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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命之爱》


第72章

张远好笑的看着苏冬生,苏冬生不好意思的搔搔头说:“卖给我吧,我自己攒了几万块钱。”

张远笑着伸出手,原本想摸摸苏冬生的头,看看几乎和自己一样高的男孩,就顺手拍拍他的肩膀。张远说:“那辆车你先练着,姐夫答应过你,送你一辆新车。”

苏冬生摇摇头说:“姐夫,我不要,你对我够好的了,我不能得寸进尺。再说,你也不能管我一辈子,我得靠自己。”

“不错,长大了,你姐看了一定高兴。”

苏冬生脸色有些晦暗,若是自己的姐姐还在,自己一定会在姐姐和姐夫的宠溺下,衣食无忧,过着阔少的生活。可惜,姐姐不在了,姐夫也成了别人家的女婿,对自己再好,也名不正言不顺。父母多次警告自己,不要伸手要这要那,姐夫有了自己的家,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不要让姐夫为难。有时,苏冬生甚至暗暗想过,汪红不会生孩子多好,只要他们没有孩子,那姐夫永远都是自己的姐夫。可是,每次看到姐夫寂寞孤独的身影,强作欢颜的样子,苏冬生又希望汪红尽快生个孩子,不管男女,让姐夫快乐起来,不再死气沉沉就好。苏冬生就这样矛盾着,纠结着,但天性善良是苏家人的传统,所以,苏冬生依旧希望姐夫过得好,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尽量不麻烦姐夫,免得汪红生气,姐夫难做。可那个不着调的汪红竟然走了,一声不吭,跟她娘一样,不靠谱。苏冬生有时候也会怪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认汪红做干女儿,还劝姐夫娶了她,害得姐夫受第二次伤害。苏冬生看看姐夫的样子,心底叹息,脸上却笑着说:“我当然长大了,不是跟在你们屁股后面的小不点了,我要自己自力更生。”

张远笑笑说:“好,自力更生。不过,过几天,年前会有促销,车的价格会做特大优惠,姐夫陪你去看看,若是有合适的就买上,放在山上的车库里,一年后就可以自己开了。姐夫最近身体出了一些状况,等这事办完。姐夫需要修养一段时间。”

“姐夫,你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有些累了。”

“要不明天我先陪你去医院看看,做做检查?”

“不用,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肯定是最近累的,吃不好,睡不好。”

“可能是吧。”

苏冬生撇撇嘴,想说什么又没有开口。苏冬生这时看看这空荡荡的客厅,没有一丝人气。苏冬生吸吸鼻子说:“姐夫,这屋里有一股血腥味。”

张远淡淡的说:“那鱼吃新鲜的肉。”

苏冬生好奇的走过去,站在鱼缸前,仔细看着鱼,颜色艳丽,长相诡异,目露凶光。苏冬生说:“上次我就看见了,没好意思问,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

“是国外的品种,朋友从广州带来的,叫食人鲳,俗名水虎,以新鲜牛肉为主食,其他肉也吃,只要是带血的新鲜肉。”

“那我把手指头伸进去,它们会吃吗?”

“没试过,不知道,想来也是可以吃的。”

“好惊悚,姐夫,怎么想起来养这种鱼?”

“朋友送的,汪红很喜欢,她说这鱼丑的很,看着挺好玩。”

“真是变态,漂亮的女人想法总是很奇葩,像汪红这种看着丑的东西就喜欢,估计也是病,得治。”

苏冬生用手敲敲鱼缸,力度不够大,水虎依旧静静浮在水中,因为才吃饱,水虎正准备惬意的睡一觉,根本不搭理苏冬生。苏冬生说:“姐夫,家里有新鲜肉吗?我喂喂试试。”

“刚吃饱,吃多了会撑死的。”

“那算了,从国外来的,珍贵着呢,别再给撑死了,怪可惜的。”

张远看看时间说:“不早了,睡吧。”

苏冬生看看客厅说:“我就睡沙发。”

张远笑笑说:“好,我也睡沙发。”

“那怎么行?姐夫你得去楼上卧室睡,你最近都没有好好睡,长期这么下去,身体可怎么受得了?”

“没事,今晚姐夫陪你睡沙发。”

张远看着苏冬生,苏冬生长得清秀,跟姐姐很像,小时候,总是跟在姐姐身后,总是泥猴子一样,跟着姐姐叫张远:“远哥哥。”一眨眼,如今也是二十好几的大人了。张远看着那张酷似苏冬兰的脸,那双好看的圆圆的眼睛,张远笑了,柔声说:“睡吧。”

张远躺在沙发上,看着苏冬生躺下,盖上自己棉衣。张远拿起遥控器关灯。客厅陷入一片黑暗中,只有鱼缸发出淡淡的蓝光。不一会儿,苏冬生小小的鼾声想起,张远笑了笑,闭上眼睛,很快也睡着了。也许多少天都没有好好睡一觉,也许张远已经到了极限。这一觉,张远睡的很沉,甚至连梦都没有,一觉睡到大天亮。阳光穿透落地的大玻璃,直直的照在沙发上,张远才醒过来,躺在沙发上,微微眯起眼睛,适应一下刺眼的阳光。张远伸了个懒腰,又静静躺了一会儿,慢慢起身。苏冬生还沉沉睡着,张远走过去,看着那酷似苏冬兰的脸,忍不住伸手掐了掐。苏冬生嘟囔着抬手拨了拨,继续睡。张远继续掐一下,苏冬生睁开眼睛,有些懵圈。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坐起身说:“姐夫,你昨晚说要陪我练车。”

“可是你再不起床,天就要黑了。”

苏冬生迅速起身,冲进卫生间,嘴里喊着:“姐夫,一次性牙刷放哪里了?”

“下面柜子里。”

苏冬生洗漱完出来,张远慢悠悠的说:“我去洗漱。”

苏冬生睁大眼睛,一副你骗我的样子。张远今天精神饱满,心情也不错,嘴角上扬,走进卫生间。苏冬生在姐夫身后撇撇嘴,然后认命的去了厨房,把小米粥放在微波炉里,看到餐桌上有面包,柜子里有整箱的牛奶。顺手拿一盒牛奶,倒在小锅里,打开火加热。等苏冬生把早餐端上桌,张远刚好洗漱完走出卫生间。

苏冬生说:“姐夫,吃饭了。”

苏冬生自己喝牛奶,让张远喝小米粥。苏冬生说:“牛奶可以天天喝,今天就喝小米粥。”

张远没有说话,直接坐下喝粥,吃了块面包。

俩人吃过早饭就出门了,打车去了苏冬生单位。苏冬生的工作是当初张远找人活动的,大专毕业后,进了炼油厂。炼油厂效益好,工资高,苏家人很满意。张远原本想让苏冬生去自己的公司,苏冬兰反对。当时,苏冬兰怀着宝宝,张远抱着苏冬兰,俩人坐在沙发上,张远摸着苏冬兰的肚子,轻声说:“在我的公司里,我可以照顾他。”

苏冬兰坐在张远的膝头,靠在张远的怀里,柔声说:“你已经够照顾他了,他不能靠你一辈子。”

“就算靠一辈子也没关系。”

“那不行,你是我的,是我和儿子的靠山,别人不能靠,我不许。”

张远宠溺的亲亲苏冬兰因为怀孕有些浮肿的脸,张远说:“你怎么知道是儿子?”

“我想给你生个儿子,就叫小远远。”

“万一是女儿呢?”

“你有本事,找人要二胎指标,我一定给你生个儿子,要不咱家家大业大,谁来继承?”

“你做过b超了,是儿子?”

苏冬兰得意的笑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聪明,显得我很笨。”

“不笨,就是笨了,我也喜欢。”

“远哥哥,我爸妈说炼油厂好,想让冬生进炼油厂,你能给帮帮忙,找找人吗?”

张远亲亲苏冬兰的胖脸说:“你说呢?”

苏冬兰笑了,伸手搂住张远,笑着说:“那是当然,我的远哥哥最能干了。”

第73章

就这样,苏冬生进了炼油厂,做了一名倒班工人。工资够他自己花,结婚的房子张远给盖了楼。那时,有多少人羡慕苏家,有个能干的女婿。苏家父母在村子里特有面子,走到哪里,都有人恭维,说他们会生,生了个有眼光的女儿,别看你们家兰兰不起眼,可架不住眼光好,竟然找了张远,那小子有本事。心里暗恨,自家女儿怎样没这眼光,多好的后生。要不,苏家这一切,还不都是自家的。张远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只是能为苏家做的,张远不遗余力都去做了。

两人到了炼油厂的停车场,那辆旧的桑塔纳停在这里。俩人上车,苏冬生发动车,侧脸问张远:“姐夫,去哪里?”

张远想了想说:“去河边吧,那里车少人少。”

张远没有说的是,那条路上4s店也最多,顺路可以看看车。张远觉得自己身体状况,恐怕坚持不了太久,想把能做的都做完。张远似乎是随意的说:“冬生,你的身份证带了吗?”

“带了。”

“给我用两天。”

“嗯,现在给你。”

“不急,等练完车。”

苏冬生还是停下车,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身份证,递给张远说:“我还是给你吧,一会儿再忘了,耽误你的事。”

张远接过身份证,装进自己的口袋。张远嘴角上扬,心情不错。苏冬生和姐姐一样,总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张远,无论张远做什么,姐弟俩不会有任何怀疑,没有任何条件的相信他们的远哥哥。张远淡淡的笑着,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苏冬生开车。年轻人,很灵,苏冬生已经开的不错了。

张远坐在一边,思绪飘得很远。张远十岁那年,隔壁的小人儿七岁,要上学了。小人儿报了名,高兴的不得了。背着自己的新书包,手里拿着一根胖胖的香蕉,跑进张远家的院子,嘴里喊着:“远哥哥,我要上学了,以后天天和你一起去学校。”

小张远正在整理书包,听见小人儿的声音,走出屋子,伸手牵住小人儿的手,领着小人儿走进屋里。小人儿长得依旧粉粉嫩嫩,圆圆的脸颊,白皙透亮。穿着长袖的粉色连衣裙,裙子蓬蓬的,腰里系着蝴蝶结。小人儿依旧是齐刘海的妹妹头,两只水灵灵的圆眼睛。小人儿把手里的香蕉递给张远,甜腻的说:“远哥哥,我们吃。”

张远拨开香蕉,放在小人儿嘴边,小人儿看着小张远,脆声说:“远哥哥先吃。”

小张远说:“你先吃。”

“远哥哥先吃。”

小人儿固执的说。小张远只好咬了一口,然后把香蕉放在小人儿嘴边,小人儿笑眯眯的咬了一口。小张远把小人儿的书包取下来,放在桌子上,然后抱起小人儿坐在床边,俩人一人一口吃着香蕉。吃完香蕉,小人儿坐在小张远的怀里说:“远哥哥,我可以和你一起上学了。”

“好,哥哥每天都去接你,放学的时候等你一起回家。”

“远哥哥真好。”

“妈妈说,中午不回家,要带饭,要远哥哥领着,不能乱跑,要听远哥哥的话。”

“那你听远哥哥的话吗?”

“听,兰兰最听远哥哥的话。”

“乖。”

小张远满意极了,把怀里的小人儿抱的更紧了。这时候,泥猴子一般的苏冬生跑进来,趴在床边,使劲往上爬,就是爬不上来,累的哼哧哼哧,着急的对着小人儿说:“姐姐,我也要上去。”

小人儿看看张远说:“远哥哥,抱弟弟上来好吗?”

小张远嫌弃的看一眼泥猴子一样的苏冬生,又看看小人儿水漉漉的圆眼睛,不情愿的放下小人儿,伸手把泥猴子也抱上床。泥猴子一上床,就趴在小人儿怀里,仰头叫:“姐姐,渴。”

小人儿温柔的笑笑说:“等着,姐姐给你拿水喝。”

张远已经不耐烦的拿着水杯过来,递给泥猴子说:“喝吧。”

泥猴子自己不喝,看着小人儿说:“姐姐。”

小人儿接过水杯,小心的喂给泥猴子喝。小张远嫌弃的说:“真笨,水都不会喝。”

喝完水,泥猴子躺下就睡着了。奶奶进来,替泥猴子盖上被子,笑着说:“这小猴子,说睡就睡。”

奶奶又去忙了,小张远就开始整理书包,小人儿就坐在对面,一声不吭,睁着圆眼睛,认真的看着张远,脸上笑眯眯的样子。

张远自从父母突然去世,几乎没人和他玩,村里人都说张远命硬,是克星。刚出生,就克死了爷爷,八岁克死了父母,是个不详之人。所以,都躲得远远的,大人无意中说的话,被孩子听到了,小孩子们也不和张远一起玩,有时候还会一起欺负小张远,小张远吃过几次亏后,就长了记性,总结了经验。几个孩子一起打张远时,张远就会抓住其中一个,拼命的打这一个,死也不松手,直打到这孩子凄厉的哭叫声引来大人,大人一边骂着张远,一边拉开打在一起的孩子,骂骂咧咧的领着自家的孩子回家,到家后教训自己的孩子:“以后离那个克星远一点。”所以,村子里的孩子们都不跟张远玩,小张远一点也不在乎,因为他有小人儿,小人儿的父母怎么说,张远不知道。但敏感的小张远看的出来,小人儿的父母并不反对小人儿和自己玩。张远比小人儿大三岁,比苏冬生大六岁。小人儿胆子小,几乎不和别人玩,也不去村子里疯跑,只来张远家玩,总是甜甜的叫着:“远哥哥。”十岁的小张远,在一个没有人的下午,把小人儿放在椅子上,自己站在小人儿对面,认真的说:“兰兰,他们都说我是克星,和我一起玩,你会死的,你怕不怕?”

小人儿歪着头,看着张远,笑着说:“不怕,远哥哥,是不是死了,也可以和你玩?”

“是,死了也能和远哥哥一起玩。”

“我只要和远哥哥一起玩,不怕死。”

“真不怕?”

“不怕,远哥哥,死了会怎么样?”

“就再也见不到了,就像我爸爸妈妈,奶奶说他们去了另一个世界,在另一个世界看着我长大,可是,我想他们和我在一起。”

小张远哭了,小人儿急忙用小手给小张远擦眼泪。小人儿说:“远哥哥,我不走,我陪着你,我陪你长大。呜呜呜。”

小人儿看着张远哭,也哭了起来。小张远急忙给小人儿擦眼泪,两个孩子一起哭,哭了很久,最后小人儿哭累了,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张远把小人儿抱上床,小人儿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小张远也累了,躺在一边睡着了。

许多年之后,张远都记得这一切,记得当年那个粉嘟嘟的小人儿,给自己孤寂的童年带来的温暖。多少年,那温暖就是自己生命中唯一的温暖,张远从没有想到,有一天,那唯一的温暖突然就没了,让自己跌进深渊,在这寒冷的世上孤独的活着。张远的眼睛突然阴沉起来,张远看着前方,目光冰冷阴沉。苏冬生感觉到张远突然不高兴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苏冬生轻声说:“姐夫,那边有家4s店,我们去看看?”

张远听见苏冬生的话,侧脸看着苏冬生小心翼翼的样子,淡淡的笑了。开口说:“好,开进去,看看。”

张远不太满意,随意看看就走出4s店。张远知道,苏冬生是看到自己心情不好,故意提出要去的。张远看看苏冬生说:“我看好了一款车,到时候一起去看看。”

苏冬生笑了,故作爽朗的说:“真的给我买?”

“真的。”

第74章

1月6号一大早,李东阳起床后,有些晚了,急忙洗漱完走进厨房,点火,准备把花卷放在笼屉上热热,给姜医生烧开牛奶,自己就着咸菜随便吃点就去上班。李东阳把早饭端上桌时,姜医生也已经洗漱完,准备吃早饭了。姜医生看看时间说:“来得及,慢慢吃。”

“中午我从食堂打饭,你在家等着。”

“中午时间有些紧张,你就别回来了,我自己随便弄点。”

“我看吧。”

李东阳匆匆忙忙走了,姜医生起身在房间里散步,来回走了十分钟,看看外面天气不错,就站在玻璃窗前,看着外面的世界。

李东阳到单位后,一大早就有一批成药送过来,李东阳亲自查看了各种证件,确定无误后,让库管收货。这一忙,就到了十点半。才回到办公室,坐下准备喝口水。刚坐下,陈副主任的电话就打过来。陈副主任接替了原药械科主任张君兰的位置,但医院一直没有下文,所以大家还是叫他陈副主任。陈副主任电话里说:“小李,库房里有一批材料,需要你过来看一下。”

“好,马上就过来。”

李东阳放下电话,就急忙去找陈副主任。陈副主任主任在器械库等着,看见李东阳急忙说:“小李,这里。”

李东阳走过去,陈副主任指着货架上的货说:“小李,这批货你有印象吗?”

李东阳仔细看看包装说:“有,心内科的材料,是鸿泰送来的,当时,一起送来的还有骨科和其他科材料,数量比较大,这只是其中一少部分。”

“你收的货?”

“是,我收的货,但这批货手续不全,当时,鸿泰公司的许小军说,出门时光顾点货了,文件可能落在库房了,马上送过来。”

“当时所有的货都放在这里吗?”

“是,这间库房都满了。”

“其他的货呢?”

“不知道。”

“叫小焦来。”

李东阳看着陈副主任焦急万分的样子就说:“陈副主任,当时我交接的时候,这里所有的货只是按暂存货物交接的。”

“暂存货物?”

“是,因为手续不全,我并没有签收。所以交接时,只能按着鸿泰公司暂时存放在我们医院的货物处理,不算是医院的材料。”

“什么?”

陈副主任闭了一下眼睛,艰难的开口说:“你没有签收?”

“是啊。”

“那货单是哪里来的?”

“不可能有货单,手续不全,货单我没有签收,许小军把出货单拿走了。”

“可是,那些不见的材料是被科室领走了。”

“那就要问问小焦了,是不是鸿泰把手续都送过来了。”

“哦,那等等小焦吧。”

陈副主任明显口气轻松了一些,陈副主任说:“器械这块我不太懂,但成药和草药那边有时候也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们也是把货留下,等手续齐全后再签收、上账。”

李东阳点点头说:“西药和器械这块也一样,货多,来回折腾也不合理,一般心细的人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许小军到底年轻,这么大一批货,竟然把文件落在库房。”

小焦走过来,笑着说:“陈副主任,李哥。”

陈副主任指着货架说:“小焦,这里的货呢?”

小焦看看说:“可能是科里领走了吧?”

李东阳说:“我交接的时候说的很清楚,这里都是鸿泰的暂存货,你和库管都在。”

“是啊,但我回去后,看到账上都有。”

“手续齐全吗?”

“应该是齐全的,要不怎么能上账?”

“手续你没见?”

“没见啊,我就没经手,你特意提了,我也就特意注意了,所以回去打开电脑,这批材料已经上账了啊,所以我只是对了一下账单和材料数量,没错啊,我和库管俩人核对的。”

“那这些材料的手续你没看?”

“没有。”

陈副主任哭丧着脸说:“马上去找。”

小焦急忙走了。李东阳看着陈副主任说:“怎么了?”

陈副主任说:“今早另一家公司来结账,我核对后去找潘副院长签字,潘副院长看看单子说:“钱倒不多,不过年底了,你先去财务科问问。”我去了财务科,财务科长却说:“今年的预算都用完了,这笔账要等过完年。”我就问:“这批材料是手术室急用的,手术室护长说每年都有,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批。”没有超出预算啊。”财务科长说:“什么材料我不懂,但确实今年的预算都用完了,有关材料和西药的钱,今年是一分都没了,只能等明年了。”我回去突然想起,你交接的时候,也给我提过一句:“那批暂存货数量多,让他们尽快完善手续,老放着也不行。我就到库房来看看,才发现,这批货就剩下这些了。”

李东阳点点头说:“这些材料都是外科用的贵重材料,价格高,总计有六百万多。”

“是啊,正因为想到这一点我才来看的。如果不是数目特大,你不会特意交代的。”

小焦急急忙忙跑进来说:“没有手续,我找不到,找不到。”

陈副主任着急的说:“仔细找了?”

小焦点点头说:“找了,没有。”

李东阳皱皱眉头说:“货单,去找货单,看看是谁签收的。”

“对对,快去找签收单。”

陈副主任着急的说并催促小焦快去,小焦急忙走了。李东阳看看陈副主任,陈副主任一脸焦急,李东阳的心里也突突起来。如果这批材料没有合格证,手续不全,又被科室领走,万一用在病人身上。李东阳的冷汗刷的一下出来了。俩人心照不宣的迅速离开库房,往办公室走去。俩人在陈副主任的办公室等着小焦。时间如此漫长,俩人坐如针毡。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四十分钟过去了。李东阳突然站起身说:“不对,那批货时间不长,货单就在上面,最近进货三四批,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根本不需要这么长时间。”

陈副主任马上起身说:“走,过去看看。”

俩人快步走到李东阳他们四人合用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小焦两眼失神的坐着,面前的办公桌上放着几张货单。李东阳疾步走过去,拿起货单,李东阳傻眼了,把货单递给陈副主任。陈副主任只看了一眼,便有崩溃的感觉。陈副主任强压住心慌,稳住心绪,慢慢开口说:“小焦,到底怎么回事?”

小焦似乎才反应过来,慌乱的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李东阳闭了一下眼睛,叹口气说:“小焦,别着急仔细想想,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何会在签收单上签字。”

小焦慢慢平静下来,开始回忆。小焦突然说:“我想起来了,是张主任让我签的。”

陈副主任看着货单,皱着眉头说:“这批货是2009年12月17号签收的,那时应该是小李负责这块为什么是你签收的?”

李东阳点点头说:是啊,这批货是12月17号送来的,鸿泰的许小军送来的,当时我负责收货,我在地下室,许小军在外面,我对卸货的人说:“让许小军把手续拿进来,我对一下批号。”过了一会儿,许小军进来说:“李老师,我可能把文件落在我们的库房里啦,我找不到。”我笑笑说:“那你什么时候拿过来?”许小军说:“明天,明天我一定送过来。要不,李老师你先给我签上。”我说:“急什么,不就一天嘛,明天一起签。”虽然没有签收,但还是清点了货的数量。”

第75章

小焦说:“没错,是第二天,那是星期五的早上,李哥刚好接到电话,说是姜医生的病不好,李哥去了病理科。这时候,张主任拿着货单进来说:“小焦啊,把这个货单签了吧。”我看有好几张,就说:“货呢?”张主任笑着说:“货是小李收的,这不是他有事,财务科又急着结今年的账,催的紧。”我就说:“我签不合适吧?”张主任说:“有什么不合适的,都是常用的,一直进货,又不是第一次。”我就给签了,当时也没注意都有些什么。谁能想到,这批货竟然没有手续。张主任也真是的,怎么能这样,我一直都特尊重他,他怎么能这样对我,这不是害我吗!”

陈副主任气急败坏的说:“你呀你呀,真是的,让我说什么好呢?”

小焦带着哭腔说:“现在怎么办啊?”

李东阳冷静的说:“已经这样了,就赶紧想办法补救,陈副主任赶紧打电话催催许小军,让他赶紧把所有手续拿过来,如果手续拿过来,就没什么问题。小焦,电脑上查查,都是哪些科室领了材料,赶紧退回来。这样两手准备,应该没事。”

小焦哭丧着脸说:“也不知道是谁上的账?”

李东阳说:“有货单,有总单,人家负责上账,没错。只要账上有,有人领材料,出库也没错。你怪不着人家,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

陈副主任忧心忡忡的说:“要是已经用了呢?”

李东阳看一眼陈副主任说:“那就祈祷许小军尽快送来手续。”

“别无他法?”

“别无他法。”

小焦心急火燎的去查账单了,李东阳和陈副主任向外走,李东阳顺手把货单拿上,嘴里说着:“真是粗心,把货单又落这里了。”

陈副主任说:“我去打电话。”

李东阳笑笑说:“我就不过去了,对了,陈副主任,当时还有一批医药,头孢噻肟钠,跟这批材料情况一样,你也注意一下。”

陈副主任点点头走了。

李东阳走到外面,直接去了地下室的成药库,仔细看看自己经手的成药,仔细回想一下,没有问题。李东阳回到办公室,办公室其他两名同事也在。李东阳把手里一直捏着的货单锁进了自己的抽屉。

李东阳笑着对同事说:“今早很忙?”

俩人撇撇嘴说:“是啊,领材料的人很多,一窝蜂似的。”

“今天药房没有领药?”

“住院药房领了啊。”

“领什么药?”

“头孢噻肟钠。”

李东阳手一顿,端起茶杯慢慢喝了口水,放下水杯,李东阳起身走出办公室。李东阳快步走进陈副主任的办公室,陈副主任刚刚放下电话,看见李东阳走进来就说:“许小军说最近有些忙,他给忘了,明天就拿过来。”

李东阳说:“那就好。”

“手续只要齐了,就不担心了,省的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的。”

“是。”

“坐啊,小李。”

“不坐了,陈副主任,今天住院药房领药了。”

“哦,领的什么药。”

陈副主任坐直了身子,看着李东阳问。李东阳说:“头孢噻肟钠。”

陈副主任站起来,急忙往外走,嘴里说道:“真是要了命,我去看看。”

陈副主任走了,李东阳替陈副主任关上办公室的门,慢慢离开。李东阳没有去办公室,而是走到楼外,办公楼外面有一片空地,李东阳站在阳光下,今天很冷,寒流过后,气温一直没有升起来。零下十度,有风。凛冽的风吹过,李东阳抬头看看天,心中一片冰凉。李东阳有种感觉,这批材料的手续永远拿不来。李东阳不能确定张君兰是否知道这批货有问题,张君兰是不是有意的?如今张君兰出了意外,这烂摊子谁来收拾?李东阳不敢想的太多,越想越害怕。李东阳暗自祈祷,希望不要出事,希望鸿泰公司的许小军如约把手续送来。复杂纠结的心情,让李东阳头疼欲裂,李东阳深深叹口气,闭了一下眼睛,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一定是自己多心了!”

中午,李东阳有些疲乏,没有回家,打电话给姜医生说:“我不回去了,你自己行吗?”

“没问题,很忙?”

“是。”

“吃过饭,在办公室眯一会儿。”

“好。”

“怎么了?我听着你有些不高兴。”

“没有,就是有些累了。”

“那快去吃饭吧。”

李东阳走进食堂,与同事不停的打招呼,买了快餐,很快吃完,就回到办公室。李东阳刚坐下,就听到过道里有脚步声。李东阳心里一突突,走出来看见陈副主任阴沉着脸走过来。李东阳迎上去说:“陈副主任,怎么了?”

“早上出库的就是那批药。”

“全出了?”

“前后两次,出了三万只。”

“发出去了多少?”

“一万五千只。”

“你跟鸿泰公司联系了吗?”

“我直接打电话给销售部的经理金曼,她说明天让许小军一起送过来。”

“确定没问题?”

“她是这么答应的。”

陈副主任神情沮丧,有气无力的说:“我怎么心里慌得很,小李,你说,会不会出事。”

李东阳心里也很是慌张,李东阳说:“我不知道,但愿不要出事。”

“你说怎么这么巧,张主任出事了,药械科的事也不稳当。”

李东阳没有说话,抬眼看着外面。陈副主任又说:“药我已经通知药房暂时停发,现在我要去找院长。”

李东阳点点头说:“只能这样了,先跟院长通个气。”

“一起去。”

陈副主任看着李东阳说。

李东阳想:陈副主任确实冤枉,这件事根本与他无关,刚接手工作,本来就不太熟悉,又出了事,自己了解事情的整个过程,一起去也许要好一点。李东阳脑子里很快转了一圈,然后点头说:“好,一起去。”

陈副主任笑了,伸手拍拍李东阳肩膀。

李东阳看看时间说:“陈副主任,现在是中午,领导们都不在吧?”

陈副主任笑了,看看时间说:“我也是急糊涂了,即使在,也在休息。”

“吃饭了吗?”

“没有,没顾上。”

“陈副主任赶紧去吃饭吧,一会儿食堂没饭了。”

“你吃了?”

“我刚刚吃了快餐,今天的菜不错。”

“那你先休息,到时我叫你。”

“好。”

陈副主任去食堂吃午饭了。李东阳走回办公室,坐在椅子上,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李东阳脑子里很乱,有些理不清头绪。李东阳强迫自己冷静,平复躁动的心绪,然后慢慢开始清理。那天,许小军和另外一个人送来两车货,让自己签收,因为手续不全,自己虽然清点收下了货,但坚持手续齐全后才能签收,那些价值近千万的货只好暂时存在医院的库房里。第二天,因为得到姜医生病情不好的消息,自己去了病理科,想仔细咨询一下有关姜医生的病情。之后,自己又打电话给在北京大医院工作的同学,把姜医生的情况说给同学听,让同学咨询一下北京的专家,电话打的时间比较长。就在这段时间,财务科催促张主任结账,张主任找了和自己一个办公室的小焦代为签收。鸿泰公司拿走了支票,却没有把那批货和药品的手续送过来。鸿泰公司是真的忘掉了?还是故意的?以前虽然也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但很快就会把手续送过来,没有超过三天,而且数目也没有这么大。这次是为什么?这批货到底有没有问题?

第76章

李东阳越想越害怕,李东阳不能肯定,张主任是有意的,还是真的是巧合。李东阳不敢想,李东阳不停的安慰自己,一定是巧合,张主任无论做什么,也不会让自己失去生命。在医院工作的人,尤其知道生命的可贵。张主任那天没有任何异常,也就是说,张主任肯定那批货没有任何问题,只因为财务科催,刚好自己那时不在,张主任考虑到自己的情况,就没有打扰自己,让小焦代签了。只是巧合,巧合。李东阳安慰自己,作为一名药学硕士研究生,临床工作多年,李东阳深知,如果这批货真的有问题,那后果不堪设想。李东阳闭着眼睛,脑子里翻江倒海,掀起惊涛骇浪。李东阳睁开眼睛,打开抽屉,拿出那几张货单,是材料的,药的没有。李东阳仔细看着,货单就是鸿泰公司正常的出库单,是用现在比较先进的复写纸,一式五份。按着常规,鸿泰公司的库房留一张,医药代表留一张,药械科库管留一张,药械科上账的会计留一张,医院财务科留一张。现在自己手里的就是库管的那一张,是小焦签收的。李东阳看了好长时间,也没看出问题,最后李东阳确定,货单没有问题。货单上货物名称清楚,数量清楚,批号清楚,没有问题。李东阳回忆当初的事,许小军拿出了药品合格证,生产批准文号,但没有批号生产批准文号,没有检验合格证,所以,李东阳当时拒绝签收,也婉转的拒绝了许小军先签收,明天把手续送过来的要求。当时,许小军不太高兴,但李东阳没有在意,李东阳觉得就一天,又不影响什么,还是按规章制度办事安全。当时的一个坚持,如今的心安理得。李东阳长长出了口气,同时心里祈祷:“张主任一贯谨慎,不会出问题的,年底了,各个单位都忙,许小军也是忙糊涂了,忘了,明天一定会送来的。”

整整一中午,两个小时,李东阳一分钟也没休息,脑子不停的转动。李东阳最后想,只要明天送来手续,所有这一切都是无病呻吟。

两点了,办公室的同事走进来,看见李东阳说:“中午没回去?”

“没有,时间有些紧张,在椅子上眯了一会儿。”

“姜医生怎么样了?”

“挺好,目前恢复不错。”

“就是,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会治好的。”

“是,我也这么想。”

陈副主任推门走进来说:“小李,走吧。”

李东阳站起身和陈副主任一起走出去,俩人一起上楼。陈副主任说:“我刚刚又给鸿泰公司打了电话,他们确定明天一定送过来。”

“张主任一贯谨慎,我想也不会出问题,是我们太紧张了。”

“还是小心为好。”

“那是,老话说: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能驶万年船嘛。”

“小焦也去各科室通知,那批材料先不要用。”

“这样就是双保险,药也停发了。”

“最好没事。”

“但愿如此。”

俩人说着说着已经走到了潘副院长办公室门口,陈副主任抬手敲门。

“请进。”

俩人走进去,潘副院长坐在办公桌后面,面前放着一份文件。看见俩人进来潘副院长笑着说:“坐吧。”

陈副主任坐下后说:“潘副院长,有件事向您汇报一下。”

“什么事?需要两个人一起来?”

“是这样,张主任12月17号进了一批材料和药品,但当时鸿泰公司的送货员和随车的医药代表,把手续落在了他们公司的库房里,说是第二天送来,结果他们也忙,我们也忙,这件事就拖到现在,今天我发现这批材料竟然已经发到科室,住院药房也领走一批药品,为了安全起见,我已经通知药房暂时停发,材料也通知各个科室先不要用。我已经联系了鸿泰公司,他们答应明天把手续送过来。”

潘副院长没有太在意,只是随意的问:“哦,这事啊,以前怎么处理的?”

“以前我不知道,但成药和草药也有过这种情况,一般都是让他们尽快送过来,一般不超过三天。”

“哦,既然这样,就让鸿泰公司尽快送过来。”

潘副院长说完看看俩人,俩人没有走的意思,潘副院长说:“还有事?”

陈副主任看看李东阳,李东阳只好开口说:“因为关系到临床一线的工作,我们怕科室不重视,继续使用,或是提出疑问,所以想是不是请潘副院长出面协调一下。”

潘副院长说:“鸿泰公司与我们合作多年,从来没有出过问题,不是答应明天送过来嘛。”

李东阳硬着头皮说:“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潘副院长有些不高兴,看着李东阳说:“医疗口子不归我管,要协调也得让主管医疗的副院长去。”

陈副主任不说话,李东阳只好继续说:“这事很重要,一旦鸿泰公司明天送不来手续,那些材料和药品就绝不能使用。”

潘副院长笑着看看李东阳说:“我不好去说,要不你们去找一下院长。”

李东阳还要说话,陈副主任赶紧站起来说:“那就等明天吧。”

陈副主任拉着李东阳出来。潘副院长低头看着文件,没有抬头。陈副主任出来后低声说:“算了,就像潘副院长说的,鸿泰是大公司,不仅和我们hz市里其他多家医院,有些省级医院,都是他们供货,不会出问题的。”

李东阳说:“对于鸿泰公司来说,那批货确实不多,但对于我们医院来说,那几乎是我们医院全年四分之一的药品和材料预算,是一笔巨款。”

“走吧,反正已经给主管药械的副院长汇报了,我们也算尽心了。”

“万一出事呢?”

“别说丧气话,不会出事,一定不会出事。”

李东阳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眼里一片清明,多了坚定的神色。李东阳说:“我有些心慌,感觉不好,我要去找院长,说明情况。走,一起去。”

陈副主任为难的说:“不用了吧,要不等明天再说。”

“不,这件事情很严重,不能等。”

这时,陈副主任的手机响了,陈副主任打开手机一看是小焦,陈副主任歉意的说:“小焦那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去看看。”

陈副主任急忙离开了,李东阳看着陈副主任的背影,目光淡淡的。李东阳深呼吸一下,走到院长办公室门口。李东阳抬手敲门,院长温和的声音响起:“请进。”

李东阳推门走进去,院长温和的笑着说:“小李呀,坐吧。”

李东阳坐在院长面前,脸上带着笑意。院长说:“姜医生手术后怎么样了?”

“恢复的不错,已经出院了。”

“我听说情况比预计的要好?”

“是早期。”

“那就好,怎么样,接手成药和制剂那块工作,顺手吗?”

“院长,我来就是谈一些情况的。”

“哦?什么事?”

“12月17号,医院进了一批材料和药品,数量比较大,是鸿泰公司送来的,当时是我收的货,但当时因为手续不全,我没有在货单上签字,我让他们尽快把手续送来。但紧接着,我就接手了新工作,交接时,因为没有手续,那批货是按着暂存货交接的,因为是别人的货,没有过多关注。但今天早上,才发现这批材料竟然已经被科室领走了一部分,住院药房也已经是第二次领药品了。”

李东阳说到这里停下,看着院长。院长微微皱着眉头说:“你是说这批货没有手续?”

“是。”

“既然你没有签收,科室是怎么领走的?”

第77章

李东阳原本不想说出别人,但院长似乎和潘副院长不同,院长问的正是主要症结所在。李东阳只好老实的说:“是小焦签收的。”

院长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所以院长说:“你慢慢说,说清楚。”

于是李东阳仔细说了一遍,院长听完后说:“我知道了,我会马上通知他们,为了安全起见,你们把科室领走的材料收回库房吧,住院药房的那批头孢噻肟钠也收回库房。如果明天鸿泰公司送来手续,再使用不迟,小李,你做的对,这种事情绝不能姑息将就,一定要坚持原则,安全至上。”

李东阳松了一口气,起身说:“院长,那我现在就去安排。”

院长笑笑说:“去吧。”

李东阳回到药械科,去了陈副主任的办公室,陈副主任正在和小焦说话。看见李东阳走进来,笑着说:“小李,院长怎么说?”

李东阳看看陈副主任,淡淡的说:“陈副主任,院长说以安全为主,科室领走的材料退回库房,住院药房的药也退回药库。”

陈副主任笑着说:“太好了,小焦现在马上去。”

陈副主任的笑容很勉强,有一丝不经意的懊恼或是不满,很快在陈副主任脸上闪过。李东阳看的很清楚,心里冷笑一声。李东阳平静的对小焦说:“走,一起去。”

李东阳笑着跟陈副主任说:“我们一起去,快点。”

陈副主任点头说:“去吧。”

陈副主任看着俩人的背影,脸色晦暗,目光莫测。

李东阳这一忙,时间过得很快,等把所有的材料和药品收回来,清点入库,登记贴标识,忙完这些已经是五点半了。李东阳走回办公室,坐下喝口水,就急忙往家赶。李东阳也没有去菜市场买菜,直接空着手回家了。李东阳的心情有些不好,心里觉得憋屈,急着回家倾诉。李东阳一进门,就喊:“我回来了。”

姜医生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姜医生说:“洗手准备吃饭。”

李东阳换了鞋走到厨房门口,看见姜医生正在炒菜。李东阳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姜医生,一声不吭。姜医生侧脸看看李东阳,柔声说:“累了?”

李东阳瓮声瓮气的说:“心里难受。”

“谁惹你了,我去骂他,骂不死他。”

李东阳噗嗤一声笑了,看着姜医生把菜盛盘子里,李东阳松开姜医生,把菜端出去。姜医生拿着碗筷跟出去,站在桌子旁盛饭。李东阳洗过手坐下,吸吸鼻子,陶醉的说:“好香。”

姜医生笑着说:“我把冰箱里的菜都做了,汤也好了,你去盛出来。”

李东阳去厨房盛汤,西红柿鸡蛋汤,李东阳的最爱。李东阳坐在姜医生身边,姜医生柔声说:“尝尝,难吃不?”

李东阳笑着说:“人家都问:尝尝,好吃不?你倒好,问我难吃不?”

“水平有限,不敢自夸。”

李东阳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咽下去后说:“好吃。”

“你总是骗我,明明难吃,还说好吃。以前就这样。”

“是真好吃,你不是老说,做饭也是悟性嘛,你就是那个悟性好的。”

“反正比你强,虽说咱家你经常做饭,但你做饭没有悟性,只能管饱。”

“姜大医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就是典型的吃饱了就打厨子。”

“喂喂喂,谦虚使人进步,你就不明白我的苦心吗?”

“不明白,医院是你家,呼吸科是你老公,我这个不讨喜的做好饭要等领导回家,吃完了还说不好吃,有没有天理?”

姜医生噗嗤一声笑了,狭促的说:“这是要反抗?”

“沉默的最终是爆发。”

“嗯,我看看,我家的老虎爆发是什么样?难道我这武松没喝酒?打不过爆发的老虎。”

俩人一边逗着嘴,一边吃饭。李东阳郁闷的心情烟消云散,嘻嘻哈哈的吃完饭,李东阳去洗碗。姜医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的节目姜医生压根没看,姜医生的眼睛偷偷看着厨房里的李东阳,姜医生知道丈夫有事,姜医生心里叹息,多好的男人,总是不得意。

李东阳收拾干净厨房,走出来坐在姜医生身边,随意看了一眼电视,柔声说:“累吗?”

“还行。”

“以后别做饭了,小心累着。”

“现在什么都不干,做饭就当锻炼身体了。”

“你的身体要好好养着。”

“那也不是天天吃了睡,睡了吃,还是要适当运动,做点家务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都是我不好,你生病了,我去上什么班?”

“现在都好了,以前不也是你做饭多嘛,正好我闲了,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不一样,你以前忙嘛。”

“东阳,今天怎么了?不高兴?”

“是,我心里慌得很。”

“怎么了?”

“张主任出事前进了一批材料和药品,当时是我接的货,但因为手续不全,我只清点了货,没有签收,可是今天早上,陈副主任发现有一部分材料不见了,叫我过去问情况。后来才知道,材料被科室领走了,药品是头孢噻肟钠,住院药房已经领走了三万只。但今天已经找过了,没有手续。”

“你是说这批药品和材料是“三无”产品?”

“如果手续一直不拿来,从原则上讲,的确是。”

“药,头孢噻肟钠,对了,我住院的时候,呼吸内科的同事来看我,说是病人的治疗效果不好,要请省上的专家会诊,东阳,不会是……?”

“有这事?”

“是,东阳,你说有没有关系?”

“不,不会!”

李东阳坚定的说:“鸿泰公司是大公司,与医院合作多年,他们绝不会因小失大,不会。”

“东阳,这事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万一出事,你有没有责任?”

姜医生有些急了,拉住李东阳的手说。李东阳经历一整天的慌乱,此时反而冷静下来。李东阳慢慢说:“因为没有手续,所以我拒绝签收。第二天,你的病理报告出来,我没有去陪你,而是接到病理科主任的电话,去了病理科,详细咨询你的病情,后来又打电话给我北京的同学。就是这段时间,张主任找了小焦,让小焦代签,所以那些没有手续的材料和药品才会上账。”

“巧合?”

“我觉得是巧合,如果这批货真有问题,张主任绝对不会收下。”

“道理没错,可为什么这么巧?东阳,现在怎么处理了?”

“暂时没问题,材料和药都收回库房了,如果明天鸿泰公司把手续送过来,就万事大吉。”

“万一送不过来呢?”

“没有万一。”

“院长知道吗?主管药械的潘副院长知道吗?”

“今天我都去找了,潘副院长觉得问题不大,让按着常规处理就行了,倒是院长很重视。”

“院长工作经验丰富,谨慎点,潘副院长到底年轻了一些。”

“是,也是鸿泰公司从来没有出过什么问题。”

“但愿这次没有问题。”

“今天一整天,我心里都不舒服,这会儿好多了。”

“东阳,这事在药械科算事故吗?”

“当然,即使手续明天拿来了,小焦的问题也是比较严重的,这是药库库管的红线,绝不能姑息的。如果所有的材料和药品都没有手续就使用,后果不堪设想。”

“跟你没关系?”

“我交接的很清楚,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担心出事,没问题最好。”

“唉,看来你的文是下不来了。”

“怎么?没当上官太太,有些失望?”

“是有点,不过平平安安最好,也没什么,不是还没有定吗?再说,你不也说了,这事跟你没关系,只要没事就好。”

第79章

那是一个雨天,连军依旧去学校门口接汪红。雨不大,连军没有打伞,只给汪红带了一把伞。连军站在学校门口的洋槐树下,年轻的连军高大帅气,吸引着周围许多女人和小女生的目光。连军自己没有注意,只是站的笔挺,眼睛盯着学校门口。连军英挺的长相,让走出校门的小女生脸红了一半,小女生们羞涩的走过连军的面前,特意回头看看连军。汪红走出校门,就看到高大帅气的连军,以及那些故意在连军眼前走过的女生,还有那些老女人。汪红的脸色很难看,撅着嘴走到连军面前。连军原本不拘言笑的脸,看见汪红后,展颜一笑,汪红似乎都听见了周围吸气的声音,汪红伸手挽住连军的胳膊,甜甜的叫:“连军哥。”

连军宠溺看看汪红,把手中的伞递给汪红,声音低沉暗哑,连军说:“小心淋雨。”

汪红故意靠近连军,仰着头俏皮的说:“我胳膊疼,撑不动伞。”

连军笑着打开伞,撑在汪红头顶。汪红悄悄看一眼四周投来的羡慕的目光,小小得意了一番,然后笑着挽住连军的胳膊说:“连军哥,别淋雨。”

连军伸手接过汪红的书包,拨开汪红的手,把书包挎在撑伞的肩膀上。汪红噘着嘴,跑到连军的另一边,伸手挽住连军的胳膊。连军笑着摇摇头说:“调皮,淋着雨了。”

汪红靠在连军身上,娇俏的说:“雨不大,我不怕。”

放学的路上,人很多,汪红旁若无人的挽住连军,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快到小区门口时,汪红拉着连军走到一边,连军笑着说:“不回家,要去哪里?”

汪红不说话,固执的拉着连军的胳膊,睁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如水一般看着连军,连军心软了,跟着汪红走到小区一边的小路上。那是一条林荫小路,路边是高大笔直的杨树,小路上铺着红砖。雨天里,这条小路静谧优美,没有行人,小雨轻柔忧伤。汪红挽着连军走在小路上,汪红一直没有说话,就这样,俩人静静的走着。快到路的尽头时,汪红站住,仰头看着连军,目光清亮灼热。汪红轻声说:“连军哥,你等我长大。”

连军笑着说:“我当然会看着你长大。”

“你等我长大。”

汪红固执的看着连军,连军有些奇怪的看着汪红,低声说:“红红,你怎么啦?”

汪红漂亮的大眼睛里顿时蓄满泪水,汪红轻声说:“连军哥,我不要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你等我长大,你是我的。”

连军有些震惊,伸手摸摸汪红的头,轻声说:“红红,你放心,即使连军哥结婚了,也会像现在一样护着你,不让别人欺负你。”

“不,不要,我不让你结婚,我要嫁给你。”

汪红失控的哭起来,抱住连军的腰,把脸埋在连军的怀里。连军惊呆了,连军使劲推开汪红,低声说:“红红,不许胡说,我是你哥哥。”

汪红不松手,使劲抓着连军,哭着说:“我们不是亲兄妹,我们没有血缘,我们可以在一起的。”

连军有些傻了,站在雨中,任由汪红抓紧自己。连军抬头看看朦胧的天空,使劲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下,然后,低头看看眼前娇媚动人的女孩子,连军心动了,连军有种冲动,想把眼前的小女孩,紧紧抱在怀里,给她这世界上唯一的安全感和温暖。连军克制自己内心汹涌的感情,轻声说:“红红,你还小,不懂,有些事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我们只能是兄妹。”

“不,为什么?连军哥,你也和别人一样,其实心里是嫌弃我的,对吗?”

“说什么呢?傻丫头,我,我只当你是亲妹妹。”

“我不要做你的妹妹,我喜欢你,连军哥。”

汪红又扑过来,紧紧抱住连军的腰,连军抬手想推开汪红,但女孩子温暖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连军,连军从未有过的感觉,连军不舍得这份柔软,连军抬着手,闭了一下眼睛,把手慢慢放在汪红纤细的后背上,连军艰涩的开口,暗哑的声音让汪红砰然心动。连军说:“红红,乖,听话,等你长大了,会有喜欢的男孩子。”

“不,不会,连军哥。”

那把淡黄色碎花的伞,滚落在雨地里,俩人就这样淋在雨里。许久,连军轻声说:“淋湿了,红红,回家吧。”

汪红抱着连军不动,声音闷闷的说:“那你答应我,等我长大。”

连军艰涩的慢慢开口说:“好,我等你长大。”

汪红笑了,在连军怀里仰起白皙漂亮的小脸,脸上还挂着泪珠,如梨花带雨般秀丽清新。汪红甜甜的说:“连军,说话算话,不许变,一定等我长大。”

“一定。”

那一天,俩人回到家,身上湿了一半。母亲嘴里唠叨着:“快喝口姜汤吧,怎么弄的,不是带了伞吗?”

汪红清脆悦耳的说:“姨妈,伞被我弄丢了,我们回去找了,没找到。”

“真是的,一把伞,丢了就丢了,还去找。”

连军一声不吭,急忙进了自己和连兵的房间,拿了衣服,去了卫生间。从卫生间出来,连军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仔细听着客厅里的动静。汪红喝完姜汤,看见连军出了卫生间,就对姨妈说:“姨妈,我去冲澡。”

“去吧去吧,水温调热一点。”

汪红甜甜的答应一声,心情愉悦的去冲澡。连军轻轻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回想刚才的事。汪红美丽纯洁的小脸就在眼前,如梨花带雨,汪红纤细修长的身子,柔软温暖,搂在怀里让连军不能自已。连军想忘记刚刚那一切,连军对自己说:“她是妹妹。”

但汪红的影子挥之不去,连军越想忘记,越清晰。连军低低叹口气,内心纠结不清。直到母亲在门口叫:“连军,吃饭了。”

吃饭时,连军始终低着头,不敢抬头看汪红。汪红显得很高兴,饭桌上说说笑笑,逗得父母开心不已。连军虽然低着头,也能感觉到汪红时不时看过来的目光,那目光如水如梦,缓缓流进连军热烈蓬勃的心。连军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汪红,匆匆吃过饭,对父母说:“我出去了。”

母亲在身后说:“雨越下越大,你上哪去?”

