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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尔德案件调查簿》 第四十五章 时刻准备着对神灵开战的教会 “抱歉，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索尔德呼吸越来越艰难，仿佛整个人身处于风暴之中的海上孤岛，四面八方掀起的海浪咆哮着要把自己吞没。就在这时，恐怖的气息突然散去，老教士又恢复了懒散的样子，轻轻靠回沙发上。 “这些老怪物都喜欢动不动恐吓别人的吗？”索尔德翻了个白眼。下意识的想要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却发现额头上竟然干干爽爽的，没有一点流汗的迹象。 “一个绅士是不应该满头大汗的，即使情况再危急。”老教士突然没头没脑的如是说着，索尔德的手一下子僵在了半空中。 “这老怪物，他控制了我体内的水分……”索尔德很快反应过来，苦涩的想着。“这个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 “安心，我只是想测试一下你的立场。”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把托盘上的一杯果汁放到两人中间的小圆桌上，恭恭敬敬地朝老教士行了个礼，退出去了。 老教士就像没有看见一样，依然懒散的喝着茶。 “立……立场？”索尔德很是不解。 “刚才我也说了，我们和神明只是交易关系。”老教士又加了两块糖，用勺子轻轻搅拌着杯子里的茶水。 下一刻，茶水在一股无形力量的控制下，从杯中流淌出来，在桌子上形成了几行字。 “因为我们和神明不是盟友，所以我们从来没有信任过祂们。” “祂们对我们根本不在意，可是却人类文明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我们在积蓄着力量，随时准备和神灵开战。” 什么？索尔德感觉脑海里轰的一声，刚拿起来的盛满果汁的高脚杯掉到地上摔个粉碎。 “你们打算对神明开战？”索尔德感觉自己有些歇斯底里，他心跳那一刻跳的特别快，他尽力想要冷静下来。 “有人告诉我你是个做大事的人。”老教士温和的笑容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脸上。“这句预言正确与否，我们会看到的。” “你可以走了。”老教士低下头继续喝茶，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索尔德愣愣地走到门口，身后又传来老教士轻飘飘的一句话。 “刚才你看到的东西最好烂在肚子里，我也什么都没说。如果你到处乱说的话，永恒浪潮教会将会以渎神的名义对你发出悬赏通缉，而其他教会也会联合行动以表明我们对神明的忠诚。” 索尔德艰难的吞了口口水，慢慢的转回头死死盯着老教士，好像要把他的脸牢牢的记在心里。老教士则根本不在乎他的态度，起身从另一边离开了。 “该死该死该死。”索尔德出了双蛇之塔，感觉到内心的愤怒已经无法遏制。他加快了脚步，拐进了一个小巷子里。怒吼出声。 “你，你竟然敢威胁我。”索尔德眼里满是怒火和愤怒。“你们是把我当做一只可有可无的蚂蚁吗？可以随便的碾压和威胁？”他一脚踢到旁边的传墙上，发出轰然的声响。正要继续发泄愤怒，他听到了巷子口传来一丝动静。 索尔德立刻转头看向巷子口，一个捧着水果的小男孩正愣愣的看着自己。 “还不快走！”索尔德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小男孩害怕起来，赶紧跑走了。 索尔德把踹在墙上的脚放下来，砖墙上的一个大洞赫然可见！他捋起头发，瞳孔中一株大树的图案隐隐若显。 “不对。”索尔德突然意识到有些许怪异，自己的脾气没有那么差，就算被威胁了自己也不可能这样忍耐不住失态地发泄出来。他有种感觉——自己的精神好像被影响了，于是赶紧闭上眼睛静下心来，沉下精神力朝体内看去。 果然，那颗嫩芽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他的脑子里，触须挥舞显得很是兴奋的样子。 “是把我的愤怒情绪放大然后当做养料了吗？”索尔德粗重的喘了两口气，慢慢平稳，控制自己的呼吸，果然清明了很多。 “冷静下来了？”脑海里长平的声音传出来，淡淡的，听起来也没有很不开心的样子。 “嗯。”索尔德闷闷的手插裤兜朝着住宿的地方走去，这些事下来，他已经没有在周围逛逛的心思了。 “他们说要对神开战，你不生气吗？”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索尔德先忍不住了，开口问长平。 “开战？”长平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掌控着你们的文明，控制着你们的文化，甚至是操控着你们的教育和知识的传递。” “我甚至都不需要出手，只要断绝你们文化的传承，你们觉得你们还能撑多久？一千年？或者一万年？对我来说这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罢了。我只需要舒舒服服的等着你们的文明出现断层，甚至是回归饮毛茹血的原始生活！” “而对于其他的神明来说，这更是无稽之谈。”长平声音里有些无奈:“他们还没接近那些神祇就精神失常发疯了，还战争呢，就他们也有资格和神明作战么？” “……”索尔德突然觉得那些人也挺可笑的，他们凭着一知半解就敢于自以为是的冲着神灵叫嚣，却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存在。 “你看，那个老头子也说了。”长平声音不生气也不蔑视，就像是讨论一个无关痛痒的没有生命力的东西:“他们和神做交易，小心翼翼的换取力量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可是从神明那儿得来的东西，怎么能打的败神明本身呢？” 是啊，教会那些高层就像是海边玩耍的小孩，因为在海边玩耍的时间长了一点，在其他人只知道捡贝壳的时候，发现了一些被冲上岸的大鱼大虾，就自以为发现了海洋的真谛，觉得海洋也不过如此，于是他们雄心勃勃的要征服海洋，打败海洋。 但是他们如果这么做了，大海甚至都不用花点时间掀起海啸，或是派出一只更大的鱼，只要把海洋本身的辽阔深邃随意展示出一部分，这些小孩就会因为观念收到冲击精神失常发疯傻掉。 他们已经一只脚陷进了黑暗恐怖的泥潭而不自知。 第四十六章 旅游计划的搁浅 跟神比起来，人类果然是太弱了啊。离开小巷子时，索尔德跟长平感慨了一会儿，心情莫名有点沉重。 “没办法，人类的出身不好嘛。”长平也是很能把自己代入人类的感受。“你看，体魄精神都不强，也不是一来就是高维生物，要不是有智慧，怎么能发展起来呢？” 一边和长平讨论，索尔德一边往旅店走去，经过双蛇之塔的路上，索尔德又看到了那个导游，没错，就是今天在双蛇之塔门口解说的那个。 这时候，他面前的游客已经换了一波人，导游正对着满脸好奇的游客神秘兮兮的说着什么。 想想就知道估计又在胡编乱造……对他正在说什么没有丝毫好奇的索尔德从导游的身后走过，模模糊糊听到他好像在吹嘘什么自己通晓秘典里的所有内容。 索尔德是嗤之以鼻，秘典里的内容你知道的那么清楚，合着你就是秘典那神秘的原作者？ “详细知道秘典内容的人那么少，只有作者能全部知道，而这个导游全知道，所以他就是秘典的作者，我真是逻辑带师。写秘典的作者找到了！”长平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一个人在索尔德脑海里嚷嚷着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东西。 索尔德懒得管导游的信口开河，就要离开。可是这时候有个冷冰冰却认真的声音开口纠正导游。 “你说的不对，永恒浪潮对应的邪神根本就不叫干涸溪流。” 索尔德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他颇感兴趣地回过头想看看是谁这么较真，却看到一个裹在长袍里的人。光看外表看不出什么，因为这个人全身都用进行祭祀活动时候穿的那种宽大长袍遮盖了个严严实实，不过身形比较娇小，身高比一般的廷尼特尼人要矮一点。 廷尼特尼这边的人普遍身高都只能说是中等，这个家伙还要再矮一截，大概只到索尔德的脖子处，这个身高……应该是个女孩子吧？ 导游被这么打断了显然是感觉自己很没有面子，一时恼羞成怒:“那你说不是这个是什么？你是什么人？是来捣乱的么？” 那全身躲在袍子里的家伙说话了，这次索尔德特意离的近了一点，想要从这个人的音色中听出具体性别。 声音很清脆，干净，很容易就能听出是女孩子的声音。只是声音中除了一股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冷漠，还有一种……一种死寂，冷冷的声音让索尔德无端想起了冬天被冰封的湖水，寂寥，寒冷，没有任何生机。 “你这样的人，还是不要在廷尼特尼丢人现眼了。” 导游还想破口大骂，但是很快从双蛇之塔里就走出两个教士，严厉冷漠的警告了他，让他不许再出现在这周围。他就算背后势力再大，也是绝对无法——也不敢——在廷尼特尼与永恒浪潮教会做对的，只好噤若寒蝉地灰溜溜跑了。 索尔德也不意外，这大概是教会阶层里的核心成员，只是女人的声音让他莫名觉得很冷，心里大奇之下便隔着人群多看了她一眼。 身着长袍正低着头往塔里走的女性仿佛感觉到了索尔德探寻的目光，她也抬头往这边看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接，索尔德觉得心里一沉很不舒服起来，他蓦地里想到了海中残破的沉船，被水族啃食干净的残骨。 索尔德不愿再和她的目光对视，于是低下头转身离开，长平在脑海里说:“这个女人很危险。” “我感觉到了。”索尔德感觉自己心跳有一瞬间失去了规律的跳动，紊乱了几拍。他闷闷的喘几口气:“永恒浪潮教会还真是藏龙卧虎。” “这也难免，和神明做交易的人可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长平并不感觉到意外，从他们走上这一条路开始，就已经把生命也当做筹码放到了交易的天平上。 “任何一个教会都有这样的人，就拿辛斯卡德的万灵之主教会来说。”长平举了一个索尔德最熟悉的神明的例子:“万灵之主教会是最早出现的教会之一，据说它的创始人是被狼抚养大的孩子，蒙受了自然的感召。” 脑海里传来长平嘲讽的轻笑:“你知道狼什么德行，我的意思是，它们捕猎时会伏击，会佯攻，会选择目标。狼群最喜欢的目标就是老弱病残。那这样的一个种族，发现了一个能把水变成酒的神灵会怎么样？” “他们可能会暂时效忠于祂，但是满脑子永远都是如何在神灵虚弱的时候吃掉祂自己成为神灵。” “对野兽来说可不存在什么买卖不成仁义在，它们只知道晚餐和早餐。” “而各大教会的高层，就是一群野兽。”长平一锤定音。 “那你不怕他们把你也吃了？”索尔德嘴角一咧，反问道。 “吃掉我？哼哼……”长平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发出了一声就是扯着嘴角的不屑笑声，然后就没有再说话，在索尔德脑海中慢慢淡去。 …… 索尔德回到旅店，坐下来之后左右想想没什么事可以做，好像自己现在很闲？干脆去找肖吧，这时候墨绿梅花应该还停靠在扎瑟里思港口吧……要不然自己绕着廷尼特尼玩一圈？ 索尔德越想越觉得可行，廷尼特尼的国土面积虽然大，可是大部分都是零零散散的海岛，主要的大城市和旅游景点几乎都聚集在日环半岛上，自己都不需要雇一艘船，只要随便在码头搭乘就行了。 不过在那之前自己得换一点当地的现金出来……据说廷尼特尼有些人不收通用货币和支票，只收本地的货币。 索尔德去银行一问，发现廷尼特尼和霍勒相比起来汇率要低，也就是说，廷尼特尼的钱要比霍勒的钱便宜。 这一点从廷尼特尼居然发行面值1000的纸币就能看出来，霍勒磅的最大面值就是200，还不经常流通。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霍勒人，索尔德长这么大没看过200面额的纸币，这些纸币据说只有在黑市交易或者贵族圈子里才会派的上用场。 话说回来，廷尼特尼的最大货币单位叫做谢尔，这个词在廷尼特尼本地语中有贝壳的意思。这种以物易物靠海吃海的感觉让索尔德觉得颇为有趣。 1000谢尔的话，换算成霍勒磅大概是100多一点？索尔德坐在金橡树银行的贵宾室里，听着旁边热情洋溢还不时隐蔽的展示一下自己凹凸有致身材的女经理的介绍，心里却在十分专注的换算着货币数额。 廷尼特尼因为是主打旅游业的缘故，本地的物价被炒的有点高，索尔德也问过旅店老板，扎瑟里思当地普通家庭，食物啊日用品啊一个月的正常花销大概是20谢尔不到。 2磅左右？和霍勒差不多。索尔德默默计算着，毕竟这是最大的货币单位了，这么看来，本地人的生活条件都还不差啊。 不过也不能这么想，日环半岛相当于廷尼特尼的核心城市了，周围岛屿的很多本地人大部分还是靠跑船和打鱼卫生，生活水平应该更低才对，同理，廷尼特尼首都海文施塔特还有其他更一线的核心城市生活水平肯定要高出不少。 索尔德带了2000谢尔走出了银行，他打算先回旅店，然后去码头区酒吧找一些懂行的人，问问有没有船长接受雇佣的，毕竟自己有的是钱，完全可以过的很……很奢侈？ 索尔德觉得自己陷进了一个幸福的漩涡里，他心情因为这个好了不少。一路哼着歌走回旅店，门卫老大爷叫住了他。 “请问您是索尔德先生么？这里有您的信。” 第四十七章 信件 是弗特·卡农出现了？这是索尔德的第一想法，但是他有点想不通——肖知道自己在哪，直接过来旅店等自己回来说一声不就好了，还写信干嘛？ 索尔德取了信回到自己房间，一看信封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搞错了。这封信是从霍勒寄过来的，信封上写着寄往扎瑟里思，收件人写着自己的名字，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内容了。 索尔德翻来覆去地把信封前前后后的看了好几遍，确认没有其他遗漏的消息后才把信封拆开。 拆开信封的时候，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是一个皮夹，索尔德没去管皮夹里是什么，撕开信封发现里面还有一张纸，展开之后内容如下: 索尔德先生亲启: 帕特里奇先生说你有新任务了，这是我帮你弄的新身份。 合作愉快！有情报需求也可以找我，你会知道怎么找到我的。 纸上只有这些意义不明的话，然后就没了。索尔德虽然一头雾水，但是也弄清楚了大致的意思，这封信应该是帕特里奇拜托某个情报贩子给自己寄过来的信，那么皮夹里就是自己新任务的资料了？ 打开皮夹，第一件引入眼帘的就是一张证件，正面是索尔德正对着相机傻笑的照片。 “……这照片拍的是真的丑，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过这么难看的照片。”索尔德不忍直视的伸手捂住了照片:“证件照真是一个人最难看的照片。” 如是吐槽着，索尔德阅读起上面的文字来。 “布莱克·艾森豪威尔” 又是这哥们，索尔德有点惊奇，情报贩子都会使用二手身份的吗？其他的资料也不用看了，血兰花中学炼金与机械专业学生，目前来到廷尼特尼进行行业实习。 “搞什么啊……一个炼金专业的学生，文明之神的信徒来永恒浪潮的地盘实习？”索尔德将证件塞到自己口袋里，往后一倒躺在床上，一字一字的阅读任务背景:“任务是在扎瑟里思的逐浪镇，有一户四口人家全部遇难，死状奇怪，疑是邪神信徒作祟。” “任务目标一:弄清楚一家人的死因。(无奖励）” “任务目标二(额外任务）:在完成任务目标一的情况下，从有关人员处获得。” “……烦死了。”索尔德翻了个白眼，将纸张丢到一边，打算先睡个几小时再说。 …… 另一边，扎瑟里思市区的邮政部门的门被推开了，将落未落的暮阳把光投到地上，照出了一个高挺瘦削的声音。 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取包裹的这间房间里只有一个兼职清洁工的年轻人和收件室里的老大爷在无聊的聊天，来者一出现立刻就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我听说你这儿有我的邮件。”来者动作优雅轻柔的慢慢走到取件窗口的手杖在地上一点一点发出撞击木头地板的声音，米金色柔顺的长发一直披到肩膀。 “哦先生，当然。”取件的老大爷一边转过身一边问着“您叫什么？” “扎瑟里思。”来者是一个年轻男子，全身穿着旅游者风格的衣服——大裤衩和花衬衫。好看的湛蓝色眸子眯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棕色皮鞋正一下下地抬起在地上轻轻的敲击，表示他此时的心情和外表的悠闲轻微不符，也许是有点着急？ 老大爷内心猜测着，一下子没听清他说的话。“不好意思？” “扎瑟里思，名字那里是扎瑟里思。”年轻男子又重复了一遍，表情看不出什么。 “呃……我需要看一下您的证件。”老大爷心里想着是不是这年轻人理解不了自己的话，于是不问名字了，放慢语速对年轻人耐心的要求道。 “不，你不需要。”年轻人撩拨了一下头发，没有看他。 “什么？”老爷子愣住了。 “你可以直接去包裹那里找到，寄给扎瑟里思的邮件，然后递给我，就可以了。”年轻人无奈的扬扬眉毛，又眯起眼睛。 “孩子，我们就在扎瑟里思。”老大爷觉得这人有点不可理喻，双手撑在台面上:“所以，严格上来说，所有的包裹都是寄给扎瑟里思的。” 年轻人也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你说的有道理。” “这种事也太奇怪了。”老头还在喋喋不休。“请给我看您的证件。” “奇怪吗？”年轻人并没有拿出自己的证件，而是一脸认真的抬头看向老头:“某一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一只胳膊从楼上掉下来摔到我面前才叫奇怪，现在最多叫不常见罢了。” “还有证件，您年纪也不大了，你知道吗？”年轻人没有在意老头露出的怪异表情，组织着措辞对他说:“在您年轻的时候，说不定您还没出生呢，那时候的地图，上面会标出危险，比如这里有恶龙，那里有食人族，那时候的地图，会告诉你不要去那里。” “可是现在不这样了，传统很好，可惜没传承下来。”年轻人叹息着。 “现在的地图，都不标明危险了，地图就是一张什么也没有的地图，也没有恶龙，水怪。”年轻人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遗憾，话锋一转:“可是这不代表恶龙和水怪或是食人族就不在那儿了。” “所以您不会要看我的证件，您会把我的包裹找出来，给我。然后我从这离开，您也可以下班离开，几年，说不定十几年，您退休后，在躺椅上晒着太阳，会知道，您之所以还能舒舒服服的晒太阳儿孙满堂，就是因为您今天没有坚持要看一个人的证件。” 年轻人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恳切，老头噎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张了张嘴正要开口，突然目光扫过了那个年轻人的手杖，手杖的顶端是一个银色的骷髅头装饰，年轻人的手就压在头盖骨上。 老头突然觉得有一股寒气席卷全身，他舔了舔嘴唇还是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去翻找了一会儿，果然找到了包裹，递给年轻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年轻人满意的笑了，他转身打开包裹，从里面拿出来一张证件，眯着眼看了一遍证件上的文字。 “嗯，很明显我是一个牧师。” 还有一张纸，上面只写了一个名字。 “您说什么？”老头谨慎略带了一点胆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年轻人回过头朝他做了一个永恒浪潮教士的标志性动作，胳膊像水波一样地摇晃了一下，意为祈福，祈祷。 “您的今天是被神明祝福过的一天。” 然后年轻人就朝门外走去，经过正在拖地的青年旁边时，皱着眉头看了看周围的地面:“你这里没拖干净。” 留下一脸茫然的青年和擦了一把冷汗的老头，年轻人推门而出。 第四十八章 灭门惨案 抱怨归抱怨，任务还是要做的。 索尔德第二天一大早就到了踏浪镇，镇子虽然人口不多，但是离城区远，占地又广，导致索尔德走了好久才在路边找到两个穿着背心裤衩在树下闲聊的老人家，索尔德在旁边听了一下他们的聊天，就也找了个话题加入其中，试探着向他们打听灭门惨案的事。 索尔德本来以为在这种闭塞的小镇子里，这种不好的事情大家应该都会避讳，尤其是老人家，不太愿意提起也是有可能的。没想到两位老人家虽然脸上也浮现出惊恐，但是谈性挺浓，颇有点讲鬼故事你害怕我也害怕但是说起来反而很爽的感觉。 不过说到那桩灭门案两名老人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用其中一位老人的话来说是过于邪门了，不像是人类能做得出来的事，因为这家人的死亡……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循序渐进？”索尔德大奇，用这种词形容死亡可是不常见啊。“循序渐进的意思就是，这家人的死亡是在一个过程中慢慢发生的？” “是的。”另一个拄着拐杖老大爷回忆着:“虽然我记性不太好，但是那一整个过程……就像冥冥之中的命运在要这家人死一样。” “这家人一共有四口，兰德尔·凯尔文是男主人，也是一家人的经济支柱。丽莎·凯尔文也是个好妻子，他们刚搬来的时候，我还记得她是个非常美丽的姑娘，后来虽然时间磨去了她的容颜，可是她仍然优雅高贵，对，优雅。” “我年轻的时候做过一个男爵的马车夫，她的身上就有那种贵族的感觉，和我们这些大老粗格格不入。”老人陷入了回忆:“但是她人很好，厨艺也非常棒，做了什么好吃的也会分给我们这些邻居，她做出来的鱼肉丸子可是美味极了。” “然后是他们的儿子和女儿，一对兄妹——马歇尔和伯黛纳特，他们都在本地的教会学校上学。” “跟我说说那个……循序渐进的死亡过程。”索尔德把这几个名字都记在了心中，急切的想要进入正文。 “那是一天普通的日子，但是从那天开始所有的事情好像都不对劲了。”老人感叹道:“伯黛纳特在学校的女子更衣室里自杀，好像是割腕。第二天马歇尔从学校的钟楼上跳下来了，当时这可引起了轰动，因为凯尔文家在这里人缘不错，大家也都为这对夫妻感到难过。” 另一个老爷子接过话题:“但是事情没有终止，虽然兰德尔和丽莎给孩子们举行了葬礼，还请来了教会的主教那种等级的大人物，唉，这对夫妻啊。” “但是事情并没有结束，就在几天之前，丽莎去城里找朋友打发时间，回来发现兰德尔溺死了，就在洗手池里。警察的人看了现场之后说他是自杀的，这帮废物东西，谁会把自己溺死呢？那种感觉是很痛苦的。” 索尔德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感谢你们的信息，那请问我能去哪儿找到丽莎？我是他们的朋友，从远方回来听说了如此噩耗，实在是……” 两位老人也叹息了一阵，他们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站起来用一种很同情的眼神对索尔德说道:“我很抱歉，远方的朋友……你来前不久丽莎才经过这里，她现在应该还在家，我这就带你过去，希望你能给这个可怜的女人一点安慰，她都已经难过的不成样子了。在这么纯净的海洋上，神怎么会让一个信徒蒙受如此的痛苦呢？” 两人一路往镇子里走去，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不远处的山坡后出现了一栋红顶白墙壁的房子，虽然很小，但是布置的很精致，周围种植了一圈说不上名字的鲜花，看上去是个非常适合度假的地方。 老人上前一步，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同时出声唤道:“丽莎，你的朋友来看望你了。” 没人应门。 老人很是奇怪的嘀咕着没道理啊丽莎应该在家之类的话，又敲了敲门:“丽莎？你在吗？” 还是没有人应答。 “我很抱歉，看来丽莎确实不在。”老人家见没有回应，只好充满歉意的回身对索尔德说道。 “等等。”索尔德想起了霍勒寄来的那封信，任务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调查一家“四口人”的死因，可是这两位老人说丽莎之前才回家，而那封信件，他昨晚就收到了。 这个任务是帕特里奇发布的，那么帕特里奇为什么会说一家四口人的死因？自己拿到的任务情报可是从来没有错过。 “不好！”索尔德呼吸都粗重了几分，他也顾不得老人惊恐的眼神，直接就是侧过来沉下肩膀狠狠的对着那扇装饰意义远大于实用意义的木门就撞了过去。 索尔德这一下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以他捕食者二级的远超出常人的体格，区区一扇木门自然不在话下。随着木头碎裂的声音和木屑的纷飞，门就像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一样横飞了出去！哐当就砸在了墙壁上。 索尔德几乎是跟着飞出去的门同一速度地冲进了屋子，老人家目瞪口呆了一会儿也跟了进去。他看到索尔德正站在客厅门口，踩着一堆木屑发呆，组织了一下措辞才跟上去。 “年轻人，我认为即使是朋友，也……”老头也把视线投向索尔德的目光方向，然后他发出了他这一辈子中发出过的最惊恐的叫声。 丽莎，那个不管什么时候都优雅高贵的美丽的丽莎，那个会热情的捧着自己刚做好的鱼肉丸子与他们分享的丽莎，现在正面色苍白的吊在了房梁上，脚下的凳子已经被踢到，红色的舌头几乎拖到了脖子处，往日里温柔的绿色眼眸此刻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机。旁边的墙上用黑色的染料涂上了几个大字。 “现在你该满意了。” …… 永恒浪潮教会的教士和本地政府的人已经把现场封锁了起来，索尔德和老头作为报案的人自然是被百般盘问，老头还算正常，只是嘴唇发抖说不出什么话。 尸检结果出来了，有教士使用回溯能力看了一下案发现场，丽莎是在索尔德他们打到门口的时候正好死去了。 他们自然就拜摆脱了嫌疑。索尔德脸色铁青，应付了几个教士和警察后，他走到一旁坐下。丽莎这里线索这时候已经中断了，索尔德感觉思绪一片混乱，就像一团乱麻怎样也解不开。 “该死。”索尔德心中充满懊悔，要是再早哪怕一个小时，他也许就能研究丽莎的生命，他难过的摇摇头，揪着自己的头发，就在这时他突然又想到了那个任务简报。 他慌手慌脚的将任务那张纸从口袋里掏出来，拿到眼前又重新看了一遍。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调查一家四口人的死因。” 这封信是他昨天傍晚收到的，而丽莎是刚刚自杀死去的。看着天上高高悬挂的太阳，阳光照在身上，周围人群吵吵嚷嚷。索尔德却只觉得身体一阵发冷，耳朵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为什么昨晚帕特里奇就知道丽莎会死？他怎么知道丽莎会在自己刚达到门口的时候正好死去？” 凯尔文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帕特里奇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第四十九章 他从教会来 索尔德当然不可能现在就跑回去把这一切问的清清楚楚，他现在想的是回案发现场看一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虽然案发的屋子就在对面，可是整座房屋周围都被警方拉上了长长的警戒线，警戒线里面也有警察和教士在盯着，不让任何人进去。 索尔德愁眉苦脸的在外面徘徊了一会儿，他现在能用的证件只有一张学生证，还是特么炼金与机械专业的。 就在索尔德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打晕某个警察翻窗户进去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索尔德愕然回头，发现是一名中年牧师，寸头，布满抬头纹的额头。应该是永恒浪潮教会的牧师，因为他的牧师袍上有水波一样的纹路，在袍子心口处有三道卷起的浪花图样，说明他是牧师序列的第三级。 “呃，有什么事吗牧师先生？”索尔德礼貌但是冷漠的问道，他不怎么喜欢太过热情主动的陌生人。 “你的今天是被保佑的一天。”牧师做了一个祈福的手势，说了一句惯例的开场语:“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孩子？” “呃……”牧师的眼神是如此的真诚，以至于索尔德有些不好意思直说自己是想要打晕某个警察翻窗户进去，于是想了想他开口道:“您看，我是一名学生，来扎瑟里思旅游，没想到就碰到了这种事，我对推理很感兴趣，所以想进去看看。” “想进去看看吗？我理解，你们这么大的年轻人总是对这些事情有一些好奇心的。”牧师做了一个“跟着我”的手势，就带着索尔德翻过警戒线朝里走去，有警察过来询问身份，牧师掏出了自己的证件给他看，在警察检查证件的时候，牧师回过头对索尔德说。 “但是这种事情可不是什么美好的经历。”牧师很是惊讶的看了看空荡荡的门框，小声猜测着谁会把门框上装着的门板给拆卸下来。 索尔德轻咳了几声岔开话题:“您是永恒浪潮教会的牧师吗？” “是的，孩子。”牧师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双白手套戴上，以免破坏什么蛛丝马迹。“我在哈马尔教区当了10年的传教士，侦探也是我的业余爱好。现在我被短暂的调回扎瑟里思，来负责处理这件事。” 虽然索尔德完全不知道哈马尔在哪，但是这位很健谈的牧师看起来并不在意。他也看到了墙上的那一行字，皱紧了眉头。 “噢，我现在可以肯定这是人为的了。” “可是凯尔文家族成员的死亡完全都是自杀啊？”索尔德不解。 “孩子，人为的意思不代表就是那个人是直接凶手。”牧师戴上眼镜从字迹一路往下循着墙根慢慢看过去。“如果一个人通过给受害者施加压力造成受害者自杀，也可以称之为人为。” “侦探很重要的一点是换位思考，有时候你得站在罪犯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就拿我刚想到的来说，我可以在校园里制造一些过分的校园霸凌，让两个孩子不堪重负从而自杀，可以去威逼这个丈夫，去恐吓他，然后在他犹豫不决要不要自杀的时候再加把火，然后再对丽莎做一些恐怖的事情，来让这个女人吊死自己。” “我相信凶手从头到尾都是在不停的，可以说是变本加厉的对这个家庭施加影响，所以丽莎只能寻求这种方式的解脱，然后在墙上留下这么一句语气淡淡的却让人触目惊心的话。” “你现在该满意了吧。”索尔德愣住了，低下头沉思一般的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凶手从最开始就是要逼死这家人。”牧师在墙角不知道又发现了什么，整个身子都趴下去了仔细观察着。 “真是让人难过啊，我们每个人都有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但是这不仅没有让我们变得团结一心亲如兄弟姐妹，却反而让我们烦恼于日常琐事，被虚无吞噬。” “甚至会在负面情绪的作用下把无辜的人也推向深渊。”牧师站起身来，手里捏着一张纸条:“有了，看来丽莎小姐虽然不堪重负自杀了，但是她给我们留下了一些讯息。” 索尔德接过纸条，上面写着如下的几行字: 他肯定是个恶魔，或者是个邪神的信徒，正常人是做不出来这种事的。我的丈夫，我的两个孩子啊，就这么死去了，我幸福美满的家就这么毁了！ 我知道是他干的，我认识的人中只有他有这样的能力，只是我没有证据。 我只能死了，我必须去死才能让他放过我其他的家人，但是我以我祖父传递下来的姓氏发誓，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他的！ “唔”牧师若有所思:“看来我们的丽莎小姐还有其他的后手？而且她似乎认识这个凶手。” “……”索尔德默然，他隐约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孩子，这件事你还想调查下去吗？”牧师看着索尔德正色道:“这件事会很危险，你年轻的生命不应该在这上面开玩笑，这种事还是去警察侦探这种专业去做吧。” “没那么危险的。”索尔德其实没那么害怕，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还有神灵作为后台。凶手在邪恶，能把他怎样呢？ “孩子，在过去，地图上是会标出危险地区的，如果那里有恶龙，就会标出恶龙。”牧师紧紧盯着他，似乎还想要劝说他放弃危险的想法:“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地图上不会再标明那里有恶龙了。然而这并不代表那里没有危险。” “……”索尔德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牧师这样为他着想，他实在是不忍心再骗他了。但是换个角度想想，这种固执的人，只要自己能打动他，说不定也会成为自己的助力呢。 更何况，索尔德有种直觉，这个牧师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于是索尔德开口了，眼神中满是坚定和自信:“可是这一家人遭受了如此凄惨的下场，又是因为什么呢？难道是他们前去危险地区了吗？牧师先生，是恶龙过来找他们了！” “这种事任何一个有正义感的人都不会置之不理，我以我的家族姓氏起誓，我索……我布莱克·艾森豪威尔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 第五十章 突然遭受的袭击 “布莱克·艾森豪威尔。”牧师敲了敲自己的头做出一副尽力回忆的样子，然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 “哦哦！艾森豪威尔家族啊，我曾经和这个历史悠久的家族的一位成员相处过一段时间，他的人很好，给我讲述了很多这个家族的事情。” “他说他们家族有一个非常优秀的后裔，想必就是你吧？”牧师目光变得热烈起来，伸手要和索尔德握手:“看着你们这些新星冉冉升起，我就觉得世界的前景要光明很多。” “呃……您言重了。”索尔德哭笑不得的伸出手，感受到牧师手上的粗糙和温暖，心里好笑之余心里突然划活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牧师这个职业，四个指节下方为什么都会有老茧？这似乎不是一个需要做很多体力活的工作吧？ 索尔德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脸上依然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年轻人被大力夸赞后自然而然浮现出的腼腆，问牧师他的名字。 “我叫提姆·休利特，是我神忠诚的仆人。”牧师从怀里掏出自己的牧师证件，上面他的信息都一一列出来了，和他说的并无不同。 “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吗？”索尔德想着牧师手上的老茧，觉得可能是自己太多疑了。毕竟牧师也不是不会去做那些日常中的事务，比如打水或者清理房间之类的，有老茧也很正常嘛:“我打算先去这一系列事情最开始发生的地方，也就是这一家中儿子和女儿就读的学校，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但是您肯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 索尔德这句话的意思是，您老就去忙您老的事，我自己一个人到处晃悠晃悠就行了。更何况牧师在的话自己就得一直费力去维持炼金机械系学生的形象，可以想象到的是，很多场合这个形象都会极大的影响自己的发挥。 “你的提议非常好，我啊闲得很，除了处理这个案子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要做了。我本来还不知道从哪下手比较好呢，既然你这么说，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前去那所学校吧。”牧师做出了一副眼前一亮的样子，拍拍身上的灰尘就率先走出了房间。 “……哦”索尔德心情复杂的回应一声，暗恨自己废话太多，轻轻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 这所教会学校的名字叫珊瑚兰，珊瑚兰是廷尼特尼的一种特产花草，外貌和兰花非常相似，只是是一种水草，当地人非常喜欢用作观赏植物和调味——磨成粉后有一种很咸甜的味道，加上很顺滑细腻的质地，也有人用来做饭后甜品，总之是一种用处很多的植物。 似乎永恒浪潮这边的人很喜欢用特产花草矿物来作为建筑的名字。索尔德想起之前自己居住的旅店，好像也是叫一个什么草来着？ 索尔德和提姆已经到了学校门口。眼前这栋建筑并不是很宏伟，反而是小小的很精巧的感觉，让人怀疑能否容纳的下这一个镇子和周边乡镇的学生。 “廷尼特尼的很多学校都不是一整个校园，而是每栋每栋的分散在地区各处。”提姆比划着给索尔德解释:“比如神学院在镇子的东边，海洋学可能在南边。因为这边虽然地广人稀，但是居民普遍生活没那么富裕，税收也弄不出那么大的校园。这一栋栋的房屋多是居民自己捐赠的，有的干脆就是住过不住的老房子重新翻修。” “只有扎瑟里思城区或是其他大型城市才会有大型完善的校园。”提姆叹了口气，很明显对这样的教育情况不是很满意。 这栋楼也不是很大，索尔德和提姆商量着一个人进去看看一个人在外面转一圈，想到提姆可能有这方面的证据，而一些不起眼的东西很可能就是他们需要的线索，他们决定让提姆进去，索尔德在外面找一找证据顺便望风。 提姆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深处，索尔德左右看看，也没看到有学生进出，想来应该是今天不上课。 绕着教学楼走了半圈，索尔德在教学楼的背面停下了脚步——他看到墙上有学生的涂鸦，凑上去一看，上面画的好像是一只狼一样的东西。之所以知道是狼不是狗，是因为那只野兽的眼里被涂成了绿色，除了这一点，这只动物全身都被涂成了蓝色。 “蓝色的狼？”索尔德摸了摸鼻子，狼为什么会是蓝色的。 但是他并没有把过多注意力放在这上面，他很快就移开目光，打算把剩下那半圈走完，碰碰运气。 然而就在下一秒，他的心脏突然一阵刺痛，他内视进去一看，那株世界树嫩芽正急切的用触须戳着自己心脏周围的部位，刺痛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世界树想告诉自己什么？就在索尔德下意识去思考的同时，心中那捕食者灵魂石带来的野兽的直觉突然警铃大作，同时，一股腥臭的气息从自己脑后变的越来越浓烈。索尔德想都没多想，一个低头翻滚到一边，就看到一张嘴巴咬在自己头部刚才的位置。这一下咬空，让嘴巴的主人很是气恼，随后就传来了一阵嚎叫声。 索尔德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赶紧回头看向嚎叫声传过来的方向。 可是这一眼，却什么也没看到。视野之中，除了教学楼的墙壁和几个坑坑洼洼的水坑，什么也没有。 冷汗从他额头淌水般的流下，流进眼里。索尔德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可是根本顾不上噗擦，他迅速伏下身子放低重心，做出警戒的姿势，手迅速的从腰间拔出一直携带在他身边的匕首，握紧了刀把，这虽然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可是这把匕首已经陪伴他好几年了。除了平时的自卫之外，索尔德也偶尔用它来开瓶盖和罐头…… 不管怎样，它是目前唯一保障索尔德生命安全的武器，在面对一个不知道在哪里虎视眈眈不知情况的敌人，索尔德可不敢空手就和它拼斗，匕首在手里牢牢握住，不管有没有用，心里就感觉松了一口气。 没有咆哮声，没有威胁，什么都没有。空气中静悄悄的，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声音，但是索尔德确信那一次致命的攻击落空后，那张嘴巴的主人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放弃，他也不认为那是自己的幻觉。 他从空气中闻到了它发出的血腥味道，那股沉闷但是浓烈的杀意。 “出来吧，我不可能放松警惕的，你想再次偷袭只能是做梦。”索尔德沉声道，他用通用语说了一遍，用霍勒语又说了一遍。 话说完了好久也没有什么动静，就在索尔德皱紧眉头的一刻，他感觉空气突然焦灼了起来。“来了！”他脚下用力腾跃而起，在空中微微滞留的短暂时间里，他看到了脚边的水坑干涸了，而本来应该在里面的水正在旁边的土地上流淌。 “是了！”索尔德明白过来，这个敌人应该是通过对水的操控来攻击他，嗯，很有廷尼特尼特色的杀手。 索尔德落地后没有一丝停顿，直接跑到了几个水坑很远的地方，周围没有水的凝聚，所以杀手的这个手段应当是派不上用场了。 又等待了很久，终于，几个水坑中的水仿佛是被盛起来一样，慢慢汇聚到一起，空气之中，从透明开始，慢慢的出现了一对深蓝色的眼睛，杀意毫不掩盖的从中溢出。如果一般的蓝色会让人联想到天空和大概，那么这个蓝色则会让人想到深海的死寂和冰冷，让人无端有种溺水呼吸不到空气的压迫感。 随着越来越近的距离，终于看清了这个敌人全貌——看上去一头爬行类的野兽，可是却比一般的蜥蜴高了许多，足有一米多高，额头上还长有一只独角，头部有点像狼。它的全身上下都由透明的水流组成，嘴中锋利的牙齿也呈现出些许的蓝色，其中有几滴和水质感明显不同的浓稠液体在不断的滴落，很明显，那种质感代表了某种毒素，不会有人想被咬伤一口的。 野兽的双眼死死的盯住索尔德，显然已经把他看成了自己的猎物。索尔德虽然全身冷汗，可是还是能保持镇静和思考，此刻他正在想着怎么样才能让牧师知道自己遇袭了。 手心里湿漉漉的，汗水顺着匕首低落下来，冰凉滑腻。这只野兽似乎很满意此时面前猎物如临大敌的表情，嘴角竟然人性化地勾起一丝笑容，让本来就极其凶恶的兽脸上更添了一分狰狞。 “虽然看这样子也不像是普通的狼，但是希望它的弱点和狼一样吧。” 如果以为狼的头骨和尾巴是其弱点，那么肯定要在上面吃大亏！狼的头骨十分坚硬，尾巴扫击的力度也着实不弱。索尔德听有些经验丰富的老猎人说过，狼是铜头铁尾豆腐腰，如果是普通人碰上了山林中的独狼，有效的攻击无非是攻击腰部或是四肢——群狼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能做的也无非就是爬上树或者等死…… 索尔德握紧了匕首，虽然凭借良好的记忆力想到了狼的弱点，但是谁又能保证这只四不像的弱点真的就和狼一样呢？再者说，以这匕首的长度，要攻击到狼腰，也就是把自己送到了狼嘴边！ 索尔德小退一步，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狠狠的朝面前这只狼头上砸去。狼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嘴角轻蔑的笑意更加浓郁，它站着没动，石头只是穿过了水流组成的身体，砸到了后面的地上。 索尔德傻眼了，物理攻击无效？这可如何是好？ 他尝试在脑海中呼唤长平，结果长平没有任何回应，而眼前的野兽在蓄势待发后，已经开始逼近索尔德， “关键时候掉链子啊……”索尔德接连后退了好几步，躲过了野兽几乎是瞬间而至的第一轮攻击。眼看它又要扑来，索尔德舔舔嘴唇，如今能做的事只有撤入教学楼，和牧师先集合到一起再另想办法。 想到这里，索尔德打定主意，大吼一声作势要向前冲去。这只野兽生性多疑谨慎，仿佛被这突如其来没有料到的吼声震的心里怀疑索尔德要发动攻击，于是停下了脚步不再逼近，前爪微低，看上去是做好了防守反击的姿态，只等索尔德出现破绽后随时再度出击。 见它停止了攻击后，索尔德心中暗道有效，双脚分开，双手提在胸前，面色肃穆，似乎马上就要爆发全身的非凡灵光来一招同归于尽的招数。独角狼看着他如此气势，不敢贸然进攻，退后几步，摆出防御的姿态。 下一秒，就好像是突然从静态转为动态，索尔德怪叫一声转身就跑。那野兽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被愚弄了。发出一声愤怒怨毒的吼叫，整个身体竟然是化作几股水流，追了上去！ 第五十一章 杀死伯黛纳特(一) 不得不说这样真是一种足够隐蔽且阴险的追击手段，奔跑中的索尔德回头什么也看不到，幸好超凡的视力让他能每次都注意到地上那几股蜿蜒扭曲追寻而来的水流。 每次水流和索尔德之间的的距离被拉远之后，水流都会远远的射出几道水箭，虽然大部分都被索尔德躲了开去，但是失误被命中的时候，也能在索尔德身上造成一道道不小的伤口，其中有些甚至狠毒的贯穿了索尔德的肌肉，在小腿上留下了一个个肉眼难见的小孔。 索尔德早已疼痛的面目扭曲，要不是世界树嫩芽一直在分泌一种激素之类的东西来维持他的理智和清醒，这种酷刑一般的攻击说不定早就让他失去了理智。但是即使他还在咬牙拼命奔跑，双腿迈动的速度也被钻心的疼痛拖慢了很多。 尽管身上又添了很多伤口，索尔德还是硬撑着跑到了教学楼的正门口，恰好遇到提姆从里面走出来，看到索尔德满身是血的样子惊愕道: “布莱克，你这是怎……” 还没说完，索尔德就把他一把拉进了门内关上大门。 “外面有只怪物。”索尔德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龇牙咧嘴起来。“疼死我了。” “看来你真的是伤的很重。”牧师的眉毛皱了起来，脸色也变得严肃认真。他让索尔德脱下上衣，将手慢慢贴到索尔德的伤口处，很快一种柔和的蓝色光芒就在他手心处微微凉起，让索尔德想到了小溪中潺潺的流水。 这种蓝色光芒聚集在索尔德的伤口周围，给他带来一种清凉感，同时世界树嫩芽又在努力缝补他的伤口，所以不到一会儿，索尔德被牧师治疗过的伤口处就开始长出根根蠕动着的肉芽，看上去有些恐怖，但是代表伤口已经缓慢愈合了。 “跟我说说那只怪物吧。”提姆一边继续给索尔德处理伤口，一边看向禁闭的大门:“那边好像没有动静了。” “那是一只全身上下都由水组成的狼形状怪物，头上还有一只独角。”索尔德没怎么想就说出了那只怪物的一些详细特征，他之前虽然惊慌，但是也好好的观察了一下:“它嘴里应该有毒，可以化成水进行攻击，可以隐藏在水坑里，不排除有控制水的能力。” “这可糟糕了啊。”提姆脸色也不太好看，廷尼特尼最不缺的就是水，而这种外围靠海的乡镇更是如此，而且镇子里也从来不缺少那种雨后自然形成的小水坑。这样一来，敌人可能隐藏的地方就很多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惊讶的看向索尔德:“你一个普通的学生，居然能从这么凶残的怪物爪下逃出来！” “我平时锻炼的比较多。”索尔德打了个哈哈，就要糊弄过去。但提姆也不是傻子，他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索尔德，就开始思考起为什么会出现怪物对他进行攻击。 “你有什么敌人吗？为什么这只怪物会突然袭击你？”提姆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看向索尔德。 “我只是个学生啊。哪有人会把我当做眼中钉。”索尔德心想自己潜在的敌人好像还不少……万灵之主，衔尾蛇，还有一个不知道敌友的隐秘之贤。但是表面上当然是不能说的了。 “那就很奇怪了，因为我一直都在勤勤恳恳的在教堂里工作，也并没有树立什么敌人。”提姆深深地看了索尔德一眼就把目光转开了，索尔德总觉得那一眼里包含了一些耐人寻味的东西，他干咳了两声，转换了话题。 “既然那个怪物是水组成的，为什么不进来继续追杀我们？毕竟变成水流形态的话，想要穿过门的缝隙很容易吧。”索尔德看了看大门，怪物并没有穿门而过，想来应该还在外面徘徊。 “既然那只怪物是对你有杀意的，那么它就不是不想进来，而是不能进来。”牧师站起身，往走廊里面走去。“跟我来，我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走廊两边是排列整齐的教室，在走廊的尽头则是通往第二层的楼梯。这栋建筑一共有四层，在往上就是马歇尔跳下去的楼顶，而伯黛纳特自杀的地方则是在一楼楼梯旁边的女子更衣室。 在提姆的带领下，他们走进了女子更衣室。虽然有种做贼心虚很奇怪的感觉，但是现在也没有一个学生，整间房间空荡荡的。 很显然之前提姆已经仔细的检查过这里了，他很是轻车熟路的走到一个储物柜前面，指着铁门上贴着的一张写了伯黛纳特名字的纸条对索尔德说:“这就是凯尔文家女儿的更衣柜了，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我认为东西应该都在她出事后被家里人带回去了。” 索尔德拉开柜门，里面的空间并不大，确实空无一物。索尔德大致扫了一眼就准备关上储物柜的门，但是被提姆拦住了。 “虽然没有物品了，但是我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痕迹。” 这个严谨细致的牧师指了指储物柜的内壁:“你可以摸摸看那一面，看看有什么感觉。” 索尔德伸出手指在那一面内壁上仔细的摩挲了一会儿，终于，他发现了不对劲。那一面墙上有很多坑洼，从上面拖到下面，浅浅的，里面还有一些褐色污渍。 “这是什么？”索尔德用指甲刮下了一些污渍，收回手凑近看了看，只觉得像是铁锈一样的东西。 “血。”提姆轻描淡写的说。 “……”索尔德不动声色的把手指在牧师袍上擦干净，而提姆已经开始进行推理了。 “那些坑洼我觉得是指甲印。”提姆摸摸下巴，语气很是熟练的就推断出了让索尔德毛骨悚然的一些东西，但是索尔德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用霍勒的话来说就是:很像那么回事儿。 “我的猜测是，凶手可能通过给这孩子施加压力——比如说让这个孩子在学校里遭受一些霸凌或者欺压，来达成崩溃其精神的目的。”牧师在更衣室里走来走去，把每一个储物柜都打开看，上面挂着的锁被他随便拧了两下就开了，索尔德在旁边咋舌，开一些普通的锁他也能做到，但是绝不可能像这样一拧就来，除了要求手劲很大之外，还需要熟练的技巧。 “伯黛纳特肯定在学校生活里承受了不少的压迫和欺凌，她可能生性懦弱胆怯，又不敢反击或是告诉老师——也可能是老师也是压迫者和欺凌者之一。于是，储物柜就成了她唯一能发泄的地方。那些坑洼无疑就是她在极大的痛苦和精神负担之下，唯一能抒发痛苦的地方了。” “这也太……”索尔德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还是不敢相信学校里面这些少年少女能把一个女孩子逼的自杀。 “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这里正好有一些证据能证明我的猜测。”提姆打开了一个柜子后唔了一声后退两步，示意索尔德过来看。 这个属于“露易丝”的储物柜里里面是一本笔记本，已经被提姆翻开了，索尔德现在看到的一页应该是一篇日记，讲述了她们是怎么欺负这个叫伯黛纳特的可怜女孩子的。 让索尔德惊讶的是，伯黛纳特不内向也不懦弱，她很开朗活泼，并且积极的尝试去与这些女孩沟通，或是说反抗这些压迫。 “然而她失败了，在没有任何盟友的情况下。”提姆很是遗憾的叹气道，为这个女孩子感觉到可惜。 但是索尔德有种隐隐的预感，性格坚强外向的女孩子，应该不会轻易选择死亡这条路的吧？那么她还经历了什么足以摧毁她整个人生的事呢？ 第五十二章 杀死伯黛纳特(二) 索尔德看着窗外的风景，双手托着下巴发着呆。 他和提姆在发现了储物柜里的小秘密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发现了。但是既然这里是伯黛纳特自杀的地方，那一定是还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没有发现或者是没有想到的。 更衣室中间的地板上已经被提姆用他随身携带的笔画出了一个人形的轮廓，他说这是伯黛纳特死亡时的姿势和地点。至于问到他是怎么知道的，提姆告诉索尔德有一种能力叫回溯，这个能力可以借助一些具体的东西，来沿着时间河流顺流而上回顾一些事情。 “就像是磁带的倒放。”长平冷不防出声，把索尔德吓了一大跳。 “我刚才被袭击的时候你去哪儿了？”索尔德没好气的质问:“还有，磁带又是什么？” “磁带是我即将问世的一种新发明……它可以把声音记录下来，然后你想什么时候重温就什么时候重温！不过它问世之前我还得去研究电力的广泛应用和磁带播放器的可操作性，嗯，还要进一步去缩小它的体积。不过等有了电力之后，人类世界就将再度面临一次工业改革！”长平雄心勃勃地说道。 索尔德听的是云里雾里，电力磁带他可是从来没听说过，一时也是有点糊涂:“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可是你还没说我遇袭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 “我去研究电力了啊！”长平理直气壮的说道:“你要是这么样就死了，那我也没必要这么关注你了。” 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索尔德倒是也一时语塞，他挠了挠头，把之前的情况给长平说了一遍。 “水流组成的怪物？那这很明显是永恒浪潮赋予的能力了。”长平想也不想很是肯定:“那么重点就在于，很多途径都有控制水的能力——永恒浪潮的牧师途径，航海家途径，甚至捕食者途径的高级序列，还有一些其他的高等级序列，只要对元素的理解和沟通达到了一个层次，掌控这种元素做点事还是很轻松的。” 永恒浪潮的牧师途径？索尔德悄悄的看了一眼提姆，他正趴在地上用手杖掏着柜子底下试图发现一些其他的东西。“三级的牧师能做到吗？” “三级的永恒浪潮牧师大部分能力还是偏向于治愈和辅助……用水凝聚出一只怪物的样子还可以，能把你这个二级捕食者打了毫无还手之力就不太现实了。”长平猜到了索尔德心里的想法，十分干脆的对他说:“如果你是怀疑这个牧师的话，我可以跟你说，你怀疑的没错。” “这个牧师脸上戴了一层面具一样的东西，你看到的并不是他的真面目。说不定他也不是牧师呢？谁知道。” “可是他帮我治疗了！”索尔德被长平突然的话震了一下，下意识就看向了那个仍然趴在地上的中年男人。“他不是牧师？那么他为什么要伪装成这样？” “取得你的信任呗。”长平吹了声口哨:“我知道他面具底下是什么样了，也知道他的真是性别是男还是女。但是我就不告诉你，这样就不好玩了啊。” 索尔德被长平的恶劣态度气的直翻白眼:“那么他至少目前对我没有恶意对吧？” “大概吧。”长平打了个哈欠:“困死我了，我要去睡一觉。摸了摸了，电力磁带什么的过几天再说吧。” “你一个神明也会觉得困？”索尔德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长平已经离开了他的脑海，临走前却是让他看看对面那扇窗户外面的风景。 索尔德站起身从牧师身上迈过去，现在他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对待这个看起来诚恳严肃的牧师了……虽然说目前还是可以在并肩作战时把背后交给他，但是索尔德所知道的这个牧师的身份都是假的，他又怎么样能去信任这个牧师呢？ 提姆，这个名字估计也是假的吧？那他接近自己身边又是因为什么？ 索尔德心里烦得要死，他就是这样，每次有没解决的事情堆到一起，就会丧失理智思考的能力想要骂街。他忍住想要对着牧师屁股踹一脚的冲动，没好气的踢开了一张椅子，来到了对面窗户面前。 哦？索尔德耸耸眉毛，这扇窗户对面就是索尔德刚才遇到那只野兽的地方。透过窗户，他还能看到地上的水坑。 不知道那只怪物是不是还在这里等着自己出去？索尔德胡思乱想着，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方案，颓然坐到了一张屁股后面的椅子上。 “长平到底想让自己做什么呢……”索尔德把头发往后拢了拢，他觉得自己头发有点长了，要不然这件事结束了回去换个发型？哎呀，门口那只想要自己命的怪物都还没解决，怎么就想到换发型的事了…… 索尔德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觉得自己的注意力有点涣散无法集中，他还只道是刚才疲于奔命的缘故，于是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后开始观察窗外的景象。 窗户外面有一半都是教学楼的墙壁，还有一半的景色就是索尔德刚才站的地方，他已经检查过那里，很确定那里没有什么东西。 但是长平提示自己注意……索尔德脸都要趴到窗户上了，目光来来回回的扫视，终于，一个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之前他看到的画在墙上的涂鸦，眼睛里有绿光全身蓝色的狼类生物。 “好像在看到这副涂鸦之后，我就遭到了那只狼的攻击？”索尔德若有所思:“这副涂鸦是谁留下的呢？涂鸦的创作者是否也遭受到了怪物的攻击？还是说……” “那只狼就是这个作者创造出来的？”乱七八糟的头绪让索尔德头疼不已，而地上的提姆也已经站起身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走了过来。 “这样啊。”听了索尔德的分析之后提姆并没有觉得荒谬，反而是认真的思考了起来。索尔德看着这个自称提姆的男人，心里还是放心不下，目光又是上上下下的把他扫视了一遍。 “有没有可能是这样？”“牧师”分析着:“凶手对受害者施放了一个小法术，就好像幻觉那样的一个小小的心理暗示。让受害者最害怕的东西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中，让她误以为是真的，然后惊恐万分心理防线崩溃的她选择了自杀？” “这也是我想说的。”索尔德揉了揉太阳穴:“但这怎么解释我看到那副涂鸦之后也遭受到了攻击呢？” “那应该就是一个范围型的幻觉视界了。”提姆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受害者在进入这个范围之后，所有恐惧的东西害怕的东西都会在她的视野里变成真的，然后恐吓她攻击她，虽然可能没法对她造成伤害，但是长年累月的负能量积压却也让她崩溃了。”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走进这个范围之后，也受到了不明生物的攻击，而这个生物，很可能就是她当时的幻觉之一！” 第五十三章 第二个幻觉 咦，怎么感觉剧情向恐怖故事的方向发展了。索尔德动作有些夸张的抱着胳膊打了一个寒战，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外面墙壁上的涂鸦。 这个提姆解释的很简单易懂——他们在进入这个学校周边的范围内之后，就相当于进入了一个能量场之中。而这个能量场的作用就是，把指定目标内心深处最害怕恐惧的东西具象化出来——至少是在那个目标心里具象化出来。 伯黛纳特也就是那个目标，而现在，她已经死了。所以索尔德他们进入后，就遭受到了伯黛纳特还在世时心中最恐惧的东西的攻击。 “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会受到攻击的只有我们？”索尔德仍然紧紧盯在涂鸦上，却突然又想到了一个不理解的地方，于是疑惑的问道。 “嗯……”提姆捏着自己下巴，不是很肯定的说:“我猜这个能量场虽然是之前布下的，但是应该有感觉进入这个能量场的人自身强度的能力。那些普通学生感觉到的应该就只有一阵阴风或者是一点头晕眼花之类的，最严重的应该也就是看到一些灵异现象？” “我们只要出去后打听一下这栋教学楼有没有传出过闹鬼的传闻，就能证明这一点了。”提姆拄着手杖走向门口:“走吧，我们去别的教室。” 索尔德也摇晃着身体站起来，提起精神。经过短时间的休息，在世界树的修补和水属性光辉的作用下，他的那些伤口已经开始结疤，看来是好的差不多了。活动活动手腕将身体状态提升到最佳，索尔德只觉得这次任务对他来说属实艰难——擅长于物理进攻的捕食者途径对于这种精神类幻觉一直是乏力的，他很难打破一个固有的精神结界，也同样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防御精神攻击的手段。 走一步看一步吧。索尔德颇有些头疼，希望捕食者途径在后面的高等级能有一些精神是强项的动物？不过话说回来，捕食者是不是仅仅包括动物呢？如果能有一些超现实的生物可以选择那就很棒了欸…… 说到这个，什么时候能晋升捕食者第三级呢？ 跟在提姆后面迈上走廊尽头的楼梯来到第二层，索尔德发觉自己的注意力又漂移开来，努力把它集中在眼前的一排教室上，索尔德推开了其中一扇上面贴着教员办公室字样的门。 房间不大，就是简简单单的布置——书桌，煤油灯，几排书工工整整地放在钉在墙壁上的书架中，墙角还摆放着一张行军床，上面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如同豆腐块。一切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用井井有条形容这间房间绝对没错。 有床，看来这位老师时常也会住在这里？索尔德在房间各处搜索了一圈，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然而没有任何异常。 索尔德一屁股坐到了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在不确定线索会以什么形式表现出来的情况下，这样盲目的搜索效率未免太低了点。