敢上前。赫煜用脚刨开一些黄沙,看清尸体乃一肥头大耳的猪妖。他的心越发的不安起来。叫了文茵一声,两人继续往前。

鼻尖吸入的血腥味随着他们的靠近,渐渐清晰。不远处,另外一具残缺不全的肢体,应该才发生不久,黄沙并没有遮盖多少,故此赫煜一眼便看到。倒是文茵一声惊叫吓了赫煜一大跳。同时惊动了山丘之后的巨物。

回过头,赫煜看见文茵捂住双唇,颤抖的伸出手指指向他们的右侧,道:“这,这不,不是清莲姐姐吗?”

赫煜顺着文茵所指,看了过去。右侧位置,一颗头还剩下半个脑袋,血骨叮当,认真辨认那剩下的一只眼睛和半边脸正是清莲不假。文茵跑了过去,忍住恶心,捂住唇,蹲下身面向清莲的头,哭泣道:“清莲姐姐,对不起,文茵妹妹来晚了...”

接连发生两起事件,赫煜天遨在手,肃目戒备扫向四方,嘴上道:“文茵,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快到我身后来。”

文茵刚起身,宛如印证赫煜的话。一巨物风驰电掣从山丘后扑来。因文茵离得最近,眼见巨物朝她扑来,吓得面容失色,魂不附体。间不容发,赫煜挥剑置身挡在文茵面前。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人肯为她出过头,挺身说过一句话。二殿下却为了她,置身于危难。文茵呆呆看着赫煜的背板,表情沉醉而痴迷。

“文茵,你在想什么!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快呀!!!”赫煜一声怒吼,唤回文茵的神志,文茵得令,喔喔两声,跑向远处,还算安全的距离。这才看清来者通体银白,身形庞大,凶悍无常,一口獠牙锋利,两只大眼冒着幽幽的绿光正大张狼口,前爪挥舞,扑向赫煜。

赫煜横剑抵挡,奈何银狼气力骇然,扑压之下力度可想而知。若不是为了救她,二殿下怎会如此。文茵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的同时焦急的说不出话来。但他自曜朦离去,血元精魄合体,修为一时间精深提升了不少。到现在运用血元精魄里衍生的妖力得心应手。正好,可以小试牛刀。

赫煜眼里红光立现,周身上下红光犹如烈焰腾腾,天遨得力,蓝光红芒暴涨,逼得银狼一退。他抽身惊现在银狼身侧,挥剑一斩,威力极大,所过之处一道深深的凹痕。

银狼肢体灵敏,纵身一跃,险险躲过了那道致命一击。它目光凶凶,龇着牙,脚下往后退了退去。见对方不弱,又刚觅过食,权衡一番,觉得眼下冒这趟不值,打算撤退。

银狼开了口:“年轻人,本座今日不想与你为敌,暂且放过你。”

赫煜哪里又会给它逃离的机会。他灵力聚集,提着天遨,置身拦住了银狼的退路。

赫煜置之一笑,道:“狼妖,你残害生灵,你今日愿意放过我,我却不愿放过你。”

银狼明显有些动怒,它龇着锋利的牙齿,眼里闪着凶恶的绿光,向后退了退,道:“看样子,你是一定要和我作对喽。”

赫煜道:“正是如此!”

银狼凶相毕露,接着仰头一声狼嚎。嚎叫的声音伴着风沙入耳,听得人毛骨悚然。

文茵在远处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赫煜手中的天遨剑红光灿然,早已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银狼左右来回两步后,后腿微屈,前腿向前伸出,作俯冲的架势。

随着赫煜一声:“来吧!”

银狼和赫煜相互朝对方冲了过去。

文茵看见银狼张开大口,用它锋利的钢牙迅猛凶悍撕咬向赫煜,同时前腿的利爪不要命的抓击赫煜。赫煜一边要挡住它的口,还要避开它的利爪。

银狼长躯丰硕,扑向赫煜。赫煜好几次挥剑要正中银狼,都被它迅速的跃开。银狼除了爪子厉害,最凶狠锐利的武器就是它上下四根狼牙。常人往往见之,还没开始对决,俱吓得四肢发软。

赫煜从始至终板着脸,表情严肃。

银狼再一次调转头,俯冲过来,赫煜腾身而起,明白不宜久战,双手握住剑柄,天遨剑身光芒大震,反转向下,剑锋直指银狼硕大的身躯。银狼见状,双目绿光一紧,躲闪不及之下往旁迅疾一跃,剑光碰触的皮毛位置登时出现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淋淋。

只听银狼仰起头狼嚎惨烈,直视赫煜的目光凶恶异常。它龇了龇牙,愤怒的左右来回踱步两下,猛地驰跃跳起,发动了攻击。赫煜拎着剑同样狂冲而去。

文茵在远处,只觉红光蓝茫刺目,刹那间照亮了半天天空。她抬手挡住了眼,听得噗的一声,睁眼看去,银狼跃起的胸膛被赫煜长剑在手,贯穿了胸膛。

然后剑身上的红光延着银狼的胸膛攀附其上,眨眼的功夫覆盖住银狼的长躯。银狼血气倒流,赶不及最后哀嚎半声,化为一堆枯骨。赫煜控制不住的吸入狼妖的妖元,感觉身心轻松亦怔在当场。

到这一刻赫煜方清楚的了解到血元精魄虽然与他合为一体,其妖力强大竟然会不受控制的吸入对手的精元。他心升恐怕却又无可奈何。直到文茵靠近过来,叫了他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文茵好像没看见刚刚发生的一幕的样子,表情没有任何波澜,崇拜道:“二殿下,你果然厉害!就这样三两下便除了狼妖。刚开始看得文茵心都感觉快跳了出来。原来狼妖也不过如此,根本就不是二殿下的对手。”

赫煜看了她一眼,道:“文茵,难道你不害怕我?”他面向脚下白骨,示意刚刚他击杀狼妖,吸了狼妖精元的过程。

“二殿下,你怎么会这么问?比起你,文茵不是更该害怕狼妖吗?如果没有二殿下在,文茵恐怕早被狼妖刨心挖肺了。文茵感激二殿下都来不及,怎会还害怕二殿下你。”文茵的口气永远是那样的柔柔弱弱,温顺的需要人保护,又善解人意。

她忍不住低低一笑,道:“何况...”故意停了下来。

赫煜道:“何况什么?”

文茵收住笑意,长这么大头一次没有顾虑和防备的看向赫煜,鼓起勇气道:“何况在我们妖族以内,吸取对方精元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更别说银狼残害无数,本就该死。如果二殿下不出手,不知道又该断了多少性命。”

“终归...”赫煜想说在他的心里吸取对方精元对于他来说是一件手段阴毒和极度不光彩的事。

“二殿下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替族人除了一害,银狼既然已死,二殿下你左右不过是顺便取了它的妖元,提升一些功力,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文茵旋即看向清莲的尸体处,忽然跪下来道:“二殿下也算是替清莲姐姐报了仇,文茵在这里代替清莲姐姐叩谢二殿下了。”

“文茵,你快快起来。”赫煜扶起她,道:“狼妖害人,除去它本就是我身为妖族二殿下的首要职责。”至于清莲,赫煜闭口不提可惜。其实赫煜惩罚清莲,自有他的道理。宁可让姝滢误会,也不愿意让姝滢知晓,不过是不希望姝滢卷入和参与。

说到底赫煜只是为了保护姝滢。这些日子赫煜除了忙于族内大小事宜,和为阻止人族企图进攻妖族作准备之余,还有从接任王位起,私底下养了一组魅影。

魅影的存在只为收集族内外一些至关紧要的信息外,更多的是剔除外界安插在妖族内部的线报。而清莲就是敌方送入试图接近他身边的一枚。前有他挚爱姝滢成为族内众所周知的事情,后有清莲故意刁难姝滢,赫煜正好可以随意找了一个借口拿来用作处罚清莲。

就算他明面上说清莲在大殿歌舞伺候不佳惹怒于他,不能完全成为她被罚去奴役处的理由。那他为姝滢打抱不平这个借口总够了吧!他千算万算,唯一算漏了文茵会去求姝滢,姝滢居然为了文茵的出走甘愿舍身冒死来到了无魂渊。

滢滢冲动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一旦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考虑后果。这么多年过去了,倒是一点也没有改变。他和她仿佛两个点,一个原地不动,一个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不像自己。

这些让赫煜不由想起了从前。温柔富含深情的笑容在他的脸上微微停顿,片刻消失。

既然注定在一起困难,他只愿滢滢一生安宁快乐!至于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他都可以不在乎。

赫煜深锁的眉头松开,淡淡道:“走吧!”举步朝前。

赫煜脸上的变化,文茵看在眼里。文茵的心底忽然有一股冲动,她很想上前拥抱眼前这个男子,无论要她付出何等代价,她也甘之如饴。

《卷十一》150章.残魂妖灵

姝滢置身在一处昏暗的地方。无数细碎的黑影化为鬼魅亡魂,呼呼,呜呜,嗖嗖的声音混合着风声飘荡在她的耳畔。它们似无形又似有质或浮在半空,或缠绕在她的身边。由远到近,由慢到快。

她来不及取出匕首,双手交叉灵力聚在手尖,视为刀剑,拼命抵挡。起初还能一掌劈裂一个,却知那些鬼魅劈分为二,很快凝聚成两个,涌现更多。她渐渐感到吃力。

头顶传来雪莜的讽刺声:“怎么?这么快就没了气力?我让你别阻挡我,你偏生不信,非要阻我,现在后悔了吧!”

姝滢抹掉脸上汗水,挥手斩掉一个鬼魅,道:“我并不后悔。雪莜,你放手吧!你的相公为了保全你已死,你若是再执迷不悟,岂不让你相公生前所有的付出和努力落为一空?你再想想你的孩儿,你的孩儿受高僧抚养,想必早已长大成人,对他们存在很深的感情。你是出去报了仇,心中畅快,那你的孩儿呢?你把他放在那个位置?难道你要让你的孩儿恨你一辈子吗?”

“荒谬!”雪莜忿然作色,满腹恨意道:“他们一心想要我死,我怎可放了他们。我的孩儿,我自会将他找回,告知他真相。”

姝滢道:“告知他什么?告知他,他的父亲先是弃他,后又为了留下他,与高僧达成协议,用杀了他娘作为代价,换取他活着吗?”

雪莜没有说话了。

姝滢继续道:“你仔细想想,你的孩儿得知真相,会是个什么样子?他必定承受不了。雪莜,收手吧!只要你的孩儿好好活着,那不是比什么都重要吗?不管他在你的身边或者是在高僧的身边长大又有什么重要。”

天空的黑影突然变得狂乱起来。雪莜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或是在姝滢头顶的天空之上,亦或是从混乱的黑影中传来:“不,不,你少来蛊惑我。我的孩儿从生下来起,我都还没有好好的看过他一眼,就被夫君偷偷抱走。甚至连名字都没来得及取。”雪莜的声音颤抖带着哭腔道:“我又做错了什么?不过就是找寻不到我的夫君和孩儿,无助冲动之余,抓了些平民百姓。”

她的声音忽现凄悲道:“可想夫君却为了他们,挡下了我的攻势不说,还骗了我。你们可知道我其实只是想吓吓他们而已,根本没有真正的想要杀了他们。夫君却当了真。”

雪莜哑然失笑:“所幸的是夫君终于肯现身了。然而只为来杀我封印我。是不是很可笑...”

“雪莜,不是你想的那样子。你的相公是爱你的。起先给你看的那些壁画便是最好的证明。”姝滢与鬼魅缠斗的间隙,抽空解释道。

“证明?呵呵!人都死了,谁又知道是真是假。”雪莜音色一变,凄冷道:“待我取了你的妖元,找到我的孩儿再说。”说着,天空的鬼魅亡灵三五成群,聚为一体。

鬼魅灵力倍增,尽数发动攻击。姝滢侧身一闪,躲过一击,奈何对方数量巨多,攻击力十足。姝滢躲了这个击下那个,防备不及,一个鬼魅横冲穿越过她的身体。

她只觉胸口剧痛,其它剩余鬼魅接连涌来,刷刷数声,穿透过她的身体。她意志变得模糊,渐渐没了意识。

话说赫煜和文茵来到沙粒旋涡前,举目四望,旋涡周边倒塌的房屋,木块碎石零零星星散落在周边。

这里就像人为的破坏,黄沙长年累月掩盖了极大部分位置,枯萎的树枝干枯后斜斜的倒在黄沙之中,唯独还有几颗生命力顽强的植物剩下干枝稀稀拉拉活着。

赫煜从沙粒旋涡之中,感觉到姝滢的气息。他欲纵身跳下,被文茵拉住袖子,紧张道:“二殿下,你干嘛?”

“喔!你不说我都快忘记你了。”赫煜从容一笑,道:“文茵,我感觉到滢滢的气息就在底下,我想下去查探一番。底下危险难辨,你先暂且留在这里好了。”

“不行,文茵怎么可以让二殿下一个人只身犯险,文茵不放心,文茵要陪着二殿下。”文茵坚定道。

赫煜想要再说什么。

文茵抢先一步道:“二殿下,我们快走吧!否则多待一分姝滢就多一分危险。再说,你不是说如果不带上我,姝滢一定不会相信我平安无事吗?所以文茵是必定要跟随二殿下下去的。”说着,二话不说率先跳下旋涡。

赫煜还能说什么呢?跟着跳了下去。

两人跌入黑暗,耳边犹如鬼哭狼嚎回绕。整个空间鬼魅亡魂充斥徘徊。文茵毕竟女儿家,害怕躲在赫煜身后。赫煜一眼从对面黑影包围中认出了姝滢的身影。

他几步上前。鬼魅见有来人,很快脱离姝滢,齐刷刷向他这边掉头。

赫煜面对迎面扑来的鬼魅亡灵,红光腾起,眼里喷出火来。但凡靠近红光的鬼魅仿佛被烈火灼身,发出滋滋的烤焦声音,散乱无形。其它的见此,吓的倒退几分,纷纷朝他身后的文茵扑去。

吓得文茵惊叫连连。

赫煜一心一意挂在姝滢的身上,对着姝滢的背影呼唤道:“滢滢...”

姝滢背对他没有反应。

“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赫煜离的近了,停下脚步,道:“滢滢,你回过头来看看我好吗?”

姝滢仍旧没有反应。赫煜情急之下,一步跨到她身前,伸手扶住她的双肩,摇晃道:“你不说一声,一个人跑来无魂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的担心你?”因为姝滢是低垂着头,赫煜看不清她的表情。赫煜自顾自的道:“可不可以求求你以后每做一件事情,先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好吗?”

赫煜痛苦的一把拥她入怀。

文茵害怕的驱赶鬼魅中,眼前的一幕刺痛了她眼。

姝滢木然抬起了头,面朝文茵的方向,嘴角动了动,笑容诡异,手中匕首在手,悄然的举起,准备刺向赫煜的后背。赫煜拥抱着姝滢,故而无从知晓。文茵可以说是不顾一切,奋起击退鬼魅,冲了过去,一把用力推开了姝滢。

姝滢被推倒在地。

赫煜怒而责备文茵道:“文茵,你疯了吗?”

文茵一脸委屈,手指姝滢,道:“二殿下,我看见姝滢要行刺于你。”

赫煜走过去扶起姝滢,嘴上责怒道:“住口,滢滢怎么可能会行刺我,亏得滢滢当你是好姐妹,为了你不惜进入无魂渊,你却这样污蔑她。”

他话刚刚说完,只觉利光一闪。他偏头弯腰,反手一把捉住姝滢的手。姝滢的手上匕首寒光闪闪,赫煜震惊失常道:“滢滢,你...”

姝滢嘴角勾起一抹阴阴的冷笑,一言不发,另外一只手化掌为风狠狠击向赫煜的胸膛。赫煜始料未及,大退一步,口中溢出血来。文茵一步当前,担忧不已道:“二殿下,你怎么样了?”

赫煜摇摇头,擦掉唇角血渍。这才认真看清姝滢的双眼目光浑浊,表情阴森。

文茵怒不可遏道:“姝滢,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二殿下。”

赫煜制止文茵,道:“她不是姝滢,喔,不对,应该是她控制了姝滢的意识。”

文茵诧异。

姝滢阴恻恻的笑了笑,道:“好小子,看来你是十分爱惜这具躯体的主人呢?否则以你的功力不该这么久才发现不对劲。”

赫煜表情同样冰冷,道:“说,你是谁,你为何要进入滢滢躯体,控制滢滢的意识。”

“没有为什么,不过无聊,想尝试一下进入别人意识到底是个什么滋味而已。哈哈。”

赫煜愤而怒道:“你快放了滢滢,不然我一定让你后悔!”

“小子,好大的口气!有本事尽管放马过来。看是我后悔,还是你后悔?”不知道为何,她见他红发血眼,内心深处有那么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使得她刚刚并没有对他痛下死手。

“我最后再警告你一遍,你到底是出来还是不出来?”赫煜祭出天遨,言辞冷厉。

她悠悠笑道:“小子,你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怕伤到了这具躯体吧!”

这句话无疑说中了赫煜的顾虑。

她反倒哈哈大笑起来:“既然你舍不得动手,那我便先出手好了。”她光亮一动,快如闪电,迎风而绕,攻向赫煜。

赫煜大鹏展翅向后倒退。他始终怕伤了姝滢的躯体,打斗起来自然束手束脚,节节败退。

“没意思。算了,大姐姐我还要赶着出去寻我的孩儿了。小子,大姐姐现在可要动真格的呢。”说罢,她立定身姿,双手竖诀,天空风云聚合,转眼形成一个不小的旋涡。

她眉飞色悦道:“今日大姐姐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玄冥九幽诀。”

赫煜乍听这个名字,震撼的说不出话。玄冥九幽诀乃道法界至高术法,连修为精深的掌门都未曾真正见识过。他也是听掌门在他很小的时候,说过只字片语,了解甚微。她一个封闭在无魂渊的残魂妖灵,居然能掌握???

“吓傻了吧!好戏还在后头。”她笑容洋洋得意。双手交相呼应,整个头顶,雷电声起,响彻周遭。

赫煜抬头仰望,那一旋涡之中,雷鸣电闪,她双手生生承住那些雷电,而后高高托起。赫煜严阵以待,握住天遨剑柄的手心已是出汗。

她控制自如,将雷电托在手中,觉得聚集的差不多后,毫不留情挥向赫煜。

整个空间在雷电的照射下忽明忽暗。

赫煜红光蓝茫间,天遨拼劲全力挡在身前。雷电撞击之下,轰鸣声震得文茵双耳发响。文茵一颗心纠在一起,眼看雷电逼得赫煜连连后退。下一刻,势必焚烧尽它所有的对手。

《卷十一》151章.豪赌一次

雷电衬得她的面容可怖。赫煜修为至今不能说无人能敌,但也算的上进升到另外一个绝上境界。饶是如此,他却全无招教之力,被雷电击飞出去,呕出好大一块鲜红。她傲睨自若,欲再次引动雷电,她的身子忽然颤抖了几下,从身体逼出一团雾影。

雾影幻化出一个女子,此人眉眼弯弯,生得明艳动人,有一种别样的柔媚和温婉,正是雪莜。

姝滢恢复意识,见到赫煜躺倒在地,身前呕出的鲜红触目惊心。她急忙跑了过去:“赫煜,你怎么了?”

文茵撑开双手挡住姝滢,无情道:“你还好意思说,二殿下为了你都快断了命。”

姝滢听不懂。

身后,雪莜看似好心实则讽刺的提醒道:“你们也不能全怪姝滢,她可什么都不知情,你口中的二殿下现在的遭受毕竟都是拜我所赐。”

姝滢回过头,看向雪莜,表情冷凝,道:“雪莜,你一定要这样子,才能平息你心中的怨气吗?”

“哈哈,怨气?”雪莜纵声长笑道:“我的怨气,你以为就凭你们几个的性命就能平息得了吗?”她的表情恢复凄厉,道:“我告诉你们,远远不够!!!”说着,轰隆之声响彻天地。

雪莜合上眼,催动出更大的闪雷电鸣,不用任何兵器,张开的手掌直接与那雷电相连。

三人愕然。

雪莜睁开眼,眼里饱含怨毒,托起雷电向他们的方向。

姝滢突然不顾一切,冲到雪莜面前,道:“雪莜,等等。”

雪莜不耐烦道:“事到临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雪莜你杀了我们没有关系,但是你绝对不能杀他!”姝滢直视着雪莜。

雪莜失声笑道:“我还以为你还能说出些什么来劝说。呵呵,你这样说,我倒是第一个想要杀了他,看看到底有何杀不得?”

赫煜和文茵听着同样大惑不解。

姝滢惊世骇俗的道出了一句话:“因为他是你孩儿的后裔!”

赫煜呆若木鸡。

雪莜的手不由自主的慢慢放了下去,与此雷电熄灭。她看向赫煜,只见对方红发血眼,虽说有些很像她刚刚出生的孩儿。她仍旧不大相信道:“你少在这里诓我了,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姝滢道:“不过,雪莜你好生瞧瞧,你的孩儿天生碧眼红发,难道不是像极了赫煜。”

雪莜微微停顿了下,狐疑道:“仅凭这些,你怎么能证明他便是我儿后裔?”原来她见到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是因为他的外表像极了她的孩儿。

赫煜从小没有亲人,更没有见过他的父母。所以他对亲情的渴望比一般人都奢求。他很稀奇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为何姝滢会知道。然,他内心的渴求驱使着他认真听着姝滢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生怕错过了什么至关重要。

文茵更加不敢打扰。

其实他们不知道姝滢根本就不确定,她只因见雪莜动了杀心,一时间没了主意,在和雪莜,在和老天豪赌一次。赌赢了,皆大欢喜。他们不仅死里逃生,雪莜和赫煜相互找回了亲人。若是赌输了,横竖是死,有赫煜相伴,也没有遗憾了。

姝滢随之摊开手心,其上悬浮出一朵透明晶莹的花蕾,花蕾细小,含苞待放。姝滢开口道:“此花名语,可以验别血脉至亲的真假。”

雪莜和赫煜,文茵分别靠近过来。

他们认真的听姝滢说道:“想知道你们是不是至亲,只需要你们各自取出指尖上的一滴血,滴在上面,如果你们不是,花会成透明枯萎。反之,花蕾整体会慢慢侵染成桃红色,盛开怒放。”

雪莜和赫煜没来由的抬起头,对看了一眼。也许是紧张,也许是害怕,两人的表情变得尤为的凝重,连同呼吸都屏住了。

姝滢道:“你们看谁先来?”

雪莜和赫煜两个人相同的迟疑,都害怕失望。对于雪莜来说,上千年来,她用尽方法恢复成形,潜意识唯一支持着她的信念便是她失散的孩儿了。而对于赫煜来说,没有人比他更奢求亲情的重要。他长于落雁峰,对掌门怀揣着无比的崇敬和爱戴,甚至把掌门当做了天一样的存在。不想世事难料,在掌门的心里,他也许还不如落雁峰的一个虚名来的重要。

后来,他辗转来到妖族,知晓自己乃妖族二殿下曜朦的转世。妖王将他视为至亲兄弟。赫煜不得不承认,有了前世的记忆,他对妖王的感情不浅。可妖王为了诱使他回妖族,不惜杀害绝尘兄,利用他,造成他与落雁峰决裂,单单是这份利欲熏心,带着目的性的不单纯,让赫煜深深的感到恐惧和内心不由自主的萌生出一丝防备。

则现在的情况不同。面前叫雪莜的残灵倘若真的与他有血缘关系。她才是他今生真正想要拥有,没有算计,没有利用,更不含其它利益关系,真正的亲人。所以他害怕,害怕失望,害怕结果,连带着手指在身侧发抖,不敢举起手来。

雪莜也好不到那里去,盯着花蕾发怵,迟迟没有动作。

姝滢见两个人犹豫不决,尽管很理解他们现在的心情,但也不能一直这样僵持不下。姝滢遂小心翼翼,试着说道:“要不我来帮你们决定?”

“还是我先来吧。”赫煜低低开了口,语气有些紧张的颤抖。总是要先有一个人动手,先不论他是不是雪莜的小辈,单凭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身份,怎好让雪莜先在前头。赫煜说完,手指在剑上轻轻触碰了一下,抬起手,鲜红的液体继而落下两滴在花蕾上。

紧接着雪莜一声不吭,指尖一动,不用任何利器,冒出滴滴鲜红。她指尖朝下,滴落在花蕾。

然后在场的四人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目不转睛全部聚集在这朵细小的花蕾之上。鲜红的液体慢慢侵染,融入花蕾。花蕾起初没有反应,既不像姝滢说的花成透明枯萎,亦不是花体成桃红,怒然绽放。

花蕾纹丝不动。

雪莜大失所望,退后两步,背过了身去,痛苦不堪道:“我就知道会是个这样的结果,何苦自己还自欺欺人,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来尝试...”

赫煜同样一副失望和沮丧,难受的闭上了双眼。文茵看着赫煜,张了张口,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心底平白对姝滢多了几分不满。

花蕾忽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声响,稍稍抖动,花瓣片片,绽放开来。

姝滢惊叫出来:“你们快看,它,它开了...”激动的眼泪都落了下来。

雪莜和赫煜一眼望去,果然花蕾呈现桃红,盛开其上。两人抬起头,相互看去,泪眼迷蒙,说不出话。姝滢和文茵很识相的退到一旁,给两人留下了一些空间。

雪莜走近赫煜,颤抖着双手,伸手捧着赫煜的脸庞,神情温柔,哽咽道:“你果真是我儿的后裔,我的孙儿,难怪初初见你,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的声音相当激动,喜极而泣道:“现在仔细瞧来,你这眉眼倒有几分像我。呵呵,姝滢,你快来看看,是不是很像我。”

赫煜任由雪莜捧住他的脸,一脸泪痕,带着庆幸的笑容。

姝滢跑了过来,笑脸盈盈道:“是的,打从见了你以后,我就觉得你们的眉眼有些地方相似,才会升出猜疑,没想到的是你们果然是至亲血脉。”

“对,对。都怪我,要不是全仗的姝滢,否则我真要铸成了大错,险些害了自己的孙儿。我该死,该死。”说着,雪莜要责打自己。

赫煜一把捉住雪莜的手臂,哽咽沙哑道:“你不要这样,赫煜不怪你。”

“你当真不怪我?”雪莜泪眼朦胧。

赫煜点点头。

姝滢情不自禁甜甜笑道:“好了,好不容易得以团聚,怎么还你呀我呀的,赫煜你该改口叫雪莜一声祖母呐。”

文茵也走了过来:“是啊!亲人相聚,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我也真心替二殿下感到开心,二殿下应该改口了。”

赫煜抹掉眼角泪水,展颜一笑,立马改了口,头一次叫,有些生硬道:“祖母。”

“唉!”雪莜欣慰的应的一声,拭去泪痕,破涕为笑道:“我的乖孙儿。”

姝滢跳到雪莜身旁,挽起雪莜的手臂,调皮道:“雪莜,我帮你认回这么一个大孙儿,你是不是得好生谢谢我才对呀!”

雪莜闻之一笑。

赫煜一把拉她过来,佯装嗔怪道:“没大没小,我的祖母既是你以后的祖母,你怎么能直呼我祖母的名讳。”

姝滢对赫煜一吐舌头,扮了个鬼脸,躲到雪莜身后,不依道:“雪莜看着这么年轻,祖母叫的雪莜太老了。你是他孙儿,自然不能,可我又不是雪莜的什么什么人,我干嘛要跟着你叫呢。”

“咦。”赫煜龇着牙,佯装凶横道:“你人都是我的了,以后自然是我祖母的孙媳妇。怎么?想赖账不成?你给我过来。”说着,要去抓姝滢。

姝滢东躲西逃,在雪莜身后绕着圈,嘴上反抗道:“不,我就不过来。以后有雪莜给我撑腰,看你还敢欺负我。”

“好了,你们两个都别闹了。”雪莜眼含笑意,摇摇头,无奈道。

三人欢声笑语,留下文茵一个人看得心里不是个滋味。

《卷十一》152章.留宿一晚

一番追逐嬉戏,姝滢和赫煜在雪莜的笑声中作罢。雪莜一挥手,昏暗空间转回之前的世外桃源。四人来到院落。雪莜诚邀他们坐下,拒绝了文茵和姝滢的帮忙,独自进了厨房。说是要做上一桌丰盛来宽待他们,实则最重要的是她这个乖孙儿。

言归正传,关于雪莜要报复人间的仇恨,姝滢铭记于心,一刻不敢忘怀。关于文茵刚刚因为心系赫煜,责怒她的事情,姝滢并没放在心上。她看了文茵一眼,又看了赫煜一眼,语气凝重道:“趁雪莜不在,我长话短说,还有我没说完之前,你们什么都不要问,也不要说,听我说完后,再提问,我怕时间来不及。”

文茵和赫煜分别点了点头。

姝滢深吸一口气,把有关雪莜的故事从头到尾大体讲了一遍。

两人聚精会神的听着,表情时而沉重,时而难过,时而深动,反反复复变了好几个轮回。姝滢刚讲完,赫煜就按耐不住道:“滢滢,你是否还记得那高僧的面容特征?”

姝滢早料到赫煜会关心这个,非常抱歉道:“壁画上只刻了个大概轮廓,并没有留下特别的线索。”

赫煜希望落了空,一刻的气馁。

反之文茵怯怯宽慰道:“二殿下,你不要灰心,也许姝滢匆匆几眼,没有看仔细或许留意到,我们出去以后,可以重回那间洞室,找到那些壁画,兴许上面会有所发现。”

从文茵开口起,姝滢时不时对她使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文茵选择了视而不见。

“文茵言之有理。”赫煜向文茵投去一感激的笑容。

姝滢无语了。她之所以肯定的回答赫煜,断了赫煜的念想,无非是一来,时过境迁,赫煜要寻找他的生父无异于大海捞针。二来,即便最后寻根溯源,高僧也不一定在世。还有他那从未谋面的父亲更不知道是死是活?万一到头来,寻找的不过是一具尸骸,她宁愿赫煜找不到,至少心中还有一个念想。三来,眼看雪莜复仇心切,刻不容缓。如果,真让她出了去,一同找到壁画上的高僧,届时不知道雪莜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姝滢想想都觉得害怕。文茵也是,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对她使了好几回的眼神也视若无睹,什么都顺着赫煜的心意说,生怕她至高无上的二殿下有半分的难过。姝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算了,还是先想办法,且不说能不能化解雪莜满腔的怨气,至少要阻止雪莜的报复吧。

姝滢道:“赫煜,不瞒你说,雪莜长久以来怨愤难消,假如雪莜,喔不,假如你的祖母现在出去,以她的能耐必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我们一定要想办法阻止她才行。”

“我明白。”尽管赫煜听到姝滢的讲述,心疼他的祖母,但他是一个明事理的人,祖母和祖父的恩怨纠葛总不能要世人来陪葬。再说,他的父亲毕竟受高僧抚养成人。没有人比赫煜更清楚要自己与自己从小到大,视若神明的地方和存在划清界限,仇视敌对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和滋味。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他的父亲重蹈覆辙。

文茵非常不愿看到赫煜为难和痛苦。文茵思绪一转,道:“二殿下,文茵思来复去,觉得这件事情其实并非没有转机。”

“文茵此话何意,你且说来听听。”赫煜认真道。

姝滢立马也道:“对呀,文茵你有什么好注意,快说来大伙听听,相互商量商量。”

文茵顿了顿,道:“那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如果二殿下的祖母现在出了无魂渊,第一件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当然是杀了高僧以解恨意,同时再寻回自己失散多年的孩儿。”姝滢想都不想,答道。

赫煜赞同道:“是的,姝滢说的对,不过就算知道这些,我们又能做些什么?”