汪红急忙起身去拿了把伞,匆匆追上连军,清脆的声音在连军身后响起:“连军哥,带上伞,小心淋雨。”

连军匆忙回头,目光很快的扫过汪红,迅速低下头,含糊不清的说了句:“没事,我身体好。”

连军接过伞匆匆离去,背影仓促匆忙。汪红看着连军下楼的背影,展颜一笑,在梦里,连军看到那笑容倾城倾国。

那一年,连军二十一岁,刚刚成人的骚动的心,就这样被汪红挑动,从此再也走不出心魔,越走越远,越走越深。在感情的世界里,再也看不到别人,在爱的路上,从此不再回头。

连军突然惊醒,睁开迷糊的眼睛,有些懵,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连军不想起身,依然懒懒的躺在床上,汪红淡淡的体香弥漫在鼻息间,连军痛苦的低语:“红红,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在哪里?红红,我想你,想你。”

窗外,正午的阳光灿烂,透过玻璃窗,洒进卧室,卧室里温暖舒适。但连军没有丝毫感觉,连军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楼下,如蚂蚁一般的行人和车流,连军希望看到那抹娇俏的身影。

第80章

下午,连军去了健身房,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因为天冷,晚上健身房人不多,九点已经走完了。连军冲过澡,换好衣服走出健身房,老板在身后说:“连军,一起喝酒去。”

连军没有回头说:“不去了,我还有事。”

连军坐末班车回家,气温越来越低,冷风嗖嗖的,连军快步走进小区,路过母亲家时,连军抬头看看窗口,没有灯光,母亲已经睡了,连军脚步匆匆走过。走进自己家的楼门时,连军突然停下脚步,看看楼上,连军转身出去。连军往麻将馆走去,连军绕到楼后,站在窗下,听着里面哗啦哗啦的麻将声,可能是里面烟味太大,有人把玻璃窗开了一条缝,浓重的烟味从里面冲出来,里面说话的声音也听的很清楚。

一个男声懊恼的说:“又输了,最近手气太背。”

“情场得意赌场失意,最近怕是走了桃花运吧?”

“还桃花运呢,就家里那黄脸婆我都应付不了,哪来的桃花。”

“这是老了,承认了?人啊,不服老不行啊。”

“谁说不是呢。”

“哎,俗话说得好,男人靠肾,女人靠肉。有的男人八十还生儿子,你才多大?”

“那就是说肾不好?”

“哎,哎,打牌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连军终于听到马玉梅的声音,依然是令人讨厌的。紧接着,其他人的说话声纷纷响起:“你最近手气好,赢了不少,当然心情好。”

“是啊,输钱还不兴说两句话?让不让人活了。”

“对啊小马,情场失意了?”

“小钱是不是天天醉卧沙场啊?”

“怕是没时间照顾这如狼似虎的老婆吧?”

“我看你们闲的蛋疼。”

“还真是闲着,要不你玩玩,让它忙忙。”

里面传来猥琐的笑声,嚣张低俗。连军听到这里,轻轻离开窗下,匆匆往自己家走去。

连军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也许是白天睡多了吧。连军现在满脑子都是汪红,汪红的笑,汪红的泪,汪红甜甜腻腻的声音,汪红柔软纤细的身体。连军辗转反侧,焦灼不安。黑暗中,连军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在寂静的暗夜中有些突凸。连军拿起手机看,是小钱。连军有些纳闷,接通电话,马玉梅那令人讨厌的声音传来,马玉梅很着急,说话声音急促,带着哭腔。马玉梅说:“连军,你在家吗?”

“在。”

“小钱被车撞了,就在小区门口,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好。”

连军迅速穿好衣服,出门向小区门口跑去。小区门口有不少人,吵吵闹闹的,马玉梅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小钱,你坚持一下,120马上来了,小钱。”

连军急忙急进去,看见小钱躺在地上,浑身上下没有多少血,头部没有受伤。双腿无力的耷拉着,连军心里有了数。靠过去蹲下身子,抱住小钱,一股浓烈的酒味,连军摇摇头说:“谁撞的?”

马玉梅抬起泪眼,看见连军,仿佛有了主心骨,哭着说:“一辆小轿车,司机在那。”

连军顺着马玉梅的手指看过去,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有些无措的被小区的邻居揪着,小伙子挣扎着说:“我又不跑,你们放开我。”

邻居们七嘴八舌的说:“放了你,你万一跑了怎么办?”

“就是,说的好,到时候我们上哪里找人去?”

“撞了人就跑的多了去了。”

连军透过人群看到,一辆小轿车停在路中间,应该是小钱喝醉了,横穿马路,车速指定也快。连军看看小伙子问大家:“报警了吗?”

“报了,120也打了。”

这时已经能听到救护车的声音了,连军说:“谢谢大家,放了他吧,他跑不了。”

小伙子也说:“就是,先救人要紧。”

连军看看小伙子点点头,邻居们也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便放开小伙子,小伙子整理一下衣服。走过来,蹲下身说:“我刹车了,估计是撞到腿了。”

连军没来的急说话,救护车就到了,这时交警也到了。走过来,弯腰看看小钱,直接说:“先把人送到医院。”

连军和马玉梅还有肇事司机一起上了救护车。

小钱在路上就醒了,睁开眼睛,看了看车上的人,醉醺醺的说:“这是天堂?我怎么看见白衣天使了?”

说完又摇摇头说:“不对,我上了天堂,为什么我老婆也跟着,还有连军,你怎么也跟着?哎,你是谁?哪个单位的?”

马玉梅这时已经止住了哭声,气恼的说:“醉鬼,你被车撞了。”

“撞了?撞哪儿了?哎呀,我的腿疼。”

“是,撞断了腿。”

“哎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几人忍俊不禁,连马玉梅都笑了起来。气恼的说:“忍着。”

“哎呀,我忍不住了,疼死我了。”

到了医院,小钱被推进了手术室,肇事司机被警察叫到一边询问情况。连军和马玉梅坐在手术室的门口的椅子上。

马玉梅低着头,低声说:“连军,谢谢你!”

“不用谢,应该的。”

连军侧脸看看马玉梅,刚才马玉梅焦急万分的样子,以及那不似伪装的哭声,让连军对马玉梅的看法略有改观。这女人也不是一无所是,至少,她对小钱还是有些真情。马玉梅此刻低着头,轻声说:“都怪我,不让他在家里喝酒,所以他总是去外面喝。”

马玉梅说着哭了起来,低声抽泣着。连军说:“这是意外,医生刚刚也说了能治好,腿可以长好。”

“要好几个月呢,他一定会急。”

“你就好好陪陪他,不要一天到晚的打麻将。”

“我也不想,可我能干什么?单位单位下岗了,小钱小钱整天喝酒,不着家,又没有孩子,我一个人无所事事,不去打麻将干什么?”

“这下小钱动不了,你正好陪他。”

“对了,连军,好长时间没有看见你家红红了,在忙什么?”

连军警惕的看着马玉梅,马玉梅苦笑一下说:“你别多心,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连军移开视线,淡淡的说:“红红病了,在家休息呢。”

“病的严重吗?连门都出不了?”

“好多了,天冷,她丈夫不让出门,怕反复。”

“红红可真是找了个好老公,有钱又帅气。”

马玉梅说完,看看连军黑了脸。马玉梅闭上嘴,心里暗骂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嘴贱。”

马玉梅尴尬的笑笑,不再说话。连军脸色几经变化,然后慢慢开口说:“你说的对,红红现在很幸福,我希望她一直幸福下去。”

马玉梅赶紧笑着接话:“那是一定的,一定的。”

这时,交警走过来,对俩人说:“你们是伤者的家属?”

俩人站起来,连军说:“这是伤者的妻子,我是邻居。”

交警点点头说:“我们现在要去看现场,伤者没有生命危险,司机已经垫付了住院费,你们还有什么要求?”

马玉梅摇摇头说:“没什么。”

连军赶紧说:“暂时没什么。”

“那好,先治病,至于事故我们会处理,到时会通知你们。”

“谢谢!”

警察走了,肇事司机的家人也来了,马玉梅没有说什么,连军只好简单的说了一下,不过是先救人治病,事故交通队会处理。司机家里看样子不缺钱,明确表示所有费用他们会出,请马玉梅和连军放心。

十一点半,手术室的门开了,小钱睡着了。医生说:“骨头接好了,如果不出问题,六个月以后就可以下地走路。”

马玉梅说:“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吗?”医生笑着说:“三个月,他得拄着拐,慢慢走。”

“哦。”

第81章

小钱被送到病房,因为麻醉还睡着。连军看看没什么事了,就对马玉梅说:“没什么事,我回去了。”

马玉梅送连军走出病房,过道里,马玉梅说:“这是市第一人民医院,汪红在这里。”

连军看看马玉梅,心里有些暴怒,连军淡淡的说:“红红没有上班,我妈住院都没去看,我希望你不要打扰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马玉梅嗤笑一声说:“怕什么?连军,我是瞧的起你,别不知好歹。”

连军刚刚对马玉梅的那点好感,顷刻之间烟消云散。连军烦躁的说:“别怪我没提醒你。”

马玉梅毫不在意的说:“我知道,红红就是你的底线,有什么?不就是长得一副狐狸精样子,还不如我呢?有什么了不起。”

连军声音冰冷,连军冷冷的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清楚,我不想多说。”

“知道,当然知道。要不这么久了,哪有一丝风声?我是真想对你好,连军。”

“你还是好好照顾小钱吧。”

连军冷淡的转身离开,背影坚定笔直。马玉梅看着连军那让人心动的背影,嘴里低语:“我就不信拿不下你。”

连军走出骨科病房已经是凌晨一点,连军走出医院的大门,回头看看医院,许多病房的灯都关着,静悄悄的,只有急诊科里忙碌着。连军站在医院大门口,看着医院,心里异常难过。连军觉得自己的眼睛湿了,内心深处的焦躁不安涌现出来,想起马玉梅那令人作呕的样子,连军更是心情烦闷。连军没有打车,而是慢慢走着。异常寒冷的深夜,风凛冽,月清冷,寂寥的几颗星星,连军孤独寂寞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黑夜响起,连回声都显得寂寞清冷。连军慢慢走着,脑子里都是汪红。连军想起白天那个梦,那不是梦,那是连军和汪红的秘密。

那一年,在小区旁的那条林荫小路上,汪红就固执的抱住自己的腰,仰着梨花带雨的小脸,对自己说:“连军哥,你等我长大,你一定要等我长大。”

从那以后,连军刻意的躲避着汪红,也不是天天接送汪红了,有时候,连兵会去接汪红,但连兵那时还小,整天不着家,自己玩的昏天暗地,哪有时间去接送汪红。连军故意不去想这些,连军觉得,自己要躲开汪红,她还小,等长大了就会明白。现在俩人就慢慢疏远,以后一切都会正常。所以,连军在厂里谈了女朋友,是一个厂的,虽然不如汪红漂亮,但也是眉清目秀,一笑左边脸颊上有个酒窝,非常可爱。关键是,那女孩一直偷偷喜欢连军。连军俊郎的长相,高大的身材,一直是女孩子们悄悄议论的对象,梦中的情人。连军的师傅有一天无意中说:“连军,有对象吗?”

“没有。”

“哦,那师傅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

“我还小。”

“不小了,都上班两年了,谈上两年,也可以结婚了。”

“谈两年也不到结婚年龄。”

“你懂什么?现在要普遍撒网,重点培养。要不,好的都让别人挑走了。”

“谁呀?”

师傅一看连军松口了,就神神秘秘的拉着连军,偷偷把那女孩子指给连军看,低声说:“怎么样?不错吧?中专毕业的,比你这技校生可有文化。”

连军站在师傅旁边,抬眼看过去,女孩子穿着蓝色的工装,洗的干干净净,扎着马尾辫,看上去白白净净的,不丑。女孩子似乎有感应,抬头看过来,对着连军展颜一笑。女孩子脸颊上那个深深的酒窝,吸引了连军。虽然隔得有点远,但连军依旧看的很清楚。师傅看连军半天没说话,轻轻用肩膀扛了一下连军,狭促的说:“看呆了,傻小子。”

连军低下头,瓮声瓮气的说:“她多大?”

“跟你同岁,今年二十一了。”

“她愿意吗?”

“看上你了。”

“那先处处吧。”

“现在也不兴看电影吃饭那一套了,留个电话吧,要是愿意,自个儿联系去。”

“行,谢谢师傅!”

“要是成了,到时候请师傅好好喝两杯。”

“没问题。”

就这样,连军刻意忘记了汪红对自己说的话,一心和那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子开始约会了。相处之下,才发现,女孩子温柔体贴,总是事事为连军着想。连军和女孩子在一起,虽然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但也不烦。连军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谈对象的,没有人告诉连军,连军也没有没问过。俩人上班时,会偶尔互相看一眼,然后笑笑,女孩子的笑容有些羞涩。连军却没有什么感觉,只是笑笑。周末,俩人会一起去看个电影,吃个饭。就这样,连军和那个女孩子谈对象,相处了一个多月,也去看了三场电影。那时,流行跳舞,连军会跳,而且跳的很好,但连军不想带女孩子跳舞,连军无法想象,自己怀里搂着这个女孩子一起跳舞的样子,所以俩人除了看电影,就是去吃饭,要么就去唯一的街心花园散步。那是初夏,天刚热,又是周末。电影上映的是旧片子,上周俩人已经看过了,俩人就一起吃饭,吃的是烧烤,有些辣,女孩子的嘴唇红红的,衬的小脸更加白皙,很好看。连军注意到有几个年轻小伙子频频回头看女孩子。连军也看看女孩子,真心觉得女孩子长相一般,不及汪红的十分之一。吃过饭,连军和女孩子慢慢散步,俩人之间的距离稍微有点远,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天黑了,微风轻轻的吹过,带来不知名的花香。俩人走进街心花园,街心花园有个小亭子,俩人走上台阶,街心花园里没有灯,只是马路上的路灯,光线朦胧阑珊。俩人走进亭子才发现,一对情侣正在里面热烈的亲吻着。男的高大,微微弯着身子,紧紧抱住女的,女的踮着脚,两只胳膊搂着男的脖子,俩人热吻着,根本没注意到亭子里来了外人。连军看着俩人,轻轻转身走下亭子,女孩子跟在身后。俩人一路悄悄的离开,直到走远了,女孩子才轻轻开口说:“他们在热恋吧。”

连军淡淡的说:“应该是。”

女孩子没有再说话,连军也没有说话,俩人静静走着,一前一后,脚步声听着很和谐。天色更暗了,前面的一段路比较暗,路旁高大的树木遮住了暗淡的路灯,连军放慢脚步,女孩子跟在连军身后。走过那段黑暗的路时,旁边传来低低的喘息声,一个男声暗哑低语:“宝贝,让我摸一下,就一下。”

娇滴滴的女生说:“不吗,我妈说,结婚之前不能摸。”

“我们马上就结婚了,宝贝,让我摸一下,就一下,嗯。”

传来亲吻的啧啧声,女声说:“会不会怀孕?”

“傻丫头,摸一下怎么能怀孕。”

“不,我怕。”

“好好,我不摸你,那你摸我。”

紧接着,热烈的亲吻声,清晰的传来。连军加快了脚步,女孩子紧跟着连军。俩人都有些尴尬,一直没有说话。就这样,俩人匆匆走出街心花园,走到昏暗的灯光下,连军回头看看女孩子,暗淡发黄的路灯下,连军看不清女孩子脸上的神态,连军说:“我送你回家。”

女孩子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到了女孩子家门口,一栋四层楼下,站在楼门里,连军说:“你上去吧,我站在这里看着你。”

女孩子点点头,就在连军以为女孩子要上楼时,黑暗中,女孩子突然靠近连军,踮起脚,飞快的在连军脸上亲了一下,转身就跑,脚步声轻巧愉快。

第83章

连军这么想着,就伸手揽住女孩子的腰,女孩子的腰也是纤细的,但没有汪红的柔软,也没有汪红的修长。女孩子的腰比较结实,是常年干活的那种粗糙的结实。女孩子果然没有挣扎,连军低头,想亲吻一下女孩子,女孩子的呼吸吹的连军有些痒痒,连军突然就想打喷嚏,连军急忙推开女孩子,连打了几个喷嚏,才停下来。连军尴尬的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女孩子在黑暗中笑笑,轻声答应一声:“嗯。”

连军脚步有些凌乱,快步走在前面,女孩子跟在身后,连军根本没有注意到,女孩子有些跌跌撞撞的跟在自己的身后。在以后的日子,连军想,女孩子当时是有些怨气的吧。到了女孩子家楼下,连军淡淡的说:“你上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女孩子幽怨的看了一眼连军,转身心事重重的上楼了。连军依旧站在楼下,看着女孩子的窗口,灯亮了,几分钟后,灯又灭了。连军抬头看着灭了灯光的窗口,静静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转身离开。女孩子站在窗帘后面,手里紧紧攥着窗帘,静静的从窗帘的缝隙里看着楼下的高大身影。连军慢慢走回家,已经很晚了,夜深沉,那夜没有月光,没有星星,小区里静悄悄的。连军轻轻开门走了进去,摸黑直接走进自己的卧室,连军轻轻上床躺下,刚闭上眼睛,连军听到客厅里轻轻的脚步声,从沙发那里走到汪红的卧室。连军侧耳聆听,汪红轻手轻脚的走进卧室,连军似乎都能听到汪红上床躺下的声音。

连军想:“红红是在等我吗?”

连军不能肯定,连军一面想着,红红不应该等我,一面又希望红红等我。这种纠结的想法让连军又一次失眠,连军眼前全是汪红的模样,生气时撅着小嘴,高兴时明媚的笑颜,撒娇时娇俏可爱的样子,哭泣时梨花带雨的哀伤,连军突然想起身,去把那刻在心里的柔软紧紧抱在怀里。连军使劲克制自己,刻意去想那个清秀的女孩子,连军想起自己今晚差点就亲吻了女孩子,连军依旧没有感觉,即使把女孩子搂在怀里,连军也没有亲吻她的欲望。连军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没关系,多试几次,一定会好。连军闭上眼睛,在纠结中睡去。

转过天的下午,连军没有心情,就对女孩子说:“今天我有点事,就不送你回家了。”

女孩子没有抬头看连军,只是低着头低声“嗯”了一声。连军其实没有什么事,自己慢慢走出工厂,坐车回家。下车后,连军鬼使神差的没有直接往小区走,而是向汪红所在的学校走去,路上,连军发现来接孩子的家长似乎比以前多了。连军微微皱了皱眉头,前前后后,连军已经有三个月没有来接汪红,不知道学校门口发生了什么。连军站在洋槐树下,旁边的学生家长,有相熟的在聊天。

“最近乱的很,我家孩子前几天又被劫了。”

“你那是男孩,好一点,也就劫一点钱,我家是女孩,才叫担心。”

“是啊,我听说,他们打人,打的可厉害了。”

“我也听孩子说了,你说这些孩子怎么想的。”

连军听着这些话,突然心里有些害怕,连军向四周看了一眼,走到一家商店的拐角,站在这里,学校出来的人看不见,但连军可以清楚的看到学校门口的人。连军躲在这里,静静的看着学校门口。连军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只是关心一下自己的妹妹,躲在这里悄悄看一眼。”

连军没想多久,学生们就拥挤着出来了。学校门口热闹起来,拥挤不堪。连军身边的商店里也挤满了学生,连军向外站了站,就在这时,连军看到了汪红。奇怪的是汪红不是一个人,汪红的周围跟着几个女孩子,汪红的脸色有些苍白,连军感觉到汪红在微微颤抖。几个女孩子推搡着汪红,走到那棵洋槐树下,几个女孩子围住汪红,其中一个女孩子指着汪红,嘴里说着什么,连军听不到,但连军清楚的看到,汪红没有说话,没有辩解,只是倔强的咬着唇。那女孩伸手就狠狠的扇了汪红一个嘴巴子,然后,女孩子不停手,左右开弓接连不断的用力扇着汪红的脸。连军觉的自己的心要炸了,连军急忙推开拥挤的学生,向洋槐树下跑过来。周围有许多学生和家长,学生们围着看,家长们拉着自己家的孩子,赶紧离开。连军觉得那段路,如此漫长,怎么也跑不过去。连军脸色铁黑,眼冒怒火。连军终于冲过去,连军一把抓住女孩子的手,用了最大的力气,女孩子尖叫一声。连军真想甩手给女孩子两巴掌,但连军拼命克制住自己,连军声音冰冷狠毒,连军说:“你们几个都不准走,我倒要看看,谁给你们的胆子。”

连军心痛的看着汪红,汪红脸已经肿了起来,连军觉得自己想杀人。连军拽着女孩子,往学校里走,女孩子使劲的挣扎,连军恶狠狠的说:“小心我拧断你的手,你们几个跟上,别以为你们能跑了。”

也许是连军的模样过于凶狠,也许是孩子们本来就胆小,那些女孩子们竟然都听话的跟着连军往学校里走。走了几步,连军才发现,汪红站在原地没动,连军心痛的看着汪红,汪红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汪红背好书包,准备转身离开。连军痛苦的大喊一声:“红红,跟我走。”

汪红终于转过身,看着连军,汪红看着连军,没有哭,没有笑,只是漠然的看着连军。连军心痛极了,觉得自己的痛是撕心裂肺的,连军又大喊一声:“红红。”

连军的声音痛苦而暴怒。汪红听到了,汪红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看连军,汪红低下头,跟在后面。连军拖着女孩子,走进学校,连军走到门卫处,暴怒的说:“老师在哪里?校长在哪里?让他们出来,出来。”

门卫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可能是连军用的劲太大了,女孩子有些痛,继续挣扎着,连军暴喝一声:“老实点。”

门卫紧张的说:“发生了什么?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连军冷笑一声说:“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就在学校门口,少废话,赶紧叫老师出来,叫校长出来,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门卫马上说:“别激动,我马上打电话,马上。”

门卫拨通电话。很快,校长和几位老师急匆匆的走过来,连军此时依旧拖着女孩子,女孩子依旧使劲挣扎着。校长看了一眼连军和女孩子,又看了一眼红肿着脸的汪红,便有些明白了。校长说:“别激动,先放了她,有话慢慢说。”

连军看看校长,对门卫说:“关上大门。”

门卫看看校长,校长点点头。门卫关上大门,许多学生和家长站在学校门口,等着看结果。连军松开女孩子,女孩子的手腕红了,女孩子低着头揉着自己的手腕。

校长笑着说:“发生了什么?”

连军这时才伸手轻轻把汪红拉到自己身边,柔声说:“红红,过来,别怕。”

汪红乖巧的站在连军身边,连军指着汪红的脸说:“校长是吧?你看,我妹妹在学校门口,就在那棵洋槐树下。被这个女生打成这样了。”

校长一脸不相信的说:“是吗?”

“我亲眼所见,外面许多人也是亲眼所见。还有你们的门卫也看到了,这几个女学生,如果需要证人,这些都是,我注意看了,外面的马路上,是有监控摄像头的,我想,这些足以证明了。”

第84章

校长看看身边的老师,又看看几个女学生,校长说:“哪个班的学生?”

有人回答:“高一三班。”

校长看看高一三班的班主任,班主任轻声说:“在学校里看着都挺听话的,谁知一出学校的大门就变样了。”

连军一直冷着脸,看着校长和老师们。校长看着连军说:“去办公室吧。”

连军依旧冷着脸,淡淡的说:“就在这里解决吧,如果校长解决不了,我可以立马报案,或是打市长热线,我想总有一个地方,可以妥善解决校园暴力这种事。对了,还可以打教育局的热线电话,这种事总是要解决的,这里是学校不是吗?”

校长笑着说:“当然,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

校长看看班主任老师,老师马上走过来说:“要不这样,汪红的脸需要处理一下,这里有校长在,一定会处理好,你们先回去处理一下汪红同学的脸。”

连军原本想坚持等到处理结果,但连军侧目看了看汪红,汪红那漂亮的小脸又红又肿,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暗淡无光,静悄悄的站在一边,再看看校门外的学生和家长,连军说:“也好,但我明天还会来学校,我希望校方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连军从汪红肩膀上取下书包,自己背在肩上,小心翼翼的牵着汪红苍白冰凉的手。连军的心紧了一下,这么热的天,这娇弱的丫头手却冰凉,是受了多大的惊吓和欺辱,连军那双冰凉的眼睛又扫过那个女孩子。连军牵着汪红的手,快步走出学校,学校门口的人议论纷纷。

“多心疼的女孩子,都快被打的毁容了。”

“学校早该管管了。”

“我看这位哥哥不会善罢甘休。”

“那是,人家漂亮的妹妹是来上学的,又不是来挨打的。”

连军牵着汪红的手,一路走过人群,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连军和汪红很快离开了校门口。一路上,汪红一直没说话,连军也没说话,只是紧紧握住汪红的手,快步走向家。连军开门时,都没有松开汪红的手,走进静悄悄的客厅,家里没人,连军想起,父母亲去看望病重的老朋友,让连军给汪红做饭。

连军放下书包,用手抬起汪红的脸,心疼的说:“疼吗?”

汪红不语,只是静静看着连军。连军心痛的无以复加,连军轻声说:“红红,难受就哭出来吧。”

汪红没有哭,汪红也没有说话,汪红依然用那双水润的大眼睛,委屈的看着连军。连军叹息一声,转身想去给汪红拧个冷水的毛巾。连军刚一转身,汪红从连军身后抱住连军。连军的心一顿,然后疯狂的跳了起来。连军感觉到汪红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汪红细弱的胳膊紧紧抱住连军,汪红精致的五官紧贴着连军的后背。连军的心脏经过短暂的停顿后,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连军艰涩的开口说:“红红,哥给你拧个冷水毛巾,你敷敷脸。”

“不要。”

“听话,肿不消,都不好看了。”

“好看有什么用,你又不喜欢。”

连军叹息一声转过身,抬起汪红的小脸,汪红仰着红肿的脸,眼里含着泪,委屈的看着连军。连军终是无法控制自己,连军再次叹息一声,低头轻轻亲了一下汪红的小嘴。

连军低声说:“乖,我喜欢看,嗯。”

汪红流着泪笑了,松手,连军去拧了凉毛巾,出来轻轻给汪红敷脸。连军看着看着走生气了,连军说:“几次了?”

汪红没有明白过了,大眼睛茫然的看着连军。连军忍不住把汪红抱在怀里,低语:“她们这是第几次打你?”

“好几次了,她们不高兴了就打我。”

“你怎么不说?”

汪红不吭声,看着连军。连军说:“连兵一直没去接你?”

“有时候去,最近几天没去。”

连军握紧拳头,咬着牙。

汪红说:“连军哥,毛巾不凉了。”

连军松开汪红,去拧凉毛巾,汪红跟在连军身后,连军拧好毛巾,一转身看见汪红,轻声说:“怎么进来了?”

汪红走进来,伸手抱住连军,哭着说:“连军哥,别不理我,我怕。”

连军轻声说:“乖,先敷脸,来,冰不冰?”

汪红摇摇头,像个听话的小狗狗。连军轻声说:“想吃什么?”

“麻婆豆腐,酸菜鱼。”

“好,你自己敷脸,我去买菜。”

“不,我要和你一起去。”

“你受伤了,在家敷脸。”

“你又不理我了。”

连军再也忍不住了,连军扔掉毛巾,紧紧抱住汪红,亲吻着汪红。好长时间,连军在汪红耳边低语:“我该拿你怎么办?”

连军紧紧抱住汪红,高大的身子弯曲着,汪红踮着脚,亲亲连军的唇,低声说:“连军哥,等我长大,很快的。”

“长大了,就变了。”

“不,不会的,连军哥,我不会变,永远不会变。”

“长大再说吧。”

“我不喜欢那个女的。”

“哪个女的?”

“你不许天天去陪她,不许。”

“好,不陪她,陪我家红红。”

汪红高兴的笑了,柔软的嘴唇贴着连军的耳朵,低声说:“我是故意的。”

连军的耳朵有些痒痒的,心更是痒痒的,连军伸手搂住汪红柔软的身子,在汪红唇上轻轻亲了一下,带着疑惑说:“故意的?”

汪红得意的说:“那个女同学的男朋友是我们学校的校草,我就故意看了他一眼,他就以为我对他有意思,跟那个女同学分手了,所以,女同学才打我。”

连军又亲了一下汪红说:“看了他一眼?”

汪红得意的点点头,歪着脑袋看着连军。连军看着汪红的样子,猛的把汪红搂紧,疯狂的亲吻着汪红,好久,连军喘息着在汪红耳边低语:“以后不许看别人。”

“我才不想看他们呢,怪你,都怪你,不理我,天天去陪那个讨厌的女的。”

汪红用小拳头捶打着连军,连军笑了,握住在自己身上作乱的小拳头,放在嘴边,轻轻吻了一下,叹息一声说:“我不怕你长大,不怕等,等多久我都愿意,我是怕你长大了会变,到了那一天,我该如何活下去?”

“不,不会,我不会变,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我会一辈子一直一直爱你,一直到死。”

“一辈子很长,许多事情难以预料。”

“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绝不独活。”

“别说傻话,无论将来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快乐的活着。”

“连军哥,你是这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也是这世上我唯一的牵挂,除了你,我不会爱上任何人,所以,除了你,没有人能给我幸福和快乐。连军哥,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发誓,如果有天我背叛了你,就让我不得好死。”

连军急忙伸手捂住汪红的嘴,低声说:“别胡说。”

汪红伸出小舌,舔了舔连军的掌心,连军顿时全身紧绷起来,身体僵硬,楞在那里。汪红调皮的伸出舌头,又舔了舔连军的掌心,连军低吼一声,抱起汪红,疯狂的亲吻着怀里娇柔的人儿,连军觉得自己要爆炸了,连军热烈而疯狂。恨不得把怀里的人儿吃下肚子,再也不松手。许久,连军渐渐平息,连军睁着血红的双眼,看着汪红,低声说:“在你长大之前,别再招惹我。”

汪红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湿漉漉的看着连军,连军再次败下阵来,低声说:“我答应你,不会谈恋爱,等着你长大。”

“说话算数?”

“算数。”

“好。”

汪红高兴的亲了连军一下,把脸埋进连军的怀里。连军笑着说:“走,去买菜。”

汪红不抬头,连军奇怪的说:“怎么了?”

“好丑,你别看我。”

“刚刚不是不在乎吗?”

“女为悦己者容。”

第85章

连军笑了,低声宠溺的说:“我的红红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不管怎样,都是漂亮的。”

俩人一起高高兴兴的去买菜,吃过饭,汪红在自己房间里写作业,连军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岁月静好,多少年以后,连军始终记得那一夜,自己是如何的激动,如何的疯狂,也是那一天,连军才真正明白,自己再也走不出这张网,自己也不愿走出来,自己愿意深陷其中,哪怕永世不得超生,即使地狱之门此刻已经打开,连军也心甘情愿。是的,从那天起,即使天堂的门打开,连军也愿意为了汪红,笑着走进地狱。连军看着电视,时不时侧脸看看在自己房间里写作业的汪红,心情好极了,有些决定顷刻之间就决定了。

连兵哼着小曲儿进来,笑嘻嘻的说:“哥,有饭吗?”

连军看看自己永远长不大的弟弟说:“麻婆豆腐,酸菜鱼,吃吗?”

“哇,哥,今天你做的饭?”

“嗯。”

“哥,去给我热热呗。”

连军笑着起身往厨房里走,嘴里说着:“整天不着家,忙什么呢?”

“瞎逛呗。”

“让你有时间去接红红,也没接几回。”

“哥,红红都那么大了,不用接送了。”

连军冲过来说:“你说什么?你没见红红今天那样子。”

连兵吓了一跳,看向汪红的房间说:“怎么了,红红?有人欺负你了?”

“红红被人打了,很严重。”

连兵跳起来跑进汪红的房间,凑近汪红说:“红红,哪个不长眼的打你了?告诉哥哥,明天我领着哥们给你报仇去。”

汪红抬起头看看连兵,刚想说话。连兵怪叫一声说:“红红,谁打的?是谁?”

汪红心里一暖,低声说:“同学。”

“男的?女的?”

“女的,你等着,哥有几个好姐们,明天让她们给你报仇去,非打她个满地找牙。”

“连兵哥,不要。”

连军走进来说:“要,打了我家红红,她想没事,不可能。不过,不是现在,等她转学以后。”

汪红抬头看着连军,连军笑着说:“你所在的中学是市级重点,那样的学生应该被勒令转学。”

“她不会转的。”

“那我就去教育局,去公安局,你们校长要是不想闹大,一定会让她转学。”

汪红高兴的站起来,跑过来挽住连军的胳膊,开心的说:“真的?”

“真的。”

“太好了,她很讨厌,打了我好多次,还骂我。”

“什么?打你骂你?哇呀呀,我要气死了。”

连兵暴怒的叫着,嘴里大喊:“你们都别拦着我,我要灭了她。”

连军站在一边,凉凉的说:“没人拦着你。”

汪红笑了,笑声清脆悦耳,汪红说:“连兵哥,我觉得连军哥说的对,等她转学了,再揍她。”

“好,听你们的,哥,我饿了。”

那件事,在连军的坚持下,那位女同学转走了。

连军去学校对校长说:“我听说那位女同学,原本就是走后门进来的,是个问题少女,如果她不走,这个学校就没有安全可言,她会带坏校风。这所学校多年来都以治学严谨而闻名,多少家长都是慕名而来。如果学校不处理这件事,我就去教育局投诉,还要去公安局报案。校长觉得,到那时,学校会受到影响吗?”

“会,当然会,可是我们已经让那位同学和家长给汪红同学赔情道歉了。”

“做错了事,光赔情道歉就可以了,那杀人了赔个情,道个歉就可以了。我们还要法律干吗?”

“性质不同吗。”

“我不接受,如果校长坚持这么做,我马上就去教育局。让所有人来评评理,我们家汪红,品学兼优,一个老老实实学习的好学生,被一个从来不学的女同学欺辱殴打,还是多次,就在学校门口,这是纵容犯罪。”

“没有那么严重,请你冷静一下,我们好好说。”

“没什么可说的,我现在就去。”

连军起身往外走,校长急忙说:“请你稍等,我们研究一下,马上给你回话。”

连军淡淡的笑了。连军坐在办公室里,等着答案。连军知道,校长也很是头疼那个女学生,人家有些背景,这次认错态度也很诚恳,但校长知道,那女孩子不会改好,迟早会惹出麻烦。如今,连军的坚持,成全了校长,校长走到隔壁,无奈的对等在里面的人说:“你也听到了对方态度很坚决。”

“这家人是哪里的?有什么背景?底气为什么这么足?”

“没有背景,普通人家,军人家庭出身,我想是性格使然。”

“那女孩子真的品学兼优?”

“是,很优秀,没有任何不良记录。”

“如此说来,我们家的孩子的确差。”

校长没有接话,那人叹口气说:“我去联系学校,对不起,让校长为难了。”

“我倒没有关系,关键是孩子,你们要多费费心,她还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是,谢谢校长。”

这件事情最终的处理结果与连军设想的一样,连军满意了。但为了汪红的安全,连军依旧坚持每天接送汪红。于是,学校门口的那棵洋槐树下,连军高大挺拔的身影常常站在那里,吸引着无数女学生和女家长频频回头。汪红每天都傲娇的从学校走出来,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挽着连军的胳膊离开。

这件事处理完就快到周末了,汪红提前就说:“连军哥,周末带我去看电影。”

连军笑着点头说:“你不写作业了?”

“周末的时间多,我要和你看电影嘛。你都陪着她看了好多次。”

连军宠溺的说:“好,陪你去。”

“你跟她摊牌了?”

“还没有。”

“为什么?你还想着她?”

“怎么可能,还没有机会。”

“这要什么机会?你去说去说,现在就去。”

“好好。”

周末这天快下班时,女孩子走过来,轻声说:“最近你很忙?”

连军看看女孩子平凡的脸,淡淡的说:“最近家里有些事。”

“今晚呢?”

“也有事。”

“哦。”

“下班一起走,我有事要给你说。”

女孩子似乎有了预感,女孩子说:“你忙你的,我先走了。”

“有些事迟早要说清楚。”

女孩子两眼蓄满泪水,默默点点头。连军淡淡的说:“去换衣服吧。”

女孩子站着没动,低声说:“就在这说吧。”

连军看看四周没有人,就平静的说:“我们分手吧,我们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

“我,我对你没有感觉。”

“难道感情不是慢慢培养的吗?”

“我,我更喜欢一见钟情的。”

“我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改。”

“你很好,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为什么?为什么?”

“对不起。”

已经有人看过来了,女孩子哭着跑了,连军看着女孩子的背影,没有任何感觉。若是汪红,只要流一滴眼泪,连军就心疼的不得了。连军明白,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连军慢慢走出车间去洗澡,换好衣服后连军轻松起来。连军快步走出工厂,坐车去了学校。连军答应汪红,今天要去看电影。

连军依旧站在那棵洋槐树下,高大俊郎。连军在夕阳里等着汪红,连军的眼睛紧紧盯着学校门口,连军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可以注视汪红的机会。汪红从学校走了出来,在拥挤的学生群中,连军一眼就看见了汪红,连军脸上扬起帅气的笑容。汪红孩子一般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嘴里甜甜的叫着:“连军哥。”

连军宠溺的把汪红肩膀上的书包取下来,自己随意的挎在肩上,汪红挽住连军的胳膊说:“连军哥,你答应我的事,没忘吧。”

“怎么会忘?”

第87章

连兵不走,弟兄俩争执不下,最后,连军说:“几瓶?”

“这是最后一瓶。”

“我现在好了,你不回去妈会发现。”

“哦,那我回去,你小心点。”

“没事,去吧。”

连兵走后,连军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连军这一觉一直睡到护士来拔针的时候,护士轻声叫:“醒醒,连军,液体输完了。”

连军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看护士,然后淡淡的笑了,开口说:“对不起,睡着了,拔吧。”

连军走出医院时,已经是中午,连军感觉好多了,看见路旁有间粥铺,便进去喝了碗粥。

走出粥铺,连军觉得时间还早,连军就想去公安局一趟。汪红失踪已经整整十四天了,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连军想去问问情况。

连军到了市公安局门口,对门卫说:“我想找刑侦大队的王队长。”

“提前约了吗?”

“没有,王队长留了电话,说随时可以找他。”

“你找王队长有什么事?”

“我是汪红的哥哥,想过来问问王队长,我妹妹有消息吗?”

“这会儿是中午,可能去食堂吃饭了,你要进去等吗?”

“下午我要上班,我进去问问吧。”

“登记一下。”

按着门卫的要求,填写了详细的登记表,门卫指给连军具体方向,连军才走进市公安局。

王安今天没有去食堂吃饭,让刘冬和张哲带回来一些。王安一个人坐在办公室,仔细研究手里的材料。从长春那边传过来的消息,确定寇辰并未回老家,一个月前,曾与父母联系过,但根本没有提过要回家。本市,寇辰之前工作过的汽车修理厂,也没有寇辰的具体去向。王安仔细看着金曼的问询笔录,思索着金曼和寇辰,表面上看,金曼对寇辰似乎是真爱,在谈到寇辰时,金曼的表现的确像个旧情人,有些动情和伤感。但无论说什么,再怎么表现,也比不过背叛的伤害。还有张君兰,金曼理智而冷静,眼里总有一丝莫名的情绪,让王安觉得很奇怪。金曼对青梅竹马的背叛和抛弃,足以让寇辰做出疯狂的报复行为。而且在张君兰失踪的时间段,寇辰又去向不明。这一切,是巧合,还是有人精心安排的。如果是巧合,为什么寇辰在和金曼分手的一年时间里,都没有离开,真的是想留下来挽回这段感情?为什么会在如此恰当的时间离开。如果是有人精心安排的,是为了什么?寇辰与侧写师笔下的凶手相似度极高,如果寇辰是凶手,那么,这种行为是单纯的报复,还是有复杂内情?王安准备慢慢梳理一下。门外,有人轻轻敲门,虽然很轻,但王安听出来人内心的焦急和哀伤,来人使劲控制自己焦急的心情,所以敲门声,轻一下重一下,来人有哀伤和无助,所以敲门声不是干脆利落的,而是重的那一下,后续无力,轻的那一下,似是叹息。王安判断来人是一年轻男性,与失踪案有关。

敲门声再次响起,王安淡淡的说:“请进。”

连军走进王安的办公室,连军看着王安说:“你好,王队长,我是汪红的表哥。”

“你好,请坐。”

“王队长,我,我想问一下,汪红有消息吗?”

“真的很抱歉,到目前为止,我们的确没有任何关于汪红的消息。”

“一点都没有?”

“没有。”

连军闭了一下眼睛,痛苦的叹了口气,慢慢站起来说:“打扰了。”

连军向外走去。王安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背影有些清冷。

王安说:“我们能谈谈吗?”

连军慢慢转过身点点头。

“请坐,要喝水吗?”

“谢谢!不用。”

王安坐在连军身边的沙发上,俩人并排坐着。王安说:“你母亲的身体如何?”

“已经出院了,医生说如果不受刺激,暂时没什么问题。”

“老人还不知道汪红的事?”

“不知道。已经问了几次,都被我们搪塞过去了。”

“汪红是你的表妹?”

“是远房的。”

“你们感情很好?”

“汪红是在我们家长大的。”

“她没有其他亲人?”

“说来话长。”

连军叹口气说:“汪红的奶奶和我姥姥是表姊妹,姊妹相处不错,经常走动,那时候,城里生活一般,菜啊、水果比较少见,汪红的奶奶就经常送一些菜给我的姥姥。后来,我的姥姥去世了,我妈也结婚有了自己的家,所以来往的就少了。我们家除了我妈,没人知道还有这门亲戚。直到那年,我十八岁,我弟弟十五岁的那年。我妈单位有个同事的娘家也在大圆茂山,那同事有一天闲聊事,说起娘家的事,就说这吸毒可真害人,不仅害自己,还害家里,一个好好的家庭就毁了。说到他们村里的人和事,我妈就听到了亲戚家的情况,我妈心里很难受,想去看看汪红的奶奶,我妈管汪红的奶奶叫表姨。那时,山上没有通车,正好遇上休息日,父亲就陪着母亲坐了拖拉机上山。那是老天注定的,父母亲去的那一天,汪红的奶奶前一天去世了,汪红的父亲也死了,母亲不知去向。当时,汪红只有十三岁,长期的营养不良,让汪红看上去只有十岁,苍白、瘦弱、胆小、无依无靠,没有人领养她。村长和母亲谈了情况,母亲当即表示愿意领养汪红,并保证,山上的一切,将来全是汪红的,我们都不要,只希望这孩子能平安长大。村长很高兴,保证汪红的亲戚一旦来闹,由村子里出面协调解决,绝不会影响孩子。就这样,汪红到了我们家。我和弟弟第一次见汪红,就是那天晚上。汪红睁着惶恐不安的大眼睛看着我们,从此我们就有了妹妹,一直到她出嫁前,我们一直在一起生活。”

连军缓慢的讲述,语气哀伤无奈。

“汪红的亲戚后来找过汪红吗?”

“以前没有,汪红结婚后来过。”

“为什么结婚后来?”

“大概他们打听到汪红嫁了个有钱人。”

“那汪红跟他们来往密切吗?”

“密切?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情,他们来就是为了钱,汪红躲都躲不急,怎么可能密切。”

“汪红会给他们钱?”

“其他人不会,但汪红的亲生母亲来哭哭啼啼的闹过,汪红给过钱。”

“你见过吗?”

“见过,跑到我家闹过,当时,我妈身体不好,让她一闹,我妈气的晕了过去,我就没客气,直接撵人了。”

“汪红是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从来没管过汪红,现在来也是为了要钱。汪红怕她丈夫知道了不高兴,所以一直瞒着。”

“汪红还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吗?”

“没有。”

“汪红有没有在外地的朋友?”

“应该没有,如果有了,我们应该知道。”

“汪红得罪过什么人?”

“从小到大,汪红一直胆小,从不惹事,没得罪过什么人。如果有,也只有一个,错不在汪红,是我们。”

“哦,什么人?”

“汪红高中时的同学,一个女生,上高一时,经常欺负汪红,有一次被我抓住了,我当时很生气,听汪红说,那女生多次殴打汪红,扇汪红耳光,一个不学无术的问题少女。那次,我扬言要去公安局报案,要去教育局投诉学校,校长开始还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不同意,坚持要严肃处理,最后校长无奈之下让那个女生转学了。后来,我弟弟气不过,找人打了那女生,不过,找的也是女孩子,就是出口气,吓唬吓唬她。”

第88章

“为什么是无奈之下转学?”

“那家人有些背景,原本就是走后门来的学校,成绩差,不好好学。”

“她为什么要打汪红?”

“说是因为一个男孩子,怎么可能,她不学无术,可我家汪红,品学兼优,怎么能跟她一样。”

“她叫什么?”

“陈霞。”

“后来汪红与她有来往吗?”

“没有,直到半年前,汪红结婚后,我和汪红一起吃饭,汪红的亲生母亲追到饭馆里闹,当时人很多,汪红的母亲坐在地上,撒泼打滚,陈霞正好也在吃饭,当着许多人的面,冷嘲热讽。后来我们才知道,陈霞过得很不好,离了两次婚。前面的老公出身一般,但那时陈霞的父亲还在高位上,对他照顾周到,但到他爬上去当了官,陈霞的父亲也退休了。陈霞的那个性格,飞扬跋扈,仗势欺人,又红杏出墙,他老公一直忍,等自己当了官,陈霞的父亲刚一退休,就让姑子姐带人当场抓住陈霞与人私会,于是顺利离婚了。陈霞二婚嫁给了一个小商人,大概是抱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心思,以为陈霞多少有些人脉,但以陈霞的为人处事方式,等她父亲一退休,那些围在身边的朋友瞬间消失,陈霞却依旧和过去一样,趾高气扬的吩咐别人做这做那,结果事没办成,还坏了许多原本已经订好的合同,那商人脾气不好,对陈霞轻则打骂,重则拳打脚踢,没过多久,陈霞便自己提出离婚。第二次离婚后,陈霞可能才明白自己的处境,陈霞搬回家和父母住在一起,也没有孩子,父母亲着急,托人给陈霞介绍对象,那天正好是陈霞第一次跟人见面。当时,我和汪红坐在大厅临窗的位置上,那天那家饭馆人挺多,我和汪红去的早,我们点的菜刚上齐,汪红的亲生母亲就从外面走进来,蓬头垢面,穿的破破烂烂,她直接走到我和汪红面前,扑通一声跪在我们面前,哭着说:“红红,你救救我吧,你弟弟要死了,你帮帮他,只有你能救他,求求你了。”

我和汪红当时都蒙了,汪红紧张的不知所措,气的脸都红了。当时饭馆里的人都看过来,我只好硬着头皮说:“你是谁?”

她哭着说:“我是汪红的亲生母亲啊,红红啊,我是你妈妈啊!红红,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当时气的要命,就说:“胡说什么?我姨妈去世多年,我都没见过,你是从哪里来的?服务员,什么人都让进来?这菜钱是不打算让我们结了。”

服务员和饭馆的大堂经理急忙过来,拉着汪红的亲生母亲往外走。这时,陈霞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幸灾乐祸的说:“啧啧,这是哪一出啊,亲生母亲都不认,可真是人面兽心,禽兽不如啊。”

我看看陈霞,没有认出她来。我生气的说:“你是谁?你怎么知道她是红红的亲生母亲?如果真的是亲生母亲,为什么当年没有人抚养红红?为什么她成了孤儿?如今长大成人了,突然就冒出一个亲生母亲来。奇了怪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陈霞噎了一下,冲着汪红的亲生母亲说:“你不是说你是她的亲生母亲吗?你倒是说话啊。”

汪红的母亲坐在地上,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她说:“红红,是妈对不起你,是妈错了,可那是你亲弟弟啊,你不能不管他。”

我气极了,开口说:“哪里来的弟弟?当年怎么没有?如果有弟弟,当年我们就会领回家,绝不会让他流落在外。”

汪红的亲生母亲一听这话,躺在地上打滚,嘴里说着:“我不管,我是你亲妈,你得给我钱,你不是嫁了有钱的老公吗?给我钱。”

周围看笑话的人都笑了,议论纷纷。我回头看看汪红,汪红一直低着头,脸色苍白,神情恍惚。我拉住汪红的手说:“红红,跟我回家。”

汪红站起来,紧紧拉着我的手,就像木偶一样。我拉着汪红的手往外走,服务员急忙说:“你们还没结账呢。”

我冷笑一声说:“就你们这样的就餐环境,让我付费?你自己看看,菜刚上来,一筷子都没动。我是不是可以投诉你们,故意破坏就餐环境,心怀叵测。”

汪红的亲生母亲扑过来抱住汪红的腿,不让汪红走。我冷冷的对她说:“我数三声,如果你不放开她,别怪我不客气。”

我们快离开的时候,才知道,汪红的母亲是陈霞带进来。”

“怎么知道的?”

“我们走到饭馆门口时,服务员拦住陈霞,让她买单,因为人是她带进来的。”

“那次见面是十几年后的第一次见面?”

“我是第一次,汪红不是。”

“哦,汪红见过?”