他又看了看窗外，这边的窗户外面可以看到一片草场，那边有牛羊安详地咀嚼着青草，看起来十分和谐。 然而在相隔不远的这栋建筑里，却有一个如此狠毒的能量场在影响着少男少女的校园生活。索尔德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又环视了一周，离开这件办公室找到了在另外一个房间搜寻的提姆。 嗯？提姆的样子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好？索尔德看着提姆坐在地上，浑身抽搐，冷汗慢慢的从皮肤里渗出来，更严重的是，他身上的牧师袍很快就在索尔德眼中湿透了——不是被冷汗汗湿的那种湿透，是仿佛掉进水里一下子全身湿透的那种湿透！ 索尔德大步抢上去，一下子走到提姆面前，就看到提姆双眼禁闭，腮帮鼓起，好像在憋着一口气的样子，索尔德把手指伸到他的鼻子底下——提姆没有呼吸。 这下糟糕了。索尔德咬咬牙，他猜到这是什么情况了——提姆也遭到了精神幻觉的攻击，现在可能正处在某个幻境里。根据他身上衣服湿透，索尔德判断可能是在水中，而从他憋着气的样子看来，他应该是控制住自己不呼吸，防止呛水。 提姆的水性应该不差，但是这幻觉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提姆在幻境中遭受的一切居然能同时地在现实中体现出来，他现在还只是衣服透湿，可是难保过一会儿他不会因为窒息或者溺水而亡！ “提姆！”索尔德觉得自己应该采取行动了，他把牧师的身体放平，带上些力度拍打着他的脸颊，同时大声喊着他的名义。“提姆！保持清醒！你现在遭受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嘿，哥们，你要赶紧从幻觉中挣脱出来！如果在幻觉中受伤，现实中的你可能也会受伤甚至是死去！” 提姆嘴角流出一股水流，索尔德见到这样有效更加努力，双手左右开弓巴掌拍在提姆脸上啪啪作响。终于，提姆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水，水里甚至还有一只小鱼在跳动。 “天呐。”提姆感觉自己头晕眼花，对着地上咳嗽呕吐了几下才能勉强说出话来。他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索尔德就在一旁耐心的看着他。 “我刚才走进房间里的时候，也看到了一副涂鸦。”提姆擦擦嘴边的水，有气无力地指向了墙上，索尔德也抬头看去。刚才那只狼没有出现攻击同样看到了那副涂鸦的提姆，这让他猜测这种幻象应该只是一次性的。 果然，并没有出现什么溺水的幻觉，索尔德很轻易地看到了墙上的一副涂鸦，笔触很简单，就是一个蓝色的方块区域里有一个看样子是坠落下去的黑色小人，小人的可辨识度看上去和长平画的那个有的一拼。 “我本来想叫你的，可是突然房间门关上了，我在撞门的时候发现脚下慢慢地升起了一层水，很快整个房间就被水灌满了，我拍打窗户也逃不出去。”提姆摇了摇头，干呕了几声。他放慢自己的说话速度，吞了口口水:“然后的事你就都知道了，我快要被淹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模糊不清的声音，告诉我这只是幻觉。”提姆拨弄了一下已经湿透失去发型散乱地搭在额头上的头发，心有余悸道: “多谢了，要不是你我可能就被淹死了。这个幻觉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甚至能直接影响到现实世界！可见这个凶手也绝非一般人。” “说说你是怎么醒来的？这对我们接下来十分重要，我们随时都有可能再次被卷入幻觉中。”索尔德很是严肃的看着提姆。 “我猜应该是和意志坚定的程度有关系。”说到这个，提姆也认真了起来，他习惯性地捏着下巴:“因为我是发现了幻觉中的一个漏洞，才意识到不对，然后就醒来了。” “所以意志越坚定的人应该就能越容易地发现幻觉中的漏洞。”提姆下了结论之后觉得自己的脸颊生疼，用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的脸颊都肿起来了。“嗯？”他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咳，你发现了一个什么样的漏洞？”索尔德莫名其妙的有点心虚，赶紧转移话题。 “哦，是这样的。”提姆一边龇牙咧嘴地轻轻抚摸自己红肿的脸颊，一边详细地回想起当时的情况: “我淹没在水里之后，明明是密闭的房间，不知道为何从各处游出来了很多鱼，围着我形成了鱼群，里面甚至还有一些危险的掠食性鱼类。”提姆皱起了眉毛:“现在想想确实很不合理，因为其中有一些鱼类只会出现在深海，来到浅海根本无法存活的，怎么可能来到这间屋子里呢？” “但是我发现的漏洞是，我看到了鱼群里出现了刺脊鱼，所以我才意识到不对劲。”提姆显然很有些自得于他的细致观察，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得意。 “刺脊鱼？那是什么？”索尔德满脸问号地问，他对这些鱼类种类可一窍不通，在他眼中只分为能吃的和不能吃的。 “刺脊鱼是一种产于辛斯卡德的淡水鱼。”提姆只是短短的提了一句就让索尔德恍然大悟，随即也颇为羡慕。 在这样的时候，才体现出什么叫知识就是力量。 第五十四章 天台上的回溯 不得不说，这种幻觉攻击实在是非常难以防范，就算知道了自己身处环境，也未必能找得到破绽逃出。 “怪不得伯黛纳特会自杀了。”提姆叹息一声:“我们仅仅是遭遇了两个幻觉，而她每天都会被各种各样的的噩梦和幻觉所缠绕。就算不致死，但是长期下来，哪怕心志再坚定的人怕是也坚持不下去的。” “那凶手杀死伯黛纳特的手段就很明显了。”索尔德也是叹息着:“你说马歇尔也是因为幻觉精神崩溃从而跳楼而死的吗？” “很有可能。”提姆好像谈兴不高，他低着头默默地走在前面。他推开每个房间的门，进去检查一番，索尔德也一直跟着他，生怕再出现什么幻觉错失了救援机会。 但是他们一直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也没有找到第三副涂鸦，可能其他的幻觉都随着伯黛纳特的死而消散了。 确实存在这样的可能，但是二人还是不敢放松警惕。商量了一会儿，索尔德和提姆一致决定再绕一圈，如果没发现其他的一些证据线索，就敲定马歇尔的死因也是精神崩溃。 …… 将教学楼差不多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和马歇尔有关的东西。两人回到女子更衣室，将露易丝的日记带上，前往了他们教学楼之行的最后目的地——天台，也就是马歇尔跳下去的地方。 天台的门锁了，不出意料，在发生过一次这样的跳楼事件之后，为了安全，或者是至少表明一个态度。学校方面肯定会将顶楼通往外面天台的门锁死的。 可是一把锁又怎么能挡得住索尔德和提姆，尽管索尔德表面上的身份还是学生，但是提姆既然对自己已经有怀疑，他也就大大方方的展现出了一部分自己强悍的身体素质——索尔德大步上前，手握住锁头一用力，铁制的大锁就扭曲变形脱落了下来。 来到天台上，不用索尔德提醒，提姆立刻就发动了回溯能力——他的眼睛中的蓝色慢慢褪去，只剩下瞳孔和眼白一片纯白色，整个人的存在感一下子发生了改变。他明明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沧桑陌生感觉。 看上去视野已经发生改变的提姆在周围观察了一圈，就定定地看向了一个地方再没移动目光，随后就大步走了过去。索尔德知道他多半是发现了什么，也跟了上去。两人走到天台边，索尔德低头看下去，四层楼的高度对他这种身体素质得到全面强化的人来说尽管没那么吓人，但是一个让小孩子坠楼而亡却是足够了。 提姆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即使一只脚已经迈出了天台边缘仿佛也浑然不觉。索尔德正想着要不要去拽他一把，提姆停了下来，就这么几乎是大半个身子悬空地站在边缘。 这是索尔德第一次如此细致地看着提姆使用这个能力，这个能力他也或多或少的听过一些，据说这个能力在初级的时候只是能根据一些物品看到它过去的状态，是一些侦探和警察最喜欢的能力之一，但是到了高级，施法者甚至能短暂地穿梭部分时间线。 这样的能力，消耗一定非常大吧，特别是到了高级。索尔德看着提姆一动不动地单脚立在天台边缘，暗自思索:穿梭时间线，这简直就是把自己在这个时间段内变成了一个四维生物啊。 “虽然远远没到把自己变成一个四维生物的程度，但是原理差不多。”长平的声音突然响起，听上去有气无力的，还不停打着呵欠。 “你可以把时间理解为一种有副作用的药物，你如果依靠时间得来一些力量，自己本身也会无可救药的沾染上这种副作用。这种副作用，我们就把它形象地称呼为一种毒素吧，时间万物都逃离不开这种毒素，也没有解药。它始终存在，慢慢地侵蚀所有存在生命的亦或不存在生命的东西。” “而这样频繁地使用回溯能力，无疑是加快了自身被时间侵蚀同化的进程。”长平又打了个呵欠，十分困顿的样子。 “那么那些四维生物呢？”索尔德若有所思:“生活在时间之外的那些四维生物，也会受到这种毒素的侵蚀吗？” “我又不是四维生物，我哪知道。”听着语气就知道长平翻了个白眼，不过很快他又兴致勃勃了起来:“我最近有了个想法，大致的构想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付诸实验。等它完成了，虽然那一天可能还很远，我就会把它交给手底下的教会，人类世界又要发生变革啦！” “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电？”索尔德想到了长平之前说的磁带和电力。 “电是一种自然界中本身存在的东西，我是在想一种可以把它用来当做能源的途径。你想，到时候灯也靠电力，烧开水也靠电力，再弄一些途径，电力就几乎可以转换成你能想象到的所有能源。”长平的语气十分的兴奋。 “这么厉害？”索尔德惊了，这种能源如果真的被长平利用成功，那可真是……大部分煤矿主都会破产的吧？不得不说，这个家伙就算有时候不太靠谱，作为文明之神还是非常合格的。 “我也只是站在了前辈的肩膀上啦。”长平竟然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谦虚了起来。就在两人闲聊的时候，提姆已经结束了回溯，瞳孔里的白色也慢慢加深重新变为海蓝色。他喘着气抹了把汗，很没形象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来频繁使用回溯对他身体造成的负担确实不小。 “看到了，马歇尔确实是从这里跳下去的。”提姆用手杖指了指他刚才站着的地方:“不过有一点奇怪的是，那时候的他看上去精神状态还比较稳定，虽然也有点慌张和犹豫，但也并不像是每时每刻都受到幻觉折磨的那种崩溃的样子。” “欸？”索尔德以为自己听错了:“精神状态稳定？那他为什么会跳下去？难道是凶手就在后面拿刀抵着他逼迫他跳楼吗？不肯定，当时是上课时间，天台上也有其他学生，不可能会有一个凶手逼着他跳楼不被发现的。” 索尔德提出各种猜想又很快自己否决掉，他实在不理解一个精神状态稳定的小孩子，怎么会在没有外界压力的情况下跳楼。 “他在跳楼之前最后还念叨了一句话。”提姆脸色有点发白，为了听清这一句就像是自言自语的话，他把这个片段反反复复回溯了很多遍，这也让他的身体很是吃不消。 “他说:这下你还满意了吧？放过我的父母！” 第五十五章 万灵之主教会的注意 “哦？”索尔德眼角剧烈跳动了两下，有些愕然:“这句话我是不是在哪听过。” “没错。”提姆嗤笑两声，然而声音中却丝毫听不出高兴的意味:“丽莎上吊的旁边墙上就用黑色颜料这着这句话。” 索尔德骤然愣住，心里十分不舒服。他慢慢低下头，用很低沉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地说:“他们都以为凶手在他们自杀后就会满意收手，可是那家伙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逼死他们一家人！” “与其说他们以为，不如说是他们希望，或者也可以说他们在欺骗自己。”提姆没有看索尔德，也没有再看马歇尔跳下去的地方。他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就好像一个诗人在沉思如何用最美的语言去写作一样:“他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无力而软弱的祈求。可是很可惜，他们祈求的对象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放过他们所有人。” 索尔德低着头没有说话，天台上一时间静悄悄的。 他的心里充满怒火，对这个冷血无情的凶手，也对这个不去挣扎反抗只是软弱退让的家庭。 他深深地呼吸，再抬起头来时眼里的怒火已经被强压下去。此刻他的眼里看不到任何的情绪，只是一种极端冷漠的宁静。 “接下来我们回凯尔文家吧，看看男主人溺死自己的地方。”索尔德淡然道，转身先行下楼离开。提姆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在后面静静地看着，眼里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神色。 …… 辛斯卡德，风羽城，万灵之主教会分部。 这是一座非常高的塔楼，整体的建筑形式表现出了一种强烈的向上意味，而随着高度的增加，塔身也越来越细，远处看上去就好像是一根巨大的针一般。 此时，塔楼最顶端的一扇窗户正打开着，窗台上正横坐着两个人手里拎着酒瓶喝酒聊天不亦乐乎，丝毫不在意自己半个身子都已经快要滑下去。这个高度要是掉下去，除了摔成一滩肉泥之外再无别的可能。 “有工作了。”其中一个头发背到后脑勺扎了一束马尾辫的男子对着前方的空气做出了侧耳倾听的样子，然后一边摇晃着脑袋一边对另一个正在自顾自对酒瓶喝酒的同伴说道。 他的同伴——看上去已经步入中年，身上穿着整套正装，留着讲究的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络腮胡须，头发也是背到了脑后，却没有扎起来，只是任发尾散乱地垂着，看上去颇有种玩世不恭花花公子的感觉。 将被风吹到额头前挡住了眼睛的一缕头发拢到脑袋后面，男子将酒瓶放到一边，随手从马甲内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边绛红色的酒液，抬眼瞥了一眼马尾男。 “索尔德，霍勒人，现在在廷尼特尼，伪装身份是布莱克艾森豪威尔。”马尾男掏出一本小本子，用嘴咬下手上的钢笔帽，刷刷刷地在上面写了几行文字，然后把本子丢给了他的同伴。 “唔，年轻人啊。”大叔看都没看本子一眼就揣进了怀里，拿起放在窗台上的烟盒熟练地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给个火。” 马尾男带着微笑，手指轻轻一掸，食指指尖上就跳出了一丝火苗，凑过去给同伴点了烟的同时嘴角还在念叨着:“这个目标参与过王尔德家族救援后裔的那次行动，跟那个陌生的邪神可能有点联系，所以一定要查清楚。” “上头的意向呢？”大叔食指和拇指捏着烟，呼出一口青蓝色的烟雾，表情很是享受的样子。 “恶意。”马尾男站了起来，活动活动脚踝。 “那直接打个半残抓回来不行吗？”大叔声音含糊不清，咬住了烟嘴手则拿住了旁边的一顶宽边绅士帽。 “不行。”马尾男也是很简单明了的回了一句，然后一脚就把同伴从窗台上踹了下去。大叔反应过来表情从淡然变成惊愕的时候，人已经在急速下坠了。 “你妈的！为什么——”因为急速下落和空气的流动，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被拉的无限长，惊起了旁边屋顶上的飞鸟。 …… 索尔德当然不会知道自己已经被万灵之主教会盯上了。此时，他和提姆正在凯尔文家中对着盥洗室的洗手池发呆。 并不是因为什么很复杂的原因，而是因为这个洗手池实在太小了，成年人的脸想塞进去都够呛，很难想象出来男主人是怎么把自己溺死在里面的。 “兰德尔应该是一心求死。”提姆把自己的脸试着往洗手池伸过去，发现只能把半张脸埋进水里。“让我疑惑的就是，窒息而死非常痛苦，如果像这样溺死自己，人类本能的求生反应应该会让这个过程挣扎的非常剧烈才对。而且如果兰德尔的嘴部在外面，像我这样，他应该会忍不住去用嘴呼吸。所以这样溺死自己其实是一件非常难的事。” “或许兰德尔用一些东西阻碍了自己的呼吸？像是胶带之类的东西。然后把自己埋进水里？”索尔德只能这样猜测。 “这样猜测意义不大，我们应该去本地的有关部门找一下相关卷宗，那里应该记载着兰德尔的死状。”提姆用手杖点了点地板发出沉闷的声音，如是说道。 两人离开小木屋的时候，天色已经黄昏，但是木屋内外仍然有警察和教士在保护现场或是寻找线索，再加上提姆有伪造的证件(索尔德认为的），所以两人就这么从命案现场出来倒也不显得很突兀。 提姆随便在警戒线内拽住了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警察，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表示自己是教会特派来的调查员，需要检视兰德尔自杀案的卷宗，年轻警察估计也是才上任不久，很轻易地就相信了，然后把他们带回了警局。 但是去警局容易，进档案室这种地方难度可不小。年轻的警察在和上级说了之后，很快就换了一个看起来经验丰富的老警察过来，语气委婉却十分坚决地告诉他们进档案室需要提前几天申请，而且即使是教会的牧师也不能随随便便进去。 索尔德正想着这下麻烦了，就看到提姆从怀里掏出了另外一本证件在老警察面前展开，语气一瞬间转变地冷淡高傲:“哼，三级牧师只是我的表面身份，看好这本证件，我是教会特派授权的监察者，教会认为此次案件与邪神崇拜者有关，卷宗我是非看不可，而且就要现在看。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让你的上级来和我交流，但是妨碍了案件进度，你和你上级还有你们的家人都会被打成邪神信徒然后上火刑架！你怎么敢妨碍我？” 不得不说提姆这下的表情确实严肃地挺唬人，那个老警察脸色一下就白了，冷汗直流唯唯诺诺地说不出话来。他赶紧跑去喊来了自己上司，然后他的上司在索尔德二人面前将这个尽职尽责的老警察痛骂了一顿，然后陪着笑打开了档案室的门。 “人家这伪装出来的身份，证件都这么全？”索尔德表情淡然，心理却一瞬间觉得自己那张学生卡低端爆了，于是不动声色地把卡片往口袋深处塞了塞。 第五十六章 关于兰德尔 最终在大腹便便的警察局领导的引领下，两人顺利地看到了兰德尔死讯的卷宗。 这座镇子看起来很是和谐平静，档案室里放着档案的抽屉屈指可数，而兰德尔这家人的案件又太过诡异，所以他们很容易就找到了放置凯尔文一家案件审查文件的卷宗柜。 卷宗是按照时间顺序放置的，前面两本是伯黛纳特和马歇尔的案件记录。而这两个孩子的死因索尔德和提姆都已经了然于心，就不必再看了。于是他们直接了当地打开了装着兰德尔案件记载的文件袋。 提姆对着里面的记录仔细地阅读起来，而索尔德则发现旁边还有一些图片，是警方的现场勘察人员手绘出来的图画。不得不说这位工作人员确实有两把刷子，很是还原地画出了当时现场的情况。 图画上显示，案发现场正是凯尔文家的屋子的盥洗室。丽莎第一个发现了他丈夫的尸体，然后警方立刻来人封锁了现场。结合详细的卷宗记录来看，想象力不算贫乏的索尔德也大致能还原当时的情景: 那是一个下着小雨的阴天，尽管还是白天，天色就如同傍晚一样昏暗，未曾修缮过的道路上一片泥泞。丽莎顶着细雨小跑回家，两个孩子的自杀已经让这个平日里总是挂着微笑的女人脸色失去了健康的血色，眼里还有一抹总是挥之不去的忧伤。 当她打开房门，屋里一片黑暗，平日里总是熊熊燃烧的壁炉看上去好像刚刚熄灭，余烬上还有一点点火星明灭不定。“平时这个时候兰德尔应该在家啊？”丽莎疑惑的想着，她大声呼唤了几声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找遍卧室客厅人也都不在。 突然，她听到盥洗室里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突如其来的不祥预感让她几乎要僵硬住了，她无端想到了在学校自杀的两个孩子。她的喘息声粗重起来，变得惊恐而绝望，她一把推开盥洗室的门，看见了她最不想看见的一幕。 洗脸池里的水还满着，兰德尔倒在地上，鼻孔中和嘴边不停地有清水流出，兀自抽搐着。 丽莎发出了她这一生中最高亢的惊恐尖叫，随后立刻开始学着书中的样子给丈夫做人工呼吸，而一个附近的邻居闻声赶来报了警。 可惜一切都已经迟了，遗憾的医生告诉面如死灰的丽莎，如果再早五分钟她的丈夫说不定还有救。 接下来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五天之后，绝望的丽莎在留下对凶手的最后控告之后，上吊自杀了。 …… 看完这个之后，两人都是沉默无言，索尔德觉得胸口一阵气闷，忍不住想要出门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站在门外深呼吸两口，提姆也走出来，拍了拍他肩膀什么也没说。索尔德再看向远方，警察局的地势比较高，天色沉下来，可以看到远处的海水映着火烧云，美丽的草场上有住民放牧的牛羊。 可是这样的场景，在索尔德眼中，却无端多了几分诡异和森然的恐怖，火烧云在他眼中也仿佛渗透着血色要朝他压下来。“踏浪镇，这个小镇子，为什么会发生这样诡异的案件呢？”索尔德陷入了沉思，任由轻柔略带咸腥的海风吹过自己的脸庞。 就在这时，索尔德突然有种被人凝视的感觉，这种凝视感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被盯着的地方甚至产生了一种灼热感。索尔德心中突然无由地产生了一切诡异都来自于这道目光的明悟。 他顺着目光看过去，在远方岸边的草场上，在一群牛羊之中，站着一个中年人。索尔德视力了得，三下两下把这个中年男性的外貌就记在了心里——淡淡的金发，脸部轮廓十分明显方正，留着络腮短胡，显示出了一种坚毅沉稳。他穿着海岛游客身上常见的花衬衫，衬衫的上面纽扣解开了三粒，露出了结实、轮廓明显的胸肌，海浪徐徐地拍打在离他不远处的礁石，竟然给人一种他就这么站着，却阻挡了所有海浪侵蚀拍打的稳重之感！ 索尔德轻轻地倒吸一口冷气，这样一个看起来光明正大，就算进攻也是把敌人正面碾碎的人，怎么会给人一种阴森的诡异和恐怖感呢？他轻轻的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的时候，那里只剩下悠闲咀嚼青草的牛羊，浑身透露着不详的中年人已经不见了。 提姆看着索尔德愣愣地，还以为他还是因为灭门惨案心情不好，于是出言安慰道:“你不必想这么多，就算你在这一切发生之前知晓也无法救下他们所有人，这凶手的杀人手法实在太过离奇诡异。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把这个凶手绳之以法，让凯尔文一家能够瞑目。” 索尔德觉得没必要擦那个中年人的事告诉提姆，于是点了点头。现在基本上一切线索都清晰地摆在他们面前——伯黛纳特是因为凶手无处不在的精神施压，马歇尔自杀是在精神崩溃之前觉得这样能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父母的安全，兰德尔目测是自己把自己溺死，但是具体过程还得依靠提姆的现场回溯。而丽莎就不用说了，她是在索尔德面前自杀的。 但是提姆很遗憾地摊开手，表示自己这段时间的回溯次数已经用尽了，再用自己的身体就会受到极大损害。 没办法之下，索尔德突然想到了丽莎死时墙上留下的字迹。当时他觉得丽莎应该也有对付这个凶手的后手，可是后来就把这事忘了。 “你还记得兰德尔死的时候，丽莎去哪了吗？”索尔德回忆着问提姆。 “好像是去城里拜访朋友了。”提姆倒是记得很清楚，他有些同情地叹了口气:“当时那种情况，对于一个两个孩子都自杀了的可怜女士，确实应该去找朋友倾诉倾诉，要不然心理压力实在太大了。” “那就去城里看看吧。”长平突然在索尔德脑海里开口了:“我觉得你也应该晋级捕食者第三级了，这次面对的敌人我都觉得阴险的很，你这样的实力怕是不够。正好去城里调查情况，还能找寻一下第三级捕食者的契机。” “扎瑟里思作为整个廷尼特尼都算是核心的港口，一些非凡材料也是不缺的，海洋里强大的捕食者种类繁多，希望能找到一些传说生物的材料来给你晋级。” “传说生物，那是啥？”索尔德愣了一下。 “哦，普通，稀有，实施，传说嘛，是我给四个不同的生物等级的命名，越是往上的生物，就越强大，身上掉落非凡材料的可能性也就越高。”索尔德解释了一下，然后恬不知耻的补充:“我从一些文学作品中看来的。” “也好。”索尔德倒是觉得这个分级挺有意思，对着提姆点了点头:“那就去扎瑟里思城区吧。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动身。” 第五十七章 回到扎瑟里思 从踏浪镇回到扎瑟里思颇有一种经典的从乡村回到大城市的感觉，尽管扎瑟里思房屋也还是以低矮为主，但是相当密集，看上去就繁华非常。 他们随便找了一家路边摊解决晚饭问题，用提姆的话来说:“廷尼特尼的特色你到那些大饭店里是尝不到正宗味道的，你只有在这种简陋的小摊子才能有这个口福。”索尔德深以为然。 在提姆的推荐下，索尔德点了一碗海鲜粥，表面看上去和那种奶油浓汤没有什么区别，颜色乳白偏黄，配了一块棕色的松软面包片。但是索尔德一勺舀下去却惊喜的发现，汤里的内容丰富的让人惊叹，各种鱼肉虾蟹和贝类剔除刺壳内脏后丢进清水一通混煮，煮熟便用漏勺从大锅里捞出来盛放在旁边冷却，然后根据客人口味洒上盐胡椒还有一种本地的香料，等到客人要吃的时候就浇上旁边已经煮熟的滚烫白粥，粥的热度又将冷下来的海鲜重新加热，然后放里面放上一把切碎的胡萝卜土豆等蔬菜。 这一顿吃的索尔德身上大汗淋漓，这些鱼虾的肉质很嫩，鲜味也被体现的淋漓尽致，尽管索尔德一向不太钟爱水产品，但是还是大快朵颐。 “操，下次我也要来吃。”是长平在脑海中充满怨念的碎碎念。 吃完晚饭之后，两人便直奔扎瑟里思的警察总部。在丽莎自杀之后，意识到严重性的踏浪镇警察局就已经上报了这件事，那天和她接触过的朋友已经被严厉地盘问了好多次，出行也总有人监视。所以如果索尔德两人想去挖掘一些情报，还得去报备一下才是。 来到警察局说明他们的来意之后，让二人始料不及的事情出现了。那个警察摇摇头，一脸为难的对他们说:“先生们，不是我们不配合，实在是丽莎的那个朋友说，自己那天完全没见过丽莎。” “没有见过？”提姆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你们是多久之前询问她的？” “今天早上案发之后消息就立刻传达过来了，我们也直接就找到了并控制住了她。”警察没有多想立刻回答道，看来这件事确实是让他印象深刻。 “那她现在在哪里？”索尔德摩挲着下巴，心里觉得奇怪。丽莎用这种借口制造不在场证明毫无意义，因为她是不是去见朋友随便查一下就很显而易见了。 丽莎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那她的意图是什么呢？ 索尔德还在琢磨着，提姆就已经问清楚了丽莎朋友的名字和地址，然后拉着他出发了。 丽莎的那位朋友也是位女性，名字叫索菲亚·雷诺兹，目前在廷尼特尼南区度假，没有任何证据标明她是来看望丽莎的，她自己也不承认这一点，而且坚持她前几天没见过丽莎，也不知道她要来找自己。 当提姆迈上这座装修典雅的木屋轻轻敲门的时候，索尔德站在街道对面，看到了对面草坪上灌木中花坛后都有人影晃动，看起来应该是监视控制的警察了。 几分钟之后就有一位中年女性前来开门，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是那种睡裙，但是布料和款式都非常讲究，光滑的脸上看不出皱纹，一看就是平素非常注重保养的。 说了几句之后，提姆应该已经和索菲亚说明了这件事，只见他回头朝索尔德招招手，自己就先一步跟着那位女性走了进去。 木屋虽然看起来不大，但是里面的空间被利用的非常合理，并不给人紧凑拥挤的感觉，反而非常温馨舒适。进门就是一张被松软沙发围绕的玻璃矮桌，旁边是客厅，红木制成的桌子上摆放着精美的茶具和酒杯，在客厅旁边有一座旋转的楼梯通往楼上。 “只有您一个人住吗？”提姆继续负责和索菲亚交谈，索尔德则在提姆的示意下开始检查房子内的摆设和周边。 “是的，不瞒您说，我是好不容易得闲出来度假，没曾想碰到了这种事。”索菲亚应该是大家族出身，一点也不慌不忙的样子，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自嘲和微笑，只是在谈到丽莎的时候脸色黯然了一点。 “我知道您想问什么，丽莎确实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也一直保持联系。但是前几天她真的没来拜访过我，也没跟我提起这件事。相反，在我们保持联系的电报里，她还说她最近好的很，让我不要挂念。” “那你知道她谎称来见你的那天，事实上去了哪儿吗？”提姆问出了索尔德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不知道，不过我想她可能是回家看亲戚去了？”索菲亚示意他们坐下，亲手给他们沏茶，倒出来的茶是本地的一种水果茶，很受人们欢迎，但是索尔德觉得比较酸并不符合他的口味。 “回家看亲戚。”提姆砸吧砸吧嘴，仿佛在品尝这句话的滋味一样——在一些可能透露信息的字眼上他总是异常敏锐:“你能给我们说说她家里的情况吗？” “您不知道吗？”这次轮到索菲亚惊讶了:“我以为您应该已经把丽莎的情况了解了个干干净净才对。” 这句玩笑话让索尔德心虚的咳嗽两声，他赶紧装作看窗外风景转过头去。 “我们是从总部来的，事情紧急，所以这种收集显而易见情报的工作不归我们做。”提姆淡然道，索尔德心里腹诽这人真是说谎都不需要打草稿的。 “这样啊。”索菲亚本来也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优雅地喝了口杯子中的果茶。“我和丽莎的交情很好有一部分也是因为我的家族和她所在的家族关系不错。” “丽莎是卢修斯家族的嫡系后代，是那一代她家族中最小的女儿。” “家族？”提姆很不礼貌地打断了她的话“希望你能原谅我的冒犯和无礼，但是廷尼特尼的卢修斯家族我也有所耳闻，那是一个富有并且在卡赫伦郡极有名望的家族。” “这样一个家族的嫡女，怎么会孤身一人嫁给默默无名的兰德尔·凯尔文，随着他搬到了踏浪镇，甚至修改了自己的姓氏呢？” “别着急，亲爱的先生。”索菲亚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赞许:“这就是问题的关键点了，丽莎是离家出走的。” 第五十八章 卡赫伦和卢修斯家族 卢修斯家族是一个标志性的黑帮家族，它和王尔德家族的区别在于，前者虽然创立者也是一帮身份底下的人，但是都是一些冒险者商人等正当工作，而卢修斯家族的那些创建者们完全就是市井混混，小偷，黑帮，可以这么说——卢修斯家族就是一个彻底的黑帮家族。 但是如果你敢在廷尼特尼说出这番话，最好的下场就是被打断腿——比起那些被切成碎块扔进海里喂鱼的倒霉蛋，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结局了。卢修斯家族的人极其忌讳他们的黑历史，他们想要的，是成为新兴的贵族。 那么我们将时间倒退两百年，回到卢修斯家族这个庞然大物还没有发达起来的时候。 在卡赫伦，渔业是主要的经济产业，因为卡赫伦也是一个海港城市，但是在繁荣程度上比不上首都海文施塔特，在其他地方的名气上也远不如不冻港扎瑟里思，也只有行船的会把这里当做一个停泊补给点——他们的货物甚至都不乐意在这里出售，因为拿到那些大城市去能赚到数倍于此的利润。 但是卡赫伦的经济也并没有差到哪里去，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里有一种很庞大的海洋生物:鲸鱼，具体来说，是抹香鲸。 抹香鲸分布很广，全世界不结冰的海域都能偶尔看到它们的身影，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年中有那么一段时间这些大家伙们总是会从卡赫伦不远处的一处海峡集群迁移，据那些动物学家和老水手们说，它们是要找一个暖和的地方交配繁殖。 但是没人在乎它们去干什么，人们在乎的是这些大家伙们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是非常值钱的。 比方说它的肉是廷尼特尼贵族餐桌上规格相当高的珍馐，再比方说它的骨头做成的家具非常受高端市场的欢迎，有一把鲸骨做成镶嵌了珠宝的梳子，曾经在某个贵族拍卖场上卖出了折合霍勒磅三千磅的天价，至于为什么会卖这么贵，那是因为据说鲸鱼骨头制成的梳子能有效地柔顺头发增强发质促进头发生长……值得一提的是买下这把梳子的是一位秃头贵族…… 除此之外，鲸鱼的油蕴含了非常丰富的能量，用某种方法将它用作能源的能量转化率据说是蒸汽啊煤油啊之类的数倍，而加了一点鲸油的油灯能保持更长时间的明亮。 当然了，这都不是最重要最值钱的，抹香鲸身上最值钱的地方是抹香鲸肠内分泌物的干燥品，被文明之神称为“龙涎香”，也被人们根据它的外形称之为灰琥珀，外表是一种外貌灰黑色的固态腊状可燃物质，是抹香鲸消化系统里一些消化不了的东西日积月累产生，刚产生的时候据说不是香的，反而是臭不可闻，而随着产生时间的累计，越是年龄大的鲸体内的龙涎香就越是有一种独特的甘甜香味。 这种东西主要用来当做香水的定香剂，一些炼金术师也喜欢研究这玩意儿，所以价值一直居高不下。 “这玩意就像是海洋里的金子，它有医疗价值，可以用来治疗咳嗽，哮喘和一些心脏疾病，哦，对了，它还能用来壮阳。”据说这是文明之神的原话。 那想必大家就都知道了，任何一样东西，只要是和男性的某方面功能扯上关系，价格必然是不可能低的…… 所以总体来说，捕鲸给卡赫伦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收入，这也成为了卡赫伦的一种独特的本土文化。这里居民的生活，似乎都与鲸鱼息息相关，每年的补鲸季，更是热闹的如同过节。盛大的捕鲸仪式甚至会吸引大批慕名而来的游客。 而在这一座的渔业城市中，从表面上来说，捕鲸只是那些渔民的副业，但是对那些有能力捕鲸的船只上面的水手来说，只有捕鲸季才是他们真正开张的日子！虽说比较值钱鲸油啊龙涎香啊越大的鲸鱼体内越多，但是一条普通大小的成年鲸鱼连骨头带肉算下来也有300霍勒磅总价值！ 当然，捕鲸对于船只的磨损和补给也是相当惊人的，可是去掉保养费采购费，每个人也分的到一大笔钱！所以对有能力捕鲸的船只来说，捕鲸季多抓到几条这样的大家伙，就能比得上整年其他时间的收入。 而且话说回来，抹香鲸那巨大的块头就说明了不是所有的渔船都能捕鲸，有能力在捕鲸季出海捕鲸的船只在卡赫伦也就那么几十艘罢了。 言归正传，在卡赫伦的一艘颇为闻名的捕鲸船上，有一个年轻的水手长，他身材壮硕，从小就在海边捕鱼长大。据说他一天有一大半时间都在海里泡着，而游泳时更是可以长时间不换气潜水到他人难以触及的深度！可以这么说:大海对他来说就像家一样。 这位水手长在捕鲸船上工作了十二年，不知道是天赋还是什么，他亲手操作的捕鲸炮从来没有落空过，那锋利的尖刺总是能精准地刺破鲸鱼身上最脆弱的地方。 如果说这都不算什么的话，还有一件让卡赫伦的大家都知道他的事。 有一次捕鲸的时候，抓到一条大家伙满载而归的捕鲸船在回港路上撞上了一伙远方来的海盗，海盗得寸进尺地要求拿走那条抹香鲸身上所有的龙涎香和鲸油。 那时候，是这名年轻的水手长率先暴起，用水手刀直接砍下那伙海盗的大副的脑袋。其他水手也都是吃海洋饭长大的血性男儿，一拥而上竟然把那伙战斗力不怎么强海盗给打的束手就擒，在战斗中，海盗的水手长和领航员都被砍死了，血水染红了整片甲板。 现在卡赫伦的老人还会津津乐道于这件他们祖父的祖父传下来的真实故事，而那个一战成名的水手长，叫爱德华·卢修斯。 之后靠着捕鲸分红赚了一大笔钱的爱德华不想在捕鲸船上继续干下去了，既然能战胜海洋，那么他相信自己也能战胜陆地。他要靠着自己的声望和能力在卡赫伦建立自己的势力！ 之后的事就显而易见了，聚集了当地大部分的黑帮、混混、水手的卢修斯家族慢慢发展起来，而爱德华·卢修斯也成为了每一代有能力成为家主的人的名字，他们放弃了自己的本名，如同加冕一般地使用了这个代表荣耀和地位的名字。 没错，这个家族并不是靠血缘维系，而是能者居之，当然了，这个过程免不了流血厮杀和勾心斗角，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每一代的爱德华不论人品如何，能力都是无可置疑的，这也让卢修斯家族的生意和名望蒸蒸日上。 丽莎，就是这一代爱德华的三个女儿中最小的一个。 “原来丽莎还有这样的身份！”听得入神的索尔德惊叹出声，而提姆已经迫不及待地追问:“那她是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家庭矛盾嘛，这个大家都知道的。”索菲亚也是不无遗憾地轻轻摇头，事实上，她也曾问过丽莎此中缘由，而丽莎却一直不肯告诉她。 “非常感谢您的信息。”提姆行了个牧师礼节:“我对我们突然的来访再次表达歉意。” “祝福您今天也是被神保佑的一天。” 告别了索菲亚，索尔德一边走出木屋外边的栅栏门，一边转头看向提姆:“你能想到我在想什么吗？” “我觉得我正在想的就是你正在想的。”与索尔德对视一眼，提姆轻轻地笑了起来。 “你想的当然是去卢修斯家族拜访了，没错吧？” 正要提议去收集卢修斯家族情报的索尔德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他悻悻地舔舔嘴唇，把目光转向别处。 “没错，你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寄生虫。” 第五十九章 欢迎来到卡赫伦 卢修斯家族是龙潭虎穴，这是肯定的。索尔德是想要先在卡赫伦当地找一些情报贩子搜集尽量多的资料，但是没想到提姆这么直接了当的就要去登门拜访。 而且想想也知道，丽莎离家出走一定有隐情，开口就问这种缘由复杂的事情……应该会被赶出去吧，而且索尔德相信，卢修斯家族概念中的赶出去，应该不是那种客客气气地请出去。 两人在扎瑟里思将就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坐上了前往卡赫伦的列车。 卡赫伦离扎瑟里思有一段路程，如果以平面地图来看的话，卡赫伦虽然同样处于整座日环半岛的边缘，但是它却在日环半岛的正上方。所以要从扎瑟里思到达卡赫伦，就算是走直线过去，也起码得半天。更何况，扎瑟里思是没有设置岛内直线车程的，可能是方便游客地缘故，这边大部分列车都是环岛路线。 两人此时都是这桩案子和卢修斯家族，哪有空欣赏沿途的风景。他们讨论着案情和发现的线索，心里都有点把作案凶手联系到卢修斯家族身上的意思。 毕竟，卢修斯家族可不是血亲传承制度，为了谋划一些东西杀掉不受当代家主关注脱离家族的丽莎，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如果确认了是卢修斯家族找的人办案的话，那应该自己的任务应该就完成了。索尔德心里盘算着。这次任务中发现的那个幕后黑手遗留下来许久的废弃幻象能量场都能轻松干掉他，让索尔德心里危机意识大盛，更别提还有那个只是静静站着看他就让他产生巨大危险警觉的中年人。 索尔德觉得自己应该把晋升第三级捕食者提上日程了。卢修斯家族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这次的任务……索尔德叹了口气，只觉得危险迫在眉睫自己却束手无措。 “提姆，你知道廷尼特尼这附近有什么卖非凡材料的地方吗？”问出这句话也是索尔德经过深思熟虑，他觉得虽然这提姆身份不明，但是目前两人好歹是统一战线，以后有没有见面的机会都两说，提姆应该不至于在这上面糊弄他。 再说了，他也只是想获得一些建议而已。 “怎么？”咬着笔杆还在对着记载情报的笔记本较劲的提姆抬头看了索尔德一眼，眼里有些莫名的笑意:“你想买一些灵魂石材料？” “是的。”知道自己情况应该瞒不过去的索尔德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同时心中感叹这长平不靠谱，要不是他不回应呼唤自己何必问这个敌友不明的提姆呢。 “你要什么样的材料？呃……布莱克你介意说一下你的途径吗？”提姆用一种你果然不是普通学生的眼神看过来，索尔德莫名心虚，但是立刻又想到这提姆也是瞎编了身份了，立刻用一种不甘示弱的眼神看回去:“我啊，我的是捕食者途径。” 提姆只觉得这人的目光突然变的险恶起来，内心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表现出来:“哦，捕食者啊，怪不得你身体素质这么好。那么你需要的应该是动物身上的材料吧？或者是成品灵魂石？” “呃……动物身上的材料就好。”索尔德考虑了一下，没有选择成品灵魂石——成品的灵魂石在被制作出来的一瞬间品质种类就决定了，不是很灵活，而且成品太难买到，他不认为自己可以拿到想要的成品。 “对于捕食者途径我也略有耳闻。”提姆沉吟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需要那种凶猛的猎食性动物身上的材料吧？” “没错，海洋里的捕食者应该很多吧。所以我想挑选一些好一点的生物材料。”索尔德很是老实地回答，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捕食者途径就是把在途径中收集到的动物特性给充分地发挥出来。所以，越是凶猛强大的自然界中的捕食者，给这个途径的非凡者带来的反馈也就越好，获得的能力和增幅自然也就越强。 “不错，海洋里自然有的是食肉性鱼类，不过我觉得比较好的，也就是鲨鱼和杀人鲸吧？”提姆摸了摸下巴“当然了，据说在越深的海域也会有一些其他生物——美人鱼啊，海怪啊或者是海巨人，可是这些都几乎没人见过，更别说获得身上的材料了。” 索尔德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提姆说到海怪的时候，他又想到了那只吞天之鱼，“利维坦”的象征，一尾巴将血浴湾的悬崖给拍得坍塌，何等的巨力啊。 这么一对比，对那些普通的鲨鱼鲸鱼，他就真的不是很感兴趣了。 “可惜利维坦和比蒙都是万灵之主的造物……而我这个捕食者途径中估计是已经发生了辉煌造物主侧的变异。”索尔德内心颇为绝望，他这是正神邪神两边都不讨好，这日子没法过了。 “没事。”这时候反而是长平出来了，没有嘲讽而是一反常态地安慰索尔德:“我底下教会的仓库里应该也有海洋捕食者的材料，大不了回去帮你弄一点？” 还没等索尔德感谢出口，长平又仿佛感慨颇深自言自语道:“这不就是金手指吗？没想到我也有成为金手指的一天。这该叫什么呢？我的系统是主神？” 长平还在自娱自乐时，列车的汽笛发出一声尖锐地长鸣。两人向窗外看去，路边的路标上赫然写着:卡赫伦欢迎您。 …… 索尔德还是觉得先搜集情报比较把稳，而提姆则自称有些事要先去办，于是两人约好碰头的时间地点后就在车站分道扬镳。 索尔德和长平聊着天，决定先去码头区转一转，那边往往伴随着水产市场，而卢修斯家族既然发迹于此，就一定有可以利用的信息。这是长平的提议，这位文明之神对人情世故熟练地让索尔德有些意外。 坐上马车走了一段路，空气中的鱼腥味越来越重，在转过一道墙角之后，繁华热闹的码头区就展现在了索尔德面前。 第六十章 第一次购买情报失败 索尔德下车付了钱，在码头区来回转了几圈，虽然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鱼腥味，但是这里浓厚的生活气息让他觉得非常舒服。作为一个普通人，比起那些高端精致的地方，他果然还是喜欢这种充满活力的地方。 此时大概是正午，码头这里已经是人声嘈杂，相当热闹。看上去今天渔获相当不错，有些运气好的捕鱼船已经载着几网的鱼回来了。而码头上也是迅速摆开了一排过去的水产摊位，还有一些杂货摊，颇有点跳蚤市场的感觉。 不得不说，这里的人赚钱头脑也是十分发达。索尔德只是顺着摊位走了几圈，四处环顾了一下，就有人找到了他毛遂自荐。 “这位先生，我是比尔。”前来的男性胡须已经发白，一边的眼睛上还戴着眼罩，看起来年龄不小。他穿着一声渔民标志性的蓝白色短袖衣服，腰间还插着一把用来剖鱼的短刀，对着索尔德点头哈腰道:“我看您在这里徘徊有一阵了，请问您需要点什么吗？码头上的事没有什么是我老比尔不知道的！” 索尔德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面前的人几眼，觉得有趣，轻轻笑起来:“我怕这个钱你可吃不下，我要的东西可不是那么简单能拿的出来的。” 老比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动作浮夸地拍打着自己的胸膛，用不太标准的通用语大声道:“那您更是需要老比尔了，这座码头上，乃至整个卡赫伦的事，老比尔都能说的上来。”说完后觉得意犹未尽又补了一句:“只要加钱合理。” “哦？那我要是说要卢修斯家族的详细资料，也可以吗？”索尔德轻描淡写地说着，然后颇具恶趣味的看着老比尔的话被咽在喉咙里，先前骄傲的脸色则慢慢变的僵硬。 “您可真是出了个难题。”老比尔苦笑着吞了口口水，然后谨慎地看了看周围:“我要是哪怕说出了一点点卢修斯家族的情报，就会被打断腿丢进海里的。” 索尔德无奈地耸耸肩，转身要离开。卢修斯家族在当地的影响力，或者说是恶名已经是这样昭著倒是让他有些意外，这么看来想要弄到详细资料怕是很麻烦了。 可是他还没迈出脚步，就被老比尔叫住了。 索尔德有些惊讶地回过头，老比尔把他拉到旁边角落，脸色十分为难地说:“先生您应该是外地人吧，不了解卢修斯家族在卡赫伦本地的统治力。” “我确实不是这里人。”索尔德大大方方承认了:“但是用统治力形容一个家族，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一点也不夸张。”老比尔斩钉截铁道:“可以说，在卡赫伦，卢修斯就是皇帝，就是国王。这个庞然大物的触角笼罩着卡赫伦的每个角落，而码头，黑市之类的地方更是它势力最强的地方。先生您要是刚才换个人说您要卢修斯家族的情报，我相信现在您的身后就已经跟上了这个家族的打手了。” “他们会在一个黑暗的巷子里逼问您为什么要获得他们的情报，然后抢光您身上所有的钱……而出售情报的人，被狠狠揍一顿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所以，在这里，您可以买到很多东西，但是卢修斯家族的情报绝对不在这当中。” “哦？”索尔德挑挑眉毛，听出了老比尔话中的一丝弦外之音:“你的意思是，在别的地方可以买到？” “在哪里买到就不是您要操心的问题了，重点是您愿意付多少来买。”老比尔浑浊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精明狡黠的光。 “钱不是问题。”索尔德淡淡的道，将随身携带的挎包打开了一条缝，里面是满满的谢尔。 “那您请跟我来。”老比尔殷勤地笑着，转过身去走在前面。 两人七绕八绕地走进了一个巷子里，巷子十分狭窄，只够两个人并肩行走。老比尔停下脚步转身，眼里已经不再掩饰贪婪和渴望。随手掏出一张纸胡乱的写了什么东西就递了过来，然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索尔德:“这就是卢修斯家族的情报了，先生请付钱吧。” 索尔德展开皱巴巴的纸一看，上面是胡乱画出来的不明意义的东西，可见专门就是用来糊弄人的。 “果然是这样。”索尔德叹了口气，这种宰课的行为可不是廷尼特尼的专利，在杨克顿这种套路他见多了。“你这情报太垃圾了，字也写的不好看，所以我拒绝付款。” 话还没说完，两根结实地包着铁皮的木棍就带着风声从后面砸到了索尔德头上，索尔德一声不吭就栽倒在地上。 “呸。”老比尔已经完全不复刚才在外面的样子，恶狠狠的对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什么傻逼外地人，这样的憨货拿着这么多钱乱晃，最后还不是便宜了老子。” 而索尔德的身后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两个大汉，包着头巾，身上肌肉块块隆起，刚才两记闷棍很明显就是他们打的，此时也狞笑着附和:“是啊，这傻逼还想要卢修斯家族的资料，却不知道老比尔你就是卢修斯家族的外围成员。” 三人哈哈一笑，就准备去拿索尔德身上那鼓鼓囊囊地包。在索尔德倒下时，包被压在了身子底下，所以三人骂骂咧咧着要将索尔德翻过身来。 当其中一个壮汉将手伸向索尔德身体时，索尔德动了，快的在场其他人没有一个看清了他的动作，就连那个壮汉也只看清了一幕！ 一只拳头在他眼前迅速放大！然后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索尔德这含怒一拳威力何等惊人，那大汉即使再强壮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所以他直接是闷哼一声往后倒下，脸上甚至有一个拳头正面形状的塌陷！ 见同伴遇袭，另一个大汉和老比尔也是反应不慢，一个抄起木棍，另一个拔出腰间的短刀，就冲向了索尔德。 索尔德活动了一下脖子，眼里射出狠毒而嗜血的光，老比尔精神一晃，脚步一下无端停了下来。不知道为何他看到索尔德眼神的那一刻，竟然想到了森林夜晚中的狼眼里冒出的绿莹莹的光和将要择人而噬的白森森的牙齿。 所以，他一下子畏惧了。 而另一个大汉还骂着不干净的话挥舞着木棍迎着索尔德面扑了过来！ 索尔德沉下身，不退反进迎面冲了上去，他喉咙里也发出野兽般沉闷的嘶吼，一个侧身躲过了势大力沉的一棒，肩膀就带着全身之力狠狠撞上了壮汉的胸口。 壮汉一声未出就软软倒了下去，老比尔看到了他手下的胸口已经是凹陷了进去，几根肋骨呈现出不规则的形状，即使是没有当场死去，这个人也必然会死在断骨刺入脏器所带来的流血下。 该说海边民风彪悍么？索尔德摇晃了一下脑袋，看着眼神依然凶狠持刀慢慢接近的老比尔。纵然是他身体素质惊人，刚才那两下木棍也让他眼前陡然一黑，不过也只是一黑罢了。 “啊！”老比尔终于忍受不住这诡异的安静，从自认为索尔德的视觉盲区扑了上去，短刀在阳光照耀下反射着锋利的光。 …… 将老比尔的尸体扔到一边，索尔德撩起衣服看向腰间的一点白印。刚才的攻击来势凶猛，不过也只是来势凶猛而已。 他捡起自己的包，没有再看地上的三具尸体一眼，转身离开这个巷子。 在巷子里，老比尔的头被扭到了一个可怕的角度，脖子的骨头被整条扭断，而他那把最后倚仗的利刃，就静静地掉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第六十一章 高等级捕食者！ 卢修斯家族的势力果然庞大啊，卡赫伦的情报聚集地就是码头这边，所以如果有想要打探情报的外来者光顾这里，不管他们是恶意善意，卢修斯家族都能第一首掌握情报。 如果来者是善意的，这里的负责人不介意干出售情报的老本行，但是若是对卢修斯家族有恶意……第一次估计就是打晕过去给个教训。 老比尔不像是卢修斯家族在这个区域的负责人，应该也就是个外围成员。所以至少几天内索尔德不用担心他的死被卢修斯家族发现。 摇晃摇晃脑袋，索尔德摸了摸后脑勺被击中地方的肿起，就这么一会儿它已经快要消下去了。索尔德背着包在码头的小摊间轻快地走着，前方是他刚才就看好的一处酒馆——酒馆总是流通着各式各样情报的。 推开酒馆的门——其实就是两块活动的半圆形木板，索尔德看到对着门的地方就是一处大大的吧台，上面摆放着各种五颜六色的酒水，无非是威士忌啤酒朗姆之类的。背后的墙上贴着各种各样明星的全身像，还有一些海盗的通缉令——在这里它们的作用无限接近于零。 酒保是一个面目慈祥的老人，但是能在这里开酒馆的，可没有一个易与之辈。他衬衫的袖子挽到了胳膊处，露出精瘦的手臂，正一边擦杯子一边好奇地盯着这个面生的年轻人。 索尔德很自然的一路走到吧台坐下来，示意要一杯朗姆酒，用一种很熟悉规矩的语气要了一杯朗姆酒。 “要半谢尔的那种好酒。”索尔德强调了一句，他其实只知道谢尔是廷尼特尼最大的货币名称，再往下就不知道了。不过一般酒吧的一杯酒能卖到这么多，那应该是能拿出来充当门面的酒了。 老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放下杯子去为索尔德拿朗姆酒。当老人一瘸一拐地走动时，索尔德才发现这位老人的一条小腿整个地被截断了，上面装上了一根木制的假腿，说是假腿无非就是木棍而已。虽然文明之神发明了义肢这种东西，但是能用得起高档货的还是只有那些有钱人罢了。 老人小心翼翼地从放着普通酒液的柜台后面捧出了一小瓶朗姆酒——高度大概只有一根食指那么长，将里面的酒液倒在了一个大被子里，然后开始当着索尔德的面往里面加水…… “喂，喂！”索尔德惊了，这种明目张胆的掺水行为真当他是有钱人不在乎吗？ 老头很是淡定的抬起头看他一眼，而索尔德的背后响起了几个看热闹闲汉的嘲笑声。 “年轻人，这种银月朗姆酒就是要兑水的。”老头子一边继续兑水，直到杯子快满上了才悠悠开口:“这种酒几乎就是浓缩的纯酒精，度数高的吓人。你这种小身板。” 老头将木头被子放到索尔德面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一口估计就倒了。” “外地来的吧？银月朗姆啊，给你喝可真是浪费。”索尔德旁边坐下了一个人，包着头巾，穿着水手短袖，裤衩，腰间还有一把水手刀。这人好像挺自来熟，喝了一口自己手上的酒开口搭话。 索尔德在他杯子里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椰子香，好奇地问他:“你这又是什么酒。” “多巴尔朗姆，廷尼特尼的一处海滩，那里的椰子很不错。”那人又灌了一大口，舒爽地叹口气。 索尔德也是低头研究起自己手里的酒，和其他淡褐色深褐色的酒液不一样，银月朗姆酒呈现出一种好看的乳白色，就像牛奶一样在杯中轻轻荡漾。 索尔德慢慢喝了一口，有些愣住。他听说朗姆酒乃是世界闻名的烈酒，所以才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没想到酒一入口，不仅不烈，除了朗姆酒的淡香之外却还带着一丝异样的甘甜。 “银月朗姆酒，顾名思义，里面加上了银月草。”旁边那个男人出言介绍:“银月草很好的延后了酒精的发作，而它本身的甜味也给朗姆酒增添了不一样的风味。而陈年的银月草据说更是具有非凡特性！所以这种酒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听完这番话，索尔德才觉得有一些不对劲，一股酒劲像是着火的引线一样从肚子中一直烧到喉咙，到头，竟然一瞬间让他有点晕眩。 摇了摇头眨眨眼清醒一下，索尔德的脸上已经带上了几分红晕。他心里吃惊，，又喝下一口酒含在嘴里慢慢品味，然后把手中的酒放下了。 要喝酒也得把任务做完再说。 他这时候这才顾得上抬眼打量这人长相，结果一眼看去竟然是一口酒喷了出来。 “嘿，小伙子悠着点！”瘸腿老人在一旁看着哈哈笑出声。而索尔德心里已经是翻起了滔天巨浪！ 这个男人，虽然打扮不一样了，但是索尔德一眼就认出来了他。 正是那个在踏浪镇警察局外面看到的那个男人，那个索尔德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觉到整个世界朝自己挤压而来的男人！ 索尔德舔舔嘴唇，平放在吧台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缩握起成拳。背部微微弓起，全身上下的肌肉都股东了起来，让人一下想到捕食潜伏中的猎豹！ “你的警惕性还不错，但是不用紧张。”那个中年男性发现了新玩具般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仍然不紧不慢的喝着杯中的酒液。 “我问问题，你只要回答我就好。”男性淡淡道，他身上散发出一种食物链顶端的气息，竟然是让索尔德也呼吸一滞。 这个人也是捕食者途径！还是一个高等级捕食者！索尔德瞳孔刷的收缩了起来，大脑开始全速转起思索脱身之计。 “哦对了，别想跑。”男人招手让老人给他重新倒一杯酒，而瘸腿老人就像一点也没听到他们的谈话一样，转身去拿酒了。 “不然我会追上你，把你的四肢都打断。”男子似乎被很不耐烦于酒馆里热烘烘的环境，扯了一下衣领。“现在，告诉我。你和辉煌造物主底下的邪神信徒有没有关系？” “别想骗我，你应该感受到了我的捕食者途径吧？我第五级的能力是夜枭，它带给我了一个很不错的能力——读心。” 索尔德握紧的拳头颓废的松开，这段话无疑是在警告他要老实一点，而且从话里听得出来，这男子至少也是五级捕食者，要杀掉自己当真是轻而易举。 “没有关系。”索尔德眼角抽搐了一下，他很不喜欢这种束手待毙的感觉。 “你没有说谎，很不错。”男子眯着眼睛轻轻笑起来，就像一只狡黠的狐狸。这算什么？一只具有猛虎体格的狐狸？索尔德低下头，却听到男子又发问了: “营救莉迪亚·王尔德的时候，那个邪神究竟是什么？” “我不知道祂是什么，但是我只知道祂的称号。”索尔德在真话里掺杂了一丝不清不楚的假话，在这种情况下这样反而比撒谎的效果要好:“我只知道祂被那里的邪教徒称为隐秘之贤。” “隐秘之贤么。”男子手指敲打着桌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那祂为什么没有干掉你。” “祂的子嗣被我干掉了。祂的异化体则一逃了出去，可能还在辛斯卡德境内。”索尔德脑中一瞬间闪过了很多念头，这个男子是捕食者途径，又一来就问到了辉煌造物主和辛斯卡德的邪神……莫非，这是万灵之主教会的人？ “哦？”那个男子脸色悄悄凝重了一点，很明显是索尔德半真不假的回答让他相信了。 “你没有说谎，你等级比我低这么多，你的心理波动我可以绝对地感觉到。”男子沉吟了片刻“你可以继续去做你的事，但是我会盯着你的，你在廷尼特尼做出什么都不关我的事，只要别被我抓到你和邪神信徒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男子一口喝完杯中的酒液，起身推门离开。他走出去的时候，并不是很壮实的身躯却将照射进来的阳光完全遮挡住，阳光之下的身影让索尔德生出一种眼睛受伤的错觉。 等到男子的身影被摇晃着关上的木板门完全挡住，索尔德才叹了口气低下头又喝了一口酒。 这时候他发现男子刚才坐的地方放下了一个纸袋。 第六十二章 迟到 一个普通的纸袋，也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索尔德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毒药，炸弹，诅咒等词，但是他很快释然，哂笑一声摇摇头，那位高等级捕食者要杀他一拳就是了，又何必这样白费力气？ 他很光棍地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想法三两下拆开了纸袋，发现里面是一沓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白纸，随便扫两眼竟看到算是卢修斯家族这个关键词！ 索尔德大喜过望，翻翻纸大致用目光扫了几遍，确认了真的是卢修斯家族的情报，从家族历史到成员再到经济和势力都一应俱全，明明白白地用工整地手写体表现在纸上。 “这算什么？为什么在审问我之后给我卢修斯家族的情报？”索尔德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想到可能是这个男性确认自己不是敌人之后表达歉意的方式？亦或是卢修斯家族得罪了万灵之主教会，所以教会的人默许了自己正在做的事。 但是怎么说这廷尼特尼的事，也轮不到万灵之主教会的人来管吧？ 索尔德左右想不出头绪干脆不想了，将那杯剩下的银月朗姆几大口灌下去就拿上纸袋起身，酒劲虽然大，可是那也只是对普通人来说。如果真的是陈年银月草那种非凡植物酿造的酒还有可能把索尔德醉倒，这种打着噱头的朗姆酒……索尔德只是加速运转了体内的血液流速，就很快把酒意消散了个一干二净。 索尔德左右看了两眼，酒馆里还是乌烟瘴气的，里面的人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扎成了好几堆，穿着不是很暴露但也绝对不能说保守的女招待如同蝴蝶一般穿梭人群中。索尔德凑过去一看，发现那帮人除了喝酒聊天，还有正在赌博的。 索尔德在老爹酒馆也玩过两手，对赌博并不陌生，虽然也颇想上手玩两把，可是考虑到情报已经到手，还是做正事要紧，不要横生事端。 …… 索尔德在卢修斯家族庄园对面的酒馆里坐了好长时间也没等到提姆。 大概是因为卡赫伦面积本身就不大的缘故，卢修斯庄园修建的也并不像其他那些大家族的庄园一样辽阔豪气。索尔德知道在幅员辽阔的辛斯卡德，有些大贵族的庄园几乎就有半个卡赫伦这么大了。 不过面积小同样也意味着防守更简便，警戒也更容易。出了危险有人攻击高层更是可以迅速地将指令传递给各方，而卢修斯家族做了防御措施也是相当到位，围绕在庄园周边的围墙——几乎可以说是城墙了，都是用黑曜石建成，十分坚固，上面更是打磨地光滑无比，一般人想都不要想爬上去。 城墙上除了有巡守整天不知疲倦的监视外，整个庄园周边的地区也布满了卢修斯家族的武力和眼线。就比如说索尔德现在所处的这家酒馆，只要细心一点，可以看到几个壮硕的酒保身上全都佩戴着卢修斯的家徽。 那是一只巨大的鱼正要张着嘴要吞噬还海面上的船。 卢修斯家族还真有野心啊，他们这家徽明摆着是自称廷尼特尼的霸主，海洋上的统治者。 就是不知道这里的教会和政府对他们是什么态度。 索尔德出神地想着，从怀里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已经超过约定时间一个小时了，而提姆还没有抵达这里。 他不像一个不守时的人啊？索尔德皱着眉头哼了一声，继续去看墙角一帮人玩牌。 此时，在卡赫伦的另一个角落里。 “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象之象是谓忽恍。”中年男性摘了水手头巾头巾一头栗色及肩长发顿时垂散下来，他摸摸自己的络腮胡，嘴角不屑地撇了撇，瞳孔竟然是缩成一线散发出摄人的金光:“不愧是文明之神教会里新生代最好的情报人员，果然担得起文明之神这神言里无象之称呼。” “但是你这只讨厌的老鼠身上的臭味，以为能瞒得过我吗？” 