文茵高深莫测的一笑,道:“这就是我说的转机。”

姝滢脑筋急转,豁然开朗道:“文茵你是说让我们在这上面做文章?”

文茵点头含笑。

“对呀,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还是文茵聪慧。”赫煜一拍头,恍然道。

姝滢登时不满的撅起嘴:“是啊,还是文茵聪慧,设想周到。”说出来的话,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赫煜有了解决问题大致着手的方向,心情大好。他好笑的伸出手轻点姝滢的鼻翼,道:“你呀,还说和文茵是好姐妹,我无非夸了文茵一句,这就不高兴了?”

不得不说文茵擅长察言观色。文茵深知姝滢在二殿下心中的地位。院落里的石桌上,她拉过姝滢的双手,语气说不出的柔声细语,道:“姝滢,你是文茵现在唯一珍惜的好姐妹好朋友,你该不会连这点也要吃文茵的味吧?”

姝滢噗呲笑出了声:“看把你们紧张的,莫不是背着我,真有个什么吧!”姝滢哪里会那么小气,左右不过开了一个玩笑。没想到他们居然还当了真。

赫煜没有什么变化,一脸平静。相反文茵听姝滢这样说脸色显得不太自然。文茵忙解释道:“姝滢,你就别开玩笑了,你明明知道二殿下心中只有你,装不下任何人。我们又是好姐妹,你这样说岂不是折煞我吗?”

姝滢嘻嘻一笑,反握住文茵的手,道:“不就是一个玩笑拉,文茵别生气嘛。”

文茵撇过脸,佯装生气的样子。

赫煜在一旁,看得好气又好笑:“看你以后还敢乱开玩笑?”

“什么事情,把你给热闹的,老远都听见这里嘻嘻哈哈的。”雪莜端盛托盘从厨房缓步走了过来。

赫煜站起身,文茵和姝滢急忙迎了上去。文茵先一步接过雪莜手中的托盘。待文茵把托盘置于石桌上,姝滢帮忙一一摆好碗筷和饭菜。 四人依次归位坐下。

雪莜算来在场是辈分最高,又是这里的主人,适逢找到了至亲,喜上眉梢,扫了一眼饭菜,略显羞愧道:“刚刚还说打算预备一桌丰盛的菜系招呼大家,以表找回赫煜这个血亲的感激之情。到了厨房方才想起这几日,我既没有上山,又没有下湖,食材有限,又来不及重新采取,只好暂时委屈大家了。”

文茵抢先道:“不委屈,三菜两汤,我们几个完全够了。”

“是啊。雪莜你太客气了。你看我们四个人,五个菜,就是平分下来,还多了一个菜呢。够了,完全够了。嘻嘻。”姝滢雀跃道。

对于姝滢的形容,赫煜顿感汗颜。他干笑两声,转而对雪莜道:“祖母做的饭菜,闻着香味扑鼻,使得孙儿味蕾大开,真还感觉有些饿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的动筷子呀。”雪莜心疼赫煜这个孙儿,催促说着,目光示意大家都快抬起碗筷开动。

或许是雪莜头一次感受到作为一个长辈有了至亲的那份亲情。亦或许是她觉得太过亏欠自己的孩儿转而把那份疼爱,歉疚和喜爱顷刻间移到了赫煜的身上。亦或许是赫煜的出现让她体会到了作为一个女人天生伟大的母性。她脸上的笑容从未有过的直入眼底。那是一种不符合外表和岁月的慈祥和安宁,还有平静。

一顿饭下来,由于赫煜和雪莜相认不久,高兴之余,平静下来,两人话并不多。雪莜时不时为赫煜夹菜,言语关怀。同理,赫煜也会回敬他这个祖母。相对而言,姝滢叽叽喳喳,话多了些。四人吃着,时不时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可能谁都觉得现在不是谈论正事的绝佳时机。

赫煜提议想在这里住上一晚,熟悉了解一些祖母的生活日常,以便和祖母加深下感情。姝滢看出赫煜只不过在衡量如何与他这个祖母开口,规劝对方。雪莜当然愿意,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黑夜。

这里的星空,星光黯淡。

赫煜背对院落,坐在岸边的一轮小船上,夜风横跨过湖面,一阵没一阵的吹来。

姝滢走来,乖巧的坐上赫煜身旁。她不发一言,轻轻把头搁在赫煜的肩膀上。

两个人的争吵无形之间消解。应该说比起眼下雪莜的复仇,他们之间的那点矛盾不算什么。赫煜始终没有告诉姝滢清莲遭逢狼妖,遇难的事情。他不想再因为这些无足轻重平添两人的不愉快。

他们很久都没有像这样享受着两人世界。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都不用去顾忌,什么都不用去担心。宛如那阵在人间的日子,过的快乐而恣意。彼此什么都不用说,只要能够简单的待在一起,便觉得十分舒心。

姝滢和赫煜两个人特别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安宁。就这样肩并肩靠在一起,迎着夜风,他们闭上了眼睛,嘴角是无休止的笑意。

谁也没有留意院落的隐秘处,文茵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远远注视着这里。她望着他们相依的背影,咬紧嘴唇,手指攥拳,在心里暗暗的许了一个心愿——她总有一天会让姝滢离开他的身边。

文茵非常的清楚,明着除了雪莜的房间,剩下的一间留给了她和姝滢用。二殿下选择随意休息一晚。实际上,姝滢又怎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与二殿下重修旧好?面前这间空房,今夜注定是她文茵一个人用了。她阴着脸,进了房屋。

《卷十一》153章.反感加深

等到院落的两间屋子分别熄了灯火。赫煜和姝滢就像事先说好了一样,先后睁开眼睛。赫煜体贴的解开外衣披在姝滢的身上。其实从

跟随雪莜回到这里以后,雪莜便把她的衣服拿出一套让姝滢换上。然而夜风寒凉,姝滢忍不住一个冷颤,打了几个喷嚏出来。

赫煜道:“滢滢,你听我的,快进屋休息,外面太冷,你单薄的身子很容易着凉的。”

“我不,我就想这样陪着你。”姝滢噘着嘴。

赫煜见姝滢不听,无奈的摇摇头,一声不吭转身向院落的右侧走去。姝滢起初不明,没过多久赫煜回来,手里多了一堆柴火和干草。

姝滢赶紧跑过去帮忙。

小船后,两人不多时架起了一堆篝火。船身基本挡住了大部分湖面拂来的冷风。火光跳动,徐徐燃烧,顷刻间赶走了寒意。两人就着

铺垫的干草紧紧依偎在一起。

姝滢小鸟依人般,依在赫煜的怀中,仰头看了赫煜一眼,赫煜的脸在火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严肃和冷峻。他仿佛想着什么想得出神

,目不转睛盯着火苗,一动不动。

姝滢不由轻轻唤了他一声:“赫煜。”

赫煜半响才反应过来,回过头脸上换上了温情:“怎么了,滢滢。”

“赫煜,你是不是还在考虑关于雪莜的事情。”姝滢道。

赫煜面向篝火,眉头不自觉的锁在一块儿,道:“确实,我思虑良久,真还不知道该如何向祖母开口提起这件事情。”

“这有何难,就如文茵说的,我们直接告诉雪莜,当年的高僧已经坐化逝去,至于你素未谋面的父亲...”姝滢刚开始语气轻松,说道

后面觉得毕竟是赫煜的父亲,怕触碰到他的伤心,所以没了下文。

赫煜反而若无其事道:“至于我素未谋面的父亲同样在我很小的时候便离开了人世,我们可以这样说对吧!”

“赫煜,你...”

赫煜摇摇头,故作轻松的笑道:“有何妨,正如文茵说的这是一个转机,也是眼下唯一能说服祖母放下仇恨的理由。”然,他佯装之

下的那一抹伤悲没能逃过姝滢的眼睛。

姝滢看着心疼,却没有表露出来:“赫煜你所谓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是在担心雪莜得知这些,会伤心难过对吗?”

“恩。”

“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一点给忘了。”姝滢就像瞬间焉了气的皮球,拖着腮帮子,愁眉不展。

赫煜牵起嘴角,伸手摸了摸姝滢的头:“没事,滢滢,我们总会想到办法的。”

姝滢苦着脸,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要是最后,找不到两全其美的方法,赫煜你该怎么办?”

赫煜好半响不再说话。

气氛一时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假如最后真的没有其它的办法,我宁可欺骗祖母,也不愿祖母出去复仇,祸及无辜。”赫煜垂着头,一字一句艰难的说道。

“那雪莜的感受呢。”

赫煜低垂着头,声音沉闷:“伤痛总是会愈合的。往后的时间里我会陪在祖母左右,弥补她缺失的遗憾。”

姝滢忍不住站起身,心疼的将赫煜的头抱在怀中。她就知道,她的赫煜没有变,即使他的嘴上说的多么无情,外表变成什么样子,他

的心始终没有迷失方向,知晓大义。不过,现实为什么对赫煜这般残酷,总把最难过和最难以抉择丢给赫煜。

姝滢浅浅笑了笑道:“我也会陪着你们。赫煜待你处理完妖族的事情,我们三人寻一处清净的地方,永远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赫煜没有回答,而是起身轻轻拥抱姝滢。

姝滢并没有多想,脸上洋溢着幸福,张开双臂回抱赫煜。

赫煜眼里流光异动,埋头在姝滢的脖颈之上,嗅着姝滢发间的余香,深深闭上了眼。滢滢,如果有一天我伤害了你,请你一定要相信

我。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

火光倒映出两人交错的身影,拉的好长好长。

四目相对,满腹深情,赫煜捧着姝滢的小脸,轻柔吻了下去。这一吻,不同以往,细碎而绵长。夜色醉人,正如这对有情人,缠绵难

舍...

依着火堆的温暖,两人靠在一起就这样度过了一晚。

直到姝滢的耳边响起赫煜充满兴奋的呼喊声,她睡眼惺忪,揉揉眼睛道:“赫煜,干嘛呀。”

“滢滢,你快看呀。”赫煜说着,手指向天际。

姝滢随之望去,豁然清醒。

只见朝阳瑰丽,冉冉上升,缕缕霞光染红了天边,金丝道道,五彩缤纷,灿如锦绣。

“好美呀...”迎着晨光,姝滢站起身,脸上绽放出一朵大大的笑容,情不自禁发出一声震撼。

赫煜神情一样的欢悦:“朝霞的确很美,难怪你总是一遍一遍嚷嚷着要我带你去瞧一瞧海上日出。”

“恩恩。”姝滢高兴的拉扯着赫煜的袖子,蹦蹦跳跳道:“以后有时间了,你一定要带我去看看海上的日出,相比之下,听闻那里水

天一色,气象蓬勃,甚是美妙绝伦,蔚为壮观。”

赫煜宠溺一笑,瞧着她,道:“我知道了,你都说过好几遍了。”

“嘻嘻。”姝滢仰起脸,笑容灿烂。

晨风吹乱了她的发,挡住了她的眼。赫煜伸手轻轻撩开她额前那几缕青丝,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姝滢很自然的将头伏在他的胸膛,听

着他的心跳,细不可闻道:“赫煜,这样真好。”

不知道为什么,姝滢想到快要出去了,内心里老是泛着不安。让她异常流连现在的欢乐时光。

“是啊,这样真好。”赫煜重复道,抚了抚她的秀发。

“咳,咳。”

身后有意的咳嗽声惊得两人本能的弹开,脸颊微红。两人扭头看见雪莜和文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院门口。雪莜的眼里满是盈盈笑

意。文茵没有表情。

雪莜貌似尴尬道:“呃,需不需要,我和文茵在回避回避?”

“雪莜。”姝滢一声娇嗔,跑到雪莜身侧,挽起雪莜的手,低垂头,有些羞涩的红了脸颊。

雪莜见状哈哈笑出了口。

赫煜干笑两声,含糊道:“祖母说笑了,该回避的也是孙儿,怎敢有祖母退避的道理。”

“你们呀,现在一个撒娇糊弄,一个尊重有礼,我还能说什么呢。罢了,如若下回,我和文茵大不了权当没有看见,省得你们私底下

埋怨了我都不知道。你说对不对,文茵。”雪莜笑着打趣道,转而看向文茵。

“雪莜前辈说的在理。” 文茵勉强笑了笑,岔开话题道:“雪莜前辈,饭菜文茵刚刚已经备好,不如大家还是先去用饭吧!否则凉了

就不好吃了。”

“好呀。”姝滢如罪释放,一个蹦跶跳到文茵的身边,对文茵抱一感激:“文茵,走吧,我和你先去厨房盛饭。”她哪里知道,文茵

根本就不是好心替姝滢解围,实在是自己看不下去姝滢那副惺惺作态,故作娇羞的样子。

姝滢照旧亲密的挽着文茵的手臂,一路往厨房回走,一路小声感谢道:“文茵刚才若不是你转移了话头,我还真不知道被雪莜取笑成

什么样子呢...对了,你们什么时候起来的,我和赫煜怎么一点也没发现...看来下回我和赫煜应当注意一些。”

进了厨房,文茵端起饭菜。

姝滢还没盛好饭就见文茵一个人招呼不打一声,出了厨房。姝滢呼喊不及:“文茵,你等等我呀。”

文茵已然踏出厨房。

“文茵到底怎么了?”姝滢嘀嘀咕咕道:“最近怎么老感觉她怪怪的。”她横竖寻思,她印象中并没有得罪于她呀。她耸了耸肩,不当

一回事,盛好饭端了出去。

赫煜见姝滢来,接过她手中盛饭的木桶,体贴的替每个人添上饭。

雪莜点点头。文茵道了声谢。姝滢二话不说,直接接过。雪莜示意大家开动后,姝滢不客气夹上菜狼吞虎咽起来。

赫煜不禁皱了下眉头道:“滢滢,你慢点吃,没有人跟你抢。”

赫煜不说还好,一说顿时一口饭哽的姝滢眼泪都呛了出来。赫煜赶忙递上水,又是替她抚背,又是责备之下担心的要命。

雪莜关心了一句,摇头好笑。

文茵勉强自己带上笑脸,关切道:“姝滢你没事吧?”

姝滢大口大口的咽下水后,摆手,努力平复道:“我没事。”

赫煜这才放下心来,虎着脸道:“你呀,老是这么毛毛躁躁,连吃个饭都不让人省心。”

姝滢拉住赫煜的手臂,嘻嘻两声道:“对不起嘛,我以后会注意的。”认错倒是认的挺快。

赫煜的气立刻消去了大半,脸上佯装怒气,替她夹上了一片菜:“慢点吃,可不准再吃那么快了。”姝滢喜滋滋点点头。赫煜又转向

替雪莜夹上一块:“来,祖母吃点这个。”语含尊敬。

唯独文茵一个人无人问津。雪莜眼明心亮,夹上一块野菇放到文茵碗里,温和笑道:“文茵,来尝尝我们大山里的馈赠。”

“谢谢雪莜前辈。”文茵客气道。

雪莜见文茵在碗中挑挑拣拣,食不甘味的模样,关怀道:“文茵,我见你不怎么动筷子,是不是这些食材不合胃口。如果是,你一定

要直说喔。”

“没有呀,这些都很好。”文茵言不由衷的笑道:“兴许是我还不太饿的缘故吧!”

赫煜掉转头,看向她:“如果真的是不合胃口,千万不要勉强,能吃多少就多少。”

姝滢从碗里抬起头,大声道:“不行。难道你们没有看见文茵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吗?”她对文茵道:“文茵你不要信他的,你实在太

瘦了,应该努力多吃一些才对,来,这个味道不错,你尝尝。”

“好,我尽量多吃一点。大家也不要关看我啊,都快动筷子呀。”文茵很不习惯这么多的注视,为了敷衍过去,只能假装接受姝滢的好

意,强忍着大口大口的吃下碗里的食物。内心对姝滢的反感不知不觉加深了一重。

众人举起筷子,复开动起来。

《卷十二》154章.放下仇恨

饭后,雪莜回了趟房间说是大概收拾一下东西。姝滢和赫煜不由自主相互看了一眼,明白此刻不谈,出去以后恐怕很难有机会了。两个人心有灵犀,什么都不用说。赫煜迈向雪莜的房间。

文茵见状,不明白雪莜前面才说要回屋收拾一下,后二殿下就脸色凝重离开。她欲开口询问,被姝滢制止了下来。紧接着,她看见赫煜进了雪莜的房间,瞬间明白了过来。

要带走的东西,其实在昨晚上雪莜就整理好了。左右是点随身衣物,带不带对她来说并不打紧。重要的是木柜上那一叠厚厚的书籍。书籍上可以说一尘不染,极受主人的爱惜。那是夫君离开时留下来唯一的东西。这么多年过去了,尽管她拼劲全力避开不去关注它们,忽略它们,到底还是舍不得把它们丢弃。

眼看要跟着赫煜离开这里,她的心终究还是舍不得,放不下,所以临走之际明明已经整理好,目光始终有意无意瞟了过去。

这便是赫煜进屋第一眼看到的情景——祖母坐在床边,身前搁着一个包裹,望着木柜的一叠书籍怔怔出神。显而易见那堆书籍应该是祖父生前遗留。

赫煜迟疑了一下,朝木柜迈去。

赫煜的身影挡住了雪莜的视线,雪莜回过神,有些吃惊道:“煜儿,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说好在外面等祖母的吗?”

“祖母,这些都是祖父生前最喜欢翻阅的书籍吧!”赫煜伸手轻轻抚过书面,不难看出陈旧的书籍纸张发黄,许多页面已经残缺不全。

雪莜很平静道:“恩,当初祖母不识字,你的祖父便常常用它们来教导祖母,教祖母习文断字。想来,也多亏了它们,祖母才有了自己的名字,方知其中含义。”

“看样子祖母还是挺爱祖父的吧!”赫煜旋过身,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试探道,端详着雪莜脸上的变化。

然而雪莜并没有什么表情。她目光有短暂的漂浮不定道:“爱与不爱又有什么关系,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煜儿,你若是有什么想对祖母说的,直说就好了,你我祖孙又不是外人。”

雪莜见赫煜站在那里,一副踌躇不定的样子,招手道:“来,到祖母身边来。”

赫煜来到她的床前,雪莜拉着赫煜坐在她的身旁,眉眼弯弯,笑了笑:“煜儿,看你的样子,祖母大概已经猜到了你想对祖母说些什么。如果是劝说祖母的话,那便无需多说,祖母决心已定,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的事情。”

“祖母!”赫煜声音加重道:“孙儿知道您心中的苦和怨,还有不甘,可是正如你说的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何苦还要抱着执念不放。孙儿至今好不容易和您相认,我们一家人好好的生活在一起不好吗?何必还要揪着过往,伤人害己呢。”

“伤人害己?”雪莜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煜儿可知道祖母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我被你祖父封了大半的记忆,身形分裂不能聚为一体,必须靠吸食来往之物的妖灵来增强自身粘合之力,重聚成形。你可知道一个人被关在这里,不分白昼的做着同一件自己最憎恶的事情,每天连个说话的都没有,一个人在这空荡无际的地方犹如一个幽灵鬼魅一般游荡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和感受吗?”

“你不会明白。”雪莜起身,激动的站在屋子的中央,眼里散发着疯狂和迷离:“你只会和其他人一样来责怪我,指责我。包括你的祖父。明明我在这里生活的很好,每天过的无忧无虑,是他闯进了这里,还来招惹了我。而我却天真的以为找到了此生最爱的人,倾尽所有对他付出了我的真心。”

“不久之后,我们有了孩子,也就是你的父亲。我初为人母,满心欢喜,不想你的祖父竟然嫌弃它生的一副红发碧眼,趁我入睡将它偷偷抱了出去。”她先是怒容满面,咬牙切齿,马上又陷入了凄凉:“可怜我的孩儿,还不足月,我还来不及给它取上一个名字,甚至都还没有好好抱抱他,仔细瞧上几眼,就被你那无情的祖父偷了去。”

“当我一朝醒来,发现后,我开始恨,恨你祖父的背叛,更恨他的欺骗,更恨我自己错付了真心。于是一怒之下,我摧毁了这里。从此以后,这里除了黄沙遍地,花草枯萎,再不见往日风景。”雪莜说道这里,语气畅快而得意。

她接道:“后来我发了疯的四处寻找他们父子俩,却没有半点消息。他们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找不到一点踪迹。最后我没了主意,疯狂之下抓了很多黎民百姓。”

雪莜讲述的这些赫煜早从姝滢口中得知,但他没有打扰她。赫煜明白一个人长久以来,憋在心里的痛苦无处诉说是个什么滋味。而一旦找到合适的人,那种想要不顾一切宣泄出口又是一种什么味道。

“我原本就是想吓吓它们,看能否逼你祖父现身。最后,你的祖父出现了,为了阻挡我,不惧生死挡在了那群人的面前。他开口央求我带他回去,我以为他真心真意的回来了。为此我还高兴的昏了头,一时间连询问我的孩儿如今身在何处都给忘了。”

雪莜神情讽刺,忽然变得冷厉:“我哪里知道他竟是为了杀我而来。他求我,说不想再离开这里,只想永远和我待在一起。我居然也信以为真,傻傻的跑去封闭空间。最终在他刺入的利器之下,落得个身形四分五裂,记忆封除的下场。”

“而今回想真乃一场天大的笑话,天大的笑话呐。”她仰头放声大笑,回头看向赫煜,裂眦嚼齿道:“煜儿,你说你让祖母如何能放下过往,如何去原谅他们?祖母做不到!!!”一句话阐明了她的观点。

赫煜从他祖母的言语间深切的感受到她内心的愤懑和怨恨,原来积深到了这个地步。好半天赫煜说不出话,不知道该拿什么来劝说她,或者祖母内心的痛楚他感同身受,对于祖母想要复仇的心,他升出一丝赞同和理解。

对于自己的想法,赫煜骤然一惊。他的内心同时有一处声音提醒着他总不能因为一人之错,牵连无辜。好比祖母当初气愤之余抓了许多百姓。明着祖母是说为了逼迫祖父现身,吓吓他们,可谁又知道,如果当时祖父没有出现,祖母会不会一怒之下,错杀了全部。

赫煜继而恢复勇气道:“祖母,你的感受孙儿能理解。不过时过境迁,过了许多年,当年的高僧说不定早已坐化,你出去又能做些什么?现在有孙儿陪着你,难道还不够吗?”

“我不相信。就算他坐化,我也要灭他寺庙,毁他金身。”

“然后呢?”赫煜的语气出奇的平静。

“然后,然后当然是找回你的父亲,我们一家团聚呀。”雪莜好不得意说道。

赫煜不想欺骗雪莜,所以没有按照和姝滢先前商量好的说词告诉雪莜,他的父亲已然过世。但是他也不想看到雪莜终日只想着去复仇。

有时候世上根本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所谓的两全其美大多都建立在权衡利弊后,抛弃一些自己保护不了的东西,一种自欺欺人的说法罢了。

他想着,微微叹息,语气平淡了下来:“祖母,你有没有想过,高僧养育我父亲,恩重如父。你却要毁其金身,灭其庙宇。父亲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雪莜倒没有认真想过。之前姝滢也对她说过。那时她一腔怨恨,根本就听不下去。赫煜乃她的至亲血脉,此刻与她平心静气,促膝长谈,使她不由安静下来。

赫煜道:“依照孙儿看来,父亲会为了他们和你这个素未谋面,从小就不在他身边的娘亲反目成仇,骨肉相残。届时,莫说一家人团圆,就是让父亲唤你一声娘亲都难如登天。”

雪莜有些犹豫了。

赫煜看出雪莜的动摇。他抓住机会道:“与其这样,我们何不如放下前仇旧恨,化干戈为玉帛,重拾你和父亲的母子之情,一家人安好。你说呢,祖母!”赫煜最后动情的一声呼喊,目含期许的望着雪莜。

“这...”雪莜不敢回视赫煜的目光,低垂着额头,可以听得出语气为难和纠结。

赫煜看准时机,大步上前,出人意料扑通跪在了雪莜面前。

“煜儿,你这是干什么?你快起来。”雪莜情急之下,要去拉扯赫煜。

赫煜推开她的手,言辞恳切道:“祖母你听我说,算是孙儿求你了,放下吧!正如孙儿从小被人收养长大,无父无母。父亲也是一样,从未感受到什么是父爱和母爱。虽然我不知道我的父母当初为何要丢下我,但是我相信他们是有他们的原由的。所以我相信父亲跟孙儿的想法一样。现在孙儿好不容易找到了祖母,人生第一次尝到有了至亲疼爱是一个什么滋味,孙儿真的不希望祖母为了复仇,去舍身冒险。更不愿看到你和父亲反目成仇...”赫煜说道此处,声泪俱下。

连带雪莜的鼻子一酸,红了眼眶:“煜儿,你不要这样,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不,祖母若是不答应,孙儿就长跪不起。”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倔强。”雪莜声含哽咽:“你容祖母考虑考虑一下不行吗?”

赫煜没有起来,抹了抹泪光,仰起头,声音沙哑,恳求道:“祖母,你答应孙儿好不好。难道比起复仇,我们一家人团聚不是来的更重要吗?”他见雪莜还是没有松口,咽了咽哽声,声声唤道:“祖母,祖母,你答应孙儿呀。”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雪莜潸然泪下,许久之后,勉强点了点头。

赫煜爬起身,一把抱住雪莜,喜极而泣。

“傻孩子...”雪莜拍了拍他的背板,慈爱的唤了一声。

《卷十二》155章.忽略不计

雪莜和赫煜陆续出来。姝滢看见赫煜春风满面的样子,知晓了结果,终于放下心来。刚开始她和文茵听见里面隐约传来不小的动静,好几次差点冲了进去。特别是文茵,姝滢感觉她比自己还要紧张万分,每一次差点进去,都冲在自己的前头。姝滢转念一想,她也是心急赫煜和雪莜,怕两人言语不合,发生争执。

不过看样子,两人相谈甚欢,结局圆满呐。

赫煜随之来到院外的空地上,张开手掌,赦魂令现。只见令牌刷刷转动几声,放大数倍,金光毕现。其上符文交错,悬浮在身前的空地上。赦魂令金光一闪,又是刷刷几声,令牌之后的湖面上凭空惊现出一条狭直的空间通道。

赫煜立马道:“快,时间有限,大家速速进入甬道。”

众人二话不说,蜂拥而进。不多时,强烈的光线刺眼,四人来到了无魂渊的洞口。赫煜收好赦魂令,祖母算来这是第二次踏出无魂渊,必有许多地方不明白和不习惯。他细心而体贴的对雪莜道:“祖母,孙儿现在身为妖族的二殿下,暂担一国职责,以后肯定不能时时陪伴在您的身边。这样吧,您先暂且到离我最近的偏殿住下,容后,我会安排姝滢进来陪你,你觉得这样可好?”