“汪红后来告诉我,陈霞的第二任老公在生意上需要张远的帮助,他们请客吃饭,张远带着汪红,见过一次。”

“汪红后来和陈霞来往吗?”

“没听汪红说过。”

“汪红结婚后,经常回娘家吗?”

“是,母亲身体不好,汪红几乎两三天就会来看看母亲。”

“汪红和她母亲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汪红结婚大约半年后。汪红的母亲最早是到市第一人民医院找的汪红,当时她没敢去科室,而是等在医院门口,汪红下班出来,她就堵住汪红,但当时她没有大哭大闹,只是哭哭啼啼的说:“红红,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妈妈。”

汪红说其实当时她就认出来了,但她不愿意认她。于是汪红就说:“你是谁?”

她说:“红红,你忘了吗?我是你妈妈,当年我走的时候,你十三岁,你应该记得我。”

汪红说:“你胡说,我父母早就去世了,我是孤儿。”

她急了,说:“胡说,这是谁在你面前瞎说的,我这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嘛。”

汪红看到周围的人都看过来,就说:“我是孤儿,被人领养的,我有两个哥哥,回去问问他们。”

她看汪红要走,就说:“红红,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他们骗你的。”

汪红笑着说:“他们为什么骗我。”

她没话说了,汪红赶紧离开医院门口。但她依然追过来,一直追到车站,汪红怕她跟到家里,就给我打电话,我赶过去。那是我第一次见她,说真的,汪红长的像她母亲,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我依旧说:“你说你是汪红的亲生母亲,谁能证明?当初汪红没人养的时候,你去了哪里?”

那女人哭着说:“红红,我也是没办法,那日子真没法过了,我不走,也是死路一条。”

汪红说:“我真不记得了。”

我就说:“你要真的是汪红的亲生母亲,那就改天去汪红自己的家,让老邻居和村长证明。”

汪红的母亲答应了,急急忙忙走了。汪红看着她的背影说:“连军哥,我认识她,她就是我那个头也不回就走掉的妈,我不想认她。”

我说:“如果她真是你的母亲,你不认也不行。你不要带她去别墅那边,带她去山上吧,那里的邻居都知道她是什么人,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怪你。”

一周后,是我陪着汪红回到大圆茂山的家。在那里,一些老邻居的确认识汪红的母亲,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汪红不愿认也得认,老邻居们说:“当初是她不对,如今她不需要你养老,只是想认你,她说她后悔了,就想赎罪,看看你,红红,你是个好孩子,别跟她一般见识。”

当时,汪红的母亲也表现的很好,于是,汪红就认了她,但汪红始终不肯叫妈,那女人也表示理解。就这样,她装了不到半个月,就原形毕露,不停的找汪红要钱。”

第89章

“不停的找汪红要钱?”

“是,从她找到汪红开始,短短几个月时间,就找汪红要了六次钱,这只是我知道的,还有我不知道的,而且,她的姐妹兄弟,也开始接二连三的找汪红。”

“他们也找汪红要钱?”

“是,说的是借,怎么可能还呢?”

“要的多吗?”

“要的时候,自然是狮子大张口,不过,汪红没有给那么多。赚钱的毕竟是张远,汪红不能老张口要钱,汪红能支配的就是自己的工资,还有多年的积蓄,所以,汪红能给他们的也是有限的。”

“你了解汪红母亲的情况吗?”

“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一些。汪红的母亲再嫁后,刚开始过得不错,后来男人染上赌博的恶习,家里赌穷了,欠了许多赌债,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还了赌债就来到这里,现在儿子也赌,那就是个无底洞,没个头。汪红帮得了一次,帮得了两次,帮不了一辈子。可是,汪红的母亲每次都是又哭又闹,撒泼打滚,我真不明白,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汪红的母亲住在哪里?”

“不太清楚,刚回来时,她想住在汪红在大圆茂山的家里,为此还闹过,但汪红不愿意,汪红说每年要给奶奶上坟,张远也会上山给父母上坟,他们一年里总要在山上住几天。汪红的母亲不干,跑到山上闹过,又跑到汪红单位闹过,在单位闹的时候,汪红打电话叫我过去,是我吓唬吓唬她,如果再闹,我就报案,让警察把他儿子抓起来,她才作罢。山上闹得时候,我不清楚,汪红没说。”

“汪红外地有朋友吗?”

“没有,汪红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多年来一直和我们在一起,没听说她外地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汪红结婚前谈过恋爱吗?”

连军神情一顿,脸色更加苍白,连军眼里的哀伤更加浓厚。连军看着窗外,声音低沉哀伤,连军说:“汪红一直很乖,上学时是个好学生,没有和学校的男生有过任何来往,高中毕业后,汪红是在本省读的卫校,学校里女生多,男生少,汪红所在的护士班全是女生,汪红应该没有男朋友,上班后谈过,但没有领回家来,我们家里人没见过。”

王安仔细观察连军,连军眼里的忧伤浓的化不开。王安脑子里突然就闪过张远,张远眼里的忧伤也是浓的化不开,张远的哀伤似乎比连军更甚,因为王安从张远身上感觉到的是颓废和了无生气,是对生活完全没有欲望的死亡的气息。王安不经对汪红这个女人产生了兴趣,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让两个如此优秀的男人,如此哀伤。王安甚至从张远身上体会到情深不寿的绝望。连军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睛出神的看着窗外,窗外寥落清冷的季节。就连快到午时的太阳,似乎也温暖不了眼前这个男人。王安坐在一边,静静看着,没有再说话。

门外传来脚步声,王安知道是刘冬和张哲回来了。年轻人热烈蓬勃的气息扑面而来,冲淡了房间里忧伤寂寥的气氛。刘冬边推门边说:“王队,今天食堂有鸡腿。”

刘冬走进来才看见连军,刘冬尴尬的笑了笑,马上往门口退去,嘴里说着:“不好意思,你们接着谈。”

刘冬倒退着就撞到了紧跟着的张哲,张哲嫌弃的说:“菜撒了。”

连军在这样阳光明媚的时候,才回过神,看着俩人手里的饭菜,连军起身歉意的说:“对不起,打扰您用餐和休息了。”

王安也站起身说:“没事,一起吃,我们食堂的饭菜不错。”

“谢谢!我吃过了,你们慢用,我就告辞了。”

“也好,我们会尽快找出线索,寻找汪红的,如果有消息,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谢谢!”

连军走了,背影孤独寂寞。王安送到办公室门口,看着连军离去。王安回身走进办公室,刘冬问:“王队,他是汪红的什么人?”

“另一个表哥。”

“哦,是来问汪红的消息?”

“是。”

刘冬叹口气说:“可是汪红一点消息都没有,一点线索也没有,怎么找?”

张哲说:“那也得找啊。”

王安微笑着说:“先吃饭,吃过饭再讨论。”

王安真心觉得食堂的饭菜一般,不如自家的饭菜好吃,但两个年轻人吃的很香,王安也不好打击他们,也就低头吃着饭。三人很快吃完,刘冬和张哲收拾完桌面,三人都坐下,边喝茶边说话。

刘冬说:“寇辰没有回老家,去了哪里?他和张君兰的死有什么关系?”

张哲说:“从体貌特征上来看,寇辰的确是目前最符合凶手的人,但我觉得王队分析的对,寇辰没有动机。”

“现在有些人做事不需要理由,只是单纯的发泄不满和仇恨。从已经了解的情况来看,寇辰文化水平不高,接触的人群层次不高,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他们发泄情绪的方法大多也是简单粗暴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我总觉得寇辰离开有种阴谋的味道。”

张哲说完看着王安。王安喝着茶,微笑着听俩人探讨。看着张哲的模样笑了,点点头说:“的确,我也觉得这种巧合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寇辰与张君兰的死亡有关系,所以寇辰在如此巧合的时候离开了。第二,寇辰与张君兰的死亡没有关系,寇辰被人设计离开了。两种可能,对寇辰都不利。第一种情况,寇辰罪有应得,第二种情况,寇辰有生命危险。设计了寇辰的人,也许有更大的阴谋,所以寇辰是系列犯罪的第一站,是对付我们的先锋,也就是说,他们也在试探我们,摸索我们。”

“王队,这一切跟金曼有关系吗?”

“从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一定有关系。金曼这个女人不得了,心机太重,欲望太强,对人对事,凉薄冷静。”

“王队,我咋听着您这是夸金曼那女人呢?”

“是啊,王队,经您这一夸,金曼赶上特工啦。”

“怎么听话呢?我这是夸吗?这样一个女人给你们做老婆,要吗?”

“不要,忒可怕。”

“那就不是娶老婆,那是娶仇人。”

俩人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的确,王安也是这么认为的。王安回想起那日询问金曼的情景,金曼坐在那里,平静淡定,妆容精致,笑容得体,态度大方,神情冷静。从任何一个角度看来,金曼都是一个合格的职业女性,一个成功的白领。金曼谈起曾经的情人,那毫无波澜的语气,平静淡定的眼神,以及偶尔走神的思绪,都让人怀疑,这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吗?金曼身上透着成熟女人的芳香娇媚,绝不同于少女时代那娇柔甜美的可爱。金曼是个有故事的女人,无论是人和事,金曼可谓经历无数。

王安慢慢说:“我们似乎忽略了什么?”

“什么?”

“金曼。”

“金曼?”

“是的,我们忽略了金曼。金曼这两天在干什么?见谁了?她的生活因为生命中曾经的俩个人出事而有所改变吗?”

刘冬和张哲看着王安,慢慢摇着头。王安站起身说:“希望我们没有错过重要的。”

刘冬和张哲也跟着站起来,王安说:“去萧然那里。”

王安三人乘电梯去了萧然的实验室。萧然坐在黑暗里,墙上挂满了相片。王安三人走进房间,王安闭上眼睛,适应一下突然而至的黑暗。

王安不满的说:“大白天,你拉上窗帘干什么?”

第90章

萧然露出白森森的牙笑了一下,回头看着王安说:“看你的相片呢。”

“我的相片?”

王安走过去看着墙上的照片,是金曼手机上的那些照片,有单人的,有两个人的,还有一些风景照片,金曼和寇辰在相片里笑的幸福快乐,金曼从青涩到成熟,照片里竟然一目了然。萧然看着照片说:“你是从哪里弄来的?一个女人从纯洁到堕落,其实很简单,过程虽然复杂,但结局往往出人意料的快,不需要耗费太多时间。”

王安笑着说:“这可不是我的功劳,这些新鲜的玩意我还没有掌握,是张哲,年轻人玩的溜。今天你这么一说,看来我也得好好学学了。”

原来那天,王安提出要几张寇辰的相片,金曼手机里就有,金曼打开手机相册让三人看,张哲就说:“传到我的手机里。”

张哲用数据线把金曼手机里所有的照片都传了过来,王安交给萧然处理,今天是来看结果的。如今看着一墙的相片,王安笑了,收获不小。

四人站在黑暗里,仔细看相片。萧然说:“从现场来看,表面上似乎是寇辰的可能性最大,他的体貌特征基本符合凶手的特征。”

王安说:“是,目前来看的确如此。但我认为寇辰没有动机,他与金曼青梅竹马,打工供金曼上学,之后又追随金曼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远离父母亲人,只为守候所谓的爱情。但金曼却变了,她早已不是当年的青涩少女,繁华喧嚣的城市,对于金曼来说,那就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她迷失了自我。这种变化恐怕在她上大学的时候就有了,只不过那时候还没有机会显现出来。当她遇见张君兰,或是更早的其他男人,他们成熟多金,出手阔绰,他们让金曼看到了新的生活方式,为金曼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金曼彻底沦陷了,她开始疯狂的向往这种生活,想成为真正的城里人,想融入到这种繁华奢侈之中,所以金曼此时内心所有的欲望都展现出来,她与寇辰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深,裂痕越来越大。直到寇辰发现金曼与张君兰的不正常关系,寇辰被自己知道的真相震惊了,他甚至不能相信,那个纯洁善良的金曼早已物是人非,他单纯的以为是张君兰的错,所以他去找了张君兰。从我们了解的张君兰来看,张君兰即使好色,也不是那种毫无底线的。金曼符合张君兰对女人的要求,长相靓丽,气质优雅,有文化,有品味,谈吐不俗,又知道进退。所以,张君兰一边和金曼保持不正常的男女关系,一边又对寇辰明确的表示,自己是不会离婚再娶的。这一答案,对金曼来说无所谓,据我观察,金曼对张君兰似乎是有些感情,但绝不足以让金曼放弃整个森林而只吊在一棵树上,张君兰并不是金曼心中理想的结婚对象,金曼的要求要高的多。所以金曼在知道这个答案后,平静淡定。但寇辰不同,一个没有念过多少书,又在底层生活的人,他单纯、善良、重感情。他不能理解所谓的城里人玩的这种游戏,所以他愤怒,他不平,他与金曼之间再次爆发争吵,以寇辰的体格和外貌来看,有可能会动手。因为这一次,金曼彻底与寇辰分手了。金曼为了分手的彻底干净,也为了抹去心中对寇辰的那点歉意,金曼提出给寇辰分手费。金曼说寇辰不要,但我们已经查过金曼的资金动向,一年前,金曼确实给寇辰的银行卡里转了十万块钱。但我奇怪的是,一年的时间,寇辰都不曾离开,为什么如此巧合,张君兰出事的一个月前,寇辰突然决定离开。我们去过寇辰所在的修理厂,他们都说,之前根本没有听说寇辰要离开的消息,寇辰是突然决定的,寇辰在打过招呼,三天后就离开了。对修理厂的人说,自己回老家去了。他的老家长春那边已经传来确切消息,寇辰没有回家,并且没有回家的意向。你说,寇辰到底有什么动机对张君兰出手?”

萧然慢慢说:“我们看到的所有,并不一定是真相。就像你说的,寇辰的动机在哪里?张君兰的想法明确告诉寇辰,金曼就是一个为了钱可以做一切的女人,她是自甘堕落,没有人强迫她,如果寇辰有点脑子,都会明白,金曼已经无药可救,因为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所以,按照常态,寇辰一定会拿了这笔钱,去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寇辰高大帅气,有手艺,拿着金曼给的十万块钱,开个汽车修理厂,找个媳妇过着平常的生活,必定可以幸福的过完一辈子。他没有必要为一个不值得的女人去做杀人越货的事。但是,偏就是如此敏感的时间段,寇辰离开了本市,要说这里没事,那绝不可能。三种可能:第一,寇辰杀了张君兰,远走高飞。第二,寇辰被人设计离开。第三,寇辰早已出事。”

“你觉得金曼在中间起到什么作用?”

“她是关键所在。她与张君兰之间是钱权交易,她用身体换得了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大量订单,同时也获得了张君兰朋友圈内的一些医院的订单,使她在鸿泰公司的销售业绩直线飙升,脱颖而出,从而坐上了销售部经理的位置。她与寇辰之间我认为还是有一些感情基础的,所以她在和寇辰同居的同时,虽然与张君兰保持男女关系,也许还有其他人,但她一直瞒着寇辰,不想让寇辰知道。我认为有两种可能,第一,她依然爱着寇辰,不想寇辰离开自己,她享受那份爱的温暖。第二,寇辰有极强的报复心,她怕寇辰知道后报复自己。也许金曼觉得自己很聪明,能够掌控这两个男人,她在中间游刃有余。事实证明,金曼在与张君兰相处的一年时间里,寇辰和张君兰是同时出现在金曼的生活里。以金曼的性格和对金钱的欲望,绝不止张君兰这一个床伴。但张君兰是其中比较重要的一个。原因有二,第一,张君兰符合金曼眼里情人的标准,成熟多金,大方有权,长相儒雅,气质温和。第二,张君兰所在的市第一人民医院需求量大,可以保证金曼在公司销售霸主的地位。所以,在金曼的床伴里面,张君兰是有些地位的。如果说金曼与张君兰的死有关系,那就是张君兰必定涉及到金曼的利益,他的存在让金曼的利益受损。可是截止目前,我找不出关键点,我想不通,他们的利益冲突在哪里?”

王安看着那些相片,慢慢说:“金曼去过很多地方。”

萧然随着王安的目光,也看着那些相片说:“是。”

“她的工作需要经常出差,与客户交流沟通。”

“吃饭嗨歌是常有的事。”

“所以说金曼是个心机很深的女人。”

“金曼天生是做特工的料,在她所有的照片里,除了寇辰,几乎没有其他人,就是饭桌上,金曼都不会拍到别人。”

“其中肯定有原因。”

俩人突然对视了一眼,萧然慢慢说:“那人不能见光。”

“什么原因?”

“身份?地位?”

“一个?一群?”

“有意?无意?”

“权利?金钱?”

王安起身说:“给我几张金曼的相片,清晰正面。”

在王安和萧然讨论的时间里,刘冬和张哲安静的坐在一边,仔细听着,连呼吸都尽量放的清浅,深怕打断俩人的思维。这时,也跟着王安起身。王安对萧然说:“我走了。”

萧然点点头,没有起身,依旧认真的看着那些相片。

第91章

王安领着刘冬和张哲回到办公室,对张哲说:“马上去安排,24小时监控金曼。”

“是。”

张哲出去了,刘冬问王安:“王队,金曼是这起凶杀案的重点?”

“现在还不得而知,但金曼的确是关键。”

“寇辰还要继续找吗?”

“必须找到寇辰,也许找到寇辰了,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寇辰会去哪里?”

“我们分头行动,你去移动公司,调取寇辰和金曼三个月的通话记录。我去银行,调查寇辰的银行账单。下午四点,我们在这里碰头,一起去张君兰的家。”

下午四点,三人准时在王安办公室碰头。刘冬证实,金曼与寇辰一直有联系,三个月来,俩人通话十五次,平均每六天通话一次,一个月前,也就是张君兰失踪半个月前,2009年11月底到12月3号期间,两人通话比之前频繁,平均每天通话一次。而且,电话记录显示,金曼主动联系寇辰的次数,远远多余寇辰主动联系金曼的次数。12月3号以后,俩人没有电话联系过,因为金曼提供的寇辰所用的电话号码,已经注销。刘冬在移动公司已经证实,寇辰所用的电话号码是12月4号注销的。

王安一边仔细看着寇辰的通话记录,一边说:“12月4号注销了?”

“是。”

“是寇辰本人去办理的吗?”

“这个我没有调查。”

“办理注销的流程?”

“这个我问过移动公司的人,原则上是本人带身份证去办理,但也有代为办理的。但必须持有号码所属人的身份证。”

“马上去查,是谁去办理的注销?”

“是。”

刘冬急忙走了,王安侧脸看着张哲说:“金曼那边都安排好了?”

“是,都是新面孔,金曼绝不会认出。鸿泰公司附近和金曼家附近安排了固定的点,但没有安排对金曼动态跟踪的人员,金曼的相片都经过仔细辨认,确保不会跟错人。”

“你用了三个小时安排?”

“我去了趟选好的鸿泰公司监控点,就在鸿泰公司马路对面的一栋写字楼里面,那栋楼直对着鸿泰公司,不仅可以清楚的观察到金曼在办公室里的所有活动,与金曼办公室同方向的鸿泰公司所有的办公室也能清楚的观察到,鸿泰公司的大门口,也能清楚的观察到。今天,我也看见了金曼,金曼在办公室里,神态正常,没有异常情况。”

“做的不错。”

“我在那里观察了一个小时,金曼一直在办公室里,没有离开,心情似乎不错。尤其是接了一个电话后,金曼的心情似乎变得更好了。而且,我注意到,金曼接电话时,从远处看,面色温柔,眼里有柔情蜜意,似乎是在跟情人通话。我注意看了一下,她接电话的时间是三点二十。”

“眼里有柔情蜜意?”

“我觉得那种神态是情人之间说话才会有的姿态。”

“打电话给刘冬,金曼今天的通话记录也查一下,最好把对方的身份也确认一下。”

“是。”

张哲给刘冬打过电话后,看到王安坐在椅子上沉思,便也静静坐着,不去打扰王安。王安在整理自己的思绪。王安今天去银行,也就是寇辰在修理厂工资卡的开户行,几乎一无所获,所查到的线索与之前一样,除了每月工资被完全被取光,就是金曼的那笔十万块钱的数额,也是在12月3号那天一次性取走的。银行的人告诉王安,大笔数额是要提前预约的,这笔款的确是寇辰本人在12月2号时提前预约的,说是要买房子。从银行的监控上也得到证实,确实是寇辰本人。唯一能确定的是,寇辰撒谎了。储户在银行是存取自由的,一般银行的工作人员不会询问取款的理由,但大多数储户在预约大笔款项时,都会随意的说出取款原因。寇辰也是这样,在预约取款时,工作人员让他登记一下,寇辰是在登记时,随意说的,工作人员还多嘴问了一句:“买哪儿了?”

寇辰顿了一下说:“买我单位附近的二手房,新房买不起。”

也就是说寇辰之前已经做好了离开的所有准备,寇辰提取了十万块钱的现金,随身携带,他去了哪里?王安静静思索,寇辰的所做所为,似乎与张君兰的死脱不了干系,但王安试图找出寇辰这么做的动机,依然一无所获。王安无法替寇辰找到理由。

王安低头看着手边的材料,脑子里闪过寇辰和金曼在一起的画面,俩人甜蜜的画面,大多数是在金曼上大学的时候,校园里,河边,公园里,林荫小路上,到处都是小情侣的身影,快乐简单。寇辰是个身材高大,性格阳光的男孩,笑容明媚灿烂。金曼怎么能对寇辰下手,在已经背叛了寇辰之后,继续设计寇辰,让他成为风口浪尖的嫌疑人。如果真如此,金曼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中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王安突然开口说:“医院进材料和药品的流程,我们根本不了解。”

张哲说:“这个可以问一下刘冬?”

“刘冬?”

“刘冬有一个发小,大学的专业就是药理,毕业后就在省人民医院药械科,与刘冬关系很好,我见过,性格与刘冬也很像,我们可以咨询一下。”

王安点点头说:“你觉得金曼是在恋爱?”

“金曼接电话的那种神态像。”

“情人的姿态?”

“之前金曼接过两个电话,接电话时就是职场女性的表现,带着公式化的微笑,说话时表现的干练决断,典型的职业女性。但金曼接那个电话时,从一开始,看见来电显示时神态就变了。脸上马上变得温柔,笑容羞涩,根本不是之前的公式化笑容。”

“会是谁?”

“会是寇辰吗?”

“难说。”

“如果真是寇辰,是不是说明,金曼还是在乎寇辰的,如果在乎寇辰,就不会故意设计寇辰离开,那么寇辰离开,只是巧合。”

王安说:“但愿如此吧,我想是寇辰的机会不大。”

俩人刚说到这里,刘冬走进来。脚步急切,手里提着一个袋子。

刘冬一进来就说:“王队,不是寇辰本人办理的。”

刘冬坐下来,端起水杯喝口水,接着说:“我调取了当天移动大厅的监控,根本没有看见寇辰进移动大厅。但寇辰的电话的确是12月4号注销的,也就是说有人拿着寇辰的身份证,替寇辰注销了电话号码。于是,我又仔细看了监控,也没有金曼的影子。最后,我仔细询问了当天办理注销的工作人员,经过她回忆,是同事领了熟人拿着寇辰的身份证复印件来办的,是名年轻的女性。我立即询问了那名同事,她确定是同学来办的。她回忆说,当天同学打电话问:“注销电话号码怎么办?”

我告诉她,需要本人拿着身份证来大厅办理,只要结清话费,就可以注销。同学为难的说:“本人因为工作变动去了国外,昨天就走了,只留下了身份证复印件,能不能通融一下,给办了。他这一去,怕是要三年才能回来,回来后肯定要再办理电话卡,不希望留下不好的信誉。”

我当时想,有很多人都不在乎这个,许多人不想用这个号码了,也不会来办理注销,这个人还是比较认真的,对自己的信誉度十分重视。于是我就同意了。”

而她的同学就在鸿泰公司上班,据她所说她的那位同学是做销售的。

王安说:“金曼的下属?”

“是。”

第92章

张哲说:“难道真的是金曼一手策划的?”

刘冬说:“是啊,我当时也在想,金曼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在吸引我们的目光,让我们注意到寇辰。”

王安肯定的说。

刘冬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张哲说:“这女人真是……”

王安问到:“金曼今天的通话记录可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金曼今天共拨出十一次电话,对方手机号码的持有者信息已经调取。金曼的手机共接到六个来电,对方信息也已经调取。”

刘冬说完拿出资料,王安接过资料,迅速浏览一遍,指着其中一个号码说:“张哲,十五点二十分金曼接的就是这个电话。”

张哲看看单子说:“时间没错,这个号码是用谁的身份证办理的?”

刘冬拿着另一份资料,对了一下电话号码说:“这个号码是用魏国星的身份证办理的。魏国星,男,1974年8月17日出生,学历本科,出生地点是浙江东阳。”

王安说:“这个魏国星是做什么工作的?”

“移动公司的信息上没有。”

张哲说:“王队,我们需要调查一下这个魏国星吗?”

“当然需要,这个工作量有些大,今天晚上我们加班。现在,我们去张君兰家。”

刘冬和张哲整理好材料,跟着王安出门。三人下楼到车库,开车去张君兰家。路上,行人已经稀少,天色灰蒙蒙的,气温很低,呵气成冰。三人到了小区门口,刘冬下车出示自己的证件,门卫按动电子门,电子门慢慢打开,王安从车窗里看到,张君兰家的那个女邻居从车旁走过,应该是从外面才回来的。刘冬停好车,三人下车向张君兰家的那栋楼走去。电梯口,那位女邻居也在。

王安微笑着打招呼:“你好!”

女邻居迷惑的看着三人,想了一会儿才笑着说:“哦,我想起来了,你们是公安局的。”

“是,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你们是去老谭家吧。”

“是,过来看看。”

电梯来了,四人走进电梯。女邻居神秘的问:“张君兰的事查清楚了?”

“暂时还没有。”

“也是,那么个大活人,咋就被人勒死了。也不知道得罪什么人了?”

“张君兰和邻居们有过纠纷?”

“以前不知道,搬到这里来以后,没有。张君兰清高的很,与邻居们不大来往,顶多是见面点个头而已。老谭脾气好,人随和,和邻居们处的不错。不过,他们家有钱,也难免有人嫉妒。”

“他们家的生活条件好很明显吗?”

“虽然他们两口子嘴里没说过,但大家眼又不瞎,他们家平时吃的、用的、穿的,那样不是贵的?什么都是拣好的买,想不显眼都不行。”

王安笑了笑,抬头看了看显示牌,又看了看张哲。张哲看着女邻居说:“阿姨,我还有些事情要了解一下,我考虑除了你,再找不出更合适的人啦。”

“什么事啊?我知道的可都说了。”

“只是随意聊聊,就像上次,我们不是聊的挺开心的?不过是些平常生活中的小细节而已。”

“随便聊聊啊,那没问题。”

电梯停了,四人走出电梯。张哲嘴里叫着阿姨,跟着女邻居去了人家里。王安和刘冬看着俩人进去后,王安才示意刘冬敲门。

刘冬伸手不轻不重的敲门,里面答应一声,随即问到:“谁啊?”

刘冬看看王安,王安点点头。

刘冬说:“我们是市公安局的。”

门打开了,开门的是个年轻妇人,跟谭小燕很像。刘冬拿出自己的证件,笑着说:“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这是我们王队长。”

年轻女人笑了笑说:“请进。”

王安和刘冬走进客厅,客厅里放着一只大行李箱,茶几上也放满了食品,一看就是有人要出门。年轻的女人对着卧室说:“妈,公安局的同志来了。”

谭小燕从卧室里走出来,看见王安,神情有些哀伤的说:“你们来了。”

年轻女人忙着泡茶,一边说:“请坐。”

王安和刘冬坐下。王安目光淡淡的看着谭小燕,谭小燕脸色苍白,眼窝深陷,明显瘦了很多,神色憔悴。原本富态的人,才几天功夫就迅速消瘦憔悴,神色疲乏。

王安轻声说:“事情都办完了?”

“是。”

“你也要保重身体。老家来人了吗?”

“来了。”

“这是要出门?”

“哦,我女儿。事情已经这样了,她留下也没用,我想让她先回上海,孩子太小,离了亲妈不好带。我留下就行,有什么事我再打电话。”

“什么时候走?”

“明天。”

“市第一人民医院来人了吗?”

“来了不少人。院领导都来了,科室里也来人了。”

“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人来过吗?”

谭小燕顿了一下,低下头。谭小燕的女儿在一边说:“是,那个女人来了。”

“哪个女人?”

谭小燕看了一眼女儿,女儿说:“妈,我爸人都没了,你还顾及什么?说不定我爸出事,跟她脱不了干系。”

谭小燕叹息一声说:“那个女人,就是别人看见与老张在一起的年轻女人。那天,灵堂搭好的第二天晚上,她来了,是一个人来的。进来给老张烧了纸,给老张磕了头,就走了,什么都没说。”

“你怎么知道是她?”

“邻居说的,邻居见过她。”

“如果再见面,你能认出她吗?”

“能。”

王安看看刘冬,刘冬拿出一张照片,让谭小燕辨认。谭小燕只看了一眼就说:“是她,没错,就是她。”

谭小燕肯定的说。谭小燕有些激动,苍白的脸色泛起淡淡的红色。谭小燕哭着说:“老张出事,是不是跟她有关?”

“现在还不知道,张君兰的事,我们正在调查,如果有结果,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

“肯定和她有关系,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狐狸精,老张是怎么粘上她的,她就是个丧门星。”

“根据我们了解的情况,她在医药公司工作,与市第一人民医院有合作关系。她与张君兰在工作时是直接联系的。”

“大学生?”

“是。和张君兰一个专业,很有才华。”

谭小燕苦笑一下说:“他们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对吗?”

“据说他们有许多共同语言,爱好广泛,兴趣高雅,在一起时无话不谈,而且很能谈的来。”

谭小燕明显气愤起来,脸色通红,谭小燕低声说:“不过就是一个破鞋。”

王安观察着谭小燕,慢慢说:“据说,张君兰很喜欢她,给她买了许多奢侈品,像衣服,首饰,还经常带她去高档餐厅吃饭,对她疼爱有加。”

“谁说的?不可能。”

“的确如此,她有一套非常喜欢的衣服,就是张君兰为她买的,那套衣服当时的售价是五千左右。”

“是那个狐狸精自己说的吧?她想干什么?老张人都死了,还能娶她不成。”

“她很伤心,她说张君兰答应过她,要和她结婚的。”

“胡说,也不看看她那样子,就是一破鞋。老张要不是为了钱,能和她在一起,都嫌她脏。”

谭小燕似乎受了刺激,大声说到。说完之后,谭小燕突然闭上嘴,低下头,垂着眼睛。王安看不到谭小燕眼里的神情,王安看看谭小燕的女儿。谭小燕的女儿轻声说:“请不要见怪,我妈没有多少文化,头脑简单,有时候说话不经大脑,你们别听她的。有些事,她根本就不知道,也不了解,我爸工作上的事,根本不会跟她讲,因为我妈不懂。”

谭小燕的女儿淡淡的说着,没有看她母亲。谭小燕则一直低着头,低垂着眼睛,睫毛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第93章

王安看不清楚谭小燕脸上的神情,更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王安转移话题,说:“医院的领导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安慰安慰我妈,有什么困难就说,医院一定尽力解决。几个院长是一起来的,也就待了二十分钟左右就走了。”

“老家的亲戚都回去了?”

“是,留在这里也是徒增伤心,我们也没心情招待,事情一完,就走了。”

“家里孩子还好吗?”

谭小燕的女儿顿了一下,看看王安说:“我家里孩子太小,昨天打电话说孩子总是夜里哭闹,所以我妈让我赶紧回去。”

王安看看一直低着头的谭小燕,微笑着说:“我们今天就是过来看看,你们有没有发现新的线索,既然你们忙着,我们就不打扰了。”

王安和刘冬起身告辞,谭小燕礼貌的起身准备送客,王安微笑着说:“请留步。”

谭小燕的女儿送俩人到门口。王安和刘冬乘电梯下楼,走出电梯后,刘冬说:“张哲似乎没有下来。”

王安抬手看看时间说:“在车上等一会儿吧,我估计他也快下来了。”

俩人在车上没有等多久,张哲就来了。刘冬看看张哲说:“不错,越来越有默契度了。”

天已经彻底黑了,气温更低了,车窗外,突然起风了,凛冽的风吹的地上的枯叶乱飞。路上的行人寥落,脚步匆匆。

车上,张哲说:“王队,金曼来过。在张君兰的灵堂前烧了纸,但没有说话,要不是那女邻居拉着谭小燕,恐怕谭小燕要冲过去打她。”

刘冬说:“谭小燕也说了,看来张君兰的丧事上,发生了不少事?”

“女邻居说了很多有趣的人和事。”

王安看看张哲说:“有趣的人和事?”

“是,那女人话匣子一打开,止不住,我甚至觉得她跑前跑后的帮忙,就是为了以后八卦的时候多一些谈资。”

“说来听听。”

“先说金曼,其实谭小燕没有见过金曼,但女人的直觉还是很可怕。金曼一出现,谭小燕就有感觉。而且,我有些不明白,据那女邻居说,金曼可谓是高调出场,一身黑色职业套装,画着淡妆,戴着墨镜。从她一走进小区,就引人注目。女邻居在金曼百分百的回头率中,提醒谭小燕,就是那个女人。谭小燕当时就有暴起的感觉,女邻居拉住谭小燕说:“我只是让你认认人,看看狐狸精的样子。老张人都不在了,她来了也是闲的,不过就是个笑话,没名没份的,你跟她叫什么劲。”

谭小燕听了邻居的话,强忍着怒火,脸色难看的陪着金曼,金曼倒是平静淡定,看不出脸上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女邻居说金曼的脸上绝不没有伤心难过,就是平静淡漠跟一般前来吊唁的普通朋友没什么区别,一点都看不出是情人。金曼烧了纸,淡淡的看了谭小燕一眼,就离开了。谭小燕差点没气死,邻居说,那种女人真是皮厚,就那份淡定,绝对是女人里的精华,一般的女人绝不是对手。还说,也就老张心里有主见,要是老张有那心,谭小燕绝对不是金曼的对手。那女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是狐狸精的样子。”

刘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开口说:“我以前听说,整女人还得女人,今天可算是明白了。”

王安淡淡的说:“除了金曼,还有什么有趣的人和事?”

“她说,老张医院的一个同事,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以前也没见过跟老张家关系有多好,但年轻人来了就扑倒在灵堂前,哭的那叫一个伤心,说句心里话,老张家的女儿都没他哭的伤心。”

“张君兰的同事?”

“听说是药械科的同事,没结婚,家就在市里。平时在单位,也没见与张君兰关系有多好,但那天,小伙子哭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平时与张君兰关系一般?”

“是,他是和许多同事一起来的,他哭的时候,旁边的同事也吓一跳,悄悄站在灵堂外议论纷纷,女邻居致力于打听消息,所以同事们奇怪之下的议论声,女邻居都听见了,就特意看了看小伙子。小伙子一边哭,一边念叨:“张主任啊,您怎么说走就走啊,你让我怎么办啊?”

女邻居说她不明白,一个小伙子,不过就是同事,即使关系亲密,也不用如此啊。”

“医院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很正常,看着就是来走个过场。表情淡淡的,安慰安慰谭小燕,与张君兰的女儿交谈几句,烧个纸,上个香,没什么特别的。”

“那年轻人叫什么?”

“别人叫他小焦。”

“小焦。”

王安重复了一下。张哲又说:“还有就是张君兰的亲戚,哭的也很伤心,张君兰的哥哥和妹妹,带着几个侄儿侄女外甥,也哭的很有特色。”

刘冬笑着说:“我发现这女邻居说话有意思。”

“是很有意思。她说,老张的哥哥一来就问谭小燕:“老张留了什么话?”

谭小燕哭着说:“留什么话?人是突然出事的,能留下什么话?”

结果老张的哥哥说:“怎么可能,他没跟你说过?他嫡亲的侄儿要娶媳妇,他不可能没跟你说,他当叔叔的可是答应,给他侄儿买辆车,让他侄儿跑运输的。”

谭小燕当时也顾不上哭了,直接说:“我们都是挣工资的,哪来那么多钱?以前你们要这要那,老张想着你们在乡下,日子过得苦,我们就是省吃俭用,也从嘴里给你们省一点。现在农村日子都好了,你们还是要这要那,你们就是想逼死我们,老张人都没了,你这当哥的没说问问弟弟是怎么出的事,就想着让老张给你们买车,你们还是人吗?老张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这就是你的好哥哥啊。”

谭小燕的嘴一点都不笨,一番话说的张君兰的哥哥脸色通红,结巴着说:“我不是那意思,你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女邻居说,她看的清清楚楚,老张的侄儿侄女,脸色难看,拉着自己的爹,瞪着老谭。那心里不定有多恨老谭呢。那几个侄儿侄女跪在灵堂里,干嚎了几声,就坐在一边又吃又喝。哎呀,真是罪过呀,这那是亲戚,简直就是讨债鬼。”

刘冬感慨着说:“这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可怜张君兰,自己的亲兄弟没有一点亲情。”

张哲冷笑一声说:“不光亲兄弟如此,亲姊妹也好不到哪里去。张君兰的妹妹哭的倒是伤心,边唱边哭,拉着长调。哭着说:“我的那个亲哥啊,你怎么就这样走了,你可让我怎么过呀?我的哥啊。”

哭的稀里哗啦,几个人都拉不起来,劝也劝不住。外甥就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妈哭舅舅,就跟看陌生人一样。最后,好不容易哭完了,被人劝着坐下,还没喘口气。那外甥就极不耐烦的说:“妈,我舅舅死了,也没留啥钱给咱们,咱们在这待着,也没什么用,回家吧。”

旁边的人听的是目瞪口呆,暗自感叹人情炎凉。”

刘冬说:“张君兰真是养了一群白眼狼。”

张哲摇摇头说:“张君兰到底挣多少钱?养这么多人。”

王安突然开口说:“刘冬,你有一个同学在省上的医院?”

“是,药理学毕业的,在省人民医院的药剂科。”

“这两天约出来谈谈,有些事要咨询一下,他是内行,我看这里面的门道太多,我们一时还理不清。”

“没问题,我们是发小,那是一起撒尿和泥,放屁崩坑长大的,有什么说什么,绝不会隐瞒。”

第94章

三人回到市公安局时,已经很晚了。停好车,刘冬说:“王队,我们还去查魏国星吗?”

王安抬手看看表说:“是有些晚了,你们回去睡吧,我去整理一下今天的材料,明天再说。”

“我们和王队一起。”

“不用,年轻人觉多,去睡吧,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做,闲不了。”

“王队今晚又不回去了?”

“太晚了,不回去了,在办公室凑合一晚。”

王安这晚一直到凌晨才睡,就随意的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也许是累极了,王安睡的很香,一觉睡到手机闹铃响起,王安睁开眼睛,关掉闹铃。慢慢站起身,王安感觉腰和脖子不仅僵硬,而且还有些疼痛。王安试着慢慢活动活动腰,还好,活动开以后,腰部的疼痛不明显了,但脖子僵硬疼痛,一动疼的就更厉害。王安用手尝试着搬了搬自己的脖子,疼的厉害,王安只好放弃。

王安歪着脖子去食堂吃饭,同事们看着王安的样子调侃的问:“老王,这是用力过度了?”

“说什么呢?看清楚,这是脖子,不是腰。”

“开个玩笑而已嘛,昨晚又没回家?”

“晚了,就在办公室里将就一晚。”

“这是落枕了,去医院看看吧。”

王安又自己试着活动活动,笑笑说:“看来真得去医院找医生。”

王安吃早饭时,刘冬和张哲急急忙忙走进食堂,看见王安后一起过来。张哲皱着眉头说:“王队,脖子怎么了?”

“落枕了。”

“看样子挺严重?”

“是,我试着动了动,不行。”

“那吃完饭先去医院看看。”

刘冬说:“去市第一人民医院,我上次也是落枕了,去市第一人民医院看的,医生抱着我的头,左一下,右一下,后来咯嘣一声就好了。”

王安歪着脖子笑笑说:“那就去市第一人民医院。”

王安三人吃过早饭就去了市第一人民医院。走进医院门诊大楼,三人吓了一跳。大厅里挂号窗口前,乌压压全是人,长长的队伍都快排到门口了。

刘冬急忙说:“我去楼上看看,楼上还有挂号窗口。”

王安说:“你去楼上看看,我们在这先排着。”

张哲低声嘟囔:“这都星期五了,明天就是周末,还这么多人?”

王安笑着说:“病又不休息。”

俩人站在长长的队伍后面,还没上班。王安抬手看看表说:“还有二十分钟上班。”

几分钟后,刘冬走过来说:“楼上人也很多。”

刘冬凑近王安说:“王队,要不找一下院长,咱们不是还有许多事要做吗?”

张哲也说:“是啊,王队。”

王安微微皱着眉头说:“怕是不好吧,这么多人。”

刘冬和张哲无奈的看着王安,其实王安心里很纠结,花钱看病,到哪都一样,但现在市第一人民医院,两件失踪案都没有头绪,人家若是问了,该如何回答。刘冬站在一边,无聊的看着乌压压的人群。然后,刘冬像看到救星一样急步走了,王安和张哲奇怪的看着刘冬的背影。刘冬看见了李东阳,急着上前跟李东阳打招呼。刘冬穿过人群,快步走到李东阳面前笑着说:“你好!”

李东阳看着面前的人,大脑一片空白,李东阳心里有事,没想到眼前突然就站了一个人。李东阳停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李东阳笑着说:“你好!怎么上医院来了?”

“唉,陪我们王队来看病。”

“王队长怎么了?”

“最近一直很忙,昨晚忙的很晚,也没回家,就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将就了一夜,这不,今天一大早,脖子疼的厉害,也动不了,就上医院来了。”

李东阳看看排队的人群,皱了皱眉头说:“这么多人?”

“可不是,还有一大堆工作等着呢,也不知道几点才能看完。”

“这样吧,我给领导汇报一下,直接去中医科看好了。”

李东阳拿出手机,走到一边去打电话。李东阳打完电话,走过来说:“王队长在哪?”

刘冬伸手指了一下,李东阳看到人群里排队的王安和张哲,这会儿已经开始挂号了。

王安笑着说:“看样子医院也清楚,这不提前十分钟就开始挂号了。”

李东阳穿过人群走过去,跟王安和张哲笑着点头示意。李东阳低声说:“王队长跟我来。”

几人走到门诊楼外,李东阳笑着说:“院办主任马上过来,他会带着您直接去中医科看。”

“谢谢!”

三人感激的说。李东阳笑着说:“没关系,我们站在这里稍等一下。”

院办主任来的很快,温和的说:“王队长请跟我这边走。”

李东阳笑着说:“王队长先去看脖子吧,我还有些事,就不陪着了。”

李东阳脚步匆匆的走了。王安歪着脖子,看着李东阳的背影,笑着说:“我听小刘说,你们这的中医科不错,随便给搬搬就好了。”

院办主任笑着说:“一般的落枕是这样,王队长的具体情况还得让医生看过之后,才能决定如何治疗。”

王安跟着院办主任走,又回头看看李东阳匆忙的背影。李东阳似乎很急,脚步匆匆。

李东阳的确很急,李东阳今天早上来的早。姜医生的身体现在恢复的不错,在家没事的时候,就做做饭。李东阳经过一段时间的忙碌后,总算可以休息一下。这两天,李东阳的日子比较轻松,所以来的比较早。走到办公楼时,碰见昨晚的总值班,是医务部的部长,医务部的部长脸色不好,似乎忙了一夜。李东阳笑着打招呼说:“昨晚很忙?”

“岂止是很忙,几乎整整一夜,一眼没眨。”

“这么忙?”

“嗯,骨科的一个病人,手术后第四天,昨晚突然就不行了,急诊转去icu病房。”

“什么病人?”

“桡骨骨折。”

李东阳倒吸口凉气说:“桡骨骨折?那不是小手术吗?怎么会突然就不行了?”

“昨晚icu的初步诊断是浓毒血症,肾脏衰竭,不排除多脏器衰竭的可能。”

大概说了一下情况,医务部长匆匆走了,说是要去再看看。李东阳沉思着走进办公室,脑子回想着医务部长的话:“浓毒血症,肾衰,桡骨骨折。”

李东阳突然站起来,匆匆往外走,李东阳突然觉得有些害怕,心里慌乱不堪。李东阳急匆匆的想去icu病房打听一下消息,李东阳走到门诊大楼的大厅,就碰见了王安他们。李东阳虽然心里很着急,但依旧静着性子打电话跟院长说了情况,院长当即表示让院办主任去处理。李东阳等着院办主任来,就急忙告辞去了icu病房。icu病房门口有许多陪员,躺着坐着,神色均是疲惫不堪,神情忧伤。李东阳听见哭声,一阵一阵的,没有人劝,其他人也没有去看,这里有的病人家属已经耗了十几天,从一开始的哭闹担心,到最后的疲惫不堪,麻木冷淡。只是默默坐着,等着最终的结局,希望或是离去。李东阳没有来得及穿工作服,只能站在门口,等着从里面出来一个人。一个小护士从里面走出来喊到:“周青云的家属,周青云的家属。”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走过去说:“我们是,病人怎么样了。”

“目前生命体征平稳,他出了一身汗,需要换内衣,给我吧。”

“好好。”

小护士拿了衣服准备进去,李东阳赶紧说:“护士,我是本院药械科的李东阳,麻烦你叫昨晚值班的医生出来一下,我有事。”

第95章

李东阳被请进医生办公室,看到icu病房的方主任面色憔悴的翻看病历。

李东阳尽量平复自己焦急的心情,微笑着说:“昨晚是你啊?”

方主任抬头看着李东阳略显疲惫的笑着说:“哦,李大主任,哪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方主任调侃的说着。

李东阳不好意思的说:“听说昨晚忙了一夜,我就不能慰问慰问你?”

方主任笑着说:“一大早的,有事?”

“听说昨晚从骨科转来一个病人,我想问问情况。”

“认识?”

“不认识,我听医务部长说是浓毒血症,就过来看看。”

“哦,没想到你对医疗这块也感兴趣。”

“不,我只是对感染感兴趣。”

“哦!你看,忙了一夜,确实有些糊涂了。”

“病人现在情况如何?”

“不理想,感染根本控制不住,肾衰即使上了透析机,也没有好转,到现在为止,病人依旧无尿。不排除发生多脏器衰竭的可能。”

“多脏器衰竭会发生吗?”

方主任苦笑一声说:“私下说,我觉得是必然的,照目前患者病情的发展情况来看,那是一定会发生的。”

“有生命危险?”

“这种情况我们没有把握救治成功,说真的,成功率不高。”

“患者身体条件如何?”

“正因为身体条件太好,所以我们压力很大。”

“怎么回事?”

“患者只有十九岁,身高184米,体重九十四公斤,大学本科在读生,回家过年来了。而且入院时,就是单纯的桡骨骨折,本来完全可以门诊打个石膏固定,但父母亲特别小心,想着住院治疗好一些,据说还拖了熟人,才住进骨科的。”

“我听说是术后第四天,前几天病情都是稳定的?”

“手术后前两天都是平稳的,第三天患者出现高烧,正好主管医生不在,值班医生虽然处理了,但体温一直降的不理想,护士也没有提醒值班医生。直到昨晚的值班医生,发现病人情况不好,立即处理,但为时已晚。”

“围手术期没用抗生素?”

“用了。”

“用的什么?”

“头孢噻肟钠。”

李东阳觉得自己的头嗡嗡响,李东阳站起来说:“谢谢方主任,您忙了一夜,赶紧休息吧。”

李东阳走出办公室,穿过icu门口拥挤的人群,乘电梯下楼,走出熙熙攘攘的门诊大厅。李东阳大脑一片空白,茫然的看着天空。冷风吹过,李东阳闭了一下眼睛,李东阳安慰自己说:“不会是抗生素的问题,不会。”

李东阳突然又想起,患者用了材料,患者是桡骨骨折。李东阳的心跳加速,几乎不能自已。李东阳近期那惶惶不安的情绪突然就加重了,更加不安。李东阳立马提起精神,脚步匆匆去了办公楼。李东阳快步走进陈副主任的办公室,陈副主任悠闲的坐在办公桌后面,端着茶杯,慢慢喝茶。李东阳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去,陈副主任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李东阳根本管不了那些,李东阳急切的说:“陈副主任,出事了。”

陈副主任放下茶杯,淡淡的说:“什么事?一大早慌慌张张的。”

“昨晚一个骨科病人,桡骨骨折的,术后第四天,突然不行了,转到icu病房,初步诊断是浓毒血症。”

陈副主任猛的站起来,急切的说:“确定?”

“确定,我刚从icu病房过来。”

陈副主任有些慌乱,说:“现在怎么办?”

李东阳闭了一下眼睛慢慢开口说:“也不一定就是因为药械科的原因。”

陈副主任苦笑一声说:“小李,你不用安慰我。那天我发现那批材料少了的时候就有感觉,后来潘副院长淡定的态度让我安心不少。但如今看来,那种心慌的感觉真的是第六感觉,很准。”

李东阳艰涩的开口说:“我们去找院长吧,这种情况要提前做工作。”

陈副主任说:“这样,你去找院长,我去潘副院长那里,那批材料是经张主任的手进来的,潘副院长也是知情的,看他怎么说?”