身影如山岭一般巍峨的男子将头巾丢到地上，在这小巷子里，他的对面，分明是索尔德正等待着的提姆！ “哦吼，亚瑟你这烦人的狗鼻子。”提姆此时完全不复之前在索尔德面前表现出的稳重严肃，轻狂地笑着，手杖在手里转着圈，这时候才看到手杖顶端他一直握着的地方，镶嵌着一颗骷髅头，但是仔细看去，那骷髅头并不是人类颅骨，只是相似罢了:“赶紧给我让开啊，本大爷我还有事要去做。” “一个邪教徒也敢这么对神的仆人说话么？”名为亚瑟的中年男人并不为言所动，高瘦但是不失壮实的身躯将小巷口挡在身后。 “你妈的，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一听到邪教徒，提姆的脸色就垮了下来:“说了多少次了，不就是我去伏行混沌的教会去做卧底，还做到大祭司的位置了么？这也有必要当真啊？” “玩笑归玩笑，但是你如果把来到廷尼特尼的目的老老实实的告诉我，和你身上带着的东西交出来，我可以考虑不打断你的腿。”亚瑟似乎对提姆的反应感到十分有趣，但是总归是正事要紧。 “都说了，我是来做任务的。那个卢修斯家族里有跟教会有关的东西，我需要处理掉。”提姆，不，应该说是无象，紧紧地捂住了口袋:“这可是难得申请出来的好玩封印物，怎么能让你拿走。” “就是因为好玩，我才也想玩一玩。”亚瑟话音刚出，突然一阵寒光迎面袭来，他下意识侧脸躲开，而他这种高手，反应能力无疑是十分惊人的，从躲闪的瞬间就意识到这可恶的老鼠要逃跑，于是他迅速转头回来，整个过程只用了短短一刻！ 这一刻能做什么？这一刻甚至不够人们咽下一口酒，只够人们不自觉地眨一下眼。而无象却是趁着这个机会，一脚狠狠踩在地面上，将周围一小片干燥的土地竟然是硬生生地踩的皲裂，然后他借着地面提供的弹力朝着小巷口跑去，身影只是在空中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闪烁两下就已经出现在了巷口。 “你以为你跑的掉吗？”亚瑟怒极冷笑，一拳轰入旁边墙里，将整洁画着涂鸦的墙面打出一个难看的缺口，然后他随手抓了一把碎石，手腕一抖就将这把石子儿抛掷而出！ 一把石头可能没什么伤害，不论砸到要害的话最多也就是对一个成年人造成破皮流血的轻伤，但若是像这样被一个起码是等级五以身体素质著称的捕食者全力投出，那造成的伤害是十分吓人的！ 但无象也不是一般人，他的身躯明明在空中无处借力，却硬生生地扭转了一个让常人看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角度，剁掉了那些在空中分散向他射去的石子，然后又是凌空跳跃两下，跃过一片平房消失了。 “哼。”亚瑟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哼声，但是他的眼睛很快又眯缝了起来，他往前走几步蹲下身来，手指在泥土地上一抹，再拿到眼前看时赫然是出现了一抹触目惊心的血迹。亚瑟将手指举到鼻子前轻嗅两下，又伸入嘴里舔了舔，然后脸上流露出一丝野兽将要循着血迹跟踪猎物而去的狞笑。 “妈的，这只狗。”无象逃过攻击后没有停下来，而是小心地又走了一会儿，中间还涉水过了一家后院中的水池，松口气下来才感受到胳膊上的疼痛:“还是被那一下打中了。” 他掀起自己牧师袍的袖子，袍子胳膊那里的位置已经有一团暗色弥漫开。掀开一看边发现那里已经有了一处伤口，而造成伤势的那颗石子已经陷入深处。 “下手真狠啊狗日的。”无象无奈叹口气，将手杖前段扭了几下，然后骷髅头那一段无声地从中滑开，竟然隐藏了一把锋利的短刃。 反握住手杖柄，刀刃在伤口处轻轻一挑，那颗石子就蹦了出来，然后被无象捏碎，将粉末撒到了水池中。 他包扎好伤口后，才又拄着手杖朝和索尔德约定好的地点走去。 第六十三章 混进庄园 索尔德在酒馆里等的是昏昏欲睡，心里也想过自己先潜进卢修斯家族侦查一番，但这个想法终究还是被他自己打消了。 自己虽然是非凡者，但是区区二级的实力在这种历史悠久的家族里想想就知道肯定不值一提，自己的肉体素质虽然强悍，但那也只是相对于普通人而言。 在刚到这边的时候他就看到城墙上那些手持弓弩和长矛训练有素的卢修斯家族卫士，一旦被发现，他不认为自己能在这样凶猛的攻势下支撑多久。 酒馆的门又一次被打开，发出嘎吱的响声。这样的声音索尔德在等待的时间内听到无数次了，但每次都不是他正在等的人。 所以这次他甚至都懒得回头去看。 但是接下来，他感觉到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意识回去一看正是满面笑容的提姆。 “你怎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吗？”虽然对提姆不守时的行为非常不满，但是索尔德还是决定先问清楚。 “遇到了一个老朋友，就只好停下来叙叙旧。”提姆说的很轻松，索尔德却一眼看到了他胳膊上晕染开的浓重的干褐色: “你受伤了？”索尔德颇有些不敢相信，就在这两个小时内，提姆竟然就经历了一场战斗？ “问题不大。”提姆的神色倒是轻松的很，好像没事人一样。“伤口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那个老朋友下手还真狠啊。” “老朋友？”索尔德鬼使神差的想到了那个同时兼具了礁石般坚韧和猛虎般凶猛的中年男性，当然，也许还有狐狸般的聪明和夜枭般的眼神。 “走吧，是时候去卢修斯家族登门拜访了，今天他们好像正好有一波客人，说不定我们可以混入其中。”提姆拍拍索尔德肩膀低声说道，看了一眼酒保并没有注意这边，便催着索尔德好快付了酒钱，两人一前一后离开酒馆。 “你知道，要乔装打扮混入一个地方需要注意什么吗？”提姆和索尔德来到卢修斯庄园的正门处，那里停了不少马车，门卫正一个个地和马车的车夫核对检查。索尔德有些束手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提姆倒是好像经验丰富一样，语气里很有把握。 “那就是绝对不要用真面目，就算当时你没被认出来，事发之后他们也会根据他们看到的你的样子来搜索你的样子。所以这时候，乔装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怎么感觉你对换一张脸好像很熟悉的样子。”在提姆侃侃而谈的时候，索尔德抱着胳膊冷不丁如是说道，让提姆竟一时语塞，咳嗽两声略带尴尬:“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该去化妆化妆了。” “你管这种伪装叫做化妆吗？”索尔德好奇道。 “那不是……反正意思……算了，看在永恒浪潮的面上，求你闭嘴吧。”提姆知道面前这个“布莱克”也不是一般学生，自己身份怕是早就被看破了，于是翻了个白眼也松懈下来，不再继续维持牧师的严肃言行，更是直呼起永恒浪潮的神名来。 …… 奥斯卡是卢修斯庄园的门卫之一。 听起来门卫可不是一个薪水高昂的工作，但是卢修斯庄园的门卫，却可以说是廷尼特尼最好的工作了。平日里工作不忙，甚至可以说清闲，因为并不是每天都会有今天这么多客人来访的。 而在廷尼特尼，卢修斯家族的地位和势力让所有人都得在来访时毕恭毕敬，哪怕是在他这个小门卫面前也不敢摆出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傲慢模样。 所以当今天客人如同晦暗海上的潮水一般涌来，哪怕奥斯卡累的满头是汗，他心里也是非常高兴的。这些客人在奥斯卡为他们安排马车停放和进入顺序的时候，都会很“懂事”的赛给他一个小包裹，至于里面是什么，那当然是人人都知道的了。 客人来访的时候，奥斯卡他们赚的小费从来就没少过。想到这里，奥斯卡开始由衷地感激起卢修斯家族来，当然喽，在廷尼特尼卢修斯家族的名声不是特别好，可是谁在乎呢？当你自己也是狼群中一分子的时候，你就不会在乎那些兔子和鹿是怎么想的了。 “下一位，马尔特家族，马尔特……”奥斯卡仔细核对着宾客名单上的名称顺序，突然看到两个人插队挤了过来。 “你们是？”奥斯卡很是疑惑地抬头打量这两个人，虽然心里对他们的插队很是不满，但是今天来访的都是有背景的客人，所以奥斯卡也不敢把不满明显地表现出来，还算客气地问道。 “我们来自艾森豪威尔家族。”领头的那个壮硕光头男性脸上带着笑容开口了:“这位是布莱克·艾森豪威尔小少爷，我是他的护卫。” 索尔德，不，布莱克赶紧上前一步，捋了一把金色的头发，湛蓝的眼睛里自然地露出一丝贵族公子哥略带傲慢的神色，光头又开口了:“艾森豪威尔家族的家主艾伦大人和爱德华大人的关系很好，小少爷这次是来到廷尼特尼专门来拜访他的。” “呃……”尽管不知道艾森豪威尔家族到底是哪一个，但是奥斯卡听到“关系很好”这几个字也是心里咯噔一下，脸上一瞬间堆出了谄媚的笑容:“原来是艾森豪威尔家族的布莱克少爷啊，您稍等，我这就为您去给上面通报一下。” “不用了，我和爱德华叔叔的关系很好，他不会介意我这一点的失礼的。”索尔德一听这门卫要去通报，赶紧一步迈上前开口阻止。 “可是……这不符合规矩啊。名单上也没有您二位的名字……”奥斯卡为难的挠挠头。 “咳咳，兄弟。”光头把他拉到一边，脸上带着热情和长辈对晚辈谆谆教导一般的神色:“规矩都是人定的，更何况我家小少爷不远万里从霍勒赶过来，你总不能就让我们在这里干等吧……这个，还望兄弟通融通融，到时候我们给爱德华大人面前一说，你看……” 奥斯卡感觉口袋里倏地一沉，下意识的用手摸摸——是谢尔那熟悉的触感，这么一小袋，起码得有10谢尔了吧，这艾森豪威尔家族的人还真是慷慨啊。 “啊哈哈，当然啦，既然是艾森豪威尔家族的贵客，又跟家主私人关系良好，当然可以直接进去了。”奥斯卡摸到金币那一刻已经很是有几分心动了，又听到这两人要帮自己在家主面前美言几句，大喜之下立刻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刷刷刷地当场就在宾客名单上加上艾森豪威尔家族这几个字。 “多谢兄弟你了！”光头也是很开心:“你当门卫完全就是屈才了嘛，等会小少爷就跟管人事的人说一说，给你调一个更好的职位！” 奥斯卡此时已经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却没有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一个别的家族的护卫，怎么有资格帮助自己家少爷做决定呢？还是关乎卢修斯家族的人事变动？ 看着两人走进去的那一刻，奥斯卡心中没来由地产生了几分不安，上一次产生这种感觉还是在他几年前在码头打拼的时候。就是这种突然的感觉把他从背后刺来的匕首尖上救了下来。 没关系的，怎么会有人敢冒着其他贵族的名字来卢修斯家族庄园闹事呢？奥斯卡心中安慰自己:再说了，那个小少爷和卢修斯家族的那个少爷看起来也差不多，还这么有钱。明明就是那种大人物的样子嘛。 于是在奥斯卡殷勤的视线注视下，索尔德和提姆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以防卫森严著称的卢修斯庄园。 第六十四章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卢修斯庄园“不算大”那也只是相对于一些一流家族的庄园来说，作为一个家族的主要基地，当然得是各种设施俱全。 金发贵族少爷和光头护卫左绕右绕走到了一个类似杂物间的木屋后面，客人当然不会到这种地方来，卢修斯家族的杂役现在也都聚集在会客厅帮忙，所以附近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 “呼，这金色假发弄得我怎么这么痒？而且还很热。”索尔德抱怨着，就要把头上的假发摘下来，然而被提姆阻止了:“别急啊，等会我们还要顶着这个形象进去搜索情报呢。” “这庄园这么大，我们要是在里面一处处的搜索怕是搜到第二天都找不到有用的线索。”索尔德从木屋后探出脑袋左右看看，抱怨着，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袋。 “哎呀，我好像有整个庄园的平面图来着。”他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面露出了一堆面值不一的谢尔，冲击力相当巨大。提姆虽然见过的钱只多不少，可是那都是写在存款单上的数字，哪里见过这么多现金堆叠在一起，所以一眼看过去都被弄得一晃神地愣住了。 索尔德却丝毫不在意这些钱一样，将包放在地上翻找了一阵，从里面拿出一个纸袋。 “这是什么？”纵然是提姆这样多智联想能力丰富的人也猜不透这个纸袋里装的是什么，只好开口问道。 “呃……不太好说，是万灵之主教会的一个人对我产生了一点误会，澄清之后给我的情报。”索尔德组织了一下语言，简略道，却只见提姆脸色一下古怪了起来。 “万灵之主……他是不是身材很高，中等壮实，栗色长发，穿着水手的衣服？” “是啊，你怎么知道？”索尔德没想到提姆描述的形象竟然能对应上，不由得好奇。 “他就是我说的那个老朋友。”提姆苦笑一声。 “老朋友？”索尔德皱着眉头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相关信息，马上反应过来:“就是打伤你的那个人？” 提姆见到索尔德看自己的眼神一下子变得耐人寻味起来，只好举起双手无奈叹口气:“好吧，布莱克……或者我该叫你索尔德？” “拜托，不要用那种惊讶的目光看着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文明之神教会的情报人员，我这次的任务目标和你的一致……等等，你手背在后面干嘛？你不会是想攻击我吧？” 索尔德悻悻地把手收回来，在裤子上擦了擦打个哈哈，刚才提姆叫出自己名字的一瞬间他确实是心里一惊想要先发制人来着。 “我叫无象，这是我的代号，也是我的名字……嗯，名字不重要，反正就是个称呼方式而已。” “你的任务应该是调查那桩灭门惨案吧？我的任务要比你更复杂一点，上面要求我调查卢修斯家族。”无象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我们有证据表明卢修斯家族和一些地下的邪神信仰组织有关。” “邪神信仰组织？哦，那个我知道，廷尼特尼的邪神叫什么来着？”索尔德想到了长平给自己说的那个传说故事，那个和永恒浪潮互为双子的邪神，叫啥来着？ “干涸之岚。”无象提醒他:“但是有趣的是，和卢修斯家族有联系的邪神组织并不是这个，反而更像是信仰辉煌造物主的那种组织。” 辉煌造物主已经成了索尔德心中的敏感词，但是仔细想了想，他的脸色就古怪起来:“我还以为廷尼特尼的人就算信仰邪神也只会信仰干涸之岚呢。” “当然不会。”无象哭笑不得地纠正他:“你这是哪来的第一印象？我们所谓的廷尼特尼信仰永恒浪潮，只是一个说法。在廷尼特尼也仍然有人信仰万灵之主，同时也不缺乏阳炎耀光的信仰者，当然了，文明之神冕下的信仰者也很多。” “那也应该由廷尼特尼的教会出面处理这件事吧？还用得着你大老远从霍勒跑过来？”索尔德想到了在双蛇之塔那个告诉自己教会时刻准备和神灵开战的老人。 “嗯……这个具体的原因你就不用问了，这个情报是机密，我们一旦提前搞到了这次作祟的邪神信徒的第一首资料，或者是第一个灭掉他们，收获先不说，在名望上就可以狠狠碾压永恒浪潮教会一把。”无象打了个哈哈:“教会之间的竞争和倾轧嘛，大家都懂的。” 尽管知道这里面肯定还有些更深层次的原因，索尔德还是识趣的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反正问了无象也不会告诉自己的，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呢？还是做完任务去市场上逛逛看看能不能搞到什么捕食者的非凡材料要紧。 “那跟我说说你那个老朋友吧。”索尔德想起了那个浑身上下散发着食物链顶端捕食者气息的男人。 “他叫亚瑟，一只鼻子灵敏的老狗罢了。”说到这人无象就恨得牙痒痒:“这只野兽，居然想要抢劫我！” “抢劫？”索尔德的胃口被吊起来了。 “我出来的时候，申请了一件封印物带在身上，为了防止一些特殊情况。”无象考虑了一下还是选择对索尔德坦白一部分。 封印物啊。索尔德小指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他还记得猎潮之手是如何在那个邪神异化体的牙齿和利爪下救了自己一命的。 “我能看看吗！” “不能。” “哦。” …… 布置精美的会客厅里，乐队已经吹奏起了美妙的音乐，铺着布满金色花纹的洁白桌布的长桌上各类食物酒水应有尽有，训练有素的侍者带着一种不卑不亢的礼貌穿行在桌椅间。客人们正从大门三三两两聊着天走进来，他们的马夫和仆人自然也被安排好了休息的地方，盛大的宴会就要开始。 而此时，索尔德和无象正在一处仓库里四处翻找，仓库的门卫正翻着白眼倒在地上，看样子是昏过去了。这个不走运的中年人本来也要去参加仆人们间的内部聚会的，可惜他发现钥匙没带只好中途折返回来，却正好撞破了索尔德和无象正撬着仓库的门锁。 于是他还没惊叫出声呼唤守卫，就立刻被索尔德一个手刀打在了脖子上眼睛一翻晕了过去，而他们也不用辛苦撬锁了——这家伙身上就有钥匙，不得不说卢修斯家族仓库的门锁要撬开还是难度挺高的…… “这是我们找的第多少处仓库了。”索尔德看看放在一旁箱子上的平面图，把一个海蛇雕像扔到一边不耐烦地抱怨:“什么也没有。” “冷静，耐心，我亲爱的索尔德。”无象很明显也累的够呛，他嘴上这么说这却是充满恶意地一脚踹倒一具装饰精美造价不菲盔甲。“你要找到丽莎的情报，我猜这种有隐情的东西肯定在更隐秘的地方——比如爱德华·卢修斯的卧室里。” “我去那里不是找死吗？”索尔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他觉得那个任务基本上很清楚明白了，一家人的死因无非就是卢修斯家族内部的权利斗争造成的，至于凶手是谁，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并没有实力去抓获那个凶手。 他觉得陪着无象探查一翻卢修斯家族就已经很仁至义尽了。他此刻心中也是有了猜想——帕特里奇大叔只怕也是长平手底下教会的人。 “而且我觉得，和邪神组织的联系必然不是那种可以直接摆放到明面上来的，所以这样的交流一般都会被妥善的保管好，或者说不定已经被销毁了。”索尔德耸耸肩膀，无象这个任务的难度比起他的可以说只高不低，如果说他的那个任务还只是轻轻触及卢修斯家族的表面的话，那无象的这个任务就相当于是要完全掀翻这个历史有两百年之久的庞然大物。 “确实很难，但是我们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不是么？”无象一脚踢翻一个箱子，里面的装载物哗啦哗啦地全部滑了出来——全部都是鱼，还是那种已经腐烂到发臭的死鱼，之前索尔德他们没有闻到这种难闻的味道，完全是因为上面撒了很多盐，顶部还放置了一层冰块的缘故。 “这啥玩意儿啊。”索尔德一瞬间被熏的是脸色发青直翻白眼，赶紧后退两步捏着鼻子瓮声瓮气道。 而无象虽然也皱紧眉头和鼻子，但是还是上前捏了一条鱼起来打量，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我说什么来着，我们走在正确的路上。” “卢修斯家族并不是卖鱼的，而且就算卖鱼的也不可能还留着这么多发臭的死鱼，更何况这个箱子摆放在外面，明显是最近才运进来的。想想看，卢修斯家族为什么要收起来一箱发臭的死鱼？还是放在这种仓库中。” “难道？”索尔德一惊，下意识放开了捏着鼻子的手，很快又是被熏的神志不清，赶紧又捂住了鼻子。 “这里面肯定有我们要的东西。”无象肯定地说，然后对索尔德招招手:“来帮我找找，每条鱼的肚子都要划开哦，说不定线索就藏在里面。” “不要啊！！！！” 第六十五章 黑色盔甲(一) 仔细地把已经腐烂发臭的鱼肚剖开，然后把手伸进去摸索一番来找到卢修斯家族和邪教徒联系的蛛丝马迹。 如果有个叫布莱克·艾森豪威尔的真正的贵族少爷在这里，索尔德万分肯定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可是索尔德只是索尔德，尽管被那个味道和触感恶心的想要呕吐，他还是十分尽力地蹲在地上掏死鱼。 但是好在长平出现了，可以跟他聊聊天还不至于让自己无聊的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一箱死鱼上。索尔德瞟了一眼旁边同样蹲着研究死鱼脸色发青的无象，心里油然而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你知道吗？在我的家乡，有一种食物就是臭的，但是闻起来臭吃起来香的不得了。”长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吞了一口口水:“那味道真是绝了。” “你们会吃臭的东西？”索尔德满脸写着不相信，长平虽然是从人类一步步成为神明的，不过想来有能力成为神的民族本身也应该是个极其高贵的民族，怎么可能吃这种大街上乞丐都不会吃的发臭的东西。 “你不懂，这个臭不是腐烂发臭，是泡在一种特制调味料中放置一段时间后，会有种那个味道。我们那里有臭豆腐，还有一种特制的腌鱼也是臭的。然后还有的地方的人会吃腐烂的鸟和海豹皮一起制成的一种食物……”长平好像也觉得话题开始跑偏，有点不太对劲。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还是飞快地把剩下想说的说完了:“还有一种鲱鱼罐头，你把罐头打开的那一瞬间，我的天那……” 索尔德也意识到不对劲，虽然有人聊天非常不错，但是这个聊的东西怎么越来越不对劲呢？他开始后悔开启了话题，于是打算尽快结束长平的回忆:“咳咳，我十分确定我不会对那些发臭的东西感兴趣的。” “你这就不对了。”虽然自己把自己恶心到，但是长平似乎坚持要改变索尔德这个错误的观念: “人们对臭味食物的喜爱确实具有地域特点，跟当地物产、饮食传统有关。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味道是写在人类基因里的。” “你看啊，在原始社会的时候，人类刚刚发现了火可以用来烹饪食物，但是保鲜食物的手段却十分有限，只要你不想饿死，食用腐烂发臭的食物是不可避免的。另一方面，动物的腐肉是成本低廉的蛋白质来源，而且适度的腐烂会使部分蛋白质分解成氨基酸，有益人体消化。” “等一下，什么叫蛋白质和氨基酸”尽管不想打断一个神明的侃侃而谈，但是索尔德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 “我记不清了，反正就是人体内一种很重要的东西。这些东西是我以前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的。”长平恬不知耻道，一点也没有神明那种样子。 “而且有些学者提出过，很多时候，香和臭只有一线之隔。很多臭味在稀释很多倍之后，产生的就是香味。比如说，龙涎香。”为了让索尔德能理解自己的意思，长平想了想举了个例子:“别忘了龙涎香一开始是鲸鱼肚子里臭不可闻的分泌物。” “你说的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是这些知识能让我逃离这些腐烂的死鱼吗？”索尔德翻着白眼将又一只死鱼肚子里摸了个遍，一无所获的他麻木地将鱼丢到一边。 “你可以弄个什么食腐动物的非凡材料来，然后说不定你就会爱上这种味道。”长平一本正经地如是说道。 “不好意思，我对非凡食腐动物没有任何兴趣……” 两人正在脑海里聊天扯淡的时候，那边的无象检查完了箱子里的最后一条死鱼，很可惜的是他也一无所获。 “不应该啊……只要卢修斯家族的成员不是秃鹫变异而来的话，他们无论如何也没道理在放贵重物品的仓库里放一箱毫无价值的死鱼啊。”无象挠了挠头，满是不解。而全身散发着鱼腥味的索尔德在一旁站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我就负责剖鱼就对了……”浪费了这么长时间在死鱼上面后，他这么安慰自己。 “咦？这是什么？”索尔德突然看到一旁，那具被无象踹到的盔甲部件都散落在了地上，头盔更是静静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只是被刚才他们剖开的死鱼堆给掩埋了起来。 索尔德看着无象在那里苦思冥想，突然没有缘由地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为什么我不去看看那具精美的盔甲呢？反正这堆鱼也没有什么需要操心的地方了。” 就仿佛是鬼使神差一般。索尔德刚说完这句话就愣住了，仿佛对自己刚才说出来的这句话感觉到十分陌生。他耸耸肩，似乎意犹未尽一般砸吧两下刚才那句话，回味着那种突然的灵光一现感走向那具盔甲。 盔甲是那种中世纪经典的骑士盔甲，但是以前的廷尼特尼并不出产这种盔甲，这里的人也并不喜欢佩戴这种。因为长年累月在海上漂泊的廷尼特尼人哪怕发动战争，战场也十有八九都是海面上的船只甲板，而这样沉重的骑士铠对于船上的战士来说，虽然增强的防御能力，却也拖累了他们灵活的行动。在接舷战时没有人会穿着这样的盔甲攀着缆绳发动进攻的。 尤其是当你掉到水里，你就会被困在盔甲里像是一块石头一样沉下去。 或许是送给卢修斯家族的礼物。索尔德蹲下身来，带着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这具盔甲——虽然他并不懂盔甲的款式和年份，可是并不妨碍他能看得出来这身盔甲的精美和昂贵。 索尔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收回了沾满血和腐烂鱼肉的手——他本来挺想抚摸一下的，毕竟哪个男人不喜欢这样威猛的盔甲呢？ 盔甲的头盔被埋在旁边那堆死鱼下，看不到什么样子。而盔甲的身躯是用不知道什么材料制成的，整体曲线十分平滑，关节的部位则是用柔韧的皮革包裹住了，想必一点也不影响穿戴者的行动。肩膀部位的两边护肩形状并不对称，图案也有差别——一边画着一只外轮廓散发着光芒的眼睛，另一边则是一个十字形图案，但是十的那一横比竖要长多了……看起来有点像倒下来的十字。 在颈部有一圈竖起来的护颈，外边一点的地方则有两块弧形带着刺的金属从背后脊椎的位置分出来一路延伸到胸口，形成了一个“v”的形状，使得这具盔甲就算是静静立着看起来也带上了一抹杀伐无数的狰狞。 盔甲的整体色调是漆黑色，但是盔甲的四肢和躯干部位有很多的凹槽，它们互相连接环绕着全身，不知道是作何作用。 盔甲的小臂部分有分出来的利刃，让索尔德想起来肖船上遇到的那个邪神异变体的四肢。利刃上还有刻出来的血槽，在近身肉搏中这可是放血利器。 而再往下看去倒是正正常常的，唯独两边靴子的脚尖部位都有一个尖锐的凸起，可以想到如果被踢上一下，身上肯定就随之多了一个血洞。 总而言之，这具盔甲给人的印象就是完完全全的是为杀人和战斗所铸造，可以想象它使得穿上的人在战场上化身为黑色的恶魔，在血肉横飞中所向披靡。 第六十六章 黑色盔甲(二) “真是让人惊叹的盔甲啊。”索尔德感叹地摇了摇头，尽管现在已经不是披盔戴甲那样的时代了，但他心中仍然还存留有从小就被各种小说图画留下的影响。 “这种盔甲收藏在这里真是可惜了。”长平好像也被盔甲狰狞的外形惊艳到了，不得不说这样的集进攻防御于一体的凶器摆在眼前，确实让每个男人都热血沸腾。 “谁会不想穿上这样的盔甲当一个凯旋归来的战争英雄呢？”长平有感而发般地感叹两句，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明显的惋惜:“可惜现在已经不是那样的年代了，唔，也许在文明历刚开始的时候？或者是黑暗历？那时候有很多人类，对，人类，在异族的威胁和压迫之下，穿戴着举族之力打造的这样的盔甲，一二一二地提着武器走向战场。” 索尔德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盔甲，突然眉头皱了一下，他意识到长平刚才好像在感叹中又不经意地泄露出了一些事情。异族？指的是那些精灵兽人之类的东西么？飞龙和巨人？可是那不是在幻想小说里才会出现的生物吗？ 它们真的存在过？索尔德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前，他下意识的就想要继续追问下去，然而长平已经为他的感叹画下了句号。 “你知道是什么鱼类，会缓慢的滑动吗？时而翻转，时而平衡地滑动？”长平自问自答地轻轻说道:“是滑菱鲈。” “所有的惺惺作态都展现了人类的愚蠢和平庸。但是有时候，他们又是如此的豪情万丈，仿佛全身都散发着光芒。” “我还记得那时候清风徐徐，战士们渡水穿林。心里都是对他们种族的忠诚和对死亡的无畏，他们喊着口号，勇往直前，长剑出鞘虎视眈眈。” “他们对面就是可怕的异族，兽人，元素生物，还有怪兽。但是没有一个人会害怕，他们双刃饮血，提着敌人的脑袋得意洋洋的凯旋。” “所以说，只有娘们才会玩那些权术算计，真爷们都是直接穿着盔甲上战场的。”话锋一转，长平没有继续说下去:“为什么不检查一下盔甲里面呢？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索尔德张了张嘴想要追问，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音节词。他难得看到长平认真严肃的样子，虽然短短几句话就转移了话题，但是他感觉到长平好像经历过那段人类和异族拔剑相向的时代。 “长平？”沉默了一会儿索尔德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但是长平并没有回复，脑海里又恢复了往日静悄悄的样子。 索尔德叹了口气，莫名其妙有种放松的感觉，不知道为何，之前长平在缅怀感叹的时候，他的心情也无端低落了一些。他抿了抿嘴唇，伸手抓住两边的肩甲，将盔甲翻了个面。 盔甲被踹倒之后一直都是面朝上，但是想要打开这种盔甲的话，一般都是从背部的机关下手。 “应该会有扣子之类的东西吧。”索尔德仔细谨慎地将盔甲翻了个面，尖锐的棱角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然后在地面上留下几道深深的划痕。索尔德也顾不得满手鱼腥，在盔甲上摸索了好一会儿终于发现一个按钮一样的东西，按下去之后盔甲的背部就直接打开了，看来这就是为了穿戴时方便的设计，索尔德从背部打开后的缺口处可以很轻松的钻进去。 “嗯，确实有些东西。”索尔德伸手进盔甲内部到处抚摸，应该是为了增加舒适度和放潮湿，盔甲里面还钉上了一层毛皮，摸上去软软的。而索尔德在摸索的时候，摸到了毛皮上一些坑坑洼洼的地方。 “好像是……是一些图形？”索尔德心里奇怪，将脑袋伸进去想要看个究竟，可是这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 这……这是怎么回事？手指触摸到的地方坑坑洼洼的触感仍然还在，但是目光所及之处却是一片平滑，什么异常也没有。 “头……头盔！”索尔德就像一个在沙漠里干渴到濒临极限的旅人，好不容易发现了一泓清泉，结果却无法喝到水一样。他焦躁地扑向那堆死鱼，顾不得无象诧异的眼光和腐臭鱼腥，硬生生地刨出了那只全覆式的头盔。 头盔上只有两只眼睛的部分有两个洞让穿戴者可以正常视物，装上了一种黑色的材料，从外面看进去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 索尔德拿着头盔，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看着头盔底部的洞，那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在他心里，有一个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为什么不把它戴上呢？” 索尔德做贼心虚般地战栗一下，他转头看向无象，他正在对着那堆死鱼发呆。 戴一下不会有事的吧？索尔德吞了口口水，他想到了他见过的那些被邪神腐化的案件。 邪神的低语啊……索尔德把头盔翻来覆去地查看着，心里那股戴上它的欲望越来越强烈。按照一般剧情的发展，他戴上这个，就会立刻被无处不在的邪神注视和低语给逼疯，然后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邪神信徒。 但是想了想，他觉得这个的风险应该还是没有那么大，毕竟长平说让他好好检查盔甲，如果这具盔甲真的有那种腐化作用或者是被附注了邪神意识，长平应该会提醒他的。 他想了想，一咬牙，把头盔戴到了头上。 戴上后并没有听到什么诸如“成为xxxx的虔诚信徒吧”之类的话，这也让索尔德松了口气，他仔细感受了一下，确认了脑海里没有出现什么对哪位邪神的无比崇敬和狂热之后，开始放下心来确认这个头盔的情况。 头盔里面并不潮湿，也有一层毛皮温柔地包裹着他的头部。头盔的大小要比索尔德的脑袋大了一点，所以有种轻微的空荡感。而眼睛的部位，索尔德猜测那可能是一种黑色的玻璃——不管怎样，能很清楚的看到外面，一点也不遮挡视线，反而有种让索尔德眼前一亮的感觉。 虽然戴上头盔的感觉让索尔德很是新奇，但是让他失望的是仍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或是看到什么新的线索。 “如果一只头盔无法显示出这副盔甲的神奇，那么……”索尔德沉吟着，他现在的样子很有趣，略大的头盔让他看上去极不协调，像个大头娃娃。 透过黑色的玻璃，他看到无象坐在死鱼面前一动也不动，这让他暗下决心。他把视线转向了地上那套盔甲的躯干部分。 第六十七章 家族权利更替(一) 人类比其他物种神奇的一点在于——总是能在自己作死的同时神奇的获得某种发展或是进步。 就比如此刻的索尔德，戴上一个不明来源的头盔后幸运地并没有陷入某种危险的境地，然而他却又把探求的目光投向盔甲的剩余部分。 如果戴上一个头盔没有事，那么穿上一整件盔甲应该也没有事了。索尔德扶正了头盔如是想到。既然做下了决定，那就不用浪费时间了。他把头盔摘下来，整个人就从盔甲后面打开的缺口处钻了进去。 索尔德是中等个头，体型也不是那种战士型的壮硕，反而带着少年的瘦削。虽说肩膀和胸口相对腰来说宽一些，而且捕食者灵魂石也在潜移默化地改造他的身体曲线和肌肉，但是这具盔甲还是要比他大上一个型号。 索尔德钻进去后立刻就感受到了这种不适感，这种感觉和穿上大一号的衣服可不是一回事——他的手完全够不到盔甲的手套处，腿也没有盔甲的腿部长，所以他现在是很尴尬地几乎是坐在了盔甲的胯部，头也只露出护颈一点点。 虽然感觉到很无奈和尴尬，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呢，有机会穿上这样威猛的盔甲却……身高不够？ “我明明也有每天喝牛奶啊，难道真的跟基因有关吗……”索尔德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强烈的怨念，费了好大劲才弯下腰从地上捡起头盔。 虽然身材和盔甲型号不符合，但是能穿上这样的盔甲，索尔德仍然得到了某种热血男儿般满足。他把头盔捧在手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它扣在了头上。 全身甲都穿上后，视野一下就暗了下来，只能靠眼睛部位的两块玻璃看到自己全身上下，索尔德将被手铠包裹的双手伸到眼前，莫名有了一种战士即将奔赴战场的豪情和壮烈。 咦？索尔德透过头盔，看到自己手臂部位有一条红色如同血一般的线环绕了整个手掌部位后开始慢慢往上蔓延。他低头左右一看，自己的肩膀胸口都开始有暗沉的红色亮起，似乎是从肩膀护肩的血槽处出现的。 “怎么回事？”索尔德心里慌了起来，但是他还是尽力保持冷静。打量起全身的变化，而无象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变，大吃一惊跑了过来。 “你怎么把这盔甲穿上了？”无象看着索尔德全身盔甲各处都亮起喑哑不详的血红色红光，也是严肃了起来，伸手想要帮索尔德把头盔摘下来，然而却被索尔德阻止了。 “无象，这具盔甲似乎藏着什么秘密，你在旁边等一等。”索尔德之所以阻止无象的行动，是因为他眼前——也就是眼睛部位的那两块玻璃，竟然黑了下来，再看不到外面的东西，而是如同画卷打开了一样，有不怎么清晰的影像慢慢出现。 影像似乎是以索尔德穿戴的这具盔甲为第一视角，所以索尔德现在就如同亲身体验着这影像一样，好奇心战胜了警惕和惊慌，开始慢慢放下防备观看起眼前的图像来。 最开始的场景是在一间屋子里，索尔德的视野有限，只能看到周围的部分家具，而面前不远处有一张木桌，上面摊开着一张不知道记载了什么东西的纸张，而三个男人正围绕着纸张好像在讨论着什么。 索尔德心里痒痒，想要侧耳倾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然而可惜的是这影像并不自带声音，只能看到却什么也听不见。 就看到那三位男性的讨论好像不是很顺利，慢慢从类似商讨的讨论变成了手舞足蹈的争论，最后甚至拍起桌子大吼大叫起来。其中两名男性应该是一方的，脸色很不好看地指着对面那位看起来气定神闲的男人，可能是在威胁警告。 然而那名男性还是不为所动，最后，对面的两位见谈不拢便拂袖而去，这两位之间应该是存在着某种上下级关系，一个神情倨傲地走在前面，另一个则显得不卑不亢地跟在后面。 而剩下这位男性仿佛知道些什么，并没有离开，而是从旁边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坐下抽烟，眼睛一直盯着另外两名男性离开的方向，似乎是在等谁。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出现了。索尔德定睛一看，正是刚才离开的两名男性其中的一个——那名可能是下属的人。 明明刚争论过，现在这两人却好像刚才的不愉快并不存在一样，笑呵呵地握手坐下，很是和谐地又开始商量些什么。最后，两个人应该是达成了某种一致，抽烟男性打了个手势就有仆人送上来一份文件——值得一提地是这个仆人身着一袭只到小腿黑色短袍，之下就是一双高帮靴子，靴子上用红色纹路画了一个扭曲不规则的图形。 然后两个人就拿着笔，应该是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笑着站起来又握了握手，那名下属就离开了。而看起来是主人的那名男性又悠闲地坐回椅子上，神情看上去甚是不屑和轻蔑。他似乎是沉思了一会儿，叫来一个仆人指了指自己这边，然后画面就黑了下来。 随着图像的消失，索尔德眼前的玻璃也恢复了正常，他看到无象正在外面紧张地看着这边。 索尔德伸手试图将头盔摘下来，然而这么简单的动作他也失败了——实在是够不到。最后还是在无象的帮助下才从盔甲里钻出来。 “你看到了什么吗？”无象也是聪明的很，一下子就想到了这段时间索尔德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秘密。 “不错，这具盔甲似乎有一种图像记录功能，刚才我穿上一整套后，眼前就自动出现了一系列影像。”影像里的内容细节都被索尔德牢牢记住了，很轻松地就一股脑说了出来:“首先是在某个房间，我看到三名男子在商讨，也可能是谈判，然后很明显他们之间出现了分歧，其中两名应该是一起的，他们离开了，其中有一个应该是另一个的手下。” “然后手下回来了，和房间的主人达成了某种共识。” “对了，我在那个房间的仆人靴子上看到了一种符号。”索尔德差点忘了这个细节，于是无象掏出纸笔，索尔德凭借着印象把那个图案大部分还原了出来。 “你妈的，果然是邪教徒，这伙人是伏行混沌教会的。”无象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无比，仿佛是被戳中了某个不好的回忆。他摇摇头，用一种非常肯定的语气斩钉截铁道: “那就没错了，那两个男性应该是现在的爱德华和上一任爱德华，也就是卢修斯家族的两任家主。现任爱德华和邪神信徒的教会达成了某种协议，具体内容虽然不知道，但是他的要求肯定是帮助自己成为卢修斯家族的老大。” 第六十八章 家族权利更替(二) “教会内部的权利倾轧嘛，大家都懂的。”索尔德突然想到了无象之前对自己说的话，这句话放在大家族内部似乎能更好的适用。特别是卢修斯家族这种不靠嫡亲继承家族的制度，更是将这一切蒙上了一层血色的阴影。 “那这个证据够不够？”索尔德问无象:“你要不要也穿一下，看看这个影像还能不能播放一遍？” “穿就不用穿了，因为不管能不能播放这个证据肯定是不足的。”无象愁眉苦脸起来:“要是这个影像有声音，那就百分之百可以了，可是它偏偏只有影像，就多了很多说法。” “总之，我们还得再找一个有力的线索。”索尔德摸着头上的金色假发思索着:“起码是证明那个人就是现任爱德华，而且那个房间的主人是伏行混沌教会的某个高层才行。” “那我们应该去别的地方再找找吧？”索尔德认为卢修斯家族的大部分人此时应该都聚集在了会客厅里，趁着现在他们可以再搜索搜索其他地方。 “那倒不用。”无象的语气得意起来:“你刚才找到盔甲线索的同时，我也不是一无所获。我就知道那箱死鱼是有说法的，你看这是什么。”他摊开手掌，索尔德看到他的手心处有一个拼装痕迹明显的黑色圆球。 “我在剖鱼的时候，不小心拽下了一只鱼头，本来是想随手扔到一边的，结果我发现鱼的眼睛部位有点不对劲。”无象还不等索尔德发问，就开始叙述起他获得圆球的经过:“我把鱼眼睛扣出来一看……可恶心死我了，总之我发现一些鱼的左眼眶里并不是眼球，而是一种小部件，填进去后就跟鱼眼睛差不多，怪不得咱们没发现。” “然后把那些小部件拼装到一起，就变成了这个玩意儿。”无象把圆球递给索尔德，两人翻来覆去看了一下，这个圆球的整体形状有点像眼睛，上面也清晰地刻画出了瞳孔和眼睫层次的花纹。中间瞳孔部位与周围有一圈缝隙，感觉像是可以按下去的按钮。 “这个按钮按下去会有什么后果？”索尔德想了半天，闷出了这样一句话。 “不知道啊，但是我拼装的时候没发生什么异常，要不咱们摁下去看看？”无象也没什么把握。 “如果你们都没什么把握，不如把它给我如何。”这时，仓库的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中年男性声音。索尔德惊讶地转过头，无象则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这狗鼻子。”无象无奈非常地转过身，现在仓库门口的正是索尔德之前见到的那名万灵之主教会的人——亚瑟，他此时穿着一套黑色燕尾服，头上戴了一顶黑色绅士帽，看上去倒是优雅高贵，和那些贵族看上去没什么分别。 “哟，又见面了。”亚瑟朝索尔德挥挥手权当打招呼，然后对着无象扬扬下巴:“小老鼠，把你的那件封印物和这个东西一起乖乖送过来吧。” “你想得美。”无象啐了一口，干脆也是把光头的面具给摘了下来。索尔德这时候才看到他的样子——真不真实再另说。 米金色齐肩长发，眸子湛蓝如海。在无象转过头的那一刻，索尔德看到他左眼的上下眼皮有一道两厘米的疤，大概是利器所致，从左眼部位贯穿而过。但是这样的伤口居然没有伤到眼睛，该说他幸运吗？ “看啊，小老鼠露出了本来面目。”亚瑟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嘲讽，他双手抱胸就那么站着，却给索尔德极其危险的感觉——就好像站在悬崖边上往下看所带来的那种心惊肉跳感。亚瑟只是站着，眼睛被绅士帽边沿的阴影遮挡，但是索尔德仍然能感觉到他鹰隼般的目光。 “你要和我打一架吗？”亚瑟的声音仍然戏谑，他抬了抬帽檐就好像一只猫在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我可以靠大脑吃饭的，你这个全靠肌肉的家伙。”无象看起来对亚瑟也是不屑一顾:“封印物是怎样都不会给你的，但是你要这个倒是还可以商量。” 什么？索尔德正警惕地看着亚瑟，听到无象说的话不由得一愣。无象他……就这样让步了？ 对面的亚瑟看起来很是有些意外，他也没想到一直难缠的无象这时候竟然这么好说话，这样的反常不禁让他竟然犹豫起来。 好机会。无象看到亚瑟面露犹豫之色心道机会来了，做出了一个让索尔德和亚瑟都惊愕不已的举动——他将手里的圆球中心按钮用力地按下去，然后使劲将它朝亚瑟扔了过去。 这种可能是重要情报的东西在亚瑟眼里自然比较重要，于是纵然狡猾如他视线也忍不住聚集在了空中的圆球上。高级捕食者的身体协调能力何等惊人，凭借经验他扫了两眼判断出了圆球的下落曲线后，浑身肌肉如同捕食中猎豹一般轻轻颤抖，下一刻已经是在地上用力一踏飞窜出去，落地时圆球已经稳稳地被接在了亚瑟的手里。 拿到了相当重要的东西，亚瑟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轻轻松了口气。但是他的瞳孔突然一缩！他想到了刚才无象手上的小动作——他按下了这个圆球上的某个按钮！ 几乎是在亚瑟警觉起来的同时，正在对峙的三人旁边，仓库一边的一块墙壁毫无声音的滑开了，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这个异变让三人下意识地都把目光投了过去，毕竟现在三人完全没有要继续敌对的理由，所以对彼此他们还是比较放心的。 在三人或疑惑或不安的注视下，从那个黑乎乎的洞口里，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可以判断出是某种生物接近的脚步声，但是和人类的脚步声并不相同，如果非要强行形容的话，那大概是穿着吸满水的拖鞋走在木地板发出的那种听起来就湿透了的啪嗒啪嗒声。 而且这种声音还只是那一团声音中的一种，索尔德还听到了某种就像是几百条蛇扭曲缠绕发出的声音。 “我有种预感，接下来会出现极其写实的战斗场面”这个节骨眼长平突然出现，用一种很严肃的语气说道。 第六十九章 极其写实的战斗场面(一) 在场的三个人，索尔德是个二级弱鸡，亚瑟战斗力应该是最高的，无象则应该是偏向于小说中的刺客那种敏捷型。 “那就是全输出刺客和半肉半输出的坦克？还带着一个拖油瓶。”长平又在说着一些不明所以的话，但是索尔德此刻没空理他，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即将现身的不明生物身上。 终于，黑漆漆的洞口处慢慢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轮廓——巨大指的是相对索尔德亚瑟等正常人类而言。可以看到一个肥胖的身躯将整个洞穴挤的满满的，在它从洞口蠕动出来之后，整个身体就好像重获自由一般地又膨胀了一圈。 “真他妈恶心。”亚瑟从牙缝挤出这么一句话，随着那只生物来到明亮的地方，众人都看清了它的模样。 “这不是憎恶吗！”长平好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惊喜地叫嚷出来。 索尔德强忍着反胃的冲动看着眼前那只三米左右的怪物，它的全身看上去由一块又一块的肉由诸如针线钢丝之类的东西穿合在了一起，胳膊啊腿啊嘴啊这些东西乱七八糟地分布在全身各处，头上戴着潜水盔看不清容貌，下半身则是靠着类似章鱼的那种巨大触须在地上蠕动。 “你看，有些教会的考试就会给出这么一张奇怪东西的照片，然后考你这是辉煌造物主的造物还是伏行混沌的造物。”亚瑟耸耸肩:“这种题我永远也拿不到分。” “那是你笨，聪明的人都是临场应变的。”无象撇了撇嘴，从地上拾起一条死鱼，啪地就丢到巨型缝合怪的腰部，那里有一条残破的布条，上面画了索尔德在影像中见到了那个图案。 “所以是伏行混沌。”无象打了个响指:“文明之神教会得一分。” “第一，这个上升不到教会得分的高度。第二。”亚瑟根本就懒得理会无象，没好气的做出攻击姿态:“你惹恼它了。” 无象也是将手上的手杖拿起，从里面抽出那把短刃:“就算我不用死鱼砸它，你以为它就是来找我们喝茶聊天尽卢修斯家族地主之谊的吗？” 巨型缝合怪潜水盔里传出一阵不满的低沉呼噜声，那条死鱼几乎是在接触它皮肤的瞬间就被融化吸收进了它的身体中，成为它庞大躯体的一部分。它走了两步，身后响起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竟然是硬生生拽出了一条带铁链的船锚，看样子是拿来到趁手的武器了。 “看来这一架是不得不打了。”亚瑟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腮帮子处的肌肉鼓动两下，摸一把络腮胡，眼神自深处中浮现了一抹狂热之色。他慢慢摘下自己的绅士帽，解开脑后绑着的马尾。 “这个大家伙力量肯定很强，但是相对地，它的敏捷就要差上很多。”无象冷静地在一旁分析:“亚瑟你正面吸引住它，但是不要恋战，不求造成伤害，但是千万不要被击中。” “知道。”亚瑟死死盯着庞大的缝合怪，一件一件脱下上衣，到最后竟然是不要任何防御地只穿了条长裤，就这么赤裸着上半身。他咬破自己的指尖，在眉心和胸口用血画上几条竖线，结实的块状肌肉如同古代的角斗士一般，栗色的长发在空中飘扬。 他微微前倾身子，让索尔德无端想到了一头犀牛，正用蹄子刨着地面，鼻孔喷着粗气，即将用头上锐利的角给面前敌人致命的一击！而此时，索尔德也感觉到，随着亚瑟在身上涂抹开自己的鲜血，空气中也渐渐弥漫开一种血腥的味道。 就像大战将至的前兆！ “这疯子……”无象颇为无力的呻吟了一句，很快也振作状态，转头吩咐索尔德一定不要太过接近，这缝合怪凶猛异常，他很难在自保之余还分心照顾索尔德。 索尔德看着已经是颇为默契绕着缝合怪寻找出手机会的两人，心里觉得这两人应该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否则不可能达到这种默契，几乎是到了你一个眼神我就懂得你下一步要往哪个方向进攻来拉扯缝合怪注意力给你制造出售机会的地步。 亚瑟在前方吸引缝合怪的注意力，身为捕食者途径的高等级者，他的敏捷也绝对不低。他灵巧地左右闪躲着缝合怪手中那巨大船锚的攻击，那见鬼的船锚每一次打空都会带着空气凄厉的呼啸狠狠砸在地上，将地面砸的碎石飞溅，再拿开的时候地上已然是多了一个大坑。 而就是这样凶猛致命的攻击，亚瑟脸上还是神色淡然。最让索尔德感到奇怪的是，他两眼中什么感情也没有，只是一片淡漠。 “这个人有点东西啊，他是在用野兽的本能作战、闪躲这些攻击。”长平观察了一会儿居然也夸赞出声，能让一个神明夸赞，哪怕只是“有点东西”，亚瑟也应该要自豪一辈子了。 场上战局看起来十分激烈，但索尔德仔细观察过去却发现其实是有惊无险。正如同无象所说，这大家伙确实力量惊人，但是它的灵敏属实一般。它的注意力大部分时间都集中在亚瑟身上，而无象就趁此机会在它的躯体上留下一道又一道伤口。而缝合怪愤怒地想要去攻击无象时，亚瑟就会打出两记看起来威力不小的攻击将它的吸引力重新抓回来。 虽然伤口会自己慢慢愈合，但是索尔德看到现在，发现缝合怪身上愈合的速度已经是慢了很多，这样下去，这只大家伙被放倒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就在这时，那只缝合怪头盔里响起了一声愤怒的吼叫，缝合怪身上的一只胳膊手里突然出现了一张颜色驳杂的网，那只手仿佛有着自己的想法一般，用力一抖，网就朝着亚瑟飞了出去。 亚瑟早已注意到，身体一侧，就将这缝合怪想要束缚住他的意图彻底落空，但是他刚刚转回头部，就看到身体另一边那只巨大的船锚已经划破空气狠狠地砸了过来。 亚瑟如同失去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没有了吸引注意力的人无象也不敢继续攻击，往后一跃拉开距离就和索尔德赶到了亚瑟身边。 两人看到亚瑟的伤口时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亚瑟躲闪的还算及时，并没有被锚体正面击中，也多亏这样他才活了下来。 不过就算是这样，锚前段也是狠毒地从他胸口处划过，造成了一道巨大的横穿半个胸部的伤口，他的喉骨处也受了重伤，看起来伤到了气管，现在正艰难的呼吸着却无法吸收到一丝新鲜空气！ 这样下去，就算失血能很快止住，他也会如同一只脱离水的鱼一般窒息而亡！ 亚瑟很明显也知道这一点，他不顾身上止不住的鲜血，一把抢过了长平手里的刀，直接割开了自己的喉咙，可以看到里面猩红的血肉和已经破损的气管。 在索尔德胆寒的眼神中，他竟然硬生生地是在自己的喉咙处开了一个洞！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根软管，用沾满鲜血和尸油的刀子切了一小截，然后用力将那管子插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啊……咳咳。”亚瑟喉咙处发出几声尖锐的声音，他用力的试着喘息了几下，发现伤势虽然可怕，但是至少恢复了正常呼吸的能力。 只是这样子下来，如果不能短时间结束战斗，亚瑟必定会死在这里，他相当于是用自己身体伤势的恶化换来了短时间的正常战斗能力。 就在生死交际的此刻，亚瑟的眼神更加炽热了，眸子里仿佛有一团熊熊的火焰在燃烧升腾。 第七十章 极其写实的战斗场面(二) 亚瑟剧烈地喘息着站了起来，从喉咙切口处流出来的鲜血几乎染红了他的胸膛。索尔德在旁边看的是眼皮一阵狂跳——亚瑟的喉咙处应该是被船锚的钝头那一下给打碎了喉骨，要是普通人，骨头碎片扎进气管里估计当场就没命了。而亚瑟这个高级捕食者的强悍身体素质则发挥了重要的关键作用，让他硬是割开了自己的喉咙处取出骨头碎片，还居然能通过软管保持呼吸。 “这是个狠人。”长平吞了口口水干巴巴地来了一句，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死战，但是在成为神明之后，这样程度的战斗就少多了——事实上，他现在很少亲自出手，有什么事自然有文明之神教会去处理。 大部分时候他哪怕只是随便感叹一句不清不楚的什么话，全大陆就有的是人狂热地把这句话当做神谕去不折不扣的执行。 所以这一下看到亚瑟的血性和勇猛，是否也让长平回忆起了他还是一个凡人四处征战的时候呢？索尔德脑海中如是猜测，他看着亚瑟艰难地站起来，心中仿佛也有股热血在沸腾。 只可惜无象不允许他参战，他也很有自知之明，那一下锚击，换自己肯定当场去世，绝无生还可能。 亚瑟喉咙处仍然汨汨流血，哪怕是他，脸上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浮现了一抹病态的苍白。亚瑟做了简单的止血之后，随手把手上的血涂抹到胸口和胳膊上。 整个仓库里的血腥味更浓郁了，同时还若有若无地出现了几声野兽的嘶吼。 “不知道亚瑟的序列使用了哪些野兽。”索尔德看着亚瑟静默地活动两下脖子又重新和无象联手对敌，两人仍然是一个吸引注意力一个主攻。但是这会儿负责主攻的却变成了亚瑟，而无象一看就是那种刺客盗贼型的人物，他敏捷也绝对不会低到哪去，所以他来吸引注意力倒是也有惊无险。 只见无象就像一只灵敏的燕子一样，在空中腾跃闪避，好几次在索尔德看来完全无法躲过的攻击竟然被他或是扭身或是借力就这么躲过了。 但是这并不是让索尔德最惊讶的，最让他意外的，而是此刻攻势迅猛的亚瑟。 在他想来，亚瑟受了这么重的伤，能在吸引注意力的时候保护自身安全已经很了不得了，应该是没有余力再分心其他事情了才对。 可是此刻的亚瑟，就像一只被激怒的猛兽，不管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只要它嗅到血腥味，那不死不休的本性就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了。 两人一怪物在卢修斯家族的仓库里做着骇人的死斗，纵然怪物的吸引力大半聚集在无象身上，它身上的那些胳膊手和利齿却在本能地反击着给它造成伤害的亚瑟。 脸色已经惨白的亚瑟紧咬着下唇，口鼻处还有尚未凝固的鲜血。在这一刻，他又一次鼓动高级捕食者灵魂石带来的磅礴力量，疯狂强化着自己的身体和战斗本能。他不需要任何武器，作为野兽，他的爪子和牙齿就是最好的武器。 缝合怪身上一只毫无血色的手突然抽搐两下，拔出了旁边扎在肉里的钢丝，挥舞着就狠狠地朝亚瑟刺去。而亚瑟刚打出一拳身势来不及回收，这一刺虽然被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却无法躲避！ 然而他也没有想躲避。瞳孔里的毛细血管都破损了一般，眼睛变得血红，他身体微微一扭，避开了要害部位，竟然是不退反进主动迎了上去！ 拇指粗细的钢丝扎进肉里，穿过了亚瑟的肩胛骨，空气中穿出了让人心悸的肌肉撕裂声。这一下穿刺，将整条钢丝几乎插进肉里，只留下了一点暴露在空气中。 但是亚瑟的野性也在这一刻暴露无疑，他坚决而无惧地扑了上去，络腮胡被劲风激荡，让在一旁看的心惊动魄的索尔德想到了望天咆哮的猛虎。 他抓住了那只发动攻击的胳膊，狠狠往外撕扯着，看上去竟然是想把那只胳膊直接撕扯下来。而缝合怪此刻也顾不上正在骚扰的无象，简单的大脑里只觉得那家伙如同泥鳅一般滑溜，转身竟然是转而狠狠地挥动船锚铁链甩向了亚瑟。 铁链在空气中发出凄厉的尖啸，而亚瑟确实不躲不避，缝合怪身上的其他肢体抓住了他的四肢想要将他扯下去，他一口就咬在了那只胳膊和身体的接口处。 他不但撕咬，甚至还在吸吮和吞吃缝合怪的血肉！ 索尔德瞪大了眼睛，他看着亚瑟这样拼命而野蛮的攻击，心里不仅是震惊，还有惧怕。他自问自己在这样的肉搏战中，如果对方是亚瑟这样的狠人，自己能坚定意志无所畏惧地继续战斗吗？ 不行，他做不到，至少是现在做不到。 但是在亲眼旁观了一次这样的战斗之后。同样途径的前辈的战斗方式，又会对他未来的战斗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 没有人知道，连长平也默然无。 缝合怪身上胳膊被亚瑟活活撕裂，喷出一大片血液，甚至在空中形成了一片血雾，他的胳膊也顺着伤口伸了进去。 亚瑟已经感觉到了敌人要害内脏的温软触感。而缝合怪手中的铁链，下一刻也将带着空气的呼啸砸在亚瑟身上！ 索尔德不忍心地别过头去，就算是亚瑟，这一击下去……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可是他扭过头等了好久，也没听见什么动静。他转头一看，亚瑟手里正捏着一颗已经爆裂的心脏，缝合怪属实生命力惊人，那颗心脏即使是只剩惨片也仍然还试图继续跳动供血。 缝合怪发出愤怒却难掩虚弱之色的嘶吼，它仍然试图抬起手继续攻击，可是努力着却无力动弹，它的心脏已经无法供给全身的血液，它引以为豪的巨力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缝合怪放弃了动作，安静地站在原地，几秒之后，它庞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 然后轰然倒地，大地似乎都发出了绝望的哀鸣，尘土高高扬起，让索尔德不禁低头揉了揉眼睛。 无象擦擦头上的汗，事实上他的全身都已经被汗湿了。 亚瑟在最后一击之后就一直没有别的动作，他一瞬间如同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一样，也是软软地倒了下去，斜靠着缝合怪肥胖的身躯虚弱的喘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呼吸微弱的让另外两人几乎以为他死过去了。 “愣着干嘛！快救人啊！”呆愣着的索尔德被无象气急败坏的叫嚷声惊醒。 第七十一章 弗特·卡农的消息 缝合怪巨大的身躯旁，亚瑟虚弱地斜靠在墙壁上，而索尔德和无象正努力地为他做着急救。 无象身上好像什么东西都能掏的出来，就在他喊着索尔德去救人的时候，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急救箱出来。里面倒是什么都有——针线，止血绷带一应俱全。 先前那场战斗抓住了索尔德所有的注意力，他把亚瑟身上擦拭干净的时候才发现亚瑟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有贯穿伤，有划伤，有烧伤，还有一块皮肤都烂的，可能是毒药之类留下的创口。 食物链顶端的捕食者啊。索尔德内心感叹一声，果然是身经百战。 其实缝合怪倒是没给亚瑟身上留下什么很严重的创伤，最致命的唯独一处胸口到喉咙处的撕裂伤。无象手法很是娴熟地用医用针线把已经裂开的皮肤和肌肉缝合起来，至于喉咙处的伤口，就不是他能处理得了的了，必须是那种经验丰富的医师或者高序列牧师才有可能医治好这样可怕的伤口。 亚瑟估计是万灵之主教会里的实权人物，他伤成这样，而卢修斯家族勾搭邪教罪名这下又坐实了，万灵之主教会怕是绝不会手软。索尔德往会客厅方向看了一眼，那里隐隐传来喧闹的声音。 “除了对付卢修斯家族，万灵之主，文明之神教会也会一同向永恒浪潮教会施压。”无象手上已经沾满了亚瑟的鲜血，他抬头瞥了索尔德一眼，仿佛看透了他在想些什么，淡淡地开口说道。 “永恒浪潮教会这下是肯定要大出血了，卢修斯家族……估计之后也不复存在。”无象看亚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于是走出仓库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长条状物体，插到地上那根物体顶端就裂开，然后喷射出了一发弹药样的东西，高高地射到空中，然后一阵肉眼可见的透明波纹扭曲了空气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 “我和亚瑟的任务算是解决了。我已经发出了信号，教会惩戒所派出来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到达。”无象扭头看向身后跟上来的索尔德:“你呢？你那个案件还没破吧？” “教会派来的人？那你给我留个身份证明什么的呗。”索尔德耸耸肩:“等教会的人到了估计就是正大光明的抄家了，我在这里起码得有个身份才能四处找找和丽莎有关的资料。” “好。”无象答应的很爽快，下一刻就给索尔德抛过来一枚徽章。拿起来一看，徽章正面刻着一本书，想必就是文明之神教会的东西了。 “咦？这是我教会的东西吗？可是我当时设计的图案明明是代表收获的镰刀和代表工艺的锤头啊，怎么变成一本书了？”长平不解道。 索尔德懒得理这个不靠谱的神明，和无象又等待了一会儿。门口很快传来奥斯卡惊慌的叫声，然后就是一大帮人涌了进来，只看到那些人身上服装样式乱七八糟，但是无非只有三种颜色——棕色是文明之神教会的，绿色是万灵之主教会的，还有代表了永恒浪潮教会的蓝色。 