雪莜含笑点头道:“祖母全听煜儿安排。”

赫煜担心离开之久,族内有事发生,需要处理,给了姝滢一块通行令牌,匆匆交代几句,就先行离开了。留下姝滢和雪莜,还有文茵三人。姝滢预备打算和文茵先陪着雪莜,一路送雪莜到偏殿先住下。至于有关妖族的一概稍后再细细告知雪莜。

为了避免像当初路遇清莲一样,再遇到其它不明事理和真相的人,遭遇刁难,姝滢特意选择沿着偏僻的花园行走,无奈途中仍旧存有几名修剪花树,整理打扫的奴婢在姝滢的身后悄悄的议论和指指点点。

这里到偏殿尚且还有不小的距离,前面不知道还会遇到些什么样的人和事。姝滢怕引来雪莜的猜疑和询问,便随意找了个借口,让文茵先送雪莜前去,她稍后去去就来。

一路小跑回到蓝衣的住所。姝滢依院门口,叉着腰大口的喘气。妖有妖的灵力,人有人的气力。灵力和气力都是有限,如果不是情况紧急,妖其实很多时候更愿意像人类一样,凡事亲力亲为,不动法力,也算是另外一种体验和生活。

恰巧蓝衣正要出门,见姝滢回来,着急的拉她在院中的桃树下坐下,顺手递给她一杯水。姝滢咕噜几口喝下,接着又替自己倒上一杯,方才觉得止渴和满足。

蓝衣看得是又着急又好笑道:“小滢妹妹,你慢点喝,小心呛着。”

“没事。”姝滢擦擦嘴,甜甜一笑道:“蓝衣姐姐,你还别说,好几日没见你,小滢还怪想你的。”

“算你还有点良心。”蓝衣言归正传道:“你可知道,这几日你和二殿下相继失踪,四大长老简直快把整个妖族翻了个遍。”

姝滢不知道情况这么严重,心下认定四大长老必定对她又是一番仇视。她不由凝声道:“难怪二殿下回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赶回殿内昭见群臣。”

“可不是嘛。我这不得了通报,正要准备上殿觐见,正巧碰见你回来。”

“蓝衣姐姐,那你还不赶快去。”姝滢立刻催促道。终于有些明白赫煜在职的身不由己。

相反蓝衣掩嘴好笑但不着急。只听她不慌不忙道:“我就知道二殿下的失踪定是与你有关。想必众臣现在正在言辞厉厉逼问二殿下失踪的原由?唉,那滋味,想想都觉得难受。”蓝衣啧啧道。

“哎呀,这可怎么办才好,都怪我,做什么事情重来不想后果,每次都拖累他。蓝衣姐姐,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呀!”姝滢急得快跳了起来。

“那你还不赶快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你们到底去了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好上殿后找到合适的说词替二殿下瞒混过关啊。”

姝滢丝毫不敢懈慢,加快速度,对蓝衣娓娓道来。姝滢在心底权衡再三,觉得善良如蓝衣,她既是妖族的重臣,也是妖王未过门的妻子。更是赫煜前世的挚友。对于曜朦殿下彻底离开尘世这件事情,蓝衣早晚知晓,或者她早已知晓,所以姝滢避重就轻之下,并没有隐瞒活下来的是赫煜。

果不其然蓝衣对于姝滢的讲述中偶尔称二殿下为赫煜时,蓝衣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和惊讶。相反说道最后,蓝衣十分的庆幸雪莜放弃了复仇,心底同时升出想要见她一面的冲动。

蓝衣一向睿智,不用姝滢说什么,心中早作了计较。蓝衣告别姝滢后,很快去了大殿。

由于离开的时候,姝滢把令牌交给了文茵。自己显然去了偏殿,一时间也无法入内。她嘴上说的去去就回不过是情急之下,随口一说罢了。唯有期望文茵回来后,交还令牌,她便能去看望和陪伴雪莜了。

冬季的夜晚凉风习习,尤为寒冷。

姝滢斜靠在床边,透过窗户望去,窗外星罗棋布,璀璨闪烁,独独明月缺席。她望着望着,不知不觉合上了眼睛。直到夜晚过了大半,她从睡梦中睁开眼,才发现这一夜文茵并没有回来。

她拢了拢被子,暗自嘀咕道,文茵不回来怎么也不托人知会一声,害得自己一夜迷迷糊糊等了她大半夜。姝滢转念想了想,这里不比无魂渊,兴许是雪莜不习惯外面的日常生活和诸多的规矩,特意留下文茵住上一晚,未尝不可。姝滢遂又安然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由于赫煜离开了这几日,桌前的书册复又堆积如山。连带蓝衣跟着忙前忙后,清早起来便不见踪影。姝滢原先还打算让蓝衣带着她通往偏殿,看来也是计划落空。算上今天,文茵已有三天没有回来了。姝滢曾尝试着溜到偏殿的院墙外,准备偷偷潜入进去,然每次都被眼明心亮的巡卫逮了个正着,不得不灰溜溜回来。

让姝滢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整整过了三日,不仅文茵,就连雪莜都不曾想过回来找找她。难道,她们在偏殿住的乐不思蜀?完全把她给忘记了???姝滢气得一跺脚,咬紧贝齿,大骂她们没有良心。

这一日,恰逢她又偷偷蹲到偏殿的墙角。她掐准时间,此刻正是巡卫交班的空隙,总算有了溜进去的机会。一个跃身,落到了偏殿院墙内转角的暗处。想不到她姝滢身为花妖,竟然混到了这个地步,连看个人,都须得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唉...她一声叹息。

她将耳朵轻轻附在房外的窗上,听得里面几声欢声笑语。那声音柔柔弱弱,惹人怜惜。姝滢闭着眼睛都知道是文茵的声音。接着是雪莜的开怀笑声,还有她期待已久,思念至极的声音——赫煜的朗朗笑意。

姝滢可谓楞在了那里。不是传讯说最近焦头烂额,夜以继日,忙的不可开交吗?怎么会有时间在这里陪着雪莜和文茵有说有笑?还有文茵,姝滢把她当做最好的朋友和姐妹。几日下来,也不回来看看她姝滢和知会一声。雪莜就更不用说了,姝滢和她比赫煜和文茵任何一个都认识在前,她是赫煜的亲祖母,而自己以后会是赫煜的妻子,所以在姝滢的眼里同样视雪莜为至亲,一家人。

然则他们三个人现在在这里谈天论地,有说有笑,没有一个人记得和想起她姝滢?他们到底把她放到了什么位置?她如同是一个多余的存在,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里面说些什么,她根本就听不下去。不时的谈笑声刺耳的涌进她的双耳里。姝滢紧咬牙关,手捏成了拳头。

“是谁在那里?”巡卫猛然一声。

姝滢化身成影,跃出墙头,逃离了偏殿。

一路浑浑噩噩,姝滢眼泪决了堤。有史以来,她的内心感受到莫大的欺骗和气愤。好比他们三个人同一时间离弃和背叛了她。她的心里说不出来的难过。以至于,她回到房中,便反手锁上了门。

姝滢趴在桌上痛声哭泣,引来了有事折回的蓝衣。任凭蓝衣如何的呼喊和敲门,姝滢就是不开门。姝滢哭泣中,让蓝衣先行离开,她想一个人静一静。蓝衣见她还有理智回答,便安慰了几句,道办完事情再来陪她,让她不要伤心。

兴许是哭累了,姝滢居然哭着哭着睡着了。

在梦里,她梦见她和赫煜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乌夕山...他们初次见面,互不顺眼的情形。

回到了镇魂渊...他们历经生死,敞开心扉的样子。

回到了彼岸花海...他们追逐嬉戏,仰望天空的欢愉。

以及那些在人间两小无猜的日子。

那些日子或单纯,或快乐,或悲情,却不含任何一丝一毫的杂质和其他。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回忆和过往,任何人也无法插足和参言。如果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那些时日上,该是多么好的事情。

她的嘴角不自主的微微上扬,咯咯的笑出了声音。睡梦间,意识朦胧之际,她感觉好像有人来到了她的身边,轻轻的,温柔的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她的秀发,她感觉无比的舒适和安心。

《卷十二》156章.冷酷无情

姝滢的性子不能说很好,但从来都不缺勇气。一旦决定的事情从来不畏惧,同样也不后悔。她深知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所以,她一定要找他们当面问清。即便他们不在乎她,她也要得到答案,才能死心。别的她不确定,对赫煜,她坚信不疑。光凭赫煜一回来赶往妖殿,加上召集蓝衣前往,赫煜忙碌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姝滢想昨日兴许刚好是她凑巧潜入偏殿正赶上赫煜忙中偷闲,去看望雪莜。雪莜是他的祖母,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回想起来,姝滢觉得自己表现的未必太过小气了。

赫煜早出晚归,难以碰面。文茵和雪莜则不同,她们无所事事,就算对她避而不见,刻意疏远自己,总得有个理由吧!于是这一大早,姝滢直接守候在院墙门口。

从前院墙外的侍卫还和姝滢相熟,进进出出俱是毕恭毕敬。自从上次她伤害赫煜的事情后,这里全部换上了新手,个个冷面无情不说,连个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姝滢嘟着嘴,忍不住仰天一声叹息。她离侍卫几步的距离,背靠着院墙,无聊至极。不一会儿,她瞧见不下十个少女,清一色的身着橙色衣裳,有条有序手里托着一个个洗漱的物件途径她的身旁。她眼看她们进了偏殿,凑近身后院墙上的花窗向里面瞧去...

那些少女一个个到了殿门口,训练有素的列为两行,立在原地。她接着看见文茵衣着不凡,整个人宛如换了一个人一样,头戴珠花银步摇,秀气的小脸上,娥眉淡扫,唇点朱红,加上之前的弱柳扶风,此刻见之更添几分楚楚动人。

原来文茵装扮后可以这样美。姝滢眨巴眨眼,擦亮双眼在心中发出一阵感叹。

只见文茵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对着那些少女指手画脚说了些什么。少女们得令一个个上了台阶,陆陆续续进了寝宫。文茵正打算进殿,听见身后传来两声呼喊,明白假装不过去。转过头,她睇见花窗外的粉红身影,换上一脸出乎意料的表情,快步下了石阶,走向院门口。

姝滢见文茵过来,立马跑到院门口,却被侍卫手中的长枪交叉阻挠在外。

紧接着响起文茵的呵斥声:“大胆,不识眼的狗东西,还不赶快让开,这可是二殿下平生最疼爱的姝滢姑娘。”

侍卫忙收回长枪,恭恭敬敬的垂着首,道:“是,小的该死,下次一定谨记,望文茵姑娘饶恕。”

如果姝滢没有看错,从两边的侍卫听到她名字后,低垂的余光里藏着不少的轻蔑和鄙视。姝滢不傻,打从上次她害得赫煜险些丧命一事传遍妖族,现在在妖族恐怕人人见她而生厌,论她而生恨吧!姝滢不怨,也不恨他们,一切乃她咎由自取,错信旁人,这是她该有的惩罚。

文茵怒瞪了侍卫一眼,拉过姝滢的手,不等姝滢开口询问,反客为主的笑道:“姝滢,你怎么现在才来呀?你知道吗?我这几日天天都在念你,盼望你能过来。”

文茵的话出乎姝滢的意料之外。姝滢原还想问文茵这些日子不回来不说,一句招呼都不打,每天陪着雪莜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把她忘得个一干二净。现在倒好,完全颠倒了过来,反而是文茵怪她不来???这是个什么情况?

姝滢不露声色,淡淡道:“文茵你应该知道的,令牌给了你,这里我进不来。这些天,我都在家里等你,你不回来不打紧,为何也不遣人来说一声?”

“哎呀,我怎么都给忘记了,没有令牌,姝滢你是进不来的。”文茵一脸自责,着急的解释道:“姝滢,你相信我,我绝对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二殿下怕雪莜前辈住着不习惯,临时安排我暂且留下来陪雪莜前辈,我早回去找你了。”

赫煜安排?不是说让自己陪雪莜的吗?他这是几个意思?是觉得文茵比自己更合适,还是觉得不放心自己...

“文茵,是谁在外面呀?” 雪莜的声音远远的从寝宫里传来。

文茵高兴的应了声:“是姝滢。”对姝滢又道:“姝滢,走,跟我进去,去见见雪莜前辈。”

姝滢微微有些迟疑。

文茵自顾自说道:“几日不见,想必雪莜前辈也十分想念你。走吧,姝滢还在犹豫什么?雪莜前辈还等着呢。”说着,文茵拉住姝滢的手往里面大步流星前去。

两人来到内殿,里面焕然一变,全凭着雪莜的喜好重新修整,统统换上了古朴的座椅和装饰。雪莜挥手遣退了那些手托物件的少女们,看向姝滢的目光,舒冷而陌生:“喔,原来是姝滢来了。”

雪莜不像文茵,衣着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她端坐在前,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姝滢的心里一下不是个滋味。她不明白在无魂渊和她如同好友和亲人的雪莜,怎么突然间变得对她态度冷淡,爱理不理的样子。或许,她真得不该来这里。

文茵见姝滢没有反应,立即体贴的代其回道:“是的,是姝滢来了。不过雪莜前辈,门外的守卫,您真该使人好好说说他们呢,让他们好好涨涨记性。您不知道刚刚在院墙外,如果不是文茵瞧见,守门的卫兵怕是又把姝滢给拦下了。”文茵总是这么善解人意,替人说话。至少在雪莜的看来。

姝滢暗暗内疚,原来自己误会了文茵。她随即向文茵投一惭愧的笑容。

“文茵,你知道吗?有时候太过善良反而会变成了软弱。院外的卫兵们职责所在,你不能因为喜好一物,便偏袒一物,让他们坏了规矩。”雪莜含沙射影的道。

“文茵知道了。”文茵恭敬道:“文茵只是想...”

“好了,文茵你先下去吧。我想单独和姝滢谈谈。”或许是身份和位置变了,人也跟着变的不同以往。雪莜的身上散发着一种雍容华贵的气息。

文茵极度不想离开,却无法违抗雪莜的命令,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了下去。

偌大的寝殿,骤时剩下雪莜和姝滢两人。

姝滢在心里面暗暗道,怎么说雪莜是赫煜的祖母,不管雪莜对她态度如何,对她有任何的不满,她亦不能不尊重雪莜。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问?”雪莜见姝滢迟迟不开口,按耐不住道。

“当然有。”

“那你尽管问好了,我听着呢。”

“我不明白,为什么从无魂渊回来以后,你们没有一个人来找过我,仿佛把我忘到了九霄云外?连知会一声都没有。赫煜,我还能理解他终日忙于政务,那你,还有文茵呢?你不要告诉我,你们也是因为没有时间。”姝滢从不喜欢拐弯抹角,统统说了出口。

雪莜媚眼如丝,一声好笑,嘲讽道:“什么原因,难道你还猜不到?”

姝滢不明白。

“也不知我那煜儿到底看上你哪一点。”雪莜收回表情,冷凝道:“既然你不愿承认和面对,那我便帮你说出来吧。不去找你,那是我故意的。包括煜儿,我以后也不会再让你们见面。”

姝滢听到此处,情绪激动:“雪莜,你不能这样。我和赫煜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你身为她的祖母,不是应该希望他过的幸福和快乐吗?你这样做,伤害的不仅仅是我,还有你的孙儿的一生。”

雪莜嗤冷一笑:“让你留在他身边,才是害他一生。我的煜儿我知道什么样儿才是最适合他的,才是能帮助他,带给他幸福的。而你不配!”

姝滢严重的被这句话刺伤。刚开始在心中说好的要尊重雪莜顷刻间消失了大半。姝滢的表情随之冷了下来:“雪莜,这句话你说的太重了,完全伤害到我了。”趁着她还有少许对雪莜的敬重,她提醒到,她不想弄得彼此厌恶和决裂的下场,毕竟对方是赫煜最亲近之人,亦是她和赫煜想要共同孝敬生活的人。

“严重吗?我怎么觉得一点也不为过啊。你和煜儿的过往,我可能不清楚,我也不想知道。单凭你上回害得煜儿九死一生,险些丧命这一件事情,我作为他的祖母,坚决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何况说不准还有别的事情,我不知晓。”

“原来你知道了...”这是事实。姝滢无言以对,声音跟着低了下去。

“总所周知的事情,我都不知晓,你还真把我当成了老婆子了?”雪莜发誓般说道:“你能下得了手杀我煜儿,我便有决心让你离开我煜儿。”

“雪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雪莜反问道:“那你对我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

姝滢很想解释,但不能解释。她的小脸因着矛盾痛苦的纠做了一团。

雪莜料定姝滢解释不出个什么,不以为然道:“整个妖族都在传的事实,唯独我那煜儿却死心塌地的相信你。甚至包括我自己险些被你单纯友善的外表给欺骗,差点相信了你。”

“事情不是你说的那样子,雪莜,请你相信我,伤害赫煜真的真的不是我故意的。”姝滢双眼急得通红,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什么都不用再说了。”雪莜冷冷的打断了她:“你这样危险的人,我怎么可能同意你留在煜儿身边?你能杀一次,保不定就会动手第二次,所以我要你离开他,离开妖族。”

“不,我绝不。”姝滢泪眼滂沱:“除非赫煜亲口对我说,不要我了,否则我死也不会离开!”

雪莜怒然起身,身下的座椅登时化为碎屑粒粒。她冷酷无情道:“我给你五天的时间离开妖族,我的耐心有限,劝你最好听话,否则身下的碎屑便是你的下场。”

《卷十二》157章.殷勤献艺

姝滢拿出莫大的勇气反唇相讥道:“不可能,我也奉劝你一句,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死也不会离开妖族,离开赫煜身边。”说完,头也不回离开了寝殿。

“你,你...”气得雪莜说不出话。

直到姝滢出了院门口,文茵从转角现身进了寝殿。

“雪莜前辈,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姝滢气冲冲的走了回去?”文茵来到雪莜的身边,搀扶着雪莜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好你个姝滢,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的手段厉害还是我的手段厉害。”雪莜眼望姝滢离开的方向,收回怒火,对文茵慈悦道:“还是你这孩子体贴人心。”说着,雪莜拉着文茵的手,握在手心,轻轻拍了拍,叹息道:“要是煜儿看上的是你该过好啊!”

文茵登时像受了惊的小鸟,跪在雪莜跟前:“雪莜前辈,此话可不要乱说,算是文茵求你了。”

“瞧你这孩子,我左右不过一句玩笑,看把你吓的。”雪莜温和的道:“快起来吧。”雪莜示意文茵起身坐到她身边,道:“你这孩子,什么地方都好,唯独遇事缺少了一些勇气。就算我有心将你许配给煜儿,只怕,你也很难独当一面。”雪莜摇头可惜。

文茵听之,不由得又是急忙跪在了雪莜面前,道:“雪莜前辈,你能看得起文茵,文茵心中感激,铭记于内。文茵也并非害怕前辈所说,而是姝滢毕竟视我为姐妹挚友,乃二殿下心之所向。文茵怎敢,亦怎能夺其所爱...”

“看不出你这孩子此等重情重义。”雪莜目含赞赏,道:“来,快来我这里。”

文茵来到她身旁坐下。

雪莜道:“我这一生算是这样子了。而你不同,还这么年轻,完全可以去寻找和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我看得出你并不是对我煜儿没有感情。如果你觉得你和姝滢姐妹情深,甘愿放弃,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是,你须明白,如果他们真的是天作之合,情比金坚,纵使你用尽办法,他们也不会分离。反过来,如果他们绝非良配,你却这样轻易放弃了,岂不可惜?”

雪莜看出文茵的犹豫和纠结,若有似无的笑了笑道:“话已至此,最终的决定取决于你。下去吧文茵,我想一个人休息休息,假若你想好了,再来找我。”

文茵回到旁边的房间,合上了房门。她的脸上立时绽放出今生最大的快乐笑容。文茵万万没有想到她的一心计划和筹谋这么快便有起色和回报。不费吹灰之力就让雪莜讨厌了姝滢。出人意料的是雪莜愿意支持她和二殿下在一起,让她震惊不小。原还以为,雪莜这边,仍需要她多多费心,不想姝滢的直脾气加速了事态发展,如此短的时间就让雪莜站到了她的阵营。

当然关于这些文茵觉得离目标远远不够,需要她继续努力。同时姝滢和二殿下那边,她需要继续一步步谋划下去。

姝滢一路气鼓鼓的回到住所,坐立难安,在房里来回踱步,怎么都觉得这不是个事?自她进入无魂渊,为救清莲,反遭清莲算计,险些命丧雪莜手上,继而帮助赫煜和她两祖孙相认。这还不说,最后四人回到妖族,她心知清莲已经智陷疯狂,放其出来,后果不堪设想。加上文茵和赫煜每每在她谈起和询问关于清莲的时候,他们总是有意无意扯开话题,避而不谈,她的心中便大概猜到了几分。

横竖里面的猪妖马精俱死在姝滢的刀下,想那清莲就算没死,活在里面无碍,总好过出来报复要好。可是她千算万算,没想到算漏了自己。以为是为赫煜找到了亲人,高兴不已,哪里知道却是找回了一个反对自己和赫煜在一起的阻挠。

然,这个阻挠她还没有办法对付。真是自己给自己挖一个大坑,往里跳。想来想去,姝滢也想不到解决之道。恰巧,快到了蓝衣该回来的点上,姝滢灵机一动,蓝衣姐姐怎么说都是久经沙场,比她遇到的大风大浪要多,自然比她更懂怎么做,何不过求求蓝衣姐姐帮忙?她敲定心中想法,说做就做。

请人办事,哪有白做的道理。她立马奔往厨房,丰盛的菜系不足为奇。她一个灵光,决心要做上一道妖族里没有见过的稀罕敬献给蓝衣。全把雪莜说的话当做了耳旁风,抛诸天外。

蓝衣办完事情回来,远远的嗅到阵阵扑鼻的香味从厨房里散发出来,诱着她来到了厨房门口。她情不自禁道:“哇,好香呐。”

姝滢见蓝衣站在门口,扬起笑脸,殷勤道:“蓝衣姐姐,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你快回屋去,这里油烟味太浓了,我一会儿就盛过来。”

蓝衣掩着唇,柔柔一笑,风姿绰绰,面纱自妖王昏睡以后,便不再携带,兴许是想让妖王睁开眼第一眼能看到自己最真实的面容吧!姝滢在心中这样想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滢妹妹,该不会是你又做错了什么事情,需要姐姐我帮忙吧!”

蓝衣的声音飘了过来。姝滢方惊觉自己刚刚又失神了。她遂不依道:“蓝衣姐姐看你把我说的,好像小滢为你烧一顿饭作为报答,就像大有目地似得。”姝滢在心里沮丧道,蓝衣姐姐果真聪明,她都没开口,蓝衣姐姐就给猜中完了。不过,她可不会傻傻的去承认。万一,蓝衣姐姐来个死口不答应,这样的话岂不是连半点商量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姝滢打算先给蓝衣姐姐一个惊喜,然后再开口。嘻嘻,到时候蓝衣姐姐不答应都不行。

“好吧!也难得你今日兴致高涨,那我先回房换身衣服,等你盛来喽。”

“恩恩,快去吧。就差最后一个菜了,马上就好。”姝滢喜孜孜目送蓝衣离开,回过身,撩起袖子,大施拳脚的样子就像要跟人狠狠打上一架的架势。

过了不多时,蓝衣穿戴整齐,坐在了桌前,等了大约一刻,不见姝滢踪影,正准备去厨房瞧瞧,姝滢来了。

姝滢人未到声先到:“来了,来了。大厨驾到...”她有模有样,端着一托盘进来,嘴上道:“蓝衣姐姐,请看...”说着,她把托盘放置在桌上,神秘兮兮一笑,随之慢慢地揭开盖子,露出一个类似浓缩的三角鼎一样的食器。食器不大,粗略看来像极了洗脸的木盆一半大小。形状简单,却构造稀奇。

它的下方有一夹层,夹层置有发热的暖石,其上的菱形容器冒着腾腾热气,正中心凸起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小盛放点,盛放点上腾腾热气之间一朵雪莲盛开灿烂。花体晶莹通透,仙气云绕。其下围绕着盛放点一圈汤蜜滚沸。远远瞧来宛如一朵雪莲盛开在瑶池之上,惹人遐想。

蓝衣从未见过,盯着眼前,一时间移不开视线,又喜欢又吃惊道:“小滢妹妹,你这是?”

“嘻嘻。蓝衣姐姐,这虽为妖族圣女,做的一手好菜,算得上妖族数一数二的大厨。但是今天妹妹我做的这个,我猜你乃是第一次见过吧!。”姝滢买了一个关子。

“这个我生平确实没有见过。”蓝衣被她牵起头,不禁追问道:“小滢妹妹,你就别兜弯子了,快告诉蓝衣姐姐,你这做的到底叫什么,由什么做成?包括连着盛放之物,我也是头一次见到,当真罕见。”

所以说什么叫做井底之蛙拉。这个不过就是上次她和赫煜游历到人间,商量出手救紫萱那一次,在黄府对面的酒楼里见过小厮送进贵宾室。那时候身上没什么钱,姝滢舍不得喊。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化作一丝细小的光亮偷偷跟着小厮溜进厨房,亲眼见证了那里的顶尖大厨所制。她偷偷尝了一小片。那味道简直终身难忘。

不过她仅仅见过一次,现在做的无非模仿到一个七八分像,比之相差甚远。至于面前的鼎,她其实也不知道名字,当时时间有限,她出于好奇,留意了个大概。后来来到妖族,前阵下厨,研究厨艺,遂想起了这个鼎。

她背着蓝衣姐姐,悄悄找到族里的能人巧匠,足足花了身上的一层灵力换来对方答应帮忙定制,为的只是有一天可以做给赫煜吃。想不到,第一个是做给蓝衣姐姐。

也还好,蓝衣姐姐对她有恩,帮助她良多,她不觉有什么遗憾和可惜。

“此道菜叫出水芙蓉,由多种果肉混合雕刻而成,浓汁为冰糖加上特定的配料相佐熬制...”姝滢装作一副大师级别的模样循循善导,说给蓝衣听。蓝衣听的津津有味。姝滢刻意避开了最重要的部分——这道菜系出自的地方。她觉得不能一次性把她唯一学到的王牌告诉了蓝衣,不然下一次需要求蓝衣姐姐的时候,再没什么好出手和糊弄她的了。

蓝衣并不知晓姝滢的小心思。听着姝滢的讲解,望着莲花的精致,舍不得下口。头一次明白,原来盛放的容器不同,做的菜系不同,相辅相成之间,别出心裁的使人有一种食之味美,见之赏心的体验。暗暗叹息道,面前的小滢让她大吃一惊之外,更反思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仍旧见识不够。

任凭蓝衣如何诱使,旁敲侧击,对于菜系出自谁手,来自何方,姝滢紧闭双唇,绝口不说。始终笑嘻嘻绕来绕去道:“一次全告诉蓝衣姐姐了,岂不没了意思?还是等下回,小滢再说吧!蓝衣姐姐请先尝尝小滢的手艺,感觉如何。也好给个建议,小滢妹妹我好多多改进,以后和蓝衣姐姐你切磋切磋厨艺呐。”

“你这鬼机灵。”蓝衣忍不住一声嗔怪。不由对姝滢言语之下的那位大厨油然而生一种敬佩向往,想要有幸见上一面的冲动。小心翼翼的夹上一片花瓣,入口即化,口齿含香。蓝衣只觉味道极美,仿佛置身在一片莲池,碧波粼粼。

姝滢见她一片一片停不下手,笑得合不拢嘴。暗暗得意道,看来自己头一次做还蛮有天赋的嘛。以后有这一道菜,莫说求蓝衣姐姐一直帮忙下去,至少多帮几次不成问题啦。

《卷十二》158章.敲定主意

姝滢笑眯眯的问道:“蓝衣姐姐觉得味道怎么样?”

“恩,入口即化,不仅味道极美,还口齿留香,宛若处身在一片莲花碧池之间,使人流连忘返。”蓝衣收回冥想,表情享受,旋即反问道:“小滢妹妹,不知道这等奇珍出手何人之手?”

“呵呵,这个嘛,就算妹妹我现在告诉你,蓝衣姐姐你也未必能寻到。这样吧,等我以后有时间了,我亲自带你前去拜会这位大师,好不好?”

“好,好。反正族里事情多,我最近也抽不出时间来。倒是拖了妹妹的福,能吃到这等奇珍,姐姐我亦是心满意足了。”蓝衣抿嘴一笑,把姝滢的小心思揽入眼里,道:“说吧!有什么事情需要姐姐我帮忙的。”

“蓝衣姐姐,瞧你说的。妹妹不是说了吗?哪里有什么事情,只是单纯的想要感谢姐姐的恩情而已。”现在真让姝滢开口,姝滢却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左右我已经吃够了。你若不说,我可就走喽?”蓝衣故意吓唬姝滢,要起身离开。

姝滢赶忙拉住蓝衣,道:“等等蓝衣姐姐。”

蓝衣坐回凳子,忍住想笑。

姝滢犹犹豫豫片刻,道:“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是想找蓝衣姐姐再帮我一个忙。”

蓝衣示意她说下去。

蓝衣姐姐态度耿直,让姝滢对自己的小心思显得多少有些惭愧。她吞吞吐吐道:“打从回来以后,赫煜忙的不见踪影。文茵和雪莜住到了偏殿,蓝衣姐姐你又终日外出,我就像一个闲人,无所事事的住在这里。于是我便几次偷偷去了偏殿,想去看看文茵和雪莜。”

“然后呢。”蓝衣道。

“刚开始因为赫煜给的令牌我给了文茵,被门口守卫挡了回来。”

“那你为何不早点说,姐姐我可以带你去啊。”蓝衣真心觉得姝滢有时候太单纯了。蓝衣隐约觉得后面发生的事情大有可能与文茵脱不了干系。

姝滢摇摇头道:“这倒没有什么。”她知道蓝衣姐姐打从见了文茵,便对文茵存有意见和不满,特意说道:“幸好多亏文茵撞见,当面痛斥了兵卫一通,我才得以进去。”

蓝衣明白姝滢信任文茵,故而没有多说什么,耐心听她说了下去。

“然后我见了雪莜,雪莜得知我曾经伤害过赫煜,害得赫煜险些丧命,对我的态度非常冷漠,还说坚决反对我跟赫煜在一起。”姝滢说道这里,急的拉住蓝衣的手:“蓝衣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她毕竟是赫煜的祖母,我又不能不理会...”

“那你希望蓝衣姐姐能替你做什么?”蓝衣安抚着她,不慌不忙道。

姝滢努力控制住情绪道:“我不知道,其实从回来以后我的心里就很乱,没有主意。”她眼里雾光隐隐:“觉得蓝衣姐姐你,怎么说比妹妹我见识广博,历经风浪,应该比我有主意些。”

蓝衣失笑道:“所以你想用这一顿珍奇换我替你拿个主意,对吧?”

“恩恩。”姝滢皱着小脸,点头如捣蒜。

“你呀,太看得起你蓝衣姐姐了。”蓝衣哈哈大笑。

姝滢摇晃着蓝衣的手,道:“蓝衣姐姐,你帮帮小滢呐。”

蓝衣暗暗道,小滢俏丽生生,性子纯真散漫,确实招人疼喜。难怪二殿下对她完全无招架之力,包括自己。她思忖道:“你这个问题确实棘手。换做以前,外人反对还好,现在乃赫煜亲祖母。赫煜和她祖母相认不久,好不容易重拾亲情。眼下,纵然她祖母有千般不对,赫煜做为孙儿也不能忍心责怪和违背。”

姝滢听着蓝衣分析的头头是道,内心更加没了底。

“你总不能让蓝衣姐姐我出手帮你骂她祖母一顿,说她不通情理吧?”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姝滢急迫道:“蓝衣姐姐你千万不要那样做,不然就真把事情闹大了。”一码归一码,姝滢和雪莜是闹得不欢而散,换位思考,姝滢险些害得她孙儿命丧黄泉,雪莜她反对也在情理之中。她不怪雪莜。唯一让她生气的是,雪莜态度坚持不说,还要用取她性命来威胁她姝滢离开,单单这一点,姝滢十分怄火。

“哈哈。”蓝衣突然捂着嘴,大笑了起来:“我逗你,看把你吓的。”

“蓝衣姐姐。”姝滢娇嗔道:“不待你这样吓人的。”姝滢发现蓝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性格比之前要开朗了许多,也许是她想通了很多事情,或者打开了心结吧。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们言归正题。”蓝衣认真道:“雪莜再不是,横竖是二殿下的祖母,你说不得更动不得。至于文茵,蓝衣姐姐必须重复提醒你一次,对她你须得多留个心眼,不要太相信别人。”

蓝衣深知姝滢要开口替文茵辩解,示意她不要说话,听她说完。蓝衣道:“这样吧,我想办法你让见二殿下一面,你直接告诉二殿下,兴许二殿下知道该怎样做。”

“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赫煜是雪莜的孙儿,她讨厌我,却不可能会讨厌她的煜儿呀?”姝滢登时乐不可支,一把拥抱着蓝衣,不停的感谢蓝衣。

蓝衣一时还真有些不太习惯姝滢感谢人的方式。和姝滢说定后,蓝衣便让姝滢回房去休息了。收拾完桌上和厨房后,蓝衣朝妖王的寝宫行去。说来,自赫煜从无魂渊回来,帮着赫煜将群臣的不满和疑问勉强搪塞过后,她已经有好一段日子没有时间过来了,

她像往常一样,把卷巾在木盆里揉搓,拧干轻轻擦拭妖王的额头和连及四肢后,动作轻柔缓慢的替妖王按摩和舒展舒展这些筋骨。这是她每次来到这里必须做的事情,也是她现在唯一能帮妖王做的事情。妖王喜好身着红色,故此连昏迷依旧不变,红装盛袭。他相貌俊挺,一双丹凤眼更是自带三分媚气。举手投足间,总生出些邪异。

他的性子打小倔强从不服输。因为旁人的一句玩笑话,说他长相太过媚气,少了七分阳刚,没有他父皇的威武决断之力,不适合继承王位。从那日起,他万事都要争第一,哪怕作风变得乖戾,处事过于阴狠,只要能够证明自己。

为了得到他父皇的重视,他事事要强,族人都道他是为了谋取王位。在这世上除了二殿下,恐怕只有她蓝衣明白他无非是希望他的父皇多看他几眼,多夸他几句。

后来,他做到了,在人族和妖族大战的那一次,他的父皇重伤,他的二弟离世,他的父皇用了毕生修为和灵力留下了他二弟的一抹残识。他本该伤心欲绝,痛不欲生。

世人都道妖族妖皇和二皇子先后离世,妖族怕是兵败无疑。然则没有,是他重拾族中士气,凭借一人之力和智谋,在妖族生死存亡之际,请来了魔族助阵,挽回战局,最后击退了人族,保住了一族安危。

亦算是告慰了他父皇的在天之灵。

那场战役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她亲眼见证,立下重誓,要么终其一生势保妖族太平。要么,大战重启,她势必终其一生以扫国耻。

可谁又能预料未来。其后不久,她离开妖族,一心想要替二殿下寻回天遨,无意中结识了陆笑...

她此生最爱亦是最恨的男子。

蓝衣想到此,表情出奇的平静。如果说她的心里没有一丝波动,那是骗人的。然而,这些总归该过去了,连带那些回忆深深埋藏在她心底最深最深的角落。

她转而看向面前...