李东阳看了陈副主任一眼,目光清冷,心里更是一片冰凉。陈副主任已经开始推脱责任,目前尚未定论,陈副主任就已经急着脱开干系。这样一个一点担当都没有的人,是怎么混到药械科副主任的位置上的。李东阳心里鄙夷,但脸上平静而冷静,李东阳开导自己,机会也许就是这样来的。

李东阳点头说:“好,我这就去。”

李东阳上楼去院长办公室。站在院长办公室门前,李东阳侧耳听听,里面没有人说话。李东阳伸手轻轻敲门,院长温和的声音响起:“请进。”

“小李呀,坐吧,什么事?”

“院长,昨晚的事您听说了吗?”

“什么事?”

“昨晚骨科一个病人,转进了icu病房抢救。”

“哦,什么病人,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也许他们认为现在还没必要。”

“那你又是为什么?”

“院长,患者是以桡骨骨折入院的,入院后第二天手术,手术后第四天晚上,也就是昨晚转进icu病房。我刚从icu病房回来,方主任说病人初步诊断是浓毒血症,肾衰,不排除多脏器衰竭的可能。”

院长看着李东阳慢慢说:“你怀疑与那批材料有关系?”

“不仅是材料,还有抗生素。我问过方主任,患者围手术期用的就是头孢噻肟钠,算时间正好是那批药。”

“患者情况如此严重,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李东阳低头沉思一下说:“方主任那里一贯忙,再说作为icu病房的主任,转入病人的协调工作也是由转出科室来做。至于骨科为什么没说,可能正在讨论病历。”

院长看看李东阳,微微一笑,拿起电话拨通:“昨晚是谁的总值班?哦,让他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院长放下电话对李东阳说:“小李,你的警惕性很高,这件事暂时不要透露出去,你先回去,我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李东阳站起来说:“我明白,院长。”

李东阳向外走去,院长在李东阳身后说:“那批材料和西药都收回来了?”

李东阳转过身说:“当天我们就加班加点全部收回,放在库房里了。”

“做的好,去吧。”

李东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同事们都来了,三个人坐着聊天。李东阳看看小焦,那孩子当天那仿佛天塌下来的样子,李东阳记忆犹新。几天过去了,看着没什么事,这孩子又放松了。李东阳看着小焦年轻的脸庞,灿烂的笑容,李东阳有些心痛,李东阳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告诉小焦?这孩子是不是能承受的住?李东阳坐下,茫然的端起茶杯,才发现杯子是空的。李东阳苦笑一下,李东阳放下杯子,刚想张口,突然想起院长说:“这件事情先暂时不要透露出去。”

李东阳闭上嘴,站起身,端着水杯去给自己倒水。李东阳心里叹息一声。

院长办公室,医务部长疲惫的推开门走进来。院长看着神情疲惫的医务部长说:“昨晚总值班,忙吗?”

“忙了一夜。”

“坐吧,忙什么呢?”

“骨科的一名患者,晚上十点的时候,血压下降,80/40毫米汞柱,心率过快,达到每分180至200多次,末梢循环衰竭,请icu病房的值班医生做中心静脉置管。当时icu病房的值班医生正抢救一名急诊送来的患者,于是,我当即联系了方主任,方主任赶过来看过病人后说,病人情况危急,骨科根本不具备抢救条件,病人必须马上转去icu抢救。患者转入后,急查了血常规,血培养也已送检。患者体温降不下来,肾衰,经过一夜的透析,没有好转,依旧无尿。”

第96章

院长慢慢开口说:“骨科怎么说?”

“骨科郭主任今天早上才知道,主管医生是吴医生,到现在为止,他们没有跟我讨论过病情。”

“我们马上过去。”

“好。”

“还有孙副院长。”

院长带着孙副院长和医务部长走进骨科的时候,骨科病区的医护人员还没明白,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领导突然就来了。过道里,护士们推着清洁车,晨间护理才开始,护士们看到院长有些紧张,低下头快速走进病房。透过病房门上的竖玻璃,院长看见有的医生在病房里。

医务部长拉住一个往病房里走的医生问:“主任呢?”

“主任今天门诊。”

医务部长气笑了,低声说:“你们没有讨论病历?”

“讨论病历?什么病历?”

这下连温和的院长都气笑了,院长点点头说:“好的很。”

孙副院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孙副院长明白,能让院长亲自来的,必定不是小事。孙副院长开口说:“让主任马上回科里来。”

院长三人走进医生办公室,两三个医生看到院长、孙副院长、医务部长后,显得有些吃惊,站起来,有些不知所措,互相看看,其中一个医生走过来说:“主任上门诊,我去换他。”

院长温和的脸此时有些黑,医务部长看了院长一眼说:“不用,叫所有的医生都到办公室来。”

骨科主任脚步匆忙走进医生办公室里,院长平日温和儒雅的脸上,有一丝不悦,但依旧声音平静的说:“今天门诊?”

大冷的天,骨科主任头上的汗竟然冒了出来,骨科主任低声回答:“是。”

“科里最近没什么事?”

“这个……昨晚转走了一名患者,由于肾衰,转到icu病房了。”

医务部长看着骨科主任,脸色有些难看。孙副院长从被院长叫来,直到现在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孙副院长看看医务部长,医务部长低声解释:“昨晚十一点转的,一直忙了一夜,早上还没来得及跟您说,院长就知道了。”

孙副院长轻轻点点头,目光掠过骨科主任,淡淡的说:“病人具体情况?”

这时,骨科多数医生都已经到了,静悄悄的坐着。孙副院长的话音一落,一名医生把病历夹递给主任,主任接过病历夹,翻开病历夹才开始看病历。

院长对医务部长说:“你来说。”

医务部长面无表情的看看骨科主任,淡淡的说:“我简单介绍一下情况。患者男性,19岁,以桡骨骨折入院,患者入院后第二天行复位和固定术,手术过程顺利,术后给与止血、支持、预防感染治疗。术后第三天,患者出现高热,体温在395摄氏度至41摄氏度之间,值班医生给与对症处理,肌肉注射柴胡注射液20毫克,并给于物理降温。体温未降,又给与口服布洛芬混悬液。术后第四天,患者依旧高烧,并出现腹泻,值班医生做对症处理,并给于补液治疗。患者与晚上九点出现谵妄、烦躁不安等症状,心率达到每分钟180至220次,呼吸困难,呈张口呼吸。十点,值班医生请求会诊,行静脉中心置管术。在icu的方主任建议下,患者转入icu病房。icu病房接诊后,立即行中心静脉置管,肾脏透析,上呼吸机等紧急救治。icu初步诊断为浓毒血症,肾衰,不排除多脏器衰竭。”

医务部长说完,办公室里静悄悄的,连清浅的呼吸声都清晰异常。

骨科主任艰涩的慢慢开口说:“这么严重?”

医务部长瞪了主任一眼,面无表情的说:“你以为我危言耸听?”

其他人都保持沉默,尤其是骨科的几名医生,更是拼命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院长淡淡的目光,扫过每个人,最后,院长的目光停在骨科主任身上,直视主任的眼睛。

院长淡淡的的说:“主任觉得今天的门诊很重要?”

主任脸色此时变得极为难看,主任艰涩的说:“早上因为要上门诊,交班很简单,我真的不知道病人情况如此严重。”

院长脸色冰冷,没有说话。孙副院长此时已经有些坐立不安。

孙副院长说:“谁的病人?把病历给我。”

主任把病历递给孙副院长,孙副院长接过病历看了一眼,抬头扫了一圈在座的医生,孙副院长皱着眉头说:“吴医生呢?”

主任擦擦冷汗说:“今天请假。”

孙副院长声音提高八度说:“请假?什么时候请的假,请了几天?请假缘由?”

“只请了一天,去他岳母家了,说是在西安。”

“西安只请一天假,你是在开玩笑?”

“他下夜班那天就走了。”

“下夜班就走了,不用查房?病人交给谁了?”

主任出神的看着孙副院长手里的病历夹,眼睛空洞无神。孙副院长没有等到答案,只能继续翻看病历,几分钟就看完了。孙副院长终于忍不住,把病历摔在桌面上,狂怒的说:“你看看这病历,没有抢救记录,甚至连个病情记录都没有,患者高烧?我从病历上根本看不出来患者的具体情况,除了体温,什么都没有,直到转科,连个血压都没有。你的工作做的真好!”

院长冷冷的看了一眼主任,对医务部长说:“请护理部主任过来看看她的护理记录单。”

医务部长点点头,起身轻轻走出办公室,去过道里打电话。办公室里,孙副院长继续发飙,指着病历说:“作为科室主任,你操的什么心?这份病历从来就没有看过,按着规定,入院三天之内,上级医生查房,一周之内,主任查房。你告诉我,你们科是怎么查房的?是不是等病人出院了,一次性写好签个字,就算完事?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

孙副院长气的只喘粗气,院长指着旁边一个年轻的医生说:“你去把所有的病历都拿过来。”

年轻人都没敢答应,直接起身,迈着小心翼翼的脚步快步走出去。

院长用冰冷的目光扫了一圈在座的所有医生,慢慢开口说:“看来,我们每周的学习都流于形势了,医疗质量常抓不懈,天天强调。如今看来,连个病历都完不成,医疗质量在你们眼里就是笑话。”

年轻医生把病历柜推了进来,站在门口,不知道应该推到谁的跟前。这时,医务部长打完电话走了进来,边走边说:“推到这里。”

医务部长走到孙副院长旁边坐下,把病历柜放在俩人之间。俩人都抽出一份病历,低头仔细看着。院长看看其他医生,淡淡的说:“昨晚谁值的夜班?”

一名年轻的医生站起来说:“我。”

院长看看他说:“抢救记录还没有写?”

“没来的急。”

“马上去写,现在。”

年轻医生急忙走到自己的电脑前,打开病历,开始敲字。院长看看他,没有再说话,伸手拿过桌面上的那份病历开始看。

护理部主任脚步匆匆走进来,院长抬头看看她,淡淡的说:“坐下。”

护理部主任坐在医务部长身旁的椅子上,院长把手里的病历递给她说:“这位患者昨晚因为浓毒血症、肾衰转入icu病房抢救。”

护理部主任接过病历,翻开看。只一眼,护理部主任就气的闭了一下眼睛。护理部主任对一边坐着的医生说:“麻烦叫一下护士长。”

护理部主任继续翻看病历,体温单上显示患者已经高热两天,物理降温效果差,只降低05摄氏度。心率在180至220之间,没有血压记录,没有特护记录单,也就没有病情记录,没有出入量记录单。护理部主任看着这份护理病历,有哭的感觉。但护理部主任没有时间骂人,三十年的工作经验告诉她,此时马上要做什么?那是必须要做的,首要解决的问题。

第97章

护士长走进来,脚步轻轻的靠近护理部主任。护理部主任拿过病历说:“这名患者昨晚转入icu病房,你看看你的护理记录。”

护士长接过病历翻看一下,立马抬头看看护理部主任。护理部主任淡淡的说:“马上叫昨晚的夜班护士补齐护理记录。”

护士长点点头,转身匆匆走出去。

孙副院长和医务部长分别随机抽查了两三份病历,医务部长抬起头说:“院长,我们看一下电子病历吧。”

院长点点头。

孙副院长和医务部长对主任说:“去你的办公室看?”

主任起身陪着俩人出去。

院长依旧坐着,对其他医生说:“都看看这份病历吧。”

医生们开始传阅病历,办公室里只有翻动纸张的声音,院长静静的看着每个人的神情。等所有人都看完了,院长淡淡的开口说:“都说说吧。”

医生们互相看看,最后一个中年医生开口说:“病历没有完成,看不出病情变化,患者高热两天,值班医生只做了简单的对症处理,没有重视,除了医嘱单上可以看出给过退烧药物,病程记录中完全看不出患者的病情变化。没有上级查房记录,没有主任查房记录,直到转入icu病房的前一个小时,才由原来的二级护理改为一级护理。说明该患者在病情急速变化时,根本没有人观察到,也未引起注意。不仅是医生没有发觉,就连护士也一样,根本就没有重视。最终才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院长听完轻轻叹口气说:“说的好,也说到了问题关键所在。看来不是我们的技术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这里。”

院长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院长语重心长的说:“我们是医生,医生是做什么的?救死扶伤,发扬人道主义精神,是白衣天使。而现在,看看你们自己,摸摸良心。对于这种状况的发生,我们难道不是应该讨论病情为什么突然变化?是用药不合理?是手术并发症?还是病情变化之快难以预料?亦或是由于经验不足造成的?而现在看来,这次事故完全就是因为没有责任心而造成的。”

院长扫了一圈在座的医生,然后又说:“现在,我们讨论一下患者的病情。”

孙副院长和医务部长走进来,主任跟在身后。院长等三人坐下后说:“主管医生不在,他的病人交给谁了?”

主任看看在座的医生,医生们都不吭声,互相看看。

主任低声说:“没交病人。”

此刻院长的脸上可谓是一点表情也没有,院长真的生气了。院长看了孙副院长一眼,目光沉沉。孙副院长压住自己想暴走的心情,语气不善的说:“这会儿还不是追究这些的时间,先讨论病情。既然主管医生不在,又没有给其他医生交待,那就有你来说,先说病人高热的原因,病人为什么会高热?”

主任艰涩的说:“手术后病人大多数都会有高热现象,所以,当时患者高热发生,大家都以为是正常现象,没有引起重视。”

“正常现象!你们也是这么告诉家属的吧?”

主任看看在坐的医生说:“6号早上患者开始发烧,当天值班医生是谁。”

一个年轻的医生说:“是我。”

“你是怎么处理的?可曾向上级医生汇报?跟家属是怎么谈的?”

年轻医生仔细回忆当天的情景,慢慢讲述。

那天早上十点,一名中年男人走进办公室说:“5床发烧了,你们哪位医生给看看?”

当天正好是我值班,我就开口问:“体温多少?”

家属回答:“没量,我用手摸了孩子的额头,很烫,孩子一直说难受。”

我就说:“叫护士给测个体温。”

家属走了,十分钟后,护士走进来说:“5床谁的病人?”

因为当时主管医生不在,大家就都没有接话。护士就说:“谁值班?”

“我。”

“5床体温395。”

我就去了病房,患者当时精神尚可,我仔细检查了手术部位,无渗出,包扎完好。

我就问:“什么时候换的药?”

“昨天早上。”

于是我就去换药室拿了换药碗,替患者换了药,也仔细观察了手术部位,确定没有异常。我对家属说:“大多数病人手术后都会出现高热,问题不大,伤口好着呢。给他多喝些水。我再给点退烧药,别紧张。”

中午12:30的时候,患者家属再次来找我说:“医生,麻烦你给看一下,孩子还是烧。”

我走到护理站对护士说:“给5床测一下体温。”

护士测完后告诉我,患者体温412摄氏度。我又去病房,仔细检查了伤口,伤口正常。我就问:“退烧药吃了吗?”

“吃了。”

“那这样,病人的情况,吴医生比较了解,我给他打个电话,问一下具体情况,再给处理。”

于是我走出病房,走到护理站,问护士:“5床的液体输完了吗?”

护士回答:“输完了,针已经拔掉了。”

“输得什么?”

“头孢噻肟钠和氨甲环酸。”

我就站在护理站给吴医生打电话,我说了患者情况后,吴医生说:“没事,对症处理一下。”

我就问他:“昨晚患者没有异常?”

“正常。”

“你已经走了吗?”

“没有,下午的车。”

“要不你过来看看病人,你要是时间紧张,让主任或者其他医生来看看也行。”

“不用,你也是住院医,不会连个术后发热都处理不了吧。”

“我给了布洛芬混悬液,但体温一直没降。”

“物理降温用了吗?让护士物理降温。”

“哦,好吧。”

打完电话,我就下了物理降温的医嘱。当天下午,患者家属没来找,护士也没有叫我,我以为体温降了下来。晚上交班时,也没给夜班医生特别交代。

年轻医生说完,有些忐忑不安的低下头,右手紧紧握着一支笔。院长目光淡淡的看着年轻医生,年轻医生似乎感受到了院长的目光,在别人看来淡淡的目光,却让年轻医生感觉芒刺在背。院长没有说话,看了孙副院长一眼。

孙副院长说:“当天晚上谁的夜班?”

“我。”

又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医生。

孙副院长说:“患者夜班情况如何?”

“晚上患者家属没有来找,护士也没有特意提醒,所以,我不知道病人的情况。”

“夜班不需要查房吗?”

年轻医生低下了头,孙副院长和医务部长的眼睛直直看向主任,主任尴尬的轻轻咳嗽一声,什么也没说,也没什么好说的。

孙副院长狠狠瞪了一眼主任说:“7号白天谁值班?”

“我。”

一个更年轻的医生答应到。孙副院长看了一眼年轻的医生,闭了一下眼睛,苦笑了一下说:“7号患者情况如何?”

年轻医生开口说话,语气有些急促。

7号我八点接的班,接班后十分钟,5床的家属走进办公室,态度生硬,语气有些不好。

他说:“孩子烧了一夜,你们到底管还是不管?”

我急忙起身说:“我现在就去看看。”

我路过护理站时问护士“5床体温多少?”

护士答:“今早41。”

我站在护理站说:“昨晚病人体温一直高吗?”

“是,基本一直在395至413之间。”

我去了病房,仔细检查了伤口并换了药。患者伤口无渗出,包扎完好,手术部位没有任何异常。患者面色潮红,口唇略有干裂。但精神尚可。家属在一边说:“孩子一身一身出汗,水喝的肚子都涨了。”

“药吃了吗?”

“吃了,后半夜稍微好一点,退烧药就管了几个小时,这不,又烧了起来。”

“我给他加一组液体,先把药吃上。”

我回到办公室给我师傅打电话,说了5床的情况。我师傅说:“给吴医生打电话问问他。”

我就给吴医生打电话,吴医生在电话里简单的说:“对症处理一下。”

我开了一组5%的葡萄糖500ml加维生素c05g静脉注射,并走到护理站对护士说:“5床的物理降温做的不好,继续,体温没降下来。”

第98章

患者家属十点的时候又进来,口气十分不悦,直接对我发火说:“孩子又拉肚子啦,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拉了五次,拉的都是水。”

我又去了病房,我进去的时候,患者刚从卫生间出来。我就问:“又拉了?”

患者本人说:“拉了一点点。”

我就对家属说:“找护士要个标本盒把大便留下,化验一下。”

大便急查结果是正常,我就又急查了血常规,结果也是正常。面对这种情况,我不知道如何处理,于是又打电话给我师傅。半小时后,我师傅来了,后面是我师傅处理的。

年轻医生说完,他身边坐的中年医生接着说:“我赶过来后,先进病房检查了伤口,确认伤口没问题,我就询问患者都吃了什么?家属说早上什么也没吃。我就问前一天的饮食,其他都正常,就是患者吃了一个梨。我考虑是不是肠炎,于是就说,先请会诊。”

我请了消化内科的医生会诊,会诊医生看了化验单说:“检验报告不支持肠炎,但患者的确是稀水样便,要不先口服诺氟沙星?”

我就说:“大便需要再化验吗?”

“我建议要继续查,患者体温居高不下,一定有感染,必须找出感染原因,才好处理,才有用药指标。”

中午十二点时,再次急查大便和血常规,结果依然是正常。而此时,患者体温再次上升,家属有些激动,再次走进办公室,要求输液。我依旧去病房看了患者,患者面色潮红,口唇干燥。家属在一边说:“头上的毛巾我们一直换着,身子也擦了,为什么还烧,这样下去怕是不行,你们赶紧处理啊。”

我又开了一组液体,5%的糖盐水静脉注射。同时,我打电话给吴医生说:“5床腹泻,稀水样便,但大便和血常规都没问题,患者体温也一直没降下来。”

吴医生说:“请会诊了吗?”

“请了,人家要等有用药指标时才用药。”

“那就继续留标本,继续查。化验结果出来后再请会诊。”

下午两天,患者体温降至385摄氏度,我就交代如果患者有大便,继续送检,液体维持。

中年医生说到这停下,目光盯着桌面。孙副院长冷笑一声说:“你就走了?”

中年医生轻声说:“家里正好有事。”

孙副院长侧脸看了一眼医务部长,医务部长脸色铁青,目光凉凉的看着主任。主任此时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目光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孙副院长压住怒火说:“患者当天下午情况如何?”

年轻医生说:“我师傅走后,患者家属没有再来,直到我下班。我临走之前特意给夜班医生交代了5床的情况。”

孙副院长扫了一圈在座的医生说:“夜班。”

年轻的夜班医生已经完成了昨晚的病历记录,正在打印。听到孙副院长的话就开口说:“我是七点接的班,接班时得知5床的情况,接完班后直接去了5床的病房。我见到的患者,面色潮红,但四肢冰凉,患者明显烦躁不安。我仔细检查了伤口,伤口没有问题。我马上出去给护士说,物理降温最好你去做,患者体温一直没有降下来,另外,马上打电话给消化内科,请马上会诊,就说是急诊。”

消化内科的值班医生看过病人之后建议做血培养,我立马下医嘱,并跑到护理站对护士说:“5床病人抽血做血培养,再开一条静脉通道。”

半小时后,护士过来说:“血抽不上。”

我立马说:“打电话给护士长,让她自己来。”

护士长没来,但来了一名老护士,老护士就住在家属院,来的很快。老护士去病房里抽血,也没抽上,老护士就建议先开静脉通道,说不定两条通道给液,能够改善末梢循环,那时再抽血容易些。但液体也没扎上,老护士过来说:“不行,扎不上,要不就做中心静脉置管?”

我看到老护士脸上一片焦急,就问:“以你观察,患者情况不好?”

老护士点点头说:“我刚测完血压,80/60毫米汞柱。”

我立马起身往病房里走,同时对护士说:“马上把心电监护推到5床。”

此时,患者更加烦躁,面色通红,潮式呼吸,四肢冰凉,体温41摄氏度,呼吸40次/分,血压90/60毫米汞柱,心率190次/分,血氧饱和度85%。只有一条静脉通道,我对护士说:“马上请消化内科会诊,急诊。”

我走到护理站打电话给手术室,请求中心静脉置管,手术室电话没人接,第二个电话打给心内二科,护士说刚做完手术,只留一个值班医生,主任也回家了,心内二的主任住的比较远,赶过来需要一小时。最后,我只好打电话给icu病房,护士接的电话,说值班医生正在抢救病人。此时,已经是九点了。从我接班开始,患者的病情发展极快,我马上打电话给总值班。总值班是医务部长,听完患者情况后,吩咐我先给升压药,他马上协调。我立刻让护士换下空糖,换上5%葡萄糖250毫升多巴胺40毫克,静脉注射。十点钟,患者出现嗜睡,呼之能应,问答切题,呼吸深长,体温412摄氏度,血压85/60毫米汞柱,心率210次/分,血氧饱和度88%。我再次打电话给总值班,报告病情。10:10时,总值班来了,直接进了病房,看到病人情况后,马上询问患者今日小便总量,家属说今天一天都没有尿,总值班马上出去打电话。10:30的时候,icu的主任来了。看完病人后,与家属谈话,请家属签字。11:00时,icu主任和助手准备在病房里置管。由于此时患者情况更加严重,心率已经达到220次/分,张口呼吸。icu主任看到这种情况,当即建议立即转去icu病房。我与icu主任一起跟患者家属谈话,争取他们的同意,家属同意后,患者于11:30分转去icu病房抢救。

年轻医生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下,看看自己的主任,又看看医务部长,轻声说:“昨晚病房其他病人也有些不好,我忙着处理其他患者,就想着今早查完房后马上写病历,还没来得及给主任汇报。”

办公室里一片静谧,大家小心翼翼的呼吸。院长此时已经平静了许多,院长用淡淡的目光扫了一圈在座的所有人,淡淡的说:“事已至此,该来的总会来,我希望你们能好好反省反省,自己到底错在哪儿?”

院长站起来对孙副院长说:“去icu看看。”

院长和孙副院长并排走出去,身后跟着医务部长,骨科主任跟在医务部长身后。

icu病房的办公室里,方主任依然在。由于忙碌了整整一夜,五十多岁的方主任明显憔悴了许多,眼睛布满红血丝,脸色苍白。院长看着老同志,心里感叹,还是老同志好。

院长歉意的说:“方主任,还没有回去。”

方主任笑着说:“昨晚转来的病人,情况不太好,我不放心。”

院长无奈的说:“我们也是来看那位病人的。”

几人穿上隔离衣,走进监护室。走到病床边,心电监护显示:体温385,心率160次/分,呼吸22次/分,血压110/80mmhg,血氧饱和度94%,患者睡的很安详。方主任在一边轻声说:“患者昨晚烦躁不安,体温居高不下,取得家属同意后,用了镇静剂。”

院长低声问:“现在情况如何?”

方主任摇头说:“情况不乐观,到现在也只有250ml尿液,肾功受损严重。更严重的是我们找不到感染部位,用了进口的泰能,但感染依旧无法控制,患者体温居高不下。”

第99章

孙副院长轻声说:“其他脏器呢?”

方主任叹口气说:“如今我们判断已经是多脏器衰竭,但还没敢跟家属谈,怕他们接受不了。”

孙副院长闭了一下眼睛,低声说:“确定?”

方主任低声说:“呼吸频达到40次/分,动脉氧分压与吸入氧浓度之比大于300,昨晚到现在,病人出现两次室性心律失常,肾衰是确定的,患者转入时已经出现嗜睡,呼之能应,但不能切答。刚刚已经抽血送检,我已经与放射科联系好,等他那病人少的时候,把病人推下去,拍胸片。最多中午,就可以确诊。”

院长低叹一声说:“该来的,还是来了。”

院长步履蹒跚的走出去。孙副院长和医务部长,方主任互相看看彼此,脸色均是严肃沉重。

在院长和孙副院长盛怒的时候,李东阳则在惶恐和忐忑中等待消息。李东阳心不在焉的坐在办公室里,手中握着茶杯,杯子里的茶早已冰凉,李东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茶杯。李东阳知道,鸿泰公司始终没有送来那批货的手续,毋庸置疑,那批货是有问题的。当初送来时鸿泰公司的人是知道的,所以,他们想办法搪塞过去。然后一直以来,总以各种理由推迟送来手续的时间,直到今天。让李东阳想不通的是,张君兰为什么这么做?他知不知道真相?如果张君兰知道真相,他给自己预备的后路是什么?绝不是如今这样的结局。如果不知道,那是不是这个原因导致了张君兰的死亡?李东阳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惊。无论张君兰知不知道真相,这件事与鸿泰公司都脱不了干系,是他们,是他们谋划的一场阴谋,他们要做什么?联想到药械科那片灰色的地带,李东阳心惊了。这是一笔上千万的交易,如果是为了利益,那数目有些惊人。李东阳知道院长和主管医疗的孙副院长一起去了骨科,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浓毒血症这几个字,一直盘旋在李东阳的脑海里,李东阳看着坐在一边与同事说笑的小焦,李东阳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这孩子。院长现在顾不上问责这事,但迟早会提起,一批手续不全的材料和药品是怎么流入到科室的?是如何上账的?如果不上账,科室和住院药房领不走,就不会发生后面的这些事。人命关天,原本治病救人的医院,如果爆出这种丑闻,医院将面临多大的冲击,李东阳不敢想,也不能想。因为后果太过可怕,不是院长一个人就能承担的,恐怕就连卫生局长和市长都会受到问责和牵连。这孩子也许马上就要面对此事,但如何开口?要怎么说?李东阳不想吓着小焦,又想引起他的重视,李东阳左思右想,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脑子不停的高速运转,分析目前的状况。李东阳想了几个小时,也终于想明白了。

院长说:“这事先不要告诉别人。”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就是处理也会在暗地里进行,绝不会大张旗鼓的,不是某一个人输不起,而是市第一人民医院输不起。市第一人民医院,从解放那年建院,已经六十年。当年是一支历经多次战斗的野战医院队伍,因为一纸命令,留在这里,建立了本市的第一所人民医院,为人民服务。六十年来,每一代的市第一人民医院职工,呕心沥血,兢兢业业,才有了今天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辉煌。谁也不能破坏,谁也不能打垮。李东阳想明白后,拉开抽屉,那几张薄薄的货单静静的躺在抽屉里,李东阳看了一眼,慢慢关上抽屉。端起茶杯,喝一口冰凉的茶水,凉凉的茶水顺着食道缓缓流下,李东阳此时头脑异常清晰明确。李东阳侧脸仰头看着窗外,冬日的暖阳温暖的挂在天边,但根本感觉不到温暖,只是看上去依旧明媚灿烂。

李东阳起身走出办公室,想去外面晒晒太阳。李东阳前脚出门,就听到身后低声说:“他今天怎么了?”

“不知道,我来的时候没见他,后来进门就这样,好像有心事。”

“姜医生情况不太好?病情有了反复?”

“不清楚,一早上一句话没说,水也没喝。”

“会不会是工作上的事?”

“工作上有什么事?”

“任命书到现在都没下来,也不知道领导是怎么想的?”

“是啊,这样到底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也是,领导的想法千变万化,说不定又有其他人选了。”

有人叹息。李东阳明白同事的关心,毕竟一个办公室里坐了几年,关心是必然的。李东阳想笑一下,但李东阳沉重的心思让他笑不出来,如果那名病人真的多脏器衰竭,只有一种愈后。李东阳走到院子里,今天是三九第一天,气温很低,格外的冷。有句老话说:三九四九冻死狗,北方的冬天已经到了最冷的时候。早晚寒风呼啸,可谓滴水成冰,路上结有薄冰。这样冷的季节,有些事也冷的让人哆嗦。

李东阳站在太阳下,温暖的阳光没有让李东阳的心情好转,李东阳抬眼看着综合大楼。院长他们去了骨科,一定也会去icu病房,那名患者如今怎么样了?

李东阳看到院长和孙副院长走过来,他们身后跟着医务部长和骨科主任。每个人脸色都不好,能够清楚的看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李东阳心里咯噔一下,李东阳看着院长。院长温和的脸,此时有些严肃,院长看到李东阳,没有任何表情,侧脸和孙副院长说话。李东阳明白了,李东阳转身走进办公楼,回到自己办公室坐下。

小焦笑着说:“李哥,快中午了,你回家还是去食堂?”

李东阳说:“今天家里有些事,我得回去。”

李东阳看一眼小焦,李东阳目光里的情绪,年轻的小焦看不懂,也没注意。李东阳心里低叹,脱下白大褂,洗手准备回家。

李东阳一开门,就闻到一股香味。李东阳走进客厅,温馨的家让李东阳情绪略微好转。李东阳走到厨房门口,姜医生头戴一次性帽子,系着小碎花的围裙,正在炒菜。看见李东阳,嫣然一笑说:“洗手准备吃饭,马上就好。”

李东阳洗完手走进厨房,拿碗筷,把电饭锅端出来放在客厅。

俩人坐下吃饭,姜医生做饭悟性好,随便炒两个菜,味道都不错。今天是李东阳的最爱,西红柿炒鸡蛋,青椒肉丝,还有一盆冬瓜海米汤。李东阳小时候家里穷,很少吃荤菜,以至于李东阳对肉和鸡蛋有些别样的感情,不爱吃素菜。姜医生只要做饭,一定全荤,但姜医生非常注意营养搭配,不会做很腻的菜。李东阳最喜欢姜医生这一点,无论在外面如何强势,在家的时候永远一副小女人的模样,总是以丈夫为主。虽然说话总是口气强硬,但李东阳知道,她的心是世上最美的,最善良的。李东阳看着姜医生依旧苍白的脸,利索干练的动作,李东阳心里一片温柔。

李东阳扒一口饭,夹一筷子菜,心里突然就安静了。没有早上的惶恐和忐忑,李东阳利用早上的几个小时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此时妻子就坐在眼前,一边吃饭,一边询问李东阳早上的工作。李东阳原本是不想告诉姜医生的,但此时,李东阳觉得自己迫切的想和妻子聊一聊。

姜医生温柔的说:“多吃点,我做的好吃吧。”

李东阳噗嗤一声笑了,轻笑着说:“你这压根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求表扬的。”

姜医生傲娇的一笑,抬抬好看的眉毛说:“那不打算表扬?”

“我老婆最能干了。”

第100章

俩人说说笑笑吃完饭,姜医生想要去厨房收拾一下,顺便洗碗。姜医生端着碗对李东阳说:“去躺一会儿,到点我叫你。”

李东阳伸手拉住姜医生说:“放那吧,晚上回来我洗,我有事跟你说。”

姜医生挨着李东阳坐在沙发上,奇怪的看着李东阳说:“什么事?”

李东阳认真的看着姜医生说:“还记得前几天我说的库房那批鸿泰公司的货吗?”

“那批没有手续的材料和药品?”

“嗯,鸿泰公司始终没有把手续送来,他们找各种理由推脱,今天说没找到人,明天说没找到东西,后天又说人出差了。总之一句话,话说的很漂亮,货绝对没问题,你们放心,就是手续拿不来。”

“不会是真的有问题吧?”

“昨晚骨科一名病人因为浓毒血症合并肾衰转到icu病房抢救。”

“你说什么?”

“一名桡骨骨折的病人。”

“那批材料和药品你不是说已经收回了吗,他不会是用了那批材料吧?”

“那名患者是五天前入院的,手术就用的是那批材料,围手术期的抗生素也用的是那批头孢噻肟钠。”

姜医生腾的站了起来,站在李东阳对面说:“浓毒血症!肾衰!多大?”

“十九岁。”

“昨晚转进去的,今早病人情况如何?”

“没有好转,我问过方主任,说存在多脏器衰竭的可能,目前连肾衰都未好转。”

“一个19岁的年轻人不可能突然就这样。”

“术后第三天开始发烧,高烧两天后,也就是昨晚快十二点转入icu。”

“如果发生多脏器衰竭,病人恐怕就救不回来了。”

“一点希望都没有。”

“目前咱们这里的水平根本没希望。”

“省级医院呢?”

“也没什么希望,如果真的多脏器衰竭,就是北京上海也不一定救的活。”

“你是说这名病人必死无疑。”

“现在不好说,如果其他脏器没有受损,肾衰可以纠正,还是希望非常大。对了,感染控制住了吗?”

“不知道,我下午再去问问。”

“院长知道吗?”

“我找院长谈过了,院长说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别人。”

“为什么?”

姜医生冲口而出,看着李东阳,李东阳也看着姜医生。姜医生明白了,姜医生苦笑着说:“这件事是要骨科承担责任。也是,临床一线总是站在最前沿,吃苦受累不讨好,挨打挨骂是常事,关键时刻还得背黑锅。”

姜医生有些激动,多年的临床一线工作,让她积怨太深,如今那些不满汹涌而来,姜医生站在李东阳对面,仿佛面对的是院长,激动的来回走动,走了几步停下来,对着李东阳说:“出现这种情况,医生是最难过的,要面对生命的消失,要面对家属的震怒,要面对领导的责怪。可是谁能理解,我们心里压力多大?谁不想治一个好一个,谁不想面对的都是笑颜,但是那是生命,那是一个深奥的不停在变化的活体,谁能保证,谁能保证得了,疾病的变化瞬息之间千变万化,让人措手不及,始料不及,我们忙的整夜整夜不能睡觉的时候没人管,累的吐血也没人问,一出事,就是我们的问题。凭什么?凭什么?”

李东阳扶着头,哭笑不得的看着炸毛的姜医生,站起身,搂住姜医生,低声说:“我知道,我知道。不过,现在是在谈我的问题,那批货是经过我手的。”

姜医生愣了一下,对着李东阳笑笑,轻声说:“我是不是太激动了?”

“嗯,像炸毛的小公鸡。”

“你才是小公鸡。是啊,你说过的,但不是你签的单,不是说跟你没关系吗?”

“可是跟药械科有关系,跟市第一人民医院有关系。”

姜医生抬起头,看着李东阳,愣了几秒然后低声说:“我明白了。”

李东阳温柔的把姜医生额前的几根头发拂开,轻声说:“不是哪个人的问题,是整个医院的问题,所以,必须有人来承担,那个人绝不能是药械科的。如果那样,整个市第一人民医院就完了,要面对多少责难和压力。医院走到今天,发展到如今,取得这样的成绩,不容易,不仅是院长,就连市上的领导也不允许医院出事。懂?”

姜医生苦笑一下说:“懂了,我的想法太过偏激和幼稚,对吗?可我觉得没有勇气承担责任,以后如何能有长足的发展。”

李东阳扶着姜医生的肩膀,柔声说:“我记得你上次去美容专卖店买的化妆品是假的,是吗?”

姜医生立马生气的皱着眉头说:“是啊,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把我的脸差点抹坏。”

“等我休息了我陪你你再去买一套。”

“你有病啊?明知道是假的,还去,有钱没地方花啊!”

姜医生突然反应过来,看着李东阳,低声说:“我明白了。”

李东阳说:“你去他家隔壁的店买东西,那家店一定会告诉你,上次有人在他家店里买的是假的,把人家脸都抹坏了,来闹了半天,要求赔偿呢。”

姜医生低声说:“别说了,那家店顾客很少,我是嫌隔壁人多,没人详细介绍和推荐,才去了他家结果就上当了。”

“那才是化妆品,这是医院,如果爆出市第一人民医院因为进了假材料和假药品,导致病人不治身亡,那就不是医院,医院可以要钱,但绝不能要命。去年,有家私人诊所出事,你记得吗?”

“记得,输液时,一名病人死亡,闹得很大。”

“那家诊所关门了,不是因为赔偿过高,而是后来那家诊所压根就没有病人。因为民间流行一句话,我也是无意听到的。看病诊所便宜,医院贵,可是诊所要命,医院要钱,两权相较取其轻,还是命重要。只要你进过一次假药,就会进无数次,老百姓眼里的世界是简单而执着的,所以,我们伤不起,市第一人民医院伤不起。”

姜医生颓然坐在沙发上,低声说:“那怎么办?”

“领导自会处理。”

“与你没有关系,会不会影响到你的任命。”

“如果我是领导,不会。”

“那就好,时间到了,你该去上班了。”

“好,我去了,我下午再去看看。”

“但愿他能好,只要活着,一切都好办。”

“是。”

李东阳走时,姜医生还木呆呆的坐在沙发上愣神。李东阳轻轻摇摇头,走了。

李东阳一走进办公楼,就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氛,院子里站着几个陌生人,神情严肃,都是男人,脸上一股怨气。李东阳快步走进办公室,小焦和两位同事都在,站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李东阳一进去,小焦急忙说:“李哥,你来了。”

李东阳看看他们说:“怎么了?”

小焦低声说:“听说骨科的一名病人在icu抢救,情况不太好,家属闹到了卫生局。”

李东阳皱着眉头说:“闹到卫生局了?为什么?”

“听说病人多脏器衰竭,很重,入院时,是桡骨骨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不行了,家属直接去卫生局闹了,好像分成两拨,一拨到医院要求复印和封存病历,一拨直接去了卫生局。这不,卫生局长派办公室的主任亲自来处理和协调。”

“家属提什么要求了?”

“不知道,还在院长办公室。”

李东阳看了看小焦,年轻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件事与他关系甚大,但李东阳不想在这时候多说话。李东阳说:“外面是家属?”

“是,来了两车人,有几个去了院长那里,剩下的就站在院子里。”

第101章

李东阳心里焦躁不安,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病人此时的情况,还有家属到底找院长谈了什么条件。李东阳焦急万分的坐着,两眼茫然的看着窗外,从这里看不到办公楼前的情况。李东阳起身走出办公室,走到陈副主任的办公室门前。李东阳伸手轻轻敲门,陈副主任的声音传来:“请进。”

李东阳推门进去,陈副主任坐在桌前,面前什么也没有,看见李东阳进来,陈副主任苦笑一下说:“该来的还是来的,今年真是流年不利。”

“也许事情没有那么糟糕,我们自己先要稳住,不能乱神。”

“小李,我有些心慌,你说我是得多倒霉?才接手,就遇上这么大的事。”

“事情虽然发生在你这里,但终究不是你的错,也许事情会比我们预想的要好。”

“不可能,家属之所以闹,是因为病人多脏器衰竭,怕是不可逆转了。中午我就知道了,一直坐在办公室,不敢出去。我心里很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坐在这里,等着听外面的消息。”

“我们先稳住,听听消息,毕竟现在病人还在抢救,家属不会闹的太过分。如果一旦有好消息,家属也会高兴。”

“是啊,我暗暗祈祷,希望那孩子度过难关。”

“是,这是唯一的希望和转机。”

其实,李东阳也是因为内心忐忑不安,才过来与陈副主任说说话,来缓解一下心情。俩人坐下,心不在焉的说着话,缓解着彼此的压力。

李东阳说:“小焦怕是脱不了干系。”

“是,年轻人缺乏经验,如果真的有事,他要负主要责任,那孩子,其实挺不错。”

“到了那一天,我们整个药械科都脱不了干系,尤其是咱们俩。”

“这是一定的,谁都跑不了。”

俩人在忐忑中等来了消息,家属虽然震怒生气,但尚有理智,去卫生局的原因也是当时没有找到院长,以为院长是在故意躲避。跟院长坐在对面时,家属表现的理智冷静。家属提出四点要求:第一,不惜一切力量抢救孩子。第二,抢救费用由医院垫付。第三,从北京上海请专家。第四,允许家属探视。家属提的要求合情合理,并没有发生谩骂和打闹。

院长当时就承诺:“请你们放心,病人现在icu病房抢救,我们会尽一切力量,其他的现在都不用考虑。北京上海的专家马上就开始联系,如果联系好,及时通知你们。icu病房有探视制度,你们同样要遵守,探视时间护士会通知你们,并提供隔离衣。具体探视方法icu病房的护士会指导。”

李东阳和陈副主任听到这样的消息后,长长的出了口气,俩人对视一眼,都在心里祈祷,那孩子早点好起来。李东阳回到自己办公室,坐下喝口茶,放松一下。然后打开电脑,浏览一下成药的库存,准备做计划。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小焦放下电话说:“李哥,让你去院长办公室一趟。”

李东阳稍微楞了一下说:“哦,现在就去?”

“是,马上去。”

“好。”

李东阳关掉自己的窗口,起身走出办公室。过道里,李东阳碰见陈副主任,李东阳打招呼:“陈副主任。”

“这是去哪儿?”

“院长办公室。”

“一起走吧。小李,你说会不会跟那件事有关。”

“可能性很大。”

陈副主任叹口气说:“走吧。”

俩人一路沉默上楼,走到院长办公室门口,里面传出说话声。俩人互相看看,陈副主任伸手敲门。

“进来吧。”

说话是孙副院长,俩人走进办公室,除了院长和孙副院长,书记、潘副院长、周副院长也在。几人均是面色严肃,神情复杂。

院长看看俩人,淡淡的说:“坐吧。”

院长对孙副院长点点头,孙副院长开口说:“今天的事大家已经知道了,具体情况我简单的介绍一下。一名桡骨骨折的病人,1月4号入院,5号在局麻下行固定术,患者于8号出现高热,对症处理后,体温略降,9号患者出现腹泻,稀水样便,体温居高不下,晚上十二点以浓毒血、肾衰转入icu病房抢救。今天中午icu方主任诊断,患者多脏器衰竭,病危。家属谈话后,家属情绪激动,但尚算理智。家属提出四点要求:第一,不惜一切力量抢救孩子。第二,抢救费用走医院垫付。第三,从北京上海请专家。第四,允许家属探视。院长和我已经承诺,这四点我们一定会做到。这起医疗事故中,骨科毋庸置疑是有责任的,之后我们会逐一追究,事故经过显而易见是责任事故,正因为我们的医生,年轻的缺乏经验,有经验的缺乏责任心,事事累加,最终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以我院的能力,救治这样的患者,难度很大,所以医务部长已经在联系北京重症方面的专家。总之一句话,医院目前会全力以赴救治这名患者。但现在我要说的重点不是这些,还有一件事,对这件事影响颇大,院长和书记认为,我们在座的各位都有必要了解。”

孙副院长说完停下,看着院长,院长淡淡的说:“药械科的两位负责人都来了,你们说吧。”

陈副主任低下头,沉默不语,出神的看着自己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院长办公室安静极了,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清楚的听到。孙副院长看着不语的陈副主任微微皱眉,潘副院长更是用眼睛示意陈副主任快说。但陈副主任依旧低着头,对两位院长的不满视而不见。

院长淡淡的看了一眼陈副主任说:“陈副主任谈谈具体情况?”

陈副主任抬起头说:“这边的工作我才接受手,有些工作还没有理顺,具体情况真不太了解。”

陈副主任说完,看了一眼李东阳,李东阳心里鄙视陈副主任,淡淡的回看了陈副主任一眼。李东阳开口说:“我来说吧。”

李东阳清理一下顺序开始说:“医院在12月17号的时候进了一批材料和药品,数量比较大。货是医院的合同单位鸿泰公司送来的,我收的货,数量是我清点的,但当时鸿泰公司的随车人员没有带来完整的手续,我就没有签货单。鸿泰公司的人说,可能落在他们的库房了,说第二天送来,也就是12月18号。那天正好我爱人的病理检查结果出来了,我就去了病理科。所以我没有见到鸿泰公司的人,他们的手续我始终没有见到,所以一星期后我接手陈副主任的工作,那批货按着暂存货交接的。但由于一些意外情况,其中一些材料和西药被科室和住院药房领走了。”

潘副院长突然想起那天陈副主任和李东阳找过自己,谈过这个问题。潘副院长说:“这名患者用了那批没有手续的材料?”

“是,不仅用了材料,还用了头孢噻肟钠。”

“不是说让鸿泰公司把手续送过来吗?”

“一直没有送过来。”

潘副院长看着陈副主任说:“那天不是交待过,催鸿泰公司赶紧把手续送来吗?”

陈副主任低着头说:“我催过,但他们总是以各种借口推脱始终没有送来。”

潘副院长觉得眼前一片乌鸦飞过,潘副院长说:“也就是说,这名患者的感染很有可能是材料或者药品造成的?”

李东阳轻声说:“可能性极大。有可能是其中一种,最可怕的是两样均是不合格的。”

办公室再次陷入安静,大家都没有说话,不知道说什么?这消息有些震撼,孙副院长看着主管药械的潘副院长,希望他能给出一个解释。

第102章

潘副院长略微考虑了一下,慢慢开口说:“鸿泰公司是大公司,我们和他们一直合作,他们不可能用不合格的材料和药品。现在马上,就和鸿泰公司联系,问明情况。”

李东阳张口就说:“不妥。”

潘副院长皱着眉头说:“有什么不妥的?医院与鸿泰公司之间是多年的合作关系,当时也是由市卫生局出面组织,全市医疗单位共同召开的公开招标会上定下的,他们应该对自己提供的医疗用品负责。”

李东阳心中叹息一声,抬头看着潘副院长说:“我觉得目前不是最好的时机,恰逢那名患者的特殊情况,很容易让人误会,如果造成大面积的舆论压力,恐怕对医院,甚至卫生局都不利。何况,这件事情,如果深究起来,错在我们。手续不全或是没有手续的材料和药品根本不可能流入到临床,是我们工作失误,导致了目前的状况。正如潘副院长说的,鸿泰公司是个大公司,它就在那里,跑不了,与他们的事情我们有的是时间和方法解决,但不是现在。”

院长看着李东阳,轻不可见点点头。院长的这个动作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只有陈副主任注意到了。陈副主任悄悄抬眼看看李东阳,脸上的神色变得莫测起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孙副院长说:“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没有签单的材料和药品会被科室和药房领走,你们药械科的工作流程是如何操作的?”

此时的陈副主任低垂着眼睛,没有看任何一个人,似乎在认真的思考问题。李东阳看一眼陈副主任,陈副主任压根没有回答问题的样子。

李东阳心中轻轻叹息一下,开口说:“正常情况下,鸿泰公司的出库单如果我们没有签字,药品和材料虽然放在我们医院的库房,但只是暂存,我们是没有权利用的,因为那还不算是医院的。只有在他们的出库单上签字,就算是医院的,可以用。”

孙副院长不耐烦的说:“说重点,为什么没有签字的东西会被科室领走?”

“签字了。”

“什么?谁签的字?没有手续的材料和药品怎么能签字?”

“是小焦。”

“小焦,他为什么要签?谁给他的权利?他不是负责化学试剂那块吗?”

这一次是潘副院长惊讶和发怒了。潘副院长厉声说:“谁给他的权利?敢替你签字。”

李东阳又看了一眼陈副主任。陈副主任正好抬眼看李东阳,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李东阳平静淡定,陈副主任神色复杂莫测。陈副主任和李东阳对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看看潘副院长,慢慢开口说:“张主任让小焦签的。”

这下,不仅潘副院长吃惊,就连院长都有些吃惊,院长看着陈副主任,目光里充满探究。

陈副主任说:“小焦说12月18号那天,张主任找到小焦,对小焦说货已经清点清楚,是小李接的货,但小李当时不在,去了病理科,听说是小李爱人的病不好。小李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即使回来,怕是也没心情干别的,再说也不好意思让小李烦心。还说,是鸿泰公司的货,没问题,财务科催账,让赶紧报上去。小焦到底年轻,稀里糊涂的就签了。我问的时候,小焦都没有想起来,直到找到签字单,才想起来。”

说到这里,陈副主任就停了。后面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了,有了签字单,按着程序入库、上账,领用,都是天经地义的。

孙副院长说:“难道你们都没有发现这批货的问题?难道现在这批货还在临床被使用?”