这一帮子人冲进来就分成了几小队各自散开了，万灵之主教会和文明之神教会是想搞点证据在谈判中多捞好处，永恒浪潮教会自然是相反——能减小一点损失是一点啊，实在减少不了就让这个该死的卢修斯家族来为教会买单吧。 有几队人目标明确地直接冲进了对面的会客厅里，很快里面热闹的喧闹就变成了哭喊和愤怒的痛斥，但是在跟邪神有关的事情上教会一向是强硬无比的，所以十几分钟之后，里面的宾客就被戴上了枷锁一个个地押了出来——一个都没跑掉。而那些不愿意放弃尊严和面子的贵族，好一点的被套上了头套，地位低一点的只要抗议出声就是几下狠地打到身上，只能哭丧着脸不敢出声。 “就像是严打黄赌毒一样。”长平竟然也是看的入神，好久才砸吧一下嘴如是评价。可见不管是神还是凡人，只要同出一源看热闹的本性都是不会变的。 也有人查到了这边的仓库，但是亚瑟和无象的地位也都不低，只是身份证明拿出来然后呵斥几声，立刻就有几队人过来对亚瑟进行专业的止血急救，抬上担架运走了。 …… 卢修斯家族的反应当然不慢那些如狼似虎的家族卫士立刻就开始在某些高层的指挥下进行反攻，而教会这些人却不是好惹的，参加这次的行动的人中非凡者要占据了基本上六七成，而卢修斯家族的卫士虽然勇猛，但是还是以普通人为主，自然是溃不成军。 眼看着教会胜利在望，卢修斯家族的溃败已成定局。索尔德手里把玩着那枚徽章一路走向主楼，主楼的顶楼是当代家主的住处，那里应该能找到跟丽莎有关的线索才对。 但是很可惜，索尔德上到顶楼时发现每个房间的门都已经被粗暴地打开了，里面更是比狗舔过还干净——起码有三四波人光临过这里，抽屉书架都早已被翻了个底朝天，只要是文件或者有关的东西都被搬了个一干二净，家具都被拆卸了以检查是否有暗门机关。 索尔德茫然地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面，仔细想了想现在回去应该还能搭上无象他们的顺风车…… 索尔德身心俱疲地回到卡赫伦无象给他安排的住处，那是一座普通的民宿。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明天就回卡赫伦吧，等会晚点还要给帕特里奇写一封任务报告。哦，对了，还要问问这里哪儿有卖非凡材料的市场，得去找找捕食者序列的材料…… 事情好多啊。索尔德心烦意乱地感叹一声，在口袋里翻找着钥匙准备开门，这时房东太太从隔壁探出脑袋:“是索尔德先生吗？这里有你的一封信。” “信？”索尔德抬了抬眉毛——知道自己在卡赫伦的人可能不少，但是这个名宿是无象才给自己安排好的，怎么立刻就有信寄过来了。 道谢过房东太太，他揣着信回到室内，在亮黄的煤油灯灯光下拆开，一行清晰的黑色字体跳入眼帘: “弗特·卡农回来了。——肖” “嗯？”索尔德愣了一下，弗特·卡农是谁，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 “你这笨蛋，弗特·卡农是那个时空跳跃者啊。”长平一时语塞，没好气地提醒他。 第七十二章 弗特·卡农的见面礼和捕食者第三级(一) 索尔德一拍脑门，自己倒是把那个时空跳跃者的事情忘得干净了。 想到要遇见这样一个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人，索尔德突然感到一阵紧张，全身像是被泼了一桶冷水一样打了个寒战。 “自己这样算不算是历史性的会晤啊。”索尔德只觉得激动非常，立刻就跑去车站订了下一班前往扎瑟里思的列车。而长平看上去倒是不怎么在意，甚至嗤之以鼻:“拜托，你能不能有点见识。” “上次你也看到了，宇宙广袤无垠，远处的星球仿佛是沙滩上的沙子一样无法计数。在这样的情况下，因为某些波动或是交汇而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跳跃到另一个星球的情况你觉得会很少见吗？” “你是神明欸，当然觉得见怪不怪了。”索尔德翻了个白眼，而长平此时已经出现在候车室索尔德旁边的长椅上。 “兄啊，你想想你那次挑选禽类灵魂石的时候。”长平很是挑剔地打量着桌上的果盘，用小叉子从里面挑出一块椰肉，蘸满一旁的白糖，送到嘴里细细品味着露出享受的表情:“是不是在一只鸡的灵魂石里看到了什么？” 索尔德仔细回忆了一下，恍然大悟:“哦哦，你说的是那个我命由我不由天？” “对啊，那就是一个跳跃者，只不过可能出了点差错，跳跃到这里后变成了一只鸡。”长平舒展身体在长椅上很没形象地扭来扭去，然后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头依着胳膊闭上眼睛，却一点也没意识到他说的话对索尔德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啥？”索尔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还能变成一只鸡的？” “为什么不能？”长平对他的大惊小怪很不满意:“你别一惊一乍的啊，一般跳跃都是精神上的穿梭，自己原来的肉体很少会一起带过来的。” “所以好运的就还是人类，不好运的就……”索尔德明白过来接上话题:“变成鸡或者其他动物？” “正解。”长平好像听到了什么一样微微侧头:“不过也有人会变成一些非凡物种，那种人，说不清运气好或是差了。” “哦？”索尔德的兴趣被彻底挑起来:“那有没有非人类跳跃的呢？比如说本来一只动物穿越到了人的身体里，那不是很好玩吗？” “那种我倒是还没见到，可能动物的灵魂力量不够吧。”长平眯起眼睛往一个方向看去，语气里满是悠闲和轻松:“你的车到了。” “哪有，我都没听到汽笛声……”索尔德话音未落，不远处就传来一阵悠扬尖厉的汽笛声，他愕然看去，列车已经在一阵煤炭味中裹挟着蒸汽缓缓进站。 索尔德再回头时，长椅上的长平已经不见了。索尔德对长平这样的神出鬼没已经见怪不怪，点点头对乘务员打了招呼就走进车厢来到自己的座位坐好。等到索尔德的目光从窗外挪回对面的座椅上时，长平好像已经等了很久一样坐在对面。 “……神明上车真的不用买票吗？”索尔德愣了一会儿思考半天憋出了这样一句话，让长平忍不住捂脸笑了起来。 “这列车都是我发明的，我有不买票的权利吧。” …… 在长平尴尬的冷笑话和索尔德对未知来客的翘首以待中，列车驶入了扎瑟里思的车站。 排队下车时透过窗户，两人看到外面正在等待的肖和欧文，索尔德刚想问长平要不要回避一下，长平却一扭身就走进了人群中，看他的前进方向上有一个长相很是俏丽的女学生，索尔德大概就知道这位不靠谱的神明要去干嘛了。 “索尔德！这里！”肖眼尖，一下就看到了随着人群走出来的索尔德。而欧文还是那种阴郁低沉的样子，只是朝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贾斯汀怎么没来？”索尔德看到只有船长和领航员露面了，和他们走出车站顺口问了一句。 “最近有一波很大的货要载。”肖眼睛盯着路边走过的几位长腿美女，心不在焉地回答:“贾斯汀是大副，货物交接时候必须得在场。” “那弗特·卡农呢？”索尔德问到最关键的问题。肖也念念不舍地转回目光，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看起来就是随手从本子上撕下纸递过来。 “这是他的地址，我已经告诉了他你要去拜访，所以你可以直接过去了。” 索尔德接过一看，上面用含糊不清的字迹写着依稀辨认地出来的字。 扎瑟里思码头区20-2 …… “嗯，是在这里没错了。”索尔德低头确认了一遍地址，抬头看看房子上的门牌号。码头区的房子占地都不大，也低矮的很，一眼看过去颇有种火柴盒依次排列下去的感觉。而20-2，就是第20栋的第2层了。 索尔德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领，上前敲门。 “谁呀？”门内很快响起一个高昂的男中音，这人显然也没打算得到答案。索尔德还没有回答，就有一个矮胖满脸肥肉的男人把门打开了一条缝用警惕的眼神看过来。 “我是来拜访二楼的住客的，肖船长应该有跟他说过。”索尔德飞快地说出早已想好的话，然后将那张写了地址的纸张递过去。 矮胖男接过那张纸上上下下地扫了好几遍才松一口气打开门，脸上肥肉堆在一起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憨厚:“不好意思，最近风头有点紧，老大又刚回来。快进来快进来，老大已经在上面等着你了。” 在矮胖男的引领下索尔德迈上了木制楼梯，而那个男人很明显对自己的体重也有自知之明没有跟着上楼。 “这人上来大概楼梯就要被压垮了。”索尔德忍住笑意推开二楼的房门，可是迎面而来的只有一片黑暗。 很奇怪，现在虽然已经傍晚，但是外面依然亮的很，可是这房间里一片黑暗，唯一的解释就是窗帘全都被拉上——或是根本就没有窗户。 既然有过通报，索尔德倒是也不怕打扰，他往黑暗中迈了一步，脚却没有踩到想象中的木制地板，而是踩进了一滩到脚脖的浅水之中。 索尔德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往前，明明是在陆地上的房屋里，一楼没有任何异样，二楼却仿佛是黑暗的溶洞一样，地面上甚至还淹没着一滩水。这种诡异的场景让索尔德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啪嚓。”就在索尔德进退两难之时，黑暗中突然响起打火石摩擦的声音，随着几点火花跳跃和突如其来的辛辣烟草味，索尔德看到黑暗中亮起了一点昏暗的火光，而这烟斗上的火光则照亮了一个男人的部分脸部轮廓。 第七十三章 弗特·卡农的见面礼和捕食者第三级(二) 那人的脸部线条如同刀刻出来一般笔直坚硬锐利，脸色呈现出一种青金石般的青色，嘴紧紧抿着，眼睛闭起好像在休息。 他点了烟斗后并没有立刻吸烟，而是把烟斗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烟斗前段微弱的火光微微照亮桌面的同时，那人的脸庞又重新隐没进了黑暗中。 就是这样简单的动作，给索尔德一种巨大的压力。前方是不知道深浅的水域，而一楼现在没有任何声音，谁知道那个矮胖男人在干嘛。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辛辣烟草味，索尔德莫名其妙的心漏跳一拍，他稳住呼吸，就好像咬牙切齿一般吐出三个字，字间有刀砍斧削般的简隙:“血，浴，湾。” 没人回答，索尔德看到脚旁的水面上出现了一阵阵波纹，对面更是传来一阵水流动的哗啦声。 哗啦声？刚才水面是静态的。索尔德舔了舔嘴唇回想到，而现在水面出现了波纹，还有流动的声音，这证明……证明那个男人正在往这边走来？ 尽管对方应该没有恶意，但是黑暗和水带来的压迫感让索尔德呼吸还是急促了起来。他左右一看发现，在视野可及范围内，旁边有一个不知是橱柜还是桌椅的平面，上面摆放着一盏马灯。 索尔德慢慢伸出手去，这种马灯一般里面都存放着早先注入的灯油，不需要自己点燃灯芯，只要拨动开关，它就会亮起来。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生怕让主人以为自己有什么别的意图。不知道为什么，索尔德有种感觉，房间的主人，对面的那个男人，也就是弗特·卡农，应该对这间房间里的动静了如指掌——哪怕是在黑暗中。 而黑暗中流水的哗啦声已经愈发接近。 终于！索尔德的手够到了马灯的灯提，他加快了速度却依然尽量安静地收回手，这一刻，流水的声响突兀地停了下来——就如同它的出现一样突兀。索尔德心道不好，另一只手已经本能地在一秒之内按下了油灯的开关。 随着开关的打开，油灯亮起暖黄色的灯光，玻璃中的灯芯上有火苗在摇曳，让人有种心安的感觉。但是索尔德此时却像是被猫盯上的老鼠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在油灯亮起的同时，他也看到自己的正前方，几乎是贴着面，有个男人正站在浅水中抱胸安静地看着自己。 他的眼睛还是闭起的，嘴唇抿着并不打算说话，发青的脸色被灯光镀上一层暖黄，冷峻的线条也有种融化感。 索尔德心道奇怪，这个男人为什么一直闭着眼。可是眼下很明显不是问问题的好时候，他清清嗓子:“您就是弗特·卡农吗？我是索尔德，肖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 “我知道。”索尔德以为这个男人不会回答自己准备继续开口的时候，他听见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就如同他的脸部线条一样，那个男人的声音也是如同钢铁一样的坚决和冷硬。然后他看到男人的脸旁出现了另一张脸，眼睛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这人有两张脸？”这是索尔德的第一想法，他也确实被吓了一跳。直到他回神一想才意识过来，一开始那张青色的脸应该是佩戴的面具，这也是为什么眼睛一直不睁开，说话时嘴巴也不动的原因。 “你去过血浴湾？”弗特·卡农见他不回答，将手里的面具随手放进口袋，从一旁拉过一张椅子让索尔德坐下。 “去过，我还看到了你的那些日记。”索尔德老老实实地回答，而弗特却浑身一抖，很是吃惊地将脸凑过来，眼神中也多了一些危险的意味:“那你都知道了？” “如果你说的是跳跃者那些，那我确实知道了。”索尔德示意他冷静:“放心，我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 “只有死人才能保密。”弗特脚轻轻踩了踩水，索尔德身后的门碰地一声关上了。他摆摆手语气淡然却不容置疑:“我本来以为只是见一个普通的朋友，没想到竟然是一个见到血浴湾真实一切的目击者。” “你今天如果不能让我相信你的话，你就走不出这间房间了。” 索尔德早就预想过会遭遇到这种情况，也不是很惊慌——更何况面对一个这样的等级估计远高于自己的跳跃者，他惊慌也是没用的。 “你知道那座岛上的世界树吧，我体内也有一株。” “哦？”弗特话里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好奇:“继续说。” “我来自一个对文明之神冕下直接效命的组织。”索尔德尽管心里一直悲愤地大喊着怎么总是自己遇到这么强的变态，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信口开河:“就拿我来说，我的捕食者序列发生了一些变异，而我们组织里像我这样的人比比皆是，都是不能暴露在人们视线中的存在。” “向文明之神冕下直接效命？扯淡吧你。”弗特虽然表现的不屑一顾，索尔德还是感受到了他的一丝惊疑和好奇，毕竟这个世界是没有人敢于借用真实存在的神祇的名号来招摇撞骗的。即使这个名号是人们私下里对神明的尊称，但是冥冥之中好像有一种自然规律般的力量存在，只要是用以阐述，诠释一个神明的存在的词语，句子，都会吸引来相关神明的部分注意力——你绝对不会想要在神明的注视下借着祂的名号瞎承诺的。 于是索尔德趁热打铁:“相信我，我是在文明之神的直接授意下过来找你的，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甚至可以向教会申请一封神谕！” “神谕。”弗特沉吟了片刻:“那文明之神冕下还说了什么吗？” 纵然弗特内心对所谓神明缺乏一种本地人特有的畏惧和崇敬，甚至还有一些不以为然，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世界的神明真实存在的——而且他早就见证过了，况且文明之神又是真实存在的由人类转化而来的神明，于是他的语气也不自觉地软下来几分。 “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的组织。”索尔德松了一口气，冷汗已经把背后汗湿，他坦然道:“你很强，强出我不止一点，你要杀我灭口我是逃也逃不掉的。” “知道就好。”弗特冷哼一声。 “我们的组织里有被邪神腐化的，有发生变异的，也有跳跃者。你这么强，而且你那个世界的一些知识说不定能为我们带来更多帮助。而且组织里，包括我在内都是一些所谓的怪胎，如果你是担心自己跳跃者身份的话大可不必担忧。” “我们都是一样的人。”索尔德补充了一句，他看到弗特已经有点动摇了:“如果你做出了足够的贡献，文明之神甚至表示想办法送你回家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时候索尔德根本找不到足够的条件让弗特加入，一时情急之下他只好扯出长平这面大旗，至于多少贡献是足够……这就得日后再说了。 论老奸巨猾和心计，在两个世界打拼过的弗特胜过索尔德何止一筹，只是他现在突然得知有个地方可以不用担心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曝光，而且自己竟然还有可以回家的机会，心里的防线和壁垒竟然在那一刻有些松动，心神也恍惚一下，才被索尔德看出了动摇来。 不过自己的动摇已经被对方看在了眼里，他也不怕对方坐地起价提出什么要求，干脆就大大方方地思索考虑起来——对他来说，这样的一个组织，如果真的存在，实在是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一个回到家乡的机会。神明的厉害之处弗特自然知晓，因此说能让自己回家弗特也是相信的。 在这之前，经过千万次的死亡和重生，他甚至已经做好在这个世界过完一辈子的心里准备了。而现在突然有了一丝希望，即使这希望如同夜空中的星星一样遥远和渺茫，他也不愿放弃这一点光亮。 不管文明之神有没有送自己回家的能力，此刻这个机会都是他绝对不能放掉，也不敢放掉的救命稻草！ 第七十四章 弗特·卡农的见面礼和捕食者第三级(三) “给我说说这个组织吧。”弗特即使意动却也没有立刻就答应，看来他是要彻底的了解了这个组织才能做决定。 “不行，加入组织与否是自愿的，但是你不加入的话我也不能泄露秘密给你。这个组织的存在都是只有文明之神冕下一个人知道的机密。”索尔德摇摇头，一口咬死了如果弗特不加入自己什么也不会说。 “这……”弗特粗重地呼吸两下，看得出来他心情确实烦躁:“再给我一点时间决定，但是我希望我们能保持一些交流和联络。” “当然。”索尔德微笑，即使弗特没有当场加入，至少他的口风松动了不少并且表现出了相当大的意愿。 有能让他回家的这个致命诱惑摆在这里，就算他知道自己是在开空头支票也会答应的——索尔德有这个自信。 “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通过肖联系到我。”索尔德补充了一句，算是给了弗特一个自己的联系方式。他注意到弗特拳头握紧又松开反复了好几次，这种细微的动作实际上能表现出很多东西，比如现在，弗特的心潮不说相当澎湃的，那也肯定不像表面上的平静。 “好。”弗特的情绪控制能力不容小觑，两次呼吸之后他的心理和生理就调节到了完全冷静的状态。他冷硬地应了一句，戴上面具，和索尔德握手，然后整个人在流水的哗啦声中又慢慢离开油灯地光照范围进入黑暗之中。 “对了。”索尔德突然想到自己在寻找捕食者第三级的材料，也许弗特·卡农这种地头蛇知道哪里有黑市卖这种东西的:“你知道哪里能买到捕食者的非凡材料吗？” 流水声停了下来，这个如同夜色一般神秘沉默的男人应该是停下来思考。很快，黑暗中就传出来他的声音:“你不用去找了，正好我这里有一块不错的材料，就送给你当见面礼吧。以后说不定还要互相帮衬，你去楼底下找亨特拿。” 索尔德听闻大喜，真是瞌睡来了有枕头。弗特都觉得不错的材料，还要拿来作为见面礼送给自己，肯定不会是很差的东西。他对着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印象中座椅的位置道谢，然而再没有任何回应。 从房间出来关上门，索尔德心情很是愉悦地哼着歌下楼，矮胖男——也就是亨特看到他下来露出了一种很惊奇的表情。 “呃，我得承认我很少看到别人从老大房间里出来后还能这么愉快的。”大概也觉得自己的惊奇表现地过于明显，亨特有些手忙脚乱地解释道，肥肉堆积的脸上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我猜也是。”索尔德瘪瘪嘴做了一个意料之中的表情，弗特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热情欢迎别人进入自己房间做客的人。 接着索尔德就略带一点尴尬地和亨特说起了那块非凡材料的事，虽然弗特答应要给他，但是这种见面礼自己开口要也太过于尴尬了。 “哦！那块材料啊。”亨特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接着脸上露出了一副追忆的表情——索尔德其实很想吐槽这个胖子脸上肉那么多表情倒是挺丰富——开始慢慢说道:“那是一块独角鲸身上的材料，是它的角和头部连接处的那个部分。当时它的角被打断了消失在海浪深处。可惜啊，那个角值不少钱呢。” “独角鲸？”索尔德是听说过这种生物，虽然叫鲸，但是它并不是一种鲸鱼，只是身形庞大被人们错误地误以为是鲸鱼的一种，再加上头上有一支锐利的独角，这种称呼就被人们一直叫下来。尽管生物学家已经声明了这不是鲸鱼，但是大家还是改不过来这种习惯。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生物并不喜欢成群结队，而是孤身在海洋中游荡，事实上，它已经是海洋里的顶尖掠食者之一了。成年独角鲸那锋利地长枪般撞角能轻松地贯穿大船的底部，而庞大的身躯又大大增强了它的防御力和生命力，所以即使渔民们好运发现了一条独角鲸，大多也不敢去捕捉它。 这些因素加在一起，就造成了独角鲸材料少的可怜，市面上很少看到它身上的制品，基本都是有价无市。 “那可真是贵重的礼物啊。”索尔德表面上还要推脱两下，其实嘴都笑的合不拢了。亨特看起来对他这种虚伪的行为很是不满，翻着白眼怪声怪气道:“确实很珍贵，非凡级别的独角鲸……你一辈子都未必能遇到一次。” “非凡级别！”索尔德这下是真正地吃惊了，一条普通独角鲸就很难遇到了，更何况是非凡级别的独角鲸！而且这样一条海洋霸主，它的捕捉难度可想而知。 “那传奇生物没跑了。”长平的声音突然又出现在了索尔德的脑海中，索尔德随口应付道:“你不是把妹去了嘛，什么时候回来了。” “我早就回来了。”长平用一种拿捏住索尔德什么把柄一样的语气阴阳怪气地说:“还有人在假借我的名义搞小团体呐。” “嘿嘿。”索尔德纵然自认脸皮很厚，这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吸收一个跳跃者不是也对你有帮助嘛，对吧，来自异世界的知识什么的，你这个文明之神肯定能用的上嘛。” “……啊，算你识相。”长平的语气突然变的很古怪，就像是捧着烤肉大啃突然发现自己刚吃了一只苍蝇一样:“别说这个了，我们去看看那块材料。” 索尔德和亨特又绕了几个弯，走到了房屋后面的一个小仓库。打开门很多东西乱七八糟地堆放在里面，亨特肥胖的身躯在杂物堆里翻找半天，终于捧出了一块用亚麻布包裹起来的东西。 “这就是那块材料？”索尔德抱着胸站在一边，好奇问道。 “是啊。”亨特把包裹在上面的亚麻布解开，露出了里面的一块猩红色的肌肉，上面的肌肉纤维清晰可见。在肉块的上放，还有几里面的白色部分，想来应该是断掉的角的一部分。 在亨特打开包裹的那一刻，索尔德就往后倒退了一步——他当然不是被血肉吓到了，而是他在那块肉里感受到了一种金戈相交的气息，虽然摆放时间已经不短了，那白色的断角却没有丝毫变色，更是每时每刻都在吐露一种肉眼不可见但是在精神力量探测中就如同黑夜里的火把一般耀眼的乳白色的锐利气息！ “这东西不错，真不错。”脑海里长平的赞叹索尔德已经没空注意了，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这块肉上，来自捕食者序列的特殊感知在疯狂输出着信号和激素表达身体对这块材料的需求和渴望。 “这东西，和我的捕食者序列相性应该相当不错！对我能力的提升肯定也十分之大！”索尔德把握住了身体不自然的颤抖，立刻就联想到了材料和自己的符合程度上。 他开始期待自己接下来的晋级了。 第七十五章 弗特·卡农的见面礼和捕食者第三级(四) 再三道谢之后，索尔德用布将这块肉裹了个严实，道谢后就往外走去。他现在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赶紧去把这材料吸收了，赶紧升到第三级，眼下自己接触的人实力一个比一个强，自己一个二级的非凡者，虽然是普通人很难接触到的境界，但是对于这些变态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安全的地方……索尔德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这个地点选在墨绿梅花号上，晋级这种严肃的过程中发生一点小小的插曲都有可能导致晋级失败——甚至是被非凡材料反噬，因此腐化变异也是有可能的。 就算那些正神，他们的力量对人类来说也太过超脱扭曲了，更何况索尔德感受到自己的途径已经或多或少地发生了一些偏向辉煌造物主侧的变异，就算变异那些高维度神明眼中的完美生命，那估计对人类来说也是决计无法接受的。 索尔德可不想变成一个全身上下好几张嘴十几条胳膊的血肉凝聚体。 “那样可是很强的。”索尔德不涉及自己一些秘密的正常思考并不会屏蔽长平，所以长平立刻用一种你少见多怪的语气回应道:“告诉你，辉煌造物主是万灵之主的对应侧，祂途径中造物的肉体能力都惊人的一批，虽然发生了一点点不明不白的变异，但是谁又能说这不是好事呢？” 哦？这还有好处？索尔德有些意外的等着长平接下来的话，只听长平悠悠说道:“首先可想而知的是你的肉体作战能力会被强化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愈合能力也会随之提升，再同时兼具捕食者带来的作战能力，你想想再近身战斗中会有多么强？” “再者说了……”长平有些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我看你长得还算清秀，就算变成一团血肉聚合体想必也是聚合体中的酷哥美男……” “好了可以了。”索尔德实在无法想象聚合体中的酷哥美男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眼神漫无目的地看向前方，扎瑟里思的港口区已经近在眼前。 肖不知道又去哪里鬼混了，只有贾斯汀在船上，正指挥着工人们将各种各样的货物摆放到划定的区域，时不时自己也亲自上阵捋着袖子搬运一些箱子和桶，虽然人挤满了甲板，但是在贾斯汀的指挥下却是一副整齐规矩有条有理的样子，看他游刃有余轻轻松松的样子就知道他对这些大副分内的事务已经是轻车熟路。 肖跟他说过，贾斯汀和欧文都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人，索尔德便也没怎么隐瞒，就说自己要晋级序列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在他意料之中地，贾斯汀并没有怎么意外，只是告诉他船长室的隔音效果不错，可以去那里。 果然贾斯汀应该也是个非凡者，而且应该是不低的序列……途径的话是航海家吧？ 索尔德和长平聊着天走进船长室。“其实像水手啊海军海盗这样的人，途径是航海家很正常的，然后第二多的应该就是捕食者。”长平倒是见得多了:“祈求者可能也有，但是贵族你就别想看到了。” “对了。”索尔德听着长平的科普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你知道全知之眼吗？应该也是个邪神，我还跟祂的信徒打斗过……但是我现在发现邪神正神中好像都没有一个叫这个的家伙。” “怎么跟你解释呢……”长平发出一种牙疼的声音:“你们说的邪神正神并不是指所有的神明，就，呃，可以说是主流的，被人类接受的几个神明。” “主流的，被人类接受的。”索尔德下意识重复了一遍，接着大惊失色:“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神明？” “当然有啊……你以为呢？”长平对索尔德的大惊失色表示很难理解:“我一个普通人类都能成神，你说那些其他的种族呢？那些兽人精灵啥的……而且更高的维度也不只这几个神啊……就像干涸之岚和永恒浪潮一直在争夺权柄，其他的不被了解知道的神只是还没有从幕后走到台前罢了。” “等等等等。”索尔德觉得大脑有点转不过弯来:“你是说那些异族……不是，神明之间是怎么划分的啊？” “这对于人类来说有点难以理解，我给你一个相对简单的解释吧。”长平侃侃而谈:“你看过我的写的神话小说没。” “没。”索尔德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长平被这一个字憋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我特么……” “好啦好啦，我回去就看。”索尔德怕这个神恼羞成怒给自己一下狠的，赶紧救场:“你想说啥来着。” “就是，像辉煌造物主啊这些高唯度神明，你可以管他们叫外神，或者，因为祂们一般不是某个星球上的生物，而是漫无目的地游荡于宇宙之中。祂们是在宇宙中的人类乃至各种种族诞生之处就存在的生物。” “然后呢。然后星球上出现了各种物种，其中有一些特别强大的——可以被称为神的那种强大，祂们被称作古神，也就是星球意志的代表，也叫旧神。祂们有多强呢？据说祂们一度反抗了那些外神的统治，将那些外神们或封印或驱逐，但是很可惜，最后还是失败了。”长平似乎是喝了口水润润喉咙，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没有亲眼见证那个时代的遗憾。 “就像贵族镇压农民起义一样，两者实力之间终究还是有本质差别的。失败的古神们大多被封印，外神凭借强大的力量夺回了统治权。” “……反正很长时间后吧，到了我们说的黑暗历，也就是大地上百族并存的时代。” “那些是真的！”索尔德大惊:“我还以为那是什么编出来的东西呢，兽人精灵巨人啥的东西不是只会出现在故事书里吗？” “当然是真的。”长平很是伤脑筋地叹了口气:“你能不能不要打断我说话啊……然后从这些新种族里诞生出的特别强的人，比如我，也被你们称作神，但是我们这种神，一般都自称为新神，像你可能看过的战神啊，生命女神啊——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们这些新神明远远比不上古神们的强大，甚至都不能被称之为祂。”长平没有一点耻辱或是不好意思的样子，就像一个第三者在完全冷静的情况下讲述着这段放在哪听起来都像天方夜谭的历史。 “我们已经不能代表一个星球的完整意志，最多的也只是掌握了一段规则。连那些古神都比不上，更别说那些外神了……所以，我们这些新神之所以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我们对外神妥协了的缘故。” 索尔德张了张嘴，嘴唇已经因为干燥而开始起皮，他艰难地舔了舔嘴唇，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是表达自己的难以置信还是本能地表示惊叹。 “那……那些古神只是被封印了？并没有死亡？还有新神，你说你们还活着？你们？”索尔德又回忆了一遍长平说的话，抓住了几个点发出疑问。 “是啊，古神只是被封印了。继承星球意志之后的祂们，除非星球本源都被抹除，否则祂们是死不了的。”长平很坦然地回答道:“至于新神，你不是看到了一个全知之眼的信徒嘛？据我所知当时的恶魔中就有一个种族叫眼魔，也许有某些关联吧。” “安心啦。”长平看索尔德整个人陷入了不敢相信和世界观受到的巨大冲击中，出言安慰:“我罩着你，没事。那些外神可不会管这么多我们的事，而和那些信徒几乎都死光的新神相比我又几乎是最强的。” “所以我都能保得住你。”长平用一种地痞流氓的语气夸口道，很快语气一转:“当然你要是惹到了哪个心情不好的古神那你就早日成佛吧，别把我拉下水啊，也别说你认识我。” “行了，赶紧去晋级吧，我以后还有一些事要让你做……”长平指导着索尔德拿出那块肉，放在船长室的桌子上。 按照提示，索尔德掏出匕首，开始切割起这块不小的肉来。即使肉的主人——那只独角鲸已经死亡很久了，但是这块肉却纹理血管清晰可见，竟然还里外透露出一股生命的活力来。 肉上还有一块韧性十足的外层皮肤，索尔德拿着匕首用力切割了好久才把肉切成小块。值得一提的是，在切下去第一刀的时候，可能切破了某根主要血管，竟然还有鲜血标射出来，打了索尔德一个措手不及。 “唔，这玩意应该是被什么人用一些手段保存住了，才让它就好像还在那只鲸鱼身上一样。这手段厉害啊，可以当冰箱用了……”长平自顾自地吐着索尔德听不懂的槽，问索尔德:“你是喜欢红烧还是清蒸？” “这和我吸收它有关系吗？难道还可以通过吃掉来获得能力？”索尔德觉得自己今天受到的冲击已经够多了。 “当然不可以，就是随便问问。”无视了索尔德巨大的白眼，长平继续指导:“我教你的办法虽然不用把材料制作成灵魂石那么麻烦，但是还是要经过一些处理的，那是因为要去除材料中的一些不稳定特性，把它变成人类可以接受的稳定力量。但是这块肉材质这么好，浪费可惜了，你体内又有一株血肉世界树，不如尝试一下直接把它吞噬进去？” “玩归玩，闹归闹，你别拿我生命开玩笑啊。”索尔德再一次大惊失色，他觉得迟早有一天自己要死在长平手上。 “相信我，就算你出了啥事我也能把你救回来。” 听到长平说相信他的时候索尔德还轻轻松了一口气，然而后面半句话让他脸又缩成了一团。 “能不这样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能是能啊，可是那样你就得去找一些其他的辅助材料……我得说难度不小还浪费时间。”长平轻轻松松地给出了第二个选项:“而且你要知道，将特性转变成人类可以接受的力量，意味着降低能量利用率……你不想变强了？” “我……我拼了！”索尔德哭丧着脸再三叮嘱:“我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你得救我啊！” 他小心地放空思维，沟通上体内的血肉世界树，很快，那边就传来了一阵可能是表达兴奋的思维波动。 索尔德不太清楚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只好模模糊糊地告诉它:“那块肉，吃掉，有好处。” “吃掉，有好处……吃掉，有好处？”那边的思维波动发出了疑问，但还不等索尔德再解答就再次兴奋起来:“吃掉！吃掉！吃掉！” 这家伙是只想着吃吗？索尔德陷入一种深深的无言之中，他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放到那块还温热的肉上，很快，从指头中就伸出了几条植物的触须，顶端似乎还有一些利齿，在那块肉上撕扯起来，说也奇怪，索尔德用匕首都切割地费劲的肉就被这么轻松地撕扯成一条条的肉丝。 接着他只觉得掌心一阵痒痒，这种感觉他很熟悉，上次掌心里长了一张嘴也是这种感觉……多了一张嘴的感觉，接着，那些触须就带着撕扯下来的肉往掌心的嘴中送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索尔德甚至能听到一阵含糊的咀嚼声。 “是不是我真的要变成几张嘴十几条胳膊的血肉聚合体美男了。”索尔德叹口气，幽幽想到。 第七十六章 第三个梦 随着血肉被索尔德体内的世界树伸出触须一阵狼吞虎咽，摆放在桌子上的肉块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小，从原先的一大块很快就缩小到索尔德伸手就能覆盖住的大小。 等过了几分钟索尔德再拿开手时，那块肉已经彻底消失了。与此同时，体内的那株世界树不停地对索尔德表达出一种大概意思是满足的思维波动。 “你吃了这么多，怎么也不见长啊。”索尔德幽幽叹口气，双手托腮趴在桌子上。这株嫩芽对自己大约是无害的，索尔德现在并不在乎自己的途径可能发生怎样的异变——就算在乎难道就能阻止这种趋势吗？他只想这株嫩芽能快点成长起来，好歹给自己一些助力啊。 现在的这玩意儿，血肉世界树这个名字牛批的要死，可是整个就一吃白食的。除了吸收血肉，就只会在身体里到处转悠了。 索尔德正无所事事地发呆，突然他敏锐地觉得自己身体有些不太对劲——这种感觉来自于捕食者途径对身体掌控力的大大增强——就好像有些东西正蛰伏在自己身体某些部位蠢蠢欲动。索尔德惊奇地眨眨眼睛，下意识地就把精神力慢慢往异动的起源探索过去。 墨绿梅花号桅杆上的几只海鸥正悠闲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顺便打算等会去找点新鲜的海鱼作为晚餐。 “哦哦啊啊！！！！！” 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将几只海鸥吓地一愣，它们侧耳朝声音来源倾听过去，几秒钟之后，又是一阵比刚才要低沉但是胜在连续不断的哀嚎呻吟响起。 几只海鸥受了惊，振翅飞走了。 而船长室内，索尔德正以一种正常人做不出来的姿势躺在地上，看他满脸虚汗四肢瘫软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和一个美丽女子友好交流了三天三夜…… 其实是索尔德在将精神力投入异动区域之后，突然只觉得大脑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头晕目眩之际只得捂住头试图慢慢靠在椅子上，结果又是一阵剧痛，如同全身上下的神经变成了毛线在被无数纲针穿梭交织一样，疼痛难忍。 索尔德冷汗从额头淌水般的流下，嘴中不断的吸着凉气。先开始他还能哀嚎两声，之后虽然没那么疼了，但却是一阵阵绵延不断，全身又乏力绵软没法动弹，想要扶着桌子走到床上，却脚下一软摔倒在地上。 许久后，痛感才慢慢消失。索尔德痛苦地闭上眼睛想要爬起来，四肢却都没有了知觉。 “这别把我手脚给弄废了啊！”索尔德大惊失色，他赶紧用尽全力低头看去，发现胳膊和腿都扭曲成诡异的角度，就像是骨头被打断了一般不复正常形状。 “这叫什么事啊。”索尔德欲哭无泪。 但好在世界树这时候开始工作了，从它所处的大脑处散发出一阵阵清凉感，很像是在太阳穴上涂抹了清凉油一般。索尔德猜测这是世界树正在修复自己身体，他只好躺在地上不敢乱动弹，又因为疼痛过后颇为疲惫，竟然就在地上这么睡了过去。 …… 索尔德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水里。 不是像泡澡那样地泡在水里，而是整个人都在水中，在深海。 但是他很快发现自己的视角有点奇怪，并不是像正常时候那样看到前方和偏向左右两边一点的事物，而是分散在两边。这种感觉很难去形容，就好像是他的眼睛也移动了位置分布了两边太阳穴上一样。 他在水里没有一点不适感，反而觉得很亲切舒适。他自然地在水里舒展身躯，就好像他本来就是生活在这里一样。 在水中伸展游动的时候，他看到身后有一道黑影一直在跟随自己，在一阵仔细观察后，他意识到那时自己的尾巴。 自己变成了一条鱼？ 是了，自己应该是在梦里。索尔德想起来之前吸收地非凡材料，现在自己应该是变成了一条独角鲸？ 他咬牙切齿起来，这长平让自己直接吸收材料，结果疼的快要死过去了。他愤愤不平地用力摆动尾巴，结果拍打到了旁边的岩石，只是轻轻一击就把岩壁打了摇晃起来，碎石打着旋从岩壁脱落沉入深海。 这种感觉很是稀奇，虽然之前也体会过狼和鹰的视角，但是那毕竟都是在陆地上。这会儿索尔德摆动着双鳍在水里游动，四面八方都是水，海面上估计是个好天气，因为从上面有亮光照射下来，将这一片幽蓝深邃的空间微微照亮。 水里有海藻和一些珊瑚在漂摇，但是除了他自己好像就没有其他鱼类了。索尔德笨手笨脚地往上方游动——其实这么说不太恰当，因为他这时没有手也没有脚。 当他浮上水面，他看到自己旁边有一片陆地，从这里看过去沙滩的那边就是树林。 “果然啊，又是血浴湾。”索尔德心里默默叹口气，他现在可没法上岸，也不知道怎么游去湖心岛，只好颇为无聊地试图用长角戳戳沙地打发时间，然而他很快发现，自己长角并不是从头顶上长出来的，通过对身体结构的感觉，他发现这伸出的长牙其实是从左上颚突出唇外的犬齿，长度大概两三米左右，上面有粗糙的螺旋状纹路。 “搞什么啊，原来不是独角！” 索尔德倒是对这个发现颇为惊讶，因为他发现自己右边也有长牙，只是要比左边短，所以之所以叫做独角鲸其实是因为牙齿长到像是角的缘故么…… 正在他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新奇时，索尔德感受到了岛上的震动，这种震动在水中传递的一清二楚，而震源大概是来自于岛的另一边，而且有接近的趋势。 “是比蒙么？”索尔德马上想到了上一个梦，他晋升二级捕食者时成为一只鹰飞行在天空中时就看到了远方的树木被折断，大地在震颤，有一只巨兽自群山而下带着无法阻挡的疯狂和狂野朝着世界树而去。 “哎呀哎呀，这可怎么办啊。”索尔德很想上岸观察一番，无奈自己也没长腿，又怕搁浅在沙滩上，只能在浅海处游来游去干着急。 很快索尔德停下了，他浮升至水面探出半个身体。他把脑袋埋在水里喷气，总觉得自己忘掉了什么。 就在他动用自己那不太好使的鲸鱼脑袋苦思冥想之时，海潮突然微微翻涌起来，整片海域就在这一瞬间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充满了活力。 每个水分子都在欢呼雀跃，都在颤抖畏惧。 索尔德奇怪地把头伸出水面，他看到整片水面都光泽澎湃，而远方，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厚厚地凝聚到了一起，使得光线被完全遮挡住，索尔德这边还是白天阳光正好，另一边却好像已经进入深夜般昏黑惨淡，唯一发亮的只有雷电在云层中产生穿梭时出现的光。 而在乌云之下，有一线白潮正在汇聚形成，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高越来越大，出现没多久竟然是已经形成了几层楼高的巨浪！ “该死！”索尔德倒吸一口冷气:“我怎么把这回事忘掉了！万灵之主派出的手下除了比蒙，可是还有一个利维坦啊！” 他虽然也知道，万灵之主创造了利维坦和比蒙，但是他始终没想到这回事，直到这时天地变色才猛然意识到。 虽然这是在梦中自己应该不会被怎么样，但是关于神的东西，谁知道呢？万灵之主这种“外神”创造出的生物，怎么也有新神的实力吧？ 随着远方的海浪席卷而来，索尔德看到海浪所过之处，海水中竟然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出现了好些泛着白沫，发出尖厉啸声的巨大漩涡！ 在黑暗的浪潮中，有一个巨大的声音隐隐约约地出没消失，只能看得出它身形细长，却从未完整出现在索尔德眼前。 已知的危险并不可怕，未知的恐怖才是最让人毛骨悚然的。 海浪以一种缓慢却又坚决的速度接近，本来平静的海面现在已经呼啸奔腾，海水中更是乱流密布。这片海域已经变成了一处死亡漩涡的密布之地！索尔德只要靠近只怕就会被吸入撕碎，更不用说还有一只造成这种异象的大海裂隙利维坦！ 那蛇形的声音畅泳于大海之中，波涛都为之逆流。倾天的海水和它口中正吞吐明灭不定的火焰交织在一起，索尔德只觉得周围海水的温度迅速地拔高，前方的地方甚至是热浪滚滚冒出烟雾如同沸腾！ “它在海洋之中寻找猎物，令四周生物闻之色变。” 万灵之主文书中的这句话突兀地出现在索尔德脑海里，他看着慢慢接近的火焰和雷电，海浪和烟雾，还有那极具压迫力的巨大声音，心里一阵苦涩。 同一片海域却泾渭分明地变成两样，一边平和静谧，一边海水却咆哮翻腾。若从高空看下来，索尔德那庞大的身体跟海浪和利维坦比起来却渺小的几乎不可见，然而却要命地正好处于利维坦前进的路线上！ 索尔德虽然恐慌却总算没有失去理智，他用尽全力摆动尾巴和双鳍，但是收效甚微。刚才还在水中活动自如的他，这一刻却好像被整片大海排挤敌对一般，根本无法动弹。 而那咆哮涌动，时不时有巨大水柱朝天喷射而出的海浪，已经带着一种压抑但猛烈的爆发力来到了他身前！黑色的水幕中，有两点黄光隐隐透出，高高在上地俯视着索尔德。 海浪中的可怕怪兽嘲笑轻蔑地摆动它那鳞片甲壳厚厚包裹的头部，张开巨嘴，露出了自己的狰狞獠牙。 第七十七章 捕食者第三级 利维坦戏谑地盯了索尔德一会儿，眼中带着猫对爪下无法动弹的老鼠一般地神色。在那个时候，索尔德只觉得全身冰冷僵硬，有心逃跑却根本无法动弹。两点黄光在昏暗的海水中闪烁了几下，一张巨嘴带着烟雾和火星突兀地咬了出来。 从这个梦醒来之后，因为精神松懈，索尔德连续好几天都无法入睡，一闭眼黑暗中就有一双布满利齿的大嘴咬过来。那浓郁的黑暗中布满闪烁着金属光泽鳞甲的狰狞怪物，让索尔德很是失眠了一段时间。 索尔德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全身冷汗甚至已经在身下的木制地板上积了一小滩水。他睁开眼睛，船长室的天花板映入眼帘，他重重地呼吸一声放松心神闭上眼睛，但是刚躺没一会儿又一个激灵坐起。 这个梦结束了，自己按理已经是捕食者第三级了吧？ “当然啦，你好好感受一下自己身体？”长平那让索尔德恨的牙痒痒地声音又出现了:“虽然确实有点疼，但是绝对是物超所值。” “这一下的材料完全吸收将你的途径推进到了几乎是第三级到第四级的一半。”一阵烟雾“砰”地冒出，长平从烟雾中钻了出来手指敲打着自己下巴:“但是这一下吸收了这么多，我怕你到第四级可能需要更多材料来晋级了。” “啥？”索尔德现在对“材料”这个词敏感的很，他下意识问道:“更多材料？” “就，一个容器本来容量有限，你这一下相当于硬生生地把容器撑大了一些。”长平大概是想不到更好的比喻了，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试图让索尔德理解他的意思。 “可是每一级不是只能吸收一种捕食者的力量吗？”索尔德不解问道:“那更多材料的意思是？更多同种类的材料还是各种材料可以混合呀？” “我也不知道。”长平相当不负责地耸耸肩:“也许你可以尝试吸收辉煌造物主的那种血肉造物，你看，营养均衡。” “行了行了。”索尔德翻着白眼打断了他的话，越说越没谱。 不过这件事确实值得考虑。索尔德想着，如果可以采用多种材料的话，那自己完全可以把自己的能力范围更加广泛化。 想象一下，别人的四级捕食者只有四种生物的能力，而自己的四级捕食者就有五六种能力。这多出了一两种能力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而是可能是二乘二这样成倍数的叠加！ “别多想了，是不是这样还是个未知数呢。”长平嗤笑一声，催促索尔德:“赶紧看看你的三级捕食者能力吧，现实一点。” 哦对，自己已经是三级捕食者了。索尔德手忙脚乱地把精神力投入脑海的世界树上。自从在湖心岛看到那颗巨大的血肉世界树树干上有自己能力的标识，索尔德就有意识地去身体内的世界树嫩芽上寻找了一番，果然在上面也发现了相同的印记。 这倒是方便很多，索尔德如果再晋级了，只要看上面有没有多出烙印就知道了。 果然，世界树嫩芽虽然细小，但是上面已经模糊可见第三个印记，看起来大概是一个没有封闭的半圆前方一根直线竖起来，当真是和某位文明之神的绘画技术有的一拼。 索尔德仔细感受了一遍身体上下: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身体素质明显的加强——四肢和躯干的柔韧性，皮肤和骨头包括血肉的防御力和坚韧程度都显著提高了，他还感觉到有一股锋锐之气流淌于四肢百骸之中，这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附加效果，只不过具体性质还得慢慢探索。 除此之外，自己在水里的作战能力的提升应该也十分可观。索尔德摸摸自己的胳膊，他感觉到自己的肌肉比晋级之前要明显地发达了一些。 “就是不知道个子有没有长高啊。”索尔德脑海中突兀的冒出了一个想法，被这个念头逗乐的他摇摇头，把汗湿的头发拨弄到脑后，就坐到船长室的桌子前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关键词: 第一级:狼:夜视能力提升，近战能力，灵敏度提升。 第二级:鹰:视力提升，跳跃高度提升，轻盈。 第三级:鲸:水中作战能力，柔韧性和防御力，未知附加状态(可能是攻击力增强) 索尔德放下羽毛笔，摸着自己下巴盯着纸张陷入沉思。 可以看到，没一种动物都会带来它自身的一部分能力，比如狼可以夜间视物，鸟类让自己更轻盈，视力也提升了，鲸鱼则增加了自己的防御能力和水中作战能力。这都是有规律的。 那么，那些非凡生物呢？或者是那些根本不是普通动物的那些捕食者呢？索尔德本能地想到了长平说的那些异族:巨龙，狮鹫，吸血鬼，还有巨人。 毕竟捕食者没有要求一定是人们概念中的那些动物对吧？自己要是使用了这些传说生物的材料？会获得什么样的能力了？ 再夸张一点，如果是辉煌造物主的那些杂七杂八混杂的血肉聚合体，或者是混乱之地的那些怪物，自己又会获得什么能力呢？ 正常的非凡者不会想到这些，也没必要去想这些——去吸收那些血肉造物之类的怪物无疑是找死的事情，但是索尔德不一样，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发生了一些异变，体内的血肉世界树就是最好的证明。 更何况自己之前已经吸收了衔尾蛇的一枚戒指。那只衔尾蛇的虚影现在还会时不时地出现在嫩芽周围盘旋，让索尔德有点耿耿于怀放不下心来，那可是个半神啊。 还有自己的梦境，那只利维坦已经要咬到自己了，谁知道下一个梦自己会被怎么样。索尔德呻吟一声趴在桌子上，这简直就是恐怖故事啊。 “要是能弄到比蒙或是利维坦的材料就好了。”索尔德有气无力地异想天开，自己都没把那个想法当回事，不过这样一来，他倒是想到了那条吞天之鱼和岛上的比蒙替代品。那两个家伙身上的材料也不得了啊，自己是不是有必要找个机会再去血浴湾一趟呢？或者是让弗特·卡农下次去那里给自己找找看岛上有没有那两只生物的一些脱落物？比如说角质层？ 洗把脸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赶出脑海里，索尔德推开船长室的门和仍然忙碌的贾斯汀打过招呼。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大概是八点多的样子，目前没有什么事要做的索尔德感觉一身轻松，他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码头上还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先去吃点好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索尔德心情好了起来，忘记了自己全身依旧乏力这回事，他走上码头和船舷之间的搭板，脚下突然一软，整个人在状况外的呆滞中翻落到水里。 第七十八章 晚餐和女朋友的信？ 码头上的工人对这种事其实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喝醉酒的水手每天都有，掉进水里的也不在少数，只是发出善意的笑声，就继续忙自己的事了。 索尔德很尴尬的爬上码头的木板，抹一把脸上的水。现在他感觉很不得劲，就像是大病初愈般的无力和酸软。 去吃完晚饭还得找个地方过夜……索尔德突然有些想念霍勒，那个不大的酒吧至少永远有属于自己的一个房间。 “反正弗特·卡农的事情解决了，要不然我明天就回去算了。”索尔德很是烦恼地叹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湿淋淋的一身，一时有点左右为难竟不知道该去哪儿。 他本来是想着舒舒服服地去夜市逛逛找点好吃的，但是现在总不能穿着一身湿透的衣服到处走。 干脆随便去码头区酒吧里买点东西吃然后在墨绿梅花上打发一夜算了。索尔德只感觉兴致全无，索然无味地往记忆中的酒吧方向走去。 扎瑟里思码头这边的水手大部分都会光顾一家酒吧——金枪鱼酒吧，但事实上很少有人会这么叫它，为了图个方便，大家都叫它瞎子店。 因为这家店的老板卢文是个盲人，在几十年前从自己父亲手中接过了这家酒馆，也算是家族企业了。靠着经营酒吧成家立业，打扫卫生调酒倒酒虽然辛苦，但是收入在这附近倒也不算低。 年久失修的门在吱呀声中被推开，一阵热浪扑面而来，虽然已经晚上了，但是这里可是刚刚才热闹起来——只要没活干，这些水手们很乐意把整个夜晚都交给朗姆酒和女人。索尔德步子还没完全迈进去，他就听到几个水手对老板的打趣。 “我说卢文，你外出的时候真的不会一脚踩进水里吗？” “你可要小心别被淹死了啊，那就没地方让我们这么痛快的喝酒了哈哈哈。” 以及卢文不甘示弱的回击:“看在神的份上，在我被淹死之前，你们几个混蛋现在就把欠的酒钱还了吧。” 索尔德的目光扫过闹哄哄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吧台前张着嘴灌酒的肖——很明显，正在和其他几个船长吹牛瞎扯的他本来应该在船上监督管理货物搬运工作的。 他没有上去打扰几个船长之间的聊天，自己找了个角落安安静静地坐下。而卢文的女儿，一个年纪不大看起来非常文静的女孩已经走了过来——她在放学的时候就在这里帮卢文做做事打扫卫生，做一些侍女的工作——她低下头对索尔德微笑，细声细气地问他需要什么。 “给我来一些吃的吧。”索尔德对这个年纪不大的清秀女孩儿非常有好感，于是回报以微笑，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女孩白皙的脸蛋上肉眼可见地多了一抹红晕。“然后再来一杯果汁。” “嗯呐嗯呐。”女孩赶紧低下头，用笔在本子上记录着:“客人有什么想吃的吗？或者您想要听一下我们这里的菜单呢？” “不要鱼，其他的你看着上。果汁的话……椰子汁吧。”索尔德看着女孩一边嗯嗯点头一边飞快地在纸上写下一行又一行娟秀的文字，心情愉快了一点。 “好的，请稍等。”女孩又和索尔德确认了一遍他的要求，微微欠身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索尔德突然叫住了她，女孩子身影一滞，很是敬业地立刻转回身微笑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我叫索尔德。”酒吧里太过吵闹，索尔德只好挪挪身体凑近过去，大声地在女孩耳边如是说道，温热的气息呼到女孩子耳朵上，女孩子的脸顿时红了像熟透了的苹果。 …… “这个女孩子很害羞的，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索尔德看着女孩强装镇定实则双腿颤抖离开的背影，觉得自己和长平的打赌玩过了一点。 “哇，现在还真有这么内向的女孩子啊。”长平发出恶劣的惊呼，作陶醉状:“甜甜的恋爱什么时候才轮到我？” “不过在这种环境下，这个女孩子居然还会这么羞涩啊。”索尔德由衷感叹:“这些水手可是黄段子都挂在嘴边的。” “你懂什么，出淤泥而不染不是更可爱难得吗？”长平发出嗤之以鼻的声音:“你个小处男懂个屁。” “什么？”索尔德额头青筋暴起，对这个恶意的称呼十分不满，几乎就要恶向胆边生开口还击。 在两人的打闹中，女孩满脸通红地端上来一只盛着乳白色液体的玻璃杯:“这是椰汁，饭菜还请您再等待一会儿。” “椰子汁不是透明的么？”索尔德随口就问长平，长平根本没搭理他这个无聊的问题，但是女孩儿却误以为索尔德是在问自己，双手放在小腹处赶紧上前一步解释道:“椰子汁确实是透明的，但是这里面还加入了牛奶和糖，因为单独喝纯椰子汁的话会有些涩口。” “原来是这样啊。”索尔德叼着吸管尝了一口，入口非常冰爽，然后有椰汁的清甜和牛奶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用的白糖虽然只是普通白糖，但是胜在比例调和的很好，没有一点突兀的感觉。让他惊喜的是杯底竟然还有一些椰肉，通过吸管吸上来咬在嘴里也是嚼劲十足，颇有种锦上添花的感觉。 索尔德发出一声舒爽的叹息，果然享受美食人的心情也会明快很多啊。 在之前晋级的流了不少汗水，一天又几乎没怎么喝水，索尔德正好口渴，一大杯椰汁被他几下喝完，舔舔嘴唇意犹未尽的索尔德开始考虑要不要再来一杯。 当第三杯椰汁也见底的时候，他点的食物终于也被女孩端了上来。 当索尔德捕食者等级提高，他也深刻意识到了一点——每次等级提高必定伴随着食量的增加，可能是因为肉体活性得到了一个提升急切地需要能量的缘故，之前虽然说他也间接“吃”下了一大块独角鲸的肉，可是那种材料和填饱肚子的食物似乎是截然不同的。 叫做玛丽的女孩一共端了三个盘子上来，一盘两根香肠，几乎有索尔德手腕粗细，肠衣上泛着让人胃口大开的油光，用餐刀切开，可以看到里面的细细的肉泥中点缀着大颗的肉粒和蔬菜粒，味道应该相当不错。第二盘是半只鸡，外表味道吃起来比较淡，但是从剖开的那面可以看到里面塞着一些香料和葱蒜这类调味品，而最后一个盘子里盛放着几块面包——这里当然不可能给顾客上优质白面包，而是比较粗糙但是绝对管饱的那种黑麦面包，味道虽然一般，但是配上这些肉食的话也很值得期待。 索尔德悠闲幸福地享受着晚餐，虽然身上的衣服还是半干，但是他早就不在意这回事了。 索尔德的小小幸福持续了没一会儿，肖就打着酒嗝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撕扯下一块鸡肉塞到嘴里，肖含糊不清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放到桌子上推给索尔德，手上的油在雪白的信封上留下了两个指印。 “你女朋友寄来的。” “嗯？” 第七十九章 到达海文施塔特 “我的信啊。”索尔德很淡定的接过来后才感觉不对劲:“嗯？你说啥？” “我啥时候有女朋友了？” “啊哈哈哈。”肖打了个哈哈，虽然是促狭的表情却用一种认真的语气道:“要是说不是你女朋友，这样的一位大小姐怎么会给你寄信？而且还知道你在哪里？” “大小姐？”索尔德大脑迅速转动着，很快反应过来:“你说的是……莉迪亚？” “你看！”肖像是有什么惊天发现一样的捏着嗓子挥舞信封惊叫起来:“我还没说是谁呢，你就一下子猜到了！还说没有什么？” 索尔德陷入深深的无言之中，他深刻的意识到和肖这种八卦魂魄熊熊燃烧的人是不能在这种话题上纠缠的，他很果断地中止了谈话，抢过雪白的信低头看了过去。 雪白的信封质地柔软而又韧性，在信封的开口处散发着淡淡香味的蜡油上有些王尔德家族的图案。 拆开信封，索尔德在肖探求且幽怨的的眼神中侧过身去把信纸摊在腿上低头阅读起来: “亲爱的索尔德先生，” “经过‘那次’事件后许久不见，不知近来可好？” “听闻您最近前往廷尼特尼出差，侦破了一桩颇为恐怖诡异的犯罪案件，甚至发现了卢修斯家族和邪神信徒交易的证据，这样的冒险实在让人心生向往。” “而我近日正好也将随父母前去海文施塔特参加聚会，在空闲的时间里，也许您会有兴趣向我讲述您那传奇的冒险经过呢？” “附注:我们将下榻于海文施塔特的蛇纹石酒店，预计于后天到达廷尼特尼，而在接下来的一周内则是聚会的准备时间，如果您有时间欢迎随时来找我。” “祝诸事顺利！” 然后是莉迪亚的落款，她的名字下盖了一个小小的章，和王尔德家族的印章又有所不同，在巨龙的整体细节上做了小小的修改——巨龙嘴里叼了一支含苞待放的花朵，是什么花索尔德就一头雾水了。 这个应该是继承人才有的私章吧，索尔德看着那娟秀的字体撇撇嘴。他鬼使神差地把鼻子凑近信纸轻轻嗅了一下——有一种淡淡的香味，轻雅在鼻腔里流连就慢慢变成了类似夜来香的馥郁香味。 “兄啊，你是变态吗？” “索尔德你是不是变态啊。” 长平和肖同时发出了这样的吐槽，索尔德却只是怔怔地愣了愣，一脸正经地将信纸装回信封小心翼翼地塞进口袋:“干什么干什么，我才不是变态呢。” 塞回信封前他瞟了一眼落款下面的日期:6月3日，今天是6月4日，算一算莉迪亚应该明天就要到达了。 “莉迪亚的情报真是灵通啊，这么快就知道了我的动向。”索尔德心里有些惊叹，果然王尔德家族这种大家族的情报渠道不是自己能想象得到的。 “瞧你说们的！”索尔德很是正气凛然一副我不屑于与你们这种龌龊之人为伍的眼神看过去，弄得肖没来由地一阵心虚，没注意到索尔德口误说的“你们”。 “人家是因为上次我救了她，她父母要感谢我，你都想些什么呢？”索尔德注意到了自己的口误，不动声色地改了口。 虽然这种借口只能糊弄一下肖，长平却在脑海里一直嚷嚷你瞎扯少放屁奈何索尔德根本不理他。索尔德喝了一口椰汁，装作漫不经心地问:“这信都两天前的了，怎么现在才到？” “就算它早就到了我也给不了你啊，你不是一直在卡赫伦那边吗？”肖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爽快地哈了一声:“再说了，这里是扎瑟里思的码头酒吧，不是教会或者贵族庄园那些有电报机的地方，远距离通信只能靠写信啊。” “长平啊，我记得你前几天不是说要研究什么远距离电路传导吗？”索尔德嗯嗯地糊弄着肖，突然想到了长平和自己随口提到的计划:“那样是不是就可以到处都通电了，现在电报机我还没用过几次呢，好像确实是只有那些大贵族或者教会总部里才有那些东西。要是到处都有了这玩意儿通信不就方便的很了吗？” “这玩意儿？”长平用一种蕴含了你是乡巴佬什么都不懂的尖锐嗓音重复了一遍索尔德的话:“远程电路可不是大白菜，说种就能种出来的。” “首先你需要基站，短途的电线倒是很好连，可是长途的就必须在经过的地方建立信号塔和电线塔，更别提廷尼特尼这种岛国了，还得铺设海底电线。你觉得这很容易是吗？” “你这小子，人家给你写封信就想着以后多交流了？要不要给你们搞个即时通信装置让你们想聊就聊？最好还可以想见就见？” “咳咳。”索尔德立刻顾左右而言他:“肖啊，看看时间现在也不早了，我得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我还得去一趟海文施塔特。” “休息？你来我的船上吧。”肖灌着酒很是热情地提议道:“反正客房是空的。” “不了不了，现在才十点左右，你们不是还在搬运货物吗？就不打扰了。”索尔德整理整理衣服起身，在桌子上放下半谢尔的零钱:“谢谢你帮我收了信，你的酒我请了。”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肖心里虽然惊讶狂喜于索尔德的大方，表面上还是要推脱客气一下地:“你看，这种小事……” “行了，我走了。”索尔德哪里有心思和肖推拉废话，就要朝门口走去，却发现衣角被拉住，回头一看肖正在用一种腼腆羞涩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个……” “真没事，就是几杯酒而已，不用客气。” “不是……你听我说……” “好啦，你要是真的过意不去就等我几天，再把我载回霍勒去吧。” “我真不是要客气。”