面对眼前,又有谁知道和他一起长大的蓝衣不曾对他真正的笑过一次,甚至连一句好话都没有。

蓝衣望着他,其实很想告诉他,他那双丹凤眼并不媚气。很想告诉他,虽然他作风乖张,处事阴狠,她常常看不起。这些不过是因为,她错怪他害死她姥姥,她故意拿来气他。

假如真的没有他,妖族也许早已四分五裂,荡然无存。二殿下各方面很好,但毕竟坐阵时间尚短,又对人间存有感情,所以在很多的时候对人族手下留情,决断起来束手束脚,畏首畏尾。造就族中隐升反叛之力。她以前老是怪他不讲情面,冷血无情。如今身处朝堂,方知堂上如狼似虎,一不小心便群起而攻之,尸骨无存。假如真的没有他,手段阴狠,又哪里镇的住场面,换来一族安宁。

蓝衣微弱的叹息,轻轻开了口:“大王,睡了这么久,是时候该醒了。”

四周沉静如斯,寒风透过半敞的窗户回绕,掀得垂落的布帘沙沙作响。蓝衣动身来到窗前,一扇扇的关好窗户,整理好帘子。她抬起木盆,恍惚间好像看见妖王紧闭的双眼隐约动了动。她慌忙放下木盆,屈身仔细的盯着妖王的双眼一阵打量,则没有一丝动静。

“唉...果然是眼花了。看来水长老说的不假,大王不愿醒来的事情,即使服用了凤岩花,谁也无法勉强。”蓝衣摇头又是一声叹息,端起木盆,缓缓出了寝殿。

夜深人静里,不知是谁身着红衣,慢慢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极为好看的丹凤眼,天生自带三分媚气。那双眼里褐绿色的眸子渐渐含上了笑意,邪里邪气...

《卷十二》159章.奇香迷情

今天的天空雾蒙蒙一片,看样子有雨。不过姝滢的心情却格外的好。因为蓝衣姐姐带给她一个好消息。赫煜特意挪出半天的时间想要与她在上回的庭院见上一面。

她特意梳妆打扮一番,换上她最爱的那条粉红流苏彩蝶裙,在镜子里来回照了照,心满意足踏出房门。

同样的傍晚时分,姝滢远远望着后殿的琉璃池如往常一样,彩石遍铺,映衬池水五光十色,煞是好看!她沿着琉璃池池旁小石铺垫形成弯弯曲曲的小道来到凉亭。

赫煜早已等候在那里。她熟练的掀开用特制的网纱制作的帘子。

“来了。”

“恩。”姝滢乐滋滋的坐到赫煜身边。里面同样置有暖石,便也不觉冬意寒冷。

赫煜静坐在里面的石桌旁,见她来了,准备递给她一杯酒暖暖身,后想想上回姝滢被呛的场景,准备收回。姝滢拉住了他的手,不像上次一口灌入,浅浅啄了一口,味道依旧辛辣的要命,却比之前好了太多。

赫煜又为自己倒上一杯,一口猛干了进去。

看得姝滢担忧道:“赫煜,你慢点喝。”

赫煜没有理会,又是一杯进肚。

“赫煜,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姝滢看着他表情异常的沉冷,道:“你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分析分析。”

赫煜接着又是一杯灌入口中。

突然之间,姝滢的心里说不出个什么滋味,一种失落和难过的感觉覆上心头。

凉亭内,一时寂静非常。

姝滢猝不及防猛地被赫煜一把拉入怀中。四目相对,赫煜醉意熏染,夹着刺鼻的酒气喷在姝滢的脸上。姝滢微微皱眉,想要偏头避开

,无奈被赫煜伸手牢牢的固定,只能回视着他。

姝滢有一刻恍惚看见赫煜暗红的眼里泪光闪现,使得姝滢不由认真看向赫煜。

目光流转,四目含情,赫煜轻轻吻了下去。

刚开始赫煜的吻十分的温柔,浅浅轻吮,充满小心和珍惜,慢慢的,唇舌交战之中,他的吻逐渐变得强劲而霸道,缠绵悱恻间,比任何一次都要来的凶猛和长久,骄阳烈烈势必将她融化到他的骨子里,燃烧殆尽...使她甘心沉沦在他的甜蜜攻势之中。

直到姝滢面颊潮红,感觉快不能呼吸,赫煜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姝滢得机,无力的依靠在赫煜的肩头,大口的喘息。对赫煜今日的举动甚觉奇怪。

“赫煜,无魂渊分开后,你为什么也不抽空回来看看我。”姝滢软软道。

赫煜的指尖划过姝滢的额头,顺势撩开垂落在脸颊上的一缕长发,道:“文茵在你那里,去了也不方便,况且近来族中事物繁多,每天都累的要命。”

姝滢立马坐直了身板,不解道:“文茵现在就住在偏殿,难道你不知道吗?”

“是吗?这倒不知。”赫煜的眼睛盯着她一刻不放,嘴上道:“只是上次祖母潜人说有事,我见文茵也在那里,当时还有些奇怪。不过祖母说是她见文茵与她投缘,特意留下她来陪祖母解闷,我便默许了。”

这么说来,姝滢上回偷偷潜进偏殿,躲在院墙转角偷偷听见里面的欢声笑语应该就是赫煜说的上次雪莜找赫煜有事了。那文茵为何却说是赫煜安排她住在偏殿陪雪莜?

她疑惑丛生。赫煜从不对姝滢说谎,她不明白文茵为什么要骗她?

姝滢愣神间,赫煜已经举起一杯酒递到了她面前:“来,陪我喝两杯。”

在姝滢的印象中赫煜不善酒,也不喜酒的。

赫煜看出她所想,风淡云轻的笑了笑,道:“终日沉默,族中太多的烦心事需要处理,久而久之发现酒真是一个好东西,可以解去烦忧。”说着,他一仰头把手中酒倒入口中。

姝滢看着赫煜很快拿起酒壶替酒杯满上,举杯欲喝,制止道:“赫煜,少喝点,酒多伤身。”她第一次看见这样子的赫煜,她满含心疼。到底是什么的事情让赫煜如此烦闷。

赫煜推开了她的手,又是一杯进肚。

“姝滢,你说人活着为什么会这么累,很多的时候我们甚至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赫煜俊脸微红,微微眯起眼睛,纵声大笑道:“可笑的还以为手中有了权利便拥有了选择的先机,哪里知道怎抵得了命运两字。”他有些醉意,摇摇晃晃的快要坐不稳。

姝滢赶紧起身,扶住了他,道:“赫煜,你醉了,还是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我不回去。”赫煜左摇右晃中,一把拥抱住了她,满身难闻的酒气熏得姝滢蹙紧眉头,同时身体的重量全挂在姝滢身上。姝滢吃力的扶他坐回凳子。

赫煜眼神迷离,趴在了桌上,望着酒杯,寻摸着要找酒杯。酒杯被姝滢抢先一步握在手里,姝滢面含微笑薄怒道:“不许喝了。赫煜,这可不像你,酒固然可以暂时解去烦忧,但不能永恒,难道你没有听过人间常说的一句话,借酒消愁愁更愁吗?”

“轰隆...”夜空突然惊现一记炸雷。吓得姝滢大跳。她扭头看像亭外,闪电像在天际划开一条口子。接着沉重的雷声犹如山崩似的隆隆滚动。又是一道闪电照亮了天际。轰隆之声再次响彻天地。

等她回过头来,赫煜不知不觉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姝滢望着赫煜熟睡中的样子,牵起嘴角,脸上是温柔的神情。她跟着趴在赫煜的旁边,脸对脸,伸出了手指,指尖抚摸着赫煜的眉,眼睛,还有鼻子,及那张睡梦里不忘抿紧的双唇。

近距离,姝滢深切的感受到从前的少年郎已然远去,留在她身边的俨然长大成熟。

亭外,疾风狂骤,下起了倾盆大雨。

看样子,一时间是走不了,所幸这样陪着赫煜,也是一种幸福快乐。

姝滢靠近赫煜,两人趴在桌上,闭上了眼睛。外面的喧嚣声逐渐远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渐渐的小了,有人顶着伞奔往这里。一路由远至近的喊声先扰醒了姝滢。姝滢揉了揉眼睛,掀开了帘子,一阵冷风迎面扑来,激得姝滢一个机灵。

来人一普通的卫兵,姝滢之前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睡意刚醒,想不起。

卫兵语气慌张,道:“姑娘,劳烦替小的代传一声,告知二殿下,小的有要事禀告,麻烦了。”

“好。”姝滢转身摇了摇赫煜,见动作太轻,没有反应,不得又加重力度,边摇边道:“赫煜,赫煜,赫煜你快醒醒,有人找你。”

赫煜困难的眯起眼睛,半清醒半酒后的抬起头,还没摸清自己在什么位置:“谁啊?是谁在叫我?”

“赫煜是我,我是姝滢,你快醒醒,有人找你。”姝滢再一次提醒道。

“滢滢,呵呵,你怎么会在我的寝宫里。”赫煜显然还不太清醒,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迷糊表情。

外面大概听清了是二殿下醒来的声音,焦急道:“二殿下,二殿下你快醒醒,偏殿传信说你的祖母身体抱恙,情况严重让我通知你,让你与我一道过去。”

赫煜一听事关她祖母,酒意顿时清醒。然而身体给最直接的反应,他的身子在原地晃动,有些头晕的倚着石桌。姝滢欲抚她,他示意不必,强撑着身体,她二话不说出了亭外。

细雨绵绵,打湿了他衣角。侍卫连忙把伞撑了过来,挡在赫煜的头顶。赫煜与侍卫刚刚走了两步,赫煜忽然停了下来,夺过侍卫手中的伞,快步走进了凉亭。

“滢滢,伞给你,我去去就回。”说完,赫煜大步冲进了雨里。

姝滢望着他,欲言又止。

赫煜一路狂冲,来到了偏殿。

待他火急火燎进入之后,发现祖母的房间空无一人。他呼喊门外伺候的卫兵,居然无一人回应。他情急当中,跑出房间,挨着祖母的房间一间一间的寻找。

然当他推开文茵的房门,一阵浓郁的花香袭来。他只觉他的头脑骤时眩晕,视线变得朦脓和迷幻。昏暗的房间,烛火摇曳,形同女子摇摆的身姿,载歌载舞。

不知道是哪里传来了幽幽的琴音。琴音缭绕,回荡在屋子的四周。

文茵面携轻纱,一袭半遮半露的白沙覆体。她身姿妙曼,现身在赫煜的面前,有节奏的扭动着腰肢,手臂宛如灵蛇,司机舞动,有意无意勾上赫煜的脖颈。

赫煜控制不住的热血沸腾,只觉浑身热的要命。他的意志逐渐远去,跟着文茵的牵引,一路来到里屋。大手不受控制的搂住了文茵细弱的腰肢。

文茵的手不经意的解开了赫煜的外衣,所触碰的位置和肌肤让赫煜犹如被点起了一簇一簇的浴火,难以把持。意志迷离间,他恍惚看到了姝滢。

不对,不是姝滢。他们明明才分开,姝滢在凉亭,怎么可能在这里。他使劲摇晃着头,要用力推开对方,往后退。却发现伸出的手还没推开彼此,便被对方水蛇一般缠绕,扑进自己的怀里,他只觉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干渴难耐,想要与对方亲近为快。

他不禁又陷入了迷离。

《卷十二》160章.痛不欲生

姝滢一个人独自留在凉亭里,耳边余留着赫煜那句他去去就回。也不知道雪莜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虽然她对雪莜反对她和赫煜在一起,很生气。但姝滢换位想想雪莜必定是赫煜的祖母,会这样对自己全出自于对赫煜的爱护和担心。姝滢想着,倒有几分释然了。

她在凉亭里来回踱来踱去,无聊之际,她想起了那个卫兵。她寻思着她好像真的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不对,应该不是在雪莜住的偏殿里。除了偏殿,还有什么地方她可能见过呢?

换做平常,姝滢早将此事抛诸脑后,眼下无聊,姝滢权当替自己找了点事做。于是,她重回座位,学着赫煜替自己满上一杯,打算浅啄一口。

“啪...”酒杯从她的手中无意识的滑落。

姝滢陡然想起在不久以前,雪莜刚来的时候,有一次,她在住所的院外,看见文茵与人交谈。文茵当时神神秘秘,见自己过来,慌忙打发了对方离开。因着不认识,文茵又声称是自家的远房亲戚托人给她捎了一个口信。她便不放在了心上。

如今回想,疑点重重。如果真的是远房亲戚托人前来,何以得鬼鬼祟祟,一脸慌张。还有,她记得文茵曾经告诉过自己早已打发了对方回去。什么时候这个陌生人还沾亲带故混到了偏殿当值???

不,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虽说姝滢

很多时候神经比较大条,关键时刻她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她旋即不顾雨水,连伞都忘了,朝偏殿赶去。

反观赫煜这里,文茵的衣裳褪去了大半,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赫煜眼神迷醉。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香郁和暧昧。文茵双手搭在赫煜的肩头,脸上是淫惑的笑容,牵引着赫煜来到了床头。

床上殷红的床单上铺满精心准备的玫瑰花瓣,芬芳扑鼻。

“来呀,二殿下。”文茵动情的呼唤着赫煜。

赫煜意志不清,朦脓之中,把文茵看做了姝滢。他双目饱含深情,道:“滢滢,是你吗?”

文茵有那么一刻的不开心和生气。然而她深知,雪莜费尽心思给她安排的这一次机会,假如今天错过了,以后便很难再有机会。所以她很快换上了魅惑的表情,柔柔的回答道:“是我,我就是你的茵茵...”字不同音却意外的相同。文茵自欺欺人的骗自己,赫煜这一刻叫的就是自己。

文茵自然而放松的慢慢背靠着床沿,躺在床上,手上稍稍用力,牵动着赫煜俯身下来。

赫煜撑着床,望着身下的人儿,恍惚觉得眼前的又不像是姝滢,他想要伸手揉揉眼睛,文茵动作敏捷,一把拉下他的右手,朝自己的酥胸探去,口上极具诱惑的娇滴滴道:“二殿下,我是你的茵茵呀,难道你不爱我了吗?”

文茵呵气如兰,身上的异香与时传来。赫煜的神志立现迷离。他的眼前明明又是姝滢,此刻的姝滢媚眼如丝,目光含情,起伏不定的胸前让他难以抗拒。

他俯身正要吻去...

“你们!!!”猛然响起的愤怒之声,扰断了他们的亲近。

文茵吃惊的看见姝滢一身被雨水淋湿,出现在门口,咬着牙,怒不可遏的盯着他们,指着他们的手,颤抖的厉害,道:“你们在干什么!!!”

文茵立马推开了赫煜,坐起身发现自己大半的肌肤裸露在外,衣不蔽体,一边慌忙扯着被套遮挡自己,一边心虚的解释道:“姝滢,对不起,我,我们...”

“什么都不要说了。”姝滢有史以来狂怒咆哮道,看向赫煜。然而,赫煜只是坐在床沿的一端,一味的摇着头,试图清醒清醒,连半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泪水仿佛断了闸的水龙头,喷涌而出,盖住了姝滢的视线。姝滢张了张口,却再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宛如有一根长长的尖刺哽在她的心口,痛得她快要死去。

她转身毫不犹豫跑出了偏殿,冲进了雨里。仿佛连老天都在笑话她一样,来时明明快要停了的雨。夜空突然雷电交加,下起了滂沱大雨。她一路狂奔,不知道跑了多久,一直一直向前,不曾停下。雨水和泪水混合在了一起,把她彻底打湿了个透顶。

姝滢痛不欲生,几乎肝肠寸断。任由雨水滴打在身上,淋湿自己,她拼劲全力,疯狂地奔跑在雨中,借此想让自己好受一些。慢慢的,她没了气力,慢慢的,她停了下来,跪倒在大雨里,仰头迎着大雨,不要命的睁着眼睛,放声大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她发了疯的,在雨中撕心歇里的痛声哭喊。

一个是她的好姐妹,一个是她最爱的人,面对两个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来自他们的双重背叛,那会是一种什么的样的滋味。没有人比姝滢此刻更能深刻的明白了。

至于每个人的反应和表现当然各有不同。

别的人,姝滢不知道他们会是怎样一种滋味。于她,她只是觉的一个字冷,喔不是,是很冷,非常的冷,那种冷的四肢百骸,冷的骨头心里的彻骨的寒冷...

她的脸色骇人的苍白,整个人从水里刚刚泡过了一样,湿淋淋的滴着水。她的嘴唇发紫,浑身颤抖的厉害。这便是蓝衣天亮以后,看见姝滢回来以后的狼狈样子。

无论蓝衣怎样询问,姝滢不回答一个字,只是道:“冷,冷,我好冷...”

然后姝滢衣裳不换,跑出了屋子,裹着被子,躺在了床上,全身颤抖不止。不管蓝衣说什么,就是不说一个字。看得蓝衣干着急,又无从下手。最后,蓝衣拿出所有的被套通通盖在姝滢的身上。姝滢一句话不说,嘴上依然叫道:“冷,我好冷...”

蓝衣又匆忙跑去厨房给姝滢熬了一碗姜汤。蓝衣扶起姝滢,示意姝滢喝下,姝滢倒也听话,捧着温热的碗,几口喝了下去。蓝衣又动了不少灵力将姝滢身上的衣服烘干。

姝滢如同一个木偶,任由蓝衣安排和摆动。空洞的眼神让蓝衣感到害怕。一旦安置姝滢躺下,她马上就会喊道她冷,她好冷...要知道,此时姝滢裹着不下五床被子。

蓝衣到后来没有办法,又寻来驱寒暖身的药方,为姝滢煎上,给她服下。姝滢的情况不但没见好转,相反,她叫的更凶。这可难为了蓝衣忙前忙后,不见一点起色,白忙活了一天。

所幸蓝衣最终看出来,姝滢的病不在体外,在她的心中。

然,心病须得心药治。而,这枚心药...

蓝衣细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算了,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要试一试。就算不为姝嫣离开时候的请托,单单和小滢这么久时间的相处和感情,她也不忍心看小滢像现在的样子。

赫煜好似料定了蓝衣会来,面朝王座,背对大门,头也不回道:“蓝衣,你来了。”

“蓝衣拜见二殿下。”蓝衣微微行礼,看不清赫煜的表情。

赫煜的语气异常的平静,道:“你我之间,无需多礼。我说过的,那些礼节无非是做做样子,给那些长老大臣看的。”

“蓝衣不敢,王臣有别,关乎一族尊卑和礼仪,怎能因为蓝衣一人而破了规矩。”

赫煜置之一笑,道:“罢了,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她,她可还好?”他说到她的时候,声音克制不住的颤抖了那么一下。

看来二殿下心中还是有姝滢的。蓝衣想都不想道:“小滢妹妹她不好,非常的不好!”

“喔!”赫煜低低应了声,淡淡道:“没关系,时间是世上最好的良药,再深的伤口,总有一天会慢慢的愈合,她也例外。”

蓝衣不理解道:“二殿下,蓝衣实在看不懂你,你既然心中有她,为何还要一次次伤她之深?”

赫煜道:“蓝衣,枉你为一族圣女,聪慧过人,却在情之一字上,十分单纯。”

蓝衣更加疑惑了。

“蓝衣,你我交情多年,形同兄妹,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所以我也没什么好瞒骗你的。”赫煜仰望着高高在上的王座,顿了顿,道:“你也知道现在妖族族内动乱四起,外又有人间虎视眈眈,情况危急,刻不容缓。”

“蓝衣知道,可是这与二殿下和小滢妹妹的感情有什么干系?”

“自然有关。”赫煜凝含决心的说道:“倘若我无法护她周全,我宁可她离我远去,至少她还能安全的活着。”

蓝衣万万没想到赫煜做这一切的良苦用心,只为保护姝滢。

“所以,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赫煜回过身来,认真的看着蓝衣。

“二殿下请讲,只要蓝衣办得到,蓝衣定当义不容辞。”蓝衣回以认真。

“我要你劝她离开这里。”看似特别简单的一句话却耗尽了赫煜的心力。

蓝衣吃了一惊,道:“二殿下,你这又是何必。”

赫煜微弱的笑了笑:“蓝衣你知道的,前往人间的事情,我们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如果再不行动,怕是一旦战火重启,又将是牺牲多少无辜生命,又将是何等的赤地千里。”

蓝衣沉默了。

“此去,祸福难知,我怎可拉上她一同冒险?倒不如,借此机会,索性让她误会,死了心。”赫煜艰难的有些说不下去。努力的平复了下情绪,继续道:“也好过万一,我回不来,让她一个人痴等下去。”

《卷十二》161章.背道相驰

蓝衣忧心忡忡,回到住所,在门外踌躇许久不敢推开姝滢的房门。蓝衣面对姝滢伤心欲绝的样子,实在不敢,更加不知道如何向姝滢开口。二殿下让她去劝姝滢此刻离开,不相当于把姝滢逼上了绝路吗?

蓝衣不明白明明彼此牵挂,彼此爱念,却非要弄的这么复杂。二殿下说的是有理,与其危险难料,不如让姝滢回到朽云山独自安好。但是,姝滢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有自己的思想,二殿下问都不问过姝嫣半句,就擅自做主帮姝滢决定了去留,岂不太武断了吗?没成想二殿下倔强的要命,根本就不听她的劝。

对此,蓝衣无可奈何,只能听命行事。

又有谁明白和理解赫煜的难过和苦心...

赫煜撤退了所有的门卫,一个人独自在这空荡荡的寝殿里,一手握着酒壶,一手举着酒杯,不停的把酒一杯接着一杯灌进口里。他的脸上盛满压抑不住的苦痛和伤悲。

没人知道,在姝滢走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是赫煜有生以来,第一次动手打了女人——他打了文茵。那一巴掌明着是给了文茵,也给了他自己。

现在回想起来,他仍清晰的记得文茵当时凄恻,充满哀怨的表情。

文茵当时倒在了地上,左手捂着脸,扭过头,梨花带雨,楚楚凄悲,鼓起绝大的勇气对赫煜哭诉说道:“二殿下,文茵这样做一点都不后悔,哪怕文茵最后失败了,并没能成功的留住二殿下,也好过在二殿下的眼里从来没有存在过,至少,今晚足够文茵回忆一生了。”

“是祖母安排你这样做的吧!”赫煜的脸沉冷得像寒冬的冰霜。

“不关雪莜前辈的事,是文茵一个人的错。”文茵带着哭腔矢口否认,急急辩解道:“是文茵痴心妄想,爱慕二殿下已久,精心安排骗了二殿下你,以为这样便可以多少留住殿下的心,让殿下也能像对姝滢那样,多看文茵一眼,甚至能有一瞬间记得文茵,即便是中了迷雾后的错觉,文茵也不在乎。”

“你疯了不成,你可知姝滢把你当做了她最后的朋友和姐妹。她全心全意的信任你,为了你甘愿涉险,不顾生死,进入无魂渊,你可知道你这样有多么伤害她!!!”赫煜几乎咆哮出口:“而你想到的却是你的一己私欲。”

文茵忽然仰头笑了起来,混合着泪水,痴痴道:“是啊!文茵是疯了,从许久许久以前,二殿下与姝滢途径殿前的那一次,我和众姐妹眼见二殿下笑声朗朗,与姝滢谈笑风生,深情款款路过我们的身边起,文茵便在心里十分的羡慕姝滢,心想如若有一天二殿下能对文茵那样笑一次,就一次,便是要文茵立马去死,文茵也甘愿。”

文茵的眼神因着回忆,闪烁的眸光盈满迷绚灿烂的色彩:“只是文茵没有想到因为清莲姐姐刁难姝滢的关系,惹怒了二殿下,被罚去奴役处。后来,文茵为了替清莲姐姐求情,找到了姝滢。姝滢的确很善良,听了文茵的恳求,虽觉为难,还是答应并留下了文茵。”

赫煜的手握成了拳头,愤怒道:“那你还要这样做,你这样做对得起她吗?”

“文茵对不起姝滢。”文茵垂首哭泣,深知现在这样的情况,适软不适硬。如果,她一味的抵制姝滢和推卸责任反倒会更加激怒赫煜。

她很明白男人的软肋。一个男人尽管怎样生气和讨厌一个人,特别是女人,还是一个十分柔弱,肯于认错,且姿色俱佳的女子。纵使对方再有错,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是不会动手却杀一个这样的弱者,况且还是他的仰慕者。

“其实,文茵也不想伤害姝滢。但是文茵没有办法。自从二殿下带着文茵踏出无魂渊起,二殿下的关怀和照顾,还有二殿下为了文茵与狼妖恶斗,诸此种种早已深深的烙在了文茵的心底。文茵从那时候起,再也无法忘记二殿下音容。包括二殿下没说的一句话和一个字,文茵甚至都铭记于心,不舍忘记。”

面对文茵突然的真情表露,赫煜有些楞怔,不知道说什么好。

文茵旋即用袖角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委屈道:“可是在二殿下的心里只有姝滢,容不下旁人。文茵从来没有想过要与姝滢争个输赢和高低。在文茵的心里就想给自己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即使这个回忆不是真正的属于自己,即使这个回忆背后充满无耻和卑鄙...”说道后面,她断了声音,低低哭泣起来。

“尽管如此,你伤害了姝滢却是不争的事实。还有你对我...”赫煜说不出口。他的心终究不是铁做的,看着文茵的哭诉和表露,他滔天的怒火渐渐有了平息的趋势。说到底,文茵有错,却无意中也算帮了他。他正愁没有办法让姝滢离去。

不过错了就是错了。容不得姑息,否则后患无穷。上位这么久,别的赫煜没有学到,对于赏罚的重要性他是刻骨铭心。他缓步来到文茵的面前,右侧的手天遨立现。他拖着剑,冷漠的说道:“文茵,你说的我明白,但我代管妖族,身为一族的二殿下,却被你一个舞乐戏弄,此事若是传了出去,让我以后还有何颜面服众和继续留在这里。”

“二殿下,你要干嘛,你不要杀文茵,文茵错了,文茵再也不敢了。”文茵坐在地上,撑着双手一步一步往后退去,惊恐害怕道:“求求二殿下饶了文茵,文茵保证这件事情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文茵,你不要怕。一刀下去,不会太疼的。”赫煜步步紧逼,脸上笑容的无情,嗤冷道:“你不是刚刚还说为了我死了都愿意吗?现在我便马上成全你。” 说着他慢慢的举起了剑。

“不要啊!”文茵骇然失色,闭着眼胡乱叫道:“雪莜前辈救救我。”

眼看赫煜马上一剑要砍想文茵,“住手!!!”雪莜风一样冲进了里屋,拦下了剑。

赫煜露出一副预料之中的神情,淡淡道:“祖母你果然就在附近嘛。”他收回天遨,面向雪莜。

雪莜气的要命,伸手扶起文茵。文茵颤巍巍的快要站立不起。 雪莜担忧的对文茵道:“文茵,不要怕,我来了,没事了。”说罢,朝赫煜一通怒吼:“煜儿,你当真吓的了手,文茵做了这么多,无非就是喜欢你,想要留住你,何错之有,你何以得痛下狠手。我怎么就不见你对那些真正伤害过你,想要你命的人狠下一点点心!反倒,对她还好得很,舍不得伤害一根汗毛。”

“祖母,煜儿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赫煜试图压下自己的不满和怒火,用平易近人的语气对雪莜道。

“听不懂,还是不想懂,你自己清楚。”雪莜含沙射影的说了一句,把文茵扶到木桌旁坐下,自己做到旁边的木凳上,不高兴道:“看你把文茵吓的。”转而倒了一杯水递给文茵,对文茵关怀备至道:“文茵,来喝口水压压惊。”

“祖母,今日之事,我看在你的面上,我可以不追究,但是孙儿只说一次,这样的事情以后望你不要再参与,亦不要再有,否则,我真的会不讲情面,一并惩处。”赫煜冷着脸,说着,要出了里屋,往外走。

“站住!”雪莜一拍木桌,严怒道:“什么叫一并惩处?你的意思是在怪祖母喽。”

赫煜背对她,没有回头。

雪莜气不能已:“煜儿,祖母实话告诉你,这件事情就是祖母授意文茵干的!”

赫煜怒然转身:“祖母你...”

“对,我就是反对你和姝滢在一起。现在全族上下到底传言,你代为掌管妖族,却为了一个花妖,不管不顾,连她受外敌驱使蓄意伤害你,险些害得你命丧黄泉,你却还一心一意,不顾长老和群臣的反对,一意孤行,留她在妖族。这样事情造就你难以管制和服众。这件事情,我初初听到,还以为是误会,后面一打听,才知道整件事已然传遍妖族。煜儿呀,不知祖母要阻止你与谁幸福,而是姝滢她真的不简单,你再这样下去迟早毁在她手头。”雪莜苦口婆心的劝道。

哪知赫煜全然听不进去。

赫煜眉头紧锁,斩钉切铁道:“祖母一片关心,孙儿明白。不过孙儿也在此明确的告诉祖母你,姝滢是孙儿一生认定之人,此生非她不娶。望祖母你切莫要听信谗言,错信他人,相信姝滢不是谣传之人,更要相信你的孙儿绝非受迷惑,分不清是与非。”

“煜儿,你听祖母说...”

“好了,祖母此事无需多说。”赫煜沉下脸,生冷说道:“孙儿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我们走到今天,好不容易相认,重拾亲情,难道你真的想要我们为了这一件事情,意见相悖,变得从此疏离吗?”言辞之意,说如果再说下去,赫煜会为了姝滢这一件事情,与雪莜祖孙之情生分,变得不再亲近,要挟的意思明显不过。

雪莜一时间不敢再开口,眼看赫煜出了门去。忽然之间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爬上了雪莜的心头,使得她有些后怕。后怕她千辛万苦寻来的亲情真的如赫煜说的就为了姝滢这一件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无法挽回的地步。

难道,她真的错了吗?她在心中有一丝怀疑和不确定。

《卷十二》161章.临行安排

当蓝衣鼓起勇气推开房门的刹那,房间里空无一人。床铺上的被子早已叠得整整齐齐,好比房间里主人的心情。桌上有一份书信,蓝衣不假思索拿起并打开看了起来。

“蓝衣姐姐,当你看到这份信的时候,小滢可能已经离开了。正如当初和赫煜来时一样,身无一物,离开的时候回首过往,发现自己同样无物可以带走。甚至感觉连回忆都不是属于自己。很可笑吧!蓝衣姐姐,小滢也觉得十分可笑,长久以来坚持的东西,突然崩塌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小滢以前不明白,现在如愿终于尝了一回。原来那滋味刻骨铭心,是那么的痛,痛彻心扉。就像一种病,根深蒂固难以痊愈。”

蓝衣的眼眶酸涩,能想象到姝滢写这封信时的表情。她顿了顿,继续看了下去。

“谢谢你,蓝衣姐姐,长久以来对小滢的照顾和支持。小滢无以为报,只能在心中默默的祈求和祝福蓝衣姐姐你好人有好报,有一天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至于小滢会去哪里,蓝衣姐姐不用担心,小滢一定会好好活着,一个人去完成很久以前想要完成的事情。再见了,蓝衣姐姐,望自珍重!”

蓝衣折好信放入袖中,伸手抹掉脸上的泪珠。有多久,自己没有这般感伤和难过了。小滢妹妹,姐姐也愿你可以找回从前的天真和欢乐。你绝口不提二殿下,是二殿下伤你太深了吧!

感情有时候真的让蓝衣看不懂,也猜不透。她最后想了想,觉得还是把信交给了赫煜。

赫煜接过信的时候,没有表情,很平常的样子。蓝衣看得出他故作轻松的背后,所隐含的痛苦和伤心。蓝衣看着他步伐沉重的走进内殿,心中暗暗叹息,二殿下你这又是何苦呢,错过了最爱,以后你还能否有机会重遇?