潘副院长突然想起那天的事,心中倒吸口凉气,紧张的看着陈副主任和李东阳。

陈副主任说:“货少了是我发现的,我不知道鸿泰公司的暂存货去了哪里?所以就通知小李一起去看,才发现这批货始终没有手续。”

陈副主任说完就低下头,不再说话。李东阳接着说:“发现后,当天下午就全部收回了,现在剩余的材料和药品都在库房。”

大家都松了口气。

潘副院长说:“也不一定就是材料和药品的问题。”

孙副院长说:“现在说不清楚,还不能做出判断。”

一直没有说话的书记慢慢开口说:“不管是不是这个原因,目前我们要紧着解决的是救治病人,联系专家。这件事绝不能此刻说出来。”

院长说:“我同意书记的话。”

几人都表示同意,院长看大家意见统一,就说:“鸿泰公司那边,潘副院长注意一下,看他们有什么反应?孙副院长盯着这名病人的救治,要不惜一切代价抢救。周副院长注意家属反应,不要让家属闹起来,还有安排好陪员的一日三餐。务必让他们安心,让他们知道我们和他们的心情是一样的,我们在尽一切力量救治。好,就这样。”

就在院长准备结束会议的时候,李东阳说:“那批货的款子已经付清了。”

刚刚起身的书记说:“怎么回事?”

李东阳说:“张主任让小焦签字就是为了当天就付账,那笔款比较多,大约有上千万。”

“为什么会这么多,我们不是每月都有限额吗?”

书记问到。

潘副院长说:“因为是年底,财务科要扎帐,就把今年元月份的账也一并结了。因为数目比较大,我特意问了张主任,张主任说临床上多次提出抗生素批号换得太勤,总是要重新做皮试,所以,这次就多做了计划,半年之内都不用换批号。”

孙副院长说:“进了几种抗生素?”

潘副院长说:“这我就没问。”

孙副院长看着陈副主任,陈副主任说:“就一种,头孢噻肟钠。”

孙副院长皱着眉头说:“我看八九不离十,就是材料和药品的问题,不然一名桡骨骨折的病人,怎么会突然就重度感染,成了浓毒血症。”

潘副院长说:“孙副院长,现在情况尚未定论,到底如何,我们还不得而知。”

“你也是临床出身,那你说,为什么感染会如此严重和迅猛?”

院长淡淡的说:“现在争这些没用,先去忙吧。书记我有事要和你说。”

其他人都走了,院长和书记单独在办公室里说了很长时间,内容没有人知道。

李东阳和陈副主任虽然并排走下楼,但俩人谁都没有说话,默默下楼。走到一楼,陈副主任轻声说:“小李,小焦到底年轻人也不错,我想提前提醒他一下,也好让他和父母有个准备,不要到时候措手不及。”

李东阳看着陈副主任,心中有些感动,觉得陈副主任还是有些人情味。李东阳低声说:“我叫他去你办公室。”

“谢谢!”

俩人各自回到办公室。李东阳走进办公室,对小焦说:“小焦,陈副主任让你过去一下。”

小焦笑嘻嘻的说:“好,我就过去。”

小焦出去了,另外两名同事神秘的说:“小李,那事怎么处理了?”

“和咱们听到的一样,家属提了四点要求,院长答应了。”

“我听说是骨科医生不操心造成的,是不是?”

李东阳摇摇头说:“没有说到这个,讨论病历怕是马上就开始了,我们只能静待结果。”

“呦,到底是有学历的,说话水平就是不一样,显得我们特没水平。”

“你们想多了,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不用急眼,开个小玩笑。那病人情况不好?”

“不好。”

“希望他能好起来,这样大家都安心。”

“没错。”

第103章

今天是三九第二天,天气预报说寒流来了,气温下降,呵气成冰。西区最东头的别墅区,显得格外萧瑟,人员少,奢华的物业当初打出的广告就是:让你享受安静的生活,在绿树丛荫的静谧里,听河水哗啦哗啦的流动声,感受喧嚣中的唯一静谧。如今到了冬天,没有了绿树,只有光秃秃的枝丫,在冷风中瑟缩。没有林立的高楼大厦挡风,豪华的别墅区显得格外寒冷。

张远还躺在沙发上睡觉,昨晚张远睡的不好,几乎一夜未眠,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窗外阴霾的天空,没有冬日的暖阳,细小的雪粒在北风中被吹的纷纷扬扬。客厅里尽管暖气已经开到最大,也不似往常的温暖。张远蜷缩在沙发上,身上盖着那件黑色棉衣。暗淡的光线印在张远苍白的脸上,张远比前两天更加消瘦了。客厅里那个硕大的鱼缸里,淡淡的蓝光下,那几条诡异的鱼静静浮在水面,睁着毫无波澜的鱼眼,整个客厅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张远似乎睡的很香,低微的鼾声回响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在寂寞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张远没有动,似乎没有听到这刺耳的手机铃声。对方似乎很执着,手机铃声一直没有停下来。鱼缸里诡异的鱼都似乎听到了,慢慢的游动起来,在不太清亮的水中游来游去,似乎在抗议这恼人的铃声。张远伸出手,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看看来电显示,是苏冬生。

张远接通电话,里面传来苏冬生焦急的声音:“姐夫,你没事吧?”

张远嘶哑着声音说:“没事。”

“昨晚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我有些担心,没事就好。昨晚我妈包了芹菜馅饺子,让我带给你,没打通电话,同事们给吃了。我回去让我妈再包点,后天上班给你送过去。”

苏冬生哔咔吧啦说了半天,张远听完,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开口说:“你在哪里?”

“刚下班,准备回家。”

张远看看窗外,飘着雪花。张远说:“下雪了,别回去了,过来吧。”

苏冬生似乎也看看外面,就马上回答说:“那我过来,想吃什么?我带早点回来。”

“随便。”

张远挂断电话笑了,那个讨厌的泥猴子总是把姐姐、姐夫家当成自己家,永远都是我回来想吃什么?回来想做什么?那时,温柔的妻总是笑眯眯的答应。张远有时就坐在娇妻身边,抱着娇妻,每每听到这样的话,就在妻耳边低语:“别让那泥猴子来,不方便。”

妻总是嘻嘻一笑,回头轻轻亲一下张远,睁着水润润的眼睛,看着张远。张远的心立马化成水,搂着妻狂吻,然后喘着粗气低语:“小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东西一点也不害怕,继续蜻蜓点水般亲一下张远,就想跑。张远伸开两条大长腿,两步就抓住小人儿。那些日子就刻在张远心里,如今都历历在目,仿佛小人儿的声音就在耳边:“远哥哥,远哥哥。”

张远越想心里越痛,忽的起身,那件黑色的棉衣掉在地上,张远都没有注意到。张远脚步急促的走进地下室,半小时后,张远手里拿着带血的新鲜肉,走到鱼缸边。鱼缸里浓郁的血腥味,冲淡了张远手里新鲜的带血的肉的腥味。张远把肉扔进鱼缸,血丝在水中划出淡淡的尾丝。那几条鱼快速游动起来,争相抢夺食物。水虎的下颚非常发达,牙齿尖厉,咀嚼有力。鱼惬意的享用着美味的早餐,在水中慢慢游动,用毫无波澜的鱼眼淡淡的看着张远,似乎对今天的早餐很满意。张远很少在早上喂鱼,张远习惯晚上喂鱼,在黑暗中,看着鱼争夺血淋淋的新鲜碎肉,然后惬意的咀嚼、下咽。张远最近一段时间比较享受这种感觉。张远有些理解当初汪红执意要养这种凶残的食肉鱼时的心情了,汪红也喜欢晚上喂鱼,明亮的灯光下,站在鱼缸边,把手中新鲜的带着血丝的肉扔进鱼缸,看着它们凶残的吃相,心中突然就有了复仇之后的快感。张远静静的站在鱼缸边,昏暗的光线下,水虎凶残的吃相有些瘆人,张远嘴角带着笑意,看着吃饱后心满意足的鱼,惬意的慢慢游动,大概也在消食吧。张远神色又有些恍惚,目光穿过浑浊的水,似乎看的很远,张远看到了苏冬兰,在游泳池中上下沉浮,张远声嘶力竭的喊着苏冬兰的名字,拼命的游向苏冬兰。

门外,苏冬生边敲门边喊:“姐夫,姐夫。”

张远惊醒了,张远苦笑一下,又幻觉了。张远走过去开门,苏冬生手里拿着早餐,房间里浓郁的味道让苏冬生有些恶心。

苏冬生用手捂住口鼻说:“什么味道?”

张远有些茫然的看着苏冬生,没有说话。苏冬生这才注意看张远。一看之下,苏冬生的眼睛湿了。他印象中那个高大、帅气、健康的姐夫没有了。眼前的张远,消瘦、苍白、颓废的双眼布满红血丝,双眼深陷,苍白的脸颊上没有一点肉,没有一丝血色,宽宽的肩膀只剩下一副骨架,穿在身上的衣服显得空荡荡的。苏冬生的眼里,现在的张远已脱了人形。

苏冬生慢慢开口,声音有些哽咽:“姐夫,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姐夫,难道那个汪红比我姐要好,你看你都成了什么鬼样子。”

张远睁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看看苏冬生说:“这世上没有人能跟你姐姐比,她们不配。”

苏冬生哭了,冲过去用一只手抱着张远说:“姐夫,我知道你难受,可你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你要好好活着,姐夫。”

怀里的张远比看上去更加消瘦,身上几乎没肉,只剩下一副大骨架。苏冬生哭的更厉害了。

张远伸手轻轻拍拍苏冬生的后背说:“没事,就是没睡好,休息几天就好了。”

苏冬生想起自己手里的早餐,止住哭声,把早餐递给张远说:“还热着呢。快吃,吃完了跟我上山,不能待在这里了。”

张远拿了早餐去餐厅吃饭,苏冬生仔细看看客厅,那种令人恶心的腐味又冲鼻而来,苏冬生忍住想吐的感觉,看了一圈客厅,最后确定是鱼缸发出来的腐烂气味。苏冬生走到沙发前,捡起掉在地上的黑色棉衣,走到餐厅,给正在吃饭的张远披上。

苏冬生说:“姐夫,我换一下鱼缸水。”

张远点点头,没有说话。

苏冬生走到客厅,先打开大门。门外清冷的空气一下冲进来,房间里立马有了清冷新鲜的空气。苏冬生走到鱼缸边问张远:“姐夫,换水的管子放哪里了?”

“卫生间吧?”

张远不确定的回答。

“哦,我去找。”

苏冬生手里提着一个塑料桶走出来,桶里放着吸球和管子。张远吃完早餐时,苏冬生还没有换完鱼缸水。

苏冬生一边换水,心里一边低估:“都怪那个汪红,没事养什么鱼,还养吃肉的鱼,水都臭了。”

张远坐在沙发上,身上裹着那件黑色棉衣,斜靠在沙发上,看着苏冬生一边换水,一边小声低估。心想:“这泥猴子跟小时候一样。”

两小时后,苏冬生终于换完了鱼缸水,房间里的空气新鲜清冷。苏冬生使劲吸吸鼻子,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满意极了。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很满意,快乐的对张远说:“姐夫,这下好多了吧。”

那副求表扬的模样,像极了他的姐姐,张远笑了,宠溺的说:“小泥猴子真能干。”

“我早就不是泥猴子了。”

第104章

张远笑笑说:“嗯,泥猴子长大了。”

苏冬生撅撅嘴,没说什么。苏冬生走过去坐在张远身边,看着张远轻声说:“下雪了,我不敢开车,你送我回去行吗?”

张远侧目看看苏冬生,低声说:“好,我送你回家。”

苏冬生欢快的笑了,急忙说:“现在就走,哦,我先打电话。”

苏冬生拨通电话说:“妈,下雪了,我不敢开车,姐夫送我回来。你去楼上看看房间冷不冷,昨晚的饺子姐夫没吃上。不是我偷懒,是姐夫的电话打不通。嗯,现在就走。”

苏冬生挂断电话说:“姐夫,妈说你的房间热乎乎的。中午炖羊肉,晚上包芹菜馅饺子。”

苏冬生拉着张远说:“现在就走。”

俩人出门,张远打开车库,把那辆红色越野车开出来,苏冬生上车。

车上,张远说:“你敢开车上山了?”

苏冬生得意的一笑说:“警察下班后,偷偷开上去的,早上再趁警察没上班时开下来。开了好几回了,没事。”

张远白了一眼苏冬生:“最好别开,听到没?”

苏冬生撇撇嘴说:“知道了。”

张远把车停在体育馆说:“走,去买点菜。”

“家里有菜。”

张远径直走了,苏冬生只好跟在身后。早市上人很多,拥挤不堪,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张远和苏冬生买了一些新鲜的小菜后,张远走到羊肉摊位前说:“我的车停在体育馆,能给我送一只羊到车上吗?”

年轻的老板痛快的说:“送,现在吗?”

“现在。”

老板麻利的称斤算账,问张远:“整只,还是剁一下。”

“不用剁,回去后自己剁。”

付过钱以后,张远和苏冬生提着菜,老板把整只羊扛在肩头。三人一路挤着就出去了。

从这里不能上山,这是山后,村子在山那边。

车走在上山的路上,苏冬生说:“姐夫,买这么多羊肉,你多住两天,要不吃不完。”

“我有那么能吃?”

“不是,是我能吃,你在就有人陪我,我就吃的很多。”

“那倒是,从小就喜欢抢你姐姐的东西吃。”

“哪有?不就是一看见别人嘴动,我就馋吗。”

“还知道自己馋啊。”

张远虽然依旧脸色苍白,眼窝深陷。但精神明显好了,一扫颓废寥落的样子,兴致勃勃的和苏冬生一路聊天,一路斗嘴,时间也过得很快,四十分钟后就到家了。

停好车,张远就听见苏冬生大声说:“爸妈,我姐夫买了一只羊,快帮我拿一下。”

张远笑了,总是这样。

苏家父母笑着出来说:“小远,买太多了,吃不了。”

张远笑笑说:“天冷,放着慢慢吃。”

苏母看着张远的样子突然就流泪了,苏母走过来,想伸手摸摸张远,迟疑了一下,看着张远,声音哽咽着说:“小远,你是怎么了?怎么瘦成这样了?”

苏母的哭声引的苏父也看过来,看到张远的样子,苏父皱皱眉头对苏冬生说:“楞着干什么?还不把东西拿进去。”

又对老婆子说:“还不快去做饭,楞在这里干什么?”

“哦,哦,我这就去。”

苏母快步往里走,边走边说:“冬生,今天炖新鲜的羊肉,你过来帮我剁。”

苏父吩咐完,看着张远说:“小远,走,屋里喝茶去。早就煮好了,暖胃。”

张远心里暖暖的,这一家人总给自己温暖,让自己这孤独的生命中有一丝暖意。

张远笑着说:“好。”

掀开棉门帘,一进屋,温热的暖空气扑面而来。张远和苏父坐在沙发上,茶几上的茶冒着热气。苏父替张远倒了一杯说:“慢点喝,烫。”

这套茶具是当年张远陪着苏冬兰买的,那天是苏父的生日。张远在前一天晚上,激情过后搂着苏冬兰,仍然热吻着妻子。苏冬兰低声说:“远哥哥,爸爸明天过生日,你能早点回来吗?”

“嗯。”

张远一边亲吻苏冬兰,一边轻轻抚摸苏冬兰,在苏冬兰身上点火。

苏冬兰柔声说:“妈叫我们回去吃饭。”

“嗯。”

“我们给爸爸买个礼物吧。”

“嗯。”

“远哥哥,你听到了吗?我跟你说话呢。”

张远终于抬起头,最后亲亲苏冬兰说:“听到了,小东西,一点都不专心。”

“要注意身体。”

“你是说你的远哥哥身体不好,所以不行?”

“远哥哥,人家跟你说正事呢。”

“好好,爸过生日,叫我们回去吃饭,兰兰想给爸爸买礼物。你看,我不是都听到了吗?”

苏冬兰笑了,往张远怀里靠了靠,柔软的身体紧贴着张远,张远吸口气低语:“小东西,好好说话。”

“你说,买什么呢?”

“听你的。”

“家里什么都不缺,现在条件好的很,买什么呢?”

“那就给钱,喜欢什么就自己去买。”

“不给钱,你挣的钱已经给了不少,家里的日子是全村最好的。多少人都羡慕,不能再给钱,也该让冬生自己挣钱了。再说,你挣的钱要留给儿子的,我还要花的。”

张远搂住怀里的小东西,亲一下小嘴,宠溺的说:“我挣的都是你的,都是儿子的,我就是给你们挣得,你说怎么花就怎么花。”

“要不买套茶具,那种带电的,我上次看到,觉得挺好,我爸喜欢喝茶。”

“会不会太轻了。”

“有什么太轻的?实用就好。”

第二天早上张远陪着苏冬兰去了商场,挑来挑去,就买了这套茶具。张远还记得,苏冬兰当天就用这套茶具煮茶,然后拉着自己喝。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看自己喝了一口就说:“怎么样?”

张远砸吧砸吧嘴说:“有些苦。”

苏冬兰就着自己的杯子轻啜一口,然后皱着眉头说:“的确苦。”

苏父笑着说:“砖茶越熬越苦,就是这个味。”

“不好喝。”

“虽然苦,但它养人。大冬天,天寒地冻的,喝一口熬好的茶,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暖和了,舒服了。”

那一切,仿佛就在昨天,清晰难忘。张远低头慢慢喝口热茶,依旧是苦的,当年其实张远根本没有感觉有多苦,就是为了逗逗自己的小东西。而今,这茶竟苦得难以下咽。张远从心里都是苦的,张远看着咕嘟咕嘟的茶壶,心里有些难过,张远两口喝下茶说:“昨晚没有睡好,我想休息一下。”

“去吧,屋子天天打扫,干净着呢,去睡吧,好好睡一觉。”

张远上到二楼,走进那间充满记忆的房间。房间里的气息让张远沉醉,张远脱鞋躺在床上,苏冬兰的气息扑面而来,张远紧紧贴着被子,鼻子紧挨着枕头,那上面是苏冬兰的气息,淡淡的发香若有若无的,张远沉醉了。盖上被子沉沉睡去。

楼下,苏父轻声问儿子:“小远这是怎么了?汪红还没有消息?”

“没有,谁知道死哪儿去了?那就是个害人精。”

“不许胡说。小远心里难受,不许在他面前提。”

“知道,我又不傻。”

“这孩子再这样下去,身体非垮了不行。”

苏母走进来说:“谁说不是?我看着都心疼。你说,小远这孩子咋就这么命苦呢?”

“都怪汪红,好不好?”

苏冬生嘴里嘟囔。

苏母轻声说:“去睡了?”

苏父低声说:“怕是多少天都没好好睡了,估计也就上次来这里睡了个好觉。你慢慢做饭,让他好好睡一觉。”

“知道了。”

三人坐在客厅里低声说话。

苏父说:“做什么?”

“羊肉炖上了,再炒两个菜,烙些油锅盔,切些酸菜,油一呛。都是小远爱吃的,放心吧。”

第105章

“妈,晚上包饺子吧。”

“你不说我倒忘了,让你送饺子,你送给谁了?”

“姐夫电话一直没人接,车间里热,我怕放坏,同事们也一直闹着要吃,我就做了顺水人情,让同事们吃了。”

“吃了就吃了,今晚再包,我记得小远爱吃芹菜馅的。”

苏父慢悠悠的说,苏母笑着说:“我知道了。”

张远睡的很沉,梦中甜蜜,睡梦中的张远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张远梦到自己六年级时,小人儿上三年级。每天早上,小人儿都背着书包站在自己家门口等张远,张远一开门,小人儿就高兴的叫着:“远哥哥,远哥哥。”

那是冬天,小人儿穿着厚厚的棉衣,红色的,热烈喜气。小脸在冷风中被吹的通红,背着重重的书包,吃力的跑向张远。张远看着小脸冻的通红的小人儿,皱着小眉头说:“不是让你在家等着吗?”

小人儿仰头看着张远,笑魇如花,脆声说:“我想远哥哥了,想早点见到远哥哥。”

张远心里顿时温暖如春,柔软若水。张远从小人儿肩膀上取下书包,背在自己肩上说:“走吧。”

小人儿突然转身跑回去,张远皱着眉头等在门外,一会儿小人儿手里提着袋子跑出来。跑到张远身边,拉住张远的手说:“走吧,远哥哥。”

“你拿的什么?”

“嘻嘻,中午饭。”

“怎么没放在书包里?”

“我故意的,刚刚我去厨房了,昨晚我少吃了两根鸡腿,妈妈说留着给弟弟吃。可是我明明能吃下的,我是想留给远哥哥吃,才说自己吃饱了。我刚刚悄悄跑进厨房,把鸡腿偷偷放在饭盒里了。中午给远哥哥吃。”

张远反手握住小人儿柔软细腻的小手,低声说:“你妈会发现的。”

“嘻嘻,我才不怕,我有远哥哥。妈妈骂我的时候,我就想远哥哥,远哥哥从来不骂我,也不嫌我烦。”

张远紧紧牵着小人儿的手,低头看着小人儿说:“冷吗?”

“不冷。”

“不是让你戴口罩吗?”

“我不想戴,戴上和远哥哥说话不方便。”

“傻丫头,只是戴个口罩,又不是不能说话。口罩带了吗?”

“在这里。”

小人儿从棉衣口袋里掏出口罩,张远接过来,细心的为小人儿戴好,满意的看看说:“现在照样可以和远哥哥说话。”

小人儿的小脸被口罩遮住了一大半,只留下两只乌溜溜的黑眼睛,带着笑意,清澈明亮,动人心弦。小人儿咕噜咕噜转动眼睛,脆声说:“远哥哥,妈妈说明年你就要去山下上学了,不能陪我了,是真的吗?远哥哥。”

张远一边牵着小人儿走,一边看着小人儿说:“没有,山下没有住的地方,我还是在山上念初中,就在现在的学校旁边,可以继续陪着兰兰。”

“哦,远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哦,太好了,我还是和远哥哥在一起。”

十岁的苏冬兰个子不高,脸上已经褪去了婴儿肥,但依旧是那种讨喜的鹅蛋脸,弯眉大眼,白皙透亮的皮肤,清秀可爱。此时,高兴的围着张远跳。张远牵着她的手,笑着说:“小心摔倒。”

那时,十三岁的张远快小学毕业了,张远成绩很好,老师对奶奶说,山下的初中好,如果张远去山下上学,将来一定能考上好大学。但山下的学费要比这里贵许多。奶奶考虑了几天,还是决定送张远去山下上学。

奶奶说:“小远,你得争气,将来考上大学,那些笑话咱们的人就只能羡慕。”

“那要很多的钱。”

“钱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爸爸妈妈留下了一笔钱,我算着仔细一点,可以供你到高中毕业。等你考上大学,你就长大了,可以自己挣钱上学,奶奶也能干点活,家里的地租给别人也有些收入,能见几个现钱。所以,你不用担心,好好念书,给奶奶争口气。”

“奶奶,我不去山下上学,只要我努力学习,在哪都一样,我一定能考上大学!你放心,奶奶。”

“你这孩子,咋就不听话呢?”

“奶奶,钱省着点花,我能学好。”

“傻孩子,奶奶有你真好!”

张远决定留在山上继续上学,直到很久以后,张远才明白,那时候,自己就不想离开身边那个小人儿,喜欢听她在自己身边甜甜的叫:“远哥哥,远哥哥。”

学校里,课间操的时候,张远和苏冬兰的班离得远,张远总能在密密麻麻的学生中一眼看见小人儿。小人儿总是特别认真的做操,目不斜视。

中午放学,小人儿就会提着自己装饭盒的包,走到张远所在的班级。站在教室外,眼巴巴的看着教室,等着张远出来。有一次,张远去老师办公室送全班的作业,不在教室里。小人儿不知道,依旧眼巴巴的站在教室门口,等着张远。张远从老师办公室出来后,路过小人儿的班级。张远就想着叫上小人儿,一起去吃饭。张远刚走到三年级教室门口,就看见同村的几个女孩子从教室里出来。

其中一个说:“那个苏冬兰,今天带了好吃的。”

“你怎么知道?”

“我坐在她后面,闻到的,可香了。”

“真是小气,都不给我们吃。”

“嘻嘻,人家是给那个克星带的。”

“村东头那个克星,也就苏冬兰那丫头理他,谁理他啊。”

“苏冬兰那个傻货,最好骗了,稍微哄哄,好吃的还不是我们的?”

“可是她又不跟我们玩,怎么哄啊?”

“还不是怪你,要不是上次你推她,那傻子有什么好吃的,除了留一份给那克星,其他的不是都被我们给吃了。你非得抢她留给那克星的,还把她推倒了,当时她胳膊都流血了,我吓死了。”

“还说呢,我也吓死了。提心吊胆了一晚上,怕她告状。没想到那傻子就压根没敢告状。”

“她就是个软蛋,说不定我们吓唬吓唬她,那些好吃的就是我们的了。”

张远悄悄跟在她们身后,听着她们低声商量如何吓唬苏冬兰。张远气的要死,但张远知道自己不能动手,如果自己动手,她们回去告状,奶奶会很为难。张远心里合计着如何给苏冬兰报仇,脚下轻轻绕开她们,快步去了自己的教室门口。张远认识那几个女孩子,其中就有汪红。张远走到教室门口,果然看见小人儿小小的身影,手里提着袋子,孤零零的站在教室门口。张远几步走过去,轻声叫:“兰兰。”

小人儿笑了,甜腻腻的叫:“远哥哥,吃饭了。”

“嗯,进来吧。”

张远牵着小人儿的手走进教室,教室里回不了家的孩子多,都坐在座位上,说说笑笑的吃饭。看见张远牵着苏冬兰进来,大家挤挤眼睛,年少的孩子们,对于男女之间正处在似懂非懂的年龄,大家看着俩人,嘴上虽不说什么,但神态表情却是调侃的。

“张远,你妹妹又来了。”

“张远,跟我们一起吃吧。”

张远淡淡的说:“嗯,反正都在教室里吃。”

张远先替苏冬兰热饭,把饭放进微波炉,三分钟就可以了,太烫,张远担心烫着小人儿。张远把苏冬兰的饭放在自己的桌子上,对小人儿说:“兰兰,你先吃。”

等张远热好自己的饭坐下,才看见小人儿一口都没有吃。

张远说:“兰兰,怎么不吃饭。”

“我在等远哥哥,远哥哥,吃这个。”

小人儿把自己饭盒里的红烧肉一块一块全部夹进张远的饭盒里,还有两根鸡腿。

“可香了,远哥哥。”

张远想给小人儿夹回去,小人儿低声说:“远哥哥,我昨晚吃的多,今天不想吃,全是给远哥哥吃的。”

第106章

第二天,张远想了一个办法,狠狠的教训了那几个女孩子,让她们以后再也不敢欺负苏冬兰。这件事张远没有告诉苏冬兰,张远知道,依着苏冬兰善良单纯的个性,肯定不会同意,就是事后知道了,说不定会跑去给人家道歉。

梦中的张远和苏冬兰,多数时间都是走在上学或放学回家的路上。因为只有那时候,周围没有任何人,只有张远和苏冬兰俩个人。冬天,寒风凛冽,张远牵着穿的像个球似得苏冬兰。夏天,阳光正烈,张远牵着穿着公主裙的苏冬兰。俩人总是一边走路,一边说话。苏冬兰两手空空,张远背着俩人的书包,手里还牵着小人儿。

那梦很长,张远又梦魇了,怎么都醒不来,只觉得俩人走啊走啊,走到悬崖边上,苏冬兰依旧笑着用湿漉漉的眼睛深情的看着自己,而自己想说:“不能再往前走了。”可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张远使劲挣扎,费力的呼喊。张远终于醒了,睁开眼睛,看看周围。张远懒懒的躺着,回忆梦中的情景。张远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绞痛,双眼充血,头痛欲裂。张远抱紧头,紧紧贴着枕头,枕头是苏冬兰曾经枕过的,张远似乎闻到了苏冬兰发顶的清香,慢慢浸入鼻息。张远渐渐平静下来,闭上眼睛,躺在床上,摊着四肢,感受苏冬兰躺在自己身边,低声细语。许久,张远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窗外天色更加阴暗,雪花纷纷扬扬,似乎在与室内的温暖较量。张远茫然的看着窗外,感觉身体倦怠,心也倦怠。这种感觉这几年常有,张远总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手机铃声响起,张远懒洋洋的拿起手机,来电显示是连军。张远接通电话:“喂。”

“张远,我是连军。”

“嗯,知道。”

“公安局那边有消息吗?”

“没有。”

“你在哪儿?”

“山上。”

“山上没有暖气,注意别冻感冒了,早点回家。”

“嗯,姨妈身体好吗?”

“还行。”

“哦,那就好。”

“好,挂了。”

“嗯。”

张远挂断电话,依旧躺在床上,茫然的看着窗外。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张远懒懒的答应:“醒了。”

苏冬生轻快的声音先传了进来,紧接着人也推门进来:“姐夫,快开饭了。”

张远坐起来,苏冬生看看张远的脸说:“睡一觉看起来好多了,走,妈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张远和苏冬生下楼去客厅吃饭。热乎乎的羊肉汤,酥的掉渣的油锅盔,吃腻的时候,夹一筷子脆脆的酸酸的大白菜,口感很好。张远吃了一大碗,浑身冒热气,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苏母笑眯眯的说:“小远,多住两天,我给你好好补补。”

“嗯,住两天,冬生上班我们一起下去。”

吃过饭,张远说:“我去转转。”

苏父笑着说:“外面冷,快点回来。”

“嗯。”

张远走出家门,迎着风雪,慢慢走着。山上比城里冷的多,张远瑟缩了一下。以前天冷时,总是牵着苏冬兰的手,那时没有感觉到冷,还特别喜欢那段通往学校的路,蜿蜒绵亘,如今看过去有些远,但当年,张远觉得没一会儿就到了。那时,身边的小人儿总是叽里呱啦的不停地说着话,张远一直觉得苏冬兰是个爱说话的女孩子。直到那一天,张远藏在山路一边的树上,等着教训那几个讨厌的女孩子。

女孩子们不知道树上有人,在树下说:“苏冬兰会来吧?”

“那个克星不会跟着一起来吧?”

“我对她说只能一个人来。”

“苏冬兰那个闷嘴葫芦,一定不会给别人说的。”

“对啊,平时难得听到她说话。”

张远坐在树上,想起小人儿坐在自己身边,不停的说话,走在自己身边,也是不停的说话。张远小小的心脏突然漏跳了一下,张远心里莫名的高兴起来,原来小人儿不爱说话,她只对自己一个人不停的说。张远笑了,无声的笑了。小小的心脏满是幸福甜蜜,就好像吃了糖一样甜。张远看着树下那几个面目狰狞的女孩子,心里一恼,把手里用塑料袋装着的松针一股脑扔了下去,女孩子们尖厉的叫声响起,抬头看到光秃秃的树上坐着张远,其中一个叫着:“是那个克星。”

“讨厌。”

张远利索的从树上下来,对女孩子们说:“小小年纪,简直坏透了,我去学校告诉老师,你们不仅骗吃骗喝,还想捉弄教训人,让老师请家长,再让你们在全校同学面前做检查,看你们还有脸上学不。”

几个十岁的小女孩,在家被父母宠,在外,也从没被吓唬过。这会儿,松针扎的手上、脸上疼的要命,又被张远这个学校高年级的大队长吓唬,有两个就哭了起来。

轻声求着张远:“别告老师,我们以后不敢了。”

“我才不相信你们,坏透了,我就要告老师,你们说老师会怎么做?写检查,给苏冬兰赔礼道歉,在全校同学面前做检查。让所有人都认识你们,记住你们。看,骗子就长这样。”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告老师。”

一个女孩子赶紧哭着保证,张远认识她,村西头的汪红,张远对识时务的汪红很满意,点头说:“好吧,即使你说话不算数,也没关系,反正我一直在这里上学,只要你说话不算数,欺负苏冬兰,我有一千种办法收拾你。现在,你可以走了。”

汪红马上跑了,其他几个女孩子也都做了保证,张远让她们马上滚蛋,因为苏冬兰快来了。女孩子们刚走,苏冬兰就慢腾腾的从远处走来。张远看着小小的身影不情愿的慢慢走过来,第一次有心痛的感觉,张远站在树下,迎着冷风,静静等着小人儿。小人儿走过来就看见张远,高兴的笑了起来,跑过来叫:“远哥哥,远哥哥,怎么是你?”

“你到这里干什么?”

“她们叫我来,说是有事。”

“你怎么不告诉我。”

“她们不让,她们说让我一个人来,我不想来,可是不来又不好。”

“傻丫头,我是你的远哥哥,记住,什么事都要告诉我。”

“我知道了,远哥哥。”

苏冬兰左右看看说:“远哥哥,你看到她们了,她们去哪儿了?”

“没有,我没看到她们,都是谁?我来这里有一会儿了,没看见有人来。”

“村里的同学。不管她们了,远哥哥,我作业写完了,回家可以在你家玩。我不吵你,你写作业,我就悄悄在一边玩,行吗?”

“行,走,远哥哥给你烤土豆吃。”

“嗷嗷,太好了。”

小人儿蹦着跳着,欢呼着。小人儿的要求永远那么少,纯洁的如这雪花,晶莹透亮。

张远记得,那天,小人儿吃着黑黑的烤土豆,白皙细腻的脸上,小巧嫣红的嘴巴上抹的黑乎乎的。小人儿笑着吃着,一边说:“远哥哥烤的土豆真好吃。”

“好吃,以后还给你烤。”

张远拿了毛巾想给小人儿擦擦脸,毛巾冰手,张远用自己的手使劲捂着毛巾,感觉不冷了,才给小人儿擦脸,一边擦一边说:“跟个小花猫似的。”

小人儿嘻嘻笑着,仰着脸,让张远擦。张远擦着擦着,突然捧住小人儿的脸说:“兰兰,你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让你到我们家玩?”

“没有,爸爸妈妈让我在家带弟弟,可是我想和远哥哥在一起玩。我带着弟弟过来,又怕吵远哥哥,弟弟总是闹,远哥哥要学习,远哥哥是要考大学的。”

第107章

“没事,兰兰以后可以带着冬生来。”

“真的?”

“真的。”

小人儿笑了,笑容灿烂,晃花了张远的眼睛。小人儿说:“可以带着弟弟,爸爸妈妈就再也不会不让我来远哥哥家了。妈妈说,远哥哥学习好,还可以教我和弟弟呢。”

在以后的很多年,张远都没有想通,为什么村子里其他人对自己避之不及,只有苏家例外,直到奶奶去世。

张远一个人走在风雪中,想起那时的情景,嘴角上扬,似乎那个小人儿就跟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说话。张远握了握空荡荡的手,侧脸看看身边,只有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张远刚刚还带着笑意的脸顷刻间阴沉冰冷。张远加快了脚步,急匆匆向村西头走去。

张远走到汪红家老宅门前,拿出钥匙打开门,寂静的风雪中,大门咣当一声开了,张远慢慢走进院子,张远站在院子里,慢慢移动目光,仔细看着院子。然后张远走到花园边。这是用砖砌成的矮矮的花式围墙,在院子里劈出一块大约五平米的地,里面种着各种花,从晚春开始,一直到秋末,园子里都有花开,五彩缤纷,绚丽多姿,是这座小院最为灿烂明媚的风景。汪红喜欢漂亮张扬的花朵,所以园子里的花也都是鲜艳亮丽的,比如富贵张扬的牡丹,比如季季怒放的月季。张远不记得还有什么花,但张远记得,偶尔来的时候,总是花香扑面,眼前一片绚丽。张远走到墙角,拿起铁锨,抬腿跨过低矮的围墙,踩在冻得硬邦邦的土地上。张远弯腰开始挖地,仔细翻土。虽然风雪交加,气温很低,但仅仅半小时,张远就感觉气喘吁吁,挥汗如雨。张远不停的仔细翻着花园里的土,冒着风雪。

苏冬生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张远疯狂的举动,苏冬生喊了一声:“姐夫。”

苏冬生跳进花园,夺走张远手中的铁锨,大声说:“姐夫,回家。”

苏冬生把铁锨扔在一边,拉着张远就走。苏冬生心里有气,姐夫原本是自己一个人的,是自己家的,自从娶了那个害人精汪红,姐夫就变了。变得神神秘秘,喜怒无常,脾气怪的很。苏冬生不啃声,拉着张远快步走。

直到走回自家院子里,苏冬生才说话:“姐夫,我给你打点热水,洗洗手。”

张远一路都没有说话,低头想着心事,脸上淡淡的神色,目光莫测高深。张远听到苏冬生的话,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洗过手,张远和苏冬生走进暖洋洋的客厅,苏父招呼张远喝口热茶。三人坐在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苏父说:“公司安排好人了?”

“嗯,安排好了。”

“我看你最近身体不太好,索性交给别人操心,自己好好休息休息,就住在这里,天天还能吃口热饭,年轻,养几天就能缓过来。”

“我尽量吧。”

“来,再喝一口。”

苏父又给张远倒了一杯茶。张远端起来,慢慢喝,茶有些烫,一路经过食道,最后流进胃里。张远感觉胃都是烫的。苏冬生从进来就没有说过话,只是时不时拿眼睛瞄一下张远,张远感觉到苏冬生的目光,张远没有表示,依旧淡淡的喝茶,与苏父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苏冬生看着张远不理自己,悄悄撇撇嘴,嘀咕:“总是这样子。”

苏父说:“你说什么?大声点。一个男娃,说话畏畏缩缩的,一点都不大方,像什么样子?让你跟着小远好好学学,处事要大方,首先说话就要大方,坐在一边小声碎言碎语,别人都听不清楚,没出息的样子。”

苏冬生直接翻翻眼睛,端起茶杯一口喝干,把茶杯放在自己父亲面前,大声说:“再来一杯。”

张远侧脸轻轻笑了,抬起笑的好看的脸,看着苏冬生,眼睛里的笑意怎么也挡不住。苏冬生看着自己的姐夫终于笑了,刚才那点不痛快就没了。姐夫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苏冬生也笑了,看着张远说:“姐夫,等不下雪了,让我开开你那辆越野车呗?”

“行啊,让你开几天。”

“哇,太棒了。姐夫,你不知道,前几天,单位的同事开了一辆越野吉普车,臭屁的不得了。说是朋友借给他玩几天,这下,我也可以显摆显摆。”

苏冬生的话还没说完,苏父抄起桌上的一个梨子,砸向苏冬生,嘴里骂到:“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小远那车要上百万,你也敢开,我看你是欠收拾,你开我看看,看我不砸断你的腿。”

“我姐夫让我开的,又不是你的车。再说,我的水平姐夫也知道,我会很小心的。”

“闭嘴吧,你给我。不知好歹的东西,我看你是越来越不懂事了。小远的东西你是伸手拿惯了,不知道轻重,你睁眼看看你自己。小远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在城里买了大房子,买了车,风风光光的,你看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就知道伸手要。小远的旧车白送你了,你还不知足,还要借一百多万的车开,就为了在同事面前显摆显摆,什么东西。”

苏父喘口气说:“小远,别让他开。整天冒冒失失,毛手毛脚的,那车有个伤啥的,修一下可就好几万。”

张远说:“没那么邪乎,没事。”

苏父看着张远,心里难受,慢慢说:“小远,你对我们好,我们明白,但我们不能不要脸,你已经做的够好了,我们不能再伸手。兰兰说的对,付出多少,就得到多少,这是天道。我们没有付出,却得到太多,这不应该。这个家,只有兰兰为你付出过,你也已经还够了,不能再惯着这小子了。”

苏父说完有些累了,心情差极了,想起了自己那乖巧可爱的女儿,苏父起身脚步蹒跚的走了。客厅里的张远和苏冬生也久久没有说话。兰兰,那是这个家唯一的痛,谁都不敢提,提了就伤心。今天也不例外,客厅里陷入寂静。张远的目光开始游离,恍惚。张远目光迷离的看着窗外,院子里有一颗杏树,光秃秃的枝丫寂寞孤独,在风雪中颤抖。曾经,杏子黄的时候,小人儿用自己的小裙子兜着黄黄的杏子,走到隔壁,站在院子门口喊:“远哥哥,远哥哥。”

张远从屋里出来,就看见小人儿露着两条纤细白皙的小腿,裙子兜着杏子。张远皱着眉头,赶紧回屋,小人儿不明白为什么她的远哥哥不理自己,站在门口,委屈的撇着嘴。张远手里拿着装水果的盘子出来,走到小人儿面前说:“快进来。”

小人儿笑了,赶紧走进来,张远关上门,掀着粉色的小裙子,把杏子倒进水果盘。嘴里说着:“兰兰,你是女孩子,不能把裙子掀起来,知道吗?”

“只有远哥哥,没有外人。”

“你是从外面走进来的,以后不能这样,记住了吗?”

“记住了,远哥哥,快吃杏子吧。”

张远牵着小人儿的手,去厨房洗杏子,张远洗的时候,小人儿把自己的小手也伸进来,故意捣乱,嘴里甜腻腻的说到:“我帮远哥哥洗。”

小人儿把水扑腾的到处都是,张远的脸上衣服上都有水,张远皱着眉头,想教训小人儿。小人儿故意歪着头看着张远,白里透红的脸蛋,湿漉漉的眼睛,嫣红的小嘴。

小人儿嘻嘻笑着说:“远哥哥,你的衣服脏了,兰兰给你洗,快点。”

小人儿看着张远没动,直接开始动手脱张远的衣服,张远无奈的一边脱衣服,一边说:“兰兰,女孩子不能随便脱男生的衣服。”

“可是你是远哥哥呀。”

第108章

张远似乎听见小人儿软软糯糯的声音,就在院子里。张远突然起身,出门走到院子里。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哪里有小人儿的影子?张远耳边不停的响着:“远哥哥,远哥哥。”

雪花飘飘洒洒,落在张远的肩头,落在张远的脸上,冰冷轻柔。张远仰起头,让冰冷的雪花温柔的落在自己脸上,就像那年,小人儿长大了,第一次站在自己对面,踮起脚尖用冰凉的唇亲了自己一下。羞涩胆怯,粉唇冰冰凉凉的,却让张远浑身跟着火一样,热的难以忍受。想要那冰凉紧紧包裹自己。张远低头看着小人儿,小人儿长大了也不高,只有162米的样子,而张远足有18米,张远微微弯腰,小人儿却似乎受了惊,羞涩的小脸通红通红,低着头小声说:“远哥哥,我……”

小丫头没说完,转身跑了。张远看着纤细娇小的身影出了大门,张远站在原地,张远想追出去,把那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人儿抱在怀里,紧紧的,这一生都不放开。但张远迈不开腿,张远看一眼自己的家,贫穷寥落,孤儿一个。他用什么拥有这样美好的小人儿,张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里疼痛无比,张远对自己说:“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得到后再失去,不如从未拥有。”

当时,张远觉得那就是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张远没有想到的是,小人儿冲进自己的家,睁着红肿的双眼,看着自己,哭着说:“远哥哥,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兰兰哪里不好,你说我改。”

“我?我没有不喜欢你。”

“你喜欢我,对吗?远哥哥,你喜欢我。”

小人儿激动的扑进张远的怀里,少女的芳香扑面而来,张远终于忍不住了,张远伸手抱住怀里的小人儿,低语:“兰兰,我们不会有结果,你爸爸妈妈不会同意的。”

“你怕吗?远哥哥。”

“怕,我怕。”

“你怕什么?”

“兰兰,你还小,不明白。”

“我明白,远哥哥,我已经十六岁了,我明白。”

“傻丫头。”

“我不傻,远哥哥。”

张远低低叹息一声,怀里的少女柔软温暖的身体,让张远心里柔软一片。张远闭上眼睛,对自己说:“放手一搏吧。”

即使前方的路通往地狱,张远也愿意一搏。张远此后多年都庆幸自己的决定,那个决定让张远幸福了许多年,那种拥有的幸福,让张远觉得世界如此美妙,天堂般的生活,让张远沉醉。

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张远在风雪中流泪。苏冬生站在张远身边,看着张远疯狂的样子,忍住眼泪低声说:“姐夫,回屋吧。”

张远没有动,苏冬生伸手拉一把张远,低声说:“姐夫,我找到一张小时候的照片,你来看。”

张远依旧没有动,苏冬生拉着张远走回屋里。

张远淡淡的说:“我累了,想去睡一会儿。”

张远慢慢上楼,回到那个有熟悉气味的房间,颓然的躺下,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苏冬生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张远寂寞孤独的背影,苏冬生眼睛湿了。慢慢转动脖子,看着窗外,鹅毛大雪纷飞,屋内的温度似乎根本无法遮挡寒冷。苏冬生觉得自己冷的瑟缩了一下,苏冬生也起身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张远依旧游荡在梦中,沉醉在往事中,不肯醒来。梦中,满天风雪,小人儿似乎长高了一点。小人儿穿着戴帽子的黄色羽绒服,白色的雪地靴。站在风雪中等自己。张远梦魇,怎么也醒不来,嘴里使劲喊着:“兰兰,兰兰。”

苏冬兰不动,就站在风雪中,对着张远甜甜的笑着,伸出双手,等着张远的拥抱。但张远脚下似乎千斤重,怎么也冲不过去。张远声嘶力竭的大喊:“兰兰,兰兰。”

张远醒了,浑身难受,懒洋洋的。张远躺在床上,睁着茫然的双眼,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张远记得,也是这样的雪天,元旦刚过。张远那一年读初三,天热时就要中考。而那小人儿也该上初中了,小人儿认真的说:“远哥哥,你一定会考到山下的重点高中,是吧?”

“不一定。”

“不,远哥哥一定可以的。”

“我要考上了,就要去山下读书,就不能陪着兰兰了。”

“我已经长大了,不要远哥哥陪。远哥哥考上大学重要。再说,远哥哥每天晚上都会回来,还是可以天天见到。”

小人儿说完就走了,留下十五岁的少年独自郁闷。张远不明白,小人儿冒着风雪就为了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张远闷闷的坐在炕沿上,忧郁的看着窗外纷扬的大雪。有些后悔,为什么非要考那个重点的高中?以后是不是再也没机会牵着小人儿的手了?张远握了握空荡荡的手,手中没有柔软细嫩的小手。张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里说不上的难受。奶奶的咳嗽声传来,张远急忙出门进了隔壁的屋子。

入冬以来,奶奶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奶奶低声说:“小远,奶奶怕是熬不过去了,奶奶有话要给你说。”

“奶奶,你一定会好好的。”

张远低低的哭着,趴在奶奶的身边。奶奶叹息一声说:“好,奶奶还要看着小远考重点高中,考大学呢。”

“奶奶,你放心,我一定能考上。”

门外传来脚步声,小人儿脆脆的声音响起:“奶奶,远哥哥,我进来了。”

小人儿细细的胳膊上挎着一个粉色的布包,两手端着一个带盖的小盆。看着祖孙俩,甜甜的说:“奶奶,我熬了梨汤,可以喝两天。”

奶奶急忙说:“小远,快接着,别烫着兰兰。”

张远急忙起身去接,兰兰笑着说:“不烫,我凉了一会儿才回去端的。”

张远接过小汤盆,放在桌子上,出门去厨房拿了小碗和勺子。小人儿替奶奶盛了汤,端过去递给奶奶说:“奶奶,你尝尝。”

奶奶慢慢喝了一口说:“好喝,兰兰真能干。”

“我还学会做饭了。”

“都会做什么呀?”

“擀面条、蒸馍、烙饼,我都会。”

“哎呦,这将来是哪家有福气小子娶这样的媳妇啊?”

小人儿得意的笑笑,抬起好看的眉眼,看了张远一眼。年少的张远心里一跳,莫名的激动起来。

奶奶睁着昏花的老眼看看俩人,闭上眼睛说:“奶奶累了,要睡觉了。”

张远和小人儿轻轻走出去,走进张远的屋子。小人儿走到炕边,打开粉色的布包,里面竟然是一件藏蓝色的新毛衣,男式的。是今年流行的小鸡心领,元宝针。好看厚实。城里人早都不穿自己织的毛衣了,但乡下人还是自己织了穿。一是暖和,二是耐穿,三是旧了还能拆了织成毛裤,一点都不浪费。

张远的心有些跳的快,让张远有些喘不过气来。张远楞楞的看着小人儿。小人儿得意的拿起毛衣,在张远身上比划,一边比划一边说:“远哥哥,你试试,看合适不?”

张远楞着,不知道该如何穿。小人儿抬起张远的胳膊,给张远穿上。毛衣柔软暖和,有些大,张远依旧傻楞楞的看着小人儿。小人儿左看看右看看,认真的说:“稍微有些大,可以穿两年。”

小人儿说完没有听到张远说话,抬头看看张远。看见张远傻愣愣的样子,小人儿噗嗤一声笑了。略带得意的说:“我织的,远哥哥,我能干吧?”

“能干,兰兰是最能干的。”

第109章

“我偷偷织的,每天晚上躲在自己屋里织,白天藏在衣柜最下面。”

“你爸妈没发现?”

“我有那么笨吗?”