肖咳嗽了一下，腆着脸不敢直视索尔德的眼睛，搓了搓手:“这个……半谢尔不够……” 索尔德一口口水没咽下去呛了个半死，而肖则别过脸去回避了索尔德的视线。 …… 索尔德把兜里零零散散的零钱全部掏了出来，也没细数大概一谢尔的样子全部放到了桌子上，跟玛丽打了招呼就离开了金枪鱼酒馆。 如果这些还不够付酒钱的话，那肖你就安心升天去吧。 出门之后索尔德看街上天色不早马车也不多，一时半会儿想必是搭不到车地，干脆果决地直接跑步奔向火车站。索尔德刚晋级捕食者三级，在行人车辆已经不多的大街上奔跑起来端的是如风一般。看到他急急忙忙跑过的人也是为之侧目，心里大多揣测这小伙子多半是与女孩约会要迟到了所以如此着急…… “给我来一张最近最快的到海文施塔特的车票！”索尔德往购票窗口的窗台上拍出五谢尔:“剩下地就是你的小费。” 那售票员本来懒懒散散地摇手估计要说先生今晚的列车已经停了之类的话，看到这几乎是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的钞票眼前一亮，一辈子大脑动的估计从来没这么快过，下意识就说道: “不好意思，先生，今晚的列车班次已经停了，但是我们还有货运列车，走的是货运线路，约摸几小时就可以到达首都。如果您不在意环境不是很舒适的话……” 于是在6月5日早上三点的时候，索尔德顶着布满了血丝的眼睛走出海文施塔特的货运车站。 第八十章 猫和狗咖啡馆(上) 凌晨三点，除了出来巡逻的夜班警察和教会值勤外，还停留在大街上的就是正要作案的贼或者不怀好意的罪犯。 而索尔德从郊区的货运车站走出来，精神奕奕毫无疲倦之色，眼睛里甚至冒着狼一样兴奋而激动的光，要是警察看到了肯定会立马敬业地把他当做刚犯案结束或正要犯案的歹徒里去…… 在车站里索尔德看到贴在墙上的廷尼特尼地图，从上面看来，海文施塔特毕竟是首都，总体面积要比扎瑟里思大上不少，而要从处于郊区的货运车站抵达市中心的蛇纹石酒店，像索尔德动用捕食者力量加快速度步行起码也要一天。 但是当索尔德在路边望眼欲穿等待半天终于等来一辆估计是夜归的马车时，那夜色中摇曳的马灯灯光分外温馨。 索尔德直接站在马路中间逼停了那辆马车，车夫大怒之下把头从窗户探了出来正要开口痛骂你长没长眼睛是不是找死，却只见索尔德的身影已经不在车前了，他揉揉眼睛带着几分疑惑地左右看了看，才发现索尔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拉开车门跳上了车。 在车夫狂怒各种不好听的话即将脱口而出之际，索尔德直接将一谢尔的纸笔扔到了他脸上，并在车夫反应过来之前许诺如果在七点前到达蛇纹石酒店还有保底半谢尔的奖赏。 车夫脸上的怒火硬生生地转化成了微笑和恭敬，他腼腆地带着老实人特有的笑容对索尔德说:“这位先生，您可坐好了。同行们都叫我太阳神的车夫，其中唯一的原因就是我年轻时驾车速度十分快速……” 看着车夫自信的表情和已经开始扬鞭的动作，还有空无一人的广阔街道，索尔德觉得就算是最不乐观的情况也可以在六点之前到。 …… 五点钟，海文施塔特，蛇纹石大道。 车夫揣着两谢尔谦卑地向索尔德行礼然后离去，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笑容。当马车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之后，索尔德脸色铁青地转过身去，扶着墙开始剧烈地干呕了起来。 纵然以他的身体素质来说，这车开的也太猛了。他忍不住回想起几个小时前，拉车的两匹骏马发出高昂的嘶鸣，整辆车就像已经蓄势已久的弹弓上的一颗石子儿，随着弓弦突然松开，整个地飞射了出去。 然后就是两小时的噩梦。 “这个车夫莫不是也是非凡者……太阳神的车夫，这样看起来真是名副其实啊。”索尔德深呼吸两下，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在与他隔着一条马路的对面，就是海纹石大酒店了，如果根据信上时间来说，莉迪亚和她父母应该是今天入住才对。 但是具体入住时间就不知道了，不过按索尔德的经验来说，这种大家族的船只航行两天的水程就算从辛斯卡德出发也应该差不多了吧，今天早上到是非常合理的。 这也是为什么索尔德披星戴月地赶到海文施塔特，在这里等待。 这时候晨光已经熹微，天色慢慢亮了起来。这片大陆正慢慢迎来夏季，作为海岛的廷尼特尼白天也要比以往长一些。 首都不愧是首都，才六点不到，就已经有店铺开门营业了。索尔德看着陆陆续续热闹起来的商业区感慨起来，既然都开门营业了，那他再站在别人店门口似乎有些碍事，莉迪亚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还是找个地方坐坐吧。 海文施塔特中心区的布局真是很奇怪啊，蛇纹石大街将这片区域划分成了两片几乎是格局布置完全不一样的地方。蛇纹石六点那边是占地面积大，布置奢华的酒店餐厅，还有一些政府机关等，而索尔德所在的这边，则是相对密集的小面积店铺门面，虽然不如对面看起来高端上档次，但是胜在生活气息浓厚有活力。 这边的咖啡厅和一些饭店其实也不少，看起来装修都别具一格有自己独特的特色，走在其中的小巷子里，两边是各种风格的店铺，这倒是挺有一种魔幻感。 可见海文施塔特的中心区确实寸土寸金。索尔德顺着楼梯往上走了几层，低头看到密密麻麻如火柴盒排列分布的各色建筑，心里不由很有些感慨。正是因为建筑横向扩张需要的成本太大，这里更多人似乎选择的是向上发展——很多楼房都是每层一间店铺，有时候你在一楼吃完饭还可以去二楼健身，在三楼的俱乐部享用完下午茶后还可以去楼顶的景观餐厅休息一下。 十分明智的想法啊。索尔德的目光停留在前方拐角处，那里有很多说不上名字的绿色植物，开出花朵五颜六色的很是好看。索尔德心里感觉到一股陌生但是不显突兀的吸引力，让他竟然莫名有些舒服。 “去那里看看吧。”他对自己说。 转过弯之后，一扇很普通的木门就出现在索尔德面前——之所以说普通，是因为这种木门普遍地装饰意义大于它作为门的用处，防盗效果也并不好。 在门口伫立几分钟，索尔德看到门旁边的墙壁上，在花草的掩映下，有一个小小的按钮，想必是门铃吧，可是按了门铃之后并没有人应门，敲敲门也还是一片安静。 一般情况下索尔德会转身离开——店铺都没开门还在这里做什么？然而这次，索尔德犹豫了一会儿却还是停留在门口，他左右看看在这一层并没有别的人，心中带着一丝自己都说不清的意味手按在门上轻轻一推。 门根本就没有上锁，咯吱一声就打开，门上也没有门把手可以慢慢扭开，这样简单粗暴的打开别人店铺的门让索尔德做贼心虚般缩了缩头，他将注意力都提升到顶峰，侧耳在门边倾听了一下才将头从门后探出来往店里看去。 可是让他惊奇的是，从门口这么看进去根本无法一览店里的景象，因为一层藤蔓和枝叶给店铺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门帘，如果他想要进店铺的话，就必须得穿过这些藤蔓才是。 从门口往里面看和偷偷摸摸闯进去可是两回事，但是索尔德仅仅抉择了几秒钟就把这种负罪感抛到了脑后。他踏前一步双手拨开横生茂盛的藤条和硕大的叶片，下一刻却脚下一空，整个人在一阵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中就要向下坠去！ 索尔德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他的身体本能却是救了他一命。在他踩空的一刻，他就下意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指深深插进地上的泥土——对，竟然不是地板水泥，而是泥土——总算是险而又险的没有掉下去，而直到这时候，索尔德才大梦初醒般反应过来，在一阵惊慌中坐起往四周观察起来。 四面都是湛蓝的天空，低头看去澄澈的海水正拍打着岩壁，索尔德就坐在岩壁的上方，半边腿都已经伸出了悬崖边缘。 “这……”索尔德倒吸一口冷气，这少说也有几十米的高度，从这掉下哪怕下面是海水和掉落在水泥地上也并无不同——都是摔成碎片。 他撑着旁边的地面站起来，双腿还有些发软。他这下看清了，他正身处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应该是从海水里探出的石头，距离海面几十米的高度。周围也有很多同样或高或矮的巨石伸出海面，这里应该是浅海，因为索尔德在不远处看到一片沙滩，再往远处还有一片绿色生长在峭壁和山脉上。 “真是要命了。”索尔德惊魂未定地离悬崖远了一点:“我不是在海文施塔特的一家店铺门口么，明明是在陆地上，为什么一开门就到了这里？” “因为这是对不请自来的客人的一个小小的警告。” 索尔德只是自言自语并没有想着能得到答案，然而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意味着这里不仅只有他一个人。 “谁？”索尔德立刻回过头，却没有看到声音的主人，这让他心里咯噔一下警戒起来:“莫不是我中了幻术？” “你往下看。”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索尔德按照声音指示低头看去，只看到他面前蹲坐着一只黑猫。 就算索尔德再傻，也知道声音的主人应该是这只猫了，虽然事情很不可思议，但是目前的处境还是让他一连串疑问出声。 “不请自来的客人指的是我吧？那你就是这里的主人了？这悬崖是什么幻境之类的吗？我应该还在店里吧？” “不请自来的客人是你没错，我确实是这里的主人。”猫根据索尔德的疑问一个一个地回答着他的问题，回答很简短，并没有透露出其他信息:“至于是不是幻境，你可以试着从这座悬崖上跳下去试试。” “那还是算了。”索尔德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这种偷偷摸摸闯入别人店铺的事确实是他不对，虽然刚才吓了个半死，但是道歉总归还是需要的。 “十分抱歉冒失地闯进了这里。”索尔德微微欠身:“我只是出于好奇才打开了门，想看看是一家怎样的店铺。” “只是出于好奇吗？”黑猫紧紧盯着他，两颗绿宝石一般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些别样的意味:“你有没有被一些其他因素吸引进来？” “其他因素？”索尔德一愣，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下:“没有了吧？不过我确实感到有一种吸引力让我忍不住想要来看看……要不然也不会这样闯进来了。” “那就姑且认为是一件好事吧。”猫的语气从开始的冷漠莫名欢快了一些，语调也开始跳跃起来，明明面无表情，却给人一种正眉飞色舞脸带笑意的感觉。 “欢迎来到猫和狗咖啡馆。” 第八十一章 猫和狗咖啡馆(下) 猫和狗咖啡馆……这个名字还真是直观又明了啊。索尔德看着在前方引路的那只黑猫心里不由吐槽，如果这只黑猫如它所说真的是这个地方的所有者的话，那么应该还有一只同样作为店主的狗吧。 在谈话结束后，猫就走到了索尔德身后，也就是那些藤蔓密集的地方——那里索尔德已经第一时间查看过，来时的门已经神秘的消失了。 但是黑猫只是坐在那堆藤蔓之前，轻轻地喵喵两声，就自顾自地走了进去，也没有回头看一眼索尔德。 索尔德很是老实地跟上去，这也许是此刻唯一离开这里的办法了，只有愚蠢到极点的人才会继续留在这里。 他拨开烦人的藤蔓和遮挡视线的叶子，眼前一亮，展现在索尔德面前的，是一家布置独特的咖啡店，里面研磨器咖啡豆容器看起来一应俱全，几张桌椅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丛林木制的地板上，周围木制的墙壁上同样爬满了藤蔓和爬山虎之类的植物，有的上面还结满果子，一股清新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 索尔德回头看去，身后的植物已经又合拢起来，看不出有通道的痕迹。 “这是空间魔法之类的东西吗？”索尔德愕然问道，他是不相信这个世界存在魔法的，但是想一想非凡力量对普通人来说同样难以接受，也就释然了。 猫没有理会索尔德的疑问，轻盈地一跃而起跳到了一张桌子上坐下，转头用那绿的瘆人的眼睛盯着索尔德一言不发。 索尔德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起来，一时间也犹豫起来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他手脚僵硬地走到桌边坐下，斟酌着语言打算开始一个新话题。 “哎呀，好不容易啊，居然来了一个新客人。”店铺另一边的雨林植物自动分开，里面跑出一个毛茸茸的动物，从头到尾雪白的毛发，小腿部位却是黑色的，整体外貌看起来和狼有几分类似:“欢迎光临，请问你要喝些什么吗？” “呃……有什么种类的饮品吗？” “不好意思呀，最近店里原料缺乏，艾雅去找材料了，现在只有红茶可以吗？” “兄啊，快跑啊！你要被雷普了！”脑海里长平用一种惊骇欲绝的语气大声嚷嚷起来。索尔德已经习惯了他莫名其妙的发疯吐槽，很是淡定地对那只他猜想是狗的动物微笑点头。 那只狗也很开心的样子，摇头晃脑地跑到吧台后面去了。 “那是另一位店主吗？”索尔德看着狗的身影消失在吧台后面，然后就传来了一些叮铃哐啷瓷器碰撞的声音和水声，感觉非常新奇。 一只狗要怎么给他端上来红茶呢？用嘴叼着吗？ “是的，那是莫里斯。”猫总算是开口了，它的声音偏女性化，给人一种很冷静和理智的感觉，就像是学者一样:“如你所见，这里就是猫和狗咖啡馆，我们作为这里的所有者，有一些事想要和你谈谈。” 在一人一猫交谈间，吧台后面的声音已经消失了，狗张着嘴伸着舌头很是开心的样子，跑跑跳跳地跑到桌边，而一只杯子竟然就稳稳地停留在空气中，随着狗的移动也跟着移动了过来。 也不见莫里斯有什么动作，那只茶杯就稳稳当当地放到了桌子上，索尔德低头看了看，茶叶脉络清晰可见，在暗红色的茶水中舒展漂浮，随着热气飘起，空气中充满了一阵红茶特有的清香和浓酽。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索尔德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他不懂什么喝茶的礼仪和将就，但是这一尝之下，竟然是神清气爽，就好像一件名贵木制家具表面的灰尘都被拭去了，自然就散发出迷人的光泽。 “我？我没有名字。”当索尔德正想要赞叹的时候，猫摇摇头出乎意料地如是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一个种群只是需要方便区分才会给每个个体不一样的名字。” “而这里，在猫和狗咖啡馆，我就是猫，莫里斯就是狗，仅此而已。” 索尔德一时无言，他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狗，狗却是一脸憨厚的笑容对他说:“安啦，轻凌·凉星·i·似羽·李·米娜·璇的性格就是这样，你可以直接叫她猫就好了。” “等会？”索尔德正嗯嗯点头突然感觉不对劲:“莫里斯你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索尔德还在兀自回想的时候，那边的猫两只眼睛都可怕的眯了起来，腰部高高弓起全身毛都炸开，一股杀气弥漫在店铺中:“莫里斯你竟然敢！如此无礼！” “什么嘛……这不是你第一次给自己取的人类名字吗？我觉得蛮好的啊……”莫里斯委屈地嘟囔着。 “闭嘴！” “哦。”狗很干脆的应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叫我猫就好了。”猫很明显被气的不轻，语气里都出现了一丝轻微的抖动。 “好的，猫，我明白了，猫。”索尔德很是干脆地答道然后继续低头喝茶，那阵杀气真是有够吓人的，那一大串名字还是就这么忘掉吧。 “真是玛丽苏的名字啊。”长平由衷地叹道，也不知道玛丽苏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大概是个褒义词吧？ “老主人去世后，我和莫里斯就继承了这里。”猫平复了一下心情:“老主人希望我们能为他找到一个合适的继承人，来继承这家咖啡馆。” “你也看到了，我和莫里斯虽然可以说你们的语言，也能做任何你们能做的事，可是毕竟我们只是一只猫和一条狗，在经营咖啡馆这件事上诸多不便。” “老主人说，如果有人遵循内心的指示而来，就证明他或者她拥有了继承这家咖啡馆的资格。” “所以我就是有这个资格的继承人了？”索尔德恍然大悟，怪不得猫在听到他说有一种别样吸引力时眼里流露出了一丝激动，原来是因为这个。 “是的，但也只是有资格。”猫把“只是”这个词咬的很重:“你还需要通过一些考验才行，你不是觉得这家咖啡馆很神奇吗？等到你通过了考验才有资格去了解这些东西。” “包括我们，都只是这家咖啡馆的一部分而已。”说完，猫就闭上了嘴巴，余光看了旁边的莫里斯一眼，很明显是想要让莫里斯接过话题继续说下去。 莫里斯也发现了猫在看着他，很好奇的带着笑容回看过去……一只狗竟然能做出这种带着微笑的表情，真是十分神奇啊。 索尔德看这俩动物都没说话，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目光在猫和狗之间游移起来。 长年一时陷入了安静之中。 “莫里斯你为什么不说话？”猫终于忍不住了。 “呜呜呜呜？”狗仍然闭着嘴，从喉咙里发出这种带着疑问的音节，不知道想说什么。 “又来了……”猫用猫掌捂住自己的脸，用一种无力的语气呻吟般说道:“我是让你刚才闭嘴，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哦哦哦，可憋死我了！”狗欢快地张开嘴夸张地喘了两口气，猫则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扭过头不看它。索尔德心里一阵好笑，在它们的老主人去世后，这样的事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了吧。 “那么接下来该我说了，这家店的空间很大的，远没有外界看起来的那么小，里面有很多的房间功能各异，也有的房间放了不少你们人类眼中很宝贵的东西。”莫里斯用一种非常快的语速飞快地说道，很明显这些话他已经说过不止一次了:“但是这些都不是你现在应该知道的，等到你做决定要参加考验了，我才会把接下来的一些事情告诉你，而等你完全通过考验了，我再把所有的事告诉你。” 狗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伸出舌头哈了几下，用一种邀功的眼神看向猫。 猫没有看他，而是用一种很冷漠的眼神看向索尔德:“那么，你要参加考验吗？” 索尔德沉吟片刻:“可以告诉我考验的内容吗？” “不行。”猫回答的很坚决，不过这也在索尔德意料之中。 “那，我可以带帮手吗？”索尔德接着问道。 “不可以，所有的考验必须由一个人完成，谁完成了谁就能继承。” “那，考验里会发生战斗吗？”索尔德抛出了第三个问题。 “不一定。” 这个回答就有点模棱两可了，不一定？是根据自己在考验中的选择会出现不同的结果吗？索尔德考虑了一下，才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我会受到这种吸引？或者说是指示？” “不知道。”索尔德本以为猫会说出一些玄幻的东西，没想到它十分直接地摇摇头回答:“这是老主人设置的，跟我们没关系，我们要做的指示找到继承人，然后把咖啡馆交给他或者她。”猫仍然冷漠地看着索尔德，狗也没有吵吵闹闹地打扰，安静地坐着倾听他们的谈话。 “你们好像很期待这个继承人的出现。”索尔德沉默了一会儿，说出了让猫和狗都没有想到的话。 “当我说是因为某种吸引力来的时候，你们立刻就相信了，或者说不管相信与否，你们都不在意。”索尔德吸了一口气分析起来:“然后你们没有经过任何的考察，就直接了当地跟我说了考验的事，而且听你们的话，你们应该也不是第一次说这些话了吧？” “我不可能是唯一的幸运儿。” “那么，你们为什么如此着急？”索尔德抬头盯着猫的眼睛，没有任何闪躲。 猫对索尔德的问题虽然意外，但也似乎并不是没有准备，它很是痛快地肯定了索尔德的猜测:“不错，我们确实很着急。” “我们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很长的时间，自从老主人离开后，不乏有受到吸引的人来到这里，可是他们要么没有参加考验，要么就是失败了。” “没有参加考验的无非是转身离去，失败了的无非是被我们消除了记忆也是离开。”猫用一种很淡漠的语气说着，让人想到了沙漠里夜晚的月亮，虽然反射出了光，却给人凄清寒冷的感觉:“但是我和莫里斯却一直无法离开这个地方……我们不是普通的猫和狗，但是按人类的寿命来说我们也存活了太长时间。” “几百年？几千年？我都已经记不清了。” “每一次新来一个继承者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个循环的轮回——来到这里，参加考验，失败。” “说着同样的话，看着同样的表情，见证同样的结果。” “我们已经厌倦了，只想找到继承者，然后离开这里。” 猫的语气里听不出痛苦或者悲伤亦或是绝望，只是很平静地讲述着这些事。莫里斯也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看它的眼神却是充满了低落和迷茫。 “这个考验不会有生命危险吧？”索尔德只觉得头疼，这都叫什么事啊。 “不会，以前来过那么多人还没有死过任何一个。”狗开口了，语气没有之前那么欢快。 “我可以再考虑一下吗？”索尔德挠了挠耳后，咂咂嘴说道:“你们看，我等会还有点事，可以晚点再过来吗？” “可以，同一时间只会有一个被吸引者，我们有的是时间。”莫里斯接过话题，而猫这时候则是一副好像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 “带着这把钥匙，这样你回来的时候就不会再被传送到某个其他地方了。”在索尔德喝完杯子里的茶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猫的尾巴灵巧地勾着一把从不知道哪里来的钥匙递了过来。 “光是去世界各地接人就已经够我们烦的了。” 第八十二章 莉迪亚和秘密组织光耀会 早晨的海文施塔特就已经真正地展现出了一座首都城市应有的活力与繁荣，大大小小的店铺热闹非凡，酒店餐厅里各阶级的人进进出出。 在一家以手磨咖啡而附近闻名的咖啡厅里，索尔德坐在吧台旁，正面色愁苦的用小勺搅拌着杯中的咖啡，以使糖块加速溶解——他杯中的糖块堆的高高的，甚至都浮出了咖啡表面。 他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又拿起旁边的牛奶罐对这杯里就是一阵倾倒，直到液体快要溢出才罢休，兑进去的牛奶几乎把咖啡整个地变成了白色。 看的旁边侍者满脸笑容都僵硬了起来，当然不是心疼牛奶，属实是他没见过这么喝咖啡的顾客。 直接喝牛奶不好么。侍者心里暗暗吐槽，然而他又怎么知道索尔德心里的烦闷呢？ 莫名其妙多出了一个不知所以的考验，虽然时间并不着急，但是始终有一件事沉甸甸地堆在心里，让索尔德总觉得不自在。 随着时针走过最后一格移动到数字九，挂在咖啡厅墙上形状典雅的挂钟响起了一阵轻快的音乐。几乎是在索尔德想到已经是九点了的同时，他下意识地往窗户外看了一眼——没错，对面就是蛇纹石酒店，以这条街的名字来命名的高档酒店。索尔德选这家咖啡厅当然不是因为那小有名气的咖啡，仅仅是因为不错的视野罢了…… 而索尔德看过去的下一秒，心脏就砰砰砰地跳起来。他看到有几辆装点低调但是又处处透露出品味和奢华的马车停在蛇纹石酒店门口，一些统一着装的下人迅速从前后的马车中涌出来，围拢在中间马车后。 被马车和人群挡住了视野的索尔德自然是咬牙切齿望眼欲穿——他早已从那巨龙纹章上得到了答案，只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在不停教唆他一定要亲眼看到罢了。 那帮可恶地遮挡视线的人看上去是簇拥着几个人走进了蛇纹石大门，从人群缝隙中索尔德看到了一袭长裙飘舞，于是，他的心情立刻由焦急变成了欣喜急切紧张退缩…… “现在该怎么办？”索尔德表面镇定，握着茶杯把手却骨节分明用力不小，然后随着啪的一声，这一只刚购买进来的精致茶杯过早地走完了它的一生，随着把手被捏碎整个地掉到了地上摔成碎片。 侍者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了，他深深吸一口气，挺了挺胸，觉得自己该把这一只茶杯的钱记在这位心不在焉的客人账上。而“心不在焉”索尔德此刻想的无非是等会怎么去找莉迪亚然后和人家搭讪…… “人家父母都说要当面感谢你了，你还在紧张个什么劲啊。索尔德结账完走出咖啡厅后，长平在一阵白光中，一边嚷嚷着从他脑海里跳了出来。幸好他们是在一个角落，要不然怕是得吓坏不少人。 长平颇为无语，他心里想一想自己已经多久没见过这样的男人了，不由得眼中露出了嘲讽的眼神，一股优越感也莫名其妙地油然而生。 “我就是一平民，跟那种大家族的人一起会不会太失礼数啊……我可不懂什么贵族礼仪。”索尔德盯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酒店门口，说出来的话让长平一惊，这家伙竟然也会开始想到礼仪了？ “呃，现在给你恶补肯定来不及了……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长平摸着下巴上如是说:“你只要学会神秘的微笑就好。” “神秘的微笑？”索尔德愣了一下，翻了个白眼:“这叫什么办法。” “哎呀，其他的自然有我安排。”长平摆出了一抹很典型的神秘微笑，眼神里流露出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 虽然没有很明白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但是索尔德注意到长平跟自己讲话的时候一直在摸下巴，于是他顺口问道:“你下巴怎么了？” “你终于注意到了。”长平撅起嘴，把下巴往上抬了抬，但是索尔德只看到了一层稀疏的胡茬。 “啊？”索尔德心里感叹果然凡人还是无法揣测神明的旨意，于是他很诚实地摊开手:“我没注意到。” “……”长平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索尔德一眼，用手指着自己下巴:“你没看到我的胡子吗？” “看……看到了。”索尔德一瞬间脑补了起来，难道这个神明开始长胡子也有说法？莫不是从幼生期进入了成熟期？于是索尔德的眼神也带上了几抹恭敬，之前的长平就那么强大，这么说来现在怕是比起那些邪神也不逞多让了吧。 “嘿，虽然可以让胡子一下全部长出来，但是果然还是自己蓄最有情趣。”长平轻抚着自己下巴上那一层胡茬满意笑了。 “……？”索尔德只觉得心里的幻想破碎了，果然这位只是一个智商不高的神明吗？ “我总觉得你在想一些非常没有礼貌的事情。”正用手指测量胡须长度的长平突然抬起头，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索尔德。索尔德立刻打了个哈哈:“没有没有，长平大人蓄了胡须之后果然更加成熟性感了，实乃文明历第一酷哥型男，开少女杀手之先河啊哈哈哈。” …… 索尔德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迈进了蛇纹石酒店的大门，告知侍者通报莉迪亚他们之后就坐在了大厅的沙发上平静心情等待消息。 忐忑之下索尔德痛苦的觉得时间变得无比漫长，终于，在他把桌上放的廷尼特尼早报翻来覆去看了五遍之后，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一股熟悉的香味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嗯，和信封上一样的味道，果然那是她的香水味啊。索尔德本来想好的打招呼说辞瞬间忘的一干二净，空荡荡的大脑里只剩下了这个念头。 “沙雕啊，快打招呼啊。”长平实在看不下去，在脑海里疯狂咆哮着。真是的，也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这么激动，长平语气里那种看着不成器连续相亲失败的猪儿子终于可以拱白菜的激动感是怎么回事。 “不能让长平和莉迪亚小看了我啊。” 索尔德深吸一口气，猛地转头竖起大拇指，咧开嘴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哟！早上……” 讲到一半，索尔德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他愣愣地看着莉迪亚，大拇指还兀自竖在眼前。 这里并不是因为莉迪亚实在是太娇俏动人勾人心弦索尔德一时看得呆了忘记说话这种展开，而是因为莉迪亚身上穿着一身合身的淑女装，头上戴着大大的带面纱的帽子，裙子上有大大的三个字:光耀会。 索尔德:“……？” 长平:“这小姑娘真好看啊，你小子走运了哈哈哈哈哈，等等，这个光耀会是啥？” 莉迪亚:“！！” 索尔德觉得一定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他默默转回头去，狠狠抽了一巴掌，然后再次把脸转向莉迪亚，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这衣服和这三个字是啥。” 莉迪亚不过不愧是大家族的千金，几乎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她低下头小声在索尔德耳边提醒:“这是我们的秘密组织呀！” “你也知道这是我们的秘！密！组织啊喂！” 索尔德只觉得脑部充血，眼前一黑。 第八十三章 你猜我在想什么？ 在蛇纹石酒店对面，一家处于僻静巷子里的餐厅中。 索尔德心情复杂的有一根没一根地往嘴里塞着薯条，对面的莉迪亚则是一件激动的给他描绘着自己对神秘组织光耀会未来发展的创想蓝图。 在莉迪亚幻想到把握一个小国家朝政的时候，索尔德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 “莉迪亚小姐……您的想象力让我叹为观止。”索尔德委婉地表达着自己的无奈，天晓得这位优雅高贵的千金小姐怎么一谈到这种事情就兴致勃勃，难道这种大小姐不知道与邪神挨上边是多要命的一件事吗？ “但是我得提醒您，只要您的守秘人身份有些许地暴露，王尔德家族也未必能在教会执行者和仲裁所的虎视眈眈下保护住您。” “这我当然知道了。”莉迪亚毫无贵族气质地撇撇嘴，这样的举动让她优雅文静的外表掺上一抹俏皮更显可爱:“我只是心血来潮而已。” 索尔德很想提醒她注意平日里的礼节，但是想想莉迪亚在自己面前本色流露一点说不定是决定与自己更亲近的意思，于是就在一种龌龊心理的作祟下心里窃喜起来。 “对了。”索尔德突然想到虽然弗特·卡农对自己的邀请还没有做出答复，但是莉迪亚也有权利知道，便试探着提起了这件事。 他也没有具体说这位弗特·卡农的特殊身份，只是大致地说到有一位“异常者”可能会在不远的未来加入光耀会组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第三位成员了。 “说到这个，您还没有向我述说您的冒险经过呢！”看得出来莉迪亚对这位新人很感兴趣，但毕竟这是短期内没有结果的事，她便也就不太在意，而是颇为好奇地问起了索尔德的任务经过。 索尔德也乐得在美丽女士面前适当地展现一下自己的勇敢和机智，于是他“略有夸大”地“有详有略”地讲述起在卢修斯家族发生的事，当然了，在他的讲述中，无象和亚瑟两个人面对血肉傀儡的并肩作战里多了一个叫索尔德的人，并且在致胜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那些他发现蛛丝马迹的经过和深入险境安然脱逃被他着重挑出来讲。至于那些无象推理出的东西嘛，一半变成了他自己的推理，一半干脆就跳过不说了。 索尔德对长平发誓自己不是这种沽名钓誉的浮夸男人，只是形势所迫而已，而长平嗤之以鼻。 “你这个当着神明面都敢说瞎话的人，下地狱去吧。”长平如是说道。 不可否认的是，莉迪亚是一个非常好的听众，在关键时刻她总会适当地表现出惊讶和专注，在索尔德的“勇猛”时刻又会面带赞赏地轻轻鼓掌，无疑让索尔德得到了极大满足。 …… 总之这一个上午，索尔德和莉迪亚都过的很愉快。 “真是精彩又令人向往的冒险呢。”莉迪亚恰到好处地表现出自己没有亲身参与的遗憾，站起身来:“只可惜我该回去了，虽然我给父亲和母亲留了口信，但是应该还有事要处理，还不回去他们会着急的。” “哎呀，真是耽误莉迪亚小姐时间了。”索尔德余光一瞥看到旁边座钟，竟然已经是午饭时间了，自己和莉迪亚一个讲的开心一个听的入神，竟然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几小时过的也太快了吧。索尔德满意又略带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斜靠在小巷出口，看着莉迪亚走进海纹石酒店的大门。本来预想的早点回家，现在看来还是推迟几点吧……说不定还有一起聊天的机会呢？ 索尔德愉快地吹了个口哨，正想找个地方打发时间，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不远处抱臂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那魁梧高挑的体型，脑后长发扎成马尾，不是亚瑟还能是谁？ “这家伙怎么在这啊……该不会是听到我刚才吹牛了吧。”索尔德心里有点打鼓，这变态的战斗力可是高的惊人，虽然最后一次见面时他的喉咙整个撕裂开了，胸部也留下了一道骇人的伤口，但是现在看起来好像蛮健康的样子。 亚瑟看到索尔德惊讶的样子，心情不知为什么开心了许多。亚瑟是什么人，自然一眼就看出了索尔德惊讶的原因。啧，越是身受重伤，捕食者身体的自愈能力就越是惊人，可以说这是个捕食者序列非凡者间不是秘密的秘密。 作为后辈，捕食者序列的能力还有待发掘啊。 亚瑟突然有一种为人师表灵魂工程师菜鸟非凡者园丁的感觉。“唉，毕竟是一起作战过的同伴，还是应该点拨这小子两句。”他朝索尔德抬抬下巴示意他过来，脸上自然是冷漠的表情，心里却被自己这种倾囊相授的优良品质深深的感动了。 索尔德远远地看了他一眼，亚瑟突然觉得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悠远没有焦点，明明视线聚集在自己这边，却好像是在看自己身后的什么东西一样。 “我背后有什么吗？”亚瑟皱皱眉头，朝背后看去——小路上空空如也，门可罗雀的店铺里老板正在昏昏欲睡。 “什么也没有啊？这小子在搞什么。”带着这样的疑惑，亚瑟收回了视线转回脑袋，结果发现索尔德正若无其事地表另一条路走去了。 “什么？你已经看到我了对吧明明就是看到我了啊！别表现的如同在看一个路人或者干脆就是一团空气一样啊！”亚瑟心里发出这样的咆哮，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搞什么啊，这家伙到底想干嘛？跟踪我吗？该死，现在无象不在这家伙该不会要秋后算账吧？”索尔德通过路边的橱窗，看到了正在靠近自己的亚瑟，心里嘀咕了起来，这家伙好像是想要无象手里的一个封印物未果的，我这里可没有啊。 这样想着，索尔德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这混账小子，我又不会吃了他他走这么快干嘛。”亚瑟颇有几分咬牙切齿，他虽然很想直接冲上去把他抓住，但是这样又担心索尔德会误认为他抱有什么敌意，再者说，他重伤未痊愈，索尔德要是想歪了全力逃跑，现在的自己也未必就一定追的上。 这么想着，他干脆放慢了脚步，在索尔德身后大声喊着:“小子，你放心，我没有敌意。这次只是想和你聊聊天，谈谈一些事情。” “一些事情？一些什么事情？”索尔德十分敏感地就联想到了亚瑟代表的万灵之主教会，就联想到了自己体内的血肉世界树。 “果然这家伙想要试探我。”索尔德心里一阵明悟，左右看看直接绕过拐角消失在了亚瑟的视线里。 “……”亚瑟只觉得这人完全不可理喻。“等我抓到你有你好瞧的！”现在奈何不了索尔德，他只能咬牙恶狠狠地在心里发泄。但是亚瑟仔细想想，觉得还是不对劲:“现在的自己是重伤状态，索尔德是知道的，而他身上又没有什么我想要的东西，有必要这么害怕逃跑吗？” “莫非！”亚瑟脑海里如同有一道闪电划过，他想到的一种可能性在此刻分外清晰贴切。 “无象果然把那件封印物放在这小子身上了！” 第八十四章 质疑神明是要被雷劈的啊 要说敏捷程度和奔跑速度，索尔德自知再加强十倍也不是亚瑟的对手，但那也是对于平日里巅峰状态下的亚瑟而言的，此时的亚瑟重伤未愈，对这里的小巷子又不熟悉，一时半会儿竟然追不上索尔德，两人之间的距离慢慢稳定在了那几十米，但也好在不至于跟丢。 “这臭小子。”亚瑟咬紧牙关，要搁自己平时，几分钟就能轻轻松松地追上给他教训一顿，可是现在…… 亚瑟也是快要追出真火，叫他他不停，追又追不上，这叫什么事啊。他拾起一块小石头也不瞄准，随手就朝索尔德的背影丢了过去。 索尔德正保持速度穿街走巷地奔跑着，在这样的速度下维持一段时间之后，身体仿佛就习惯了似的，体内环境逐渐形成了一个循环——不仅没有觉得那么累，反而还能在这样的剧烈运动下迅速调节各部位的血液流动和肌肉柔韧度，总地来说就是大大延长了这样剧烈运动的时间。 索尔德跑着跑着，突然觉得身体越来越轻盈了。风轻轻吹拂过他的脸庞，撩动他的头发，就像情人在耳边温柔的耳语，他想到了很多的人，也想到了很多的事。 索尔德鼻子一酸，忍不住要流下泪来，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弯起，双手也正要伸展开来，他觉得自己成为了一只鸟儿，轻快且优雅。 他整个人好像就沉浸在了奔跑带来的自由快感中。 然后一块石头不偏不倚地砸中了他的后脑，还来不及发出“我怎么眼前一黑？”这样的疑问，索尔德就保持着白痴一样的笑容倒在了地上。 亚瑟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来，他对自己那一下投掷有绝对的自信。“这小子，你跑什么跑啊，是心虚了吧？”亚瑟嘿嘿冷笑着，用脚尖踢了踢趴在地上的索尔德，用鞋尖抵住这臭小子将他翻过身来，一眼就看到了索尔德脸上那沉醉的笑容。 “？……”亚瑟志得意满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他不敢相信地皱起眉头:“这小子几天不见怎么智商好像降低许多？该不会是我受伤了手上没个轻重把他打傻了吧。” “完了，这下文明之神教会的那些护犊子的家伙岂不是要找我拼命。”亚瑟嘀嘀咕咕着，一把将索尔德拦腰捞起来，像工人扛着货物一样将他扛在肩上，左右看了看周围环境，就朝一个方向走去了。 …… 索尔德捂着额头从桌子上抬起头来，感觉就像刚从质量极其差的睡眠中醒来一样，浑身说不出的难受别扭，而且后脑勺还不时传来一阵阵的刺痛，伸手去摸发现鼓起了好大一个包。 “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明天呢。”桌子对面竟然还坐了一个人，这一说话把索尔德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 亚瑟被这句话惊住了，所有想好的说辞一时竟派不上用场。 果然是我那一下用力太重把他打傻了吗？已经严重到失去我追逐他的记忆了？他反思着，怎么想都觉得不应该，自己下手的力度应该没有那么大啊？ 而索尔德下意识地问出那一句话之后也觉得不对劲，他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自己之前明明是在逃离亚瑟的追踪来着。这么细细地顺着这条思路回想过去，自己在沉醉奔跑中几乎要大鹏展翅飞起的场面迅速地出现在他脑海里。 “啪”索尔德一巴掌拍在了自己额头上，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为什么会那样呢？自己怎么会做出这么白痴的举动啊。 “这个我可能知道答案。”长平突然吱声了，他嘿嘿直乐，很明显之前的一切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你有没有发现你从进入猫和狗咖啡馆之后就不怎么正常？”长平没有立刻解答索尔德的疑惑，而是问起了一个好像不相关的问题。 “不正常？”索尔德皱起眉毛，摸摸鼻子回想了片刻迟疑地摇摇头:“我不觉得啊？我还仔细考虑了好久呢，最后也没有接受那个所谓的考验。” “这就是不对劲的地方。”长平叹了口气，他觉得自从找到索尔德这个人才之后自己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你只是在街上随便走走，就能进入一个外人看不到的地方，然后告诉你你就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天选之人，然后你需要通过考完，再然后你就名利双收屠神灭魔坐拥天下美女，这个展开是不是很熟悉？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棒？” 索尔德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哦哦，听起来很棒！” “……”长平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安静了好久脑海中才再一次响起他的声音:“你去街上，随便找个书店或者地摊，去找一找那种书名是屠龙勇士编年史之类的小说。” “然后呢？”索尔德以为这位神明要给自己什么点拨，连忙端正态度严肃地等着下文。 “然后你会发现这种狗血玄幻内容只有在这种十几流小说中才会出现。”长平冷漠道。 “这样啊！”索尔德恍然大悟，正当长平感叹这傻小子终于明白自己意思的时候，只听索尔德又接着说道:“可是长平你百分之九十的书不是都是这样的内容吗？难道也是十几流小说？” 亚瑟看着索尔德拍了几下自己额头之后就呆坐在那里没什么动静了，不由得更加担心，他可不想被文明之神教会的人因为这个给追在屁股后面一天到晚报复。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用同样的力道再击打一遍索尔德后脑勺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滚滚的雷声，透过窗户看去，天骤然黑下来，乌云迅速凝聚到一起，看起来竟然是和巨大风暴来临的前兆别无两样。 “这？这就是海岛的天气变化么？”亚瑟啧啧出声却没有过多注意，可是下一秒，一道巨大的银蛇般雷霆跳跃着，将周围空气都摩擦出了火花，就在一声可怕的巨响中在他们所在房间的顶部直接炸开，威力之大甚至把解释的屋顶给击破了一个巨大的洞。 “总感觉有一些不好的事要发生呢。”亚瑟惊呆了，这样宏伟磅礴，带着毁灭一切气息的自然之力，即使他这种高级捕食者也无法扛下一击，还好是在室内，要不然这么一下要是劈到他脑袋上……怕是整个人就变成了一摊灰吧。 可是天上轰隆隆的雷声并没有停歇，就好像只是击破一道房顶后仍然没有熄灭的神明怒火一般，云层慢慢变低，在昏暗的乌云中不时有亮光闪烁，那是雷电在云层中跳跃穿梭。 然后，就在亚瑟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又是一道炸雷直直接接不偏不倚地劈到了索尔德身上，闪亮的雷光在他全身上下游走，索尔德的身影也在一片白茫茫中闪烁不定，夸张地说全身的骨头都懒得清清楚楚。(请联想x光片。) …… “……”全身一片漆黑的索尔德张了张嘴，只吐出一团黑气。他茫然地看了看头上，嘴唇蠕动着，似乎有话要说。 亚瑟已经完全不知所措了，哪怕是万灵之主教会的精英，也没有学习过一个人被这样的雷电劈中后还能不能活下来。 他看着索尔德直挺挺地往后倒去，终于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赶紧冲过去。黑漆漆的索尔德倒在被雷电余威波及也变得黑漆漆的地面上难分彼此，虽然这样的场面十分凄惨，但是亚瑟在惊慌之后无端觉得有些滑稽可笑。 他努力的控制着脸部肌肉，拼命抑制着疯狂上翘的嘴角，冲上去检查索尔德是否还有生命迹象，只看到索尔德全身无力地躺在地上失去了行动能力。 好像还活着。亚瑟送了一口气。然后他看到索尔德嘴唇努力地颤抖着，似乎还有话要说，于是他赶紧将耳朵凑过去，听到细若蚊呐地不断重复的一句话: “我错了，我这就去看小说。” 第八十五章 认清世界的真相 亚瑟在那儿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时候，索尔德却从最初的惊慌中反应过来恢复了镇定。 他发觉长平这一下虽然看起来声势浩大威力无匹，但是也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这一道雷劈到自己身上，不仅没有对自己造成伤害，反而是如同大热天正昏昏沉沉之时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看起来狼狈却正好解暑凉快下来。 他发觉自己的大脑好像原本脏兮兮的玻璃被彻底地擦拭清洁了一遍，之前总感觉自己不对劲全身别扭的感觉也消失了，现在只感觉耳清目明，不夸张地说连计算能力和思维方式都有了一定程度的改善。 “长平虽然地位高高在上，平日里总喜欢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嘲讽我，但是总归还是个好人啊。”索尔德心里暖洋洋地，他知道这样可怕的雷电声势估计是长平一时恼羞成怒，但是也只是开了个玩笑，就像同伴之间的打闹一样。 不仅没有对他身体造成损害，还增强了他的神经反射和思维能力。 索尔德正感动时，长平带着笑意开口了:“是不是很开心啊？” “是啊是啊。”索尔德很想疯狂点头，但是无奈全身麻痹不已没法动弹。 “你呢，也不用谢我，我还是很想给你一点教训的。”长平语气中的笑意骤然阴森了下来，仿佛一阵冷风吹在索尔德身上，让他下意识打了个寒战，“所以，如果有一位精通身体情况梳理的医生来给你诊断呢，诊断书上起码也是‘三天之内无法动弹，神经系统短暂失去作用，幸运的是如果再严重一点的话就只能坐一辈子轮椅’了。” 索尔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好了，闹也闹够了，说正事。”长平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把话题引回到最初的地方，索尔德虽然无奈却也无计可施，只能乖乖地参与到讨论中。 “你在猫和狗咖啡馆的时候，进门直接走到了悬崖边缘，对吧？”长平虽然提出了一个问题，但是语气中不带丝毫疑问，只是自问自答一般:“你问那只猫眼前场景是不是幻境的时候，注意它说的是‘你可以走过去试试看’，而并非肯定的回答，只是由于当时的场景和它的语气，你选择了相信它。” “这么说……”索尔德也是回想起当时发生的情况，但是很快提出了疑问:“那个环境应该是真的吧？我已经从悬崖边缘快要掉下去了，还好稳定住了重心才没有下滑。” “如果一个人或者是一个什么生物都有能力让你进入环境了，伪造出一种真实的坠落感很难吗？”长平一句话就让索尔德哑口无言，他悻悻地想要摸摸鼻子，又是一股电流穿过他的全身，让他一阵麻痹，如同岸上快要渴死的鱼一样扭动着身体在地上啪啪前后摆动了几下。 先不提亚瑟在一旁那见了鬼的样子，长平已经开始继续分析了起来:“之后你和那只猫穿过了植物构成的门——因为假定是环境，咱们就先排除这咖啡店有很多扇时空门的可能性——你们进入了咖啡馆，然后看到一只狗。” “叫莫里斯。”索尔德补充道。 “对，莫里斯这个名字是一个重点。”长平那边里传来了一声响指声，然后一段信息流就涌入了索尔德的脑海，他仔细看了一下，讲的似乎是一段人物传记。 开头就是一串让人眼花缭乱的称号词缀，诸如死亡与仲裁之神，冥府大门的看守者这类一看就充满了威严和神话感的很厉害的头衔足足让索尔德看了一分多钟。 “这都是一些垃圾信息，你直接看最底下。”长平有点不耐烦。 于是索尔德往下一看，在一大堆词缀头衔的最后，用一个很是华丽的符号隔开了三个字符，这三个字符索尔德应该是看不懂的——它们充满了历经无数时代的古老感，好在长平细心地贴上了翻译，所以索尔德就下意识地把这三个字符的翻译版读了出来。 “莫里斯。” “莫里斯。”说完之后索尔德还有点疑惑，似乎不太明白这三个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有些意犹未尽的他又把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这才恍然醒悟过来。 “莫里斯！那只狗也叫莫里斯啊！” “我还以为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实你能早点看出来。”长平不带任何感情的吐槽了一句，对思维强化也拯救不了的索尔德脑部回路表示他已经习惯了。 “那……那这是什么意思？”与其说索尔德还没有明白，不如说是他无法相信这件事:“那只狗是一位半神？” “不，祂是一位已经凝聚了神国的神祇。”长平淡定地说道。 “？神国？”索尔德觉得自己无法接受这个词，不对，是根本无法接受这整件事。他用一种被愚弄的语气大声嚷嚷: “长平你知道吗？就算现在我晚上醒来，仍然会不敢相信自己被文明之神给关注了——恕我失礼——现在文明之神大人你告诉我，我不久前才跟一位神明对话过？” “而且神国又是什么？那不是地摊小……经典玄幻小说里才会出现的词吗？”索尔德觉得长平绝对是在看玩笑，因此他颇有些义愤填膺，结果差点说漏嘴。 想到自己现在的惨状，他的语气还是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我只是那么说说而已，因为听起来很厉害嘛。”长平不负责任地说道。 果然这位大佬就是喜欢夸大其词，这么看来那只狗应该也没多厉害嘛，之前自己不是还和衔尾蛇打过照面吗？虽说长平是主要输出，但也没见有什么事啊。 索尔德突然觉得轻松了一些，他松了口气，心里颇有种大石头落地的感觉。 “但是那铁憨憨真的是一位神明。”长平大喘气了一口之后又补充道，索尔德眼睛瞪大，五官都皱到一起，一口气没喘过来被呛了连连咳嗽。 索尔德正要继续说话时，惊讶地发现自胸口传来一阵阵压迫感。索尔德费劲力气移动了一下头部睁开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亚瑟在自己身上忙活着，看那动作好像是在做心肺复苏。 “还能咳嗽！这小子还有救！”亚瑟喜出望外，手上的力气一时加大了几分，把索尔德压的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我没被雷劈死要被你压死了。”索尔德学着长平的样子艰难地开口吐槽道:“你这心肺复苏我劝你忘记吧，一般人根本受不住你这几下压迫胸腔就要被压扁了。” 亚瑟:“……？” 懒得理会这心里想法不明的变态高级捕食者，索尔德再次将意识沉浸入脑海，和长平继续交流起来。 “那，那狗真的是神明的话，我就那么直面祂怎么一点事都没有啊。”索尔德虽然已经相信了长平的话，但是还是忍不住疑问道:“不是说……人类无法直面神祇面容吗？” “你就算真的见到祂的本体也没事。”长平解释道:“莫里斯是新神之一，并不是那些强大的古神和外神，祂本身也是这个星球上的种族之一，是规则的产物，通俗点来说就是还没有强到那种地步，而且祂本身的存在即使是身为人类的你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在以前还跟祂有几分交情呢。”长平语气中不无可惜地说道:“没想到祂最终也变成了那样，只留下了一丝投影在人间活动，真可惜啊。” “你们以前认识？是朋友吗？”索尔德对神明间的人际关系十分好奇。 “是死敌。”长平冷冷地回答，索尔德只好讷讷地闭上嘴巴。 “那么既然说到了冥府的看门狗，那就要说到冥府的主人了。”明明是上古秘辛的科普，却让索尔德无端有了一种在听吟游诗人说书的感觉:“当然，冥府只是我对那个地方的称呼——你也可以叫它地狱啊，死之国啊，你喜欢就行——总之那是死者灵魂的聚集之地，终年弥漫着浓厚不散的白雾，任何胆感进入其中的生物都会被腐蚀消化，最终成为死者的一员。” “好……好厉害。”索尔德大惊失色，这就是神明的统治之地吗？死亡执掌者高居王位之上，灵魂和白骨在王座下狂欢。 那是一种何等恐怖又让人敬畏的场面啊。 “其实那里就是一只大虫子的身体内部罢了，准确来说是胃里。” 索尔德觉得长平还应该有个头衔，叫人类幻想的扼杀者。 “你别怪我打断你的胡思乱想啊。”长平很理直气壮:“我都用了消化这个词了。” “这只大虫子的肚子里是自成一片天地，所谓冥府的大门也就是它的嘴巴。祂虽然无法移动，但是却能收割到整个世界范围内即将消散的灵魂。” “人类虽然称之为死神冥王，但是我告诉你，祂只是一个悲惨的种族在大屠杀后的唯一幸存者罢了，有的神明都叫他死魂者，据说那是祂正经的名字，但是我还是喜欢叫祂大虫子，也有道理啊，自己孤身一人，动也动不了，的确实实在在的是一个可怜虫。” “再说下去就要说到神系了，但是那个太过于复杂，其中的讲究多的就像贵族喜欢的花体字里乱七八糟的笔画一样，总之呢，莫里斯是大虫子的爪牙之一，那只猫和莫里斯看上去熟识，并且一起称呼‘主人’，那么应该也是祂的一名手下，但是祂手下不少，擅长幻术的也很多，我就无法确定到底是哪一个。” 长平说到这里，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而是顿了一下，在索尔德忍不住好奇和震撼要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突然语重心长地叹息一声:“索尔德，不要以为神明离你很遥远。”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神明的狂欢之地罢了，人类只是其中最渺小的一个种族啊。祂们无处不在，只是你看不到祂们罢了。” “对于再弱的神明，哪怕只是半神来说，人类都只是玩具啊。”长平感叹道，他还是改不掉人类的思维，所以此时也开始跨越立场地开始同情人类了起来。 这一番话无异于晴天霹雳，让索尔德瞠目结舌。脑海中明明只有长平的声音在回荡，索尔德却感觉陷入一种宛如实质的胶状体中，四面八方都有挤压和阻力传来，他茫然地看向天花板，那里被雷击破的洞中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小片天空，大雨和乌云已经慢慢远去，湛蓝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彩虹。 这样的美景并没有让索尔德身心愉悦，反而浑身控制不住地战栗。他觉得在彩虹之上有无数双眼睛正看着自己，目光中蕴含的嘲弄讥讽蔑视让人窒息。 参加宴席者位居高空之上，众神的狂欢不可阻挡。而索尔德这条小小的井底游鱼，也终于看清了世界的一角。 第八十六章 坠落(上) 索尔德和长平都没有再说话。可能是心情不好，也可能是认为索尔德还没有成长到有资格接触这些对他来说还极其遥远的事情，长平在点出了猫和狗咖啡馆的诡异之处之后也没有再科普下去。 而索尔德听到长平透露的这些内容后也失去了聊天的兴致，他静静地躺在那儿，亚瑟知道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何况看起来也需要静养，准备提起的话题倒是也不太好直说，就把索尔德抱上了床推门离开了这间房间。 索尔德闭上了眼睛，他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些可能长平眼中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没有一点睡意，事实上也没有人能在听到这种惊人消息后还能睡得着。 但是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发现周围一片灰蒙蒙的，就好像被浓厚的迷雾给笼罩了一样，透过迷雾可以看到房间那模糊的轮廓。 “发生了什么？我应该还在房间内部才对！”索尔德以为这是长平搞的恶作剧，便喊了两声长平，可是并没有人应答，接着，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失重感，随着这种感觉升起，他发现自己在下落。 这么说很奇怪，透过浓雾可以依稀看到四周始终是房间里的景物，他也很确定自己前一秒依旧躺在床上，但是现在的他，正在一个凝固的空间里不断重复一个下坠的过程。 这可不好受，索尔德只有拼命抑制住想要呕吐的冲动，然后努力保持镇定。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陷入环境了，索尔德面色惨白地强迫大脑思考——在这样的失重环境下身体内部的血液好像都不流动了，他现在深切地感觉到“眼前一黑”是多么吓人的一件事。 自己的三级捕食者身躯此刻脆弱的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 “是亚瑟吗？”索尔德猜测，但是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想法，亚瑟是很强，可是他作为捕食者途径不可能掌握这么强大的幻术，就算有极小的可能性亚瑟掌握了极其高深的幻术，他也没道理对自己下手。 如果他想干掉自己的话，自己可是一直处于麻痹状态呢，随便他想怎么动手都行。 希望是梦吧。索尔德苦笑，这种诡异的情况他可从来没遇到过，希望是梦，那自己很快就能醒来了。 “那万一醒不来呢？”有个声音在旁边问道。索尔德没有一丝惊慌和奇怪——不是他料事如神已经预料到了这个声音，而是他仿佛失去了这两种情绪，只是机械地扭过头去看向声音来源。 一只乌鸦飞舞在他旁边，正和他保持着同一个速度。但是索尔德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乌鸦并不是在飞，而是收起了翅膀和他一样正在向下坠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透过下方的浓雾，索尔德好像看到了一层平面。 “那应该是地面吧？”这种环境并不适合人类活动，事实上索尔德已经失去了所谓的“方向感”，只能模模糊糊地判断那里应该是自己的下方。 “你掉到地面上就会摔死的。”乌鸦没有得到索尔德的理会，看起来也不生气，而是好心地提醒道:“你要飞起来。” 索尔德不知道怎么飞，他倒是在梦境中飞翔过，可是他现在也没有翅膀，周围也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身体甚至都无法动弹。 他只好继续坠落。 地面好像近了许多，好像已经是触手可及的距离，但是索尔德却感觉到那层平面根本就是一个无法到达的地方……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他和平面之间有一个不能用人类意义中的定义丈量的距离。 “如果被摔死了梦是不是就会醒来了？”索尔德脑海中突然跳出来一个想法，他觉得这个想法可以一试，因此他干脆闭上了眼睛，想要好好感受坠落的感觉。 但是眼睛闭上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了其他的感官:鼻子闻不到任何味道，没有清新的泥土味，没有咸腥的海风味；耳朵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没有寻常下坠时呼呼的风声，现在闭上眼睛眼前也一片漆黑，索尔德只好又把眼睛睁开，看向旁边的那只乌鸦。 “你马上要到达穹顶啦，还不飞么？”乌鸦向下看了看，又继续看着索尔德，尽管索尔德一直没应答它，它还是一直在说话。 “我不会飞啊。”索尔德很无奈地回答，别说飞了，他现在连耸肩这个动作都做不出来，身体还是麻痹着的。 “你不会飞？”乌鸦看起来有点疑惑:“可是你出现在这里。” “这两者有什么必然联系吗？”索尔德莫名其妙有点恼怒:“不如说正因为我出现在了这里，而且在坠落，我才发现我不会飞。” “我倒是希望我会飞。” 乌鸦虽然有点迷惑，但是它做出了一个很人性化的动作——它用翅膀尖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别急，你一定是忘记你是谁了，我来帮你想办法。” 我可没有忘记我是谁。索尔德觉得有点忍俊不禁，但是看着乌鸦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却不想打断它的思考。 “我虽然可以教你飞，但是我却不能让你想起你是谁。”乌鸦的声音多了几分挫败，但这几分挫败迅速地消失的无影无踪，它的声音再度欢快起来:“有了！父亲一定知道怎么解决你的问题。” “父亲？”索尔德看着乌鸦那种自信的样子，这位父亲是一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吗？还是说依然是一只乌鸦？ 也不见乌鸦有什么动作，但是索尔德感觉整个坠落的趋势改变了。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来形容——他明明保持着坠落的动作，但是此刻却开始由慢变快地上升，就像长平编导出来的一种舞步一样，明明是往前迈步身子却是向后移动。 就在这种矛盾的移动中，索尔德眼前的浓雾慢慢变薄，然后逐渐消散。他的眼前也一点一点变亮起来，眼前的画面一抖，索尔德就发现自己落在了一片地面上，地面不是由石砖构成，也不是木头和泥土，而是一种散发着柔和光辉的材料，散发着明亮却绝对不刺眼的金色的光。 乌鸦落在了索尔德肩膀上，看起来有点疲惫。 索尔德想要表达感谢，转过头去，看到乌鸦两只眼睛上方有第三只眼睛正在慢慢闭上，仿佛是感受到索尔德的目光，那只眼睛又睁了开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三只眼的乌鸦。”索尔德嘟囔道，总感觉有点熟悉的样子。他别开视线，怕自己的目光冒犯到了这只鸟儿。 在乌鸦的指引下，索尔德朝一个方向走去，如果非要说明方向的话，大概是介于上方和左边之间的方向，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半空中。 