赫煜回到殿内,默默看完信中的内容,上面没有关于他的只言片语。他轻轻把信放入了怀里,没有任何表情和言语,只是拿起桌上的酒一杯又一杯的送进肚里。

自那天起,他几日不眠不休,处理和安排妖族的事务,以此来麻痹内心传来的痛。

临出发的前一夜,赫煜来到妖王的身边。他缓缓的坐下,替妖王盖好被子,望了眼面前偌大而空荡的殿宇。夜风寒凉吹得落地的帘子沙沙的响。独留一只烛火在夜风中摇摇摆动,微弱的撑起了满室的光亮。

也不知道小乐有没有找到姝滢。如果有小乐在姝滢的身旁,小乐性子活泼,至少可以减轻和缓解她的悲伤,使她少一些孤独和痛苦。想到此,赫煜的心微微抽痛,额间不知道何时犹如辰轩师叔当初,添染上不少风霜。

他举步到窗前,一个个放下了窗。没了寒风的缭绕,烛火停止飘摇,光线亮了一亮。他依着床坐在塌下,扭头扫了一眼床榻之上,妖王闭目不醒的睡颜,回过头喃喃说道:“大哥,现在的妖族外有强敌,内有动荡,弟弟感到快要支撑不下去了。你快醒来吧!明日弟弟便要出发去做一件事,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所以妖族不能没有你。算是弟弟求求你了,你快醒醒吧!”说道后面,赫煜背对着床沿,屈着身板手撑住头,声音因着哽咽而沙哑。

身后,床榻之上,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妖王的手慢慢的抬起,想要抚向赫煜的背,作一番安慰。而当赫煜重新回过头时,身后一片安宁,没有变化。

“这一别,不知道是生是死。大哥,妖族以后唯有靠你来守护。弟弟我走了。”赫煜最后重重凝视了妖王一眼,大步跨出了殿门。这些时日,但凡他能想到的,他已经尽力安排和布置了。由于时间来不及,他暗中培养的魅影,他临走之际交给了蓝衣。他叮咛蓝衣,倘若族内在他走后,发生叛乱,这一支魅影足够她用来撤退和拖延一些时间。

蓝衣本不答应,要陪赫煜一起。赫煜却无比深重的告诉她,在妖族除了他祖母,他只相信蓝衣。所以她必须留下,第一看护妖族,第二代他照顾他的祖母和妖王。

其实早在探望大哥之前,几日不曾再踏入偏殿的赫煜这一天晚饭时刻,让下面特意做了一大桌的好菜,送进了偏殿。他像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出现在雪莜面前。

雪莜喜出望外,一下从座位上站起了身。

赫煜孝顺的拉着雪莜的手,让雪莜坐下,等待各种菜系接踵而至铺满一桌,示意他们退下后,笑容朗朗道:“祖母,孙儿今日本打算亲自下厨做上几道与祖母共享,奈何孙儿的厨艺着实不堪,上不得台面,只好让旁人代劳了,望祖母体谅。”

“煜儿能过来陪陪祖母,祖母已经很满足,很开心了,是不是你做的,祖母根本不在意。”雪莜心情大好,激动的说道。自那天和煜儿闹的不愉快后,煜儿多日不见,她生怕煜儿生了她的气。如今煜儿能当做什么都没有,专程抽空陪她进食,她已是感动,很知足了。哪里还敢言其它,连同文茵,雪莜还故意吩咐如果见到赫煜,让其暂时回避。

赫煜把筷子递到雪莜的手上,道:“来,祖母,你尝尝这个味道如何?看喜不喜欢。”

“好,好。”雪莜随意夹起一块送入口中,说实话根本就没在意吃的是什么,甚感欣慰的点点头:“恩恩,味道不错,很好吃,来,煜儿也尝尝。”

如此你来我往,几番过后,雪莜感到差不多后,忽然欲言又止的模样。

赫煜跟着放下筷子,好脾气道:“祖母,你我祖孙两人,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你如果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煜儿,我,我想说,我虽然住在这里每天衣食无忧,身边有文茵陪着,也非常开心。” 雪莜犹犹豫豫,边说边注意赫煜的表情,生怕她的煜儿不同意和反对,见赫煜表情平静温和,试着说道:“于是我想,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祖母是想离开了吗?”赫煜眼神黯然。

“不,不,我不过是从没有认认真真看过外面的世界,包括以前你祖父失踪那一阵,我一心怨恨,只想找到他和你父亲,同样没有留意过外界的美好。是以祖母想离开一段时间,游历外界,一览山水风光,体验下外面的生活。”雪莜着急的解释道。

赫煜笑了笑,道:“祖母应该是想要去寻找我那从未谋面过的父亲吧?”

雪莜被赫煜一语击中,一时间心虚的不敢抬头,顾左言他道:“没有,祖母只是想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再说,人海茫茫,我既不识得高僧的面貌,也不知道他尘归何处,连该从哪里下手的地方都不知道,又如何去寻找你的父亲。”雪莜害怕赫煜知道后,会担心她出手报复,不准她离去,因而撒了谎,不承认。

雪莜倍感意外和吃惊的是赫煜居然没有一星半点的反驳之词,神奇的答应了她。只听赫煜安然说道:“祖母你要寻找父亲,孙儿同意。”

雪莜欣喜若狂道:“真的吗?煜儿你真的答应,不反对祖母。”她暗暗道,早知道煜儿通情达理,答应的如此爽快,她何须提心吊胆半天,不敢开口。

“不过,你必须答应孙儿不可以牵连无辜,旧仇添新仇。”赫煜郑重其事的道。

“煜儿放心,祖母想通了,过去的就随风而逝吧!只要能寻回我儿,也就是你的父亲,我们一家人得以团聚,祖母什么都可以既往不咎。”雪莜回答的斩钉切铁。

赫煜怕他祖母临时反悔,冲动之下犯下大错,不忘最后告诫道:“祖母可要言而有信,不然最后连孙儿都不会原谅你。”

雪莜开怀答应道:“好,祖母记住了。”一想到,在孙儿同意之下,她很快可以上路去寻找她失散多年的孩儿,她的心情就激动的坐立不下,想要马上出发。

赫煜静静看着雪莜盈满喜悦的脸,唇角跟着上扬。也好,祖母有事可做,总好过得知他离开妖族,非要与他一同涉险。

一切都处理的这么自然和完美。赫煜收回思绪,了无牵挂,回首望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殿门,趁着夜深人静,坐上了马车之中。马夫一声轻呵,扬起马鞭,驶向城门外。

之所以不御剑,只因为了抵御外敌,一直以来赫煜和四大长老连同族中的能人巧匠耗费心思设计的血云盾总算成功了。血云盾不同往常,不用再人为的启动。凡是有人御物飞行统统会被上空凝结的结界吸食灵气,击落下地。不管是外界还是内族。这亦是血云盾仍未完善的地方。由于没有时间继续改良,但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因此前不久,赫煜特意颁发一道文令,通告族内,无论官职大小乃至平民百姓一律不可以在族内御物穿行,一旦查出,违令者斩!起初,在血云盾研发改良的时候,有一些高官紧要不理会,被施以极刑,其头沿街示众,一时威赫四方,闹得满城风雨。

赫煜严格命令高职以身作则,还多处设有管辖点,相互举报还有奖励。不多久收获显著。不乏有一些不明真相的在底下抱怨纷纷。但是赫煜也来不及顾忌那么多。他一心想到的是一旦外敌挑起战火,趁机偷袭,至少这血云盾可以抵御一时,让四大长老和底下有更有时间应对和防备。

《卷十二》163章.一妖一狐

姝滢出了妖族,一个人独自行走在城外的茂林之中,眼前出现一条十字路口,她很茫然,不知道该通往何处。到底是去西方魔域,找姐姐呢?还是往南行,去看海上日出,或者向东走,回朽云山?

心底的深处的那股冷,依然冷彻入骨。姝滢发现有时冷到一定程度,反而麻木了,疼痛随之减轻了许多。她一直想要去看看海的波澜壮阔,海上日出的霞光万道。预备两个人去的事情,现在孤零零的剩下了她一个。

她伸出了右脚刚踏上南方的路很快又退了回来。还是不要去,以免真到了那里,一个人独自欣赏的美景惹出了她心底的落寞和伤痛。于是她一个人又面向十字路口,彷徨不定了。

“小滢姐姐,要不我们回朽云山好了?”

她的身后忽然出现一只通身火红如阳,毛发晶莹雪亮的小狐狸。小狐狸仰起脖子,睁着一双明亮而澄净的眼睛,身后那条长长的、火绒绒的尾巴不停的晃动,样子可爱的紧。

姝滢瞬间充满了惊喜道:“小乐,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立马蹲下了身子,摸了摸小乐的头。

小乐十分舒服的眯起眼睛:“小乐见小滢姐姐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出了城门,小乐就想像小滢姐姐生得这么好看又心底善良,一个人会很危险的。大哥哥常常教导小乐,男子汉应该学会保护自己想要保护之人,小滢姐姐也是小乐想要保护的其中一个,所以就悄悄跟着你出来了呀。”

姝滢微弱的笑了笑,道:“小乐,姐姐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该去往何处,你跟着姐姐,姐姐才是不放心,听话,回去吧!在他的身边,至少可以让你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

“小滢姐姐,你口中说的他是指大哥哥吗?”小乐双眸闪烁,天真的问道。

姝滢避而不答,努力的对小乐展开一丝笑容,道:“小乐听话,快回去吧!跟着姐姐我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小乐不走,除非姐姐你跟着我回去。”小乐倔强的侧过头。

姝滢有些无奈,摸了摸它的毛发,站了起来,道:“小乐,姐姐和大哥哥吵架了,短时间也许不会再有机会和好了,因此姐姐不可能重回妖族。你乖,快回去。否则蓝衣姐姐也会非常担心你的。”

似乎说道了蓝衣,小乐显得犹豫,来回的在地上绕着圈。

“姐姐真的不骗你。难道你真的舍得离开蓝衣姐姐的身边,跟着我一起流浪荒野?”姝滢故意吓唬小乐,企图让它放弃。

只见小乐停止了绕圈,眼珠滴溜溜的转了几下,耳朵动了动:“嘻嘻,小滢姐姐你真聪明,小乐知道你这是故意想吓得小乐离开你。”

“没有呀。姐姐我吓唬谁,也不可能来吓唬小乐你嘛。姐姐说的都是真的,你想呀,你若是跟着姐姐我离开了妖族,你以后便很难再见到你喜欢的蓝衣姐姐,还有,那些在妖族里的伙伴和亲人,以及再也吃不到只有妖族才有的美食...”姝滢细细的说给小乐听。有时候跟这小机灵说话,还真需要斗智斗勇,费不少的脑力。

小乐听的头头是道,姝滢每说一句话便认同的点一次头。

“再说,你跟着姐姐我一路风餐露宿,食不果腹,吃了上顿没下顿,日子岂不难过?不值得不说,关键是姐姐我自己都不确定该往哪里走,你跟着我漫无目的的行走,岂不遭罪受?”姝滢绞尽脑汁,把能想到能利用的通通说给了小乐听:“你说姐姐说的有没有理。”

“在理,恩,在理。”小乐点着头。

“那你还不赶快回去?”姝滢用着全为它着想的口气。

小乐像被灌了迷魂药,被姝滢说的晕头转向,举起前脚往回走去。它走着走着总觉的哪里不对劲。

姝滢目送着小乐往回走,甚是得意和欣慰小乐总算明白了她的苦心,打算回妖族。她生怕小乐又反悔,随便选择了一条路,想要火速逃离。

哪成想身后登时远远传来小乐不高兴的声音:“姐姐,你又诓我!!!”

哎呀,不好,被发现了。姝滢可谓是病急乱投医,慌不择路,撒腿就开跑。

说起跑,狐狸的奔跑速度天生迅疾,却因着修为比不过姝滢,稍稍慢了半拍。而它灵敏的嗅觉总能追寻到方圆几里之内它想要锁定的猎物,辨别位置。也就是说,姝滢想要躲开小乐,难上加难。

果然,姝滢眼看身后没了踪迹,找了一处山丘坐着喘气,不想还没歇息片刻,小乐已经发现了她。小乐刚开口唤了她一声,惊得她立马撒腿就跑,小乐摇摇头,又追了上去。

如此几个回合下来,姝滢累到不行,小乐同样倒在了她的身旁,一动不动。

姝滢撑着身子,一边喘息一边困难的说道:“小乐,算是姐姐我求你了,你快回去吧!不要再跟着姐姐我了。”

“不呀,小乐就喜欢跟着姐姐你。小乐身为男子汉,必须保证姐姐的安全。”小乐卷作一团,耸拉着脑袋,没有力气的说道。

姝滢满头的汗水,不再说话,大口大口的喘息了几声,忽然笑道:“既然你不听姐姐的,就不要怪姐姐我不等你喽。”说完,化作一道光影消失面前。

小乐极度无语的望着消失的位置,缓慢的站起身,抖了抖全身的毛发。真想告诉大哥哥一句,你交给小乐的差事,小乐真心觉得好难办呐。小乐在内心重重的发出一声悲鸣。接着,他迅敏的追向姝滢。

待姝滢正自个偷着乐的时候,小乐无巧不巧的在她身后冒出了一句:“姐姐,还跑吗?”

姝滢瞠目结舌,几乎从所坐的高处跌了下去。

“不跑了吗?不跑了,那我们坐下来好好歇息歇息吧!”小乐俨然像极了一个小大人,说完自己找了离姝滢最近的一处干草地,摆好了睡姿,闭上了眼睛。

姝滢故意等了大半响,估摸着小乐已经睡着了。蹑手蹑脚,刚刚抬起腿绕过小乐。

小乐闭着双眼,蓦然开了口:“姐姐,就算你跑了,小乐同样也能找到你。”

姝滢险些站起不稳,扑倒在地。最后,她佯装整理整理了衣角,面带微笑,慢条斯理坐在了小乐的身旁,假意咳嗽了两声,轻言细语的说道:“既,既然如此,那便不跑了。”反正跑了也是白跑。

“咳,咳。”姝滢又咳嗽了两声,故作严肃,郑重其事道:“小乐,你可要考虑清楚喽,跟着小滢姐姐我,可不像在妖族里闲适安逸喔。到时候吃不饱啊,或者露宿荒野乃是经常发生的事情,你不要到时候说你后悔,让姐姐我送你会妖族呐。”

“不会的...”小乐半睁着眼睛,努力克制着睡衣来袭,没说几个字,就沉沉睡去。

姝滢温柔的抚摸着它火绒绒的毛发,轻轻笑道:“果然还是一个孩子。还说保护姐姐我,只怕到后来是姐姐保护你吧!算了,既然你都不在意,姐姐我又何必在意呢?不管你是不是他派来的,权当是一个伴好了。”

姝滢不愿再想和提起那些不开心的过往。望着小乐天真纯净的眼神和模样,她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过去的就过去好了。她亦不愿去追究是非对错。就这样她靠近小乐,两人在草堆在进入了梦乡。

自此一妖一狐相依为命,彼此依靠,彼此相伴。

同一片的夜空。

在它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赫煜背靠大树,仰望着长空,思念着她,挂念着她的安好。眼看离目标的位置越来越近了。记得姝嫣姐姐离开之前,告诉他,要想阻断人界蓄意挑起战火,唯有破坏锁擎灯。

世人皆知人间有一处名叫落雁峰的地方,那里乃四大门派之首叶剑门的居所。其门倚仗手中一枚玄天宝器锁擎灯威震三界。据说锁擎灯威力极大,持有者不仅可以毁神灭魔,还可以颠覆三界。

虽然这些都是谣传,真正见过锁擎灯的屈指可数,天下没有几个。包括赫煜也只是在师伯和师叔像讲故事一样,对他大概提起过。然而,单凭其威名,便不容小觑。使得赫煜对这神秘,带着神奇色彩的至宝有一种莫名的激动。

锁擎灯打从他懂事起,就知道其一直存在伏魔塔。伏魔塔一共九层,里面关押全是十恶不赦的恶魔妖物。传闻群魔乱舞,嗜血啃骨。听之便吓破肝胆,况且还要只身潜入。

更何况还要闯过整整八层,方能抵达最高一层,视得锁擎灯的真实面目。

此去,危险重重,九死一生。也许对于赫煜来说,连一层的把握都没有。但是,人就是这样,往往为了事情某些和信念,明明知道不行,明明知道遥不可及,没有一丝希望,却不能不去完成的时候,哪怕知道最后是死,也要舍身而为。

死,从前他不怕的时候,却怎么也死不了。如今真的到了这个地步,他方觉他原来还有诸多的牵挂和不甘心。滢滢,这一去,倘若能成功,我必定去找你。倘若失败,我愿你快乐安好,最好忘了我,重新开始,去寻找一个真正能带给你幸福的人。

《卷十二》164章.入伏魔塔

赫煜身着一袭黑衣掩藏进黑暗里。直到更深夜静,叶剑门巡逻的弟子交班之际,他闪身绕过了他们的视线,溜向了北面。以北沿路直走

那里正是伏魔塔的位置。

伏魔塔因着塔前有禁制,塔里一共九层,层层设有机关,又有妖魔封印,饶是功力深厚之人要想过了八层禁制都难比登天,何况还有最

后一层锁擎灯前。是以千百年来无人敢闯进。故此塔前的守卫反而比较松懈。

赫煜心知动静太大会招来叶剑门众人,骤时事情难上加难。他从小生活在这里,非常熟悉这里的更替和时间规律。由于严冬寒冷,谁也

不愿意留守在这里看护,门第之间但凡有点能力和位置的早已挖空心思避开了这一个苦差事。留下来的都是一些苦逼的末等子弟。

这些弟子苦于无法,心中多有怨气,看顾起来自然三心二意。赫煜躲在暗处观察,门外的两名弟子裹紧衣袍,手拢在袖子里,正蹲在塔

前的屋檐下,昏昏欲睡。赫煜从腰封里取出一个棕色的瓷瓶,打开瓷瓶,里面香气四溢。他用手轻轻朝对面扇了扇去。香味很快飘到了他

们的面前。

只听其中一个伸长了脖子嗅了嗅,嘀咕了一句:“什么味道,好香呐。”

“是啊,闻着很舒心...”另一个跟着开了口。不过话没说两句,两人倒下了地。

越过塔前两头张牙舞爪的雄狮,赫煜来到塔门前。他将两人分别挪到屋檐的石柱边,目光落到门上的一个圆形阴阳八卦图上。

阴阳绘八卦,八卦分立八方,有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分立八方,象征“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八种事物与自然

现象,象征世界的变化与循环。

其中阴阳八卦图显示了万物都有阴阳之分,“以“-“为阳,以“--“为阴,一阴一阳万物调和,组成八卦: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

风,坎为水,艮为山、离为火,兑为泽,以类万物之情。不同的卦象代表不同的方位,分别是南、北、东、西、东南、东北、西南、西北

。又以五行分类对应八卦。衍生出金、木、水、火、土。

阴阳八卦包罗万象,玄妙精深。赫煜也只窥得个一二。

很久以前,他曾经悄悄跟随掌门,看过掌门开过一次门。记忆里好像是根据五行中对应八卦的位置,所设置的禁制。他心中大概算了算

八卦的布局,找到五行每一个对应的位置,将其归为,再根据对应的位置,联合八卦的八方分别相应的方向,快速的按下机关,听得啪啪

几声,门后的锁开合,大门缓缓的打了开来。

赫煜惊喜的踏进大门,大门接连应声关闭。他置身在一个巨大的图腾之上,图腾之上绘有奇怪的古文。他以为第一层应该会个有什么,

不说十分强大的魔物,至少有一个像样的对手等着他吧!

出乎意料什么都没有。除了地上看不懂的奇怪图腾,空空如也?甚至连上第二层的楼道也不见???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横竖左右

的看了看,欲踏出图腾。

突然“咻咻...”之声不绝于耳。四面八方利箭破风驰来。他欲飞身躲闪,却骇然发现身下的图腾光亮四起,古文穿梭,浮空缠住了他

的双脚。我就说嘛,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他暗道一声,眼看古文要封住他的上身,又有利箭凌空。

他周身红光腾起,连忙拔出天遨。天遨蓝光红芒大作,他聚气于剑身,用力一剑插进图腾之间,“轰隆”不小的动静之后,剑气厉光震

荡,击向四处。

赫煜只觉心口血气微微翻涌。身下图腾光亮一灭,古文纹丝不动归于图腾中。与此咻咻之声顿停,利箭纷纷坠地。他不由舒了一口气。

暗道,刚刚大意,险些送了命。不免惊叹,第一层,初试牛刀,已是不容小视,后面还不知道会遇见些什么。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他一阵搜寻,总算在墙角发现一个暗格,暗格里有一手环,拉动手环,只见尘土飞扬,土石哐哐分裂的声音后,

延伸出一条自下往上的石阶。石阶上方,露出一个四方口子。

上面应该是第二层了。赫煜举步踏上了石阶。

有了第一层的教训,第二层,赫煜不敢在轻敌。身后露出的四方口子,在他上来以后,很快封闭消失。赫煜调回目光,目视前方。前方

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他严阵以待,手中天遨蓝光亮了一亮,却也只照亮了半边的黑暗。他举着剑,扫向四周,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危险来临。

黑暗中,有一双眼蛰骨的盯着眼前这只猎物,细不可闻的挪动了身子,藏进了黑暗里。

赫煜来回走了几步,皱了皱眉,正感稀奇。忽然感觉身后异样,有什么东西袭来,他本能的往后退了一大步,举起剑,剑光照耀之下,

见得好大一坨白色类似丝的东西,那东西上面流动着令人恶心的透明物体。看粘稠的程度,乃是什么东西的唾液无疑。

赫煜还来不及沿着唾液的源头查看是何物,接着又是一坨,一坨朝他喷来。他用着平生最快的速度闪躲,好几次差点中了招。一想起那

么恶心的东西罩在自己的身上,赫煜皱紧的眉头没有松动过一刻。

他明白时间有限,光躲也不行。手中长剑横在胸前,一个旋身,剑光四溅,击往黑暗处。黑暗中有一物微微吃痛,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声

响。赫煜肃冷道:“是谁?有本事就出来正大光明的打上一架,何必躲在暗处,鬼鬼祟祟的见不了人!”

随着他话落,从黑暗里,慢慢的爬出一只身有一尺多高,奇大无比的蜘蛛。只见那蜘蛛身有八只长脚,背上有三对眼睛。每一次盯着他

的眼睛俱泛着怨毒的幽光。

蜘蛛精的嘴里唾沫残留,显然对眼前这只猎物早已馋涎欲滴。

经过赫煜的喊话后,蜘蛛精倒也豪爽,摆动着那颗巨大的尾部,二话不说便朝赫煜扑了过来。八只布满黑毛的腿锋利削长,轮番轰炸。

赫煜挥剑相向,红光蓝茫间与那精怪,斗得滋滋作响。

蜘蛛精摆动着身后那颗巨大的腹部,挥动锋利的长腿,头部前的嘴上两只螯肢不时的蠕动了几下,螯牙喷出一道道的毒液。毒液碰触的

地方登时腐蚀,化为白色的气体。

眼看赫煜被逼的节节后退,周身红光暴起,一个跃身,一剑挥向蜘蛛精八只长腿。听得吱吱的哀声,蜘蛛精的脚骤时断了两只。蜘蛛精

六只眼睛愤怒的望着赫煜,*触毒液,同时身体很快的撤退向黑暗之中。

赫煜本来的目地也不是非要进来杀妖灭怪。既然蜘蛛精败退,他只要能快速的抵达第三层就好,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要不要杀蜘蛛精上

。于是他亮起剑光,开始四处寻找机关。

哪里知道蜘蛛精根本就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善罢甘休。它眼见自己的腿断了两只,气愤难当,怎肯作罢。趁着赫煜找寻机关之际,毒液连

同白丝掺和蓄势待发。悄悄靠向离赫煜最近的位置。

等到离得近了,它一口喷出,举起剩下的六只长腿,整个身躯跃向了赫煜。

赫煜想不到蜘蛛精贼心不死。他愿意放了它,它却仍旧不放弃。躲闪间,几滴毒液侵进了赫煜的背板,滋滋冒着白气。吃痛之下,彻底

的激怒了赫煜。

赫煜领着剑,便横冲了过去。

蜘蛛精眼见对方气势汹汹而来,倒有了些畏惧,欲爬上墙壁。赫煜哪里会给他机会。他浑身红光腾腾,映衬着脸宛如从地狱爬出来了恶

魔,手中的剑红光侵入,灿红耀眼。

他飞身就是一剑斩向蜘蛛精。蜘蛛精刚好回身相挡的另外两只脚悲哀的只剩下了四只。这一次,也彻底的激怒了蜘蛛精。它瞪着它那恶

毒的六只眼,吃痛的吱吱作响,奋力跳下了墙壁,抱着要与赫煜同归于尽的阵势,使向赫煜。

赫煜心知假如不解决了蜘蛛精,要想过了第二层不可能。他收住了多余的慈悲心,奔往对方。

两番相斗。蜘蛛精拼了命喷丝又喷毒。赫煜左右躲闪,身上也有几处不小心被对方刺杀。不过还好,都是皮外之伤。唯独背后的刚刚被

滴中的毒液腐蚀的位置,微微有些发黑的趋势。

蜘蛛精连番的喷射,已有些歇火势头,赫煜挥剑如雨,一剑刺入蜘蛛精的头。蜘蛛精哀叫连连,奇大的身躯摆动一甩,赫煜抽出剑,被

大力带动,差点撞墙壁。

他微微捂住翻涌的胸膛,提着剑再一次跃身而起,给了蜘蛛精腹部重重一击。

蜘蛛精血流如柱,没过几声,便倒了下去。赫煜来不及歇息片刻,掏出怀中预备的解毒丸,仰头服下几枚。依照剑光,四处找寻,最后

在墙壁的转角处寻得一个暗格。

和第一层一样,赫煜拉动暗格,土石声响,显出一条石阶。石阶的头依往出现一个四方的口子。

赫煜领着剑,剑身余留着蜘蛛精的斑斑血迹。他甚至也顾不得擦拭一下,跑上了石阶,头也不回来的来到了第三层。

《卷十二》165章.冰川精灵

第三层不同于第二层,一室光亮。

前方的卧榻上铺着雪白的皮毛,皮毛之上慵懒的侧躺着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对,用风华绝代来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但见他身着嫩绿的长裳,唇红肤白,一头青丝用一根方巾随意束着。远远看着宛如画中而来,让人见之惊艳。

“喂,看够了吗?”那人半合着眼,连开口都应了他那慵懒之气,却让人不觉得讨厌。

赫煜回过神,微微觉得有些抱歉,道:“喔,适才赫煜多有冒犯,请公子海涵。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他喃喃有语,秀眸惺忪,缓缓睁开了眼,道:“你就叫我陌上好了。”

赫煜根本没有听清对方前半句的喃喃细语,抱拳道:“陌上公子,赫煜来到此地并无敌意,冒昧打扰,只愿上得高层,望公子体谅,可以行个方便。”

“上得高层?”陌上懒懒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要告诉我,你是为了九层之上的锁擎灯吧?”

“你说的不错,我正是为那锁擎灯而来。”赫煜毫不吝啬的回答。能好好说话,达成协议最好。毕竟动手不是最佳的选择。他还要留着气力对付以上的五层。

陌上听对方果真是为了锁擎灯,双眼里绽出一道兴奋的光芒。不过,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呵呵两声道:“别开玩笑了,百余年来,除了那只老秃驴来过几回,我就没见过还有其他人能闯过九层,抵达顶峰的。何况你这毛头小子。”

“陌上公子,别人我不敢说,但我赫煜一定能做到。”赫煜信誓旦旦道。

“好小子,有骨气。”陌上侧躺在皮毛之上,撑着头的姿势一直没有换过。只听他轻飘飘的道:“好吧,那你去吧!”

赫煜没想到对方居然轻而易举的就答应了,脸上还带着不太相信。

“怎么?还不愿意走吗?”陌上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他可不想为了动手,毁了他的玉树临风。动手这件事基本不太适合他。陌上生平第一次动手,后果便是被关到了这里。唉,一想到他那英俊潇洒,面若冠玉的俊颜再也无人欣赏,他便怒从心起。

算了算了,就当赌这一次,万一这毛头小子走狗屎运,过了顶峰,夺了锁擎灯,那他岂不有机会重见天日?换个位置想想,即便这毛头小子失败了,于他也没什么损失。是以,他答应的干净利落。

“那便多谢陌上公子了。”赫煜抱拳,客气一笑。对于陌上心存感激。暗道,伏魔塔里也非如传言,尽是一些邪魔妖怪嘛。赫煜欲像头两次寻找暗格,举步走动。

陌上实在看不下去,直接走到了他床榻角下的地方,轻轻一按,拉动了手环。如上两次相同,尘土飞扬,土石哐哐分裂的声音后,延伸石阶。石阶上方,现出一个四方口子。

同时陌上往赫煜的手里塞了一个锦囊,道:“拿着吧!这是上次我见那只秃驴进来,故意从他身上偷来的,对你通过上面的一层大有用处。”说完,陌上看都不看他一眼,懒洋洋的重新侧身躺在了床榻之上。

赫煜握着锦囊,上了石阶,又犹豫了下,说道:“陌上公子的恩情,赫煜感激不尽,待完成以后,必定亲自前来致谢!”

“只怕你连第六层都过不了。”陌上合着眼,懒懒的回了他一句。

赫煜没有再回答,抓紧时间奔往第四层。

第四层,乃是一只朱雀鸟。朱雀鸟似乎入了魔道,不分青红皂白,见有来自便鸣叫不停,扇动着翅膀,扑腾的朝他喷出火来。熊熊烈火,炽烈非常。

火光扫射处,赫煜躲避之下,衣角险些被点燃。滔天的火光,照亮了整个空间。赫煜仿佛置身在一片火的海洋,灼热难耐。单是火光还好,朱雀的鸣叫才是关键。如果任凭它继续叫下去,铁定引来塔外叶剑门的若干人群。

赫煜一个躲避的空隙,急忙打开了精囊。不出所料,里面正是一张黄符。赫煜长于落雁峰,符咒自然知晓。他两指竖立,擒住黄符,口中喃喃有语。

术语间,黄符黄色光芒微微亮起,其上的朱砂红印亮了一亮。“去!”赫煜一声令下,黄符疾驰冲向朱雀。朱雀大翅欲扇却慢了黄符半拍。黄符立时贴在了朱雀身上,朱雀随之火光熄灭,安静的睡倒在了地上。

赫煜跟着找到手环,踏上了石阶,来到了第五层的空间。

第五层,低弱不辨的四方,茫茫白雾,寒风凌冽。

赫煜犹如置身在一片严冬雪地,冷得牙关打颤。他裹紧了衣袍,努力的睁着眼依稀看见不远处有一个朦胧的人影朝他走来。那人影朦朦胧胧看不清实质,声音倒率先传了过来:“你是谁?为何会来到这里?是跟我一样,犯了错,所以被关到了这里吗?”

那声音是个女子。她的问题似乎特别多,一开口就问了赫煜几个。

赫煜平静的回道:“我叫赫煜,我来这里不是因为犯了错,是为了到达顶峰做一件。”

“喔!不是犯了错。”女子顿了顿,又说道:“如此,我便不能放你过去了。”

“为何?”听女子的意思,好像是说如果赫煜和她相同,都是犯错,被关押之人,女人便可以放他过去的样子。

女子停顿了片刻,答道:“因为我答应一个人,如果替他镇守伏魔塔三百年,他便放我出塔,还我自由。”

“那你还差多少年?”赫煜一边问,一边在想要如何才能和女子打的商量。

女子的性格很直率,算了算,回答赫煜道:“快了,我初略算来,我镇守已经有两百六十余年了。”

“如果我告诉你,我此行正是为了压制你们的玄天宝器锁擎灯而来,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吗?”赫煜试着和她谈判道。

女子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是为了破坏锁擎灯前来?”