“兰兰最聪明。”

“你看,我还织了围巾和手套,你去山下读书,正好戴。”

张远这才看见粉色的布包里还有东西,一条与毛衣同色的长围巾,一双手套。小人儿踮起脚尖,把围巾给张远围上,再把手套戴上。小人儿退后一步,仔细看着,歪着头说:“远哥哥真帅!”

张远突然觉得很热,有些出汗。张远有些口渴,张远咽了一下口水,轻声说:“兰兰,我渴了。”

张远刚端起水杯喝水,那个讨厌的泥猴子苏冬生闯进来,大声说:“好呀,姐姐,你天天藏在屋子里就是给远哥哥织毛衣啊。”

小人儿一把捂住苏冬生的嘴,轻声说:“小声点。”

苏冬生咕噜咕噜转着眼睛,点点头。小人儿放开他,苏冬生笑嘻嘻的说:“我不说,那你们以后出去带着我,我不想一个人在家。”

小人儿皱皱眉头,看看张远,张远点点头。

小人儿说:“那你不许给爸妈说。”

“我不说,说了就会被锁在屋里,哪也去不了。”

张远虽然觉得以后屁股后面多了一个讨厌的泥猴子,但想到依然能和小人儿在一起玩,就忍了。张远忙蹲在苏冬生面前说:“一会儿,远哥哥就带你们去村子套鸟。”

苏冬生欢呼雀跃,跑出去找同年龄的孩子显摆去了。张远这才小心翼翼的取下围巾,脱下毛衣,仔细叠起来,放在粉色的布上,包起来。张远认识,粉色的布料是小人儿的一条裙子,小人儿以前经常穿,去年夏天穿的时候就小了,紧紧裹住小人儿纤细的小身子,天热的时候,小人儿被裹的难受,在自己面前脱掉裙子,吓得张远赶紧拿着自己的一件背心给小人儿穿上。嘴里训着:“兰兰,不能随便脱衣服。”

“可是我热。”

“热了也不行,得忍着。你都十二岁了,大姑娘了。”

“哦,远哥哥,我学会织毛衣了,妈妈说学会做饭和织毛衣就是大姑娘了。”

“所以,以后不能随便脱,记住了吗?”

“知道了,远哥哥说了好多遍了。”

“好多遍你也记不住。”

小人儿嘻嘻一笑,对着张远吐吐小粉舌。

张远拿起布包,放进自己的柜子,伸手牵小人儿的手,小人儿的手有些冰凉,。张远侧脸看看,伸出两只手,把小人儿的两只小手包在自己的手掌心,替她暖热。这时,张远看见,小人儿隔着毛衣胸前有两个小小的凸起,张远移开目光。张远心里想:“小人儿长大了,不再是小人儿,是小姑娘了。”

从那以后,小人儿成了小姑娘,靓丽了张远所有的年少时光。

张远茫然的看着窗外,纷扬的大雪,纯洁温柔,似乎要遮盖住这世界上所有的肮脏。这肮脏龌龊的世界,让张远深感疲倦,毫无活下去的欲望。张远看着越来越大的雪,突然笑了,轻声说:“下吧,下吧,这世上再无纯洁之心,再无干净之身。”

铺天盖地的风雪,越来越大,远山一片雪白。近处,也是银装素裹,天地一片清明干净。今天一大早,王安一出家门,就看到天边一片阴沉沉,这雪是要下一天了。妻子追出来,递给王安一把伞说:“晚上回来吗?”

王安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妻子说:“还没走,就又想了?”

妻子小脸一红,啐一口说:“老不正经。”

妻子咣当一声关上门,王安笑笑,心情极好的走了。到了单位,王安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替自己倒杯热茶,慢慢轻啜一口。

刘冬和张哲快步走进来,开朗活泼的刘冬进门就说:“王队,那个魏国星找出来了。”

王安微笑着说:“哦,是什么人啊?”

“鸿泰公司的副总。”

王安放下茶杯,看着俩人,张哲开口说:“鸿泰公司的监控点发现,金曼在办公室里与男子态度暧昧,亲密有加。但俩人亲密的说完话以后,那男子并未走出鸿泰公司,直到下班后,才看见那男子走出鸿泰公司,开车走了。那男子就是鸿泰公司副总魏国星,之后,魏国星曾在金曼家里的出现,晚上九点进去的,进去以后,金曼的卧室就拉上了厚厚的窗帘。一小时后,魏国星才走出金曼的家,后经确认,那人就是魏国星。”

王安说:“这也许就是金曼真心所爱之人。”

“看上去,金曼对魏国星似乎是真心。金曼看魏国星的目光缠绵深情,似乎用情至深。”

刘冬也点头说:“魏国星研究生毕业,长得文质彬彬,温文尔雅,气质儒雅,身材修长挺拔,长相俊逸,待人接物极有风度。是非常受女人欢迎的那种男人,金曼那种女人也难逃一情劫。”

王安说:“魏国星调查过了?”

刘冬说:“是,从资料上看,魏国星出身普通干部家庭,家境尚可,本人也是一路顺风顺水,没有什么波折。硕士毕业后,顺利被鸿泰公司作为人才引进,不出十年,就坐上了鸿泰公司副总的位置。在公司,魏国星口碑极好,能力强,待人接物温和,很受欢迎,没有不良记录。平时生活也很自律,没有那种放荡不羁的阔少作风。”

王安慢慢说:“这样一个优秀的成功男人,为什么会看上金曼这种女人?”

“是,暗访中发现,金曼在公司口碑不好,尤其是私生活不检点,曾与公司高管有不正当男女关系,鸿泰公司内部流行一句话:要想上,就得下,说的就是金曼。多数公司女职员对金曼都有些鄙夷不屑,知道魏国星与金曼有关系的人不多,魏国星平时虽然为人温和,却不会随意与人谈笑,在公司里也没有与金曼有任何亲密的举动。”

“那怎么会在金曼办公室与之有亲密的举动?”

“手里拿着文件,应该是送文件去了,当时,金曼办公室没人,俩人也就抱在一起亲吻而已,时间很短,魏国星就匆匆走了。”

“魏国星以前谈过恋爱?受过伤害?”

“王队,你真神了。魏国星以前谈过一个女朋友,人长得漂亮大方,家世好,俩人热恋多年,就在研究生毕业那年,那女人突然去了国外。据说当时,魏国星大醉三天,浑浑噩噩的,逢人就问:“为什么?为什么?”三天后,魏国星酒醒以后,再也没有提过。在鸿泰公司多年,也没谈过恋爱,直到我们发现他与金曼的暧昧关系。”

“你们找魏国星谈过话?”

“没有。”

“金曼最近还有什么异常?”

“没有,接过一个电话,从广西打来的,金曼只说了几句话就挂断了。”

“有可能是寇辰。”

“我们也这么想,正在追查。”

王安点点头说:“刘冬,联系一下你的发小。”

“现在。”

“是。”

原本是想约在市公安局见面,结果电话里发小问:“为什么是公安局?”

“我单位,方便一些。”

“错,没听说去公安局谈话是为了方便,那地方,一般人还是别轻易去,不是串门子的好地方。”

“你我一起长大,来玩玩而已。”

“还是去别的地方玩吧。公安局,刑侦大队,那是随便玩玩的地方吗?”

“给你特例。”

“免,特例是给特殊人的,我只是小小的普通人,担不起特例二字。”

“那你说个地方。”

“我知道一个茶馆,安静安全,隔音效果好,可以去那里。”

“好,地点?”

“市中心老商业街的东头,红尘倦客茶坊。”

“几点见?”

“外面下雪了,我过去需要一个多小时,太早没开门,十一点准时到。”

“好。”

第110章

王安抬手看表,才九点,时间还早的很。王安说:“走,楼上去。”

王安带着刘冬和张哲上楼去了实验室。

萧然背对着门,趴在桌子上不知忙什么。王安走过去看见,桌子上放着几张素描纸,上面是人脸,男人。王安仔细看完后说:“又有新发现?”

“你的狗鼻子灵的很,我这还没出锅,你就闻着味了?循着味就来了。”

“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会不会说话?没文化,真可怕。”

“叫老头子过来,看看谁没文化?看老头子不骂死你才怪?”

“叫就叫,谁怕谁。”

刘冬转身准备出去,王安赶紧说:“你别去,我去。”

萧然撇撇嘴说:“反应挺快。”

王安用眼睛翻翻萧然,走出实验室,走到对面的办公室。这层楼一分为二,一半是实验室,一半是检尸房。老头子常年待在里面,即使没有尸体,老头子也在里面待着。王安总觉得里面有些阴森森的,老头子又爱开玩笑,经常吓的局里的小年轻不敢到这层楼。老头子和萧然可是得了清净,两个人各守一方,即使外面阳光灿烂,这层楼也是清冷寂静的。王安是为数不多的能上来串串门,说说话的人。王安年轻时,喜欢对着尸体研究,为了破案,在那个老停尸间一待就是一夜,很得老头子心,从老头子那里,王安学了不少。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老头子亦是王安的师傅,王安也是老头子比较得意的学生,师徒俩感情极好。有案子的时候,俩人一起待在停尸间,研究尸体。没案子的时候,俩人偶尔坐在外间的办公室,喝茶聊天。后来,有了萧然,与当初的王安一样,整天赖在这里不走,痴迷于实验室工作和尸检。老头子看着喜欢,于是俩人变成了三人。市公安局的人都知道,这三人号称铁三角。什么破不了的案子,交到他们三人手里,假以时日,总能水落石出。所以把三人合称“老王萧。”许多不知情的人以为老王萧是一个人,有一次,其他市的一具无头男尸案,几个月毫无进展,便请省厅的人出面,请老王萧出面帮忙。人家以为是一个人,结果他们去了三个人,那边从住宿到吃饭原本只安排了一个人,看见三人来了,一顿手忙脚乱。等坐在一起才知道老王萧是三个人,歉意的说:“真是闹笑话了请别介意。”

三人本也不会注意这些小事,只是认真办案。三人不理俗事,一心扑到案子里,仅仅用了一个月时间,便破案了。从那以后,三人更是名声大躁。

王安走进对面的办公室,老头子拿着尺子量桌子,然后记下来,再量,再记。

王安轻声说:“有什么问题?”

老头子没有抬头,直接说:“我仔细想了一下,觉得两名凶手一名肯定身高在18米以上,但另一名身材应该瘦小,身高不超过165米。”

“为什么?”

“我仔细检查了那块小毛巾,两折后用来捂住张君兰的嘴。我分析原本是想捂住口鼻,但为什么只捂住了嘴巴,没有捂住鼻子?很有可能是个子不高,在张君兰拼命挣扎时,头往后仰,他只能捂住嘴巴。而且力量不是很大,所以张君兰抬脚使劲踢了一脚对面的人,那人被张君兰踢倒,小毛巾沾了土,他再次用小毛巾捂住张君兰的口鼻,这时张君兰已经没有挣扎的力量了,但依然有呼吸。所以张君兰的口鼻里有土的颗粒,但口腔里有毛巾的纤维。”

王安伸手拉住老头子,顺手拿起老头子放在桌上的纸张说:“走,萧然也有新发现。”

俩人走进萧然的实验室,王安说:“来,我们模拟一下。”

张哲身材高大,有185米。萧然身高175米。萧然拿出一根类似跳绳的绳子,递给张哲。

王安说:“来,张哲用这根绳子勒住萧然。”

张哲把绳子在萧然脖子上绕了两圈。王安和老头子围在一边看,刘冬跟在俩人身后。老头子说:“稍微紧点,对,往上提。不对,不是这种绕法。”

张哲放开,萧然说:“哪里不对?”

老头子盯着绳子,伸手拿过绳子,在自己手里绕来绕去。

老头子说:“高个子应该是左撇子,左手力量大,他是这样绕绳子的。”

老头子在王安手臂上示范了一遍说:“再来。”

张哲站在萧然身后,按着老头子的方法把绳子在萧然脖子上绕了两圈。老头子仔细看过后说:“没错,就是这样,往上提。”

老头子自己站在萧然对面伸手轻轻捂住萧然的口鼻。王安在一边说:“萧然,头往后仰。”

老头子只有165米,萧然头往后仰,老头子就有些吃力,手滑在嘴巴的位置。

王安又说:“萧然,踢老头子。”

萧然抬脚,没有踢,只是意思了一下。老头子说:“好了。”

张哲取下绳子。萧然看着老头子说:“现场就是这样?”

老头子点点头说:“是的。”

老头子走到一边拿起笔写:张君兰171米,你是175米。张哲185米,凶手应该是181米。我是165米,另外一个凶手是161米左右,又瘦又小。”

老头子用厘米尺画图,高个子的凶手站在张君兰身后,矮个子的凶手站在张君兰前面,张君兰站在中间,标上方向。老头子指着图说:“张君兰和矮个子的凶手从这里走过去,打算去坡上,走到拐角处,这里几乎没有人,俩人边说话边走路,脚底下是虚土,路不好走,张君兰不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虽然可以和身边的人聊天,但还有一部分注意力集中在脚下。这时候,身后走来高个子凶手,手里拿着跳绳,一下子套住张君兰的脖子,张君兰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惊了一下,然后开始大声呼叫,并拼命挣扎。矮个子凶手急了,顺手掏出小毛巾使劲捂住张君兰的口鼻,张君兰脖子往后仰,不停的挣扎,想要呼叫。并拼命抬脚使劲踢了一脚矮个子凶手。矮个子凶手因为过于紧张和害怕,注意力全在手上,没防住张君兰拼命的一脚。矮个子凶手摔倒在地,手里还紧紧抓着小毛巾。人摔倒的时候,由于潜意识,都想用手撑住身体,矮个子凶手也一样,想用手撑住自己的身体,所以手先着地,小毛巾扎扎实实的落在地上,沾满了地上的虚土。由于张君兰还在拼命的挣扎,高个子凶手叫矮个子凶手快点帮忙。矮个子凶手爬起来直接用沾满土的小毛巾捂住了张君兰的口鼻,这时,张君兰已经没有多少力气,挣扎了几下就咽了气。俩人确定张君兰死了,就把张君兰从山坡上推下去,连同张君兰脖子上的跳绳。跳绳两头有木头把手,有一定的重量,随着张君兰的尸体滚落到沟里,落在离尸体不远的地方。而这块小毛巾矮个子凶手却顺手装进了自己的口袋。他们为了确定张君兰的死亡,又去沟里检查,确认张君兰死亡之后,在往外走的时候,矮个子凶手才想起来小毛巾,从口袋里掏出来,顺手扔在地上。所以,小毛巾离尸体比较远。”

王安说:“矮个子凶手提前与张君兰打好了基础,俩人不止一次去小圆茂山的那个坡上看风景。所以,小个子不是第一次爬山,他必定是上过几次山,因为经常上山的人对于新面孔还是敏感的,虽然会搭话,绝不会轻易与他去危险的地方。高个子凶手应该是第一次上山,他跟在俩人身后,伺机而动。”

第111章

王安说到这里,看着萧然说:“你发现了什么?”

萧然眯了一下眼睛说:“高个子凶手有明显的残疾或缺陷。”

房间里几人疑惑的看着萧然,都没有说话。萧然看了一眼所有人,慢慢开口,侃侃而谈。

(1)张君兰手无寸铁,身体与凶手相比,即使面对面也绝无胜算的可能。凶手为什么要选择背后攻击而不是正面攻击呢?正如王安分析的,是矮个子提前与张君兰相互熟悉,高个子之前根本就没有出现。为什么?应该是凶手的身上有不同于别人的地方,他不想让别人或张君兰看到他与别人不同的地方,所以选择从背后偷袭的方式勒死张君兰。

(2)身体的残疾,比如肢残或者相貌上的残疾,会让人看一眼就记住,但在随访的过程中,还有就近调取的视屏资料里,没有让人印象深刻的人加入爬山的队伍中。说明凶手的外表没有问题,是那种看一眼不会记住的普通人。

(3)如果凶手外表没有明显的问题,那么就是看不见的隐疾让他自卑。看不见的隐疾大多数是眼、鼻、嘴、耳这些地方的障碍。

a不会是眼睛的问题,如果凶手是盲人,他怎么能够在地势条件如此恶劣的山坡上,还是从背后袭击张君兰?所以,不会是眼睛的问题。

b不会是嗅觉和味觉的问题,这些地方的障碍不会被人轻易发现,没有人发现也就没有人嘲笑他,也就不会让人产生自卑心理。

c不会是哑巴或者聋子,因为这些障碍,只要他不开口说话,听不见别人的嘲笑,那么他不会有强烈的自卑心理,不会有避开别人的想法,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

d综上所述,只有一种可能,高个子有口吃障碍。他可以开口说话,别人会轻易地发现他语言上的缺陷,并对此进行嘲笑。久而久之,他就会产生强烈的自卑心理,不愿与人交往交流,产生强烈的反社会人格。所以,在这起杀人案件中,他依旧没有提前出现,只是在杀人的时间段出现,他的出现就是为了杀人。

e高个子凶手手段熟练残忍,遇事冷静淡定,这说明他不止一次杀人,很有可能参与过多起杀人案,是个惯犯。

老头子欣赏的点点头说:“高个子凶手的特征可以确定了。(1)身高181米左右。(2)左撇子。(3)有口吃障碍。(4)惯犯。”

王安对张哲说:“马上对比这些条件,在我们的系统里查找与之接近的嫌疑人。”

“是。”

“刘冬一起去,仔细检查,不要错过任何条件接近的嫌疑人。”

张哲和刘冬兴奋的走了,这么多天了,总算有了方向。

实验室的办公室里,王安说:“我对小矮个子凶手也有了一些看法。”

老头子和萧然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王安慢慢分析。

(1)矮个子凶手长相清秀,皮肤白皙,容易让人产生好感。说话礼貌客气,善于与人沟通。所以,他能轻易的取得张君兰的信任,他曾至少三次与张君兰一起爬山,并一同前往小圆茂山的那个坡上看风景。张君兰只有周末才会去爬上,如果矮个子凶手刻意等待张君兰,也必须在这里住够一个月,才能最后顺利的骗杀张君兰。那么,他们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a两名凶手是本地人,生活窘迫,手头拮据,最近急需用钱。他们熟悉附近地形,熟悉张君兰,原本是想绑架张君兰,用来勒索。不想,张君兰拼命挣扎,他们只好直接勒死张君兰,但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

b俩人受雇与他人,目的就是杀死张君兰。矮个子凶手是本地人,熟悉地形和张君兰,先与张君兰打好关系,然后高个子凶手出面一击致命。

c雇主的目的:张君兰与雇主之间存在利益冲突,或是极大的矛盾。从走访中可以肯定,张君兰没有特别的仇人,也就是说张君兰与人的矛盾不至于对方杀人。那就只有一个原因,利益,他们之间的利益冲突,严重威胁到了雇主,使雇主心怀仇恨,不除不快。

(2)那块粉色的小毛巾,是这两年这里结婚时比较流行的一种习惯,用来送给参加喜宴的宾客。说明矮个子凶手最近参加过喜宴,至少是他的家人参加过。

(3)矮个子凶手应该有一个女儿,他非常疼爱自己的女儿。他的女儿应该五岁左右,那块粉色的小毛巾曾经用来折过一些手工,是那种幼儿园的老师教给孩子们折的。

(4)综上所述,矮个子凶手应该是高中毕业,没有从事过重体力劳动,做过超市收银员,或是导购员之类的工作,离异,独自带着女儿和母亲一起生活。

(5)最近应该是女儿病了,住院费用需要一大笔钱。他在杀人前后的那段时间里,他的女儿正在医院住院,只要有空,他一定会去医院陪伴女儿。那条粉色的小毛巾是用来逗女儿开心的。

说完,王安看着老头子和萧然,俩人互相看一眼,然后三人都笑了。案子总算有了一些眉目,有了方向。三人的心情好了起来,精神饱满。

王安抬手看表,与刘冬的发小约的时间还有一小时,外面下雪,赶过去就差不多了。王安起身说:“我还有很多想法,今晚继续。”

老头子笑着点头,萧然撇嘴道:“今晚不行,明晚吧。”

王安抬抬眉头调侃到:“约会?”

“是,我妈的老姐妹介绍的,老太太发话了,如果不去,就不用回家找妈了。”

老头子伸手拍拍萧然的肩膀说:“是时候成个家了。就像这小子,找个老婆,生个女儿,多好。”

王安得意的笑了,看看萧然说:“去见见,如果不合适,我让你嫂子给你介绍一个好的。”

“得了吧,除了嫂子,她们单位的都是奇葩。第一次介绍的那位,人长得倒是不错,一开口就问:工资多少?家里有多少存款?有房吗?有车吗?我的老天,现实的可以。”

“你也够意思,老头子,你猜他怎么回答,工资国家发的,撑不着饿不死,家里的存款是爹妈的,房子是单位宿舍,不大,四人一间,车就多了,满街的火车汽车随便坐。你说气人不气人,人家姑娘当时就气哭了。”

“我怎么不知道,就那种女人还会哭?”

“因为你走了啊,连咖啡钱都没付。”

“我对着那张脸喝不下去,还没后院花花可爱。”

老头子和王安噗嗤一声笑了。后院的花花是一只哈士奇,黑白相间的毛色,名字就叫花花,很会逗乐,是单身们茶余饭后的最大乐趣。

王安抬腿走人,临走之前,看看萧然,眼睛示意,嘴里说着:“明晚见。”

萧然笑了,轻不可见的点点头,嘀咕:“这还差不多。”

老头子也起身要走,萧然赶紧说:“中午吃什么?还回家吗?”

老头子看看外面漫天风雪说:“算了,食堂凑合一顿吧。”

萧然马上说:“中午我跟你一起吃饭去,下午下班我送你回家,顺便蹭个饭。”

老头子笑了,嗔怒的说:“我还没老成那样,下个雪,就连家也回不了?”

“哪里?您是老当益壮,这不我是馋师母做的饭了吗?”

“臭小子,别以为你们的小动作我人老眼花没看见。”

萧然嘻嘻一笑,老头子笑了。看着萧然,眼里全是慈爱。老头子端着茶杯往外走,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老头子回头看看萧然,帅气、阳光、敬业,浑身上下满满都是正能量,这孩子给自己当女婿多好?老头子低声叹息一声,心里难受,慢慢走了。

第112章

王安回到办公室,拿起电话拨通。

“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正在排查。”

“让技术人员看吧,我们过去吧。”

“好。”

王安、刘冬和张哲坐公交车赶过去时,时间刚好。三人走进红尘倦客茶坊,刚刚开始营业,没什么人。茶坊装修的古香古色,门面高雅奢华。走进去里面雕梁画柱,小桥流水,绿色的植物满目皆是,昏暗的光线,余音袅袅。仔细一听,是背景音乐,似有似无。整体效果就是高雅,有格调。王安习惯性的打量着茶坊。

刘冬打电话:“喂,在哪儿?”

“倦客包厢。”

正好服务生迎过来,带着标准的职业笑容说:“三位是用餐还是喝茶?”

“即喝茶也用餐。”

“一共三位吗?”

“倦客包厢。”

“哦,里面那位先生正在等三位,请这边走。”

三人跟着服务生七拐八拐走进倦客包厢。刘冬的发小坐在沙发上,看见三人站起来笑着说:“来了,服务员。”

服务员跟在后面走进来,微笑着说:“现在上茶吗?”

“上吧,顺便把菜单拿来。”

“好的,马上。”

刘冬和发小抱在一起,互相哎呀哎呀。王安看着笑了,虽然不明白年轻人的相处方式,但不难看出,俩人关系很好。刘冬松开发小,拉着他过来,站在王安面前说:“这就是王队长。”

发小惊讶的睁大眼睛,上下左右看着王安,嘴里感叹着:“王队长,王安。老王萧中的王?我没看错吧?怎么这么年轻,我以为是个老头子呢。”

刘冬在一边说:“哎,注意形象,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王安和张哲都微笑着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虽然表情夸张,但不失可爱。

发小激动的上来握住王安的手说:“我以为这小子吹牛,说什么跟着王队破案呢,原来是真的。快坐,快坐。”

发小挤开刘冬和张哲,坐在王安身边。搓着双手说:“这么多年,刘冬就这次够意思。”

王安看看刘冬,用眼睛询问:“怎么回事?”

刘冬笑着说:“小时候,我们俩一起长大,成绩都不错,我的梦想是长大后当一名医生,治病救人。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福尔摩斯那样的侦探。结果阴差阳错,他上了药科大学,我上了警察学校。”

发小坐在王安身边,用崇拜的目光看着王安,开心的说:“那小子一进公安局我就求他,让我见见您,哪怕就说一句话。那小子不够哥们,说什么,王队长随便想见就见的吗?他上班多少年,我就郁闷了多少年。这次,我以为他又吹牛,说是跟着王队办案,可以让我见见王队长。没想到,是真的,妈呀,我梦中的偶像啊。”

年轻人笑得灿烂开心,王安看着年轻人的模样,不禁也笑了起来。

发小惊呼一声:“太帅了。比电影上的帅多了,哎呀,我太激动了,早知道是真的,我就应该去公安局,跟穿着警服的你们照个相,放在我的桌上。”

服务员轻轻敲门,刘冬看一眼还没从喜悦中清醒过来的发小,撇撇嘴说:“请进。”

“这是各位点的茶水,水若是不够,随时可以送过来。这是菜单,现在点餐吗?”

发小终于有了反应,移开盯着王安的目光看向服务员,点头说:“现在点餐,你们可以慢慢准备,我们要多坐一会儿。”

“好,请。”

发小看着王安说:“这里我比较熟悉,我就做主了,行吗?”

王安点头说:“你点菜,我请客。”

“那怎么行?我请客,王队一定要给个面子。”

刘冬立马说:“也行,一般菜品王队可瞧不上,嫂子可是烧的一手好菜。”

“放心,这几年,别的没学会,如何吃好,那可是长了不少见识。”

发小熟练的点餐,几分钟搞定。服务生走了,顺手关上了门。发小看着王安刚想说话,刘冬忙开口说:“今天可是有正事的。”

发小瞪了一眼刘冬,笑着说:“王队有什么事要问?请随意,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安笑着说:“听说你在省上的医院工作?”

“是,药剂科。”

“药剂科和药械科有什么区别?”

“药剂科只是药品,包括西药、草药、成药、自制药。药械科除了这些外,还有材料和设备。以前医院都只有药械科,随着近年来社会和医院的发展,医院为了适应市场,也不断的发展和改革。临床上是科室越分越细,比如以前大多数医院只有外科,大一些的医院分为肝胆外科、骨科、普外科。现在,就我们医院外科多的我都分不清楚,什么颅脑外科、脊柱外科、四肢骨科、肝胆外科、泌尿外科、胸外科、普外科等等。所以,为了更好的服务临床,辅助科室也必须发展和改革,由以前的药械科分为制剂室、药剂科、材料供应中心、设备科。市第一人民医院,还没有分,听说也在装修,迟早是要分的,而且不会太久。他们可以等,但市场不会等。”

“看来医院的压力也很大?”

“是啊,别人光看见医院能挣钱,什么人得了病都得求医院。可他们不知道,无论硬件设施,还是软件建设,医院都面临巨大的竞争压力。”

“你工作的流程是怎样的?”

发小轻轻一笑,低声说:“这才是今天的重点吧?”

王安点点头说:“时,我们最近遇到一件案子,与你的工作有相似之处,所以想咨询一下。”

“我知道,市第一人民医院药械科的主任失踪了,被你们从小金沟里找了出来,被人勒死了。”

王安看看刘冬,刘冬赶紧说:“不是我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发小得意的一笑说:“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我是个好市民,时时刻刻关心本市的动态,对于本市新闻那是必须知道的。”

王安笑着说:“怎么知道的?”

“你们在大圆茂山的动静那么大,许多人都知道了,只要用心,消息多的不得了。张君兰是被人勒死的,尸体被推下山坡,滚落在小金沟。这也是为什么西区公安分局在大金沟找了一个星期,都没找到人。王队,你是怎么推断出张君兰会去小圆茂山的?”

王安笑着说:“等以后有机会再说,现在先说重要的。”

“哦,好吧。我觉得你们是对这块工作的方式不了解,所以不明白这里的机巧。就拿药品这块来说,医院的西药和成药没有上万种,也有几千种,同一种药品厂家不同,医药公司不同,价格也不同,进谁家的都是进,怎么才能让医院用自己的药,这就需要医药代表或是药品销售人员的攻坚克难了。”

发小神秘的一笑,低声说:“王队,有些事情事关我们业内的秘密,希望您听过之后,就忘了。否则,若是传出去是我说破的,我就无法在本市混下去了。”

王安点头说:“明白。”

“业内普遍都是一种药这个数。”

发小伸出一个巴掌。

刘冬说:“五百?”

发小翻翻眼睛,低声说:“五万。”

这下不仅刘冬和张哲倒吸了口气,就连一向淡定的王安都愣了一下,低声重复:“五万,几千种药?”

发小点点头说:“是。”

王安低声问:“药械科主任一个人?”

发小摇头说:“大院长不敢确定,但主管院长必是要分一杯羹的,然后依次是药械科主任、副主任,有时候也会给其他人一些好处,但不多。药械科其他人的收入有个更好的名目,叫做统方费。”

第113章

“统方费?”

“是,具体工作就是,全院每位医生每种药用了多少?月底把具体数字统计出来,交给相应的医药代表,他们会按着这个数目,付给医生相应的药品提成。”

“每种药品都有?”

“那倒不是,一些很便宜的药品是没有提成的。”

“提成都一样吗?”

“不是,一般新特药品的提成要高一些。”

“也就是说越贵的药品提成越高?”

“基本上是这样。”

“一般是多少?”

“少的每支也要一块钱,多的有十元的,一般基本在五元。”

“每支?”

“每支。”

“药械科主任不从这里拿钱?”

“怎么可能?根据总数,一般医药代表都会继续给药械科主任一笔钱。每月都有,分管院长也有,年终还有。”

“这样以来,医药公司和医药代表有钱赚吗?”

“当然,不少挣。没看有些做的好的医药代表,做两年就有车有房,比我们这些人有钱多了。”

“药品的利润空间很大?”

“应该是吧,以前很便宜的药,零售价才几毛钱,换个名字,成份一样,有时候就变成了十几块钱,我见过不到一块钱的药,换了名字和包装,直接长成了二十多块。”

“那些新药特药呢?”

“新药特药的还是有区别的,但除了一些生物制剂,大多数药品的成本不高,所以利润空间大。”

“以你看来,一般医院的药械科主任收入会有多少?”

“区级医院上百万不成问题,市级医院我不敢想。”

“设备呢?”

“设备这块我虽然不熟,但我知道每种设备都有回扣,价格越高回扣越大,厂家为了促销,往往会抛出极为诱人的条件。”

“没有规范?”

“一直都在规范,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屡禁不止。人类的智慧可以创造奇迹。”

“他们不怕上面有人检查?”

“怕,怎么不怕?但大多数人都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总觉得自己聪明,做的够高明够谨慎,不会出事。”

“你在药剂科做什么工作?”

“我,你不用怀疑我,我没当官,充其量人家吃肉我喝汤。我拿的是统方费,是我每天下班后,趴在电脑前一笔一笔数出来的,挣的是辛苦钱。最多偶尔出去吃个饭,收个纪念品什么的。”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是这一行的都心知肚明,但都不说话。老百姓吗,只要不影响自己的生活,你吃肉,给我喝点汤,也就知足了,轻易不会给别人找麻烦。除非被逼的没办法,不然不会去告去揭发,都是得过且过,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只要自己不做坏事,总相信,坏人自由天收。”

“这样已经很多年了?”

“大概吧,我不知道。我上班的时候就这样,不过那时做的更谨慎小心,而且给的钱也不多,这两年突然就多了起来。”

“是啊,这两年药价也长的很快。”

外面服务生轻轻敲门,刘冬开口说:“请进。”

服务生面带微笑走进来说:“快到中午了,各位的菜可以起吗?”

发小点点头说:“起吧。”

服务生微笑着说:“马上。”

服务生礼貌的退出去,并顺手关上门。王安看看发小,年轻人的确年轻。今天的这些话有些骇人听闻,可谓惊天秘密。刘冬的发小能够说出来,除了自己对刑侦感兴趣,也是因为年轻。换做其他任何一个有些城府的人,都会说的似是而非,不会如此清晰透彻,把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一下子摊在自己面前。王安突然觉得,也许张君兰的案子远比自己想的要复杂的多,牵扯的面会让人震撼,结局是所有人都难以预料的。王安心中百转千回,感慨万千,对比一下自己,工作近二十年,工资两千多,加上各种补贴,也不过两千五百块钱。妻子工资与自己不相上下,原本觉得自己家的生活也是不错的,从来不跟有钱人比较。可今天才明白,有些人的钱不是摆在明处的,比如医生,竟然有灰色的收入,而且远远高于工资。王安想起张君兰家的事,心里一动,王安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主要的问题谈完了,几人开始随意的聊天。

刘冬给王安倒了一杯茶说:“王队,喝茶,极品铁观音。”

王安笑着说:“我可是不会品茶,只会牛饮,喝了什么都可以。这样的好茶,可就浪费了。”

张哲倒是端起茶杯,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小口,砸吧砸吧嘴说:“有些苦。”

刘冬噗嗤一声笑了:“我以为你能喝出水平来,没想到跟我一样。”

刘冬看着发小说:“现在品味高了?”

发小嘻嘻笑着说:“其实我都是喝饮料的,今天不是请王队吗,就装了把,提高一下格调呗。压根就不会品茶,不过,你别说,那些医药代表品味可都高。就市里那家鸿泰医药公司,我见过一名医药代表,人长得漂亮不说,气质一流,品味极高。”

王安似乎不再意的说:“看上人家了?”

“不敢,那种女人,眼睛根本不会朝下看,连平行都不看,一贯是朝上看。”

刘冬笑嘻嘻的说:“没偷着打听打听叫什么,留个电话什么的?”

“不用打听,跟我们医院有工作往来,是合同单位,前两年还经常送货,听说人家升官了,现在是销售部经理,已经不用跟车送货了。”

王安看看刘冬,刘冬夹了一筷子菜给发小,调侃到:“该不会暗恋几年,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

“嘁,我可没有暗恋她,她叫金曼,我只是欣赏。欣赏,懂不懂?”

“不懂,要我看上就追呗。该不是自卑到连追的勇气都没有吧?”

“我压根就没想追她,那不是我的菜。我是个务实的男人,那种女人就是镜中月、水中花,看看就行,绝不能娶回家,如果娶回家,就等于给自己预定了几顶绿帽子,且消停的等着戴。”

“几个意思?”

“我听说那女人跟我们主任有一腿,似乎跟我们副院长也有些暧昧,绝对沾不得。”

“哎,不会吧?”

“会,当然会,那女人那么快坐在销售经理的位置上,要说没猫腻我都不信,不仅我不信,只要是业内的恐怕都不信。医药代表多了,别人怎么干多少年还是医药代表,好一点的赚点钱,一般的也就是个高工资,差的就更不用说。金曼倒好,三四年的功夫,钱是钱,房是房,车是车,直接坐在了大公司的销售经理位置上。那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能做到的绝不是一般人。”

“看来这女人是个有能力的。”

“能力肯定是有,情商也是极高,能把聪明的男人玩的团团转,绝对是女人中的极品和精华。一般女人都不是她的对手,一般男人也不是她的对手。”

“照你这么说,那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那是,那种女人骨子里就是贱。但凡有点传统观念的女人都做不出来,人至贱则无敌,何况是一个内外兼修的漂亮女人,要是贱起来,是个男人都挡不住。”

“不就才睡了两个男人吗?还能上天去?”

“我听说,那女人不简单的很。”

“听谁说的?”

“我就喜欢八卦,有时候鸿泰公司的跟车人员来了,随便聊几句。男的还好点,女的那就是神色诡异,笑容含意深刻,让人遐想无边啊。”

“她只做药吗?”

“刚开始只做药,后来人家不是销售部经理吗,那就什么都做,只要是鸿泰公司有的都做。”

第114章

“包括设备、材料?”

“是,有些大型设备都做。我们医院新引进一台核磁共振,听说就是金曼牵头的。那女人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有钱有人。”

“那你找上,不是从此就过上富人的日子啦。”

“算了吧,像我这样的小人物,还是过普通人的生活靠谱。不过个人认为,你可以,你是人民警察,你说你要娶了她,捉奸在床的话算不算破坏军婚?”

“一边呆着去,哥没福气,消受不起。”

“你消受不起,就一个劲鼓捣我,这是朋友吗?简直就是损友。”

三个年轻人哈哈笑着,互相伤害着,互相调侃着。年轻人的聊天方式,王安理解不了,但王安仔细听着他们的每一句话,坐在一边,慢慢夹菜吃,认真考虑问题。

这里不仅环境优雅,服务周到,恰当,饭菜味道也是极好。刘冬的发小很会点菜,色香味俱全。王安第一次觉得外面的饭菜可以和老婆的爱心大餐相比,王安一边慢慢吃,一边听着年轻人们说话。到底是年轻,张哲已经融入进去,三人嘻嘻哈哈的说着。

茶足饭饱之后,王安准备结账。发小笑嘻嘻的说:“别,王队,你是我的偶像,我请这一顿,下次有机会让刘冬请客。”

王安微笑着说:“我来吧,这里就我年长,请你们吃一顿是应该的。”

“算了吧,你们都是死工资,我怎么说还有点额外收入,有时候能顶一个月的工资呢。医院效益好,还有奖金。比你们那清水衙门好多了。我来,我最敬佩正直的警察叔叔了,何况是我的偶像。”

刘冬说:“赶紧买单去啊。”

发小一溜烟出去了,刘冬笑着说:“王队,不介意。他挣的多,又不花钱,不抽烟,不喝酒,偶尔宰他一顿,是我的人生乐趣。”

发小结完账回来,王安笑着说:“等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肯定有机会,等你们破了案,给我讲讲呗。”

王安挺喜欢这个开朗没有心机的大男孩,也难得见到一个喜欢刑侦的年轻人,就笑着开口说:“等忙过这一阵子,欢迎到公安局来,有一些陈年老案子,我想你会更感兴趣。”

“哦,太棒了,王队长太帅了。”

年轻人欢呼着,四人走出倦客包厢。王安回头看看包厢,心里暗道:现在人真怪!以前包厢都叫什么牡丹亭呀、兰花坊啊的,要不就叫什么富贵居、清雅苑,现在倒好,叫倦客。一路走过去王安发现,此间老板果然非同一般的雅,隔壁的包厢叫闲客,再往外走,路过几个包厢,名字都很新颖,如梦、纤云、金风、玉露,当真是真正的雅致。王安想起茶坊就叫红尘倦客,果然从骨子里透着一丝超凡脱俗的仙气。王安独自暗笑:自己就是一俗人,此等高雅之闲客倦客,不是自己所能了解的。

走出红尘倦客茶坊,发小说:“早上早走一会儿,现在得去上班,就不送偶像了。”

风雪漫天,地上已经有厚厚的积雪了。远处的马路上,清洁工人忙碌的清扫积雪,显眼的黄色制服在风雪中耀眼显目。

王安说:“坐公交走吧。”

四人往公交车站走去,路上有些薄冰,四人慢慢走着。

公交车很挤,王安被挤在中间,车上很暖和,有些淌汗。王安伸手紧紧抓住扶手,随着车慢慢晃动。王安看着车窗外,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王安觉得今年的雪很多,之前这座城市就是以干旱闻名遐迩,今年却已经三场雪了,尤其是今天这场雪,大雪纷飞,漫天飞舞,极目远眺,城市一片银白。

回到单位,三人走进王安的办公室。王安说:“张哲,打电话问一下,金曼那里有什么情况?”

王安坐在椅子上,梳理自己的条理,王安回想刘冬发小的话。王安觉得自己忽视了一个人,如果张君兰没有仇人,排除仇杀,排除劫财,似乎就剩下情杀了。如今事情的发展,远非情杀那么简单。与张君兰有利益冲突的除了金曼,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潘副院长。潘副院长主管药械科工作,他与张君兰利益相辅相成,说句难听的话,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们互惠互利,共同把持着市第一人民医院最有利益的部门。王安想起张君兰家,奢侈的红木家具,谭小燕手腕上世界名牌的首饰。

女邻居开口闭口:“他们家有钱。”

王安起初没有注意,双职工家庭,夫妻俩人都有工资,医院的奖金又高,比一般家庭富裕是肯定的。直到今天才知道,他们的收入是一般人眼里的天文数字,是难以想象的。王安自以为也见过一些世面,参与过一些反腐案的侦破,但没想到,医院的这一块,才藏着惊人的秘密,才是隐形富豪的产生地。张君兰多金、大方、出手阔绰,那是因为张君兰是真的有钱。张君兰乡下的亲戚,张君兰的妻子,对于张君兰有钱是知道的,所以他们肆无忌惮的伸手要钱,在得知张君兰死了以后,没有伤心亲人的突然离去,而是担心以后再也从张君兰这里拿不到钱了。王安觉得,他们有必要去一趟张君兰的老家。确切了解一下那边的情况。王安突然想起谭小燕生气时冲口而出的那句话:“要不是为了钱,老张才不会……”

王安自动脑补为:“要不是为了钱,老张才不会和金曼那样的女人在一起。”

一个女人能够忍受丈夫的外遇,是为了钱。绝不是一笔小钱,必是数目之大,让这个身为妻子的女人心生贪念,不想放手,不想失去那笔巨款。王安冷冷一笑:“谭小燕看似老实,其实心中自有丘壑。”

张哲低声叫:“王队,王队。”

王安想事有些愣神,张哲叫了几声,才答应。王安抬起头看着张哲,轻声问:“情况如何?”

“金曼最近似乎很忙,除了一上班不停的打电话,安排一下工作,大多数时间都外出,基本上都是去各大医院,而且……”

“而且什么?”

“金曼每天和不同的男人开房,有时候一天两次,不同的男人。”

“她到底要干什么?”

“我们问过刘冬的发小,他说年底是结账的时候,也是各大医院敲定明年供货商的时间。金曼应该也是为了这两件事。”

“原来如此。”

“哦,对了,王队,那个魏国星这两天也见过金曼,一次是等在金曼家的楼下,金曼那天回来的很晚,魏国星一直坐在车里等在楼下。金曼回来以后,魏国星下车迎接金曼,看上去很温柔,伸手搂住金曼,俩人靠的很近,似乎在说悄悄话。然后俩人一起上楼,不过时间不长,大约十分钟左右,魏国星就下楼了。下楼后并没有直接开车离去,而是坐在车里,点了一只烟,慢慢抽着烟,看着楼上金曼的窗口。看样子真有些恋恋不舍呢。金曼也在楼上悄悄看楼下,俩人一副深情的模样。还有一次,也是晚上,金曼前脚上楼,后脚魏国星就到了,魏国星上楼后,金曼拉上了厚厚的窗帘,一小时后,魏国星才下楼。同样坐在车上,抽了一根烟才开车离去。”

“俩人在热恋?”

“看样子是,金曼看魏国星的眼光不一样,深情缠绵,似乎是真爱。”

“魏国星呢?”

“看样子似乎很喜欢金曼,每次见金曼时,都深情的看着金曼,脸上带着笑容。”

第115章

“金曼这个女人果然魅力非凡?”

“是啊,王队,我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魏国星有钱有房有车,算是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他为什么会喜欢金曼这种女人?”

“我也在想。”

王安想起,连张君兰那样不再年轻的男人都是为了利益才和金曼在一起,当然,不排除张君兰就是为了欺骗谭小燕,随口那么说的,这样的答案可以让谭小燕彻底安静和闭嘴。张君兰可谓一举两得,即安抚了自己的结发之妻,又能够和妖娆妩媚的金曼暗度陈仓。那么,魏国星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是对金曼喜欢至极,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还是根本不知道金曼的事?如果不知道,那说明魏国星这男人情商太低。除了自己根本不关心周围的人和事。如果知道,那是为什么?心理阴影面积太大?仅仅因为曾经的一段恋情,就自暴自弃,放弃了所有对爱的追求,选择了金曼。亦或是也是利益?他和金曼是上下级关系,以魏国星在鸿泰公司的地位,拿的都是年薪,年底还有分红,不差钱。金曼的业务会对他有一定的影响,但不是全部,也不是最重要的。那会是什么?会有什么理由导致一个青年才俊与一个放荡不羁的女人在一起不顾众人的目光。也不对,鸿泰公司内部几乎没有人知道魏国星与金曼的关系,他们是地下情侣,没有见光。王安的确想不明白,王安决定今晚回家请教一下妻子,妻子只有大专学历,但对生活感慨颇多,有时候往往能一语中的。

刘冬走进来,有些垂头丧气。王安微笑着看看刘冬,开口说:“没有结果?”

“是,在咱们的资料库里,根本找不到与凶手接近的嫌疑人,完全符合条件的就没有。”

“确定?”

“确定,技术科的人说过了几遍,确实找不到相似的人选。”

“矮个子的呢?”

“矮个子倒是有二十几个,案底都是与人合作盗窃或偷窃。”

“走,去看看。”

大雪依然纷纷扬扬,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天空阴沉沉的,这雪怕是要下一天。王安原本是有些打算的,如今看到漫天的风雪,只好做罢。安全最重要,还是别出门,就在局里找事做吧,那也是干不完的工作。

连军从健身房出来后,站在街上,才发现雪越下越大,仅仅几分钟,连军的肩头就落满了雪。连军抬头看看天空,阴沉沉的,这雪整整下了一天。连军今天下班早,因为下雪,许多人没有来健身。天刚擦黑,连军觉得时间还早,准备去医院看看小钱。那天晚上,小钱被车撞断了腿,连军帮着送到医院,手术做完后,连军就回家了。这都几天了,连军因为汪红的事,心情不好,也没有再去医院看看小钱。这几天,小钱的媳妇马玉梅也没来烦连军,连军不知道小钱的情况如何,昨晚母亲还问到:“也不知道小钱怎么样了?有空去看看吧。”

“嗯,明天我就去医院看看。”

谁知道今天一大早就开始下雪,本以为下一会儿就停了,结果整整下了一天。连军还是决定去医院看看,尽管马玉梅特别讨厌,但小钱与连军一起长大,除了喜欢喝酒,人是很好的。连军往车站走去,马路上的雪虽然有工人随时清理,但由于雪一直下着。还是有积雪。连军走的很慢,小心翼翼的走到车站。连军记得医院附近小超市很多,连军决定去那儿买东西。

连军手里提着牛奶和燕麦片走进病房,马玉梅不在,小钱一个人躺在病床上。

看见连军,高兴的说:“连军你来了,快陪我说说话,憋死我了。”

连军笑着说:“这才几天,伤筋动骨一百天,有的躺,急什么?”

“唉,一口酒都不让喝,我要馋死了。连军,哥们商量个事呗?”

“喝酒免谈。”

“就一小口。”

“来,喝罐牛奶。”

“我不喝那玩意儿。”

连军坐在床边的方凳上,随口问:“你媳妇呢?”

马玉梅正好从外面走进来,听到连军问自己,轻轻笑了,紧走几步说:“连军来了,吃饭了吗?我打了饭,一起吃点?”

连军一听到马玉梅的声音就有些后悔,暗骂自己:“问什么不好,偏问这个女人。”

连军淡淡的说:“吃过了,你们赶紧吃。”

小钱说:“病号饭,也不是什么好的,不吃就不吃吧。今天怎么下班的早?”

“雪下了一整天,健身房没人,下班早就想着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就是观察了两天,明天准备出院。”

马玉梅在一边说:“这人就这样,傻!人家给出钱,就多住几天吧,他偏不,说自己没什么事,哭着喊着要出院。”

“医生都说没事了,住在这里浪费钱。谁家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哪能那样?”

“隔壁那个比你轻多了,住了两个月了,好吃好喝管着,人家还住着呢。”

“走,走,走,一边去,一个娘们家的,不学点好的,尽学那讹人下害的事,我做不来。那天也是我喝醉了,人家车主就是跑了不也没人知道。人啊,不能太过。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我可是善良的人。”

“好好好,就你是好人,我们都是坏人。”

“我可没说连军啊。”

这时,车主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小钱说:“怎么又来了?不是说没事,别来了吗?外面下着雪,跑来跑去,多不安全。”

车主笑笑说:“没事,今天你打电话说明天要出院,就想过来看看。原本打算早点过来,结果忙了一天,这会儿才忙完,就赶紧过来了。”

车主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说:“你们聊,我去找医生问问情况。”

车主的笑容很真诚,连军记得这个年轻人,是个好人,有担当。其实车主已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三人说的话全都听见了。

马玉梅翻看车主带来的东西,嘴里嘀咕:“出手倒是挺大方的。”

小钱白了一眼马玉梅说:“行了,这几天,人家没少拿好东西过来。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这娘们就认钱。能不能别这么丢人?”

“我丢人?哪个人不吃不喝不穿衣,人穷志短有什么错。我就穷,就贪财,怎么了?那些一天装清高的人背地里不定怎么捞钱呢?”

马玉梅嘴里无意的嘟囔着,根本没注意连军的脸。连军听着马玉梅似乎别有深意的话,脸色一片漆黑阴冷。连军淡淡的的看了一眼马玉梅,心里恼怒不已。马玉梅尚且不知,依然嘟囔着:“人家有钱,又不在乎这几个,就你认真。看把你正直的,咋不去当官,要是所有的当官的都是你这样的,那就好了。真是的!”