听起来很奇怪，但是索尔德确确实实地脚踏着地面走了过去，在几分钟后，满头大汗的索尔德到达了一片林子前方。 这条路线应该根本不是为人类设计的，有的地方需要一跃而过，有的地方闭上眼睛再睁开才能看到正确的路，有的地方需要走到尽头折返背后才是正确的方向，有的地方则需要你想出一条道路来。 对，就是想象出一条道路，就会有一条真正的道路出现了。 索尔德在林子面前等待着，乌鸦则径直飞了进去，然后里面就传来了乌鸦和另一个声音的主人的对话。 那种语言索尔德听不懂，大体感觉是有很多相同的发音在不停的重复，然后双方完全靠语气和音调来理解对方的意思。 “这倒是很新颖的交流方式。”索尔德等了好一会儿，并没有觉得不耐烦。 然后草木淅淅索索了一阵，从里面走出来了一头鹿，而乌鸦就停在鹿头上巨大瑰丽的角上，头埋在羽毛里，好像是在休息。 “查尔？”鹿发出了听上去是这样的音节，看着索尔德，好像是提出了一个问题等待着解答。 呃……索尔德正要用通用语说一句:“你能说通用语吗？”，却突然发现自己理解了鹿的意思。 “你是谁？从哪儿来？” 这样一句话再清楚不过地呈现在索尔德脑海里。 弄懂了对方的意思，就该做出回答了。索尔德在心里想着:我是索尔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然后试探着模仿发出了鹿刚才发出的音节。 然后他看到鹿的表情变的非常精彩，其中包含了震惊，恶心，不敢相信等等意思在里面。 “好吧好吧，你们这些外来者永远没办法正确的使用我们的语言，你刚才说的话实在是太恶心了。”鹿一边干呕着一边很流利地说出了索尔德最熟悉的霍勒语。 索尔德:“……？” “我们的交流是只有这一个音节的，具体的意思和含义都通过对方的心灵波动来表现。”鹿停下了夸张的动作，走近了一些:“而你们的内心永远没办法向我们的内心一样纯净单一，所以你们使用这种语言时就会把意思扭曲的不成样子。” “那我刚才说了啥？”索尔德很想知道自己刚才到底把想要表达的意思扭曲了多少。 “别说了。”鹿的神色又变得很不好看，索尔德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能在一头鹿的脸上看出它的脸色好不好看，正当他眉头一皱开始琢磨自己这种奇妙能力的时候，鹿又开口了: “你就是索尔德，我是乔楠，很高兴见到你。” “乔楠。”索尔德觉得这个名字和长平的名字好像有异曲同工之妙，跟一般的名字拼法都不太一样。 “对，我的主人姓乔，所以我也姓乔，主人说楠是一种植物，我喜欢植物，所以我叫乔楠。”鹿给他解释道，看它那样子好像对自己的名字满意的不得了。 “您的主人是？”索尔德小心翼翼的问，他心里祈祷可千万别又是哪路神仙，不过话说回来除了长平还有这种名讳很具有东方特色的神明吗？ 鹿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而是转移开了话题:“我看到你的内心，你拥有所有人类身上都很明显的特点:贪婪，自私，色欲，食欲，但是也有人类身上会出现的闪光点:善良，友谊，真诚，恻隐。” “啊？”索尔德心情复杂的啊了一声，这个话题转变速度他一时半会儿没跟上。 “你是一个彻底的人类，也是一个最原本真实的人类。”乔楠悠悠往前迈步，走到里索尔德很近的地方，索尔德这才意识到——这只鹿其实很大，它的背部都已经比高过了自己一个头。 “所以呢？”索尔德不知道这只鹿想要表达什么，只能主动继续话题。 “这很好，很顺应主人的意思。”鹿的话说的也很是直白:“主人对你有点兴趣，但是对关注你行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并不感兴趣，所以祂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 索尔德注意到，鹿里对主人的称呼是“祂”，他心里暗暗咋舌，果然又是一个大佬级别人物啊。 “我注意到你的记忆被人为的封锁了。”鹿没有在意索尔德的心理活动，继续说道:“作为对这次没有预先通知就把你拉进来的道歉赔礼，我将为你解开一部分的记忆。” “等会？”索尔德觉得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我的记忆？被封锁了？” “哈哈哈哈这还挺好笑的，我这么一个小人物，怎么会有人来对我做这种听起来就费神费力的事。” “你心里在想这听起来就像玄幻小说。”鹿等索尔德说完很是突兀地接上了一句话，索尔德顿时尴尬不已。 所以说我最痛恨这种随便读心的人了。 鹿走到他正前方，微微地下头，鹿角轻轻地触碰在索尔德的额头上，顿时，仿佛有一道闪着金光的枷锁被钥匙打开，平静的脑海里顿时波涛汹涌起来，出现的莫名其妙的回忆如同海底火山一般剧烈地浮出水面。 “唔……”索尔德低吟一声捂住额头，他发现自己的视角瞬间得到了切换，现在的他，正在一条弥漫着灰色雾气的长廊中，两边的墙壁上面挂满了壁画，但是苦于雾气弥漫看不真切。 然后有一股雾气突然慢慢有了色彩，就像被人用绿色的蜡笔一抹一抹地涂上去一样，压抑的场景内也多了几分清新自然的感觉。 然后绿色的雾气就四散开，一幅壁画也因此清清楚楚地展现在索尔德面前。 第八十七章 坠落(下) 索尔德漫步在花园中间的石子小道上，花园里的花很明显是被精心照料着的，虽然大部分花索尔德叫不上名字，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去欣赏和享受这样的美景。 这可是在自己的记忆里啊，那么一切就不必过于匆忙。 索尔德顺着小路踱步，前方的黑暗一点一点消散，更多的景色也因此显露出来。在这里观察了一会儿索尔德已经明白了，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只有自己周围半径约十米的圆形区域是可见的，再远一点就被浓重的黑暗包裹着，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而这个圆形面积似乎是固定以自己为圆心随着自己移动而移动。 所以带着一种探索未知旅程的奇妙新鲜感，索尔德开始到处开拓视野，来收集一种叫记忆碎片的东西——乔楠跟他说的，这片区域散乱分布着一些记忆的片段，这些片段并不是随机分布的，而是来自索尔德这片记忆中很重要的瞬间，当然也分布在相应的位置。 可惜对索尔德来说，他记不起来任何有关这些记忆的内容，看来只好毫无头绪地把地图探索个遍了。 “希望运气能好一点。”索尔德倒不认为这是多无聊的一件事，据乔楠说这一整片区域都是他脑海中沉睡的部分记忆空间，那么自己能在这里找到一些意料之外的惊喜也说不定呢？ 毕竟亲身来到自己的脑海中的记忆片段中，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体验。 索尔德自从搞清楚自己的目标之后，就选择了从左边开始探索，但是让他略微失望的是，这个花园看起来并不大，就这么一会儿，他已经走完了大半个花园，不远处的黑暗依旧浓厚，但是却已经开始显露出一栋房屋的轮廓。 终于，在整片花园都被探索的差不多的时候，索尔德在一片长着红色花瓣和绿色圆形小叶片的花丛中看到了一片周身微微冒着绿光的……拼图——起码第一眼看上去所有人都会觉得那是片拼图。 “真是别出心裁的设计啊。”索尔德嘟囔两句，这应该就是所谓记忆碎片了，这么小，又散发着和周围植物颜色相近的光芒，难怪这么难找了。 “前面不会漏了其他的吧。”索尔德开始担心起来，他走了过去，弯下腰想要拾起那片碎片，但是就在他碰到那块碎片的一瞬间，碎片消失了，与此同时，一个轻柔的女声从旁边突兀地响起: “亲爱的，你就不能坐端正一点好让我为你画完这副肖像画吗？” 索尔德愕然抬头，他看到前方的草地上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两个模糊的影子，可以看得出来:其中一个站在一个画架后面，另一个则坐在椅子上，手里似乎捧着本书。 那是……自己的父母吗？索尔德下意识就伸手想要触碰，结果徒劳地从影子中穿了过去。 索尔德有些茫然，说实话他对自己的父母并无太多印象，他脑中存留的大部分幼时记忆都是关于居住的房屋和后来抚养自己的帕特里奇，其中关于父母的部分少的可怜。 那个椅子上的男人抬起了头，模糊的影子上看不出他的表情，但是他的声音却温柔而带着一丝笑意:“亲爱的阿狄丽娜，是你说我可以在你画画的时候看书的。” 我的母亲，名字叫做阿狄丽娜吗？索尔德内心有隐隐的激动，他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眼睛也开始有点模糊起来，许多年来，他这是第一次意识到他从来没有知道过生母的姓名。 “但是看书也不能影响你的姿势啊！你应该把头抬起来，像这样。”阿狄丽娜放下手中的画笔气势汹汹地教训起索尔德父亲来，索尔德父亲则是无可奈何地放下书举起双手:“好啦好啦，亲爱的，都是我的错，可是就这么干坐着也确实乏味的很，来吧，让我们回到屋子里去和小索尔德玩一些游戏好吗？顺便说一句，晚饭你能继续做上次那种番茄浓汤吗？味道实在是好极了。” 索尔德的母亲看起来还是不甘心的样子，于是索尔德的父亲哈哈笑着拉住她的手，在阿狄丽娜的惊呼声中将她打腿弯横抱起来，就这么朝屋子走去。 两个影子走了几步，就淡化消失在了索尔德的视线里。 索尔德默然，从影像出现到最终消失的过程中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愣愣地看着影像的动作，他的眼角湿润了，有一种透明的液体在那里翻涌。他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一口，再度睁开时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现在的兴致没有那么高了，但是更加急切地想要找到其他的记忆碎片。 为了避免遗漏，他又将已经探索过的部分重新仔细检查一遍，可惜花园中似乎已经没有其他的记忆碎片了。 索尔德循着小道走到屋子前，他清楚的记得白桦木的外墙上有一个圆形按钮，那是门铃。但是索尔德并没有去按门铃，而是在一种悄悄升起的紧张感中直接来到正门。 他伸出手去，在空中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放到了木门上，以他三级捕食者的能力，甚至都不需要用上全部的力气就能轻松地推开这扇门，可是现在他的动作却不自觉地放轻放慢，仿佛在害怕期望落空，绝望接踵而来。 他还记得门缝里流出的鲜血，但是此刻他底下头紧张不安的看了看，那里什么也没有。 门没有上锁，悄无声息地被他推开了，看来转轴保养的确实很好，没有一点阻力和噪音。 进门是一条狭窄的过道，往右看去就是客厅，那里也是索尔德印象最深的地方——有舒适的沙发，厚软的地毯，熊熊燃烧的炉火。 映入眼帘的场景和他记忆里别无二致，只是外面是白天，屋子里却略微昏暗，想来可能是窗帘没有拉开或者没有点灯的缘故。 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下，他脱了鞋，将鞋子放到一边的鞋架上，很快就找到了放在最下面的拖鞋，小小的拖鞋，上面还有一只憨厚可爱的熊吃蜂蜜的图案。 他慢慢走到客厅，即使是走在舒适软和的地毯上也是小心翼翼的，所有的动作都被他放的很轻，很慢，仿佛不想发出声音打扰到屋子里的住客。 他绕过沙发，看到壁炉里的火是熄灭着的，但是火星依然在明灭闪烁。他从旁边取下火叉，将炉子里叠得整齐的木头翻动了一下，炉火很快就再度燃烧起来，将屋子内照亮了，索尔德的脸上也被镀上了一层温馨柔和的暖黄色。 就在壁炉前面的地上，就有一片散发着暖红色光芒的记忆碎片，只是索尔德没有第一时间触碰它，而是升起了炉火，盘腿坐在了地毯上，在那熟悉的触感中，忐忑地伸出手用食指轻轻点了一下碎片。 第八十八章 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同拼图般的回忆碎片中迅速迸发出一束束光，在照耀之下又有几个影子出现在索尔德面前。 索尔德迫不及待地看过去，影像中呈现的是他的父母，还有一团迷迷糊糊的小型影子，约摸婴儿大小，想来应该就是小时候的他了。 小时候的他在地毯上爬着，父亲坐在旁边看书，母亲则端着一盘甜点，只是看着索尔德心中就油然升起一股温馨感。 可惜这段影像没有持续多久，就散去了。 索尔德在房子里又来来回回探索了一会儿，陆续找到了五六个散发着不同光芒的记忆碎片，里面无非都是一些正常的家长里短，但是看在索尔德这个对“家庭”这个概念早已模糊不清的人眼里，却别有一番滋味。 索尔德来到了书房，乔楠告诉他，这是这片记忆空间中最后一片未探索区域，检查一下这边就可以离开了。 索尔德心情愉快地哼着小曲，手摸上了门把手正准备推门进去，却突然心脏无端漏跳一拍！ 索尔德也瞬间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他并没有忽视这个小小的细节。要知道，成为捕食者之后，身体的每一处细微的变化几乎都尽在掌控之中，像是心脏病，感冒，这种毛病几乎已经无法妨碍到非凡者。 但是他心脏却无故停跳了一拍！ 索尔德深深地呼吸，闭上了眼睛——他已经意识到这最后一个书房里怕是隐藏着什么至关重要的线索，甚至可能有危险！因此，他要将加快的心跳迅速平息下去。 只是他刚闭上眼睛，眼皮却跳动了两下！紧接着，他的两边眼球都开始异常剧烈的跳动，若是从外面看来，他的眼皮都被带动着不停颤抖，就好像眼球下一刻就会爆裂开来一样。 索尔德脸色一下变的铁青，心中几乎是肯定了这房间里必定有巨大的危险，以至于自己的身体本能要用如此激烈的方式来警告自己。 但是索尔德能就这样离开吗？他甘心就这样离开吗？ 他不能，也不甘心。 更何况，他在自己的记忆空间里，外面还有一只不知深浅的鹿断然不会见死不救，他不认为自己真的会遭遇什么样的危险。 索尔德握住门把的手握紧了，血管清晰可见地浮现出来，在他巨大的力道下，木制的门把已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索尔德将全身上下的精气神都提高到了顶掉，慢慢地将门推开——书房的门只是一扇普通木门，索尔德随便用点力就能轻松破坏它，可是此刻，由不得索尔德不谨慎。 门里是很正常的场景，大大的占据了两面墙位置的书架，摆放着纸笔和一些摆设的书桌，垫了一层软垫的椅子，几乎是人人家里都有的一个正常的房间。 但是在门完全打开的一瞬间，索尔德却仿佛掉进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这种感觉想必大家都曾有过，那就是意识清楚的躺在床上，却无法动弹，只能在床上艰难地等待黎明来临。 周围似乎只有床是安全的，而床外面的黑暗中，就有几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窥视自己，只要敢于探出哪怕一只手，就会被那隐藏在黑暗中的可怕存在拖入他们的世界。 索尔德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就在即将心神失守的那一刻，索尔德猛地意识到不对劲，被动地稍微缓了缓神，就像是父母看到了满脸大汗地孩子，知道做了噩梦上前把他唤醒了一般。 索尔德心有余悸的大叫了一声，总算是彻底清醒了，他发觉眼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物，只要穿过这扇门，就是未知的书房。 但是纵然这样，索尔德却总感觉到一股挥之不去的窒息感萦绕在自己身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警告自己千万不要走进书房。 可是索尔德更不想就这么离开这里！进来的机会难得，不能就这么放弃。 索尔德咬了牙，就像一头初生的牛犊，虽然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但是他只知道自己要闷着头往前冲去！ 在他迈进门框的一刹那，一切景物都消失了，他隐隐约约看见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看见。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眼，他看到有数不清的血红色的绸缎向自己飘过来，就好像是流动的血海。 在红色绸缎的包裹缠绕下，从他坠落下来遇见开始，遇见乔楠探访记忆空间等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的记忆，都慢慢地如同篝火燃烧后的灰烬一般从他脑海中剥离消失，化为飞灰。 在黑暗到来之前，索尔德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些重要的东西。他试图伸手去抓，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 在那一刻，他听到了一声呦呦鹿鸣，虽然清脆好听，但是其中的愤怒和惊恐怎么也掩盖不住。 …… 索尔德猛然从床上坐起，吓了旁边看护的亚瑟一大跳。 “你总算醒了。”亚瑟欣喜道。 索尔德随便应了两句，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生活中。之前好像发生了一些什么事，但是他什么都不记得。 “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啊。”索尔德颇为难受地扯了扯贴身衣物，已经被汗水淋湿了:“有没有洗澡的地方，有什么事等我洗完澡再说。” …… “我睡了多久？”索尔德随手扯过一条干净的毛巾擦着头发。 “一下午吧。”亚瑟估计了一下时间，索尔德也环顾一圈周围，却没有发现这间房子里有任何钟表，只能靠外面的天色变化来判断时间。 “你……”亚瑟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问那道雷的事情:“你被雷劈了。” “你就当这是文明之神教会的一个秘密。”索尔德懒得去编什么借口，随口糊弄他。 亚瑟也没有追问，他知道就算自己问了索尔德也不会坦诚以待。于是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无象把那个东西给你了？” “什么东西？”索尔德愕然，他回忆了一下，无象什么也没留给自己啊。 “就是那件封印物。”亚瑟有把握的很，没有封印物的话，索尔德为什么看到他就没命的跑？还不是怕自己抢走了。 “没有啊？什么封印物？” “猎潮之手。” 索尔德刚睡醒，又流了不少汗，口渴的要命。他正大口大口喝着水，听到这话险些一口喷出来:“你觉得猎潮之手在我手上？” “不是我觉得，是事实啊。”亚瑟理直气壮:“要不然你会看到我就逃跑？” 索尔德只好又是一阵解释，亚瑟却一直不相信这是个误会。 索尔德心里推测这家伙明明就是不想承认自己的推理很可笑吧，一定是这样吧！ “算了，本来也不是为了这个来找你的。”亚瑟推理失败觉得很没有面子，顾左右而言他，拢了一把栗色长发开始说正事。 “万灵之主教会在廷尼特尼发现了一个文明之神的教会遗迹。” 索尔德虽然惊讶好奇，却并没有多震惊。他不觉得长平那种不靠谱的神明会在底下的教会里放什么好东西，更何况这都是遗迹了，实在让他兴趣缺缺。 看索尔德应答的有气无力，亚瑟一下子觉得很无法理解这个人:“那可是神明的遗迹啊，你一点都不激动吗？” “我当然激动了！文明之神的遗迹啊！我神在上！看到一眼死了也值了！”索尔德用一种毫无感情波动的平常语调很冷漠地回答。 “你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亚瑟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霍勒的主神遗迹都不感兴趣，但是无象告诉我你这个名额是你们教会高层定下来的，所以我要知会你一声。” “什么？”这下倒是让索尔德有点惊讶，自己甚至没有加入文明之神教会，教会高层怎么会在这种常人眼中千载难逢的机会给自己内定一个名额？ 不过有可能是长平决定的，想让自己过去看看展示一下他的伟力也说不定呢？想到了这个可能，索尔德又淡定了下来。 “好棒呀，可以去看神明遗迹了呢！”索尔德虚着眼，有一句没有一句地嗯嗯啊啊随便应付与亚瑟的对话，心思却随着廷尼特尼的海风飘到了别处。 刚才自己还在沉睡的时候，在那个一丁点具体内容都记不起来的梦境里，肯定发生了什么，虽然自己什么也记不起来，但是什么都记不起来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对劲的事。 顺着这条思路想过去，索尔德只觉得一筹莫展，但是那里总归应该有些什么的。 第八十九章 探索遗迹之行的敲定 反正想不起来不如不去费力了。索尔德暂时放下了烦恼，送了一口气捏捏自己的鼻梁，他只觉得心里沉重的厉害，并不是人们常说的单纯意义上的心累，而是一种郁郁不欢的压抑窒息。 这种感觉来的并不猛烈，但是却像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一样带着一种缓慢而坚定的气势。但是好在也不知道还得是不是长平那一道雷让自己脑袋灵光了些的缘故，索尔德终究还是把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压了下去。 “探索遗迹是什么时候？”索尔德手指敲击着实木桌面，发出低沉的响声。 “四天之后。”亚瑟端上来一个大锅，揭开锅盖后扑鼻的香气几乎要在两人头顶上方结成云雾。 他料想索尔德不会拒绝，咧开嘴笑了笑:“今天是六月五日，我们约定的时间是六月九日的正午。” “为什么要定在六月九日？”索尔德随口问了一句，眼睛盯着锅里的食物，发现是一满锅的肉，看起来肥瘦相间很是好吃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来来来，先吃点东西。我们捕食者对能量的需求可是非凡者中最大的了。”亚瑟并没有立刻回答他随口提出的问题，而是推过来一个盘子，自己毫不客气地已经抄起一块大口咬了上去。 听着亚瑟一遍被烫的嘶嘶哈哈一遍痛快的狼吞虎咽，索尔德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他这时候才想到，自己已经将近一天没有吃饭了，中午和莉迪亚在咖啡厅随便吃的那点东西却是连填牙缝都不够。 他顾不得烫捞起最上面的一块肉放进盘子里，带着独特肉香的热气让他嘴里唾液疯狂分泌。挥手散去热气，他看到自己捞出来的那块肉应该是这只动物腿上的肉，还带着一整截骨头。 “这锅看起来不小，里面不会炖了一整只动物吧。”索尔德撕下一块肉送到嘴里，肥嫩的肉皮颤动着入口就立刻如水一般化去，一股鲜美的肉汁顺着索尔德喉咙流了进去，让他本能地吞咽了几次。 而这块也不光是肥肉，在那一层肉皮之后却是肥瘦皆有的上等五花肉，其中还有些带着嚼劲的筋肉更是让索尔德过足了口福。 两人面对面坐着大啖炖肉，谁都没心思去说话，一时间内房间里只剩下撕扯炖肉的声音。 …… 将最后一根骨头丢到旁边垃圾桶里，索尔德畅快地叹了口气，往后靠在椅子背上，心思却已经飞到了蛇纹石酒店里的莉迪亚身上——她现在在做什么呢？用过晚餐了吗？ “因为经过研究和阅览，我们发现不少文明之神教会里的典籍里都出现了这两个数字的组合。”洗手回来的亚瑟嘴里还在咀嚼着一块肉，发出了含糊不清地牙疼般的“嘶”声，很是困扰地挠挠头开始为索尔德解答起索尔德此刻都快忘记的问题:“于是那些神学研究人员相信六九是一个蕴含了很大秘密的数字，同样，这次的行动我们也叫它六九行动。” “……”索尔德对六九行动这个名字不以为然，他质疑道:“那别人一听就知道六月九号会发生一些事情了。” 同时，他在脑中呼叫长平:“长平老大，请问六九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长平:“啊！？哈哈哈说什么呢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数字组合啊哈哈哈哈哈。” 长平发出了豪爽的笑声，听起来却有点心虚的意思在里面。 而亚瑟却是毫不在意地用力咀嚼两下然后一口吞掉嘴里的肉，从怀里掏出一张手绢优雅地擦了擦嘴边的油渍，他的气势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动作明明优雅地连最苛刻的宫廷教师都指不出错误，坐在他对面的索尔德却感觉到一只饱食后的猛兽正慵懒地眯起眼睛盯着自己，如果有人以为他已经吃饱毫无防备和警觉而想要分一杯羹—— “那就让他们也成为收获的一部分。”亚瑟深深呼吸了一口，整个身体的状态随着能量的充盈已经慢慢回到了巅峰。 血液在他身体中的血管里流动，索尔德却觉得自己听到了汹涌海水拍打礁石的浪声。 “这个变态的身体素质得强横到什么地步啊。”索尔德略带羡慕的瞥了一眼亚瑟，由此也不难看出长平为什么会推荐他选捕食者途径了——这个途径完全地改变了人类的肉体。就比如说亚瑟这种高级捕食者，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已经不能再算是人类了。 和亚瑟又确认了一番约定时间后，索尔德离开了这栋小屋。 在走出巷子的时候，索尔德才松了口气——整条巷子里都是万灵之主教会的人，尽管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是自己能感觉的到他们身上隐隐约约的危险性。 会不会真的有白痴来想要分一杯羹呢。索尔德如是想着，他现在有些举棋不定——猫和狗咖啡馆那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我觉得你可以去看看，虽然说那只大虫子一系并不是主修肉体，但是有很多东西对现在的你帮助非常大的。”长平为他出谋划策: “更何况你体内同时有我和辉煌造物主的血肉世界树，两个走狗的投影应该不敢动你。” “这事不急。”索尔德听了长平的建议心中稍定，他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起码等我到五级捕食者才有信心去那里闯一闯，至于现在……” “你要去找莉迪亚吗？”长平好奇地问道。 “有这个想法，但是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吧。” “六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噗……咳咳咳。”正在喝着什么的长平一口就喷了出来:“真没什么，你别问了。” “我怎么觉得不是好东西啊。”索尔德开始怀疑起来:“感觉跟你搭上边的都不太靠谱。” “什么？你这家伙，胆感这么对神明说话！” 两人打打闹闹的走远了，在他们背后不远处一栋楼房的顶层，猫和狗咖啡馆的那只黑猫正冷冷地看向这边，冷绿的眼睛里毫无感情波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此刻的大厅里一片狼藉，原本清新自然的布置现在被破坏的乱七八糟。 莫里斯正站在大厅中间，已经完全不是索尔德见到他时候的样子。现在的他浑身长满了巨大的脓包，甚至都把眼睛嘴巴等器官包裹在内，看起来密集的让人头皮发麻。 脓包一个个地破裂，漆黑如墨的血水箭一般地射到四面八方的墙上，沾到这些液体的植物顿时发出了被剧烈腐蚀的哧哧声，不消片刻就完全消失在了原地，一点灰都没剩下。 这个过程看起来痛苦无比，但是莫里斯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什么动作也没有。他只是静静地一动不动，就好像发生的这一切与他无关一样。 而在破裂的脓包裂口处，正有一些新的器官和肢体正在生长。 “你这样子肆无忌惮地使用主人的力量，很快就会被那些家伙们注意到的。”黑猫百无聊赖地摆动着尾巴，回头瞥了一眼远远看上去就好像正在破茧重生的莫里斯开口说道，脸上也没有什么嫌恶之色，只是有意识地躲开了那些四溅的液体。 “我们……需要……力量。”从那一团已经很难用语言去形容形状样貌的东西中，发出了莫里斯的声音。他的声音很低沉，沙哑，而且一字一顿，有一种正在承受着难以言喻痛苦的感觉。 “扑哧”一声，他的脑袋侧面上一个脓包爆裂炸开，一个样貌狰狞但是依然保留着些许犬类特征的脑袋就这样侧着伸了出来。 异变还在进行，他的声音也没有停止。 “文明之神……的遗迹……有……东西……这次……我们需要。”他的声音依然断断续续，随着声音的传出，又是一个脑袋从侧面狗头的眼睛里正面探出，异变也似乎快要接近尾声。 “可是现在的你只是一个投影。”黑猫看着莫里斯的样子，眼里也不禁闪过一丝波动:“你这样出去，那些……也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哈。”莫里斯身上的三张巨口同时张开——还有一张是在他的腹部，那里的肋骨向两边弯曲了一会儿竟然开合两下，俨然也成为了一副巨大牙齿的样子。 “我……侍奉……死魂者……死亡……对我们就是……家。”第三只脑袋长了出来，上面布满了嶙峋的骨刺和浓密的黑色毛发，看起来格外的狰狞和奸诈——那是一种动物的本能，并不是智慧的灵光。 这时候的莫里斯似乎才觉得舒服一点，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嚎叫，从四张嘴巴中吐出了一些杂七杂八红黄相间让人一看上去就联想到内脏的东西，又蹬了蹬腿——刚才有两条腿在异变过程中整个地扭曲弯曲了，走动两下意识到这样扭曲的肢体很影响活动之后，莫里斯很干脆地用自己的嘴巴咬断了那两条腿。 那两条腿并没有完全断掉，还连着一层薄薄的肉皮和筋，就那样拖在地上。然后就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断裂处又长出了两条新的后腿，将两条旧的短腿支撑起来，形成了两个可怕的八字形。 而新的后腿却比旧腿要纤细很多，上面还有黏糊糊的组织液正在滴落到地上。 但是这样总比没法移动好多了。 莫里斯惬意的叹了口气，三双眯起来的眼睛不带任何正面情绪，充满了疯狂和无序的同时却又蕴含了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奸诈和恶毒。他转过去上半身，因为头部的位置不同，六只眼睛各自转了不一样的角度才盯住黑猫，不紧不慢地接上了刚才的话: “谁又会害怕回家呢？” 第九十章 灾难来临的序章 索尔德也很想询问清楚长平那个教会的遗迹里到底有什么，一个普通的教堂可是不足以称作“神明遗迹”的。但无奈长平怎么样都不肯告诉他，说是这样就没有惊喜了。 索尔德很怀疑这位神明是不是自己也忘记了。 但是，神明遗迹……这种叫法让索尔德甚至感觉有一种神明陨落后留下了遗迹被人类挖掘出来的感觉。 “事实上，这种遗迹也确实存在。”刚才怎么说都不肯透露丝毫的长平这时倒是来了兴趣:“自从那个时代之后……呃，我姑且称它为诸神时代吧，那时候是几乎所有神明都会正大光明的在大地之上行走，享乐狂欢，从来没人想过死了之后会怎么样。” “然后就到了那个临界点……”长平虽然语气还是很淡定，声线却不自然的有些颤抖。 即使是他，也对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依然心存恐惧。 “具体是哪一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每一个神族都有自己的历法。”长平很少见地开始谨慎的组织措辞:“我甚至都不能直接把那一年的具体时间说出来，要不然我立刻就会受到巨大的伤害。”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索尔德不解，但是长平的意思他能领会得了。他想了想觉得自己问的方式有些问题，于是又重新问了一句: “为什么？” “那一年我管它叫陨落元年。” 索尔德身边没有行人，长平干脆直接出现在了小巷里，很是无可奈何地摊开手:“不管是用任何种族的历法，兽人精灵地精人类昆虫——如果现在你脚下的蚂蚁也有明确年历的话——只要用年历来明确地表示出那一年的时间，哪怕是我，可能也会身受重伤。” “在陨落元年的前一天，众神们还在天空中狂欢，神明的战车和飞船气势宏伟地划破天际，各种族肆无忌惮地在大地之上生息征战，虽然战事频繁了一些，但是总之一切都过得过去。” “那时候我还不是文明之神，我还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当然，也快要点燃神火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那时候人们的修炼方式还有文明都和现在有些千差万别，那时候没有蒸汽，没有煤油，魔法确实存在，人们还在用蹲坑大号。” “等等？”索尔德觉得严肃的对话里突然出现了什么诡异的东西。 “就说说那时候人们的修炼方式吧，你在小说里看到的一切差不多都可以对的上号。”长平没有给索尔德觉得不对劲的时间，一刻不停地开始述说起那遥远的历史:“有人锻炼肉体，比如骑士啊战士啊，也有人沟通元素来获得所谓魔法力量，也有人打磨自己的灵魂，还有人沟通自然。” “不过最主要的是，所有人都把自己的信仰献给了诸神。” “所以那时候当真是教堂遍地，信仰也各色各样，那片树林有掌管它的神明，这群老鼠有掌管它们的神明，哪怕一块石头都有它的神灵。” “与其说无神论者被打压的无法生活，不如说根本就没有无神论者。”长平叹了口气，有些唏嘘:“当神明一点都不遮掩地出现在你面前，谁还会坚持所谓可笑的无神论呢？” “扯远了，总之那时候可以说是一个高武力时代，神明在天上打架，神明的信徒在地上打架。” “有人死去，又有婴孩出声，一切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直到那一天的来临。”长平的语气凝重了一些，他不再边走边说，干脆就盘腿坐到了地上。 “那一天本来也没有什么异样，我已经成为了一个小小的低级神——大概就类似那种人们为了风调雨顺而祈祷的小神明。” “然后我和其他几个低级神在聊天的时候，他们说到了一个让我很在意的传闻，说是有一个神突然毫无理由地疯了。” “你想想看，一个神突然疯了，这也太可笑了吧？当然，很多魔法都能让一个神明失去理智甚至是变成白痴，但是你要说毫无理由的疯了，我是绝对不信的。” “然后我们就打算一起去看看热闹，到了那里我们发现已经聚集了很多神，包括一些中级神，甚至还有一个高级神明……是海神手下的大洋与风暴之神，实力很强，信徒也很多，可以说是主神的二把手了。” “对，疯的是他手下的手下的手下……反正是一个小喽啰，是珊瑚之神还是贝壳之神来着？他觉得很有意思，同时也觉得很没有面子，就亲自过来看看。” “当时的场面我到现在都无法忘记。”长平吞了口口水，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索尔德:“那个小神明的全身上下的‘规则’都改变了。” “这么说你可能不太理解得了，那我这么说吧——比如你是晦暗海海神，那么你就一掌握了一部分‘海洋’‘水’之类的规则，当然，晦暗海这个地方，可以说也就成为了你的地盘。” “还得说到神明之间的不同，有的神明祂是……种族如此，诞生下来就被世界意志规定了是一个神明，也可以说是本源生物。这种神明都是最强大的，掌握的规则也是最多最好的，属于世界的宠儿。” “还有的呢就是像我们这样，自己努力凝聚点燃神火的凡人，就不再赘述。” “而那个珊瑚还是贝壳之神，是一个海洋生物成的神，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大部分生物成神之后的形状会自然默认固定成人类的样貌，当然你可以选择任何时候变回去，而人类形态下未必能发挥出你的全部实力，所以有一部分神明还是选择了保持原本形态，我管这个选择叫做化形。” “那个海洋生物是选择了化形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祂那时候变回了原样，也就是一块不知道是珊瑚还是贝壳的玩意儿，在卧榻上瘫着，浑身还一直颤抖，嘴里用我们听不懂的话念念叨叨的。” “注意，这个‘我们听不懂’指的是祂使用的语言，不属于任何语序。虽然神明大部分都不再受语言障碍困扰，但是听起来就好像是毫无意义的词胡乱组成的话，然后倒过来说一遍。” “就是这样的奇怪别扭感，让我觉得很不对劲，而当时在场的神明都没把这个当做多大事，心里毫无波动，有的甚至笑出了声。” “那个大洋之神很显然十分恼怒，觉得自己手下这样让自己很没有面子，再说问祂什么话也抖抖索索说不清楚，干脆就直接利用神级之间的绝对压制去阅读那块珊瑚的思想。” “然后灾难就发生了。”长平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那位大洋之神立刻就失去了理智。祂的本体是一股海水，平时都是清澈可见的，随着情绪变化还能变化颜色，蛮有意思。” “但是阅读思想之后的海水立刻……我很难去形容，就仿佛是沸腾了，又好像是结成了冰。总而言之，各种各样的对立和矛盾在祂身上交替出现，有时候又会并存。” “当时我的感觉告诉我，世界的规则一瞬间被破坏了，世界的壁垒在哀鸣，世界的意志在愤怒的咆哮——有什么东西入侵进了这方世界——凭借着这些神明的愚蠢和破绽。” “大洋之神是在场唯一的高级神，我们都面面相觑不敢上前。大洋之神在全身规则剧烈波动之后，骤然全身的海水都紧紧压缩下去，成了一个水球，祂的神魂，在那一瞬间就直接泯灭了一样再无波动。” “然后水球在极静之中瞬间爆发，无数条水箭向四面八方射出来，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沾染到了一点。” “我当时运气比较好，因为去的比较晚，我在最后一排，事情发生的时候其他神明又争先恐后地挤上去看，所以我身上沾染到的水比较少。” “后来呢？”索尔德听着听着觉得自己嗓子有些发干，发出来的声音十分生涩，于是也清了清嗓子。 “我们当时害怕极了，大家都认为那是一种传染病。试想，一种连高级神都能传染的疾病，我们还不得立刻完蛋啊？”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大家什么事都没有，也没疯，那块珊瑚和大洋之神也随之清醒了过来，问了问都是一脸迷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大家也就散了。” “我记得那个时候，跟医疗有关的神明的府邸门口都是热闹非凡，有的挂不到号的神甚至着急的去找美容之神和生理之神……” “但是那些神明也诊断不出来什么，大家又没觉得对自己有什么损害，过了一段时间也就忘掉了。” “等等，那你说的灾难在哪？”索尔德听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了，提醒长平回归重点。 “我正要说到呢。”长平被从回忆中打断，没好气地白了索尔德一眼:“有一天啊，我突然想着写点东西，有一个绝妙的想法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脑子里，我觉得蛮有意思的，正好又很无聊，干脆就动笔开始写作。” “现在想起来，当时真是着迷啊。每天就不停地在写作。”长平感叹着:“后来我发现，我的文笔不够好，写不下去了，卡文了，无法完美的诠释出我想写的东西。我就去找了几个朋友，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们也开始写作了？”索尔德猜测。 “没错，他们也有点子！只是正在犹豫如何下笔。” “我当时开心不已，因为我发现他们的点子正好能接上我卡文的地方，而且精妙绝伦，比我的想法要好太多了。” “总之我们就一拍即合，开始共同写作。中间加入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几乎整个神界，不管是精灵矮人的神明，甚至是那些没有文采恶魔和兽人的神经，都加入了写作之中。” “整个神界，在某种诡异力量的促使下，开始共同撰写一篇文章？”索尔德只觉得脊背发凉，听起来也太过诡异了一点。 “是的，准确来说，是一本戏剧。”长平点头表示肯定:“当时几乎整个神界都停止了战争，大家疯狂地交流灵感点子，互相修改文章。” “下界的种族们也是摸不着头脑，但是没有战争总比打打杀杀好，也乐得这样。” “然后，在整个神界的共同努力下，那本剧本写完了。”长平一直抑制的恐惧终于再也无法控制，眼神都变得涣散了起来:“神明们准备举行一场盛大的狂欢节，然后把这本剧本编成舞台剧，邀请所有种族前来观看。” 第九十一章 自舞台剧深处浮现 “虽然那是灾难来临的序章，不过不得不说，那一天真是热闹非凡。”长平舔了舔嘴唇，索尔德注意到作为神明的祂的嘴唇竟然有些发干起皮，可见祂心情波动到什么地步。 “那舞台剧的出演阵容也是极其惊人的，什么精灵族男神啊，魅魔族美女啊，还有被冠以全神老公之称的高富帅太阳神。” 索尔德注意到说到太阳神的时候长平的语气突然酸了一下。“有情况！”他决定暂且收起这八卦之心留到日后再问。 “那本剧本的内容呢……”长平的话戛然而止，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松了口气拍拍胸口:“还好没说出来，总之你大概知道那个是说主角作为世界意志的代言人打败异世界的邪神信徒的故事就行了。” “邪神信徒。”索尔德觉得自己好像猜到了后续发展。 “没错。”长平苦笑了一声:“戏剧演到高潮时，本来只是作为道具而随便画在地上的那个邪教徒的召唤法阵，真的亮了起来。” “当时我们立刻意识到不对劲，而底下的观众却没有发觉什么异样，大概他们想的都是‘邪神要出现了！’这类理所应当的想法。” “我们立刻就想要停止戏剧，可是在亮光中……”长平嘴唇嗫嚅了两下，就像被抽空了全身力量一般颓然后倒靠在了石墙上。 “我后来也大概想了一下，应该是我们那天在场的人被邪神意志注视到了，然后作为感染源又传染给了整个神界。” “然后所有读到剧本观看了戏剧的人，脑海中难免会出现邪神这个印象。如果说一开始大洋之主和那块珊瑚都只是一个突破口的话，这下，就相当于用红地毯给外来者铺上了一条合理进入世界的平坦大道。” “因为人们的想法中已经有了这个概念，这就是规则之内的事物，相当于钻了世界意志的空子。” 长平没有再描述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是擦了一把不存在的汗，转而说起了自己的推测。 尽管很好奇传送阵里到底出现了什么，但是索尔德知道这种好奇带来的一定不是什么好结果。 “你想知道传送阵里到底出现了什么？”长平看穿了他的心思，咧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永恒浪潮的分身。” 索尔德倒吸一口凉气，迅速打消了脑袋里剩余的那点好奇心。 本体，分身，投影，意识，注视。如果非要把神祇的力量灌注给分级，这样是公认最合适的分法，被称作伯格曼法则。 顺便一提，用名字来冠名法则的这个男人伯格曼，他的生命也付出在了这上面。 本体就不说了，永恒浪潮这种外神，本体甚至不是他们能试图去想象去理解的东西，那么作为第二级，也就是分身…… 索尔德已经想象到了，一具外神的分身就这样肆意超脱地直接出现在毫无防备的旧神和凡世种族前，甚至都不用动手，祂所裹挟的无序和混乱估计就能把旧神全部弄死。 “所幸祂根本没有与我们为敌的想法，事实上我们根本没有成为祂敌人的资格。”长平深深地叹口气:“所以在死伤无数之后，我们的投降成功了，有一些旧神不愿投降，就被封印在了某些地方，而死了的也没人顾得上去管，尸骸就散布在大地各处。” “我还记得祂降临之时整个世界的哀鸣。”长平语气一下子变得低落:“风声，波浪声，一切听起来或是看上去都充满了绝望和愤怒。” “似乎一个母亲是在责备我们这些孩子没有保护好她留给我们的一切。” 索尔德看着长平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安慰安慰他。 “这么说，永恒浪潮是第一个来到我们世界的外神？”索尔德岔开话题:“侵略的先锋军？” “这个世界对祂们来说就是破烂，有什么好侵略的。”长平指正道:“祂直接降临的事几乎是同一时间就被其他几位也知道了，所以下一刻，另外几个大佬也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出现了。” 索尔德几乎要同情当时的在场者了，先是永恒浪潮这种大能的分身直接悍然突破拦截就这么毫无遮掩地出现亮瞎了大部分人的眼睛，还吓死吓疯了好一部分。幸存者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来了个什么玩意儿，万灵之主那些家伙又走马灯地出现。 在场的人该是受了多少冲击啊，长平能活下来真是不容易。 “总之，虽然说正神出现了邪神也必然会出现，但是当时只有几个正神出现了。”长平想起还有一段没说完。 “那邪神们是怎么来的？”索尔德只觉得奇怪。 “祂们出现之后，有一个幸存的神明，对，叫黑暗涌起者，就是这个傻逼。”长平顿时跳将起来破口大骂:“他有一个法术能力，是制造一个与所选目标性质和规则相反的东西，他觉得这样搞不好能弄出个什么东西把这些侵略者弄死。” “……”索尔德陷入了深深的无言之中:“那……这家伙还真是对得起祂的称呼啊。” “没错，于是辉煌造物主等的注视就被活生生地拉扯了过来。”长平拼命抑制住自己的愤怒:“老子一定要找个机会把这憨批的坟挖了。” “……”索尔德干笑了两声。 他觉得自己今天听到的太多了，需要消化一下。 这里面有些东西该忘的还是要忘掉，比如什么陨落元年和那出舞台剧……这东西自己要是敢去探寻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长平还一副意犹未尽想要再回忆一下往昔，一开口就是旧神和外神的力量性质区别云云，索尔德脸上迅速露出憨厚腼腆的笑容，也不管长平，捂住了耳朵转头就加快脚步连滚带爬离开了小巷。 他直直地冲过马路来到蛇纹石酒店大堂，毫无委婉地直截了当告诉侍者，自己要找王尔德家族的莉迪亚小姐。 “这种秘辛可都是要人命和鲜血才能换来的，现在有一个神明给你现场讲解你居然就这个态度？”长平又回到了他的脑海中，很是不满的样子。 让那些该死的诸神历史去死吧，自己一个凡人，还是想一些庸俗一点的事情比较符合自己身份。 索尔德单方面屏蔽了长平的训斥，脸上保持着热情洋溢的微笑，看向了大堂旁华丽的走廊，那里出现了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 第九十二章 守秘人途径 “亲爱的莉迪亚小姐！”索尔德还没等到莉迪亚走到他的身旁就嚷嚷起来，让莉迪亚脸上温柔的微笑僵硬了一下。 “咦？干什么啊真是肉麻。”莉迪亚仍然保持着无可挑剔的礼节行了一个贵族礼，嘴上却用旁人听不清楚的小声如是疑问。 “呃……”索尔德想好的说辞一下子被堵在了喉咙里。他发现莉迪亚在自己这里乎完全不在乎她是否“失礼”“不淑女”“冒失”。 也许是她发现在自己身边不用在乎那些繁文缛节所以觉得找到了一个绝妙的展现真实自己的世外桃源？ 索尔德总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见索尔德讷讷说不出话，莉迪亚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秀眉微微抬起，好看的眼睛一瞪索尔德:“我还以为你早就会来找我，我自己在这儿憋着都要无聊死了。” “欸？”索尔德被这么一说反而想到了莉迪亚此行的目的:“莉迪亚小姐你这次来廷尼特尼不是要参加舞会吗？还是茶会？” “没什么区别。”莉迪亚并拢双腿轻轻提起裙角坐到一边昂贵华美的沙发上，椅背上零星点缀的金线和珠宝和她今天穿的裙子十分相配，而修长的双腿在裙下合拢，只隐约展现出一丝轮廓。 索尔德脑海中形容女孩子美丽相貌的词汇贫乏的可怜，但是他却发现本来就好看的莉迪亚穿上这身长裙更显的贴近生活而不失庄重，举手投足间的优雅端庄竟然让他有些心跳加速。 莉迪亚也注意到索尔德略有些失礼的目光，心里觉得好笑却没有点破，嘴上只是继续抱怨着: “什么舞会和酒会都是一样的，贵族间的这些龌龊事情嘛。”莉迪亚略带哀愁地叹口气:“还不都是为子女订婚什么的来加强家族间的联系。” 她一边意有所指一边充满期待地看向索尔德，发现他似乎正在神游天外。 “咳。”莉迪亚轻轻咳嗽一声，索尔德才反应过来。他并不是没听见莉迪亚的话，所以一反应过来立刻皱起了眉毛。 “订婚？” “是呀，父亲一直都很看好一个辛斯卡德亲王的儿子，说不定这次就要……”莉迪亚又是叹了口气，对于大家族的子女来说，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 她可从来没有奢望过真正的爱情，所谓婚姻都是政治和权力的纽带罢了。 “这也太惨了。”索尔德也想到了这一点，陪着莉迪亚唉声叹气，硬是没有看出莉迪亚的暗示。 莉迪亚心里痛骂索尔德呆子，但是表面上又不能展现出丝毫不耐烦，只好接着叹息。 一时大厅里充满了悲伤沉闷的氛围。 正当莉迪亚觉得自己快要崩溃的时候，索尔德突然抬起头来以拳击掌:“对了！” “嗯！”莉迪亚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个人也不算太笨。 索尔德左右看看发现无人注意这边，于是往莉迪亚这边移动了一点，将上半身慢慢凑近莉迪亚身边，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到了一个暧昧之极的程度。 莉迪亚眼睛瞪大，呼吸也慢慢急促起来。心里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出现:不是吧，我虽然对他有那么一点好感，但可不是这么随便的女孩子啊。 他要是跟我表白怎么办？那种，霸道的宣称我是他的人那样的表白。莉迪亚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中。 唉，虽然身世一般了点，可是他救了我好几次，我如果拒绝的话会不会太不近人情了点？莉迪亚左右为难。 嗯嗯，如果他跟我表白我就说看他表现……表现好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哎呀！莉迪亚的脸慢慢红了起来。 那怎么劝说父母接受他呢？父亲一定很介意吧？莉迪亚又烦恼起来，她觉得父亲的门第观念那么严重，索尔德一定会受到百般刁难的。 不过他也算是文明之神教会的人……莉迪亚大脑迅速运转起来，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等等！万一他不是要说话，而是直接吻过来了怎么办？莉迪亚被自己的大胆想法吓了一大跳，脸蛋已经红的如同被蒸熟的螃蟹。 这里好多人呢……她又是忧愁又是甜蜜的想着，眼睛也慢慢眯起来，虽然身体仍然没动，但是脸已经微微仰起。 是他要吻我的！不是我的原因！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莉迪亚的脑内情绪活动已经到达了高潮。 “你跟我说说你那个守秘人的非凡特征吧。”索尔德谨慎地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悄悄问道。 但是他很疑惑，莉迪亚已经把脸仰了起来，嘴也微微撅起，不知道在干什么，看起来很奇怪的样子。 莉迪亚:“！” “啪” …… 蛇纹石酒店作为一家历史悠远的大酒店，对世界上各大家族的成员自然也了如指掌，他们的服务信条就是不能怠慢了任何一个客人，要根据他们的性格提供相应的服务。 比如廷尼特尼的海军大臣内森大人就性格豪爽，不喜欢扭扭捏捏弯弯绕绕。 比如王尔德家族就从来不在乎钱，他们只要最好的服务。 比如王尔德家族的嫡系继承人莉迪亚小姐温婉可人，对任何人都保持着微笑，说话也是轻轻的，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然而，今天蛇纹石酒店的侍者们可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在他们面前，“温婉可人”莉迪亚小姐直直接接地一巴掌扇到了一位青年的脸上，那声音可谓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 莉迪亚面若寒霜地走在前面，虽然面带温柔的笑容，全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我心情十分不好想活命就别来惹我”的气场，整个人周围似乎都有一股黑气在弥漫。 而索尔德则捂着脸百思不得其解地跟在后面。 “难道守秘人途径的内容不能轻易泄露？”他恍然大悟:是了，任何非凡序列相关的资料都是绝密，自己一来就直接询问人家途径的情况，自然十分失礼。 更何况那途径名字还叫守秘人，当然不能轻易告诉别人了。 他觉得自己活该被打，讲话之前应该过过大脑才对。纵使自己和莉迪亚关系再好，也不能这样失礼。 说不定守秘人途径的资料还关乎莉迪亚的生命安全……索尔德捂着火辣辣的左脸，觉得自己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两人左转右转来到一家俱乐部门口，索尔德抬起头，发现正是莉迪亚推荐自己加入的黑郁金香俱乐部。 “我会员徽章没带。”索尔德很想告诉莉迪亚这件事，他抬起头悄悄看了一眼莉迪亚的脸色，嗯，沉的要滴出水，他想了想，咽了一口口水，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什么也没说。 想必有莉迪亚，自己应该也不用一定要出示那个徽章吧？索尔德绞尽脑汁开始回忆起那一天回到黑太子酒管后，那枚徽章究竟被自己放入了哪儿。 不过好在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面前站在脸色低沉的莉迪亚，那位负责人连追问都不敢追问一句就直接恭恭敬敬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坐在俱乐部靠窗的咖啡间，莉迪亚右手背支撑着下巴，目光毫无焦点地望向窗外，左手则轻轻地捏住勺柄搅拌着杯中的咖啡。索尔德则颇有些坐立不安，在揣测女孩子想法上面他着实是一个苦手。 “守秘人啊。”莉迪亚突然开口了，她也没有转过视线看着索尔德，就这么随便看着窗外。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她脸上，从清秀的眉眼到高挑的鼻子，每一个部分索尔德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莉迪亚没有接着继续说，好像那四个字只是她随口发出的毫无意义的感叹。但索尔德知道她必定有话要说，只是在组织语言，于是喝了一口杯中已经不知道是牛奶还是咖啡的液体，等待着莉迪亚说下去。 “那真是一种可怕的力量。”莉迪亚沉默了好久，终于将目光从窗外的天空移回到索尔德脸上。索尔德注意到她的眼睛已经变了一个颜色——不复蔚蓝澄澈如海水，而是变成了一种幽深神秘的紫色。 这样的莉迪亚，依然高贵端庄，却又多出了几分不可捉摸和神秘莫测的感觉。明明她就坐在那里，索尔德的感知中却整个地失去了她的气息。 索尔德闭上眼睛，他的捕食者本能告诉他他对面没有人，但是他一睁眼，莉迪亚正好好地坐在那里。 “这就是守秘人的力量吗？”索尔德的眼中流露出赞叹和担忧——任何途径都是有危险的，带来的力量越强，失控的可能自然也就越大。 更何况莉迪亚只是初入非凡，第一级的守秘人就能让他这个三级捕食者无法侦测到，这种诡秘当真无法言说。 “不仅如此。”莉迪亚的声音冷冷的，和之前不同——索尔德猜想应该是能力的副作用——她伸出手来，纤细如青葱的食指在空中点画着。 索尔德注意到随着她的指尖移动，有一种淡淡的紫光在空气中慢慢成形，那是她勾勒出的轮廓。 没过一会儿，轮廓就已经勾勒完成——那是一把茶勺，随着最后一点线条被接上，它就在索尔德惊讶的眼神中从一个轮廓变成了实体，咣一声掉在了桌面上。 索尔德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这种力量……直接创造出物品吗？ 他很快皱起了眉头，他发现莉迪亚在制造出这把茶勺之后眼里的紫色迅速散去，整个人也如同剧烈运动之后显出了明显的疲惫之色，手还微微有点颤抖。 “这种力量消耗很大吧？”索尔德沉吟了片刻开口问道。莉迪亚看上去连开口回话这种简单的事都不想做，只是点了点头，慵懒地垂下眼睛:“这个途径还给我带来了无穷的知识。” “知识？”索尔德愣了愣。 “没错，只要我想了解一个东西，我就会得到关于它的部分资料。”莉迪亚捏了捏鼻梁，刚才那一下对她的消耗应该相当不小，但是从这种虚弱状态中回复应该也是相对不慢。 “比如我看到一株不认识的植物，我如果下意识想要去了解这株植物，我的脑海中就会一条接着一条地出现相关的植物学知识。”莉迪亚此时恢复的差不多了，她苦笑轻轻摇头:“那次回家之后这种突然的能力可把我吓坏了。” “唔，相当不错也相当危险的能力。”索尔德若有所思提醒道:“你千万不要对着一些封印物或者神明相关的东西使用这种能力。” “我知道。”莉迪亚点点头:“还有那种制造物品的能力，是我来到这前几天才发掘出来的。” “现在你能做到什么地步？”索尔德注意力集中起来，这种直接创造物品的能力实在惊人。 “也就是一个茶勺吧。”莉迪亚相当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再大的东西我的精神力总量就满足不了能力的消耗，有可能会直接晕过去。” “尽量少使用你这种能力，也不要告诉其他人。”索尔德莫名其妙有些心烦，他叮嘱莉迪亚:“你们王尔德家族已经够强大了，你这种危险的能力能不用就尽量不用，更何况它来自于隐秘之贤，如果教会发现了……” 莉迪亚听出索尔德话中的顾虑，心里暖了一下，轻轻笑着点头。这一轻笑就好像春暖花开冰雪融化，脸上的寒霜片刻就消融干净了。 索尔德看得心神摇曳，下意识就说道:“莉迪亚小姐，现在你不生气了吧？” “生什么气啊，我才没生气呢。”莉迪亚扭过头不看他，但是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她心情相当不错的事实。 “就是刚才我直接问你守秘人途径啊，实在是太势力了，这种事情果然应该你自己跟我说的。”索尔德诚恳地道歉。 “你这种人，我们家那边有一种说法叫死直男。”长平沉默了好久突然说话了，他的话让索尔德一头雾水，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 下一刻他的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第九十三章 黑郁金香俱乐部 之后索尔德又和莉迪亚聊了一会儿，索尔德想到过几天的遗迹探查，于是试探着问了莉迪亚接下来几天的安排。 莉迪亚的回答是接下来就要为聚会做准备了，这次来参与聚会的人很多，所以聚会的规模应该相当大，有可能会持续数天之久。 她问索尔德要不要来参加。 索尔德见遗迹探索计划和莉迪亚的日程并不冲突，心里正松了一口气，听到莉迪亚的邀请就随口拒绝了:“莉迪亚小姐说笑了，这种等级的聚会我可不够身份去参加。” 莉迪亚哼了一声:“你可是我们家族的贵客，这个身份就已经够了。”，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她也并没有真的认为索尔德能答应她的邀请，不过随口一提罢了。 如果索尔德真的去了，肯定少不了被针对和嘲讽吧。她暗暗想到。 看到索尔德似乎是心不在焉地想着什么事情，再看看时间也该回去了。莉迪亚便干脆地起身告别，索尔德赶忙起身也要离开，莉迪亚却优雅地挥手示意不用了。 “我自己走就可以了，倒是您，作为这个俱乐部的会员，还没有好好了解过这个俱乐部吧？”莉迪亚用眼角余光轻轻瞥了索尔德一下，眼里掩藏不住笑意:“您去多认识认识这个俱乐部的其他会员，都是有好处的。” “是。”索尔德无奈地摇摇头，他知道莉迪亚这是好意，但是让他这种随便惯了的人去学习各种礼仪参加上流社会的人际交往，啧，想想就麻烦的不行啊。 临别时，索尔德自然少不了又是一番唠叨，嘱咐莉迪亚千万不能对别人透露自己的守秘人途径相关内容。毕竟实在过于惊世骇俗，但凡泄露出去王尔德家族也无法保护住她。 等莉迪亚离开后，他又坐回舒适的软椅上满腹心事地喝了口咖啡。透过窗户，他看到莉迪亚离开了俱乐部的门往来时的方向走去。虽然莉迪亚只是一个人慢悠悠地散步，但是索尔德却看到周围的街巷有不少人人一直在严密地保护跟随着。 “大家族的千金啊。”索尔德意义不明地叹了口气。喝完杯中剩余的咖啡，他决定还是得采纳一下莉迪亚的建议——既然好不容易加入了这个俱乐部，应该妥善利用它的资源比较好。嗯……自己差不多又饿了，要不然去这里的餐厅弄点东西吃？ 这家黑郁金香俱乐部的分部外面看上去不大，里面倒是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健身房，餐厅，咖啡厅，会议室这些基本的地方自然不用说，索尔德还在挂在墙上的房间分布图上看到了诸如武器室，忏悔室之类提供给有特殊需求的客人的设施。 俱乐部内总体颜色和霍勒那家没什么区别，都是以黑红为主体。每条走廊上都有金属标牌详细地标注了这条走廊导向的地方——这倒是免去了索尔德找人问路的麻烦。 索尔德顺着路牌一路笔直走下去，打开偏里面的一扇门眼前便豁然开朗。 餐厅非常的亮堂，这是索尔德没有想到的——虽然俱乐部内部并不昏暗，但是黑色和红色的交织总给人一种压抑沉闷的感觉。而在餐厅则全然不同，这里的墙被漆成了米白色，让人进来便有一种焕然一新豁然开朗的感觉。 餐厅的墙上窗户不少，此刻朝着北方和西方的十几扇窗子全都是打开的。索尔德先前并没有对这家俱乐部的地理位置有什么期待，因为莉迪亚可是带他在巷子里绕了半天的路。可是现在看来这家俱乐部不愧是高规格的上流俱乐部，所占据的地理环境可谓是优越非常。 北边的窗户外是一处不小的花园——廷尼特尼的夏天总是生机勃勃的，花园里的树木长的正好，修剪整齐，高高的椰子树和粗壮的棕榈有序地在眼前排开，使花园看上去更加开阔。 而索尔德透过西边的窗户看出去更是惊喜不已，楼房在眼前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碧蓝的海水和绵延细长沙滩，远方正对着竟然还有一处悬崖。 餐厅墙上的吊钟响了，九点了，但是在夏天的廷尼特尼，这时候天色甚至还是亮着的，一点都没有暗下去的意思。而餐厅各处竟然很是有些人，或三三两两聊天打牌或独自一人看报读书。 