“正是。”

女子犹豫了下,像对赫煜说又像是对自己道:“可是离三百年,我只差四十年不到。你却让我放你过去,这不相当于赌上一回?赌赢了我立马可以获得自由。如果赌输了呢?赌输了,我便要重头来过。这笔买卖明着看是挺换算,实则输赢难辨...”

她又陷入了犹豫,兀自道:“我倒是不打紧,可是我怕我相公等不及了。所以这笔买卖我不能答应你。”说完,她从暗处露出了身子。

赫煜这才看清对方通体雪白,整个人除了五官之外,宛如冰晶雕刻的雪人,晶莹透明。

他曾经在书中翻阅,见过一零星记载,他大概记得上面说,在北方的极寒冰川地带,有雪化为精灵,修炼成形,其形雪白晶莹,叫声如风啸,说话如风语。由于雪精灵极少,所以书中关于她们的记载少之又少。

“你是雪精灵?”赫煜不确定的问道。

女子道:“恩。我便是你们口中常常传言出没于北方极寒之地的雪精灵。”

“你不是该在北方冰川一带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赫煜不明白北方极寒冰川地带离这里相差十万八千里。她一个好不容易修成形的精灵为什么会甘愿囚禁在伏魔塔里,还答应替别人镇守伏魔塔整整三百年。

女子似乎想到了伤心难过处,低低的风嚎了几声,抬起的脸上,落下冰晶凝结的泪珠:“为了我的相公,我的相公患有重疾,眼看活不成了。没有办法,我只好将他封存在我们的家乡,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北方极寒的冰川一带,使得他身体不腐,长存最后一口气。”

“这与你来到这里有什么关系?”赫煜问道。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看见我相公的情形,他告诉我,他可以救醒我的相公,只有我答应他随他来到这里,替他镇守伏魔塔三百年,我便可以重获自由,与我相公得以团聚。”女子悲伤说道,连同四周的雾气变得越加的寒冷,刮在身上生疼。她说道后面,转悲为喜,四周的白雾似乎是感应了她的心情起伏,跟着变化,立时慢慢退散了许多。

赫煜想不到雪精灵的痴情竟然到了这个地步,远胜过了人间无数。他也真心的希望她能跟他的相公可以团结。不过从她的口中,赫煜判断她说的人应该大概是叶剑门的掌门。

不过掌门一向嫉恶如仇,不喜妖物。掌门又怎么可能以雪精灵镇守伏魔塔三百年来换取答应成全她们?倘若掌门是说谎骗了雪精灵,以雪精灵的修为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这不想是掌门的作风呐?

这件事情当真是匪夷所思。

赫煜没有表露出来,只是面对雪精灵的痴情,真心不想与她为敌,于是再一次开口道:“我衷心的愿你和你的相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亦不想与你一战,成为敌人。所以我想请你再考虑一下,相信我一次,我一定可以做到,提起释放你回去与你相公团聚。请你相信我这一次。”赫煜真诚的看着雪精灵,说得言辞恳切。

雪精灵垂着头,没有说话,脑海里思考赫煜的话。

《卷十二》166章.魔婴赖皮

赫煜见雪精灵犹豫不决,时间有限,不能再耽搁下去。他思虑一番,道:“要不这样吧!你我动手,点到为止。如果你输了,你放我过去,也算你没有违背与他人的约定,如何?”

雪精灵深蓝色的眸光看向他,道:“如果你输了呢?”

“我不会输,这一点我深信不疑。”赫煜语气肯定,不想言它,沉目道:“雪精灵,动手吧!”说着,他拔出了天遨。

“好,我答应你。”雪精灵身侧的手臂骤时长出一道道尖锐的冰刺,蓝目一紧,大喊一声:“来吧!”

两人相互冲向了彼此。

漫天的白雾寒气。雪精灵疾如风快如影,或现身在赫煜的前后,或现身在赫煜的左右,双手的冰刺狠狠攻击赫煜,与赫煜手中的天遨擦出耀眼的火花。

赫煜亦不甘示弱,剑光四起,挥剑斩向雪精灵身体幻化的冰晶。热火朝天的战斗里,互相丝毫不敢轻敌。

又见一个回合,两人分别弹开了数丈开来。

赫煜红光萦身,长剑握紧。

雪精灵白雾聚集,忽然张开双臂,十指交相呼应,在空中行召唤之术。立时,白雾聚集,越发的浓密。她双臂一收一放,从她脚下的位置开始冰晶蹭蹭冒出大地,密密麻麻,转眼延伸疯长,瞬息之间水柱一般大小,其上布满荆棘一样的尖刺驶向赫煜,势必越过大地刺穿她面前的对手。

赫煜凝聚内力汇于剑身,砍向长满冰刺的水柱。冰柱接连从大地冒出,腾空而起,交相缠绕。一眨眼的功夫,宛如灯笼把赫煜罩住。雪精灵双手交叉指挥,冰柱往里收压,上面的尖刺锋利异常眼看要将赫煜全身上下碾刺成大大的肉窟窿。

转眼冰柱收拢,盖过红光,红光消失看不见。雪精灵手上动作不停,驱使着冰柱尖刺,暗道一声可惜。可惜刚刚赫煜还大放厥词,说自己不输,只会赢,没成想这么快就败下阵来,被她的雪灵术致命。

猛地一声暴呵,红光灿然,晃人眼球。赫煜冲天跃出。原本碾压向赫煜的冰柱尽数裂为碎肢粉末。雪精灵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嘴角溢出深蓝色的血沫。

赫煜强压住欲要呕出的腥甜,款款落地,朗朗说道:“你输了,雪精灵。”

“雪精灵技不如人,甘拜下风。请...”雪精灵没有多说什么,示意放行。

其实一路向上闯关,赫煜用了不少气力,感觉已经有些疲惫无力。然而他明白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便退无可退,没有余地。他随即找到了暗格,拉动手环,咬紧牙关踏上了石阶,通往第六层。

第六层的空间充斥着阴森和恐怖气息。之所以会这样说,而是因为赫煜的面前和脚下白骨累累随处可见。灯火幽暗,赫煜的耳畔有孩童的嬉笑身徘徊不散。令人可怕的是先闻其声却未见其人。

“找呀找,寻呀寻,猜猜我在哪里?”孩子的童音充满稚气不知道在何处陡然响起。与面前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有种说不出来的森森鬼气。

赫煜表情严峻,展望四周,没有发现一丁点的人影,心中怪异丛生。“找呀找,寻呀寻,猜猜我在哪里?”他的耳边蓦然又响起这一句。像是在右边,又像是在左边的位置。

赫煜搜寻无果,深知进入伏魔塔耽搁了许久,头上还有三层,明显没了耐心:“出来,小屁孩,你在哪里?别躲躲藏藏的了。”

“找呀找,寻呀寻,猜猜我在哪里?”小孩大约是童心泛起,还是那一句。

“不出来是吧!不出来,我可就要动手喽。”赫煜故意吓唬小孩,竖起长剑,剑身红光乍起与那蓝茫交织融汇映得赫煜所处的位置光亮通明。他欲发动剑气扫荡,小孩一声气馁,道“不好玩,不好玩!”隐形透明的小小身躯从右角的墙壁现身了出来。

只见那小孩长得细眉大眼,睫毛弯弯之下,鼻子小小,殷红的小嘴唇两边挂着看似天真的笑容,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头,身板瘦弱。样子可爱是十分的可爱,唯独那一张小脸出奇的苍白,苍白的不含任何一丝血色。笑起来的样子反倒尤其的古怪和鬼里鬼气。

赫煜面向他,没有太多的表情,直接道:“小屁孩,你便是这层的关卡对吧!”

“什么是关卡,我不懂?”小孩眨了眨眼睛,纯真道:“我只知道从我出生,我便生活在这里。”他忽而跺跺脚,好不兴奋的央求道:“要不,大哥哥你陪我玩玩好不好。”

“这个...”赫煜面有为难。看小屁孩的样子天真无邪,但是脚下的白骨却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不能轻信对方。

小孩见对方不答应,小脸立马拉下来:“哼,看来大哥哥你也不愿意陪我玩。”

赫煜看着小孩小小的身躯瘦的像把骨头,仰视自己的目光盛着希冀。他终究还是忍不下心,道:“大哥哥时间有限,只能陪你玩一次喔。一次过后,你得答应大哥哥让大哥哥过去,好吗?”

小孩听得赫煜同意,登时手舞足蹈,拍着手,蹦蹦跳跳道:“终于有人愿意陪我喽。那我们赶快开始吧!”小孩示意赫煜站在中心的位置,闭着眼睛背对小孩,数到一二三的时候,寻找小孩。

很简单的游戏嘛。赫煜小时候都玩了不要的。他摇头一笑,依着小孩的要求,开始数数:“一...二...三...”

“时间到喽!”赫煜睁开了眼睛,道:“我可要来找你喽。”

接着小孩极度兴奋和高兴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还是那第一句:“找呀找,寻呀寻,猜猜我在哪里?”却让赫煜大脑一震,倍感怪异,同时几分清醒过来。不过他转念想了想,既然答应了小孩,就算小孩远非表面所看见的样子,应该满足小孩一次。

于是他面向四方,听着声音初步分析筛选,判断小孩最真实的声音出自那一方位。

小孩望着赫煜朝自己相反的位置奔往,轻轻窃笑了几声,突然赫煜回过身,伸出的手指直指自己的方位,不假考虑的道:“你就在这里!!!”

小孩被捉了个当场,顿时愣在了原地,不敢相信的擦了擦眼睛:“大哥哥你怎么会知道我躲在这里?”小孩说着,现出了身。

“我就是知道。”赫煜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道:“现在可以让我过去了吧!”

“不算,不算,刚刚是因为我没有准备好,不然大哥哥你不可能这么快能找到我,我们重新来过。”小孩耍着赖皮。

赫煜无语道:“这怎么行,虽说你只是一个小孩子,但是做人须得言而有信,岂能出尔反尔呢?”

“做人,可惜我不是人...”小孩摇了摇头,小脸一下难过了起来,道:“我是魔,一个魔婴。没有人愿意接受我,陪着我,连我的父母都嫌弃我,把我弃之荒野,不理会不在乎...仍由我被鸟兽啄食...”说着说着,小孩突然哇哇的放声大哭,泪珠大颗大颗的滚落它那小小的脸蛋,看得赫煜着实过意不去。

赫煜不由说道:“好了好了,你不要哭了,我再陪你玩一次好了,不过先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次了,不可以再反悔喽。”

“好呀,好呀。”小孩简直变脸比翻书还快,喜笑颜开道:“大哥哥,那我们开始吧!”

赫煜随之重复刚刚的数数:“一...二...三...”

“找呀找,寻呀寻,猜猜我在哪里?”如上一次小孩的声音分别从各个角度传来。

让小孩吃惊的是不多久的时间赫煜又把它抓了个现行。赫煜以为小孩这一次该说话算数了吧!岂料,小孩又耍起了赖皮。赫煜完全没了语言。

小孩相反玩得不亦乐乎,有了前两次,小孩对赫煜生出了些亲近,眨巴眨巴着一双可爱的大眼睛,拉着赫煜的衣角就道:“大哥哥,大哥哥,我们再来玩一次好不好!”

赫煜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继续拖延下去大有可能会招来叶剑门道法至高的那一位。他皱了皱眉头,没有像往常那样发脾气,兴许是觉得小孩可怜的身世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他蹲下身,握着小孩的双肩,耐心的对小孩讲道:“小屁孩,你听大哥哥说,大哥哥时间紧急,还有事情要做,需要赶着上顶层。大哥哥答应你,等事情完成后,再来陪你玩好不好?”

小孩突然一把推开了赫煜,往后退了两步,生气的吼道:“你骗人,我才不会相信你。”

“小屁孩,你听大哥哥说,大哥哥从来都不喜欢骗人,答应你的事情,必定做到,你要相信大哥哥。”赫煜每靠近小孩一步,小孩便立即朝后退了一步。两人之间,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

小孩目光凶凶,瞪着赫煜,表情受伤道:“我就知道,你们没有一个人真正的愿意留下来陪我玩,都是想骗我放你们过去。你也和他们一样,一样的可恶,一样的该死!!!”

它愤怒之余,面目变得狰狞,身体各处完好的肌肤瞬间腐败,脸上手上还有身体多处血肉翻卷,露出大大小小许多个的窟窿,上面虫蛆涌动,恣意翻滚,说不出的恶心和血骨叮当。

《卷十二》167章.解脱亡魂

小孩裂开嘴,露出一排尖尖的牙齿,鬼气森森的望着赫煜,发黑的双手指甲锋利冒着寒光。

赫煜被小孩看的浑身不自在,道:“小屁孩,看来你要动真格的了。”

小孩诡异的笑道:“既然你不愿意陪我玩,我就要你和他们一样,永远留在这里。”小孩说着,手往地上一指,指向那些累累白骨。

赫煜不得不正色起来,好心劝道:“小屁孩,你身世可怜,心中必定怨恨,这我能理解,但是这不足以成为你害人的理由。大哥哥劝你还是早日放下仇恨,不要再堕落下去,残害无辜了。”

“说的好听。假如你们真心为我好,为什么会在我死后,怨气不歇,魂魄不散,不愿脱离尘世,不死不休,成为魔婴的时候,不好好劝劝我,而是一句话都不说,将我关进了这里?这一关就是八百年。八百年真的好长好长,我独自在这里,孤单又寂寞。没有一个人陪我玩,陪我认认真真的说上一句话。”

小孩面容狞恶道:“有的只是骗我让他们怎么过去!”

“即使这样,你也不应该轻易的害人性命啊。”赫煜肃冷道。

小孩没有理会赫煜语气中的责怒,而是凶残的说道:“他们都该死,包括你。你们不要认为我死的时候年纪小,就容易受骗,以为说什么我都会相信。实则你们只是希望蒙混过关,让我放你们过去,你们其实没有一个人真心的愿意留下来陪我玩。”

面对小孩的恶毒,赫煜表示同情道:“小屁孩,你的想法太偏激。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大哥哥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和你再这里磨嘴皮子,既然没有商量的余地,那便动手吧!”赫煜努力忍住作呕的冲动,不想因为小孩的外表,表露出对它嫌恶的表情和态度。

赫煜一扫脚下不计其数的白骨,暗暗叹息。这些毕竟都是小孩的杰作,小孩歹毒的程度可想而知。赫煜的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反感和不赞同。他纠结在对其怜悯和厌恶的两种情绪之中,故此有些矛盾和为难。因而拔出的剑,红光微微一弱。

“动手就动手,谁还怕谁不成。”小孩瞪着赫煜,眼神蛰毒。浑身上下窟窿遍布,蠕动着蛆虫,令人恶心。说完,它十指成勾,率先奔往赫煜。

赫煜一个侧身,躲过小孩的攻击,同一时刻,小孩突然身影消失了。赫煜沉眉冷目,扫视四方。四周寂静无声,几乎连针掉到了地上,也能清晰的听见。有时候环境的过分安静反而使人容易乱了心神。

倏然间,小孩出现在赫煜的左方,幼小的身躯灵活的一跃而上,跳到了赫煜的背板上。它露出两排尖锐的牙齿,张开就要咬去。赫煜可谓来不及多想,执起剑横在了肩头,小孩顿时一口咬在了剑身上。

它齿力骇然,奈何剑身刚硬,咬不动的情况下,它十指紧紧的掐住赫煜的脖颈。赫煜只觉脖颈吃痛,呼吸有些急促。他横冲直撞之中,用力扳开小孩的十指。小孩十指的指甲又长又利,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插入到赫煜脖颈的肌肤里。

因为是身后,小孩且蛮力十足,怎么也不愿下来。赫煜对付起来自然要费劲,难上许多。赫煜眼看小孩如磁铁吸附在他的背上,寻到机会,欲再一次咬向赫煜的肩头。

赫煜猛地疾冲向墙壁,背对墙壁重重撞了上去。撞击力量之大,小孩始料未及,痛疼的大叫一声,消失在墙壁和赫煜背板之中。赫煜吃痛的摸了摸脖颈上被小孩刚刚掐痛的地方,嘀咕道:“该死,想不到小屁孩的力气居然大的要命,险些掐断了我的脖子。”

他这边还在纳闷,那一边小孩隐身在墙角观察完这边的动静,认准时机,忽现在赫煜的面前,伸出的十指成爪欲将赫煜的腹部掏空。赫煜骇然之下,身子作半圆形,腹部往后面一缩,险险躲过小孩的致命一击。

小孩的难缠使得赫煜不敢在大意。他沉眉肃目,面对小孩又一次的消失,双手握紧了剑柄。天遨剑身得到了主人的感应,红光蓝茫灿了一灿,剑身寒气逼人。

赫煜轻轻合上了眼,静下心来,感受着他身体以外的气息和动静。他猝然睁开眼,朝右后方挥剑就是一剑斩下地,火光迸溅,剑气延伸所过的地上,裂出一道长长的凹痕。凹痕的顶端,小孩一声痛苦,倒在地上,现出了身来。

“小屁孩,收手吧!只要你收手,大哥哥愿意再给你一次改正的机会,重新开始。”赫煜望着它,劝说道。赫煜想小孩能走到今天,全是因为它父母之过,它心中有怨,致使它阴魂不散,肉体不死,不愿离开尘世,沦为魔婴,最后被困在这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怨恨无处发泄,慢慢累积,形成了扭曲,最后报复在所有路过它面前的人。

所以赫煜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希望它能放下执念,改邪归正。

不想小孩根本就不领他的情。它阴冷的笑道:“没门!这些年,我不分白昼的活在这里,唯一支撑我的便是你们这些路过此地,企图让我放你们过去的人。你知道吗?你们在我面前变化无常的样子有多么的滑稽和好笑吗?你知道,每每我剖开你们的内脏,想看看你们内脏的不同,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吗?还有你们那鲜红的液体和血肉是一个什么样滋味吗?我告诉你,那滋味和味道简直美极了,让我食之不忘。”

小孩的脸因着讲述变得极为的恐怖和狞然。它咧着嘴,阴恻恻的笑着,骇人说道:“我几乎都快忘了这种味道,是你,你的出现使我突然忆起,所以我又怎么可能辜负你的美意,错过今日的这顿饱餐呢。”

“好吧!左右你也不听,便休怪我无情了。”赫煜冷冷道。虽感惋惜,但是别无他法。如果小孩非要选择这一条路执迷到底,他只好痛下狠心,避免小孩继续错下去。

言毕,赫煜竖剑在胸前,口中擒诀,十指和中指相扣,剑身红光蓝茫大作,剑指小孩,小孩忽而奇异一笑,陡然消失。赫煜却也不慌不忙,不急不躁的念完口诀。只见剑从赫煜手中浮空而上,“去...”赫煜一声令下,充斥着红光蓝满的天遨快如闪电,击往前方的壁面。

一声闷哼。天遨剑身所刺入的位置,小孩口吐液体,液体不同人的鲜红,深如墨绿。它显出了身:“怎么会...”

赫煜双目含着痛惜道:“不要害怕,大哥哥替这剑赋上了往生极乐咒,它将会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然后通往另外一个世界,重新来过。”

“我..我...”小孩没说两句,又哇哇狂吐了几口墨绿的液体。它的身体忽然绽放出微微的光亮,与此腐败的躯体恢复原状,它充满惊奇道:“我的身体?”小孩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说不出来轻松,疼痛仿佛一时间远离了。

“都说临走之时,身体会恢复原来最美好的样子,前往自己应该通往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大哥哥愿你只有快乐,没有悲伤。”赫煜说着说着,眼眶泛起雾光。

小孩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变化中,快乐的对自己东摸摸西摸摸。小孩的身躯渐渐随风而逝,它扬起了笑脸,对赫煜道:“大哥哥,我终于可以走了,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再也不用担心永无天日的日子。请你原谅我,原谅我的固执和狠毒...还有我曾经害过的那些人...我很想对他们说声对不起!”

“大哥哥,请你也为他们赋上那往生极乐咒,好不好!”小孩难过的恳求着赫煜。

赫煜点点头,道:“放心,大哥哥知道怎么做。你快安心的去吧!”

小孩眨巴眨着雾光堆积的双目,眼看消散的位置很快到了胸前,趁着临近之际,它眸光清澈,天真的一笑,道:“谢谢你,大哥哥。”话落,消散于无形。

送别了小孩,赫煜抹了抹眼角残留的泪水,依照答应小孩的承诺,竖诀替脚下的白骨念完往生极乐咒。一时间,白骨之上,尽数漂浮出

星星点点的类似冥火的物体。那些物体在空间的高空位置,盘旋了几圈,像是感谢赫煜。

“走吧!拘在了这里几百年了,你们也是时候该得到解脱了。愿你们如它一样,在另外一个世界,重新开始。”赫煜嘴角牵起笑容,轻轻说道。

亡魂一阵盘旋,像是回应着赫煜,而后陆陆续续消失在上空。

从前这些亡魂生前死于小孩之手,故而畏惧小孩身上的戾气,是以不敢离开和游走,直到赫煜超度了以后,方才敢慢慢现出身,重获自由。

空间没了这些亡魂和幽灵,光亮立时变得亮了好几度。

赫煜来不及停留片刻,感叹些什么,开始找寻暗格。最后他在身后墙壁的下方找到了暗格,跟前几次相同,拉动手环,尘土飞扬之后,出现一条由下自上的时阶还要一个四方口子。

他细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握紧天遨,迈上了石阶,来到了第七层。

《卷十三》168章.心魔难挡

第七层,很奇怪,除了一面镜子,什么都没有。那镜子差不多有墙壁大小,镶嵌在赫煜所站立的正前方。他举步上前,往镜中一看,镜中的自己一身黑色劲装,满头暗红色的发用一镂空的银冠束着。他抿紧嘴唇,笔直的剑眉之下,一双红光闪烁的眼正上下打量着自己。

吸附的力量骇然笼罩住他,他猝不及防,被一把抓到了镜中世界。

镜中的世界似乎会根据你的心境变化而变化。他的恍如跻身在一个个花花世界,紫醉金迷,美女如云接踵登场。然而这些根本提不起他的任何兴趣。

他的面前景物一变,姝滢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姝滢朝他甜甜一笑:“赫煜,你终于来了,你不知道人家在这里等了你多久。”她娇嗔一声,欲走过来。

赫煜勾起唇角,剑光雷动,姝滢的身影登时化为几缕轻烟,消失在他的面前。小小伎俩也想骗我入局。赫煜展望四处,想寻找出口。叶剑门的掌门猛地惊现在他的身后,怒喝道:“畜生,你竟敢闯我伏魔塔,是谁给你胆子,让你如此放肆!!!”

赫煜背板一僵,回过身,脚下本能的往后挪了一挪,望着从小熟悉不能再熟悉的人,一时说不出话。

“看什么看,连为师也不认得了?果然是一只白眼狼。说,你夜闯我伏魔塔是何意图?是不是那妖王派你来的?”

赫煜故作无畏道:“不是,是我自己想看看这伏魔塔到底有什么不同和稀奇。”

“事到临头,你还不知悔改,到现在还不说一句实话,为师当真是错养了你。” 叶剑门掌门眼看对方执迷不悟,一改常态,深感惋惜的道:“早知道你有今日,当初为师就不该救回你。”

赫煜失声好笑:“是啊!你堂堂叶剑门一代掌门,手里执掌着整个门派的生杀大权,我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在你的眼里何足挂齿,更是死不足惜。说白了,不过是你欢喜的时候称作徒弟,不欢喜的时候一声畜生罢了。所以你自然有权力,说要收回我这条命,就要收回去,是吧!”

“你这条命本就是为师给的,就算收回,你也没有任何怨愤的理由。”叶剑门掌门冷冰冰的道。

“是啊,我是没有理由来怨恨。”赫煜的脸跟着冷了下来,切齿道:“不过你好像忘了,在空幽谷的时候,我这条命早已还给了你,至那以后我不欠你任何!!!”

叶剑门掌门眸光一闪,有那么一刻变得阴毒,他很快换回平常严肃的表情,含痛说道:“为师含辛茹苦把你拉扯长大,恩同再造,重比父恩。岂能是那一剑就可以抵扣得了?”

“那你还想怎样?”赫煜仿佛完全入了局,真实的回击道。

叶剑门掌门负手而立,仰头一声叹息:“你毕竟是为师辛辛苦苦养大,存有感情。虽然你现在身归妖族,替妖族效命。所谓人各有志,为师也不怪你,只不过你这一身修为皆出于我叶剑门,所以...”叶剑门掌门淡淡扫了赫煜一眼,冷酷无情的说道:“所以你须得归还我叶剑门,才算上我们真正的两清。”

赫煜浑身颤抖了一下,目光落到眼前这个他打小便视若天神一样的存在。他从小敬重和喜爱,以及争相模仿,想要超越的对象。赫煜无法想象许多年以后,他们会沦为敌对,相互仇视,对方甚至会冷漠无情到这样一个地方。不是要杀他,就是开口要废了他的修为。

赫煜几乎哭笑不得:“是啊,你说的对,我这满身的修为还是你叶剑门给的,我怎么都忘了。”他说到后面,两行泪水控制不住的滑下脸颊,表情忽现冷厉和决绝:“好,我现在就把它还给你,自此你我两不相欠,没有任何关系!!”

对方眼看赫煜右手托起红光,欲要劈向自己的头顶,一副无动于衷的冷漠表情。

赫煜举起的右手正要劈下,叶剑门掌门眼底那一抹满意深深刺痛了赫煜的心同时让赫煜大脑电光一闪,清醒了过来。他在干嘛?他这是怎么了?居然为了眼前这个虚幻的人,想要自残。于是,他趁着对方疏忽大意之际,将手里托起的红光毫不留情吉向了对方。

对方立时化为了缕缕轻烟,消散无形。

四周瞬间暗如黑夜。

光束落下的对面,赫煜看见自己朝自己走了过来。为什么说是自己,因为对方和他一模一样,不同于曜朦,赫煜能感知对方和自己有着相同的气息。

“你是谁?”赫煜肃面朝敌。

他走近了,声音朗朗:“我便是你,你便是我。”他回答的风淡云轻,好像说着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你不要再装了,我知道我现在身处的地方乃镜中世界。”赫煜不客气的道:“恐怕你应该是来自我内心世界吧!”

“不错,我便是你心中所幻,另外一个最真实的你。”他的眼角携上一抹笑意,笑意阴阴,充满诡异。

赫煜否认道:“不,你不是我,至少我不会像你这样子笑过。”

“哈哈。”他突然大笑了起来,讽刺道:“你是害怕,还是不敢面对?还是我表现的不够清楚,好让你确信我便是你内心深处最黑暗的真实。”他一字一句,森然说出口。

赫煜没有回答。

他得意的笑了,笑容鬼魅:“你从小坚信道法至上,世上正义芸芸,具有善恶,好坏之分,并奉为人生的信念和目标去执行。直到你遇到花妖姝滢,初尝情爱滋味,亲眼见证到花妖有情,为了救其姐姐姝嫣,不顾生死,进入漫雪林,寻得含灵珠。自那以后,你心生动摇,开始有一丝丝的怀疑,怀疑道家所崇尚的宗旨——道家的弟子理应斩妖除魔,视为正义这一条至理名言。”

“你回去没多久,掌门又派给你一项任务,让你到无魂渊里去取得修复锁擎灯之物寻泪草。没想到你与花妖重遇,你其实内心里十分开心和振奋,但是你不敢承认,默认的让姝滢陪了你进去。你本打算是给自己最后一次任意而为,其后便与姝滢分道扬镳,不再相见。然而事情总是出人预料,在那里你们亲眼见证蝶妖的爱情,动情之下,你对姝滢吐露了心声。”

他一边概述一边观察着赫煜脸上的变化,不出所料,赫煜随着他的讲述,表情起伏不定。他接着讲述道:“后来你与薛龙的一场大战,你受伤昏迷了过去,让你无法置信的事情是等你醒来以后,姝滢消失无踪,你却面目全非,红发血眼换做了一副妖族的容貌。你惊恐之余,路遇妖王,没有理会妖王所说,一路担心落雁峰安危,心心念念赶回去。”

他止不住的讥笑一声,道:“哪成想人家根本就不领你的情,二话不说把你关进了牢狱。”

赫煜听到此处,脸上红白相交,脸色极为难看。

“算你那师叔文房还有点良心,偷偷赶来指引你去空幽谷投靠绝尘真人。然而这一切却是你苦难的真正开始。”他的话锋一转,冷厉刻骨说道:“眼看你与绝尘兄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不想你的王兄也就是你前世的哥哥杀了绝尘兄不说,还嫁祸给你,而他这么做的真正目的只为你能回归妖族,与人界势不两立。则你打从心眼敬重的叶剑门掌门不听你的半点解释,非要置你于死地!!!”

莫大的痛楚和委屈席卷了赫煜的全身。赫煜痛苦而绝望的陷入了回忆之中。耳边缠绕的是他同情而愤恨的声音:“那一剑刺在胸口,刺的不单单是皮肉,还有长在身体里的心呐。那该得多痛,和多恨呐,恨他们的无情和算计...恨妖王全然不顾你的感受,替你做了这个决定...恨掌门根本不相信你,不假思索便刺穿了你的心...你恨,更恨他们为了自己的私欲,做这一切后,还美其名曰是为了什么大义,亲情,为了什么正道芸芸...”

愤怒吞噬着赫煜的内心清明,他浑身腾出烈烈红光,双眼快要喷出火来。

他在赫煜的耳畔荧惑道:“恨吧!恨所有曾经背叛过伤害过你的人,你要将他们统统化为灰烬。恨吧!只有恨才能让你解脱,让你感受到另外一种无穷的快乐。恨吧!只有恨能使你看清你内心的黑暗与力量...”

赫煜的目光骤时变得和他一样的阴狠和鬼厉。赫煜勾起嘴角,整张脸诡谲而可怕,红光从他的眼里绽出,宛如恶魔临世。

他心满意足的望着面前,就像望着自己一件得意的作品,道:“没错,就是这样,这样才能使你的敌手感到无比的害怕。赶快动手,他们来了!”他一个示意,赫煜看见自己的面前接连站着两个人。那两个人一个是叶剑门的掌门,一个是妖王。

他鼓动的声音依旧在赫煜的耳畔:“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你就再没有敌手,在没有顾忌了。快啊,快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可以对你指指点点,指手划脚了。快啊...”