小钱不耐烦的说:“行了,行了,整天就知道钱、钱、钱的,是饿着你了,还是渴着你了?烦不烦!”

“有本事冲我发火,没本事挣钱,看看人家,那个不是忙着挣钱发家,就你整天忙着喝酒,喝酒能喝来钱。”

“嫌我没本事,去找有本事的人,我不拦着你,快去,快去!就你那德行,两天就得挨打,只有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时候,你才知道,钱是那好挣的?”

“我什么德行?想当年,我马玉梅那也是水淋淋的花一朵。跟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会儿嫌我了?”

连军看两人越吵越厉害,病房的其他病人乐的看戏,喜滋滋的看着俩人吵架。

连军头疼的说:“行了,都少说两句。”

第116章

俩人这才闭嘴,还互相瞪了对方一眼。马玉梅今天心情好,没跟小钱计较,若是平时,那绝对是一场恶战。马玉梅会从结婚前开始哭诉,那些成芝麻烂谷子,一件不拉,桩桩件件都要说一遍,最后再来一句:“自从嫁给你,我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今天连军在,马玉梅走进来时刚好听到连军问自己,心里高兴,不想连军看到自己不讲理的一面。因此听了连军的话,也就闭了嘴。车主正好走进来,笑着说:“我问过医生了,的确没有大碍。明天我来接你们。”

这回小钱没有客气,直接说:“那就麻烦你了。”

“不客气,不客气。这是应该的。”

小钱对车主说:“开车来的吗?”

“是。”

“那赶紧回去吧,下雪,路上慢点,早点回去。我这里没什么事,明天出院后,就没什么事了,不用担心。”

车主点点头说:“那行,我先走了,明天早上十点来接你们。”

车主跟马玉梅和连军打过招呼就走了。连军等车主走了,也对小钱说:“我回去了,你好好养着。明天出院了,就可以去你家里看你了。”

小钱急忙说:“那你记着去我家陪我说说话。”

“好。”

连军向外走去,马玉梅跟在后面说:“我送送你。”

“不用。”

连军边说边走,马玉梅紧跟在身后。走到楼梯拐角,连军淡淡的说:“回去吧,多陪小钱说说话。”

马玉梅轻轻一笑,低声说:“怕什么?我又吃不了你。”

连军皱皱眉头说:“小钱最近可能心情不好,毕竟不能活动,你多陪陪他。”

马玉梅别有深意的看着连军说:“怎么?怕我?躲我?我倒是不明白了,我哪里不好了?”

连军不耐烦的说:“我走了。”

连军不回头的急忙走了。马玉梅站在楼梯拐角独自阴森森的笑着。

连军先去了母亲那里,气温骤降,连军有些不放心母亲。连军开门走进客厅,连兵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门响,侧头看见连军,笑了起来。

“哥,吃饭了吗?”

“还没有。”

“有米饭和菜,我去热热。”

“我自己去,妈呢?”

“睡了。”

“气温骤降,外头冷的很,妈没事吧?”

“还行,今早我走的时候就发现下雪,特意给妈说多穿点,天气变了。”

“不错,知道操心了。”

连军去厨房洗手热饭,米饭上盖上菜,放在微波炉里一热,就是一份香气扑鼻的盖浇饭。三分钟搞定,连军端着饭盒走出厨房,坐在连兵身边,边吃饭边看电视,时不时和连兵聊几句。连兵也不知看的什么节目,孩子似得哈哈大笑。连军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电视,似乎是一部当下流行的青春偶像剧。连军看来那些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远离生活,平常人家的日子根本不是那样过的,动辄别墅豪车,试想那样的日子是老百姓过得吗?尤其是电视里的男人没个男人样,一副娘炮模样,说话做事女里女气,长相也是雌雄难辨的那种。反正连军是看不惯,也不喜欢那些所谓的偶像。侧头看看一脸单纯的连兵,连军有些头疼。

连军说:“你也不小了,该考虑成家的事了,你有了自己的家,妈心情也能好点,说不定身体就好了。”

“哥,别说我,自己先以身作则。”

“我不是情况特殊嘛。”

“什么情况特殊,不就是离婚了,算什么事?又没孩子,随便找一个大姑娘不成问题。”

“好了,说你呢,扯我做什么?”

“长幼有序,你先娶媳妇才轮到我。”

“我已经不好找了,别人倒是介绍了几个,都不合适。不是人家看不上我,就是我看不上人家。可你不同,你条件好,找一个好姑娘,好好过日子,生个宝宝,咱家也热闹一些。”

“好姑娘,哪里还有好姑娘?像红红那样的是天上少有、地上绝无的。现在的女孩子十五六岁就谈恋爱,二十岁就和男朋友同居,不行就换。等到结婚时,不说睡过十个八个,四五个那是少的。好姑娘,现在比熊猫都珍稀。想当年,咱家红红可是二十好几的人都没有谈过恋爱,单纯的像个小丫头。人长得又漂亮,身材又好,男孩子像苍蝇一样围着她转,红红连看都不看一眼。一门心思学习,在家里做家务。多好的女孩子!我要求不高,找个这样的就行,至少不能比自己的妹妹差,即使差点,也不能太离谱了。”

“那你找到了吗?”

“唉,说多了都是泪啊。”

连军难得的笑了,轻声说:“怎么,让人撅了?”

“你可真是我亲哥,一猜就中。上礼拜,咱妈的老同事,听说咱妈出院了,不远万里跑来看妈。俩老姐妹坐着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儿女婚事。咱妈就说,给我儿子介绍一个对象吧,我儿子人长得帅,脾气又好工作也不错。我们要求不高,只要人好就行。这下可好,老太太自打从咱家回去,每天一个电话,问这问那。我看就差把祖宗八代都问清楚了,小心仔细。最后对妈说,我这里有个好姑娘,人品一等一,长相没得说,工作轻松工资高,家世清白,姑娘那是心灵手巧,什么钩、挑、织、绣样样精通,什么炒菜和面不在话下。听她一说,你就觉得这姑娘是地上没有,天上少有的。咱妈高兴的不得了,忙催着让约时间见面。所以,昨天我就去见了。”

连兵故意卖了个关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连军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弟弟,非常配合的说:“结果一见面,吓你一跳,长得跟如花一样。”

“那倒没有,长相虽然一般,倒也能看得过去。只是相貌平平也就算了。我们约在火锅店见面,我先去的,点好菜坐在临窗的位置上等她。女孩子还没来,我就随意的看着楼下,然后就看见楼下一个女孩子,穿着白色羽绒衣,打扮的挺洋气,让人惊讶的是,女孩子嘴里叼着烟卷,熟练的吐着烟圈,就站在大街上,肆意妄为的抽烟。看到身边走过的帅哥,还冲着人家吹口哨,挑逗一下。我趴在窗台上,兴致勃勃的看着。我当时心里还在想,现在的女孩子可真不得了!这要是谁娶了,头上不得长满绿草。结果你也知道了,最后坐在我对面的就是她。”

“现在许多女孩子都抽烟,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抽烟也就算了,吹口哨我也忍了。你猜怎么着?人家一走进火锅店,坐在我对面,一副淑女的模样,文文静静的,嗲声嗲气的说:“真是不好意思,单位有些事,来晚了,让您久等了,对不起。”我以为自己眼花了,刚才绝逼是看错了。”

连兵捏着嗓子学那女孩子说话。

“哎呀,您都点好菜了,太好了,人家最喜欢吃火锅了。”

“哎呀,人家出门少,朋友少,以后您要多带带我。”

“哎呀,您也太客气了,人家吃得很少,这么多菜有些浪费。真是好可惜呦!”

连兵捏着嗓子子学了几句,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看着自己的哥哥说:“这哪里是姑娘?简直就是妖精啊!对,现在有个词叫戏精,她不去演戏,简直是演艺界的损失。那变化快的,要不是我年轻,准以为自己老年痴呆,眼神不好,看错了。你说,就这样的姑娘,还说什么人品一等一,那是跟谁比的一等一?长相就算了,走在街上不吓人。可是就这满嘴没有一句老实话,人前人后两张皮,怕是一般人也受不了。强忍着,吃完火锅,我结了账,准备送她回家。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走到一边小声接了电话后,跟我说:“不好意思,单位叫我回去加班,今天有些文件没有处理完,别人处理不了,那是我的工作。”我就好心的说:“要不,我打车送你过去。”她说不用,先走了,走的挺急。我没事,就慢慢悠悠的逛着,那天晚上不太冷,我走了一会儿,就打车准备回家。你猜怎么着?世界就这么小。车路过一家酒吧时,我看见那妖精和几个男男女女在一起,站在酒吧门口,抽着烟,夸张的说笑着,有个男的还搂着她。我靠,当时我都醉了,这好姑娘还是留给别人享受吧,我是消受不起。真是怕了。”

听着连兵绘声绘色的讲述,连军也笑了,轻声说:“这哪来的奇葩?真是好巧,怎么就全让你给看见了?”

“谢天谢地!这是老天爷看我老实,不忍心害我,专门帮我。得亏让我看见了,若是没有看见,被她那故作的乖巧给骗了,再娶回家,那我就死定了。那不是老婆,那就是白骨精,专要人命啊。”

连军饭盒里也吃干净了,连兵说了半天,有些口干舌燥,拿过连军手里的饭盒:“我带进去,正好喝口水。”

连军说:“又去喝凉水?天冷,就不能喝点热水。”

“没事,咱家是纯净水。”

连兵边说边走,去了厨房。连军坐在沙发上,听见水响,连兵在洗饭盒。

第117章

连军看着厨房的方向,有些出神。似乎汪红就站在厨房门口说:“姨妈,连军哥,我订了水票,以后去楼下打纯净水喝。”

母亲笑着说:“费那钱做什么?这水一样喝,都喝了几十年,不会有事。”

汪红走过来,坐在母亲身边,撒娇似的抱住母亲的胳膊轻轻晃着,娇柔的说:“姨妈,现在人家都在喝纯净水,咱们小区里也装了自动净水机,挺方便的。以后吃饭做菜喝水就用纯净水。好不好?姨妈。”

母亲笑着说:“红红,有钱自己攒点,将来好做嫁妆。”

汪红迅速看了一眼连军,目光湿漉漉的。那时的汪红,刚上班不久,明媚靓丽。除了上班就在家里,连军一进门,就会用水润润的漂亮眼睛看着连军,目光里的爱恋,让连军的心柔软痴迷。连军恨不得把全世界所有能想到的爱的词语都用在汪红身上。连军坐在母亲身边,隔着母亲连军都能闻到汪红身上诱人的清香。连军听到母亲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由得看向汪红。连军想知道汪红如何回答。

汪红娇羞的说:“姨妈,我一辈子都不嫁,一直陪着你。”

“说什么胡话呢?”

母亲宠溺的拍拍汪红的小手,笑着说:“我的红红这么好,我就想,以后不知道是怎样出色的男孩才能配上我的红红。红红啊,找了男朋友领回家来,姨妈先把把关。”

汪红依旧快速的看一眼连军,悄悄对着连军撅撅美丽的红唇。连军心里一颤。

连军起身说:“妈,我去楼下走走。”

连军转身出门的时候,听到汪红说:“好,姨妈。”

连军心里有些烦闷,连军难以想象他的红红有一天在别的男人怀里。连军觉得自己会疯,连军觉不允许那种事发生。连军心里默念:“红红是我的,我的。”

连军一个人走在小区旁的那条林荫小路上,在路的拐角站着。已是深秋,枯黄的树叶落了一地,连军似乎听见枯叶在自己脚下破碎的声音。突然一阵风,树上的枯叶随风飞舞,落满肩头。连军忧伤孤独的站着,心里想着那张艳丽明媚的娇颜,痛苦彷徨。汪红就从那边走来,一如既往的靓丽,汪红走到连军对面,抬头看着高大帅气的连军。汪红伸出手,细白的手指轻轻抚平连军的眉头。

汪红低语:“连军哥,你怕什么?”

“红红,妈说的对。你该有更好的生活,更出色的男人。我只是一个下岗工人,我不能给你更好的生活。”

“连军哥,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你答应过我,要一辈子疼我,你忘了吗?”

汪红扑进连军的怀里,细弱的胳膊紧紧搂住连军健壮的腰。汪红精致的小脸埋在连军的胸前,低声哭泣。汪红温热的泪珠隔着薄薄的羊毛衫,灼伤了连军的心,连军痛苦不堪。柔软诱人的温热就在连军怀里,连军握紧的双拳垂在两边,他强忍着不去抱紧怀里的柔软。连军嘶哑的嗓子,慢慢开口说:“红红,听妈的话,妈是为了你好,你值得拥有更好的。”

汪红抬起梨花带雨的娇颜,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连军,眼里一片雾霾,忧伤哀痛。汪红轻声说:“连军哥,你又不要我了,对吗?”

“不是不要你,是……”

连军艰涩的说:“红红,你就是天上的仙女,是明珠,我配不上你。”

“我不管,我只要你,你是不是喜欢上别的女孩子了?”

“这世上哪里再有比红红好的女孩子?”

“连军哥,我已经是你的了,你不要我了,我怎么办?连军哥!”

“红红,是我的错。我错了,错的不可饶恕。红红,我对不起你,但我不能再自私下去,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连军说完推开汪红独自走了。连军能够感觉到汪红在自己身后深情缠绵的目光,听的见汪红低低的抽泣声。但连军没有回头,连军不能回头,如果再回头,连军知道自己将万劫不复。连军狠心离去,留下汪红独自在秋风中哭泣。

连军愣神的功夫,连兵已经坐在连军身边,伸手在连军眼前使劲晃。连军醒过神来。连兵说:“哥,想什么呢?这么投入。”

连军淡淡的笑了一下:“没什么,有些累。”

“那就去睡觉,回去睡,还是在这睡?”

“回去睡吧。”

“我送你。”

“今天这么客气?”

连军说完看到连兵的眼睛,明白连兵是有事要说,就说:“好。”

俩人出门,轻轻关上门,下楼,慢慢走在风雪中。连兵轻声问:“哥,红红还没有消息?”

“没有。”

“哥,红红回不来了。”

“不许胡说。”

“哥,别在自己骗自己了。红红出事了,一定出事了。要不然,这么长时间,红红能去哪里?”

“没有亲眼见到,就有希望。”

“哥,你听说了吗?”

连兵没有等连军的回答,自顾自的说:“市第一人民医院在红红失踪前,就有一个男的也失踪了。好像比红红早一个礼拜,听说还是什么主任。月初的时候,那男的找到了,是在小金沟找到的,被人勒死了。听说那男的特有钱。”

连军低声说:“我听说了,可是红红能去哪儿?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公安局我也去了,没有一点消息。红红性格好,没有得罪过什么人,红红不会出事,不会。”

“哥,你知道吗?红红的那个弟弟因为赌博,欠了一屁股债,最近很多人都在找他。你说,红红会不会让他们给害了?”

“你听谁说的?是不是真的?”

“八九不离十,是我们单位的人闲聊时,我听到的。我们单位也有一个赌徒,整天就知道赌,输了许多钱。老婆也跟人跑了,父母兄弟姐妹都不跟他来往。前两天他在单位闲聊时无意中说,他们经常一起玩的一个人,最近手气不好,以前姐姐有钱,输钱了伸手朝姐姐要,姐姐嫁了有钱人。可真是有钱,经常给他钱。最近不知怎么了,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也不来玩。想赢他点钱都不见人影。”

“也不一定就是红红的弟弟。”

“也是,但我就有种感觉,觉得像。”

“没有道理,他们是想从红红这里要钱,不会要红红的命。”

“也许他们就是囚禁了红红,让红红给钱。”

“红红随身能带多少钱?如果这样,早打勒索电话了。”

“我也说不上,红红找不到,就瞎想呗。”

“别瞎想了,明天我抽空去看看张远。”

“哥,你不知道?张远现在可吓人了。”

“怎么就吓人了?”

“几天不见,张远瘦的吓人,脸色苍白,两眼深陷,布满红血丝。头发像草窝一样,看人的眼光可吓人了。”

连军轻轻叹口气,低声说:“张远心里难过。”

连兵不说话,兄弟俩默默走着,风雪中,有模糊的人影。

连军说:“我到了,你回去吧。”

连兵点点头转身走了。连军走进单元门口,开门走进自己寂寞清冷的家。连军站在客厅,慢慢转动目光,看着房间。这里曾经有汪红俏丽的身影,来回穿梭,从卧室走出来,从厨房走出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站在灯光下看自己。连军闭上眼睛,仰起头,竭力控制自己的眼泪。连军不想哭,连军曾发誓,再也不为汪红流泪。连军控制不住自己,连军觉得自己三十多年,从没有为女人流过泪,但汪红,不止一次让自己伤心流泪,痛不欲生。汪红招惹了自己,伤害了自己,可自己依然控制不住想要她的心,控制不住想起她泪流不止的冲动。连军知道,自己已经走火入魔,不可救药。

连军抬手抹去眼泪,迈着疲乏的脚步走进卧室,扑通一下倒在床上,闭上眼睛。连军想起那年,汪红十六岁的那个夏天,在小区旁的那条林荫小路上,站在路的拐角。汪红第一次扑进自己的怀里,仰着头,精致的小脸蛋紧贴着自己的胸口。那一天,自己答应汪红,等她长大。

连军记得,从那以后,自己没有交过女朋友,每天除了上下班,就去学校门口等汪红,然后俩人一起回家。那段日子过得幸福甜蜜,汪红小鸟依人的样子,让连军心里喜欢的不得了。时光荏苒,两年后,汪红要高考。汪红的成绩好,原本可以报考一所比较好的大学。但汪红报了卫校,还是大专。全家人都想不通,父亲母亲语重心长的说:“红红,你不要有心里负担,我们有工资,你连军哥也有工作,供你没问题。你出息了,那就是全家人的骄傲。”

汪红抱着母亲的手臂说:“姨夫、姨妈,我知道你们对我好,连军哥和连兵哥也对我好,当我是亲妹妹。我不是怕你们供不起我,我喜欢护士,再说姨妈身体不好,姨夫年纪也大了,我读的是护理大专,毕业就能分配,工作好找,以后咱家人看病也方便。我也能学会照顾好自家人,姨妈,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第119章

那天,汪红在连军耳边低语:“连军哥,知道我为什么报考卫校吗?”

“为什么?”

“不要上大学,那样姨妈更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红红,你……”

“连军哥,别人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我不想你觉得自己配不上我,我去当护士,然后嫁给你。我都想好了。连军哥,你要一辈子疼我、爱我、宠我,连军哥,你要记得,红红爱你,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红红,傻丫头。”

“我才不傻。”

红红伸手搂住连军的脖子,垫着脚尖亲了连军一下。连军紧紧抱住怀里娇弱芬芳的身体,低头热烈缠绵的亲吻着汪红。初夏的夜晚,泛滥着洪水般的情潮,淹没了热恋中的男女。

那一天,连军再一次沦陷。

如今,连军一个人躺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看着屋顶,往事就像电影一般,在自己脑海里慢慢浮现,连军伸出手,怀里再也没有那温暖柔软的身子,鼻息间再也没有那芬芳的馨香,耳边再也没有娇柔的低语。连军的心立刻疼了起来,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困难起来。连军大口喘气,用手压在心脏的位置,连军低语:“红红,到底出了什么事?”

连军早上起的晚了,昨夜连军几乎一整夜都迷迷糊糊的,惊醒了无数次,连军似乎看见汪红哭着站在自己眼前,不停的说:“连军哥,我疼连军哥,我疼。”

连军惊醒后,坐在黑暗里,发疯似的拽着自己的头发,低声吼叫:“红红,告诉我,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这样几乎折腾了一夜,连军起床后精神极差。洗漱完连军出门。昨天一整天的风雪,小区的院子里厚厚的积雪。路很滑,气温很低,冷风嗖嗖的吹。连军的心也冰凉如这季节。连军准备先去母亲那里看看。连军走到母亲家时,母亲正好站在阳台上往外看。连军开门进来,母亲笑着说:“快吃早饭,我熬了粥。”

连军坐下来喝粥,母亲坐在一边絮叨。画面温馨美好。连军微微一笑,有多久没有享受这种惬意和舒心了?连军耐心的听母亲唠叨。

“连军啊,前天小丽来看我了。那孩子真不错,朴实善良。跟我说了好长时间的话,连军,你是怎么想的?”

“妈,什么意思?”

“妈上次就跟你说过了,我看小丽是还想着你呢,要不,你们复合吧?”

“妈,我现在不想结婚。”

“为什么?你们这是想让连家断了香火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等到了下面,我可怎么给你爸交待啊?我对不起他啊。”

“妈,你就少操点心,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重要。连兵最近不是在相亲吗?”

“哎,别提了,连兵可没你听话,亲倒是没少相,可你是不知道他说的那些话,气死人。”

“他说什么了?”

“说什么人家姑娘不是一般二般的好,像咱家这样的普通人家,消受不起。咱家不是梧桐树,引不来凤凰。你听听,咱家有那么差吗?”

“妈,咱家是条件一般,但娶个媳妇没什么问题。只要连兵开始相看,那就是迟早的事。”

“你呢?你从小就最听话,当初让你看小丽,也是你自己点头同意的。原本小丽那孩子也不错,虽然长相一般,但贵在人老实,是个过日子的女人。谁知就出了那事。以前你们都年轻,不知道退让,现在年龄都不小了。我听着小丽也有些后悔,说当年自己年轻,脾气太倔,有些事情做的过了。如今看来,还是自己有些倔强。连军,这么多年,你不也没找到合适的吗?考虑一下小丽,怎么样?”

“好,妈,让我考虑考虑。”

“嗯,这就好,这就好。昨天下了一天雪,天冷了,出门多穿点。哦,红红怎么样了?到现在一个电话都没打,我想去看看她,张远怎么会照顾人?要不,我炖汤,你给红红送过去?”

“上次不是跟你说,手机有辐射。红红年龄也不小了,还是小心一点好。你别担心,这两天我过去看看。”

“哦,对了,连军,昨天红红的亲妈来了。”

连军放下碗皱着眉头说:“不是让你别开门吗?”

“是啊,我趴在猫眼上看了,看见是她,就没开门。不过,我看她的神色有些着急,像是有急事。她敲了很长时间的门,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我就一直悄悄站在门口。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你别管这事,她装可怜。听说她的那个儿子输了很多钱,现在人家到处追着他要债。哦,妈,我记得她是在南边山脚下租的房子?”

“是,红红说过。那地方又脏又乱,都是拾荒的人住着,红红妈怎么就住那里?”

“不知道,肯定是没钱,每次找红红都是要钱。”

“唉,红红真是命苦,小时候亲妈说走就走,撇下红红孤苦伶仃的一个小孩子。好容易有了自己的家,她又来祸害。这要是让张远知道,不定怎么生气呢?张远那孩子脾气可不好,一个人独惯了,让她整天一闹腾,说不定会影响和红红的感情。你得提醒提醒红红。”

“红红就没让她去家里闹过,只有一次,刚去,红红就打电话给我,张远压根就没见着。”

“让孩子为难啊,她怎么就不想想?”

“她要是能想到,就不是她了。妈,我吃好了。”

“今天还去健身房吗?”

“今天没下雪,健身房应该有人,我中午去。”

连军起身准备走,母亲问:“早上去哪里?”

“你刚说起红红的亲妈,我想过去看看,红红在家保胎,别让她过去闹。”

“对对对,赶紧去,能找着不?”

“就那点地方,慢慢找。”

连军出门坐公交车到了离南边山脚下最近的地方,下车后沿着公路向南走。这座城市东西纵长,南北两面全是山,南边山脚下住着许多拾荒的人。原本那里是没有房子的,一开始,拾荒者自己随便搭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小窝棚,将就着住。到了冬天,零下十七八度,住在暖气房间里,都没有热的感觉,外面的冷让人胆寒。拾荒者就用捡来的砖块垒墙,再从山上捡来死去的树干,就这样,这里竟渐渐成了拾荒者集中居住的地方。再后来,山上许多农民家里富了,拆掉旧房子,盖起了楼房。劳动人民节省惯了,本着不浪费的原则,用拆下来的旧物资,在这里盖了不少房子院子,低价租出去,一年也有两个收入。就这样,南边山脚下居然通了水电。这里,房价低,不用交物业费,没人管,所以,许多外来收入低的人群都租住在这里。相对来说,这里的治安也差,属于三不管地带。连军走了有二十多分钟,才能够清楚的看到这里的状况,竟然有二十多户人家,低矮凌乱的院落,周围堆满了垃圾,有的院落里堆着旧家具,旧自行车,有人在整理这些垃圾,偶尔传出孩子的哭声。连军微微皱眉,不知道汪红的亲妈住在哪里?连军小心翼翼的绕过垃圾,慢慢往里走。心里想:没听说汪红的母亲收旧家具或捡垃圾,必是没有搞这些,只是单纯的租住,院子里不会有这些东西。连军心里想着,边走边往院子里看,走到一家院子门口,门只开着一条缝,院子里没有堆满垃圾或旧家具。连军停下脚步,准备伸手敲门,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细细弱弱的,似有似无。连军心里纳闷,哪来的孩子?没听说汪红的弟弟有孩子啊?连军放下准备敲门的手,轻轻把门推开点,伸头往里看。院子里没人,大门直对着的是两间正房,侧面有两个低矮的窝棚,一个应该是厨房。另一个门窗都堵的严严实实的。哭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连军侧耳细听,似乎不止一个孩子。连军心里更加好奇,正想走进去仔细看,正房屋门突然开了。连军急忙把头缩回来,身子往后退躲在大门后面。

只听见脚步声走到有哭声的窝棚前,掏出钥匙开锁,咯吱一声推开门,一个男声不耐烦的骂到:“哭什么?嚎丧啊,都给我闭嘴。”

里面的哭声停了,男人似乎还是不满意。嘴里嘟嘟囔囔,骂骂咧咧的。连军听到锁门的声音,然后脚步声朝着正房走去。连军没敢再往里去,心里怎么也想不通,干吗把孩子锁起来?连军没有看到里面的人,不能确定是不是汪红的亲妈家。连军继续往前一户人家走,没走几步,连军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连军闪在垃圾堆旁,向后看。有俩个女人走过来,其中一个竟然是汪红的亲妈。

汪红的亲妈一边走一边笑着说:“你看看货就知道了,都是挺不错的,品相好着呢,价格低不了。”

女人也是笑着说:“你那价格忒高了,我怕做不了主,回去得商量一下,这一来回就是快也得两天。”

“那行,不急,先看货。”

第120章

俩人竟然走进了刚刚连军觉得奇怪的那座院子。连军心思一转,仔细侧耳听着她们说的话,越听越不觉得不对劲。连军隐藏在暗处,一动不动。等俩人进去后,连军悄悄饶过垃圾堆,往外走。连军心里紧张极了,有些不敢相信,汪红的母亲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敢?连军握紧拳头,心里有些着急,脚步匆匆。

连军几乎是跑到公路边,连军脑子里有些乱,连军站在马路边,伸手打车。

坐在车上,连军稳稳了心神,给司机报了地址。连军直接去了张远家。

连军站在八号别墅门前,过于紧张让连军忘了按门铃,使劲敲着门。今天门开的很快,张远面色苍白的开门,连军顾不上看张远不满意的脸色。走进客厅对张远说:“张远,汪红的亲妈有问题。”

张远似乎有点漫不经心,疲惫不堪的斜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看了一眼连军,声音嘶哑着淡淡的说:“有什么问题?”

连军咽口唾沫,平息自己过度紧张的心情,仔细整理了一下杂乱无章的思绪,把刚才看到的、听到的说了一遍。张远听完后,一扫原本懒洋洋的样子,张远立马坐直身子,眼睛里冒出吃人般的光芒,盯着连军恶狠狠的说:“你怀疑她拐卖人口?”

“是,可能性极大。”

“可恶!”

张远用力锤了一下沙发,阴沉沉的目光里充满恨意。张远瘦弱的身体有些颤抖,咬着牙冷冷的说:“走。”

张远起身去穿羽绒服。

连军忧心忡忡的说:“张远,你说红红是不是也被她藏起来了?”

“不知道,走,我们去看看。”

连军伸手拉住张远说:“我们去,万一打草惊蛇怎么办?再说,我只是怀疑,又没有证据。到时让她反咬一口,说都说不清。那女人现在几乎疯了,听说她儿子赌博欠了一屁股债,被人追债,躲起来了。如果被她缠上,那就是狗皮膏药,撕下来得脱层皮。”

“我见过一次那女人,着实可恶。我看她的确能做出这种事。”

“要不我们报案?”

“没有证据,怎么说?”

连军也沉默了,低声说:“可我确定听见小孩子的哭声,那间窝棚门窗都被堵的严严实实,要说没问题,我不相信。”

张远微微一思索说:“走,我们去市公安局。”

“你是说去找市公安局的王队长?”

“碰碰运气吧。我们就说,汪红有可能被她母亲囚禁起来了。”

“对啊,说不定红红真的就是被他们囚禁起来的。”

俩人出门,张远要去开车。连军伸手拉住张远,看着张远。消瘦苍白的脸,疲惫不堪的身体,血红的双眼,凌乱的头发,整个人似乎大一点的风都能吹倒。连军心里有些难受,移开目光。

连军轻声说:“别开车了,我们打车过去。”

张远深深的看一眼连军,点点头说:“好,打车过去。”

俩人走出别墅,站在门口打车,有路过的车,俩人上车直奔市公安局。

王安和刘冬、张哲正在办公室里忙碌,桌上的电话响了。刘冬接起电话,只听了一句话,就用手捂住话筒对王安说:“王队,汪红的丈夫和表哥来了。”

“让他们进来。”

王安说:“把桌子收拾好。”

刘冬和张哲快速收拾摊开的材料,把所有的资料装进袋子里。刚收拾完,就有人敲门。

王安说:“请进。”

张远和连军进来时,三人都有些吃惊。张远的变化太大,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样子。三人第一次见张远时,张远的精神就不好,但尚能接受。这才短短几天,张远迅速的消瘦,精神直接垮了。王安从张远身上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王安仔细看着张远,除了两只眼睛亮的出奇,全身上下一片颓废。那种颓靡的气息扑面而来,只有眼睛因为兴奋,熠熠生光,与全身的气息完全不符合。

连军跟在身后,精神也不是很好,但比起张远要好的多。王安起身与俩人握手,连军的手温热宽厚,张远的手冰凉修长。

王安笑着说:“快请坐。”

刘冬忙着给俩人倒茶,俩人坐下后,张远开口说:“王队长,我们有些情况要汇报。”

“哦,什么情况?”

张远看看连军。连军点头开口说:“我们怀疑汪红被她亲生母亲囚禁了。”

“为什么?”

连军看看张远,叹口气说:“汪红的亲妈在汪红嫁给张远后,就找到了汪红。她找到汪红,不是为了认女儿,而是为了要钱。她不停的要钱,如果汪红不给,她就又哭又闹。去我们家闹过,去汪红单位也闹过,也去过一次别墅。汪红没有办法,只好给她钱。”

说到这里,连军无奈的看看王安,又侧脸看看张远。张远脸上没什么表情,静静的听着。连军轻声说:“张远,红红不是故意瞒你的,她怕,她怕你知道后会有想法。”

连军闭了一下眼睛,低声说:“她怕失去你。”

张远还是没有表情,脸上淡淡的。

连军看看王安继续说:“她的胃口越来越大,红红也只有工资,不能满足她。有一次红红跟她吵架,说以后别再来了,没钱了。她竟然笑着说:“怎么可能,嫁了有钱的老板,山上谁不知道?想让我不说话,就痛快点给钱。要不我就去找我女婿要钱,告诉他,我是他丈母娘,要孝顺我。”红红气的不得了,却也没办法。红红哭着告诉了我,我气不过,找到她的儿子,吓唬吓唬他,倒是消停了几天。”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去年年底。”

“以后再没来过?”

“没有。”

“来过。”

张远开口说。连军看着张远,没有说话。

王安问:“什么时候?”

“汪红失踪的一个多星期后,我去山上,去了汪红家的老宅。在哪里,我第一次见汪红的亲生母亲。她很疯狂,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说要找汪红。她说汪红答应给她钱,为什么到处找不到人,抱着我的腿,说我把汪红给藏了起来。”

张远淡淡的说,似乎说着无关紧要的事,语气不急不缓,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

“她哭闹就是为了找汪红?”

“她要钱,开口就要百八十万。”

“她一个人?”

“还有许多村子里的人。”

“你给她钱了?”

“没有。她就一直不走,坐在地上,又哭又闹,撒泼打滚,后来是村里人拉住她,。我说要报警,让警察来找找汪红,她才急急忙忙走了。”

“她母亲家里的情况如何?”

张远没有接话。连军说:“她再婚后生了一个儿子。许多年都没有联系,不知道在哪里?大概七个月前,她突然就找到我家,哭着说她对不起汪红,坐在家里哭了一下午。我母亲心软,就告诉她汪红的单位,结果她就跑到汪红的单位去闹,就在医院大门口。汪红都懵了,打电话给我,我赶过去才劝住她,没再哭闹。但也拉着汪红絮絮叨叨的哭诉。说她当年不是不要汪红,她有自己的苦衷。让汪红不要记恨她,说她后来一直很后悔当初没有带走汪红,一直放心不下,这不,只要一有机会,她就回来找汪红了。后来我们才听说,她条件不好,一家人都回来了。她想住在汪红的老宅里,汪红没有答应,她就租住在南边的山脚下。我听说她的儿子好赌,欠了一屁股债。”

“所以你们由此判断汪红被她囚禁了?”

“不仅仅因为这些,今早我去了她租住的院子,我觉得异常,非常不正常。”

“怎么不正常了?”

“院子里传出细细弱弱的哭声,我悄悄看了,有哭声的那间窝棚上了锁,门窗捂得严严实实。”

“你什么时候去的?”

“早上九点多。而且我确定,哭声不止一个人,我听到她跟另外一个女人谈生意,虽然很隐晦,但我觉得她很有可能拐卖儿童。”

王安听到这起身说:“走,马上过去看看。”

“那女人说不能做主,要回去商量,这一去一回,最快也得两天。”

“如果你听到的是真的,事不迟疑,马上去,多一会儿时间,孩子就多一份危险。”

王安对刘冬说:“通知打拐组的,一起,快点。”

“是。”

刘冬和张哲快步走出去。

王安又对连军说:“你能带路吗?”

“当然。”

张远起身说:“我也要去。”

王安点点头说:“走吧。”

张哲走进来说:“准备好了,马上出发。”

王安往外走,张远和连军紧跟着。几人脚步匆匆,下楼上警车。

警车很快到了南边的山脚下,那里是拾荒人的集聚地,到处是垃圾堆积成的垃圾山,脏乱不堪,根本无路可走。警车进不去,只能下车饶过垃圾堆往里走。听到警车的声音,已经有人出门看。

王安问连军:“哪一个院子。”

“倒数第四个。”

王安对身边的人低声说了一句:“包抄过去。”

那人一挥手,警察散开,慢慢向目标中的院子靠近。

第121章

看热闹的人站在自己家院子门口,低声交谈着,谨慎的看着警察们的行动。王安跟连军一起走到那座院子门口,连军肯定的说:“就是这里。”

院子的门依旧开着一条缝,王安轻轻推开院门,院子里没有人,静悄悄的。王安回头看看连军,连军用手指了指那个小窝棚说:“就是那里。”

王安一挥手,自己率先冲进去,直奔那间破旧不堪的窝棚。王安一脚踹开门,大家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昏暗的光线下,三个脏呼呼的孩子,被绑着手脚拴在一起。最大的不过七八岁,最小的只有三四岁。三名孩子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和光线吓的瑟瑟发抖,小的两个已经哭了起来,声音细弱胆怯,大的睁着惊恐不安的眼睛看着门外的人们。在场的人有些愣了,王安也是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喊:“快去解救孩子。”

这时张远突然发疯似的往里冲,被连军紧紧拉住,张远双眼通红,拼命往前冲,嘴里喊着:“让我去看看,去看看。”

连军抱着张远说:“警察进去了,张远,冷静,冷静!”

正房里有人开了一下门,又迅速关上。王安的眼角早就瞥见了,警察早就把院子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插翅难逃。三名孩子很快被解开绳子,分别被警察抱在怀里,低声细语的哄着。大一点的孩子从惊慌失措中反应过来,看清楚这些人穿着警察制服。搂紧抱着他的警察叔叔脖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边边边说:“警察叔叔,求你送我回家,我再也不跟妈妈生气了。求你了,我要回家。我要找妈妈,妈妈!妈妈!”

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叫声,苍白瘦弱的模样,肮脏不堪的衣服,都在提醒在场的所有人,这三个孩子经历了什么?小的那两个孩子听到哭声和叫声,也跟着大哭叫着:“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孩子的样子让周围围观的人群惊诧不已,没想到,自己的身边竟然有如此可恶之人。这里的人为了生活,平时捡垃圾或是收购垃圾,也不乏偶尔顺手牵羊的小偷小摸的行为,但他们绝不会拐卖孩子。想想自己家里每天四处乱跑的孩子,倒吸一口气,嘴里骂到:“真是缺德带冒烟的,真是吓死人啊。还是人民警察好啊,把这缺德的玩意儿抓起来,判死刑,省的他们再祸害孩子。”

这时正房里的人也被抓捕,是一对男女。女的正是汪红的亲妈。男人使劲挣扎,嘴里说着:“不是我,跟我没关系。是她,都是她,是她一个人干的。”

汪红的亲妈尖叫着,大声喊着:“放开我,放开我。”

王安断喝一声:“闭嘴。”

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就连刚刚大声哭泣的小孩子们都闭上了嘴巴。

王安说:“仔细搜查。”

警察们房前屋后,院子的里每个角落都仔细搜查了,没有发现其他异常,也没有找到汪红。连军靠在门上,似乎全身都被抽干了。汪红没在这里,那她到底在哪里?连军有些绝望,目光里带着泪花,心里痛苦的叫着:“红红,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张远则楞楞的看着三名孩子,眼睛里光芒早已不在,一片灰暗。消瘦修长的身子突然就显得佝偻,凌乱的短发遮住了苍白的脸。没有了熠熠生辉的眼神,整个人一团灰败,无力的靠在连军身边。王安看着俩人,轻轻摇摇头,对着刘冬和张哲轻轻示意了一下。

俩人走过去扶住连军和张远,低声说:“走吧。”

张远和连军坚持要去公安局,连军说:“他们一定把汪红藏起来了。”

王安轻声劝慰两个明显被打击的男人,王安说:“现在我们回去很忙,你们回家等待消息,我保证,无论今天多晚,我都会把结果告知两位。两位的心情我们理解,但请两位一定配合我们的工作。”

俩人无奈地走了。王安看着俩人的背影,王安的奇异感觉又来了,张远身上那种浓厚的死亡气息,浓的化不开的哀伤,了无生机的状态。王安微微皱眉,一个男人到底有多爱自己的妻子?这个男人所有的世界都围着妻子,如今妻子不在了,他的世界坍塌了。王安突然有种冲动,想要仔细了解一下张远和汪红的过去,曾经多么热烈的爱恋,什么样的山盟海誓,让如此优秀的一个男人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王安看着俩人的背影愣神。

刘冬走过来说:“王队,说是要突击审讯,请您过去。”

王安点点头说:“走吧。今天的审讯以打拐组为主,我只是旁听。”

长达四小时的审讯里,王安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夫妻俩口径一致,坚持说不知道汪红的下落。在突击审讯期间,他们的儿子也被从一个私人赌场抓捕,三人都坚称,不知道汪红在哪里。一直到晚上,王安疲惫的走出审讯室,对等在办公室的刘冬和张哲摇摇头。俩人原本满怀希望的眼神也有瞬间的灰暗。

刘冬很快调整一下心态说:“我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找到汪红。”

张哲也敷衍的点点头。王安坐在椅子上,乏力的靠着,闭上眼睛,用手轻揉太阳穴,让自己休息一下。

五分钟后,王安睁开眼睛,轻声说:“看来,汪红的失踪可能真的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交待了许多,唯独没有提到汪红的事,汪红的母亲根本就不相信汪红失踪了。她坚持认为汪红是为了躲她,才藏起来的。嘴里一直骂着汪红,说汪红心狠。”

刘冬疑惑的说:“今天张远和连军好像说汪红的妈就没有养过汪红,对汪红似乎也不好。”

张哲肯定的说:“没错,他们是这么说的。”

王安抬手看看表说:“走,去找连军。”

三人往外走的时候,刘冬似乎终于忍不住了,问王安:“王队,为什么不去找张远?他才是汪红的丈夫。”

王安看看俩人,张哲也一脸疑惑。王安淡淡的笑了,轻声说:“你们不觉得张远有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

“他的精神垮了,没有活着的乐趣和意义,他身上有种死亡的气息。我们去找他,带不去有关汪红的消息,同样,我们也从张远嘴里得不到什么。他什么都不想说,没有说的兴趣。永远一副懒洋洋,冷冰冰的神态,一副了无生机的样子,无话可说。连军不同,他是汪红表哥,一起长大的情分让他们之间关系亲密,甚至无话不说。连军虽然也关心汪红,但那不是他生活的全部,他有自己的事要忙,所以,相比较而言,连军要理智的多,好交流,可以理喻。”

“这会儿他在健身房。”

“那就去健身房。”

“要不我打电话联系一下,早上出了那事,说不定没心情上班?”

“也好。”

张哲联系完说:“他在健身房。”

刘冬笑了,低声说:“果然连军更为理智。”

三人走进健身房的时候,连军正在指导一名中年女人健身。连军所在的健身房,是一家高级会所。这里的会员都是有钱人。按刘冬的话说:“有钱人烧包,在家什么都不干,洗衣做饭带孩子,全是保姆做,但她们花钱去健身房。”

刘冬曾感慨:“还是我老妈说的好,同人不同命啊。人家花钱去健身,我在家洗衣做饭全当锻炼了。命苦啊!”

穿着健身服的连军,有一副好身材,健康、匀称、结实、性感。果然美男一枚,在健身房里吸睛率非常高,周围一群闲的无所事事的老女人,都等着连军指导呢。三人走过去,站在一边看着连军口气温和,耐心的指导。

连军看见三人微微点头示意,直到那个女人做标准了动作,才说:“您自己先做,我有些事。”

女人笑着说:“你去忙吧,不用着急,慢慢办事。”

刘冬夸张的用手扶住额头,低声说:“蓝颜的杀伤力也这么强。”

“这就是个看脸的世代,颜值越高担当越高吗。”

连军走过来,看着王安,充满希望的眼神让王安心里愧疚。王安轻轻摇摇头。连军的眼神瞬间就变得暗淡无光。

王安轻声:“方便说话吗?”

连军点点头说:“这边请。”

连军带着三人走进休息室,连军说:“这是休息室,俩人公用,今天另一名教练休息。”

连军说着,顺手拉过一把椅子,说:“请坐。”

坐下后,王安微笑着说:“在这里工作很久了?”

“快十年了。”

“一直都做这个工作?”

“不是,以前在化工厂下属的一个单位,后来厂子效益不好,倒闭了。我下岗后,就在这里做,一直到现在。”

“你一直喜欢健身?”

“是,从小就喜欢,没事在家也练。”

“好身材果然是练出来的。”

王安感慨一句,欣赏着连军的绝世好身材。不得不说,连军的身材真是好。就是那种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型男。加上帅气阳刚的面孔,那是老少通杀,男女不限啊。

第122章

随意说了几句话,王安严肃的说:“结果我想不说你也知道了?他们没有交待汪红的下落。”

连军眼神暗淡的说:“是不说,还是不知道?”

“这个还有待求证,我们会加强对他们的审讯,希望能找到突破口。”

“除了他们,我想不出来,汪红能去哪儿?那三个孩子是哪里来的?说不定,他们还有其他藏身之处。”

“孩子是汪红的妈拐来的,准备卖了,已经联系好下家了。”

“可恶。”

“的确可恶。”

“汪红小时候就差一点被卖了,汪红的奶奶求那个女人带走汪红,说自己活不了多久,汪红会被她那黑心的父亲给卖了。她倒好,说什么,要是卖个好人家,汪红就有福了。那是亲妈呀,畜生不如的东西。要不是我母亲和父亲听到消息赶过去,汪红不定会怎么样呢?就是她说这话,汪红的奶奶当场就气死了,汪红的奶奶是被他们俩人给活活气死的。那狠心的女人头都没回就走了,根本不管汪红的死活。等汪红嫁人了,她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就苍蝇一样粘过来,真是不要脸到家了。汪红每次说起她时,就哭的一塌糊涂。她曾无数次问我们,为什么自己的妈妈不要她?为什么别人的妈妈为自己的孩子做什么都愿意,而她的妈妈却头也不回的走了。以前,我真不理解,我总是想着这天下哪有不疼自己孩子的母亲,见过汪红的妈,我才算见识了,女人的心到底有多恨。可怜的红红,乖巧、懂事、可爱,放在谁家,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偏偏生在她家,老天真是瞎了眼。”

连军有些激动,语气粗鲁,表情愤怒。

王安看连军停下,又轻轻说:“他们原来的家是因为欠了一屁股债,逃债躲过来的。原本想住在汪红的老宅子?这事你们知道吗?”

“知道,他们原本是这样打算的。老宅子是后来汪红装修过的,家具都换了新的,收拾的很漂亮。当初我们劝汪红,山上又不方便,一年也不回去一趟,以后汪红嫁人也是在城里,不用费心费钱费力。但汪红说为了奶奶,奶奶一辈子的家,到死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现在自己有能力了,收拾的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奶奶在天上看到了也高兴。也不知道汪红的妈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舔着脸张开口说这话。从来没有养过汪红一天不说,气死了婆婆。她倒好,还想住在老宅子,她也真敢想!一辈子就没做过一件人事,全干伤天害理的事了!汪红怎么可能同意?她要是住进去,汪红觉得对不起奶奶。她闹过几次,汪红在这件事上很拗,说什么也不同意。”

说起她,连军的气愤难以抑制,发泄般的连说带骂。

王安三人只做安静的听众。

连军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有些激动。”

“没关系,她是可恶,这样的母亲的确少见。”

王安没有说的是,那女人理直气壮的说:“这个来钱快。”

“知道拐卖儿童是违法的吗?”

“知道,但有什么办法,我们没有钱,总不能饿死吧。这个省事,来钱又快。”

当时参与审讯的人都要骂娘,这是什么逻辑?明知是犯罪,却因为来钱快,就满不在乎的去做。因为是第一次,手段不够高明,也不够谨慎,竟然被连军误打误撞的发现了,才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仅仅四小时,孩子的亲人们就把孩子全部接走了。如果不是解救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那女人甚至叫嚣说:“都怪汪红,要不是汪红那狠心的丫头,她不给我钱,还藏起来。我没办法,只能自己想办法搞钱。”

王安想起审讯时,那女人的嘴脸,暗自摇头。王安对汪红更加感兴趣了,王安难以想象一个如此这般的母亲,到底会生出一个怎样的女儿?漂亮是肯定的,善良?王安不能确定。从小目睹了父亲最丑陋的一面,并扬言要卖了自己亲生女儿。母亲狠心的抛下年幼的女儿,甚至说卖个好人家就有福了。奶奶就这样被活活气死在眼前,十三岁的女孩子,到底承受的了多少?迷一样的汪红,让王安眼前一片迷茫。

王安淡淡说:“汪红结婚以前谈过恋爱吗?”

连军愣了一下,慢慢摇头,低声说:“没有正经谈过,处过几个男朋友,只是见过几面。”

王安微微一笑说:“汪红结婚时年龄已经不小了?”

“是。我母亲身体不好,汪红一直不放心,所以迟迟没有结婚。”

“她和张远恋爱的时间长吗?”

“不清楚。汪红决定结婚时才带张远回来,我们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汪红要结婚了。”

王安仔细观察连军,连军的目光有些散乱,游移不定。王安知道连军没有说实话,是有关汪红的?还是有关张远的?王安一时难以判断。

王安轻声说:“你们兄妹感情很好?”

“是,很好。从汪红十三岁来我家,我们一直没有分开过。”

连军脸上浮起淡淡的微笑,笑容温柔。连军继续说:“汪红从小就乖巧,勤快,嘴巴甜。我们看着她长大,长成漂亮的大姑娘。”

连军微笑着说完,似乎陷入了沉思,不再说话。王安突然开口说:“有没有男孩非常喜欢汪红?”

连军皱皱眉头说:“也许有吧,我不清楚。即使有,也很正常,汪红那么好。”

王安皱起眉头,王安此时感觉到连军的不正常了。说是与汪红感情好,却对汪红完全不了解,尤其是感情方面。连军到底想隐瞒什么?王安觉得今天问不出什么了,因为连军显然不想说。

王安起身说:“打扰你了。”

王安三人走出健身房,心情不是很好。三人默默上车,刘冬问:“王队,去哪里?”

“回单位。”

“张远那里要不要说一声?”