位置空了很多，索尔德随意挑了一个靠窗边的位置坐下，这里正好处于花园和大海的分界线，两边都美景都能毫不费力地收于眼底，而桌上刀叉食具，都早已摆好。 索尔德刚一坐下，就有穿着正式，腰部口袋里放着白布的侍者恭敬地递上菜单。索尔德随便翻看了一眼，当真是花样万千让人眼花缭乱，这一眼刚看上去，他就感觉自己的肚子快要咕噜抗议提示该补充能量了。 他忍住一种将看上眼的菜色上下点一遍的“我全都要”的冲动，合上菜单强作镇定表面不慌不忙语速却十分之快地问侍者道:“今天的特殊菜式是什么？” “慢烤羊肉和蓝鳍金枪鱼配上沙拉，今日例汤是培根土豆汤。”训练有素地侍者没有任何迟疑的立刻回答道，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鱼肉吧？”索尔德不确定地抉择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他不那么喜欢的鱼肉。 餐厅规模相当大，厨房的规模也相应地可见一斑——食物很快便送了上来，这顿晚餐包括有：由新鲜时蔬和水果构成的浇上酱汁的沙拉，一盘炸鱼块配上可供选择的白酒汁，还有一份分量很足的蒜蓉土豆泥。当侍者询问索尔德想喝点什么酒的时候，索尔德果断地选择了果汁。 这些食物并没有给索尔德多大惊喜——当然了，并不是说它们不美味，事实上炸鱼块内部的鱼肉嫩的快要让索尔德把舌头也吞下去。而是因为这些菜色太过平常，任何饭店都会做这么一手，只不过是味道的区别罢了。索尔德还是更加期待能多出一些新的花样来。 在十点的时候，索尔德意犹未尽用纸巾擦了擦嘴宣告这一餐的结束。他从餐室起身循着指引走向大厅，那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装饰着许多画像和雕塑，每张名贵图画上都挂有标着价格的标签——便于会员们看上了某副画想要购买下来，而雕塑的底座上则清清楚楚地刻了雕刻者的姓名，如果有必要的话会员们可以通过俱乐部与雕刻者进行联系来订制雕像。 大厅的中间是一处喷泉，围绕着水池的则是一圈沙发。上面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有人穿着正式的大衣，也有人好像只是睡衣外边套了一件外套就来到了这里，看上去相当随便的样子。索尔德看到这副场景心里或多或少地放松了一些——太过严肃正经的场合他可应付不来，不过现在看来会员的行事和衣着应该没有太大限制，这是一个好消息。 他随便选了一处角落坐了下来，沙发柔软的让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不停地陷进去，一瞬间舒服地竟然有些睁不开眼。他转头一看发现自己选择的这一处沙发旁边就是巨大的圆形书架，上面按字母顺序排列着各种各样的报刊和书籍随便阅读。索尔德来了精神，仔细寻找了一番发现这里提供的书籍相当全面，从晦涩难懂的文学哲学科学到街头随处可见的没什么营养地小说都是一应俱全。 在索尔德入神地阅读一本《大陆古今信仰文化通史》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沙发再次松软地塌陷下去——他的旁边有一个人坐了下来，并且离他相当近。 第九十四章 弗特·卡农的加入 索尔德虽然感觉到有人坐在了他的旁边，但并没有疑惑究竟是谁——他可不认为这种会员都是大人物的俱乐部里会有什么人和他相识——于是他礼貌性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反正沙发很大，何必非要挤在一起呢？ 但是旁边的那个人却一直在看着自己，索尔德能感受到一股视线正聚焦在自己的左边侧脸。 在这种毫无顾忌肆无忌惮的目光打量下索尔德终于忍不住了，他将目光从书本上移开侧过头想要看看目光的来源，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没想到能在这看到你。”坐在索尔德旁边的正是他之前还在努力劝说加入光耀会的弗特·卡农。 “是你？弗特·卡农？”索尔德颇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他先前还以为像跳跃者这样身份敏感的人不会随意在外走动，没想到这就在黑郁金香俱乐部里看到了他。 “叫我卡农就好。”弗特·卡农做了一个礼貌的劝阻手势，想必是告诉索尔德不用这么惊讶，笑着开口说道:“像我这样的人，最好的隐藏手段不是躲在与世隔绝的地方，而是广交朋友，扩大关系网。” 索尔德挠了挠头没有答话，此刻笑容满面的弗特·卡农和之前在那个黑暗房间里的面具男反差太大，他一时还没有反应的过来。 此刻大厅里人并不多，彼此之间也坐的很远，卡农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他舒舒服服地往后靠在沙发背上，发出一声慵懒惬意的叹息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想了很久，关于你告诉我的那个秘密组织的事。” “嗯！”索尔德精神一振，弗特卡农实在是他非常想要争取的一个人物，不管是他特殊的身份还是重生的这个能力，都是十分特殊的，更何况他手底下应该还有经营了很久的个人组织，更是他个人能力的一种证明。 而现在，就是弗特卡农表态的时候了，不管加入与否，他都是索尔德应该笼络的对象之一——光耀会这个组织实在是太过敏感，自己和莉迪亚又不怎么靠谱，所以他急需一个懂得经营势力的人来帮忙。 “我决定加入。”卡农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将自己的意图和要求表明的十分明显:“光耀会确实是我回家的唯一希望了，但是我希望加入之后能得到应有的符合我身份的地位和回报。” 其实弗特卡农还有一点没说，这么多年来，光是要在人们面前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就已经极其艰难了。举个例子来说，他每次重生都要找手下去接他回来，那么这些手下肯定不是随便找几个人就可以的——一定要是信得过的人选，而且必须具有一定的航海能力，还得能准确的找到血浴湾。这样的精英手下，是十天半个月就能培养出来的吗？很明显不是，这些都需要大量的人手和资源供给。 而卡农在经营势力的同时，还要和廷尼特尼的政府以及教会搞好关系，这就更是提心吊胆地在刀尖上行走了——谁知道教会里都有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能力就说不好就能看穿自己的身份？ 弗特卡农自问能撑到现在，除了求生欲之外，无非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找到机会回到原本的世界，虽然机会渺茫，但是这却是他最大的动力！ 他就算再累，再提心吊胆，也还是得咬紧牙关一个人坚持下去。 所以当他发现有这么一个组织可以不用去刻意隐瞒自己身份的时候，他立刻就动心了，要不是他不想让索尔德看轻自己，他甚至都不需要找到让自己加入的理由就会一口答应下去！ “那是自然。”索尔德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伸出手去:“虽然我们的组织还是一张白纸，但是相信有了卡农先生的帮助，一定是如虎添翼能迅速发展起来的。” 两只手用力地握在了一起，在这一刻，索尔德看到弗特卡农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那么可以向我介绍一下组织的情况了吧？”弗特卡农左右警惕地看看，压低声音对索尔德说。此刻他颇有一种地下党派正在接头的感觉。 “现在我们组织一共有三个人，你，我，还有一位女士——恕我无法透露她的身份，尤其是在她对您这位新成员的加入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索尔德故作无奈地耸耸肩:“绅士风度嘛。” “当然。”卡农也是呵呵笑了起来:“那么我的身份已经告知你了，我是否也会得到相应的对其他成员的资料？” “当然可以。”索尔德倒是也没想过隐瞒:“你知道我是捕食者途径的非凡者，我的特殊之处在于我的途径发生了些许偏向另一面的……小小的变化。” “你的意思是？”卡农对这些看来了解也不少，顿时就明白了索尔德的意思。他倒吸一口冷气问道:“辉煌造物主？” 他的声音本来就低，说到这个名讳的时候更是压的几乎无法听见。索尔德点了点头，卡农看他的眼神就不太对劲了。 要知道，邪神的力量可不是什么好玩的玩具。任何跟这玩意儿沾边的东西都会收到不同程度的腐化，有个名词叫做“性质感染”能很好的描述这一点——从根本的性质上发生变化。 而索尔德作为一个非凡者，在他的非凡途径上都被该途径对应的邪神给感染了，此刻却还是活蹦乱跳人格正常，那就已经绝不能用运气好来形容了，简直是幸运之神在为他保驾护航一样。 “而另外一位的途径干脆就是全新的途径。”在弗特卡农浮想联翩的时候，索尔德摊开手继续说道:“是文明之神对应的邪神的途径，之前应该未曾有过。” 卡农陷入了深深的无言之中，此刻他颇有些瞠目结舌。和这两个……这两个运气爆棚的变态一比，自己除了一个穿越者的身份好像还真没什么特殊的。 他突然觉得内心的大石头松到了地上，一股无比的愉快和前所未有的轻松席卷了他全身，他甚至想要仰天大笑。 跟这两个人比起来，这个组织里自己算是最正常的人了吧？ 但是仔细一琢磨，他又觉得不太对劲。这个组织是文明之神冕授意之下才成立的，那么久意味着文明之神冕下知情他们两个的特殊之处。 而正神和邪神不都是完全对立的么？如果说辉煌造物主是因为力量性质不同所以文明之神不在意的话，那和祂力量性质迥然对立的邪神途径非凡者，祂也不在意么？ 是真的不在意呢？还是有一些其他的目的？ 弗特·卡农这出色的脑补能力一运用起来，立刻感觉全身发冷，似乎神明正在从天上警告自己一般——他只隐隐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众神的旨意，又怎么是他参得透的呢？ 索尔德窃笑起来，他又怎么看不出在自己的刻意引导下，这位卡农先生果然顺着自己希望他脑补的方向脑补过去了。 这样是好事，能让这家伙老实一点，不然光靠一个回家的诱惑，还未必压的住他。 第九十五章 遗迹探索(一。) 一切看起来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任务完成了，光耀会再添一名新成员。对索尔德来说，目前要做的就是打发时间等待着遗迹探索活动的到来。 于是在无所事事地等待了几天之后，6月8日那天，索尔德终于收到了来自亚瑟的口信，让他立马动身前往探索地点。 不过说起来也让人十分意外，探索的地点竟然就在踏浪镇。这个地方迅速让索尔德想起了那桩没有后续的灭门惨案，他的心情也因为这件事再次低落了下去。 他也想过是不是亚瑟做的这件事，可是又很快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且不提杀人动机，对亚瑟来说杀掉这一家平民完全没有必要使用那种诡异的方式，更何况作为一个捕食者，幻象能力并不是亚瑟的专长。 但是那天在山坡上看到亚瑟又太过凑巧。索尔德叹了口气，卢修斯家族被抄家之后，别说关于嫡女丽莎的资料，只要是记载了文字的纸张都一张没剩，对此他也无计可施。 “等会问问亚瑟，看他知不知道这件事。”索尔德如是想到。 遗迹的入口并不是在案发地点附近，而是处于颇为广袤的镇子的另一端。索尔德到达的时候，那里已经是被教会的人手给保护了起来，视野可及的地方都被拉上了一道封条，看那种严密警戒的样子，当真是一只虫子也飞不进去。 亚瑟正抱着胳膊和一位老者谈话，他倒是一身衬衫马甲大衣的随意穿着，而那位老人则是身着一袭紫色长袍，上面的花纹虽然细密复杂，但是奇怪在一眼就能看的分明，更是有隐隐约约的紫光在闪烁，想必也不是一般的衣服。 看到索尔德，亚瑟伸出手朝他挥了挥，而那个老头却好像很不屑一顾的样子，哼了一声就甩袖离开了。 “他是怎么了？”索尔德颇有点一头雾水，走到亚瑟旁边挠挠头奇怪道。 “别管那老家伙。”亚瑟朝着老头离开的背影撇撇嘴，然后带着索尔德钻进了不远处的一处帐篷。 帐篷看起来不大，但是里面的空间相对来说是出乎意料的宽敞。帐篷的中间摆着一张长桌，上面有一张地图，插满了各种颜色的小旗帜。 看来这里是用作议事讨论的中军大营了吧。 “这次的探索非常重要，所以我们需要非常谨慎地准备好细致的计划，讨论出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和相对的应对方案。”亚瑟看起来非常严肃，手指轻轻在桌子上敲击地图。 “原来是我来之前你们一直都在讨论探索计划吗！”索尔德恍然大悟，一下子觉得亚瑟这个人虽然有时候性格奇怪了一些，但是作为一个教会高层还是十分靠谱的。 “不是啊，我才起床。讨论这种无聊的事情我怎么会参与呢？”亚瑟豪爽地大手一挥不以为然地说道。 “……啊。”索尔德觉得自己还是想了太多。 “你脸上那是什么表情啊！”亚瑟一巴掌拍到索尔德肩膀上，把索尔德拍了个踉跄:“我先带你看看遗迹的入口。” …… 尽管索尔德从来没去探索过什么遗迹，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所谓“诸神遗产”“异次元世界之门”的幻想。 他也无数次在心里憧憬过郁郁葱葱的森林中古老的神殿，在隐秘且防卫森严的入口之内，来自神明的力量在涌动，究竟是谁会获得这份恩赐呢？ 所以老实说，索尔德对这次遗迹的探索还是非常期待的。 直到他看到了一栋被拆得七七八八的小木屋中一扇黑漆漆脏兮兮就和农民家地窖门没两样的活板门被打开，下面露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 “这就是神明遗迹？”索尔德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要不然你以为呢？”亚瑟一下子就猜到了索尔德失望的由来，不由得失笑出声。他用一种十分唏嘘的语气搜有同感地安慰道:“索尔德，这是真实世界，不是童话。” “那种看上去就藏着宝藏的遗迹早就被挖光了。” “那至少，还是有那种遗迹的。”索尔德只能这么安慰自己，这时候一直没出声的长平不知道做什么事归来，正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想了片刻那边传来一声拍大腿的声音。 “欸你还别说，太阳神的遗迹应该就是那样的。” “太阳神说过就算他死了，身体被埋进了棺材里，也要把那副棺材做成金光闪闪的来着。” 长平在索尔德脑海里投影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而且太阳神作为高级主神，他的遗迹必定还没有被人类发掘出来，索尔德你可以加油了。” “嗯？”索尔德听了长平的话，觉得有些不对劲:“太阳神这种名字听起来都是厉害得不得了的高级主神，他怎么会死？” “事实上他是第一批死的。”长平干巴巴地咳嗽了两声:“想象一下，生性高傲的如太阳般耀眼闪烁的最强神明之一，发现传送阵里出来了一个外在力量性质似乎也是太阳的异类神明之后会怎么样？” “异类神明？你是说……”索尔德皱着眉头拼命思索着，亚瑟只当他是少年幻想破碎之后呆滞在原地，便留下时间让他消化。 “你是说……阳炎耀光啊？”尽管他们是在脑海中交流，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索尔德还是不自觉地将声音压低了一点。 如果说不同性质的力量都有相同的两极——正和负，那么毫无疑问，阳炎耀光，是目前所有人类的已知神祇中力量性质最为“正”的一位正神。 有些平民会把祂和晨曦白芒弄混，误以为祂们的力量都是光一类的，这是大错特错了。 如果非要用人类的词汇来形容，阳炎耀光的力量更类似于“消融”。想必所有人都见过冰雪在阳光下融化的场景，这个可以类似但是并不十分恰当地解释祂的力量性质。 事实上这个神名也是来自于先人们对祂力量的误解，先祖们以为祂的力量是无所不至的辐射和温度，所以将祂比作烈日。 虽然说现在各大教会已经普遍认同这个神名并不恰当的事实，但是篡改一位神祇的神名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更何况祂的意识似乎默认了这个神名与祂的联系，也就干脆一直这么叫下去了。 “没错。”长平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同情:“我还记得那天，被激怒的太阳神站在阳光之上，整轮烈阳就在他背后闪耀，金色的长发在空中飘飞，端的是气势非凡啊。” “然后呢？”这种神明大战可不是每天都能听到的真实故事，索尔德也来了兴致追问下去。 “然后他整个人连同着他的力量根源——那轮太阳，就一起被溶解了。”长平吞了口口水。 “……”索尔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吸了吸鼻子，不死心地追问:“一点真正的交手都没有？” “交手？”长平苦笑:“你也太看得起我们了，我们从一开始和那些外神就不是一个力量层次上的存在。” 两人聊着，亚瑟却是感慨地开口了。 “好啦好啦，感慨也该感慨够了，我当时看到这个也是感觉幻想破碎了好一阵子。” “那我们什么时候下去？”索尔德刚才就问了长平这个遗迹里到底有什么，但是长平的原话是:“我也忘记了。” 也不知道他是真忘记了还是不想告诉索尔德，索尔德也不知道，他也不敢问。 万一被套个质疑神明的罪名再被雷劈了呢？ “明天吧，还是得按照计划的原定时间。”亚瑟一揽索尔德肩膀，两人往回走去。一路上有不少教会的人员，永恒浪潮教会，万灵之主教会和文明之神教会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三波人马，但是万灵之主和文明之神这两个阵营又隐隐约约有一种合作的意思——这可是在廷尼特尼，两个阵营来的人再怎么精锐，永恒浪潮教会要吞掉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尽管同样不对路，万灵之主和文明之神教会的人还是选择了扎营在一起，另一边则是永恒浪潮教会。 索尔德和亚瑟就走在两边阵营的中间。 “遗迹除了无处不在的潜藏危险之外，好处无疑也是惊人的。”亚瑟看起来这方面经验丰富，他开始给索尔德讲述一些注意事项:“只要小心些，获得的好处是值得冒险的，除了那些可能存在的物质性的宝藏之外，更是有可能会获得神明赐下的力量。” “之前就有一次，听说是廷尼特尼的一个幸运儿，就在一个遗迹里获得了永恒浪潮意识的青睐，获得的好处自然就可以想到了……” “但是这样的幸运儿一千里都不一定有一二。”长平在脑海中感慨:“遗迹探索中死过多少人，真正活下来又得到了好处的人又能有几个呢？但是当这小部分人回到了家乡，给大家展示自己的战利品，就会有更多人被财富或力量冲昏头脑。” “幸运儿的故事越传越广，不用几天连霍勒都会有人知道廷尼特尼有个幸运儿获得了神祇的青睐，然后摩拳擦掌地自己也要去试一试。” “大家都只看到了金钱和力量，仿佛它们唾手可得，却忽视了这些闪闪发光的金子后面的森森白骨。” “这样的人，我见多了。”长平淡淡地总结了一句。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任何遗迹都是十分具有危险性的。”亚瑟仍然在碎碎念着，却难得地认真起来，嘱咐索尔德:“神明的青睐再好，也不如自己的非凡力量靠谱。东西再好，也要有命拿。所以下遗迹之后，一定要听从指挥和安排，不要一个人瞎跑，也不要乱碰东西，人命重要……” 索尔德心里暖了一下，虽然亚瑟和自己并不处于同一阵营，但是此时此刻，他至少表现出了对自己的关心。 只听亚瑟继续说道:“你一个人嗝屁了没事，别把我们都拖进危险之中了才是正理……” 索尔德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第九十六章 遗迹探索(二) 晚上，亚瑟并没有安排索尔德去文明之神教会的扎营处去休息，而是给他准备了在用来商议的营帐附近的一处单独的小帐篷。 不用和陌生人挤一个帐篷当然是好事，有这么一处条件不差的私人空间也正好让索尔德能将状态调整到最佳，为明天的探索做准备。 虽说等级已经是三级没错，但是身体的状态仍然是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在黑郁金香俱乐部看书时，一本关于非凡途径的书中有一句话让索尔德非常印象深刻。 “就像是一把利刃需要不断的沐浴鲜血才会变成凶器，捕食者途径的非凡者也需要不断的战斗来磨炼自己的肉体。” 索尔德自问自己参加过的实打实战斗并不多，其中面临生死关头的次数更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除了高等级之外，无时无刻的战斗大概也是亚瑟那么强的原因吧。”索尔德盘坐在地上，一边上下梳理自己的气息一边想道。 “回去是不是也有必要多接一点任务呢？”索尔德认真考虑起来。 这时候，索尔德注意到一个人的影子被外边的篝火印在了帐篷上，看样子是有人正在朝这边走过来。 “索尔德先生，这是亚瑟大人令我送来的晚餐。”索尔德将帐篷门打开，门口是一个白色衬衣棕色背带裤的男性，看起来跟索尔德同龄，手里正捧着一个大大的托盘，上边用盖子盖住了，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这分量真不少啊！”索尔德赶紧接过托盘，入手沉甸甸的让他颇为吃惊——他作为三级捕食者尚且有这种感觉，可见分量之多:“每个人的晚餐都有这么多吗？” “并不是的。”年轻人很恭敬地鞠一躬，弯下腰没有直视索尔德:“您的分量是亚瑟大人特意让厨师准备的三倍。” “三倍，这是把我当猪吗？”年轻人退下的后索尔德将门重新关上，随手把大托盘放到地上很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话说回来，这里到底是什么东西，真的好香啊……刚才在门口还不觉得，现在关上帐篷门后香味就在帐篷里挥之不去，闻上去竟然有点让索尔德飘飘欲仙的感觉。 搓搓手迫不及待地揭开盖子，托盘上放的食物也是非常之丰富——两长串肉串，一杯看起来很像啤酒的饮品，一只比索尔德小臂还长几分的巨大鳌虾，还有一碗看不出原料的汤。 尽管对自己能不能全部吃完抱有十分的怀疑，索尔德还是第一时间就食指大动抓起肉串送到自己嘴边——值得一提的是那肉串也是量大的可以，索尔德一口都咬不下来的肉一串上面有五六块之多。 肉和虾没什么好说的，倒是饮料和汤让索尔德眼前一亮——那杯索尔德本以为是啤酒的饮品其实是一种不知名的加进冰块的果汁，喝起来不是太甜却胜在清爽，用来解肉的油腻再好不过。 而那碗看起来是汤的东西更是索尔德从未尝过的味道，整体看上去虽然呈现出一种可疑的屎黄色，但是喝了一口之后索尔德却是惊喜不已——这个确实原来是胡萝卜为原料制作出来的汤，只不过里面似乎加入了玉米粉一类的东西，让这汤多了几分粘稠，吃起来有种粥一般的口感，相当不错。仔细品尝之后更是发现还包含了一种柑橘类水果的甜味。 在贵族宴会上这顿晚饭当然算不了什么，但是这可不是在霍勒的皇冠迎宾馆，而是在一处遗迹旁边的帐篷里！那么这顿饭的成本，就颇有些奢侈的过分了。 …… 第二天醒来后，索尔德只觉得神清气爽。不知道究竟是心理原因，还是因为丰盛的营养对捕食者状态的改善确实卓有成效。 尽管有意识地调节了生物钟挑选了一个合适的时间醒来，索尔德发现自己还是算“起的较晚”的那一部分人了。 在遗迹之前，三个阵营的选好的探索人马已经整整齐齐地列队完毕，似乎已经全副武装准备进入了一般。 索尔德在人群中没花什么功夫就找到了亚瑟，后者看到他就露出了一种慈父般的笑容:“昨晚的晚餐怎么样？” “非常不错，可是那也太多了！一个人吃三倍量可把我撑的……”索尔德动作夸张地摸摸肚子开玩笑道，事实上那些食物基本上被吞咽下去之后立刻就开始消化了。 “我可是吃了五倍呢！”亚瑟用一种小子你不行啊的眼神看了过来，又是把索尔德要说的话给硬生生地梗在了喉咙处。 “你虽然是文明之神教会定下来的名额之一，但是你们那个教会这次来的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件事。”亚瑟拍了拍索尔德肩膀:“所以你这次和我一起。” “小子，在底下放机灵点，这种好事可不是每天都会有的。”亚瑟朝一个方向努努嘴，索尔德朝着看过去，发现昨天看到的对自己很不感冒的老头子正一脸严肃地对几个人说着什么。 “你知道你那个名额怎么来的吗？是文明之神教会硬生生从永恒浪潮教会那里抢过来的。”亚瑟嘴里带上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本来那个名额应该属于老帕图的儿子……现在你知道他为什么对你那么冷淡了吧？” 索尔德恍然大悟。 “所以在底下，你不仅要小心可能存在的怪物和陷阱，还要担心来自背后的刀子。”亚瑟脸上仍然带着怪怪的笑意，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让索尔德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两人在聊天的时候，早有属于各个教会的神术师去检查了遗迹入口的空间波动是否稳定。在确认了没有问题之后，虽然几声令下，数十支小队就按照预先谈判好的顺序通过那个地窖口爬了下去。 据亚瑟说，这里下面的遗迹并非真正存在于某种意义上的“地下”，而是以这扇地窖门为媒介将两片空间连接到了一起。 啧，连接两片空间的时空之门。多么玄幻的设定，通过时索尔德摩拳擦掌地有些期待也有些紧张，然而想象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就仿佛走过一扇正常的不能再正常地门，从屋外走到屋内一样。 “这就过来了？”索尔德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以为呢？”亚瑟失笑。 索尔德迅速环视了一圈周围，先前下来的人已经在周围迅速建立了防线。一箱箱物资装备正源源不断地运送下来。 在很远的地方，有一座巨大的山峰若隐若现，云雾在半山腰处缭绕，其高度可见一斑。在众人面前，有一条羊肠小道绵延过去，不远处好像有一座村庄，正冒着炊烟。 虽然这场景确实挺壮阔宏伟，但是小说中描写的比如布满大地的魔法阵啦，天空中浮现的殿堂啦一概没有出现。 索尔德还是蛮失望的。 但是亚瑟却有点惊讶，他迅速地对一旁的侍从说了几句话，侍从就一刻也没停留地往防线处跑去。 “有什么不对的吗？”索尔德随口问了一句。 “见到那座村庄了吗？”亚瑟皱了皱眉:“我从来没见过遗迹里还有居民的。” 索尔德也意识到不太对，毕竟遗迹存在的时间肯定要超过他们的想象，而这片遗迹本身又处于另外一片空间之中，有人存活在这里并且形成一个村庄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 “不过这个其实不算太大问题，是幻象也说不一定。”亚瑟心情不是很好，同为捕食者的索尔德能很好地理解他的心情。 破解幻术可不是捕食者擅长的事，平日里也就罢了，在这种机遇错过就不再的地方，这就意味着法系的非凡者要比亚瑟和索尔德这类物理近战类非凡者更加如鱼得水。 …… 镜头回到踏浪镇。 大部分部队进入遗迹之后，外面还留下了一部分警戒和负责后勤的人。不过此刻他们都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有的打着哈欠，有的聚在一起玩牌。 这也难怪，三家教会的联合实力足以让任何人望而生畏，又有谁会不怕死地跑到这地方来呢？ 一名万灵之主教会的低级守卫连输了好几牌，他愤怒地将牌丢到桌子上，骂骂咧咧地在同伴的嘲笑声中走到了帐篷后面。 解开裤腰带正准备放水，他手上的动作突然一抖，然后双手就无力地垂了下来。 当然不是因为憋了好久这一刻一身轻松让他舒爽地放松了，而是他脑袋如同一个浆果般被一只巨爪整个捏住，然后那只爪子只是微微一用力。 他的脑袋就无声地被捏扁了下去，各色的液体从利爪指缝里流出，再也不动弹的尸体就像破烂一样被甩到了一边。 “维尔纳怎么还不回来。”两个同伴等了半天还不见人，开始不耐烦起来。 “这家伙不会是输牌想赖账吧。” 两人正商量着要不要去把这欠钱的家伙抓回来，突然看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这边摇摇晃晃的走过来。 有一个眼尖的家伙突然尖叫起来，那声音惊恐地就像一个即将被粗野流氓强暴的少女。 “你鬼叫什么！”另一个人被吓了一跳，没好气地对着同伴的屁股一脚踹了上去。然而他的同伴却一脸呆滞，嘴唇都在颤抖。 “那……那个人，胸口挂着维尔纳的名牌，但是他没有脑袋啊！” “什么？”另一个人打算走近过去看看，这时，他突然觉得有一连串带着腥臭味的液体滴到了自己肩头。 “怎么这时候下雨了？”他下意识地抬头朝上看去。 …… 那眼力非常好的人收到的惊吓自然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化得了的，偏偏就在这时候同伴却突然没有了应答，而刚才还在欢快地鸣叫的鸟儿都没了声音。 这种死寂让名为恐惧的情绪在他心中发酵开来，让他甚至要晕了过去。 他赶忙回头想要在同伴处获得一丝心理慰藉，可是他却什么也没看到。就在他浑身颤抖幅度大的如同钟摆一样左右寻找刚才还在这附近的同伴之时，他突然感觉一阵剧烈的疼痛，随后就是眼前一黑。 无头的维尔纳摇摇晃晃走了两步就倒在了地上。而就在他不远处，一具没了上半身的血肉模糊的尸体正躺在血泊之中。 而往遗迹入口的那个方向，在极度的安静之中，从空中突兀地掉下来一只断手，摔到了地上。 第九十七章 出发探索(一) 在这种场合，才能真正地考验出一支队伍的素养来。 教会人员的效率绝对是一流的，不到一会儿，一个规模不逊于地面上那处营地的聚集区就基本上搭建完成了。 纵然亚瑟序列等级再高再强，这种地方他也不能脱离组织乱跑。被上头惩罚是小事，丢了命找谁说理去？ 所以亚瑟和索尔德尽管心里痒痒，也只得暂且坐下等待安排，又无事可做，只好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起来。 聊着聊着，索尔德心里不禁感慨——之前不久他和亚瑟遇到的时候还可以说是敌人，结果现在就要并肩作战了。 说实话，见到万灵之主教会的人索尔德现在颇有些耗子见到猫的感觉。毕竟身体里那玩意儿可是辉煌造物主的造物，万一有个什么差错被发现了……后果真的是无法想象啊。 帕特里奇之前虽然一直都在有意地培养索尔德经手涉及邪神力量和非凡者的案件。可是索尔德毕竟是一个半步圈外的人，成为非凡者也是稀里糊涂顺风顺水，这就导致了他对一些非凡者途径的常识并不了解，本身经验也并不丰富。 因此，他就详细地咨询了亚瑟一些这方面的问题。亚瑟对他印象不错，也乐得讲述一些常识经验卖个人情。 于是亚瑟说起了捕食者这条途径的历史，当然，索尔德认为也只是个传说罢了。这种信誓旦旦据说是正确历史实则是编出来的故事的在当今社会中很有市场，再说又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观摩教会密藏的典籍。 “你知道世界树吗？”亚瑟开口就问的索尔德全身一震。 他下意识地挠了挠自己的头——那株嫩芽正在他体内茁壮成长。 “在万灵之主创造世界万物的时候，祂发现世界并不如祂想象的那样稳固牢靠，而是像一个球一样圆溜溜地四处滚动。” “这种传说真的有人会信吗？！”索尔德瞪大了眼睛，他也不知道此时应该做出什么表情比较好，而长平嗤笑了一声:“你这还算好的了，我那边古时候人们还以为天是圆的地是方的呢。” 两人在心里窃笑，亚瑟却是一脸严肃地继续说道:“一个世界在不停的滚动，会对环境和生命造成多大的损害就不用多说。因此，主创造出来的生物几乎是造一批死一批。” “为了改变这种情况，祂有了一个主意。” “祂在虚空之中，埋下了一颗种子，用自己的神力化作土壤，用时间长河的水来灌溉。” “于是在无尽的时间之后，这颗种子成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我们的世界就被妥善地安置在了这颗巨树最大的枝杈上。” 亲眼见过宇宙的索尔德自然根本不会相信这个传说，不过世界树的来历对他来说却有几分参考价值。他一直叫自己体内那玩意儿血肉世界树，但是从来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这颗大树不知道为什么，不开花也不结果，只有我们一个世界未免太过荒凉。” “于是主创造了一些世界，又去寻来了其他另外一些世界。将它们安放在我们世界的周围，其中有的世界离我们很近，也就成了我们看到的太阳和月亮。” 索尔德猜测亚瑟应该是信仰比较虔诚的那种人，对这些神话传说表达出不以为然很可能会导致人身损伤这种严重的后果。所以他没做什么评论，也只是轻轻颔首表示自己在倾听。 这些教会传说把那些没有人性感情的外神给具象化，拟人化了很多，也正因此如此，这些神明高高在上的形象才更加符合人类的需要。 索尔德不由得又想到永恒浪潮教会那个妄图和神明干架的老头子，他说这是每个教会高层的核心秘密，不知道亚瑟清不清楚这件事情。 说出这种惊天大秘密后亚瑟的表情想必是非常精彩，但是索尔德犹豫了一会儿也放弃了这个打算。毕竟亚瑟还不完全是他可以信任的人，谁知道说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亚瑟又接着说了一些关于万灵之主的事，他说教会里有记载了万灵之主一些事迹的残章的拓本，下次可以带给索尔德看看。 这时三大教会派出的斥候都已经纷纷归来，汇报说前方这一路段是安全的，至少到村子的这一条路没发现什么机关陷阱。 并且有胆大的斥候探到了村子周边，已经清楚地看到村子里有类人型生命活动的迹象。 至于为什么是类人型生命，据那个斥候说是远远看起来不太像人类，不确认能否与他们正常交流。 能被选中成为斥候的自然视力不一般，这次带队的高层认真考虑了许久，还是决定在注意安全的情况下与那个村子的村民进行接触。 同样地，这次出发的只是一部分人，大部分都留下来守卫营地准备物资，只有战斗力比较高的精锐才被编排成了小队朝村子进发。 亚瑟自然也是“战斗力比较高的精锐”之一，上头给他的任务是带领一支四人机动小队，率先进入村庄检视村中状况，并与村名进行交流以确认他们是否对己方拥有敌意。 不用说，索尔德肯定是跟着一起出发的。 因为这支机动小队的人员已经安排好了，无一不是万灵之主教会里的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索尔德充其量只算个添头，所以算上亚瑟和索尔德，这支小队总共有六个人。 在出发之前，索尔德也接触到那五位新星，互相客气地认识了一番。用长平那让人费解的话来说就是，奶t都到位，加队准备进本。以下是长平友情整理出来的队伍名单: 普里斯特利，三级非凡者，非凡途径应该是牧师之类的，小白脸，奶量充足。 科马克，二级捕食者，兄贵猛男(索尔德对这个词很是无法理解)，和索尔德以及亚瑟这种正面硬刚选手不同，这长相颇为正义勇猛哥们走的似乎是刺客盗贼那种路线。 夏洛蒂，二级非凡者，背着弓箭，看起来应该是游侠弓箭手之类的adc。 彩虹糖，三级非凡者，拿着一根权杖形棍状武器，自我介绍是祭司。 “我叫索尔德，很高兴认识……”索尔德赶紧挂起了笑容准备一一与他们握手，却突然发现好像有些不对劲。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索尔德仔细想想却找不出不对之处，就好像身上有种瘙痒的感觉，却找不到瘙痒的地方一样别扭。 “普里斯特利，科马克，夏洛蒂，彩虹……彩虹糖？” 这个名字简直就像熊熊燃烧的火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样耀眼啊！怎么会有人叫这种名字啊喂！？ “那个……”这位名为彩虹糖的哥们似乎也有的腼腆，赶紧红着脸解释:“我出生在辛斯卡德边陲地区的一个小村子里，那里的人们都很淳朴善良，取名也偏向自然化。” “他们会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当做名字取给后代，代表了美好的祝福……”彩虹糖还没解释完另外几个年轻男女就哈哈哈狂笑了起来。 “每次听到彩虹糖解释这个我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忍不住啊。” “这家伙刚来教会的时候居然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几个人应该是很早就认识了，笑嘻嘻地打闹成一团。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彩虹糖似乎很喜欢自己的名字，颇为不服气:“彩虹糖可是文明之神发明的最受欢迎的食物之一……这是生鱼片主教说的！” 索尔德拼命忍着已经慢慢扭曲的脸色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和彩虹糖握手后拍了拍他肩膀:“我十分认同了解你们村庄的习俗，并且我觉得没什么可笑的。” 估计是没什么人理解过这兄弟，他本来已经发黑了几分的脸色迅速转晴，颇为感激地与索尔德握手。 “我的天那，我要笑死了……那个，他全名叫彩虹糖·抽水马桶。”科马克已经笑到脸色发青喘不过气来，凑到索尔德耳边却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 索尔德最后的防线终于被攻破，他脚下一软整个人差点跌在彩虹糖的身上，而旁边抱臂维持长辈形象的亚瑟已经毫无形象地笑地坐倒在地上。 此时彩虹糖的脸色从青到白，倒是真的有几分彩虹糖的感觉。 第九十八章 出发探索(二) 几人互相认识之后就出发了。每个人行动的都很利索，亚瑟几乎不用做什么具体的安排，那四人就已经明确地做好了各人的分红，很明显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合作。 “真的会有人叫彩虹糖吗？”尽管这是事实，索尔德还是有些无法理解。 “好理解的很，和那些叫做霜叶桫椤之类名字的精灵没什么两样。”长平觉得索尔德还是世面见的太少，他在索尔德脑海中比比划划:“为什么一个精灵叫做清泉翠叶你并不感奇怪，反而觉得充满了自然气息，而这个年轻人叫彩虹糖你却不敢相信甚至还觉得可笑呢？” “说到底他们的长辈都是将最喜欢东西的名称赠与后代罢了，这在一些偏远的地方确实是一种美好的祝福。” 听到长平义正言辞的话，索尔德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名字毕竟只是个代号，真正与人交往还是需要更深的了解才是。 亚瑟一个人远远地缀在队伍后方，抱着胳膊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而索尔德则被安排到了队伍中间，和另外四名年纪相仿的少男少女一起在前方打头阵。 索尔德多少也能猜得出，这个机动小队多半是给这些年轻精英磨砺自己的机会，也相当于是给他们的挑战。而亚瑟，想来不到关键时刻是不会出手的。 温室里的花朵永远最脆弱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六人在森林之间的空地中向前迈进，这里有一条不错的小路，平整，也十分干净，因此一行人得以一直保持着不慢的速度，没过几小时，村庄就已经仿佛近在眼前了。 这时候就能看出业余人员和教会世家培养出的精锐之间的区别，夏洛蒂三名偏向战斗的非凡者很自然地形成了一个圆圈，将牧师模样的普里斯特利保护在中间。 因为其他三人分别是刺客弓箭手和祭司，所以其中身体素质最好索尔德便当仁不让地走在了最前方。这也是队伍前头的锋矢之处，在这个位置的人杀伤力倒是两说，但是身体素质和防御能力一定是最佳的。 索尔德身后就是普里斯特利，而普里斯特利的两侧则分别是科马克和夏洛蒂，彩虹糖则在队伍的最后方，他看起来也有一定的作战能力，比普里斯特利要好。 索尔德很敏锐地发现科马克每一次行动，每一处脚掌落点似乎都有意无意地游移在自己视线之外，也就是目光盲区之处。 合格的刺客，虽然等级还不是很高，但是发展起来必定会让人谈之色变。长平如是评论道。 “我们四个经常一起以小队的形式做任务，所以对彼此都有相当的了解。”斥候说过这条路线没有危险，所以几人也稍微放松了一些，普里斯特利便快速前迈几步和索尔德闲聊: “我是队伍中的治疗者，夏洛蒂不适合吸引敌人火力，科马克又像你这样擅长正面作战，所以都是彩虹糖顶在最前面。” “彩虹糖？”索尔德很有些吃惊，彩虹糖告诉他自己在队伍中的定位是祭司，而毫无疑问，人和人听到祭司这种途径之后也不可能把他和手持盾牌或者是皮糙肉厚的战士给联想到一起…… “没错。”科马克明明距离索尔德有一段距离，却也听到了他们的话:“彩虹糖的途径是祈求者，和普里斯特利一样，但是其中他们的选择路线又有所不同。” “普里斯特利着重在途径和材料方面选择了偏向治疗的方面，而彩虹糖选择的路线则带给他了一项能力，让他可以暂时地顶在前面。” “但是具体是什么能力我们就不清楚了。”普里斯特利插进话来，他轻轻地微笑:“好朋友之间也是需要距离的，这种隐秘的东西大家都不会过多追问。” 索尔德心里了然，途径能力是一个非凡者最大的秘密，即使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在这上面也需要些许的个人秘密。 更何况是自己这个外人。 他点点头表示了然，但是很快又奇怪地问道:“祈求者途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似乎是阳炎耀光教会的途径啊？” 索尔德心里好奇——万灵之主教会在辛斯卡德虽然一家独大，但是有部分人信仰阳炎耀光也并不奇怪。 奇怪之处在于，选择了祈求者途径的非凡者为什么会加入万灵之主教会？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彩虹糖也凑上前来:“这算是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吧，每个教会都有吸收各个途径的非凡者，并不仅仅局限于自己的途径。” “不过其中数量最多的非凡者当然还是归属于那个教会途径的非凡者，就像辛斯卡德教会大部分非凡者都是捕食者一样。” 索尔德恍然大悟，而长平懒洋洋地出声了: “小子，你该不会以为非凡者很多吧？” “啊？”索尔德猜不到长平想要说什么，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所有的非凡者加在一起，在这片大陆的人口数量之中也只占非常小的一部分。你是一直和非凡者相处所以习惯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平民有的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一个非凡者？” “在所有的非凡者中你大概也算独一份了吧。”长平不知想到了什么再次感慨起来:“王尔德家族给了你成为非凡者的机会，然后你遇到了我，在我的提议下成为了捕食者。现在你都已经三级了，时间过的真快啊。” “可惜，你虽然拥有非凡者的力量和体格，但是你从来没有经历过系统的训练和教育。也就是说，你是个圈外的野生的非凡者。” 长平一语惊人，索尔德则被他的用词噎个半死。非凡者还分野生家养么？你是把非凡者当猪还是狗啊。 “打个比方，一个贵族的子嗣和农民的孩子，同是去学校参加考试，你觉得谁会考的更好一点？” “不要跟我扯什么自学成才，这样的情况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贵族的孩子要胜出。为什么？因为他们在出生后就有专门的家庭教师来教导他们各种知识，而农民的孩子却只了解怎么做农活。” “你现在是一个实打实的三级捕食者不错，但是你根本不知道如何完全地发挥出自己身体里的力量。而有些教会的精锐，就算是刚二级，你也不一定能战胜。” “你懂我意思吗？”长平给索尔德解释了一通，索尔德倒是立刻就想明白了。长平说的确实很有道理，现在的他，就像一个拿着一把弓弩却不知道如何妥善使用的小孩子。 硬生生地挥舞着弓弩砸人最多把一个成年人砸的头破血流，但是正确地瞄准射击却能轻而易举地杀死十几二十个成年人！ 他一个人走在队伍的正前方，没有再说话。小队的其他人也以为他在警戒前方，也没有去打扰。 “但是你也不要妄自菲薄。”长平话锋一转，安慰他道:“你还有一个别人不具备的独特优势，你想想是什么？” “独特优势？”索尔德脑筋飞快地转动了起来，联想起自己过去的经历，几息之间就反应过来:“没错！当我还是个普通人的时候，我就开始着手完成帕特里奇大叔安排的任务了，期间也观察一些非凡者的行为方式和能力展现，更是亲手协助过办案。” “这些对付邪神力量的经验，还有自身素质在这个过程中得到的磨炼，都将使我厚积薄发！不逊色于任何大家族或是教会培养的精英！”索尔德自信满满地心里回答，如果说他之前还有一些失落，此刻那些负面情绪无疑都被一扫而空。 “错。”长平毫不犹豫地否定了索尔德的自我感动，不要脸地清清嗓子公布了他的正确答案:“正确答案就是，你有我的帮助啊。” “你看看，这世界上还有哪个幸运儿能像你一样刚成为非凡者就有神明伴之左右的？更何况还是我这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家乡人送外号翻江倒海小白龙……喂？喂？你有在听吗？” 索尔德很是淡定地单方面屏蔽了长平的嚷嚷，停在了原地。身后的四人和远远的亚瑟也都不知道何时来到了他身边。 六个人面前，就是村庄那木制的大门。大门敞开着，里面屋舍俨然，道路平整，人来人往看起来十分热闹。 而六个人却脸色都有些奇怪，他们在大门口驻足不前，是因为村庄里的人——都并非人类。 光是他们在门口观察的这一会儿，已经看到了很多各种各样的人形生物路过——有长着章鱼脑袋的，有身体如同大号扁豆却长出手脚的。 总之是奇形怪状应有尽有。 几人颇为犹豫该不该进入村庄，刚才也有不少人看到了他们，却根本没有在意，而是继续做他们的事。 “这些……这些生物对我们好像没什么敌意，我们先进去看看，行事小心一些。”亚瑟盯着一个六条腿如同蜈蚣一样的生物从面前地面上爬过去，吞了口口水有些艰难地做了决定。 在外界，这样的生物只有一个下场——被教会断定是腐化生物然后全部消灭。但是在这里，遗迹入口处，这些生物的立场和态度就极为重要。 谁也不能轻易断定这些家伙有没有这处遗迹的情报，还是小心行事为上。 “哪来的这么多奇形怪状的玩意儿啊。”索尔德内心对着长平疯狂吐槽。 “是呀是呀，哪来的这么多奇形怪状的玩意儿啊。我好害怕啊！”长平声音柔弱，装的还挺像。 “你……”索尔德差点背过气去，看来长平是不打算给自己任何提示了。这家伙的恶趣味啊……看着这么多人在他创造的遗迹中探索，肯定给了这位神明极大的满足。 “就像玩游戏一样。”长平补充道。 刚才想的那些忘记屏蔽他了。索尔德嘴角抽搐了几下，还以为这家伙不会再偷窥自己的想法，看来还是自己太天真了。 不过长平既然没有给自己任何提示，那么这处遗迹的危险性应该不是很大。 索尔德也放下心来，颇为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还能怎么办呢？陪着长平玩这个游戏呗。 第九十九章 长平的游戏(上) 在认清楚长平不会帮忙的这个事实之后，索尔德只好不再期待这位文明之神能告诉自己什么通关诀窍，切断了和长平的连线和众人一起进入村庄。 村子不大，地势又是处于斜坡之上，所以在村子的这头便可以望见另一边村子的出口。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样，村子里所有房屋——从住房到商店——全部都是一种样式，排列的整整齐齐没有丝毫参差。 按道理来说这没什么不对劲的，可是配上村中那各种模样的村民，却让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亚瑟在进入村庄的第一时间就掏出了一枚菱形水晶端正地举在胸前，一边走一边保持着这个姿势。 “你这是干什么？”索尔德颇有些好奇地凑上去看那枚水晶，发展水晶的正中间还有一只正眨啊眨小眼睛，觉得十分有趣。 那只小眼睛发现面前多出了一个人，瞳孔立刻缩小成一个针尖大的点，紧紧地盯着索尔德。 “这个啊，是一个封印物。”亚瑟没有具体的说明，只是面色略微有些好笑地看着索尔德:“这东西叫传影之眼，成对存在，另外一只叫做显影之眼。” “这个名字真是简单明了啊。”索尔德饶有兴致地盯着那只眼睛，摸摸下巴:“让我猜猜，它能把一边的影像传递到另一边？” “没错，而且我想你的脸正在被各大教会高层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欣赏。”亚瑟提醒了一句。 索尔德愣住了。 营地中，一间占地巨大的帐篷里。 “这家伙是谁啊？哪个教会的人？” “不知道，但是我们所有的视野都被他的脸占据了！” “该死的，告诉亚瑟让这个叫索尔德的年轻人躲一边去！” 在角落里的一个络腮胡男子盯着那张脸发呆了好久，然后不忍直视地把眼睛捂上。 …… 索尔德满脸尴尬地走在队伍最后，自从刚才那事发生之后，他被众人嘲笑了好久。 “不如我们找个人问问这里的情况吧。”普里斯特利提议。 “可以，但是不知道这里的习俗如何，贸然去问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夏洛蒂考虑的方面比较多。 “而且语言也不一定通用，万一我们直接去问双方却无法理解语言，岂不是很尴尬？”科马克咬着嘴唇思考，索尔德发现这位猛男兄弟只要认真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咬嘴唇。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商议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个声音给人的感觉就是十分油滑狡黠:“哦我亲爱的朋友们，你们似乎遇到了一点小小的困难。” 众人大吃一惊，他们都是非凡者，而对这个声音的主人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却毫无所知。亚瑟的脸色黑了一下——他明明一直在警惕，却根本没有注意到。 如果这个声音的主人要刺杀他们呢？ 众人赶紧四处环顾，却什么也没看见。直到彩虹糖无意间一低头，才看到一个只有他们小腿高的绿色人形生物正在抬头打量他们。 “这是精灵吗？”普里斯特利转头问夏洛蒂。 “不可能，精灵怎么会长得这么……怎么会长这样。”夏洛蒂的反应相当激烈，但是考虑到这来历不明的生物也能听懂他们的语言，一个急刹车把“丑”这个字吞金了肚子里。 “你能听懂我们的语言吗？”亚瑟蹲下身子试图和那绿色小矮子交流。 “你在说什么呀，这可是我们这里的通用语，大家都会说的。”那绿色矮子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过来。 “啊，是这样的，我们是外来的旅人，因为迷失了道路所以不慎误入这里，可以告诉我们这里是哪吗？”亚瑟赶紧扯出早就想好的借口。 “你瞎扯，这里明明就是文明之神的遗迹，你们不是为了这里的财宝过来的吗？”绿皮矮子的眼神中的怀疑不仅没有消失，还多出了一种看白痴的神色。 亚瑟一时语塞差点被哽的背过气去。 “对长，让我来吧。”普里斯特利把处于愤怒爆发边缘的亚瑟拉到身后，接管了和绿皮的对话:“这位英俊威猛的先生，请问您可以给我们说一下这里的情况吗？” 尽管不知道普里斯特利是怎么把眼前这个绿皮矮子和“英俊威猛”硬生生扯上关系的，但是那个绿皮明显很受用。 “你说得不错，我便士在地精一族中确实是成名已久的美男子，你这个陌生人类竟然能直接看出这一点，不错，你很不错。” 几人面面相觑。 普里斯特利回头看看众人，脸上带着一种见鬼的表情。 众人示意他继续，那个地精看起来很吃这一套，说不定能套出来什么有用的情报。 他深呼吸，然后继续挂上一副谄媚的笑容惊呼:“原来是地精中的绝世美男子便士大哥！你的盛名我们都是早有耳闻，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便士那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到最后笑的如同盛开的菊花一般。 普里斯特利神色一变，赶忙跑去队伍后面，众人听到几声干呕。 于是大家看向科马克，科马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脸上的惊慌掩饰不住。 科马克即将悲壮上前之时，好在便士估计也听够了他们的恭维，很是豪气地一挥手:“外来的旅人啊，你们已经是我便士的朋友了。来，我带领你们参观一下我们的村子。” 科马克大喜，一瞬间竟然有种绝境逢生的虚脱感。 村子不大，也没什么风景可看。众人只是记住了便士重点说明的几处房屋——商店，冒险者工会，铁匠铺，旅馆，其他的则都是民居，不允许进入。 据便士所说，所有外来的冒险者都要去村长处登记报道，然后帮助村子里的村民，才有可能得到财宝的情报。 众人对视一眼，心中纷纷明白，这应该就是神明的考验了——完成村子中的任务，才能得到一个个的线索。最后将线索串联起来，才可能得到宝藏。 但是就在地精将所有设施和基本资料介绍完毕之后，整个人如同癫痫一般颤抖了两下，然后眼中的光芒一瞬间消失，如同机械一般往回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夏洛蒂不解。 众人也束手无措，只好跟着地精一路走回村子门口，看到地精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亚瑟和其他几人交流了一下眼神，将索尔德往前一推:“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是我”索尔德十分不满，但是无奈亚瑟这帮贱人人多势众。他小心翼翼靠近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地精:“喂？你没事吧？” 地精没有任何回应，索尔德正想伸手去轻轻拍一拍地精的时候，几个人脑海中同时响起一个宏大威严的声音: “新手指导npc事件已经触发结束，同一支小队无法再次触发。” “恭喜亚瑟小队获得成就:好的开始。” 众人:“！？” 索尔德一拍脑门叹了口气——这声音他怎么能不熟悉呢？那就是长平的声音啊！ 不过这个新手指导啥啥啥又是什么东西 第一百章 长平的游戏(中) 和长平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尽管这位文明之神经常会说出一些让索尔德摸不着头脑的词，但是索尔德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理解长平说的话的办法。 比如现在冒出来的这个声音，虽然有一个词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只要无视就好了……那么这句话说的就是新手指导事件触发结束，同一支小队无法多次触发。 “新手指导……同一支小队……”索尔德沉吟片刻有了一个大概的概念，毕竟这里是长平的游戏，那么一切都可以按所谓的游戏来理解了。 这个遗迹应该是游戏场地，所有来到这里的人不管等级实力都被默认为“新手”，刚才那个地精大概就是作为指导员的来提供一些基本的资料，比如铁匠铺在哪儿商店在哪儿。更多的内容他就不会提供了，这也是为什么说完那些话他就如同失忆了一般回到村子口，那是他在等待第二支小队。 这么看来，自己六人就被默认为是一支参与游戏的小队了。 只不过那个成就到底有什么用呢？ 索尔德猜测这成就应该会累积到最后，如果有一个计算得分的过程，那成就大概也能充当一些分数吧。 他把自己的想法和其他人一说，正苦思冥想的几人也颇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这么说来，无论如何那只绿皮矮子都会提供给我们这些资料的。”亚瑟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推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普里斯特利。 普里斯特利的脸色再一次不太好看起来。 科马克赶紧连声咳嗽，把话题转移开来:“那么我们赶紧去到处看看有没有什么任务可接吧，这个村子里看起来是安全的，村民对我们也没有敌意。” 夏洛蒂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那我们先去铁匠铺吧，那里离我们最近。”亚瑟大手一挥，不敢去看普里斯特利的表情，逃一般地抢先离开。 …… 索尔德还是第一次看到铁匠铺，很有点新奇。 在五大王国之内铁匠铺早已被时代淘汰了，更为先进的车间和只需要看管调试的工程用机械一步步取代了效率底下的人工打铁。 大概只有一些旅游景点内还保留着这样的人文文化供人观赏吧。 铁匠铺内热气逼人，铛铛铛的打铁声不绝于耳。当众人进入铁匠铺时，里面正有一个魁梧的铁匠背对着他们打铁。 那铁匠全身肌肉暴起，头都隐没在了发达的肩部肌肉群之后。身高大约三米上下，全身赤裸着只穿了一条树叶编织成的内裤。更触目惊心的是，对着他们的背部竟然充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这伤口的密集程度让亚瑟面容都为之一肃，看那伤口的深浅和形状，有的是被长柄武器的贯穿伤，有的是被刀类劈砍的伤口，有的伤口烂成了一团，周边的一块肉都被挖掉了，想来应该是毒素。 身经百战这个词仿佛是专门为了他而出现的。 一时间屋内竟无人说话，只有打铁的哐当声。 亚瑟深吸了一口气:“前辈……” 那铁匠听到有人说话，打铁声骤然停了下来。本来几人都习惯了那延绵不绝的金属碰撞声，此刻突然一静，心里竟然说不出的烦闷难受。 “我们是外来的旅客，想在此处村庄休息几天，如果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请一定告诉我们。”亚瑟知道铁匠正等着他说话，赶紧恭敬地上前一步尽力用最客气热情地语气如是说着。 可惜亚瑟本来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什么高雅的词汇，想想这铁匠估计也不会在意这些，干脆就直话直说。 然而那铁匠听完他说的话之后，又继续挥舞铁锤敲击起面前的铁锭来。似乎并没有把亚瑟的话放在心上，也没有打算做出回复。 整个过程中，他甚至连身体都没有转过来。 几人对视一眼，无奈之下只好退出铁匠铺。关上铁匠铺的人，索尔德不自觉地抹了一把汗——刚才那个铁匠的压迫力实在是太强了，哪怕是从头到尾没有说话也给他制造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其他几个年轻人也不好受，身体素质差一点的普里斯特利在方才敲击声停下来那一刻嘴角甚至出现一抹血红。 他掏出一张纸巾将嘴角的鲜血擦干净，深深地呼吸好几次才缓过劲来。 科马克和夏洛蒂也是脸色难看，倒不是被一下子挫了锐气，只是实在难以置信。 “没想到连一个铁匠如此强大……”亚瑟面色凝重:“我们都大意了，被村子里轻松的氛围吸引了注意力。文明之神的遗迹，怎么可能只有这种程度。” 铁匠铺这条路暂时没法走，众人只好往商店的方向走去， “那个铁匠不理会我们，说不定我们需要拿到信物之类的东西，他才会颁发任务。”索尔德猜测。 “我倒是觉得是我们的实力入不了他的眼。”科马克提出异议，却被亚瑟狠狠一下拍到了脑袋上。他痛呼一声，用一种委屈的眼神看过来: “本来就是嘛，我觉得那个铁匠要比亚瑟大人强呀。” 科马克也是一个肌肉型男，平时颇为热衷健身，说是小铁匠也不为过。此时他这委屈柔弱的眼神让亚瑟喉头一哽，似乎有些于心不忍，把头侧过去不看他。 “看来亚瑟还是心软啊。”众人心里都如是想到，一下子觉得他也没有那么难以接触了。 下一刻，只听空气呼啸，一巴掌就拍到了科马克的脑袋上，竟是让众人升起一种“这哥们被硬生生拍矮一截”的感觉，可见这亚瑟一下有多用力。而一个五级捕食者用力了，科马克这个三级捕食者的遭遇可想而知。 “你下次要是再用那种娘们眼神看我，我就……”亚瑟阴恻恻地看着科马克，活动着手指关节发出诡异的笑声。 只见科马克本来都被拍的佝偻下去的身躯一下子重新挺起来，全身散发出太阳般耀眼的男子气概。他朝众人竖起大拇指，嘴角咧开露出爽朗的笑容。 …… 这栋房屋说是商店，其实不如说是杂货铺。房间里面凌乱无比，别说分类了，货物甚至都没有整齐排列在货架上，而是零零散散地散落在地上桌上。 众人走进来的时候，乱七八糟的商品满地都是，甚至没有让人落脚的地方。随着门被推开，本来堆在门后的货物一下子倒了下来，其中有一个散发着诡异气味的纸箱翻滚到夏洛蒂的脚边。 夏洛蒂好看的眉毛一下子就皱起来——从这段时间的相处看来，她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女孩。全身上下都打理的仅仅有条没有一丝灰尘，背在身后的弓看起来也是经常擦拭，在太阳的照耀下尝有青色的光辉散出。 她左右看看商店里空无一人，便轻轻地用脚将那个来历不明的纸箱踢到了一边——之所以轻轻当然不是怕里面的货物损坏，而是不想让自己身上沾染到那股气味…… 就在她将货物踢开的一瞬间，从商店里面一堆纸箱子后边突然蹿出一个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科马克看了都羞愧的速度将那个纸箱抱在怀里，愤怒地朝他们叫骂起来: “你们这帮人到底想干什么！竟然这么粗暴地对待我店里的货物！” 这时候，包裹不严实的纸箱再也经不住剧烈的抖动一下子散开，里面的货物掉到了地上。 一根小树枝。 众人用诡异的眼神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看向那个人影——只到他们小腿的身高，绿色的皮肤，要不是它的头上扎了一根头巾，众人几乎以为这是便士。 看来又是一个地精。于是大家心照不宣地再次看向了普里斯特利。 普里斯特利哭丧着脸，嘴唇剧烈颤抖。 那个地精看到没人理他，更加愤怒了。他将地上的树枝捡到手里疯狂地挥舞，唾沫星子在空中飞扬:“你们这些混蛋，损坏了我的货物竟然没有一点要赔偿的意愿！” “滚！都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亚瑟压低了声音快速说道:“如果我们在这里再次一无所获，从这里再到冒险者之家就太浪费时间了。普里斯特利，去和他协商，看看他要什么赔偿。”