赫煜就像一只木偶,忽然拔出了剑,朝什么都没有的面前疯狂砍动挥舞着。那两个人影在赫煜的眼里灭了又重新聚合,聚合了又灭,除之不尽。

“好,你做的非常好,对于曾经陷害伤害过你的人,千万不要对他们手下留情,千万不要停...”他站住暗处,煽惑的声音继续。

《卷十三》169章.真正意图

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赫煜控制不住的挥舞着砍动着,体力一点一点的透支。他大汗如雨下,努力的想要停止下来,但自己就像牵线木偶一样,根本就无法掌控自己的一举一动。

赫煜咬着牙,耳边的声音如同魔咒不停的鼓舞和驱使着自己继续。赫煜的体力几乎耗尽。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力尽而亡。趁着意识复陷薄弱之际,赫煜拼了命提起最后一口气,偏离了原来砍伐的轨迹,天遨在他奋力催动中剑锋红光涌动,驶向左上方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幻影。

幻影被剑气所震,四分五裂。刹那间四周黑暗剥离,赫煜一下子回到了第七层的空间里。他撑着剑,无力的滑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汗水早已湿透了后背心。赫煜不由暗暗道刚刚如果稍稍晚一些出手,恐怕真丢了性命。

休息片刻,赫煜吃力的爬起身,找出暗格,拖着剑上了第八层的石阶。

第八层,离锁擎灯所在只有一层之隔,难免让赫煜有些振奋,因而找回了些刚刚丢失的体力和信心。这一层,类似一间牢狱,偌大的空间,墙壁上稀稀拉拉挂着几只沾着桐油的火把。

可能很久没有替火把上灌上桐油的关系,火把有些熄火的趋势。赫煜走到最近处,随手取下一只,就着火把下方的油桶裹了一转,又到相邻的处借着另外一个火把一点,手中裹满油的火把登时火力旺盛,照亮了眼前。

赫煜沿着火光,通往黑暗的尽头,来到了这一层空间背对的另外一间宽大的壁室。

赫煜目光触及的墙壁上两条又粗又长的铁链锁着一个披头散发,瘦如枯槁的男子。男子耸拉着脑袋,看不清容貌。不过男子脚边的暗格却深深吸引住了赫煜的目光。

此刻男子没有反应,似乎睡得正香。

赫煜蹑手蹑脚靠近他的脚边。他刚要按压下去,脚链带动之下,他毫无准备,被一脚踹飞了出去。“哎呦。”他这边痛得龇牙咧嘴,那边却率先开了口:“好你个文俢老儿,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现在倒好,直接换了个毛头小子前来,你当真是欺我老眼昏花,糊涂到顶了吗?”

文俢不是掌门的名讳吗?赫煜疑惑中,揉着肚子爬起身,皱眉苦脸,没好气道:“你这老儿,看你把我踹的,简直要断了几根肋骨。”

那老儿面无四量肉,一双眼睛倒是闪闪发光,大的出奇:“活该,谁让你想偷袭我。”

“臭老头,谁要偷袭你了,我不过是想拉动暗格里的手环。”说着,赫煜指指那老儿脚边的暗格位置。

那老儿啧啧道:“喔,原来你也是想上那第九层,夺得楼上至宝锁擎灯呐?”

“我是想上去,却不是夺那至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赫煜觉得没有必要对他说谎,何况对方还被铁链锁的动弹不得。

“不是夺取锁擎灯?”那老儿忽而奇异的笑了两声,不怀好意道:“难不成你要告诉老朽你千辛万苦到达顶峰只为目睹一眼锁擎灯的真容?”

赫煜听出那老儿挖苦之意,没有理会道:“我自然有自己要完成的事情,在此不便多说,还望前辈能打个商量,放我过去。”赫煜保持着能不为敌尽量不要为敌的态度,客客气气的说道。

那老头有些倚老卖老,不依道:“不行,你不告诉老朽你到顶层所谓何事,老朽我就不答应。”

“好吧!告诉你也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无论我出于什么目的,你知道后必须放我过去。”赫煜心想对方被锁在这里,必定也是犯过什么大错之人。横竖他也逃脱不了,告诉了他也无妨。

那老儿十分爽快的应了:“好说好说。”

“前辈关押之久,一定不知外界变化。现如今妖族式微,人界意图重挑战火,眼看大战在即,不管私心使然,偏向哪一方,我都不能坐视不理。”赫煜正义凛然道。

那老儿嘿嘿两声,明着含笑,实则不以为然道:“毛头小子说的充满大义的样子,不过依老朽看来无非是另藏私心罢了。”

“对,我的确有私心。”赫煜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他坦然道:“不瞒前辈说,我曾经乃落雁峰弟子,现在是妖族的二殿下,无论我身为任何一种身份,我都不愿两族之间战火重启。”

“你曾经是落雁峰弟子,现如今是妖族的二殿下,你的身份确实复杂。”那老儿赞同的点点头,思虑片刻,沉着道:“放你过去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想清楚了,无论你出自何种身份和心情,一旦损坏锁擎灯,其后果带来的将是龙脉移位,灵气消失。而落雁峰没这灵气支撑,塔中妖魔寻机冲出这青塔不说,天下必将大乱。”那老儿根据赫煜所言不为抢夺那锁擎灯而来,必然便是破坏其灯身了。是以,非常确定的说出一旦破坏锁擎灯这句话。

至于那老儿所说,赫煜以前还未进入无魂渊的时候就已知晓。他横竖一想,伏魔塔除了朱雀鸟以为,该杀的已经被他杀了,该超度的亦已经超度了,留下的俱是希望和应该得到自由的了。喔,还有眼前这位前辈。对于这位前辈的来历,赫煜不能说一点不好奇,只能说时间紧迫,自己实在无暇去顾及和追问了。

那老儿顿了顿,表情凝重而震惊的说出:“其上不过是外界传言之一,很少知道,锁擎灯一旦被毁,所谓的天下大乱不仅仅说的是群魔出塔,造成世间混乱,而是届时没了灵气支撑的落雁峰很快会坠向大地,伤及大地之上的平民百姓除外,龙脉移位,造就土地之间错位,引发地震海啸之类的天灾人祸!”

赫煜张口结舌。

“你能想象那该是一副怎样的情景,大地之上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人们无处安身。活着的人还来不及为死者悲哀半声,便要开始重塑家园或者是举家迁移,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那老儿沉痛哀伤的样子恰似感同身受,正在经历的模样。

赫煜陷入到无休止的犹豫中,徘徊和仿徨。那老儿说的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锁擎灯损坏大不了就是放出了一些妖魔。妖魔如果作恶多端,可以重新收回伏魔塔就是。他不知道,原来锁擎灯的损坏竟然后果如此严重。这样说来,他还能动手,损坏锁擎灯,用以阻止两界的战火危机吗?他不知道。

那老儿的声音状似猜测的道:“难怪,前一阵那文俢老儿总是有意无意的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完全修复好锁擎灯,现在想来,是了。”那老儿非常兴奋的想一拍大腿,无奈手被铁链紧锁,最后只好悻悻然作罢。

“是什么?”赫煜想都不想追问出口。

不想那老儿不答反问道:“为了修复锁擎灯,文俢可是派了你们门中的人前去妖族寻找?”

“对啊!”赫煜直言不讳的承认道:“且当时派的人正是我。”

“这就说的通了。”那老儿脸上携笑,从容淡定道:“假如老朽推测不错,人界意图挑起战火多半只是想攻进妖族,伺机大量的夺取寻泪草,好来炼化和修复锁擎灯。”

赫煜听着,觉得不可能,立即反驳道:“这怎么可能,寻泪草我早已带回交予掌门,修复好了锁擎灯。哪里还需要攻打妖族,大量夺取?”

“嘿,你这毛头小子还不要不相信。老朽我活了一辈子,从不作无谓的揣测,从打无谓的战。这凭空捏造的行当是老朽平生最最厌恶和不齿的行为。”那老儿说着,一副不能接受的表情,道:“实话告诉你吧!我与你们口中的掌门文俢同门不同师。乃是清叶祖师师兄清真最得意的弟子。想那时候,我祖师和青叶祖师堪称道家双雄,齐居榜首。那时候可谓威风凛凛,无人能比。”

“没想到后来...”那老儿说着说着语气黯淡了下去:“算了,不说了,往事不堪回首。言归正传,总之这修复锁擎灯的方法还是老朽告诉你们那掌门文俢,否则他岂会懂修复之法。”他说着,冷嗤一笑。

“是你告诉掌门的?”赫煜惊叹道。

“怎么,不相信?”那老儿好不得意的笑道:“不是老朽我吹,方今天下还没有几件是老朽我不知道的事情,当然前提说的是老朽被关之前。嘿嘿!”

赫煜一脸的无语。这老头真会给自己贴金的。

只听那老儿接着道:“刚开始,文俢那老儿来找我,威逼利诱的,我受不了便糊弄了他一下,随便说了个大概。他便二话不说,去把寻泪草找了来。速度还真够可以的。我估摸着一颗寻泪草大概可以对付一阵子,不想,没过多久,锁擎灯又出现破裂之势。起先,他来找我,我发誓不予理会,哪怕他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给他。后来,他掐着我的痛处,知道我心系天下苍生,不认苍生蒙难,只得统统将实情告诉给他。”

那老儿唉声叹息道:“其实真要修复锁擎灯,一颗根本就作不了数。须得上千颗寻泪草同时放入一个特制的容器炼化一定的时间,方能制成完全修复好锁擎灯。是以,人界才会打了攻打妖族的主意。”

原来这才是人界,这才是落雁峰真正的目地。赫煜震在当场。

《卷十三》170章.疯言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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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三》171章.师徒相争

赫煜步上最顶层的那一刻,心里怀揣着小小的紧张和兴奋。他带着说不来的激动,为了终于可以得见从小心目中仰慕的至宝锁擎灯的真实面容而感到无比的窃喜。但他并不知道正是这一盏受世人所瞻仰的玄天宝器将来会带给他多少痛苦和绝望。当然这是后话了。

他可以说是迫不及待的看去,只见空阔的室内的中心位置有一个镂空雕刻着古兽的石台。石台有半人来高,其上绿光萦绕,悬浮着一盏古老的灯,灯如莲花,花瓣碧如翡翠,流光溢彩。

赫煜激动的朝它靠近,走的近些,他发现有一条细细的五彩的光亮如灵蛇一般浮动和缠绕在灯身之外。灯芯不同寻常百姓家,燃烧着绿色的火光。他细看之下,正如那老儿所言,灯壁上果然有一处细微的裂痕。当他再想靠近一些的时候,地上由石台和灯盏为中心,陡然幻发出一个透明的结界,把他挡在了结界之外。

他努力搜寻了半响,也没有发现一处可以打开结界的开关。他又运用功法或者剑劈,术诀,灵符统统试了个通遍,没有一个法子管用。

难道自己真的与这玄天宝器无缘?掌门也真够可以的,喔不,看这阵法的劲头和威力应该是从文叶祖师开始便已设置和启动了。

赫煜不得不点点头,衷心的佩服这位传说中的奇才文叶祖师。其为了以防锁擎灯被他人盗取,特意在这此设置了这么一个威力极大的机关和阵法。他围绕着结界,来回绕圈,左右寻思着如何能破了这个阵法。

他这边还没有想好破解之法,那边不知情况的文俢已然打开石阶走了上来。

赫煜听到身后上来的位置卡卡几声,打开了一个四方口子,随之目瞪口呆的看见叶剑门掌门文俢走上了这一层来。叶剑门掌门文俢似乎也是大出意外,吃惊的看着赫煜,脸很快的沉了下来。

对方越是这样越是挫伤了赫煜的心。

赫煜十分气愤的情况下说起了违心的反话,冷笑道:“怎么,在这里看到我很意外吧!是不是想起当初放了我,现在很后悔?”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目含威怒的盯着他。这样的目光盯得赫煜有些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他岔岔一笑,道:“不说话,是不是代表无话可讲?”赫煜讽刺的一笑,道:“也对,像我这样的存在对于身为四大门首叶剑门掌门来说,注定就是一个抹不去的耻辱。所以此刻你一定在犹豫要怎么对付我才好,对吧?”

“不错,身为一代掌门居然养出了一条白眼狼。这条白眼狼不知道如何感恩之外,且还归顺敌人,替敌人对付自己人不说,还想出手盗取我峰至宝锁擎灯,你说说老道应该怎样做?”叶剑门掌门文俢忽然开了口,面容不怒而威,一下把问题丢给了赫煜。

赫煜听着从前的恩师却如此的来形容自己,本已失望至极的内心更加的绝望。他冷嘲一声,道:“没有天生的白眼狼。白眼狼会有今日也是你们给逼的。对,我就是来盗取这至宝锁擎灯的,怎么样?是不是又想动手杀了我不是?”他说着说着,内心的悲鸣声起,带动心底深处的愤怒和委屈以及不满,冲口而出:“你来啊,来啊!!!”

“不要逼我!”文俢刚毅的脸上线条坚硬如铁,手里惊现出一把墨绿色的长剑。

“到底是我逼你,还是你逼我。你心里清楚,只怕在你的眼里,我根本就不值一提。”他的思想疯狂的走着偏执:“就连你把养大,也许都是存着目的性,是不是?”

文俢破天荒的笑了一笑,笑容带着无奈和可笑:“事已至此,多说这些有何用。你我现在各自为界,等同敌手,何必还要提那些前尘过往。伏魔塔乃我落雁峰禁地,你擅自闯入,意图夺取我峰至宝——玄天法器锁擎灯,我身为叶剑门一代掌门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放过你。”

“前尘过往,何须再提?是啊!你堂堂一代掌门又岂会在乎我们这些蝼蚁。”赫煜一阵好笑,再看向文俢的目光,充满生冷:“既然你都可以完全漠视和不在乎,我又还有什么好在意的。来吧!今日,我便让你看看在你心目中不值一提的白眼狼如今的功法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赫煜说罢,祭出天遨,周身腾起炽烈的红光。

文俢望着赫煜一身的红光,肃目沉冷道:“果真是妖族后裔,连这红光都跟妖王相同无二。”

这句话无疑刺痛了赫煜的心。赫煜怒极反笑道:“我乃妖族后裔的事实,你不是很早之前便已知晓了吗?怎么,是不是很后悔没早一点除了我,除了我这个妖族后裔,不就相当于断了妖族现在的主心,对你们以后打算进攻妖族岂不更加轻而易举?”

“你怎么知道我们打算进攻妖族?”文俢举剑的手落下,惊奇的问道。

赫煜冷睇着他:“你说呢?”

“难道是关押楼下的师兄告诉你的?”文俢见赫煜没有回答自己,又道:“不可能,师兄虽然平时疯疯癫癫,但还是知晓轻重缓急,什么当讲,什么不当讲。难不成是门中早已存有妖族安插和打听的暗哨?”

“是与不是,正如你所言,还有何重要?不是要动手吗?来呀。”赫煜说着拔出了天遨:“反正在你的眼里,我就是叶剑门和你身为掌门生涯中的一个耻辱或者说是错误。正如你们当年对待辰轩师叔一样,但凡有一星半点可能会造成和影响叶剑门声誉的举动和事情,你们便会毫不留情的将对方一概逐出师门,清除名籍,甚至杀了对方也未尝不可...”

文俢破口呵止道:“混账东西,你岂能与你师叔相提并论!”说罢,一抹墨绿色的长剑横过了赫煜的脖颈。

赫煜没想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招呼也不打一声。危险之际,他仰起脖颈往后,险险躲过对方一剑。耳畔是文俢极为震怒的声音:“我让你胡言乱语!”语毕,文俢手中的长剑携着浑厚的内力,墨绿色的光亮均匀流动,攻向赫煜。

“我就是要说,难道我说错了吗?从前我年少无知,在心中只有一片晴朗,以为掌门乃至叶剑门上下万众一心,一生坚定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并且视为无上的光荣。”赫煜握紧天遨,天遨剑身红光蓝茫交织而成,燃起如水质地的火焰,回敬文俢。

空阔的壁室,一时间剑光耀眼,铮铮激斗之下,火花四溅。

赫煜的嘴上持续的说着:“然后出了落雁峰,我才慢慢的知晓和明白当初辰轩师叔为何宁愿独自一个人来到漫雪林居住,也不愿解释半句要求重回门中。”

赫煜眼看被文俢逼退到墙角,咬起牙齿一个奋起回击。震得文俢往后退回了一大步,他依然不放弃的说道:“那是因为辰轩师叔觉得与其留着门中,除了众人争相嘲笑和讽刺之外,无一人理解和体会他心目中的苦闷和悲痛。是以,他宁愿一个人住在遥远的雪林亦好过待在你们这些虚情假意,各自怀揣着不同心思,只为自身利益的家伙身边。”

这些话无疑激怒了文俢。

“放肆!!!”文俢狂怒至极,挥动长剑,一剑斩下,剑光所过之处,划破了赫煜胸前大片的衣裳,鲜红流出的同时,破裂的衣裳位置被剑光拉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赫煜按出出血的位置,疼痛使得他皱紧了眉头。他一声不吭,目光冷冷的望着文俢:“看来我猜想的不错,果然说道了你的心坎上了。”

文俢显然没料到冲动下会伤了赫煜,心里对刚刚下手太重或多或少有些愧疚和后悔。但他反过来一听,赫煜说出的那一番话竟然是猜测和诈自己。他的心里不由得悔意全无,怒火重升:“你这畜生,当真是在妖族待的久了,倒习会了妖王一身的不老实。如果再放任你下去,指不定你将是第二个妖王,到时候指不定还会干出些什么为祸人间的事情来!所以今日...”

“所以今日你断不会放我走了,对吧!”赫煜没有表情的道。

文俢刚毅,威严的脸上同样不含任何变化,没有回答便是默认的意思。

赫煜看着对方,哑然失笑,笑着笑着眼泪花快要出来了,笑着笑着,脸慢慢变得阴沉而凄冷。既然往日恩情已不在,他又何须再顾忌。于是他放开了手,仍由鲜红往下流:“好,很好。”

赫煜收住了所有表情,语气犹如严冬雪地一般害气逼人:“那我们今日就在这里做一个了断好了。”

其实也许在文俢的心里他并不想和赫煜走到今天这一步。然而很多事一旦发生后,你便没了多余的选择。事情的发展也非你所能把控得了的。如果赫煜注定要为了妖族,那么一场大战避无可避。

与其让赫煜站在妖族的阵营与人界大战,死在战役中,其后受落雁峰叶剑门以及人界的唾骂,成为门楣的不齿,不如他现在出手,至少可以保留一些赫煜原有的名誉。

如此想着,文俢稍稍有了动手的决心。

《卷十三》172章.与世长辞

文俢毕竟乃一门之首,一身功法了得,修为简直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而赫煜凭借后天血元精魄里的妖力以及辰轩师叔曾经赠予的太若心经主固本培元强化自身体格,加之后来他陆续吸入白面怪,山妖,狼妖...等妖元。现在的修为远胜从前,不容小觑。

两者刀光剑影,斗得十分激烈。

赫煜经历一路闯关体力几乎透支了大半,再则虽然服用了解毒丸,然体内的蜘蛛精毒并未得到及时清理干净,便随着后面不停动用功法,有一小部分已经掺入进到了血液里。现在又遭掌门挥剑所伤,放任伤口鲜血渗流,渐渐感到不敌。

文俢并未留意到这些,只是从起初的从容不迫到后来认真相对,一边和赫煜周旋反击,一边暗暗吃惊赫煜如今的修为程度和功法的进步。

刚开始粗略看来还不太分得出胜负,随着激斗越演越烈,赫煜慢慢的有了败阵的趋势。

最后,望着抵在脖颈之上的长剑,赫煜无话可说道:“动手吧!我正好把这一身的功法还给了你,自此你我真正的两清,再无瓜葛。”说罢,他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赫煜庆幸还好骗过了姝滢,让她对自己死了心。就算他现在死去,不能说没有遗憾,至少死的安心和不后悔。永别了,滢滢,祖母。他的脑海接连出现了妖王的面容...还有大哥。他最后在心底念了一句。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为何这么久过去,没有一点动静???赫煜悄悄睁开了半只眼,然后一只,最后一下子睁开了一对眼睛,望着不知道何时对方背靠墙壁坐在地上,左手按住胸口,额头汗水密集,脸色一阵白一阵黑一阵青,有些不太对劲的样子。

赫煜赶紧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可谓是想都没想,欲上前靠近。

文俢右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褐色的瓷瓶,艰难的举起示意赫煜帮忙打开。

赫煜慌忙接过来,既没有趁机逃跑也没有趁机加害对方,而是不假考虑的取出一粒递给了对方。

文俢服后,运功调理之下稍稍有了些好转。文俢什么也没问,心思沉重的样子。

“怎么样了?可有好些?”赫煜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虽然怨,虽然恨,但当他看着对方如今染上白发,日渐消瘦,表情痛苦的样子,自己该死的,没有骨气的,还是想要去关心。对此,赫煜真想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刮子。

“你走吧!趁我没改变主意以前,快走!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快走啊!”文俢突然开了口,僵直道。

赫煜很吃惊对方突然愿意放过自己。他想再说点什么,见对方语气不好,态度坚决,拾起天遨,转身欲寻找这一层的暗格,这里已经是顶层,打开的通道自然是反方向的由上朝下出去。

“拿着。”文俢朝赫煜扔来一物。

赫煜伸手接过,只见手里是一个类似五角星的菱形铜镜。

文俢道:“此镜乃遁方镜,你扳动中心的五角图形,便能启动灵镜,它可以带你离开这里。你拿着它,赶走,不然我很有可能马上就改变了主意。走啊!”

赫煜从小理解掌门的秉性,不敢多待,立马扳动五角图形,遁方镜从他手中消失,与之同时,他的脚边呈现出一个四方形状,可容四到五人的镜面。镜面金光闪耀。他走到镜面中心,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一瞬间来到了伏魔塔外后方的草地之上。

这可是个好宝贝,必要时候还可以带人跑路。赫煜小心的把遁方镜收好。东方鱼白,他才发现马上快要天明。

赫煜扫了一眼身后高耸入云的九层伏魔塔,对陌上和雪精灵暗道一声抱歉。没办法现在时间紧迫,只好委屈你们再待在里面一段时间了。他旋即找了一个合适的角落,祭出天遨驰上云霄。

伏魔塔上,文俢眼看遁方镜带着赫煜消失,哇的一声呕出好大一滩黑血。这亦是他为何突然放过了赫煜,显然他已经没了多余的气力来动手。唯一期望的是赫煜能看在自己放过他的情分上,多多少少还保留着一些良心和感知,以后在人妖两族开战的时候,如果人界胜利还好,如若是妖族大胜,希望赫煜能减少一些伤害。

看来自己最近太疏忽大意了,连对方何时对自己下毒,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察觉,甚至到快要毒发之际,大动肝火,提气运功,加速了毒发作时间而不自知。亏得自己还自认为自己道法高深,三界之内除了妖王和魔君,难逢敌手,不想最后却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真是可悲,可笑,枉为一代宗师啊...

“噗...”一口喷出,顷洒在他身前的地面,黑红相间,斑驳点点。

一代掌门宗师就这样与世长辞。

只有中心的锁擎灯缓缓悬浮在石台的半空,不悲不怨,不惊不喜,永远停留在原地。好似看尽了世间凡尘,又好似方才开始...

落雁峰上的灵钟此时钟声无端响了两声,似乎在提醒着叶剑门的众生,门中有一身具威望之人驾鹤西去。

赫煜在高空之上,远远听见钟声传来,心里有一瞬间的不舒服。由于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轻轻嘀咕了一句,不知道叶剑门又有哪位老前辈辞世?

然后,他面朝东方赶回。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要回去与族中商量一番,征求大家的意见,看看能不能用寻泪草修复锁擎灯,避免人界遭受地震海啸来劝退人界进攻妖族,避免两族之间的大战,造就更多的生灵涂炭。

他知道要劝说妖族放弃对人界的仇恨,甘愿交出上千颗的寻泪草,异常难办。但是要他眼睁睁的看着人界百姓遭难,要么家破人亡,要么流离失所,无处安身。或者两族大战,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赫煜想想都觉得害怕。

上千颗寻泪草数量之多,十分难寻,因而无法瞒过族人的双眼,所以赫煜才会说需要征得大家的同意,和族中商议。

他这边夜以继日的往回赶,全然不知人界得知叶剑门一代掌门宗师遇害,一时间轰动尘世。铺天的白色筹备的葬礼之上,人声鼎沸,万人空巷。引来道家,佛家,魔教...江湖上但凡有点小名气俱争先恐后前来悼念。

他们怀揣着各种各样的心思,或真心哀悼,或抱着前来看热闹,或有的仅仅为了能在有生以来一睹叶剑门的恢弘等等...

前厅灵堂前,进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后厅的待客室,聚集完了人界各大门派,威望有名气之首。他们眼见从门口走进两位身作白衣,臂缠黑巾的中年男子,陆续站起了身。

两位中年男子,一位头发半白,面容精瘦,双目炯炯有神,一个面圆目慈,身形微胖。两人神情哀伤,多日来为了筹备和安顿掌门的后事,眼眶里布满血丝,面容显得疲倦不堪。

以上两人正是赫煜的师伯文全和师叔文房。

两人示意众人坐下。文全率先开了口:“今日有劳各位前来,只因有一样东西须请大伙看看。”

文全招手,有两位身穿白衣的叶剑门弟子手里共同抬着一托盘,托盘上覆盖白布,白布之下有东西凸起。两位弟子快速放下后,屈身退了下去。

文全示意文房上前打开,文房一阵难过和犹豫不肯动手。文全鄙夷了文房一声,大步上前,一把解开了白布。

众人惊骇,几乎同时捂住口鼻,无不嫌恶的望着地上。

只见地上的托盘之中盛有一物,该物鲜红淋淋,腾升出深褐色的气体。随着白布的敞开,与此散发出丝丝的恶臭。那血红的一大坨不是人体的内脏还能是什么?

文全道:“大伙所料不错,此物正是人体的脏器,来自掌门的身体。”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窃窃私语之中,只听文全镇定非常说道:“没有办法,为了抓住凶手,我和师弟只好出此下策。”说着,望了文房一眼,后者无奈的点了点头。

文全接着道:“期望师兄在天之灵,念及我们一片苦心,莫要怪罪我们。”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光头和尚从左边的人群里走了出来。和尚大概六十有余,留着白须。

原来是佛罗门的普海法师。文全单手立于胸前,尊敬道:“见过普海法师。”

普海双手合十,微微颔首:“文俢一生执掌叶剑门,修行之余,不忘造福百姓,引得山下百姓口口称咏。万万没想到,却身遭恶人偷袭和加害,此事一定要彻查到底,势必抓到凶手,给文俢一个交代。”

普海法师与掌门文俢私下交好,故此说起话来,有种设身处地,同仇敌忾的味道。加上普海法师在世上威望极高,必然引发众人激愤心起,大为赞同。

文全示意大伙安静,大声招呼道:“大伙放心,想我叶剑门乃四大门首,何等神圣之地,岂容对方恣意妄为,加害到了掌门的头上。今日为何要请大伙前来,正是为了说明此事。”

众人一听,纷纷安静了下来。

文全伸手一指,直言不讳道:“你们且看,这内脏的毒,可有人认定?”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一声咋呼:“我认得,这乃妖族惯用的乌骨毒,此毒无色无味,随着运功者动用功法,加快毒速,循环进血液之中,侵入五脏六腑,血成黑色,慢则一月,快则不到半个时辰,便会功力消退,毒发身亡。是它,就是它,不会错的!”

《卷十三》173章.规劝无果

赫煜刚回到妖族,就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叫他说,他又说上来。路过熟悉的庭院,赫煜发现两边的护卫比原来多了一倍,他感到奇怪,他准备先去议事厅召集四大长老商议有关寻泪草的事情。

而当他踏进议事厅的那一刻,望见王座之上威坐着一位红衣男子后,压抑不住激动和喜悦的心情,叫出了口:“大哥!”

红衣男子同样激动的站起了身:“二弟!”他抬手示意其它人齐齐退下,几大步跨下石阶。

兄弟相见,热泪盈眶。

赫煜开心道:“大哥,能看见你醒来,真是太好了。”

红衣男子也就是赫煜的大哥妖王。

妖王的手搭在赫煜的肩头,邪魅的笑容因为多了一重真心实意,显得比平常要真诚许多:“二弟,这些时日你替大哥坐镇妖族,照看族人和处理族中一概事物,真是辛苦和难为你了。”

“没事,只要大哥能平安归来,二弟做这些又算得了什么。”赫煜没有半分犹豫,直率答道。

“好,不愧是兄弟。大哥危难时刻,只有你是真心陪在大哥的身边。不过,人族入夜偷袭,不禁对我施以梦境,骗你用入境丹当作了破境丹害得我险些送命,长留梦境,以及这些年与我族的恩恩怨怨,这笔账是时候该还了。”妖王微微眯起眼睛,褐绿色的眼眸里盈满滔天的仇恨。

赫煜不忍两族战火重启,牵连都是些无辜百姓。

“大哥,千万不可。两族相争,必定伤及无辜,死伤无数。”赫煜郑重其辞道:“我便是听闻人界倚仗叶剑门持有至宝锁擎灯长久不衰,无所畏惧。以为破了其宝锁擎灯,便能阻止两族战争,避免血流成河。后来我才知晓,一旦破坏玄天宝器锁擎灯,将会引发人间地震海啸等天灾,造成山崩地裂,水淹山河,百姓家园尽毁,家破人亡。”

“然后你就放弃了损坏锁擎灯?”妖王甚是肯定道。他就知道善良和优柔寡断这两种秉性无论是今生的赫煜还是前世的曜朦相同拥有。

赫煜没有反驳妖王,而是尝试的说道:“大哥,我还要告诉你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关于不久之前,传言人间欲攻打我妖族,重新挑起战火的事情,实则乃是他们手中的玄天宝器锁擎灯并未完全修复。”

妖王听到此处,倒来了些兴致。他只听赫煜说道:“他们须得上千颗寻泪草同时放入一个特制的容器炼化一定的时间,方能制成完全修复好锁擎灯。所以这才是他们真正想要进攻我妖族的目地。”

妖王的眼里红光异动:“你是说他们真正的目地是为了我妖渊之下的寻泪草?”

“对!”赫煜振奋道:“也就是说我们只需交出上千颗寻泪草,与人界谈判,人界必然撤销,消除战火。”

“绝对不可以!!!”妖王脱口而出,重声责怒:“二弟,你是去了一趟伏魔塔,脑子糊涂进水了不成?想那人族进犯我妖族时,可有怜惜和犹豫半点我妖族百姓,何以得我现在来同情他们。他们的至宝玄天宝器锁擎灯破裂与我妖族有何干系。按我说的,坏的正是时候,也该让他们人世知晓知晓什么是水深火热的日子和滋味了。”

妖王得意洋洋的笑道:“再则,他们进攻我妖族恰好可以让我妖族有借口一扫前耻,报仇雪恨!岂非畅快?”

“大哥!”赫煜知道他这位大哥从来不关心妖族以外的人和事。他故意加重了语气,凝声道:“不管人间还是妖族,百姓无辜。我们不能因为一己私欲或者一己之恨,便毫无顾忌的选择了战争来解决事情。”

妖王勾起一抹嘲讽:“那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放弃新仇旧恨,好好做一只缩头乌龟喽?”

“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赫煜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难道真的要亲眼目睹两族开战,尸横遍野,血染大地的场景,彼此才能罢手吗?”

“有时候血腥是必要的手段。二弟,妇人之仁,只会让你变得软弱无能,让敌人看轻你。再说,就算不提人族害得我沉睡不醒,几乎被永固在梦境,这些年他们明里暗里欺负我族,伤我族人无数,难道我要忍气吞声,容忍过去吗?更何况,即便我答应,族里的将士们也不会同意。”妖王特地放轻了语气。他不想苏醒不久便和自己的二弟发生冲突,况且他能醒来多亏了二弟。

妖王耸了耸肩,无所畏的笑道:“至于你说的,叶剑门玄天宝器锁擎灯破裂会引发什么地震海啸之类的,与我族有何干系?这些又不是我去破坏的。”

赫煜非常开心他的大哥能苏醒,这是他期盼已久的事情。但是在这个节骨眼大哥醒来,却让他更加深刻的明白对于他现在是一个多大的阻力。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人界与妖族积怨极深,岂是他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了?可是他还是不想放弃。

赫煜坚持道:“二弟心知,国与国之间,很难相处太平。然则,你们中心的出发点却是相同。你们统治和治理一方,不都是希望自己的国家和种族可以无上繁荣,百姓生活安宁吗?”

赫煜见妖王并有开口打断自己,继续道:“明面上看来两族用的方式不同,其实道理相同。好比,人族为了避免玄天宝器锁擎灯损坏引发地震海啸之类的天灾造成平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是以起了进攻妖族,夺取修复锁擎灯之物寻泪草。而我们妖族呢?到底是选择稍稍退让半分,拿出寻泪草与人界谈判,从而达成和平协议,让两族百姓免于战火。还是为了妖渊中几株区区的寻泪草,选择开启战火,与人界决一死战?”

赫煜故作玩笑的笑了笑,拱起手道:“大哥日理万机,什么道理不懂?二弟在你的面前谈这些说实话相当于班门弄斧,让大哥见笑。最终的抉择还须大哥定夺。”

妖王的脸上开始看不出任何表情,让赫煜的心里没底。赫煜能感觉自己的手心已经微微冒出细汗。人生中,他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等待中的煎熬。

妖王忽然笑了,拍了拍赫煜的肩头,轻松笑道:“二弟,为兄知道你心系天下苍生,正如你们道家说的什么,什么心怀大道。关凭这一点,你比大哥的境界要高出许多倍。大哥呢...”

妖王突然捂住头,揪着眉头,难受道:“大哥可能刚醒来不久,这头,这头疼的厉害,你快,快帮我唤水长老,快,疼,疼死我了。”

“好好!二弟这就去请水长老。”赫煜吓得手忙脚乱跑出殿门,通知被遣退在外围的卫兵赶紧去传告水长老前来。想了想,他还是不放心,自己跟着卫兵驱赶车辆出了妖城,火速驶向水长老住所。

该死,打从在妖族的地界设置了抵挡人界偷袭的血云盾后,不能御剑飞行,否则一定省事许多。赫煜暗骂一声,手中加快速度。

这边,妖王远远瞧着赫煜随同卫兵离开了外围,道了一声:“好险。”如果不出此下策,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打发这个难缠的二弟。

经过这一次险象环生后,妖王似乎看开了一些什么。妖族的繁荣与强大很重要,但他好不容易相认的二弟也很重要。在他昏迷的这段时日,二弟为他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与二弟产生任何的矛盾和不愉快。

故此,他方想出了这么一个借口。不然以他曾经的脾气早大发雷霆了。

既然人界都把主意打到了妖族的身上,那妖族当然要好好加以利用利用,才不辜负对方的处心积虑。人界欠妖族的,除了以往还有这一次,他都要统统收回来。是时候让人界看看他多年隐忍之下,如今的妖族是否还会如过去那样任由对方来去自如,完全不把妖族和他这个妖王当一回事。

妖王随着脑海里思绪的波动,双目泛出危险和可怕的红光。

蓝衣从殿门外,轻施莲步,端着温热的药,进了来。

妖王瞬间换上了平常的面容和神情:“你怎么来了?”

“大王,这是你今日的用药,请按时服下。”蓝衣低着头,微微屈身,将托盘置于妖王身前,声音轻柔宛如清风拂过水面,荡气层层涟漪。

妖王内心一动,举足无措,身体绷的僵直。有多久,他不曾体验过这样的感觉了。该还是年幼的时候吧!那是他第一次见蓝衣。那时候恰逢战火连绵,蓝衣的姐姐紫衣为了救她,被敌人刺穿了身体。蓝衣身体小小,稚嫩的小脸哭的不成样子。她就那样坐在纷飞的战火之中,紧紧抱住她姐姐的尸体,一动不动,茫然无助的目光落向他的那一刻。

那一刻,同样年幼的自己,心里头没来由的一紧。也不清楚她那一眼望来,是不是看向自己,却在他的心里再也无法抹去。也在那一刻起,他暗暗许愿和发誓,他要永远保护和守护那只小小,可怜的身影。

只不过,世事难料,他们后来都长大了,蓝衣似乎更喜欢他的二弟,永远跟随在二弟的左右,对他平淡而疏离。久而久之,他同样变得冷漠而乖戾...

他以为她爱的是他的二弟,没想到,她爱的却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类,这彻底激怒了他的底线。他可以容忍他爱同族,包括爱他的二弟,不爱自己,但是无法容忍对方宁愿爱上一个敌人,也不喜欢自己。

《卷十三》174章.真情流露

“大王,请用。”蓝衣见妖王迟迟没有动作,又一次温柔的催促道。

面对蓝衣从没有过的温柔,妖王很不适应,显得有些茫然无措。他肯定不知道蓝衣在他的梦境之中已然得知当年她姥姥死的真相与妖王无关,并且亲眼目睹妖王私底下为自己的付出,震动之下,因而决定履行自己的职责,用自己微弱的力量来守护妖族。

妖王就像一个初尝情爱的年轻小伙,脸上竟然罕见的露出一丝羞涩。他嘴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结过药碗,仰头饮下。

“大王,从前未完成的婚事还算数吗?”蓝衣起身,低柔道。

妖王正饮药的当头,一口“噗...”被呛了个要命。他不顾形象,随手抓起蓝衣的手腕,不确定道:“你说什么?”

蓝衣抬起目光平静的看向他,重复了一遍:“蓝衣想问大王,从前我们未举行完的大婚,可还算数?”

“作数,当然作数,就怕你不愿。”妖王欢喜的跟个得了糖的孩子,手舞足蹈的模样。妖王忽然又失落了下来,放开蓝衣的手腕:“还是算了吧!你的心自来就不在本王的身上。本王从前还想有族中四大长老施压,即便你有再多的不情愿,总是抵不过族中的劝说和顾忌你蛇族的安危。后来,你是不甘心的应了,然而又有什么用,你还不是最后为了那个人类,选择了逃婚。”

妖王背对着她,强迫自己放下心中想要留住蓝衣的冲动:“不得不承认,我当时气愤之下,恨不得立马冲到你和那个人类的面前,亲手杀了他。但是,我忍了。呵呵,是啊,你本就厌我至极,我不想看到你最后连跟本王说上一句话都不愿意。”

蓝衣没有想到在妖王的心里原来对自己有了那么深的情感。

妖王苦涩一笑,道:“所以,我最终留下了他,把他关押到了禁地里的古井下。慢慢的,我便也不再奢求了,只要你能偶尔和本王针锋相对几句,只有你不离开本王的身边,本王便别无他求。”

“大王...”蓝衣张开口,却发现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来安慰对方。毕竟她现在一心想的只是能以妖后的身份,留在妖族,来履行自己身为圣女的职责。否则以她现在不明不白,什么都不是的身份,很难有权力来完成自己的想要完成的事情。

至于对妖王,她除了感激和感动之外,现在还做不到有任何的回应。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妖王想要把他长埋心底的话一次说完:“感情这回事,本王明白强扭的瓜不甜。你一向讨厌本王作风乖戾,行事过于阴狠,对本王十分的疏冷,又怎么可能愿意重提婚事,你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求得本王应允。”

蓝衣沉默不语,片刻后,她柔柔说了一句:“算了,刚刚的事情就当蓝衣没有说过。大王既以用过药,蓝衣这便告退了。”蓝衣拂了拂身,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打了退堂鼓。她想不到妖王以为她是在说笑。她为自己刚刚说的感到有些羞赧。

她哪里知道妖王其实想要表达的意思是希望蓝衣考虑清楚,如果做了他的王后,以后不能反悔。没想话到嘴边完全被他说变了方向。他暗暗大骂自己。

妖王眼看蓝衣头也不回的离开,他突然觉得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留住蓝衣的机会。他顾不得多想,疾冲追上了去。一把捉住了蓝衣的手腕,蓝衣不明所以之下,被拉到了一个强壮的怀抱里。

她的耳边是妖王温热而充满慌乱的话语:“蓝衣,本王,本王是说,本王同意。只要你不离开本王的身边,不要再对本王那样冷冰冰的样子,本王什么都答应你。”他终于一口气把他想说的全说了出来。

蓝衣震惊在原地,好半响才回道:“大王真的什么都依蓝衣?”

妖王见对方没有反抗推开自己,内心激动而窃喜。他趁机将头埋进蓝衣的脖颈之中,嗅着蓝衣的发香,拿着小孩撒娇的语气:“你一向对本王不上心,总是态度冷漠,可有见过本王几时骗过你?”

“大王真的不嫌弃,不后悔迎娶蓝衣这个不祥之物?”

蓝衣初初碰触妖王的身体,被妖王强劲有力的双臂抱紧,微微有些不太习惯,她不动声色想要挣脱一些,却被妖王束缚的更紧,仿佛要将自己融入到对方的骨血里。

蓝衣赫然发现对于他的拥抱,自己居然没有半分的抵触和抗拒???

她耳边是妖王从未有过的认真和嗔怒:“本王绝不允许你这样说,在本王的眼里,你比妖族,比世上任何的女人都珍贵。”

妖王小心翼翼,万分珍惜的捧住她的脸,眼里满是似水的柔情:“我爱你,蓝衣,我爱你。”妖王想既然蓝衣同意做他的王后,留在他的身边,加上他死过一次,他不想再隐瞒他对蓝衣的感情。

也许,蓝衣现在还不能完全的接受自己,但他可以等,用一生的时间来等,等她的回心转意。

蓝衣呆怔的没了反应。面对妖王判若两人,浓烈的爱意,她脑海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妖王猛地凑近过来,蓝衣以为对方要亲吻自己,本能的偏过了身,脸颊绯红。哪知妖王紧追不舍,突然搂住了她,在她的头上落下一吻,一声得意的长笑,大步迈出了大殿,与此丢下了一句:“待本王定好时日,重新来迎娶你,我的王后。”

蓝衣抚着自己两边滚烫的脸蛋,心跳的跟拨浪鼓似的。暗道,明明为了履行自己的职责,答应的婚事,这些早先考虑过会完成的步骤,自己应该心态平常的,为何到了这一刻,却慌张的要命,且红了脸蛋?

不应该呀?难道是畏惧大王的身份和威望?还是因为这些事情没有经历过,自己感到害怕和紧张,才会脸红???那剩下该与大王完成的事情,自己还不得丢脸到一个什么程度???

不行,看来她经验仍旧不足。她得去请教请教族中有关成婚细节,教导和教化妖族繁衍生息的婆婆。蓝衣又那里知道,她今日的举动和表现全全因为在不知不觉的相处和经历后,她对妖王已经生出了一丝丝的感情。

即便她懂得了成婚之后,身为王后应当履行的义务,依然会出现以上的反应。

而当赫煜火急火燎带着水长老赶往大殿之后,大殿之上空空如也。妖王和蓝衣早已前后离开了殿内。赫煜方才明白,这不过是大哥为了躲避自己的劝说,找的一个借口。

水长老横看没了自己什么事,又随卫兵出了殿门。

殿内骤时剩下赫煜一个人。他坐在王座之下的台阶上,抬头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心里说出不来是个什么的滋味。以前大哥没醒来的时候,他有一段时间很不适应处理妖族的事物,整日忙的焦头烂额。恨不能长八只手。

那时候一心期盼的就是大哥快快醒来接管妖族,然后卸下责任的自己可以和滢滢一同去游山玩水,环游三界。

而今大哥真的苏醒,自己一下闲了下来,又觉得憋的慌。那种感觉好比原来需要自己的人们突然之间没有一个人再需要自己。话说回来,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他很快就可以去找滢滢了。

想来正在气头上的滢滢短时间之内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滢滢这边倒还好说,他总有办法和时间来求得对方原谅。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关于修复锁擎灯和人族攻打妖族的这一件事了。赫煜知道,要让大哥献出上千颗寻泪草,交于人界,来达成和平协议,难比登天。但仅凭他一人之力,进入镇魂渊,寻到数目上千的寻泪草,可谓痴人说梦。

到底该怎么办,才能停止两界战火,并避免人间造难?赫煜想的头都快爆炸了,亦想不出个头绪来。

他根本不知道在人间的另一头,落雁峰以文全道长为首正号令天下,广招人士,集结各类英雄豪杰预备替叶剑门掌门之死找妖族讨回公道。由此作借口,好挑起战火,以备他们攻打妖族,伺机进入镇魂渊,夺取寻泪草,修复伏魔塔上的玄天宝器锁擎灯。

人族野心勃勃的打着他们的如意算盘。

避免引起落雁峰下尘世中百姓恐慌,叶剑门乃至集结的人士只有为数极小的部分知晓锁擎灯现在的情况。他们更多的是一些,义愤填膺,懵懂无知,或抱着打抱不平,或抱着满腔热血,或抱着混进队伍中玩玩,借机见识见识大战的磅礴气势...等等加入其中。

不日,便要举兵汇集来到人族与妖族的边界。

妖族隐藏在人间的小妖得知消息,惊恐之余,马不停蹄将消息带回了妖族。妖族将士对人族本就恨之入骨,听闻消息,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上了战场去。

同一时刻,妖王一声令下,掩藏在各界的妖物口耳相传,齐齐遁回母族,集结一体。

不日,预备大展拳脚,和人族杀他个天昏地暗。以报多年来积压的血海深仇。

《卷十三》175章.大战在即

不等赫煜想出个结果,就听闻底下的小妖私底下交头接耳谈论人族召集人马,妖族兵卫汇聚不日便要在边境开战的消息。他心急如焚找到了妖王。不想妖王巧施一计,直接把赫煜弄晕了过去。

妖王想也只有这样赫煜既不会与自己发生冲突,亦不需要再替人族的安危操心。于是五花大绑将赫煜捆住,关到了密室里。

“二弟,实在对不住了,等两日后,大战过去,大哥再来放你出去。”妖王说完,关上了密室。

这一次,妖王非常高兴的是蓝衣并没有发对,反而支持自己,想要一同上阵。妖王又那里舍得心爱的未婚妻陪着冒险,便安排了两日来赫煜的吃喝由蓝衣来照顾。

赫煜醒来见着自己身缚银绳,越用力越紧,怎么也争夺不了。难受之际,见蓝衣端来吃的,不由一阵庆幸道:“蓝衣,你快帮我解开这玩样,捆的我越发难受。”

“不行。”蓝衣慢条斯理的放下碗碟和筷子,道:“二殿下,恕蓝衣难以遵命,大王出发之前,特意交代蓝衣,一定要等大战告捷,才能替二殿下解开。”

“什么,出发之前?大哥已经出发去边境了吗?”赫煜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蓝衣,你糊涂啊!你快放开我。须知两族大战,死的都是些无辜将士和百姓。你真的忍心看见边境的大地之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吗?你快放开我,不然一切来不及了。”赫煜说道后面,几乎是用咆哮的大吼。

蓝衣却一改常态,置若罔闻:“对不起,二殿下,纵然事后你怪罪蓝衣,蓝衣也无话可说。人族几百年来,屡屡挑衅,夜袭我族,造就我族不得安宁,族内恐慌四起。我们一让再让,结果呢?现在人族还不是要发动战乱,视我们妖族于无物?曾经,蓝衣不理解,老是责怪大王,怪罪大王不能让族民安生,只会对自己人耍狠。曾经蓝衣也希望两界和平,结果呢?”

“结果我们死的族民持续增长,而他们人族呢?丝毫没有怜惜和同情。为了他们的一己之私和偶尔的心起,说进攻便进攻,把我们妖族看做了什么呢?是微不足道的蝼蚁,还是他们想要玩玩就来玩玩的猎物?”

蓝衣冷笑了两声,回过头看向赫煜,目含恨意道:“蓝衣现在终于能理解大王,大王是在等,等足够的时机,足够的兵力,然后一举歼灭敌人。二殿下,你从小生于人界,自然不明白妖族生活的不易和艰巨。在上一次的大战中,蓝衣亲眼目睹敌人无情的杀害族人,嗜血残酷的表情,蓝衣便懂了。只有足够的强大,才能捍卫自己,才能保卫自己的家园和族民。所以,这一次,蓝衣站在大王的一边,不能再帮你,对不起。”说完,蓝衣快走出了密室。

赫煜听着蓝衣的话语,久久不能平静。曾经几时,他也充满恨意,恨所有人,恨他们的无情,恨他们的算计。他也想着要去报复,想要要去毁灭。直到他救回了姝滢。

待在姝滢的身边,时间久了,她的天真和纯洁感染了他。使他有了放弃的念头,不想再去仇恨,一心只想和她快乐的厮守在一起。

仇恨使人变得可怕,使人变得不再是自己。然而仇恨不能解决一切。仇恨只会造就更多的仇恨和血腥与死亡。那些被牵连的将士和百姓他们又何错之有,要为这场本可以避免的大战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所以,他一定要阻止,不惜一切,他也阻止这场战役。

赫煜哪里又知道,他这一刻所谓的不惜一切,竟真的应验了...从此把他送入到了另外一个深渊,现在的自己不复存在。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直到赫煜用尽了方法,也无法打开绳子,反被紧紧束得出不了气。他呆呆的坐在了地上,感到无能为力的时候,密室的门打开了。

许久不见的文茵偷偷溜了进来。

“文茵?”赫煜惊呼道。

“嘘!”文茵揣着一个古怪的盒子,示意他不要说话。她轻手轻脚来到他身前,张开盒子,只见那条银绳自动弹开规规矩矩飞到盒子里。文茵关上盒子,又示意赫煜跟着她离开。

两人离开密室,踏出房门。房门之外的守卫早已被文茵拍晕。文茵告诉赫煜出了院墙往南行,那里有一辆马上,让他赶快离开,兴许还能追上妖王。

赫煜连声道谢。想不到昔日不屑一顾的人今天还来救自己,暗暗觉得有些惭愧。

告别之后,赫煜朝南奔往。

文茵望着赫煜消失的身影,眸光一沉。你们看不起我,视我如草芥,对我嗤之以鼻,我便要你们付出相等的代价。姝滢,等着我,我马上就来找你...她扬起笑颜,往相反的方向离去。

朽云山上,姝滢的耳根没来由的发烫。她坐在秋千上,伸出白玉般的手摸了摸耳根,随口嘟囔了一句,便不当了一回事。回过头,望着身后卷缩成一团的一只火红小狐狸,微微一笑,道:“小乐,你可真懒,又在偷偷睡觉,也不来推推姐姐我。”

小乐毛茸茸的尾巴从左边搭在了右边,勉强抬起了半只眼睛:“我的姐姐呀,小乐我还在长身体呢,你整日让我推你荡秋千,小乐累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还不趁机休息休息,补充下体力。”唉,真是命苦,跟了这样一位姐姐,整天累的够呛,还不能回妖族。大哥哥呀,你几时来接小乐呀...你交给小乐的任务,小乐每日都在认真坚守,可是真的感觉好累喔。它在心里发出一声悲鸣。

“好吧!”姝滢突然跳下了秋千,吓的小乐往后一退,紧张兮兮道:“姐姐,你又想干嘛?”

“我不想干嘛呀?”姝滢拍拍手掌上的灰尘:“这样吧!为了表扬你近日的表现,姐姐今晚给你做红烧兔肉,怎么样?”

小乐一听,一对小耳朵乍然竖起,欢喜的蹦跶道:“好呀好呀!”跟了姐姐这么久,每餐吃素,它几乎快忘了肉的鲜美。想着,它长长的嘴角流出了哈喇子,表情陶醉。

“那你赶快去捉住小白兔吧!”姝滢蓦然丢给了它一句话。

小乐当场石化。虽然它身为灵狐,行动迅捷,天生灵敏的嗅觉高于其它很多物种。说来丢人,他生来在妖族,有蓝衣姐姐疼爱,后来又有大哥哥照顾,吃穿从没缺过,自然没有亲自捕过一次猎物。这叫它怎么说的出口。

姝滢见它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奇怪道:“怎么了,还不去?”

“姐姐,我想了想,我们还是吃素吧!”小乐耸拉着脑袋,爪子在地上画着圈圈。

“小乐,那怎么行?”姝滢忍住笑意,假装正经道:“你刚刚不是还在说你正在长身体吗?你跟着姐姐,跋山涉水,姐姐我可不能亏待了你。”

“姐姐。”小乐加重了语气唤了一声,扬起头眯着眼睛,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左右摆动,讨好道:“小乐就喜欢吃素,何况姐姐做的东西都好好吃。小白兔那么可爱,小乐怎么舍得忍心去吃它呢?所以我们还是吃素好了。嘻嘻。”

“这可是你说的,不要以后说姐姐亏待了你喔!”姝滢笑道。小白兔确实可爱,原本就是试试,没想到小乐还真的善良,她的心里不由对小乐多生了一重喜爱。

她摸了摸小乐的头,欢快的道:“小乐现在一定有些饿了吧。”

小乐忙点了点头。

“等着,姐姐这便去厨房给你做点好吃的。”说完,快乐的奔向厨房。留下小乐一脸的苦闷,无力的趴在草堆上。

这样又过了一日。

第二日一大早,天气甚好,寒冬严日难得的出了一天艳阳。趁着天气,姝滢和小乐说好,打算出门去收集些吃的,总不能老依赖竹妖哥哥的接济过日子。两个说好以后,带上背篓和装备,打开了房门。

房门外,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那人身姿如柳,长得非常秀气,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

小乐眼瞧着姝滢姐姐的脸一下垮了下来,不说一句要关上房门。

岂知对方突然伸出了手不顾被卡住的危险,捉住了门沿。姝滢没有办法,一把放开了要关门的动作,不高兴的回到了屋里,卸下了背篓。

那女子尾随进来,一声不吭扑通跪在了姝滢的面前。

小乐虽看不懂,但心里多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敢出声打扰,乖乖的蹲在了自己的窝上。

“文茵你这是干嘛?我可承受不起。”姝滢坐在梳妆台前,假意摆弄着发饰,不看文茵,生冷的道:“你走吧!我这里容不了你这位贵宾。你应该回去,回到那个人身边,独享恩宠,不该来我这里。”

文茵瞬间梨花带雨,好不伤悲,惹人怜惜:“姝滢,文茵知道自己该死,其实你误会了二殿下。一切都是文茵自作多情。文茵自打见到二殿下那一刻起,便对二殿下一往情深,不能自拔。求而不得,便听信雪莜前辈的提议,施以媚烟,迷惑了二殿下,让他把我看作了你,才会出现了你那日雨夜惊见的一幕。”

十《卷十三》176章.战火启上

姝滢不相信:“你少来诓我,如果真的是误会,他明明见我惊见你们那,那香艳的一幕,他却连半个解释的字都没有!!”不说还好,一想来登时气得她七窍生烟,心止不住的泛痛。原本好不容易缓解的冷从心底霎时覆盖满四肢百骸。她一把紧紧握住梳妆的篦子,借以克制那股难以抵御的寒冷。

文茵听之泪如雨下,连连摇头,激动道:“不,不是二殿下他没有解释之词,而是他宁可你误会于他,一心想要借此机会,让你离开妖族!”

“算了吧!”姝滢一阵失笑,道:“都到了这个时候,再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走吧,我什么都不想听,什么也不想再管,更不想知道你口中说的他到底有何苦衷...”姝滢捂住双耳,痛苦的不想再听下去,只想内心回到开始的平静。

小乐眼看姝滢非常难受的样子,站起了身子,龇着牙齿:“你走吧!你没看见姐姐现在很痛苦吗?”

文茵突然横了小乐一眼,眼神凶的可怕。小乐不禁止住了声音。

文茵把握机会,连忙语含哽咽悲泣道:“姝滢,你恨我怪我,文茵无话可说。但是文茵必须得说下去,否则现在不说,恐怕以后再没有机会说。二殿下之所以要借此机会,赶你走,那是他怕明日人界和妖族的大战一旦开启,生死未卜的情况下,你会痛不欲生。他更怕,你会执意与他抵达战场,亲眼目睹他死在战役之中,又或者将你置身在战火的危险境地。”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姝滢猛地站起了身,旋身望向文茵,带动梳妆台上的饰物落了一地。

文茵声泪俱下:“姝滢,你真的误会二殿下了。二殿下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你能远离战火,独自安好。而他自己现在正在前往人界与妖族的战场之上,生死难料!”

姝滢只觉自己的身子控制不住颤抖的厉害。她颤巍巍的看向小乐,小乐担忧道:“姐姐,你还好吧?”

姝滢努力平复了下情绪,笑了笑,轻松道:“小乐,大哥哥上了战场,姐姐不太放心,所以打算去看看,你替姐姐在这里看好家,好不好?”

“可是小乐答应大哥哥的,身为男子汉不能离开姐姐身边,要保护姐姐你的。”小乐俨然扮作一个男子汉,充满力量和勇气的说道。

姝滢原先还有过这样的一丝念头,后来认为是自己自作多情。没想到小乐果真是赫煜不放心放置在自己身边,用来安慰和陪伴自己的。与文茵说的很连贯的串在一起。她的鼻子一酸,眼眶泛起雾光。

“姐姐,你不要哭啊!”小乐以为是自己不答应,造成姐姐哭泣,急得跺脚道:“小乐答应姐姐就是嘛。”

“恩恩。”姝滢抹掉泪水,蹲下身摸了摸小乐的毛发:“小乐,你乖乖在家里等着姐姐和大哥哥回来,好不好。”

“好吧!不过,你们得快一些回来喔,不然小乐可得饿死了。”小乐逗得姝滢一笑。

对小乐交代安排了一番,姝滢和文茵不分昼夜的赶往妖族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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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阔无边的两族交界,此时汇聚人界的各类英豪与妖族的妖兵妖将。严冬酷寒,凛冽萧条,冻得人骨头生疼。

只见两边整装待毕,相互仇视。气氛沉重,一触即发。

文全从人界这一边举步踏出了队伍,目空一切,大肆叫道:“妖王,你给我出来!”

妖族这一边,整齐有序让开了一条道,道上四只长相怪异的妖物顶着一步辇缓缓驶来。步辇之上,妖王手中一把折扇在手,很是悠闲自在:“到底又是那只老东西在折腾着,要见本王呢?”

“妖王,你说话不要那么难听。”文全手中拂尘指向妖王,怒道:“妖族用以乌骨毒,卑劣的杀害我叶剑门掌门文俢道长,今日你妖族定要拿出个说法,否则,我等绝不罢休!!”

“本王说话难听吗?”妖王示意问向身边的妖物,妖物一阵好笑。妖王邪里邪气道:“你看,连他们都不觉得难听,看来是你这个老道士小题大做了。”

妖王继而勾起一抹嘲弄:“你刚刚还说什么,什么我妖族施毒杀害了你们叶剑门文俢掌门?不会吧!怎么本王从不知晓,还有这等事情?对了,你们查出是我族何等妖物所为吗?此等大功一件,本王一定要好好表扬表扬它才是。哈哈!”

“你,你...”文全气得面色发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文房置身上前,道:“妖王,此事关系重大,尔等还是劝妖王好好思量一番,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避免两界战火重启,牵连无辜。”

妖王手中折射唰的一下合毕,正身威坐:“老道士,你们那文俢掌门已死,叶剑门再无往日光辉,单凭你们还想来要挟本王,实在可笑滑稽。”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普海法师来到文全和文房身边,对两人打了个招呼,面向妖王道:“妖王,我们敬你为一界之王,统领一方。不想造就更多的生灵涂炭。你们毒害我人界四大门首叶剑门掌门不假,难道不该拿出一个说法吗?”

“哟,来了两个老道士,又多了一个秃头和尚。”妖王眼里红光微动,一抹讥讽爬上双眸:“说的好似为本王着想似的,实则不就是查不出凶手,直接赖在了我妖族身上。废话真多,本王听着真是头疼。”

妖王站起了身,走出步辇,周身红光腾升,王者的霸气彰显无疑。他手中折伞化为一柄炙焰剑。他剑指苍天:“我妖族的将士们,你们听着,敌人近千年来肆意妄为,视我妖物乃万恶之源,俱是争相杀之而后快,从不放过,并引以为豪,相互效仿。直到现在,依然不改,甚至因为其叶剑门之首被害,还诬赖到我妖族头上,是不是可恨,是不是可气!”

身后顿时一片沸腾附和的嚎叫,冲破云霄。

妖王长剑示意,底下嚎叫戛然而止。只听妖王接着道:“今日,我们就让这些无知又无耻的人类看看,看看我们妖族的仇恨与愤怒,让他们也尝尝被别人随意践踏和肆意杀害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带着无穷的愤怒和怒火,妖王剑指对面人界的方向。

人族眼看对面奇形怪状,或庞然大物,或骨廋如柴,或环胖如球...愤而怒之气势汹汹要冲向自己。他们不禁微微往后一退。修为精深的倒还好,那些浑水摸鱼进来看热闹的,被吓的一大跳,竟然偷偷从后面开溜了。

这可引得妖族又是一阵好笑。

人族面上无光,气怒之下,为首的几人大手一挥:“大伙们不要怕!妖物占得外形丑陋,添了些震慑之力,实则也不过是些小妖小怪,不足为惧。今日,我们便破例,大开杀戒,将它们一一除净,以免它们再为祸世人,也算的上是一件无量功德!”说完,欲挥动大手,示意冲往对方。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光,赫煜现身在两族中间,一声大吼:“等等,你们听我说,听我说!!!”

两边骤时停了下来。

文全和文房惊呼道:“赫煜。”

妖王也置身了上前:“二弟。”

赫煜左右横扫了一眼。“千百年来,人间和妖族战火不歇,连绵四起,牵连了多少生灵,造成了多少死伤。眼看同伴亲人被战火波及,死在了自己的身边,或者面前,那种悲痛欲绝的滋味,我想你们在场的每一位,应该有人比我更能体会和知晓。”

赫煜动情的说道:“难道那种滋味和感受你们还没有尝够吗?难道只有战火才能解决问题,才能达成目的吗?不是的,战火只会吞噬我们鲜活的生命,让彼此的仇恨变得更深,更加的仇视。引来更大更多的战争。我们何不放下,放下对彼此的成见,彼此坦诚相待,寻找一个共同能解决的方法,避开战火,避免伤害呢?”

有那么一瞬间,两边的敌对被他的言语打动,沉默了。

然而也仅仅是一瞬间。

“避免伤害?”文全刻薄尖酸的大笑起来:“伤害已经造成,又如何来弥补?好比,文俢掌门的死,又该由谁来负责?你说说,如果有人自愿站出来,承担这份罪责,我便同意你的说法,第一个放弃战火。”

“掌门,你说掌门死了?”赫煜震动无比道。

“那你以为我们千里迢迢集结到此,为的是故意来挑衅吗?”文全嗤冷道:“还有,你不是现在归顺妖族,封了个二殿下吗?怎么,还知道你曾经有一个掌门师傅在人间呐?”

赫煜没有理会文全言语中的夹枪带棒,想起离开伏魔塔时,掌门的情景,他竟不自主呢喃出了声音:“不可能啊,我离开的时候掌门还好好的呀?”虽然与叶剑门断了关系,但是听闻掌门遇害,他的内心还是存在不小的难过和悲伤。

“你说什么?”文全耳朵尖的听到了一部分,忙追问道。

赫煜想想如果现在承认,肯定说不清,到时候又是一番战乱。为了大局着想,他生平第一次说了谎,否认道:“没,我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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