虽然他的话里没有命令什么，但是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普里斯特利叹了口气，走上前优雅地行了一个礼:“尊敬的商店老板啊，我们这些旅人无意冒犯您的财产。我们之前见到了便士先生，他告诉我们这家商店是整个遗迹内最好的商店。我们急切地想要来拜访商店的主人，才会有些失态不小心踢到了您的这根……这根树枝。” “树枝！？”地精的脸由绿转红，可见他已经愤怒到什么程度:“你这个没见识的乡巴佬！这可是世界树嫩芽脱水处理之后的宝贝！不是什么路边随便可以捡到的树枝！” 他愤怒地挥舞手中的树枝，不小心将它打到了墙上。那根树枝咔嚓一声断成两截，断开的那一半弹了开来，飞到人群之中。 “哎哟！”是科马克的声音。 “咳咳。”众人目瞪口呆之时，那个地精却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他将树枝收到了背后口袋里，理直气壮道:“损坏了货物虽然是一个错误，但是却不是一个无法原谅的错误——重要的是你们打算怎么赔偿。看在你们认识我表弟的份上，我可以稍微降低你们的赔偿金额。” “看起来你就是这支队伍的队长了？来来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对这根世界树嫩芽的赔偿金。”说着，这个地精拉起普里斯特利的衣服就往商店内部走去。 普里斯特利回头看着其他五人，他的眼神里已经充满绝望。 第一百零一章 长平的游戏(中下) 等到普里斯特利面色苍白的走出来之后，众人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法杖不见了。 这一路上，普里斯特利一直是法杖不离手。他的法杖也给索尔德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任何人看到一个纯金色亮光闪闪看起来就价值不凡充满玄幻气息的法杖想必都是极其印象深刻。不得不说拿着这法杖也确实回头率百分之百，更何况普里斯特利多次骄傲的提到这根法杖还能通过折叠变形成一根近战长剑…… “这是我从伟大的文明之神的著作里得来的灵感！可是拜托了教会里好几位经验丰富的锻造师花费了好几个月才做出来呢！”普里斯特利满脸都是骄傲和自豪。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索尔德只觉得现在看起来还比较平静的普里斯特利脸上的表情就如同死了爹妈一样灰败。 “你的……你的法杖呢？”亚瑟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那个地精问我身上有没有钱，可是辛斯卡德的货币它又不认，就把我的法杖拿走了。”普里斯特利的声音很冷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众人对视一眼。 普里斯特利没有注意到众人同情的眼神，突然哈哈一笑整个人焕然一新，脸上的表情也得意了起来。 “不过那个地精终归只是地精罢了，本少爷作为人类的智慧最终还是无可匹敌的啊！” “普里斯特利以前经常自称本少爷吗？”索尔德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科马克，压低声音问道。 “好像没有。”科马克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盯着普里斯特利:“他的家族在辛斯卡德确实十分显赫，可是这种称呼……也太……”他支支吾吾想不出形容词。 “普里斯特利疯了！”夏洛蒂说话很是直接。 “那我们要不要帮他……讨回公道啊？”索尔德有点于心不忍。 “别。”亚瑟轻轻摇头:“你们注意到当时的一个细节了吗？那个地精挥舞手上树枝的时候，树枝撞到墙断了一节弹飞了出去，打到了科马克的脑袋。科马克，你还记得吗？” “记得。”科马克下意识摸了摸头:“可疼了那一下。” 但是这又代表了什么呢？众人不解地看向亚瑟，但亚瑟只是笑而不语。 索尔德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似的“噢”了一声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想想看，科马克可是三级捕食者。”索尔德面色也凝重起来:“尽管他不是那种正面战士型的捕食者，但是他的身体素质绝对是三级捕食者应该有的身体素质！” “三级捕食者的身体素质你让我形容我可能无法具体形容出来，但是我确定绝对不可能被一根随手丢出去的树枝砸到都会觉得都‘可疼了’的地步。” “但是事情却这么发生了，那么这个地精的实力……” 索尔德没有接着说下去，众人也不是傻子，瞬间就明白过来，一个个满脸都是惊异之极不敢置信。 “那位铁匠的压力让我都无法呼吸，这地精也是深藏不露。这个村子当真是……”亚瑟苦恼地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看来这应该是长……文明之神为了确保我们按他的意愿一步一步完成任务而设立的保险。”索尔德无意间把长平的想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也对，这里应该相当于安全区之类的地方，不允许随意动手。” 几个年轻人都是受到长平幻想地摊文学毒害……呸，都是受到文明之神跨时代伟大文学作品熏陶的未来栋梁，教会精英。你一言我一语不用一会儿就推测出了一个大概来，一时间忘记了在旁边发神经的普里斯特利。 普里斯特利见到没人理他很是不乐意，他在一旁清了清嗓子颇为不满地抱怨道:“你们对我的误解好像很深啊，我是这么一个意志不坚定的人吗？” 除了索尔德摊摊手不做评论之外，其他的几个人互相传递了一个诡异的眼神没有说话。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虽然没了心爱的原罪之裁，但是也不是没有收获的！”普里斯特利倍感委屈，大声嚷嚷起来，引得一个用舌头走路的圆球状生物好奇地凑了过来。 那个圆球状生物浑身上下一只耳朵或者眼睛都没有，但是长的毛茸茸地，十分可爱。考虑到这个村子是安全区之一，众人也没有管它，倒是没想到夏洛蒂平时一副冷冷的样子，对这种可爱的生物却好像没有抵抗力的样子，赶紧蹲下去逗弄它。 “原罪之裁是什么东西？”索尔德低头瞥了一眼那只毛团，好奇地问彩虹糖，亚瑟在旁边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彩虹糖无力的解释道:“是他那把法杖的名字……” “听起来有点耳熟啊。”索尔德嘟囔着这个名字，在脑海中搜索关联的记忆。 “《诛神》里面大圣殿骑士夏用的武器。”长平强装淡定地突然出声提醒道，语气中的自得和欣喜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没想到我的书友真是随处可见……” 索尔德:“……但是你是文明之神啊，看过你的书很正常，不一定是狂热粉丝。” “你懂什么，这是我用一个不为人知的笔名发表的。”长平嗤之以鼻 索尔德没再理沉浸在得意之中的长平，只听普里斯特利继续说道:“那个地精得到了赔偿之后立刻转怒为喜，给了我一个凭证，说是可以靠这个和他进行以后的交易。” 他掏出一根树枝，众人定睛一看正是那根“世界树的风干树芽”。 就在众人不以为然准备商量下一步活动时，普里斯特利神秘一笑，把索尔德的手都拉到了树枝上按住——为什么要拉索尔德，因为索尔德离他最近…… 索尔德正不明所以，突然眼前蓝光一闪，一种材质奇怪闪烁着透明蓝色流光的长方形在他面前展开。 他吓了一跳，赶紧用寻求帮助的目光看向其他人，可是让他惊疑的是，其他人却好像什么也没看到，反而是好奇于他这一惊一乍的样子。 索尔德定下心神看向眼前悬浮在眼前半空中的长方形，上面用通用语列着文字和几串数据。 姓名:索尔德 种族:人类 职业:狂战士(根据系统评测出最适合的职业) 等级:不涉世事 战斗力:废物 经验:0/50 头衔:好的开始 小队:亚瑟小队 索尔德:“？！” 他把手从上面拿开，示意大家都去触碰一下那根树枝。很快，大家惊异的讨论声就此起彼伏在村子上空。 “我的等级是不涉世事啊？” “我也是，这个应该跟经验有关。” “为什么我的战斗力是废物！我可是三级的捕食者啊。” “三级捕食者的战斗力都只能评测为废物吗？这个也太苛刻了。对了，亚瑟大人，您的评测是什么？” “别吵，我可是五级捕食者，让我看看，啊？农民？？” …… 这从来没见过的新鲜事物让众人讨论了好一阵，之后才想起来他们漏掉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这个长方形究竟是什么？ 普里斯特利被大家的眼神盯得发慌，赶紧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我碰到这个之后就有了，也被吓了一跳呢！” “而且我发现碰过一次树枝之后，就不需要再依靠触碰树枝来展开这个……这条信息了，只要心里想一下就会自动出现。” “果然是欸。” “好神奇啊！这么看来这根树枝应该就是我们正式进入了文明之神遗迹考验的证明吧？” “不愧是文明之神。”夏洛蒂青色的瞳孔中光芒连闪，嘴角翘起了一个秀气的弧度:“真是一个何等神奇的地方啊。” 这时候，那只一直在享受夏洛蒂逗弄的毛团似乎有些不耐烦地用舌头支起身子，发出一阵意义不明地嗡嗡声。而就在同时，众人面前长方形的左下角也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一行字: “[附近]翻江倒海玉面小神龙:真是一帮乡巴佬。” “前面那个附近是什么意思？？” “玉面小神龙……不太懂是什么意思呢。” “等等！这家伙在看不起我们啊！” 第一百零二章 长平的游戏(中下下) 其实人生每一秒都充满了惊喜——比如不抱有期待随便花几便士买的彩票中了好几十磅；比如单恋的对象正好也喜欢自己；比如上一秒还在逗弄抚摸的可爱小生物突然间开口骂你乡巴佬，且它还有个听起来虽然别扭但是威武不凡的名字…… 众人在呆滞了片刻之后很快反应过来，充满警惕地看着它。 他们清楚的明白自己等人刚才讨论的有多惊世骇俗，而这种信息条说不定是他们这些参与游戏的人才会有的东西，如果被本土居民知道了，谁能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呢？ “可是这家伙发出的信息既然能被我们接受到，显示的还是附近。那么起码它应该也是知道这些东西的吧。” 不过不得不说能称得上教会年轻一代精锐的思维同样敏锐，普里斯特利很快就想通其中关节，挥舞着手中的短杖示意大家没什么好惊慌的。 “说的有道理……等等。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索尔德深以为然，一转头瞥到了普里斯特利手里突然出现的短杖，惊讶中带着几分好奇问道。 那短杖看起来便不是凡品，杖柄用质地细腻的木头制成，有精美的纹路盘绕在上面，顶端一颗明珠正轻轻闪烁着温暖的微光。 我就说这种大家族子弟怎么会不靠谱的拿着小说中才有的长法杖到处跑……呃……虽然这根短杖也不怎么像真实存在于现实生活中的东西，但是用作非凡法术增幅也说得过去。 索尔德心里正这么想着，却听到普里斯特利得意洋洋地显摆道:“作为一个文明之神的忠实书粉，文明之神冕下文学作品的周边我当然不会只有一个。” 索尔德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普里斯特利不知按到了哪里的按钮，那根短杖的杖柄突然延展伸开加长的一截。他又伸出手在短杖顶端珠宝上一按，从底下立刻弹出来一片刀刃，珠宝便镶嵌在了刀刃和木柄之间。 短杖瞬间变成了长剑，众人不由得目瞪口呆，连那只毛团怪也石化了一般呆在原地。 气氛一瞬间有点尴尬。 长平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唔，《光明法则》中法师之王的武器，法杖和长剑的完美结合，传奇矮人工匠摩瑞丁的得意作品——尘世。这小子不错，我要给他一点奖励。” 索尔德咂咂嘴表示感叹。 随着长平话音落下，又是一条消息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消息板上: “[系统]恭喜玩家[普里斯特利]获得新手礼包一个！” 普里斯特利:“咦？” 索尔德:“……” 夏洛蒂:“！？” 亚瑟:“啊？发生了什么？” 彩虹糖反应最为快速，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身上一通摸索，然后从贴身的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戒指嚷嚷起来。 “文明之神大人！我也是您作品的忠实粉丝！” 索尔德定睛一看，上面有一个剑盾交错的图案，不过做工一般，可能是地摊上三便士买五个的那种。 “咦，《船长恩仇录》里的铁皇军团徽章，不错，这种偏向小众的书都有人喜欢，赏了！”长平有点意外。 “[系统]恭喜玩家[彩虹糖·抽水马桶]获得新手礼包一个！” 众人:“嗯？？？” 虽然羞耻的全名再一次暴露在众人眼前，但是彩虹糖已经不在意了。他的手上随着这条消息的发布，突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箱子，上面还扎着蝴蝶结。 “长平！文明之神大人！最帅气英俊威武不凡的神明冕下！给我也整一个！我回去一定拜托完您所有的书籍！”索尔德一见有好处可拿，也是很不要脸的仗着自己和长平有不正当关系直接开口索要。 “[系统]恭喜玩家[索尔德]获得新手礼包一个！” 亚瑟和夏洛蒂的脸都绿了，但是无奈一个是已经有点年纪了没看过玄幻小说，一个是对玄幻小说并不怎么感兴趣，所以并没有什么自己是读者的证明。只好眼巴巴看着。 “我真傻，真的，早知道这里是文明之神冕下的遗迹，就应该带上一点能扯上关系的证物啊。” 两人心中都如是想到，捶胸顿足后悔不迭。 “不对啊，索尔德你怎么也拿到这个……这个礼包了？”亚瑟突然反应过来，想来想去觉得不对劲问索尔德。看他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搓手哈腰的样子，几个廷尼特尼教会的年轻一代都很有些幻想破碎的感觉。 “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有没有好处？”索尔德也不急着拆开礼包，斜着眼看亚瑟，有种风水轮流转的感觉。 “这样，等你下次晋级的时候，我帮你搞一个不错的非凡材料来。”亚瑟毫不在意地直接许诺。这倒是有些出乎索尔德意料，他还以为最多就能获得一些捕食者途径的经验和知识，这么看来亚瑟还是财大气粗啊。 “答案很简单。”也不怕亚瑟反悔，索尔德很是干脆道:“我也算是文明之神教会的人，文明之神大人怎么会厚此薄彼呢？” 亚瑟的笑容僵硬了。 这时候也没有什么要做的事，在汇报了遇到了情况之后，拿到好处的三个人就各自拆开了自己的礼包。 但是礼包内容却都是大同小异，索尔德三人都拿到了一套衣服。索尔德的那套叫做“战士的坚硬皮毛”，有鞋子，上衣和长裤。而彩虹糖和普里斯特利得到的则是“初级法师的施法长袍”，有一件十分朴素的长袍，还有一只头环。 名字看上去倒是很符合各自的途径。 随着三人共享了套装，大家也都看到了这三件衣服的一些信息。很奇怪的是，这些衣服都包含着一些看上去让人摸不清头脑的数据。 物品名称:战士的坚硬皮毛 栏位:套装 职业限制:近战职业 套装效果: 装备1件时:力量5 装备2件时:防御能力10 装备3件时:获得被动能力:坚硬 能力名称:坚硬 随着你受伤越来越严重，以为已经到极限的你惊讶的发现自身的防御力却越来越强了。 能力属性:每损失百分之10的生命值，提升百分之五的防御能力。 (该防御能力计算方式为基本防御能力增幅防御能力) 物品名称:初级法师的施法长袍 栏位:套装 职业限制:法系职业 套装效果: 装备1件时:魔法回复速度百分之10 装备2件时:吟唱速度百分之5，且获得主动能力:法力源泉 能力名称:法力源泉 当你的精神已经接近枯竭时，从异次元传送门里涌现出的一股神奇力量让你觉得精神振奋。 能力属性:耗费25点魔法，瞬间回复175点魔法，同时获得当前魔法值百分之2的魔法回复速度加成。 ……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瞬间竟然没人说话。 良久，亚瑟才吞了一口口水，满脸惊骇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说成了非凡者之后，大家对自己身体素质了解程度更胜以往。但是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将属性和能力数据化的情况？ 虽然信息板上写的清清楚楚，但是哪怕接触长平最久的索尔德都很难一时理解这些属性的原理和运作方式。 “这么看来，我们的身体可能是已经被数据化了。”夏洛蒂秀气的脸蛋皱巴巴的，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情况。 “能增幅非凡者身体素质的封印物我不是没见过，但是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直接以数据方式计算加成的……方式。”亚瑟想到了在教会中接触过的封印物，那些超出常人概念的东西已经很让人惊奇了。 但是和此刻的情况一比较，又好像不算什么。 “更重要的是，这种变化，是可逆的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科马克的脸色突然有点不好看。 其他几人一愣，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也随之难看起来。 如果这种变化离开遗迹就消失了那倒还好，如果没有消失呢？ 直白点说——如果这种变化持续地影响着他们呢？虽然现在还看不出什么危险，但是以后的发展谁又能知道？ 毕竟这可是相当于神明的力量直接运用于他们身体上了，而受到神力侵蚀的他们，在离开遗迹后，就算没有被失去控制的狂暴神力撕碎，发生一些可怕的变化也不是他们想看到的结果。 在一遍诡异的沉默中，索尔德本能地想到了那些被邪神力量腐化的邪神信徒。对他们来说，死亡只怕都是一种奢求。 第一百零三章 长平的游戏(下) 每个非凡者身体里都有一种能量的存在，这种能量为非凡者的成长提供了无限的可能性。 在文明之神的小说中，那些所谓魔法斗气怒气其实也不过是这种能量的另一种称呼罢了，只不过这种能量远远要比单纯的魔法或者斗气用处广泛。 就拿索尔德来说，他体内的这种能量无时无刻不在改造着他的肉体，造就了他远超常人的可怕身体素质。在他受伤时，这种能量能起到疗伤的效果，加快伤口愈合；而在他攻击的时候，这种能量也会在他身体里涌动，提供更加强大的力量。 那么举一反三就知道了，法系非凡者体内这种能量无非就是供给非凡法术的释放，甚至是自身就构成了某些法术的基础。 所有法系非凡者体内都有这些能量没错，但是谁又能准确的测量出自己体内到底有多少这样的能量呢？更何况每时每刻这些能量的数量或者说浓度都是会变化的，根本不可能有一个直观的表现。 但是现在有了。 众人沉默地对视，每个人眼中都充满了惊奇和狂喜，还有掩藏在下面的担忧和恐惧。 “这……这就是神明的力量吗。”彩虹糖吞了一口口水，他的声音此刻十分沙哑:“把每个人的各项属性和特征数据化，在这块信息板上直观地表现出来了。” 其他几人也是颇有些坐立不安，这玩意对非凡者有作用吗？无疑当然是有作用的，甚至他们可以断言，每个非凡者都会希望有这样一个能够清晰呈现自身情况的信息面板。 但是被神力侵蚀的结果，每个人也都再清楚不过。 “好了，都别紧张不安的了，像什么样子？你们可都是教会新一代中的佼佼者。”亚瑟不愧是见多识广的前辈，立刻就从巨大震惊感中清醒过来，随手一拍他旁边科马克的脑袋，没好气地训斥道: “我们才刚进遗迹，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很难说。如果你们现在就因为这种小事情绪不稳定的话，那无疑就是自己找死了。” 众人应了一声，然而亚瑟还是看出来他们的心不在焉。 他心里叹息一声，实力再强等级再高又如何？这些小崽子们说到底只是没有经验的温室花朵罢了，上头这次让他带队，难说就没有让他狠狠打磨一下这几个小朋友的意思在里面。 他依次看向面前五个人的眼睛——普里斯特利几人脸上都是喜忧参半的神色，被他锋利紧逼的眼神盯过去纷纷垂下眼帘不敢与他对视，连平素以冷静理智在教会里著称的夏洛蒂也是紧紧抿着嘴唇，虽然依然面无表情，但是眼睛里还是有一抹焦虑和担忧。 亚瑟轻轻右边腮帮上的肌肉轻轻动了动——这是他心情不好时候不自觉的习惯。本能地咬紧了后槽牙，准备转头招呼几人离开这里的时候，亚瑟却颇有些惊讶地眉头一挑。 他发现索尔德正面色如常地打量着自己身上出现的皮衣，不仅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甚至好像还蛮开心的。 像小孩子发现了新玩具一样毫无顾虑地开心。 亚瑟嘴里右边后槽牙放松开来，他淡淡地看了索尔德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在这里呆着也不是个事，咱们先去看看能不能接到什么任务。” 说罢就转头离去——至少这个索尔德没有让他太过于失望。 不管其他几人心里是喜是忧，总归是知道轻重地，于是也暂时放下心绪纷纷跟了上去。 索尔德将目光从身上突然出现的皮衣上挪开，他刚才选择了装备之后这身皮衣就很是突兀地出现在他身上，新奇够了之后他也立刻跟着亚瑟准备离开这里。 要是索尔德知道亚瑟心里的想法，肯定会不屑一顾在心里说出:“开玩笑文明之神大人可是我大哥，在他的遗迹里我还能有危险不成……”诸如此类的装逼之言。 …… 就在众人准备离开时，那只一直腆着脸皮跟在他们旁边的毛团怪突然开口了——它用大舌头用力一抵地面将自己翻了个身，一口比外面大部分人说的都还要流利地通用语让几个人都有点恍惚: “啊，亲爱的乡巴佬们！虽然你们真的很没有见过世面，但是幸亏我——毛团怪一族的王子，绒毛之地的继承人——是一个友善地毛团怪，所以我决定给你们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脸色认真了几分，他们已经或多或少地猜到，这家伙估计是要发布什么任务了。 而索尔德则是将注意力都放到了毛团怪最嘴中所自称的“王子”上，它这么说最少证明了应该是有一个很大的毛团怪王国地存在——试问一个几十只毛团怪的部落里酋长的继承人能叫做王子吗？ 而那个绒毛之地，应该就是毛团怪王国所在之处了。 果然，毛团怪见到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很是骄傲不凡的样子:“我这次出来游历，和保护我的卫队失散了。” “现在我给予尔等乡巴佬护卫我回到家乡的荣耀。”尽管毛团怪脸上除了一根大舌头之外什么器官也没有，众人还是从他的口吻中听到了浓浓的蔑视味道。 众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是有些不太舒服的——不提他们在教会里的地位，在外面谁敢对一个非凡者这么说话？ 被几个人险恶的目光一盯，这毛团怪王子瞬间就怂了，用舌头在地面上一蹭整个球形身体往后挪了挪:“你们想干嘛，我可是毛团怪王国的王子！” 六人对视一眼，几分钟后，带着无辜和难以置信神色的普里斯特利又被从人群中推了出来。 “你们这帮混蛋会付出代价的！” …… 在普里斯特利完全放弃了脸面的恭维和哄骗之下，那位毛团怪一族的王子也放下了戒备，恢复了之前的倨傲用舌头在最前方行走带路——据它所说，有一张地图被藏在了一处山洞中，需要去取回。而普里斯特利脸上虽然挂着谄媚的微笑，心里却是一阵阵心酸。 “奥斯本家族的男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 村子大门前，随着小道上的落叶被一只大脚踩的粉碎，一个强壮地有点诡异的男人出现在了村子里。 他全身的肌肉高高鼓起，仔细看去有的地方甚至撑破了皮肤，露出了鲜红色的肌肉和白色的肌腱。 他走路也十分奇怪，就好像是穿着一条不合身的裤子，走一会儿就得拉扯一下那件裤子一般的别扭。他挠挠大腿，随手把自己腿上的皮肤拉扯起来让自己行走方便一些，有的时候用力过大将皮肤硬生生撕扯下来一块，看上去都让人觉得疼痛无比，他自己却好像没什么感觉一样面无表情。 无端给人一种“他身上的那层皮肤很不合身”的奇怪感觉。 如果亚瑟看到了这个人，一定会如临大敌——因为如果有其他教会小队或者个人来到这里，那么他们这支机动小队一定会得到消息。 在他们传递回去足够多消息之前，教会上层是不会把其他人派来的。那么这个人又是谁呢？ 男子低沉地咕哝一声，随手拉过旁边一个等候在大门旁的地精。这男子本来就高大强壮，一下拉得地精是站不住脚竟然被提了起来，看上去颇有几分滑稽感。 “这是哪里。”男子很是不舒服地喘息了一声，在脖子上用力挠了挠，带下来一大片皮肤，却也没有血流出。看得那地精也是眼角抽搐: “这里是欢乐村。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啊，如果你有皮肤病，进村子右拐你能看到一家医馆，而精神病我们村子是恕不招待的……” “文明之神的遗迹在哪。”男子轻轻摇摇头，直截了当地这样问道。 “这里就是文明之神大人的遗迹啊。”地精疑惑道:“不是因为这个你们这些外来客人才进来的吗？” “我是说，藏着文明之神宝藏的地方。” 地精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他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宝藏之地可不欢迎你这样的客人。” 随着这句话一说出口，其他村子里正往这边看热闹的村民眼睛里都是神色一变，纷纷聚拢了上来，将壮汉身边堵的水泄不通。 “怎么。”壮汉冷笑着:“你们这些神明的造物还当真敢阻挡另一尊神明？” “莫里斯大人说笑了，我们这些神仆哪里敢阻挡真正的神灵呢？”另一个地精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将“真正”两个字咬的很重。 壮汉眼中凶光一闪，嘴里发出了轻微地牙齿咬合声:“就凭你们这些低劣的下界生物……” “哟，这不是看门狗莫里斯吗！”一个惊喜地声音远远地传过来，声音里的讥讽和杀意却根本掩藏不住——不如说是声音的主人从来没有想过去掩藏:“当时我和漩涡那家伙打架的时候，你可没少咬过我屁股啊。” 随着声音的响起，莫里斯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身形也无端矮了半截，就好像是有一种巨大的压力压在了他身上强迫着他弯腰一样。只是看莫里斯周围的村民若无其事的样子，就知道这种压力是精确地被施加到莫里斯一人身上。 本来这里的天气说不上很好，天上的太阳藏在了云层之后，甚至有种云垂而欲雨的感觉。然而就在这声音传来之后，日光陡然将云层撕裂开来，一下子就光芒万丈，甚至有种锋芒毕露咄咄逼人的意思。 “你说我是看门狗，你不也是长平那家伙手下最忠实的狗吗？”莫里斯低低的笑了几声，声音中的怨毒不言而喻。 这时候，莫里斯也完全放弃了伪装。他身上的皮肤如同墙上裂开的石灰一般纷纷脱落，而血管都如同蛇一般在身体表面膨胀游走，里面紫黑色的血液清晰可见。 而随着血管的游走集中，他的胸部也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凸起。本来这个凸起和他的身材比起来也不算显眼，但是这凸起竟然像活物一样顺着他胸口往上，来到了他喉咙的地方。 然后莫里斯抓住了脸上的皮肤，很是干脆地往两边一撕。喉咙里就有黑色浓稠如实质的液体翻涌而出，全部覆盖在了他的头部。 等到液体被吸收干涸，一只硕大的狗头已经出现在了脖子上方，侧面的皮肤上还能依稀看出人脸部的轮廓，更让人惊恐地是，那脸上怨恨恶毒的表情仍然清晰。 “真是恶心。”那个声音的主人依然没有出现:“你在这里恢复真身，不怕被……注意到吗？” 声音带上了一点疑惑:“你的身体素质虽然也强悍，但是你的本体都无法在那些存在手下撑过两招，更不要说你的这个分身了。你当真不要命了啊？” “你懂什么。”莫里斯嘴角向两边狠狠裂开，露出了一嘴三角形的利齿:“这么久的平稳生活让你们都过傻了不成？你忘记我来自什么神系了吗？” “我可不怕死，但是如果我的分身能把那些存在的目光吸引过来，倒霉的是你们啊！” “你这混蛋怎么这么狠啊，自己想死还拉着我分身陪葬的？”那个声音立刻变得气急败坏了:“好啊，老子今天就给你狗头剁了喂你的同类。” “给老子死来！” …… 亚瑟没听到那一声暴喝，但是他皱着眉头震惊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他不相信错觉，他确定他刚才一瞬听到了天空中响起来低沉诡异让人默然的战鼓，鼓声密集，微弱，却好像将人的心跳都连到了一起有力地共鸣，让人越来越喘不过气！ “怎么了？”索尔德还在感受着皮衣的质感，却看到亚瑟突然停下，就上前问道。 “没事，走吧。”亚瑟回头看看已经被他们抛在身后的村子，加快了脚步。 第一百零四章 长平的游戏(下下) 亚瑟有意放慢了脚步，看着前方几个年轻人聊着天，猜想着担忧着这遗迹中可能会发生的神奇和恐怖，他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村子被远远地抛在身后，出了村子后就是盘绕蜿蜒的山路。半山腰的空气很清新，沙石铺成的小路边有不知名的野花正在绽放，空气中泥土的味道让人很安心。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正常。 但是……亚瑟摇了摇头告诉自己那不是错觉——是什么时候开始，周围的鸟叫声就在人不知不觉中消失了呢？ 亚瑟活动了一下肩膀，阳光照射在他身上，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反而冷的让他抖索了一下。 他下意识摸了摸胳膊，发现胳膊上的汗毛根根立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危险感觉瞬间流过他的全身，让他发现过来事情的不对劲: “自己五级捕食者的身体素质，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觉得冷？” 亚瑟越想越不对劲，他把头扭回去看向那个山脚下的村庄，但是怎么看都是一片祥和的样子——在这个高度看下去还能看到村子里有些村民正在聊天，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发生。 索尔德就走在亚瑟前边几步远，这一路上他都在研究身上的那套新手服装。他惊讶的发现，这套衣服虽然是凭空出现的，但是拿在手上的触感和重量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也就是说，这套服装已经转化为了实物。 但是此刻他穿上这套衣服之后，这套衣服却好似没有重量一样，而且之前衣服看起来要比自己的身材大了一些，可是现在穿在身上却正好贴身…… 最重要的一点，在这样的阳光之下，这么一套厚实毛皮直接鞣制的粗糙衣服穿起来应该很热才是。 可是索尔德穿上之后却没有感觉到一点变热的感觉。 要不是这件衣服明明白白地穿在自己身上，他甚至怀疑到底有没有这么一套衣服。索尔德摸摸下巴，只能感叹长平的神力真是无处不在: “唔，还有这套衣服提供的属性加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到底该如何测试出来呢？还有说明上显示的套装技能坚硬，到底如何评估防御力是否增加减少了呢？” 索尔德就像得到了一个新玩具的小孩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手里的玩具研究透彻。 他眼里闪烁着意犹未尽的光，回头看了亚瑟一眼，正好发现亚瑟再一次地回过头看向山脚下的小村庄。 “亚瑟，你在看什么呢？” 索尔德有点好奇，也眺望过去:“你这一路上扭头看好几次了，你在看什么啊？我什么也没看到。” “扭头好几次？没有啊？”亚瑟一边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一边不以为然道:“我这才是第一次看回去呢。”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了。亚瑟慢慢转回视线紧紧地盯着索尔德，索尔德倒是有一点搞不清状况满脸疑惑。 “你看到我之前也回头看了吗？”亚瑟很是认真地追问道。 索尔德则点点头:“我确定，我们爬上山坡的这一段路你几乎每隔几步就要回头看一眼。” 亚瑟发出了牙疼般地吸气声，将索尔德拉到自己身边，抬头瞥了一眼前方依旧在聊天的其他几人压低声音说道:“可是我不记得我有回过头！” “我们俩对同一件事的记忆在这里发生了偏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什么？你想说我看错了？不可能啊？那看来是你记性不太……哎哟！”索尔德挠了挠头，也没有觉得这事严重到哪里去，随口就答于是被亚瑟狠狠地拍了一下脑袋。 “我问你，我们在其他事上的记忆有错误或者分歧吗？没有！年轻人，没有！” “而在回头次数这一件小事上，为什么我们会产生两种截然相反的认知？” “你的意思是遗迹在慢慢影响我们的思维？”索尔德愣了一下也意识到奇怪之处，可是他仍然不认为这有什么严重的地方:“不对啊，如果说有影响的话那应该早就开始了，毕竟我们在村子里待了挺长时间的。”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索尔德眯起眼睛琢磨起来。 “唯一的解释就是，我第一次回头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亚瑟接过话头，他的脸色很难看。不过问难怪，任谁好好地突然失去一段记忆，脸色想必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你要不要想想……”索尔德本来想让亚瑟尽量尝试回忆一下，不过他话还没说出来就觉得欠妥。 “我觉得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亚瑟沉吟了一下，把几个人都叫过来坦白了这件事，并且表明自己想要尝试回忆一下究竟看到了什么。其他几个年轻人虽然都不怎么支持，但是无奈亚瑟已经做了决定，只好坐下来警惕着可能会发生的状况。 亚瑟闭上眼睛，感受着没有一丝暖意的阳光照射在身上。他深呼吸一口，却没有嗅到空气中清新的泥土和青草味。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沉闷的味道，经验丰富的捕食者前辈几乎是一瞬间就将这种味道和“鲜血”“危险”等词汇联系到了一起。 压下心头的不安，亚瑟将目光探索性地投向村子，他想着:“我一定要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然后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了脑中的这个想法上。 亚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在进行一种自我暗示——通过给自己施加强烈的心理暗示，来让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个目标之中。 说实话，他并不真正地想要了解看到了什么，只是想知道是什么导致了这种突兀地记忆片段缺失。所以他才使用了这种自我暗示的方法，希望自己的大脑能争点气。 亚瑟的大脑顺利地开始读取之前的记忆，他看到自己一行人来到村子门口，看到那个强大的铁匠，看到地精奸商骗走了普里斯特利的法杖。 一切场景循序渐进地来到了他第一次回头，于是他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听到了云层中传来的沉闷声响，那仿佛是心跳一样跳动的鼓声。 “看来，正是这个不明声响让自己失去了那段记忆。”亚瑟对自己说。 他打算结束自我暗示，这种邪门的事情可不能过多追究。谁知道那隆隆的声音代表着什么呢？ 还是告诉那帮小崽子得多注意周围啊，毕竟是神明的遗迹。亚瑟叹了口气，就要结束对自己的暗示。 可是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的目光突然变的更远了——这种并非是他自己控制的变化让这个经验丰富的捕食者心里一惊。 不好！不能就这样继续看过去！亚瑟咬着牙对自己说，得益于与黑暗面生物打交道的经验，他没有失去冷静，立刻就尝试着收回看向云层的目光。 可是他发现自己收不回去了，阳光镀在他身上如同为他镀了一层鎏金。随着目光所及，他感受到了两股截然不同性质的力量的碰撞。 一股凛冽如寒风愤怒地吹拂过山岗席卷过海洋，可是另一股却深邃博大如黑暗的汪洋，在黑暗的表面上，无数死者的手正不甘地沉没下去。 “该死的，这股力量是……”亚瑟表情固定在了脸上，眼睛里的惊恐和挣扎显露无疑。 他挣扎着想要把危险的信号传达给外界一无所知的年轻人们，可是这最后一个念头几乎是在出现的瞬间就宛如风中摇曳的火苗一样熄灭了。 一同走向终结的还有他的生命——在索尔德几人惊恐呆滞的眼神中，亚瑟的身体在原地扭曲了几下，就这么爆裂成了漫天粉尘飘落到地面上 …… “你要不要想想……”索尔德本来想让亚瑟尽量尝试回忆一下，不过他话还没说出来就觉得欠妥。 “你这小子是想弄死我吗？”亚瑟从事有关邪神案件几十年了，深知这种诡异的情况敬而远之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于是他又是一巴掌狠狠地拍到索尔德脑袋上，疼得索尔德是一声哀嚎，引的前面几个人纷纷看过来。 亚瑟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便一五一十地把刚才发生的事和二人的推断都说了一遍。一来是想让这几个年轻人意识到这里无处不在的危险性，二来也是相当于做了一个记号，防止之后发生这样的事没有对证。 几人在说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背着毛团怪，但是它也像没听到一样，往前滚了一段路发现没人跟上来，遂回头催促众人继续前进。 突然失去一段记忆这种事虽然奇怪，但是还好有惊无险。在确认了一遍众人的记忆没有其他遗失之外，一行人就继续跟着毛团怪沿着小路走去。在小路的前端，有一块木牌立在那里，可能是指路牌。 亚瑟强迫自己不再回头看向村子方向，只是他抬头看着有些刺眼的阳光，却总觉得阳光也有点陌生的样子。 “在这种地方想要活命，甚至是捞点好东西，最重要的就是不去深究，顺其自然。”亚瑟教训着几个年轻人:“要不然等你死了可能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看着几个年轻一代忙不迭地点头，亚瑟心情也好了一些，只是这时，他的脑海里很不合时宜地滑过了一个糟糕的想法，让他又郁闷起来: “如果刚才自己尝试去回忆，会怎么样呢？” “说不定我已经死了，谁知道啊？”亚瑟挽了一把散开的头发，把那个念头远远地抛开去，心中嘲笑自己:“都这么久了，你还没受够不要想太多的教训么？” 第一百零五章 前去毛团怪王国(上) 众人的身体素质都不差，那个毛团怪似乎也不怎么会觉得累，于是一行人赶了一上午路之后，已经渐渐脱离了山区，面前的地段越来越平整，应该是进入了平原地区。 每前进一段路程，亚瑟总会取出传影之眼来传递自己的进度，顺便汇报一下行进过程中看到的听到的奇怪的事。 亚瑟从进入村子就会有地精引导一直汇报到接受任务和不明来历的信息面板，但是唯独有意识地隐瞒了自己一行人身体上的变化。 其他几个年轻人看到亚瑟的隐瞒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眼里有不明神色的光。 在亚瑟中断了和基地的链接之后，他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道:“上面对我们的进度很满意，但是要求我们加快行进速度，尽量搞清楚这个毛团怪王子的身份背景。” “同时，基地会派出部分人员进入村庄进行接触以及建立前哨站。是我建议的” 亚瑟咧咧嘴，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补充了一句:“等到其他人员进入村子之后，他们应该也会发现这种变化。” 彩虹糖听了亚瑟的话后，也没多想就接了一句:“如果这真的是什么坏事，那岂不是更多的人要倒霉了？” 然后众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彩虹糖也发现自己这句话说的不妥，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最终却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于是低下头继续赶路。 索尔德也低头沉思，他倒不是担忧这样的神力侵蚀会带来什么坏的结果，而是在思考亚瑟这么做的用意。 和他不同，亚瑟绝对不可能知道这种变化是不是可逆的，也就无从了解是否有危险性。如果只是隐瞒不报倒也可以用想要找到解决方法来解释，情有可原。 但是亚瑟可不是单单隐瞒不报，反而是建议了更多的教会人员来到村子里接触这些村民！更要命的是，教会上级还采纳了他这个意见。 那么亚瑟的目的很明显了，他想要让更多人被遗迹的神力侵蚀，以让别人来首先发现、回报这股变化。 那么他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呢？ 索尔德不相信亚瑟是那种慌了神就要把这事抛到脑后留给别人来解决烦恼的人，排除掉这个因素，那他的动机又是什么？ 索尔德左右想不出个结果，他抬头看向前方的亚瑟，总觉得他的背影有点陌生。 他试着在脑海中呼唤长平，许久没有回应。他这才想起，长平在他进去村庄之后就没有和他交流过了，用他的话来说是:“玩游戏看攻略有什么意思？” 然后他就再也没理过索尔德。 …… 几人跨过最后一道山坎，前方的景色让人心旷神怡——平整辽阔的草原上分布着零星的大大小小的水洼，还有动物结伴地在草原上徘徊，或是低头安静地咀嚼绿草。 好一幅生机勃勃的草原图景——前提是得忽略那些长的怪模怪样让人措手不及的动物。 “我的天那，科马克你快来看看这家伙，它在用它屁股吃草。”这是彩虹糖惊喜的怪叫声。 “你能不能安静点。”科马克自诩为一个遵守刺客信条的刺客，时时刻刻都要保持安静，所以他对彩虹糖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大惊小怪叫声很不屑一顾。 科马克慢慢踱步过去，指着那只不到他小腿的象形生物:“如果一只动物用屁股吃草，那个部位就不能叫做屁股了，你应该叫它长在身体另一端的嘴。” “屁股是用来排泄的。”科马克拍打着彩虹糖的肩膀，在生物常识和咬文嚼字上战胜了这个素来成绩比他好的彩虹糖让他心情非常好，甚至有一股智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可是它就是在用那个部位进行排泄啊。”彩虹糖指了指他脚下，不动声色地退开了几步距离。 科马克低头一看，那只长相和大象没什么两样的野生动物一边安详地咀嚼着，一边用它正在咀嚼食物的部位朝着他的小腿吐出了一坨黑乎乎的东西，全部沾到了他的衣服和鞋子上。 “你怎么知道这是排泄物呢？说不定是它觉得草不好吃吐出来的……”科马克的神色顿时扭曲了，赶过来看热闹的索尔德发现科马克很明显是想要大声尖叫起来，但是被他活生生忍住了。 “那你可以低头闻闻那一滩东西究竟是不是屎的味道。”普里斯特利平时没少被科马克打击，此刻自然也不会放弃任何报复回来的机会，因此他毫不留情地开口讽刺。 “难道……难道只有屎才有臭味吗？”科马克本来只想悄悄地溜到一边的水洼里去清洗干净，可是此刻发现普里斯特利这贱人竟然不给他留面子地如此落井下石，科马克眼睛立刻就红了。 像是一头被被困在陷阱里的野兽，科马克为了自己的面子在进行最后的挣扎:“难道，难道就不可能是呕吐物吗？” “就算是呕吐物吧，现在你满意了么？”夏洛蒂捏着鼻子远远地斥责科马克:“赶紧去洗干净你的衣服，臭死了！” 普里斯特利和彩虹糖阴笑着走开了，获得最终胜利的科马克却突然发现——自己没有获得一点胜利的快感，好像也没有挽回一点面子。 …… 趁着科马克去清洗衣服，索尔德找到了在另一个水洼边饮水的毛团怪王子。 “我们大概还要多久才能找到那张地图啊？”索尔德好奇地问道。这只毛团怪在出发前就说过，它将一张通往毛团怪王国的地图藏在了一个地方，需要取回之后才能按照正确的道路前往毛团怪王国。 毛团怪费力地将身体转了个圈，用舌头吃撑起自己圆滚滚的身躯。在示意索尔德跟它走之后就自顾自地朝前方滚走了，索尔德不太明白毛团怪想要表达什么，只好也跟了过去。 大概走了几分钟的路，来到了两个小丘陵之间。毛团怪朝来时的方向看了看，从它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缓缓落下的太阳正处于两座山峰之间。 “很快就到了，大约还有一天的路程。”这里估计是毛团怪选择的路标，它计算了一下很快就得出了具体路程。 “我们这离毛团怪王国远吗？”在回去的路上，索尔德东一句西一句地和毛团怪闲聊。 来到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他看到亚瑟他们已经在架设帐篷准备过夜了。 毛团怪却累的够呛——它的移动完全是依靠舌头在地上用力来向前滚动，而索尔德和它搭话，它就必须得停下来才能说话回答。 于是正在建立营地的几人就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毛团怪在前方滚动，索尔德则在后面追着自顾自地问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 …… 帐篷里，毛团怪已经睡着了。而外边的篝火旁，六个人正在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既然索尔德已经问清楚了明天我们就能得到地图，那么我想我们有必要商量一下，是否还要和我们的王子一起前去毛团怪王国？” 亚瑟把目前最为关键的问题放到了众人眼前，因为这个问题的讨论，众人也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同意一起前往和选择回到村庄的意见分歧。 “我们在村子里没有接到其他的任务，这是我们唯一一个深入了解这处遗迹的机会。”彩虹糖是同意一起前往的。 “且不说那个所谓的毛团怪王国是否真实存在，天知道它离我们有多远？”夏洛蒂考虑的比较多，她提出的理由也确实让在场其他人无法反驳:“而且按照教科书上所写:每个遗迹的开放都是限制在一定的时间段内。” “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我们在前去毛团怪王国的路上开放时间就已经结束了，我们会被困在这里一辈子的！” 夏洛蒂的话让支持前往的几人都沉默了，但是索尔德却感觉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那个，冒昧的问一下。”索尔德在一片沉默中小声问道:“你说的教科书指的是？” “教会里有为非凡者开设的学校，那里会提供一些记载了非凡者知识的教科书。”普里斯特利解答道，很是疑惑地反问:“难道文明之神教会里没有吗？” 索尔德心里充满怨念嘟囔着我哪知道我只是一个野生的非凡者，赶紧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 看看人家，都是有系统训练的！ 索尔德开始考虑回去是不是也去报名一个补习班来学习一下的时候，帐篷里的毛团怪王子被争论声吵醒，迷迷糊糊地走出来察看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大家很委婉地说起前往毛团怪王国那遥远的旅程和自己一行人时间上的紧迫，表达了自己对可能无法陪伴它回到家乡的歉意和遗憾。 毛团怪呆了呆:“可是我们有传送门可以直接穿梭啊，不用像你们说的那样长途跋涉，大概几分钟就到了。” …… 当天晚上，气氛热烈的篝火旁，大家通过了前往毛团怪王国的提议。 第一百零六章 前去毛团怪王国(下) 毛团怪应该是一路上都有先前就记忆住的地标，每走一段路总会登到高处四周看看。这么一路穿过平原倒也没有花多长时间。 这处平原似乎是山谷间的一处空地，众人来到平原的尽头，地势又开始逐渐拔高。据那位王子所说，地图就藏在这平原尽头的一处地洞里。 想到这儿，索尔德一拍脑袋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这位地位尊贵的毛团怪的名字。 “它不是叫那什么小白龙吗？”索尔德去问其他人的时候普里斯特利反问道。 “不是啊。”毛团怪王子听到了他们的讨论停下了移动，用舌头顺了顺身上毛——值得一提的是夏洛蒂发现这家伙会经常用口水打理自己身上的毛发之后，她就再也没碰过它…… “那个只是我在这里使用的用户名而已。” “用户名？” “这是文明之神冕下提出的概念，你可以理解为一个假名，这样就能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下生活在村落之中。” 面对众人的疑惑，毛团怪很是详细地解答着:“除了你们这些外来者之外，村子里的所有人使用的都是用户名。” “毛团怪的语言跟人类的不一样，人类那低级的发声器官也根本无法发出我们的语言。所以你们问我原本的名字是毫无意义的。”毛团怪王子很是直接地表示了一番对于人类低等身体构造的不屑:“但是你们也可以称呼由文明之神冕下赐予我的名讳，我允许你们用你们那可笑的声带称呼本王子为” “不能告诉你。” 众人正听得好好的，突然听得毛团怪的声音突然迅速低下去，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如是说道，纷纷感到不解:“怎么了？你在说什么？” “他刚才说不能告诉我们！”科马克听觉十分灵敏，大声嚷出来。 “我的意思是我的名字就叫那个。”毛团怪叹了口气，将身子朝科马克侧了一下。科马克感觉毛团怪好像很有意见地在瞪着自己，倍感无辜的他立刻为自己辩解起来: “你明明说的就是不能告诉你啊，不就是个名字嘛？又不是什么神祇的名讳。你看人家彩虹糖，也没你这么别扭啊。” 毛团怪的大舌头在空中无力地甩了几下，一直重复着:“不能告诉你”“真的是不能告诉你啊”。 几人是面面相觑，以为这毛团怪有什么难处，想着可能和任务进度有关，便追问了好几遍。 随后毛团怪恼羞成怒，拒绝与他们进行更多交流。 …… 彩虹糖带着欣慰的神色，和不愿多说话的毛团怪走在一起——他突然觉得自己村子那个传统也不算很糟糕嘛！起码他们的名字里不会出现音节词和感叹句。 当然也不会出现这种恶作剧般的名字。 “当然，等我以后成为高级非凡者有足够能力了，我一定要回到村子里改掉这个传统……”想到自己和毛团怪的悲惨遭遇，彩虹糖暗自思忖，痛下决心。 “我说，王子殿下，文明之神为什么要赐给你这样的名字啊？”普里斯特利十分鸡贼地凑过来揭毛团怪伤疤。 毛团怪没有理他，彩虹糖却触景生情为这位和他有着类似遭遇的异族朋友打抱不平:“嘿，这可不管你的事！” “彩虹糖又开始多管闲事了？”普里斯特利一看到好友兼竞争对手参与了话题，立刻精神一振开始人身攻击，看他兴奋的脸上一副市井混混模样，全无所谓“大家族子嗣的优雅高贵”。 …… 在平原的尽头，毛团怪再一次证明了它出色的记忆力。几人拿了铲子刚挖出了一个浅浅的坑洞，泥土里面就露出了一角黑色的硬物。 “这个就是装地图的盒子吗？”亚瑟将那黑色板砖形物体拿出来打量着。不管是记忆里还是想象中，这玩意似乎都和地图搭不上边。 亚瑟拿在手里的是一块比成人巴掌大一些的方形平板状物体，遍体黑色，但是有一面的黑色看起来格外……格外晶莹剔透，索尔德感觉那个材质有点像玻璃。 “不不不，这不是盒子，这就是地图。” “这玩意该怎么指路？”亚瑟打量了半天也没弄懂地图的工作原理，只好询问我不能告诉你……也就是毛团怪王子。 “这么久了，这玩意肯定没电了。”毛团怪撇撇嘴，很快又得意洋洋起来:“幸好本王子有先见之明在村子里买了一个充电宝……” 然后在索尔德一行人诡异的眼神中，毛团怪从口中吐出了另一块小型黑色砖头状的物体，上面还有一根黑色的线。 接着，在毛团怪的指导下，普里斯特利胆战心惊地将小砖头上的线连接到大砖头底下的一处孔洞上，几乎是同一时间，大砖头的正面突然亮了起来，用通用语显示出了“充电中”三个字。 值得一提的是，砖头亮起来的一瞬间，普里斯特利就惨叫一声，爆发出了科马克也为之羞愧的敏捷速度，以夏洛蒂都自愧不如的准头将亮起来的这玩意丢到了亚瑟手里，自己窜到了索尔德身后。 整个过程当真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众人听到惨叫声反应过来大惊失色，赶紧朝普里斯特利看过去，发现普里斯特利正从索尔德肩膀后面探出半个脑袋。 …… 普里斯特利头上顶着两个肿包蹲在一边，而众人则在一旁研究那两块砖头状物体。 “这个是什么？怎么突然发出了光亮？”索尔德很好奇地问毛团怪——众人讨论了半天没个结果，不过都认为应该是一种炼金造物——就像现在还不是很普及的电路一样，只是文明之神刚刚提出的一个大致设想罢了。 夏洛蒂组织了一下严谨的措辞:“这两个方形物体结合起来之后，应该会产生某种特殊的反应，从而导致这一块发出亮光。那么另外一块应该起到的是充能作用吧？” “肯定是神明的造物。”亚瑟大手一挥下了定论，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称是。 在场大多都是教会里的信徒，于是对待这玩意的态度也尊敬了一些。 “不就是个平板电脑么……”毛团怪用一种看待刚进城不久的乡下人的眼神瞥了几个人一眼。挤开围拢在平板旁边的人，上前用舌头在亮面触碰了几下，一副地图就出现在了平板上面。 “有记录功能的炼金产物么？真是稀奇的东西啊，不过恰好家族图书馆中对文明之神教会的一些产物有些独特的说明，而我正好略知一二……喂你们倒是听我说话啊！” 普里斯特利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几人身边，顶着头上的两个大肿包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可是其他五人正对着所谓“平板电脑”啧啧称奇，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好了，现在我们有地图了。”毛团怪将地图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记在心里，随后再次把两块砖头状物体吞到了嘴里，想来毛团怪的嘴里应该是有一处储物囊的存在:“这副地图指向的是通往毛团怪王国的传送门所在之地，我们只要前去传送门就可以在一眨眼的时间到达我的祖国了。” 索尔德听着我不能告诉你的介绍，心里又想到了刚才毛团怪操作平板电脑的时候——那亮面上有几个形状样式不一定方形图案，它按了其中一个显示出地图，那么其他方形图案会不会也有独特的功能呢？ 这个所谓“平板电脑”又是什么东西？是长平的造物吗？在外面索尔德可是从未见过这种神奇的东西，长平也从未提起有关平板电脑的事。 “回头得问问长平。”索尔德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发现其他几人已经跟着毛团怪再次出发，便赶紧跟了上去。 “怎么总感觉这个遗迹里的画风开始和我们背道而驰了呢？”索尔德发出一声苦恼地感叹。 第人一百零七章 是男人就下一百层(上) 在地图的指引下，索尔德一行人走进了一个洞穴入口处。 根据地图上的信息来看，之所以需要地图，并不是因为传送门距离这里有多么远，而是这洞穴地下的道路实在是太过于复杂，一不小心就有迷失在里面的危险。 同时索尔德注意到，地图上洞穴的图标旁边还标注了一个大大的红色骷髅头，十分显眼。 “这个骷髅头……是什么意思？”索尔德已经隐隐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但是他还是不死心地想要问一下。 “骷髅头还能有什么意思，当然是此处危险咯，那么可以推断——红色的骷髅头就是此处十分危险。”普里斯特利难得的一脸认真开始和其他几人嘀嘀咕咕起来，索尔德发现他们几个万灵之主教会的年轻一代脸上竟然都有一丝兴奋。 “等会可能会发生十分危险的战斗，你们都不紧张的吗？”索尔德有些错愕地问道。 几个年轻人还没说话，亚瑟却瞟了一眼过来:“万灵之主教会的精锐，应当随时都在备战状态。战斗，才能更好的打磨我们的肉体和意志。” “呃，你们的教义里没有减少与他人的争斗这一条吗？”亚瑟的回答倒也在意料之中，只不过索尔德想到文明之神教会宣扬的教条里好像有这么一条，于是他好奇地追问道。 “没有，我们的教义是遇到事情干就完了。”彩虹糖回答。 索尔德:“……” “好了好了，大家听好。”亚瑟在年轻人们的面前拍拍手大声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经过今晚休整之后明天我们就要进入洞穴了。” “我不能告诉你告诉我……嗯……王子殿下告诉我这个洞穴一共有三层，每一层都有不一样的生态系统，相对地，也需要通过一定的考验才能通过一层来到下一层。” “地图上并没有很详细的洞穴里的资料，我们的王子殿下对这里的情况也并不是很清楚。所以务必要做好准备，我们可能会直面洞穴里存在的一切危险。” 亚瑟的声音正经起来:“大家也知道我们的身体被数据化这件事，目前还无法得出好坏的结论。希望到毛团怪王国之后我们能找到答案，而在可能会发生的战斗中，我们也能更好地了解这种变化对身体产生的影响。” “太多的话我就不说了，既然诸位选择了进入遗迹，参加小队，那么就肯定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 索尔德正靠在一边的树干上认真倾听亚瑟的动员演讲，在听到这里的时候面色古怪起来。 听起来其他几人加不加入小队好像是可以自己选择的，可是好像没有人来问我要不要加入小队的意见啊？ …… 于是在晚上休息的时候，索尔德从帐篷里出来走到篝火旁，发现除了亚瑟，其他人都围在这里。 火堆上的锅里水已经沸腾，彩虹糖正神情专注地往锅里放着各种蔬菜和肉干，火光在他认真的侧脸上镀了一层温暖的光晕——这些蔬菜和肉干都是早已风干脱水好的，在野外的时候只要一股脑扔进锅里，一股大杂烩很快就能做好。 这种大杂烩当然称不上什么好味道，但是补充热量和能量却绰绰有余。 不得不承认，在这样荒郊野岭的夜晚，众人围坐在火堆旁，人类对黑暗和未知环境的本能畏惧都被冲淡了不少。 “彩虹糖很喜欢烹饪。”索尔德刚靠近，一直低头磨刀的科马克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头也不抬地说道:“他认为烹饪是减轻压力，将身体恢复到巅峰状态的最好方法。” 科马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银色金属块放在石头上，用实木刀柄将金属块碾成细碎的粉末。用手指轻轻摩挲感受质感之后，才满意地点点头将自己从不离身的那把小臂长短的刀从刀鞘中拔出。 这是索尔德第一次看到科马克这把刀地全貌，之前他总是宝贝一般将这把刀收在皮革鞣制成的刀鞘中。 这把刀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只是一把直刃的中等长度匕首。索尔德不是很懂刀具，但是他从其刀身的放血槽和利刃上弯曲的勾刃上感受到了浓重的军队风格。 这是一把崇尚实用性的杀人利器啊。 “但是彩虹糖的手艺非常不错，等下次有机会你可以尝尝。”普里斯特利也没有平时那种不靠谱的样子，正依靠篝火那明亮的光在牛皮纸上勾勒一道道符文，想来应该是在制作一次性的法术卷轴。 这种东西索尔德从来没见过，所以他对此相当好奇。 而夏洛蒂则和大部分时候一样一言不发，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擦拭那把弓——一把遍体绿色，两段如树枝枝干般伸展开来地长弓。并没有太多华丽的装饰，看上去倒是有点像科马克那把刀，只不过那把利刃暗含着低调明朗的杀机，这把弓给人的感觉却是在扑面而来的自然气息中夺走敌人的生命。 和这帮认识不久的同伴坐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天，却让索尔德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 …… 亚瑟没有严格规定早上的起床时间，但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早早吃完早餐集合在篝火处。 普里斯特利还在匆忙地往嘴里塞着一块面包，见到索尔德来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扔给索尔德。索尔德下意识接住之后才发现那是一张卷轴。 卷轴是卷起来的，上面的搭扣扣了起来。索尔德朝普里斯特利看过去，普里斯特利含糊不清地说:“这张卷轴里封印了一个一级的非凡法术——显影术。洞穴里应该比较黑暗，如果碰到敌人的话你打开这张卷轴撕掉，法术就会触发。附近敌人的身体轮廓就会被自动标记上。” “对了，持续时间大概是十分钟。”普里斯特利就着一口水吞下干硬的面包，被噎到似的翻了个白眼。 索尔德眉毛一挑，在黑暗中作战的话这玩意的价值可就十分之大了，关键时刻用得好的话，说不定能保住一命。 他刚想对普里斯特利道谢，那厮却已经摆了摆手:“不用谢，如果你这种顶在前排的都死了，我的生命基本上也就画上了句号。所以这也是为我自己好。” 索尔德学着普里斯特利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将卷轴小心地放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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