“嗯,要的,我打电话给他。”

王安拿出电话想了想又说:“过去一趟吧。”

张远一直躺在沙发上,似睡非睡,迷迷糊糊。张远闭着眼睛,睡一会儿,再睁开眼睛看着窗外,偶尔目光移向鱼缸。张远精神很差,消瘦苍白,颓废邋遢。张远的双眼深深下陷,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盯着鱼缸,幽深复杂。鱼缸里的鱼静静浮在水面,张远现在唯一每天能提起精神的事,就是喂鱼。今天还没有喂鱼,张远这会儿才想起来。张远起身走进地下室,许久之后,张远手里拿着鱼食走上来。不是新鲜的肉,没有血淋淋的。张远站在鱼缸边,把手里的肉扔进鱼缸。没有新鲜血腥味的刺激,水虎不是很激动。食物在水里慢慢下沉,水虎慢慢悠悠的游动,似乎极不情愿吃这不新鲜的食物,却又无可奈何,只好不情愿的慢慢张嘴,慢慢咀嚼。模样十分不悦。张远站在鱼缸边,十几天的投食,让张远似乎能够读懂鱼的心情。张远看着毫无表情的鱼,盯着鱼目,与它对视。张远低沉沙哑的笑了,声音阴森森的。

张远低声说:“吃吧,吃吧。这样的美味也没有几天了。”

张远看着水虎把食物全部吃干净,在水中慢慢游动,那诡异的绿背艳丽异常。张远静静的站在鱼缸边,睁着血红的双眼,盯着水虎。直到自己感觉累了,张远才慢慢走到沙发旁边,摊开四肢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梦中的张远极不安静,不停的翻来覆去,挣扎呼叫。

张远梦中回到那年,自己上初三的冬天。那年天格外冷,几场大雪,山上的雪来不及融化,结成了冰。元旦刚过,还有几天就放假了。张远牵着兰兰,嘴里说着:“慢点慢点。”

小丫头根本不听话,两只带着手套的手尽力抓住张远,蹲在地上滑冰,让张远拖着她走。嘴里甜甜的说:“远哥哥,滑冰。”

高大的张远拖着原本就娇小的兰兰走在雪地里。张远宠溺的笑笑,大声说:“我要松手了。”

兰兰紧紧抓住张远的手,喊着:“不,远哥哥,不要,兰兰要摔倒了。”

张远当然没有松手,张远舍不得,舍不得兰兰摔倒,舍不得兰兰撅着小嘴。兰兰滑够了,甜甜的喊:“远哥哥,不滑了。”

张远小心的把兰兰拉起来,兰兰站在张远身边,看看自己才到张远胸前的身高,噘着嘴说:“远哥哥,你干嘛长那么高?”

张远笑着说:“高了不好吗?”

“不好,我这么矮。”

“女孩子长那么高做什么?又不打篮球。”

兰兰高兴了,挽着张远的手臂说:“远哥哥,高中你一定要考到重点学校去,将来就能上大学了。”

“嗯,我会的。”

“到时候你就去山下上学了,每天晚上回来都要来看我,好嘛?”

兰兰撒娇似的摇晃着张远的胳膊。张远笑着说:“每天看你。”

兰兰高兴的笑了。小女孩的小心思没人知道,张远只觉得兰兰笑的很得意。

第123章

张远那时还不知道,那几个讨厌的女孩子对兰兰说:“有什么了不起,等那个克星考上重点高中,去了山下读书,就不喜欢你了。”

“你们胡说,远哥哥不会的。”

“城里的女孩子又漂亮,又会打扮。哪像你,一个乡下妞,又土又丑又矮。”

“我才不信,你们瞎说。”

“可真是傻子,到时候那些女孩子勾勾指头,那克星保准屁颠屁颠就去了。”

“我不听,我不听。”

他的傻兰兰捂住耳朵,使劲摇着头。可是那些女孩子根本就不停下,她们嘻嘻哈哈的嘲笑着兰兰。从头到脚,说兰兰连城里姑娘的小脚趾头都不如。别看克星现在对你好,等但到了城里,看见城里那些女孩子,像你这样的的土包子,土的掉渣,谁还会看你一眼。你就等着吧,那克星早晚蹬掉你。她们故意大声说着,兰兰不想听也不行,令兰兰伤心的话一字不落的闯进耳朵里。兰兰为此藏在没人的地方哭了一鼻子。兰兰不相信她的远哥哥会那样,兰兰一边哭着,一边安慰着自己。可是那些话也让兰兰害怕,兰兰想到从小都是自己缠着远哥哥。两个人虽然在一起,只有兰兰知道。其实,张远每天看兰兰,也都是兰兰自己去张远家,趴在张远对面,张远写作业。兰兰就乖巧的安静坐着,一声不吭,认真的看着张远。张远偶尔抬头,兰兰就会对着张远展现一个甜甜的笑容。

那天,雪下的很大,俩人走的很慢。兰兰滑完雪,又跑到树下使劲摇着树,树上的积雪纷纷扬扬的落下。落在兰兰和张远的肩头。张远怕兰兰冻感冒,着急地伸手把落在小人儿肩头的雪拍掉。小人儿甜腻腻的笑着。那一路,原本就走的很慢,兰兰又时不时的调皮一下,故意拖着张远。每次张远皱起眉头准备数落兰兰时,兰兰就会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张远,委屈的小模样,总是让张远不忍心。张远当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个大男生,总是被这小丫头拿捏的死死的?张远宠溺的摇摇头,还是牵着兰兰,怕她滑倒。路上几乎没有人了,天已经快黑了,张远心里有些着急。兰兰依旧不停的闹腾着,终于让迟钝的张远觉察到了不对劲。

张远站住,扶着兰兰的小肩膀,张远问:“兰兰,你怎么了?”

兰兰仰起头看着张远,张远才看清楚,他的小人儿似乎哭过,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红肿着。张远心疼的说:“兰兰,谁欺负你了?告诉远哥哥。”

兰兰再也忍不住了,扑进张远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张远有些懵了,急忙伸手替兰兰抹眼泪。嘴里哄着:“兰兰,不哭,不哭,告诉远哥哥,谁欺负你了?远哥哥替你报仇。”

兰兰大哭起来,哭的伤心极了,伸手抱住张远,哭的撕心裂肺。张远不知所措,听着兰兰的哭声,张远突然有些心慌。

张远抬起兰兰的头说:“兰兰,怎么了?告诉远哥哥。”

兰兰抽泣着说:“远哥哥,她们说远哥哥要是考上重点高中就不理我了,远哥哥,为什么?你不会不理我的对吗?远哥哥。”

张远叹口气说:“我为什么不理你?”

“我不知道。可她们说,远哥哥要去山下上学,城里的女孩子漂亮,远哥哥就不会对我好了。远哥哥,是这样吗?我不相信,她们说的不对,是不是,远哥哥?”

“是,她们又不是兰兰,远哥哥怎么可能不理兰兰?”

“远哥哥会一直都理我吗?”

“是,永远。”

“真的,远哥哥不许骗我。”

“真的,远哥哥永远是兰兰的远哥哥。”

“你发誓?”

“我发誓!”

兰兰破涕而笑,流着泪笑了,抬起头,看着张远,两只胳膊依然抱着张远说:“远哥哥最好了,远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远哥哥。”

兰兰扬起灿烂的笑容,用冰凉的小手摸摸张远同样冰凉的脸颊。脸上的泪还没有擦干,就用两只手捂住张远的脸颊说:“远哥哥,冷吗?对不起,兰兰不是故意的,兰兰就是想问问远哥哥,兰兰会一直一直这样对远哥哥,兰兰也要远哥哥一直都是兰兰一个人的远哥哥。兰兰不要远哥哥不理兰兰。”

兰兰就这样反复的说着,说到最后,都有些颠三倒四。俩人站在风雪里,寒风凛冽,兰兰的两只小手冰凉。张远突然觉得浑身着火似的,热的难受。张远把自己的手捂在兰兰的小手上。那时,张远十六岁,兰兰十三岁。懵懂无知的年纪,虽然不是很明白,张远却是已经知道,自己的生活里不能没有兰兰。张远想象不出来,如果没有兰兰,他寂寞如雪的日子将如何度过。所以,那天,张远无数次的给那个只有十三岁的小女孩保证,保证一辈子都理她,保证永远都是她的远哥哥,保证城里的女孩子再漂亮,也只对兰兰一个人好。张远不记得自己说了多少次的自我保证,那些保证取悦了兰兰,兰兰用冰凉的小脸蹭着张远的胸口,笑着说:“兰兰也保证,一辈子只对远哥哥好,是最好,比冬生都好。”

张远当时想起那只讨厌的泥猴子,听到兰兰这样说,高兴极了,抱起兰兰转了一圈。俩人穿着厚厚的棉衣,张远笨拙的抱着兰兰转了一圈,兰兰惊叫着搂紧张远的脖子。张远小心翼翼的把兰兰放在地上,用乌黑的眼睛看着兰兰说:“比冬生都好?”

“嗯,只对远哥哥好,最好,比冬生都好。”

张远仰头大笑。

张远牵着兰兰的手说:“走,回家。”

兰兰跟在张远身侧,天黑了,俩人紧着往家走。快到家门口时,张远小声说:“不许对冬生说,记住。”

兰兰懵懂的看着张远,张远低声说:“兰兰对远哥哥最好这件事,只有兰兰和远哥哥知道,不许别人知道。能做到吗?”

兰兰使劲点头说:“能,兰兰最听远哥哥话。”

“真乖。回家吧,远哥哥看着你进去。”

张远站在门口,看着兰兰走进家门,听见兰兰的妈妈说:“鬼丫头,回来这么晚,我正准备去找你。”

“姐姐,下雪了,明天陪我堆雪人。”

“好,明天我放假了,姐姐陪你堆雪人。妈,我饿了,吃什么?”

“姐姐,妈炖了羊肉,可香了。”

张远听着隔壁的说话声,微笑着走进自己的家。奶奶做好的饭,见张远进门,就忙着招呼张远吃饭。饭后,张远趴在桌子上做习题,奶奶身子不好,已经去隔壁屋子睡了。九点半的时候,张远听见后窗低低的叫声:“远哥哥,开门。”

张远笑了,轻轻走出去打开门,兰兰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小盆子。

兰兰轻声说:“远哥哥,喝羊肉汤。”

张远想伸手接过盆子,兰兰摇摇头说:“别换手了,两步就到了。”

俩人走进屋里,张远急忙把桌上的习题收起来,腾出地方。兰兰放下手里的小盆子,用嘴吹着手。张远捉住兰兰的小手,看到指尖红红的,张嘴吹气。吹了一会儿,说:“烫了吧。”

兰兰嘻嘻一笑说:“不烫。快喝,一会儿凉了。”

兰兰伸手掀开盖子,香喷喷的羊肉味直冲鼻子。兰兰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还温乎的大饼。兰兰催促张远:“远哥哥快吃。”

汤里有两块羊肉,张远皱皱眉头说:“兰兰没有吃肉?”

“我不喜欢吃肉,妈说不吃就给冬生吃,我悄悄藏起来的。”

“过来。”

兰兰疑惑的走过去,张远用筷子夹住羊肉说:“一起吃。”

兰兰摇头说:“腥,不吃,远哥哥吃。”

兰兰一边掰饼泡进羊肉汤里,一边说:“本来想到这边再热,冬生说替我看着,我就热好了才端过来。”

“那泥猴子怎么这么听话?”

“我说明天放假陪他堆雪人,还答应他,等远哥哥放假带他去套鸟,烧鸟肉吃。他就乖乖的,还说帮我看着爸妈。我聪明吧?”

张远隔着桌上摸摸兰兰的头说:“嗯,兰兰最聪明了?”

“远哥哥,以后我每天晚上都给你送吃的过来,你别上门。我听人家说,熬夜学习最熬人了,一定要吃好。”

“兰兰,我的身体好的很,你别给我留。”

“没给你留,是剩下的,我都吃饱喝足了。”

张远吃完一小盆羊肉汤,一个大饼,两块羊肉,肚子撑的很,站起来在地上走,嘴里说着:“撑死我了。”

兰兰走过来,伸手摸摸张远的肚子,笑着说:“我给你揉揉。”

张远感觉到那只小手像挠痒痒似的在自己肚子上来回揉,张远浑身火烧似的难受又开始了。张远按住那只作乱的小手说:“我走走就好了。”

没心没肺的兰兰笑着说:“冬生经常吃撑,我妈就这样给他揉,揉一会儿,冬生就说舒服。我揉的不舒服?”

“舒服,兰兰,我好了。”

张远拉住那只作乱的小手,俩人慢慢在屋里走步。

第124章

张远梦魇,怎么也醒不过来。那个雪天,自己许下永远只对兰兰一个人好的誓言,张远从来没有忘记,从来不敢忘记,从来不舍的忘记。张远穷尽一生努力,就是为了让他的兰兰过上好日子。可是,兰兰,兰兰突然就不见了,那个甜甜叫自己:“远哥哥”的兰兰不在了。兰兰哭着说:“远哥哥,我怕。远哥哥,我好孤独。啊!远哥哥,救我。”

张远使劲挣扎,呼喊:“兰兰,兰兰。”

张远不停的挣扎,呼叫,噩梦如同魔鬼伸出的手,紧紧掐着张远的脖子,让张远觉得呼吸困难,就像溺水一样。张远大口呼吸,放弃挣扎,也许如此就可以见到兰兰,可以见到那个不停的叫自己“远哥哥”的小人儿。平静下来的张远终于醒过来,张远睁开眼睛,无力的看看四周,又闭上眼睛,静静的躺在沙发上。张远很累,身心俱疲,甚至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张远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身上搭着那件黑色棉衣。安静的客厅里,鱼缸里的鱼突然动了一下,细微的水声响起,惊醒了假寐中的张远。张远睁开眼睛,转头看着鱼缸。其中一条水虎也睁着眼睛看着张远。四只毫无波澜,毫无感情的眼睛瞪着对方,彼此不退让。张远的眼睛布满红血丝,幽深复杂。水虎的眼睛没有波澜,没有感情。四目相对,张远看着水虎艳丽的身体,丑陋的下颌,那是用于咀嚼新鲜肉的,有力发达。因为这丑陋的下颌,让原本色彩艳丽的水虎看上去有些凶残。张远盯着水虎,隔着鱼缸,两道不善的目光在水中碰撞。张远最近迷上了这个游戏,和饥饿中的水虎对视。这种来自于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的食人鲳,食量惊人。张远高兴的一天,喂好几回,原以为能撑着它。结果张远失望了,它可以一直不停的吃,似乎就没饱的时候。张远发现了以后,觉得有意思。开始和鱼逗趣,要么一天喂好几回,要么几天不喂,然后看它因为饥饿在水里烦躁不安的游来游去,然后不停的给它喂食,看它惬意的咀嚼血淋淋的新鲜肉。张远躺着,与鱼对视着。

清脆的敲门声突兀的响起,张远伸手摸出遥控器打开门。王安和刘冬、张哲走进来,王安看着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的张远,憔悴不堪的模样。

王安微笑着说:“你好!”

张远无力的坐起来,淡淡的说:“不好意思,我有些不舒服。”

王安关心的说:“要不去医院看看?”

“没事,死不了。”

“哦,我是来告诉你,汪红的母亲没有说出汪红的下落。”

“嗯。”

“她认为汪红是故意躲起来的。”

“没必要吧。”

“我们的确没有一点汪红的消息。”

“嗯。”

张远茫然的看着窗外,有些心不在焉,对于王安的话敷衍了事的低声应着。

王安暗暗摇头,开口说:“你跟汪红认识多久?”

“从小就认识。”

“那是青梅竹马喽?”

“不是。”

“你们什么时候恋爱的?”

“一年前结的婚。”

张远闭上眼睛,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王安看着张远的样子,轻声说:“去医院吧。”

张远摇摇头,低声说:“那里都一样,心死了。”

王安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词穷,王安自以为阅人无数,但面前的张远让他难以做出判断。了无生机,浓郁的死亡气息,浑身上下一股颓废腐败的味道。王安轻声说:“活着,才会知道结果。”

“知道与不知道有什么区别?重要的是她现在不在我身边。”

王安起身说:“打扰了,告辞。”

张远没有起身,没有了往日彬彬有礼的儒雅形象。张远依旧懒懒散散的靠在沙发上,淡淡的说:“不送。”

门在身后咣当一声关上,王安三人回头看看,从落地的玻璃窗看过去,张远依旧那个姿势,手里多了一个遥控器,大屏幕上闪着画面,似乎是音乐频道,传出邓丽君缠绵悱恻的甜美声音。

王安微微皱皱眉头,抬手看表,时间还早。王安低声说:“去物业处。”

三人去了别墅区的物业管理处,管理处的领导认识三人,热情的接待三人。

王安微笑着说:“刚刚去了八号别墅。”

物业处长说:“他还好吗?”

“你们最近没见?”

“很少看见他出门,门卫偶尔见过一次,说是人都瘦的脱了形。唉,年纪轻轻的。”

“没去上班?”

“人家是老板,自己给自己放假。没出门,估计也没去公司,也没见公司来人。现在通讯发达,电话、电脑就能解决问题,也不需要跑来跑去的。”

“没人来过。”

“他家我们格外注意,有两个男的倒是来过几次,都是他家亲戚,以前就经常来。他家原本就很少来生人,出事后,除了那两个以前来过的亲戚,没人来过。”

“他整天不出门在干什么?”

“似乎什么也不做,就躺在沙发上,好像连晚上都睡在沙发上。客厅是落地玻璃窗,里面的情况一目了然。过来过去,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就有气无力的躺在沙发上,偶尔起来喂鱼,喂完鱼接着躺下。没见过他吃饭,从窗外都眼见着迅速消瘦下去了。我看他呀,似乎失去了活着的乐趣,了无生机的。”

“没有其他异常?”

“有时候晚上或者早上,能听见电视的声音,总是在音乐频道,里面咿咿呀呀一直是邓丽君的歌。邓丽君的歌真是好听,可是从他家里传出来,总有些伤感,让人听着心里难受。”

“邻居们找过?”

“是,有时候晚上挺晚的,他整天躺着,白天睡足了,晚上睡不着,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别人不是还要睡觉吗?倒是声音不是很大,别墅间距也大,我们做做思想工作。人家也能理解,再没有找过。不过,这两天倒是没有听到过。”

“我刚才看他,情况的确不好,身体极差。他以前身体如何?”

“搬来之后,虽然也瘦,但精神各方面都看着不错,每天早出晚归,忙着做生意赚钱。偶尔回来的早,就是和妻子一起回来的。俩人甜甜蜜蜜的,谁知他妻子怎么就突然失踪了。这人的精神就垮了,大概这么多天都没好好吃饭,他有一个亲戚,比较年轻,倒是提着饭来过,应该是知道他不好好吃饭,给送饭的。我估摸着,那亲戚不来,他就不吃饭。所以,才拖垮了身体。我看他是有死的心思了,不想活了。”

“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说不上,就是这种感觉。死了男人或死了老婆的人我也见过,虽然也伤心,可没见过这样的,感觉天塌了。有的人即使天塌了,也挣扎着要活下去。他不一样,他格外颓废消沉,死气沉沉的。”

“你观察的很细。”

“唉,只是多注意了一下,我们也希望业主都快快乐乐的。他妻子有消息吗?”

“没有。”

“这么久了,还没消息啊?”

“我们也很遗憾,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那么漂亮优雅的女人,会去哪儿?”

王安三个走出别墅区时,天刚擦黑,冷风凛冽。王安对刘冬和张哲说:“去吃饭吧。”

“王队,今晚又不回家了?”

王安刚想说话,手机铃声响起。王安拿出电话,来电显示是老婆。

“老王,天冷,我炖了羊肉,回家吃饭吧。”

“我们三个人,够吗?”

“够,够,你回来的时候带几个大饼。我再炒几个菜,想吃什么?”

“家里有啥就做啥,不要太麻烦就行。”

“我烧个红烧肉来得急吗?你不是爱吃嘛。”

“来的急,今晚没什么事,吃过饭就不出门了,你慢慢做,不着急。”

“好好,我现在就去做。”

“要带什么回来吗?”

“不用,直接回家。”

王安挂断电话,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看着俩年轻人说:“今晚有口福了,你嫂子炖了羊肉,烧了红烧肉,走,回家吃饭去。”

“哦,太好了。”

年轻人欢呼着,笑闹着。回去的路上,刘冬和张哲坚持买了水果。买水果时,一个劲的问王安:“嫂子喜欢吃什么水果?”

“随便,都行。”

“现在水果品种多,还是买嫂子喜欢吃的好。”

“苹果吧,那个美容。”

“王队,嫂子听了一定高兴。”

三个人一路说说笑笑进门。一进门,就闻见香味,是红烧肉的香味。王安吸吸鼻子,惬意的笑了。王安在门口换了鞋,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门上看着妻子。妻子的身材依旧苗条,大波浪的卷发,乌黑油亮,妻子的背影还是那么动人。王安安静的靠在门上,欣赏妻子。

妻子回头笑笑说:“回来了,马上就可以开饭了。去洗手吧。”

王安笑笑,招呼刘冬和张哲去洗手。王安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放在新闻频道。刘冬和张哲去厨房帮忙端菜,拿碗拿筷子。

第125章

妻子利索的上菜。清炖羊肉、红烧肉、西红柿炒鸡蛋、醋溜土豆丝、白菜粉条炒肉、辣子鸡丁。荤素搭配合理,色香味俱全。客厅里饭菜的香味浓郁扑鼻,刘冬和张哲忙着盛饭。

妻子走出厨房,一边摘围裙一边说:“没烧汤,一会儿就喝羊肉汤。”

妻子俏生生的站在眼前,王安觉得眼前一亮。王安的目光暗了暗,幽深黑亮。王安看着妻子,目光炯炯。妻子似乎感觉到了,羞涩的转过头去对两个年轻人说:“我来,你们坐下吃饭。”

四人坐下吃饭,饭菜很香,年轻人边吃边赞,也不客气,风卷残云一般,桌上的菜没剩下多少。

三人拍着鼓鼓的肚子感叹,吃多了,有些撑。妻子起身收拾桌子,刘冬和张哲也要帮忙。

妻子笑着说:“你们说会儿话,我自己来。”

一小时后,刘冬和张哲走了。送走了客人,王安看着妻子,目光炯炯有神,眼里带着笑意。妻子感觉到王安热烈的目光,羞涩的转过头去,故意不看王安。王安挪到妻子身边,伸手搂住妻子,低声在妻子耳边说:“今天什么日子?”

妻子不说话,只留给王安优美的后背。王安吻吻妻子乌黑的卷发,低声说:“今天很漂亮,是去见谁了?”

妻子猛的转过身,用漂亮的眼睛瞪着王安,生气的说:“我能见谁去?”

王安低笑一声,宠溺的亲亲妻子说:“理我了?”

“讨厌,狡猾。”

王安一边亲吻妻子,一边问:“还有呢?”

“不理你。”

“舍得吗?”

“有什么不舍得?整天不着家,我又见不到人。不如找个别人嫁了?”

“你敢,几天不见,胆子见长,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安的手不老实起来,伸进妻子的衣服,手下的感觉与往常不一样。王安手不停,在妻子耳边低语:“换了新内衣,特意让我回来看。”

妻子脸红了,推推王安说:“谁让你看。”

“想让别人看?”

“反正不让你看。”

“我就要看。”

王安说着就要动手脱掉妻子的外衣,妻子急忙娇羞的说:“急什么?这是客厅。”

王安低笑,轻声说:“去卧室等我。”

王安起身去了卫生间,卫生间传来水声,妻子娇羞的笑笑,关了电视,起身走进卧室。

王安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围着浴巾,擦着头发出来,走进卧室。卧室里开着暗光,朦胧的灯光下,妻子侧躺在床上。王安发现,床上用品也是新的,鹅黄色的绣花套件,雅致温馨。妻子乌黑的大卷发铺在鹅黄色的枕头上,安静优雅,美好。王安擦了两下头发,顺手把毛巾扔在床头柜上,掀开被子上床。妻子穿着红色的性感睡衣,带蕾丝边,半透明的。雪一样的肌肤,光滑细腻,刺激着王安的感官。王安的呼吸声急切沉重,直接搂住妻子,热烈的亲吻妻子,在妻子耳边低语:“小东西,故意勾引我?嗯,一定让你满意。”

卧室内一片迤逦,今年冬天的暖气格外热,温度高的让人受不了。今日的王安格外热烈激动,一直忙到妻子低声求饶。

王安平躺在床上,平息自己的呼吸,妻子娇柔的躺在王安的臂弯里,朦胧的灯光下,妻子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好看极了。

王安一只手轻抚妻子光洁的后背,低声说:“日子过得真快,十八年了。”

“你记得?”

“小东西,不想骗你。原本是不记得,看见你就想起来了。”

“哼,我就知道,一忙什么都忘了。”

“不是有你吗?小东西,看来为夫的表现不好。”

王安搂住妻子,开始亲吻,不安分的手开始在妻子身上点火。

妻子娇喘吁吁的说:“我错了,我错了。”

王安亲亲妻子,低声说:“小东西,我也想你。”

“真的?”

“你感觉不到?说明我做的不好,小东西来看看我有多想你。”

王安爱抚着妻子,眼里布满情欲,低头热吻着妻子。妻子低喘,娇声低语:“你知道吗,现在社会上流行一个段子,就是说你们的。什么大盖帽,两头翘,吃完原告吃被告。什么工资基本不动,老婆基本不用,情人基本不断。你知道吗?我听了心里难受,我怕。老王,你会那样吗?”

王安抬起抱紧怀里的妻子,低语:“小东西,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除了你,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小东西。我觉得说这话的人是故意的,他们在恶意中伤我们,你是我的老婆,你没有感觉吗?”

王安低头继续亲吻妻子。

“我信你,真的,我才不相信那些话。我就是有些想你。”

“哦,才是有些想啊?不是特别想?”

“不是,我……。你就是这样,断章取义,不理你。”

“小东西,我想你,特别想,真的。想你笑的样子,想你哭的样子,想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想很想。”

“我也想你,尤其是他们故意在我面前说的时候,我就特别的想你。可我知道你忙,我不打扰你工作。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拖过你的后腿?今年格外冷,怕你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时间一长,对身体不好。隔几天,叫你回来做点好吃的,补补身体。”

“好老婆,我知道。”

“知道我对你好就行,一天念三遍,老婆好,老婆好,老婆好,记住了吗?”

王安看着妻子调皮的样子,宠溺的亲一下妻子说:“听老婆的话,日子过得好,我记住了。”

妻子得意傲娇的笑了,轻声说:“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妞妞说今年要在奶奶家过年,我们也回去吧?”

“怕是没有时间,你回去吧。”

“一个月都忙不完?”

“很棘手,怕是难。”

“好吧,实在不行,我就一个人回去。这几天东西都涨价了,明天我就看着买点东西,到时也好带过去。”

“那边比这里东西多,不用买太多,路上不好带,多带些钱,去那边买。对了,我听说那边人洋气,你过去也看着给自己买几件衣服。”

“嗯。”

妻子甜蜜的靠在王安怀里,从结婚到现在,王安的工资卡一直是妻子拿着,发了多少钱?家里有多少存款?王安一律不清楚。自己不太花钱,需要的时候,就让妻子给自己取点。王安不抽烟,不喝酒,早饭午饭吃食堂,实在是花不了多少钱。王安自己不管钱,也不会拿太多钱。卧室床头柜里,妻子总是放一千块钱,让王安随时拿。有时候,一个月,王安回来不了几次,钱也不会动。妻子花钱,王安从来没问过。听妻子说,家里倒是存了些钱,等女儿将来嫁人时做嫁妆。

王安笑妻子说:“女儿才多大?”

妻子仰着小脑袋说:“这叫未雨绸缪,懂不懂?”

王安笑着,不跟妻子理论。女儿长的像王安,不如妻子漂亮。但妻子总说,王安长得好,女儿随爸爸,五官立体,像混血儿一样,漂亮。王安倒不觉得,不过妻子说好看,那必然是好看的。王安从不跟妻子争论,王安很少陪伴女儿,总是很忙。但女儿被妻子教的很好,总说爸爸辛苦,为了家一直在工作。女儿小时候,只要王安进家门,女儿就跑前跑后,给王安拿自己认为好吃的零食,趴在王安肩头,软软糯糯的叫:“爸爸。”

长大后,看见王安,马上端茶倒水,催着妻子说:“快给爸爸做饭。”

每当这时候,王安就觉得幸福。所以,王安是感激妻子的,妻子温柔贤惠,能干,守得住寂寞。王安有时候忙起来,一个月都不回家,妻子任劳任怨独自一人带着女儿。直到女儿上高中,也是妻子联系了弟弟,为女儿联系好学校。女儿走了,妻子一个人就更寂寞了。王安想到这里,搂紧妻子,低声说:“后悔吗?”

妻子靠在王安怀里,脸上的红晕尚为褪去。妻子迷茫的说:“后悔什么?”

“嫁给我。”

“不后悔。”

“从来没有后悔过?”

“从来没有后悔。”

“谢谢!小东西,我爱你!”

“我也爱你。”

这一夜,王安睡的极好,温暖踏实。

闹铃响了,王安睁开眼睛,身边早已没了妻子的身影,王安侧耳细听,妻子在厨房里忙活。王安笑笑,起身穿好衣服,去卫生间洗漱。

王安走出卫生间,桌上摆好了早餐。熬的浓稠的小米粥,喧腾腾的馒头,凉拌黄瓜,凉拌三丝,切了几片牛肉,都是王安喜欢的。

妻子把筷子递给王安说:“快吃吧。”

王安笑着亲了妻子一下,坐下吃早饭。早饭后,王安和妻子一起出门,王安开车送妻子上班,到妻子单位后,王安下车说:“我坐公交车去。”

妻子说:“天冷,要不你开过去。”

“不用,说不定几天都回不了家,你开着方便。”

妻子点头说:“路上慢点,时间还早。”

王安从妻子单位出来,去公交车站等车。早上是上学上班的时间,车站人很多。王安站在队伍的最后,一边等车,一边想事。

第126章

王安一进办公室,刘冬和张哲就来了。王安招呼俩人:“来,我有事说。”

王安刚才想了一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这时拿起笔在纸上写,张君兰、金曼、潘副院长、魏国星、寇辰。

王安说:“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是怎样的利益链?我们必须搞清楚。”

王安用笔把张君兰和金曼连起来,再把与金曼有关系的魏国星、寇辰也与金曼连起来,把潘副院长和张君兰连起来。王安指着潘副院长——张君兰——金曼这条线说:“看起来他们之间似乎是直线关系,潘副院长主管药械工作,是张君兰的直接领导,他领导张君兰的工作,换句话说也就是张君兰的行为,与潘副院长的行为有共性,张君兰的所作所为也就是潘副院长的行为,张君兰的动机与潘副院长的动机是同一个目标。也就是说,他们共进退、共利益、同行为、同思想。这看似不可能,但从逻辑推理上,它们是成立的。而张君兰与金曼之间除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他们之间最重要的是利益关系,即金钱来往。张君兰与金曼的利益关系中,不可缺少的是张君兰与潘副院长的利益关系。也就是说这三人的利益共享,风险共担,如果其中一人出问题,那么其他俩人的利益都会受到影响。反过来说如果三人的利益受到损害,必须有一人来承担责任,这个人会是谁呢?权衡利弊,只有推出一个人,而这个人被推出来,其他俩人的利益虽然会受到一定的损害,但不足以伤筋动骨,不会伤了其他俩人的根本。其他俩人也能够在短时间内调整过来,继续他们之间的利益交往。这个人只能是张君兰,他是潘副院长和金曼之间的桥梁,也是潘副院长和金曼联系的唯一方式,他对这俩人之间的来往内幕甚至比他们自己都清楚。张君兰貌似拿住了俩人的短处,殊不知这正是致命的危险。如果这俩人之间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除掉张君兰,让他永远闭嘴。但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任何有关让他们反目成仇的理由和迹象。无论潘副院长还是金曼目前没有任何涉及他们不利的信息,他们都完美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继续他们的工作。只有张君兰死了,张君兰的死与这种利益必然有关系,可我们却无从下手。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张君兰的死与这俩人有必然联系,也许是俩人,也许是一人。从目前已经掌握的线索来看,与金曼似乎关系明显一些,但我们没有证据证明就是金曼做的。凶手没有找到,寇辰也没有消息,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的工作重点要放在寻找寇辰和凶手上,只有找到他们,才能确定这三人之间的利益冲突。我有种预感,事情的真相也许是我们不能预料的。现在,我们来谈谈寇辰的去向。你们有什么想法?”

刘冬说:“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寇辰是金曼设计离开的,金曼故意选择了这个时间段,让寇辰离开,就是为了造成寇辰与张君兰的死亡有关系的假象。寇辰文化水平不高,头脑简单,做人做事单纯。金曼一定会有充分的理由让寇辰悄悄离开,我觉得金曼一定告诉寇辰,她依然爱着寇辰,她想和寇辰重新开始,找一个陌生的城市,俩人重新开始。寇辰深爱金曼,一定会听从金曼的安排,高高兴兴离开。我认为寇辰所去的地方他们一定事先商量过,不会是大城市,以金曼对生活的要求,一定会选择一个风景优美,浪漫多情的小地方。这样说服寇辰的时候,也能理由充分,寇辰容易相信。我们监控了金曼的电话,发现最近有从边陲小镇打来的电话,不止一次,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寇辰。”

王安点点头,看向张哲。张哲慢慢开口说:“王队,寇辰带走了自己所有的钱,包括金曼给的十万块钱,即使是小城市,也买不起房子,乡下的可能大一些。对于寇辰来说,什么样的日子他都能过,但金曼不一样,所以从一开始,金曼就没有打算去,所以金曼会选择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打来电话的那个边陲小镇是毒品进来的必经之路,金曼到底想什么呢?她想要了寇辰的命。所以,我认为我们尽快去那里找到寇辰。寇辰并不知道金曼的险恶用心,必然不会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我们应该能找到。”

王安微微一笑说:“你们准备一下,下午坐飞机去,现在先去与那边的公安局联系,让他们先摸底,掌握寇辰的下落。”

“我们俩都走了,这边你一个人能忙过来吗?”

“没问题,金曼那里不动,继续监控,魏国星和潘副院长我会深入调查一下,先掌握他们的具体情况。我估计,你们有四天时间就够了。”

“那两个凶手的事?”

“正要说这事,那天刘冬说从网上买的衣服,我突然想起,他们会不会是从网上找的凶手,也是现在新型的一种犯罪行为,雇凶杀人。这样的案例已发生多起,侦破难度大,但我们已经积累了一些经验,我想从这方面下手,寻找一些线索。下午我就去查查潘副院长和金曼的资金流向。”

张哲说:“金曼的账户查过,除了给寇辰的十万块钱,没有其他大笔交易。哦,对了,张君兰的大笔交易账单我拿回来了。”

张哲翻翻桌上的材料,拿出一张来说:“就这张。”

“好,放下吧,我知道了。”

王安接过来扫了一眼说:“走,你们去定机票,我去联系那边的公安局。”

忙忙碌碌一早上,下午王安一个人又忙了一下午。直到天黑才回来,王安走进办公室,拿上空茶杯坐电梯上楼。实验室里,老头子和萧然惬意的喝茶聊天。

看见王安一脸疲惫的样子,老头子心疼的说:“来来,快坐下,萧然,去给他泡茶。”

萧然一撇嘴说:“搞得好像就他一个人在干活似的。”

老头子伸手从王安手里拿过茶杯,递给萧然说:“等他喝口茶缓口气,你好好训训他。”

“你不反对?”

老头子头摇的像拨浪鼓,说到:“不反对,玩的时候不带着我,训训他,没大没小的东西,忘了我是师傅。不如你,他就是白眼狼。”

萧然高兴了,拿起茶杯哼着小曲儿泡茶去了。老头子得意的一笑:“这就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王安笑了,一屁股坐下,摊开四肢说:“老了,不行了,可累死我了。”

老头子伸手在王安头上来了个爆栗,骂到:“说你没大没小,你还真就敢就坡下驴,你老了,老头子我是不是该去火葬场报到了。”

王安捂住脑袋委屈的说:“人家都四十几岁了,师傅就不能给点面子?”

老头子笑了:“四十几岁,老头子我像你这年龄时,骑着自行车一天二十多公里,看完现场,回来还得做尸检,跟玩儿似的。哪像你,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哎哎,老头子说话注意点,我身体好的很,不然比试比试?”

萧然端着冒着热气的茶杯走过来,放在王安面前的桌子上。王安端起来,慢慢轻啜一口,惬意的闭上眼睛叹息:“舒服!”

老头子鄙夷不屑的看一眼萧然说:“二十年前你咋不跟我比呢?”

萧然笑了:“老头子反应还真快,没有一点老年痴呆的症状。”

王安点点头说:“老头子,最近很流行老年痴呆。”

老头子一本正经的说:“最近流行一个笑话:师傅为了给徒弟长长见识,就带他去大酒店吃饭,看见桌子上有一盘绿色的芥末,师徒俩都不认识。徒弟舀了一勺吃了,当时泪如雨下,师傅看见,就问他:你怎么哭了、徒弟憋了一口气说:没事,师傅,我这辈子真有福,遇上了师傅,你老人家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得东西,就带着我来长见识了……

师傅听了也舀了一大勺吃了,当时眼泪哗哗的。徒弟见状问师傅,你怎么也哭了?师傅:我也太感动了,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坑师傅的玩意……”

三人全笑了,实验室的办公室里一片轻松。这温馨轻松的气氛,让累了一天的王安得到了片刻休息,又有了精神。王安坐直身子,吹吹茶,慢慢喝着,惬意的品着杯中诡异的君山银针,淡淡的的苦涩,后味一抹清香。慢慢喝一口,然后再端起茶杯,欣赏着杯中的诡异。

萧然奇怪的问:“你那两个徒儿呢?”

“去外地了。”

“有新发现?”

王安放下茶杯说:“萧然,就是来说这件事的。按着我们分析的凶犯特征,没有找到与之特征匹配的嫌疑人。我怀疑凶犯不是本市的人,应该是网上雇佣的。现在许多犯罪都用了高科技,他们从网上雇佣凶手,作案后迅速逃离现场,很难找到。”

第127章

老头子慢慢说:“从现场和作案手段来看,凶手是惯犯,熟练干脆,残忍冷静。符合网上雇凶的作案特点。但之前我参与过的类似案件中,现场凌乱,作案者仓促,是那种找到目标,马上实施犯罪行为的,基本都是夜间在被害人家里实施杀人,然后逃离现场,给追捕凶犯工作造成很多麻烦。”

萧然沉默了一下说:“不会出省,凶手应该经常来往与自己的家和本市之间,所以他才熟悉本市,可以尽快掌握张君兰的作息规律和习惯,选择在小圆茂山杀了张君兰。这样完美的谋杀计划和步奏,不是一个外地惯犯可以做到的。尤其是我们分析过的,矮个子凶手,他一定是离这座城市不远,他了解这里。他说话的口音与本地人差距不大,让人一听就知道是本地人,放松警惕。如果不是这样,他有明显的外地口音,张君兰一定会警惕,不会轻易与之交谈,并跟随他去了那个坡上。还有,他在本市应该有落脚点。在实施杀害张君兰的计划中,他应该与张君兰多次见面。按着张君兰的习惯,只有周末才去爬上,也就是说只有周末他才能和张君兰搭讪,交流,和张君兰搞好关系,取得张君兰的信任。张君兰一个月只去八天,按着张君兰的时间,矮个子凶手如果不是离本市很近,来回方便,当天可往返的地方,就是在本市有落脚点,他留在本市的时间至少是一个月以上。有可能落脚点就在西区。”

萧然说完后,老头子说:“矮个子凶手经济条件不好,有可能是来参加婚礼的。那块粉色的小毛巾是婚礼的赠品,我们之前分析过,他一定有一个女儿,可以按这个思路去找。”

王安点头说:“我马上安排,让他们开始排查西区所有外来人口,重点关注在那段时间举行过婚礼的家庭。按着我们的推断,先寻找符合小个子凶手体貌特征的嫌疑人。摸排后锁定几个重点目标,展开侦查。”

王安说完起身往外走,边走别说:“等着我,我安排好就上来。”

老头子和萧然相视笑笑,没有回答,俩人继续喝茶聊天,王安的忙碌似乎跟他们没关系。

半小时后,王安走进实验室办公室,看到两人那惬意的样子,微微一笑说:“看我像无头苍蝇一样,你们很高兴?”

“你什么时候像无头苍蝇了?最讨厌你这副模样,永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胸有成竹也是身后有你们,我有一些想法,想和你们共同探讨一下。”

老头子和萧然对视一笑,萧然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王安了然一笑说:“老头子知道我有想法,所以特意等在这里,让我自投罗网?”

萧然笑着说:“你撅腚拉啥屎,老头子心里门清。”

王安一本正经的说:“老头子一辈子坚信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尤其是在对付你我的事上,那绝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萧然大笑,笑完之后说:“你我什么时候才能这样?”

“你,我就不知道了,但我一直朝这方向努力着。”

老头子点点头说:“你们都不错,我带出来的人,绝不能被人小瞧了。谁要敢砸了我的牌子,我上他家养老去。”

三人笑了起来,轻松一刻后,老头子说:“说吧,我们等着听呢。”

王安从萧然的办公桌上拿起笔和纸,依次写下金曼——张君兰——潘副院长,在金曼下面写下寇辰、魏国星,用线把他们连接起来。

王安让俩人看,等两人看过后,王安说:“发现什么了?”

俩人看看王安,老头子说:“他们之间有利益冲突?应该牵扯到一笔数目不小的款项。关于药品回扣的?”

萧然说:“这三人与金曼都有特殊关系?”

王安说:“这三人中其中两人与金曼是情人关系,不同的是,虽然两人都是情人,都不能见光。但张君兰不能见光可以理解,张君兰有家室,为什么魏国星不能见光?他们男未婚女未嫁,天经地义的事。为什么搞得不能见光?甚至隐藏的比张君兰都深。两种可能,第一,金曼自己不愿让别人知道,其中原因有可能是寇辰,也有可能是金曼知道自己名声不好,怕俩人关系公布于众后,有心人故意破坏。毕竟魏国星是大家眼中出色的青年才俊,钻石王老五。让人有种好白菜被猪给拱了的感觉。第二,是魏国星的原因。我很奇怪,魏国星为什么会和金曼保持情人关系?真爱的可能几乎没有,为了解决生理问题?也不可能。以魏国星的身份、地位加俊朗的外表,只要勾勾手指头,恐怕愿意与之同居的女人趋之若鹜,他完全没有必要选择金曼。当然也有可能是,魏国星经历过一次痛彻心扉的感情,心理阴影面积比较大,有些怪癖,有悖常理的嗜好,只有金曼能够满足他。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不大,从魏国星的状态来看,魏国星在鸿泰公司人缘很好,工作能力也不错,年纪轻轻就坐在鸿泰公司这样大公司的副总位置上,可见那段感情虽然让魏国星颓废了一段时间,但更是他努力拼搏的动力,同时调查过程中,也没有魏国星这方面的就医记录。我们姑且认为他在这方面是正常的,那么问题就来了,魏国星为什么不愿意公开他与金曼的关系?我仔细分析过,原因有两个。第一,魏国星的父母亲不同意,第二,魏国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父母亲不同意,魏国星可以不带金曼回家,魏国星的父母亲不住在本市,所以魏国星的具体生活,父母亲不是很了解。这一点可以排除。这样的话,第二点就显的尤为突出,魏国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对于一名成功的年轻男人,什么样的秘密需要他隐藏自己的感情生活呢?钱和权。钱,魏国星不缺,以他在鸿泰的位置,年薪百万不成问题,可以算是多金帅气的男人。那么只剩一条,权。看来金曼身上有许多秘密,还需要我们去挖掘。根据最近的监控表明,金曼与鸿泰公司的高层,董事会的重要成员私人关系过密,金曼前天陪同董事会一名举足轻重的人在酒店用餐,餐后留在该董事的套房里,第二天早上才走出酒店。难道魏国星是因为这个原因?”

王安说完之后,看着俩人。

老头子慢慢说:“这种可能不能排除,金曼这女人有长相,有学历,有手段,有心机,拿下几个男人不成问题。重要的是,这中间有几个男人是被她刻意拿下的,又有几个男人是心甘情愿被她拿下的。魏国星属于哪一种?如果是被金曼刻意拿下的,以金曼今日在鸿泰公司的地位,与高层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一个公司副总根本动摇不了金曼的位置。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魏国星心甘情愿被金曼拿下。魏国星,青年才俊,有地位,有学历,有钱有貌,为什么会心甘情愿拜倒在金曼的石榴裙下?如你所说,很有可能是魏国星看到金曼潜在的能力,魏国星想要更进一步。但我觉得,也有可能是金曼对魏国星动了真心,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魏国星无疑是情人和丈夫的最佳人选。魏国星是金曼为自己铺设的完美人生的终点。”

老头子端起茶杯慢慢喝口茶,手指轻轻扣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老头子接着说:“金曼——张君兰——潘副院长,他们之间有一条必然的利益链,魏国星与这条利益链有什么关系?以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我们不得而知。但显而易见,张君兰的死和金曼或是潘副院长有必然的关系。什么关系?这条利益链中是谁出了问题?如果寇辰是金曼设计离开的,那么金曼无疑是张君兰死亡最大的嫌疑人,是她雇佣了杀手,除掉张君兰,制造假象,迷惑我们。可是,金曼为什么要这么做?金曼费尽心机勾引张君兰,拿下市第一人民医院所有订单,并凭此坐在鸿泰公司销售经理的位置上,她应该是感激张君兰的。张君兰出事后,金曼高调出现,难道仅仅是为了挑衅谭小燕?我总觉得有作秀的水分。金曼为什么这么做?有什么动机?她在吸引谁的注意?如果是吸引你的目光,那真是愚蠢至极,以金曼的心机必然不会如此。所以,我认为金曼与张君兰的死没有关系,至少金曼不知道张君兰是因她而死。”

老头子说完,继续喝茶,一直仔细倾听的萧然点头说:“老头子分析的透彻,这条利益链中,位高权重的目前看有两人,鸿泰公司的副总魏国星,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潘副院长。尤其是潘副院长,他是这条利益链中的最大受益人,不显山不露水,从中赚取了巨大的经济利益,又不用承担任何风险。”

第128章

萧然停下来喝口茶,用手指着王安写了字的纸,敲了敲写着潘副院长的地方。继续说:“最近市里有什么事情发生?”

老头子和王安互相看看,三人都是醉心于业务的人,很少关心业务以外的事。萧然的这个问题让两人有些茫然。王安低头仔细想想,有件事在王安脑子里一闪。画面转到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大门口,王安和刘冬、张哲从医院出来,天色微黑,有人聊天。

“哎,你怎么在这里?”

“我兄弟住院,我过来送饭。你来医院干吗?”

“儿媳妇生孩子,这不也是送饭来了。你兄弟怎么了?不要紧吧?”

“唉!不太好,脑出血,量多,说是要抽出来。现在人还没醒过来,可愁死我了。”

“你家领导不是卫生局长吗?他们能不给你家领导面子?放心,一定会让专家给你们治好的。”

“唉,别提这事,一提我就生气。我让他找找人,他说什么市第一人民医院技术和设备都没问题,到了医院就要相信医生,找不找人都一样。”

“哦,我记得你家领导年龄到了吧?”

“翻过年就到了。所以他说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注意,不能晚节不保。你说,我们掏钱看病,就是想找个熟人,跟他的晚节保不保有什么关系?”

“当领导的嘛,自然要小心一点,不像我们老百姓,想法不一样。”

王安突然站起身说:“市卫生局局长年龄到了,要退休。”

“这就对了,潘副院长有意那个位置?”

“访谈时,潘副院长表现正常,我一直没有注意到他。也是他隐晦的提起张君兰与妻子谭小燕没有共同语言。他是有意的,他在故意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向金曼?为什么?因为卫生局长的位置?”

“潘副院长和张君兰之间的利益关系到底有多大?”

“我咨询过内部人员,如果院长没有参与,他们俩人之间至少有几千万的灰色利润。”

“这么多?”

“一种药五万,医院少说也有上千种药,这只是药品上架的进门费,一旦药品进了医院,开始使用,每种药品还有回扣提成,除了给医生的开方费,按每月使用的比例,医药代表还会给他们分成。”

王安说完,萧然和老头子都有些吃惊,有些内幕是会让人震惊的。如此巨大的数字,对于只有工资的三人来说,那就是天文数字,难以想象。

老头子沉默了一会儿,喝口茶,润润自己干涩的嗓子,慢慢开口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很稳定,分成比例没有矛盾,不会因为这个原因杀人。”

萧然说:“看新闻了吗?前两天的新闻上似乎是外省的,我忘了具体地方,因为医疗设备和试剂,牵出惊天贪腐案,数目大,人员多,性质恶劣,从省市到地县,卫生系统几乎全军覆没。”

王安说:“这就对了,潘副院长有意向前更进一步,他不能有污点。钱已经够多,这辈子花不完,所以不会因为钱,因为张君兰手里有他的把柄,阻碍他前进的路,换言之,张君兰只要活着,就是他身边的定时炸弹,随时会爆炸。”

“他推出金曼,让你的注意力放在金曼那里,成功的隐藏了自己。他和金曼之间有联系?”

王安摇摇头说:“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金曼与他没有任何联系,甚至连电话都没有打过。他们是如何设计如此周密的计划?”

“一次都没有联系过?”

“从我们开始对金曼监控,没有联系过一次。金曼周围的男人几乎能出场的都出场了,唯独潘副院长,没有。”

“寇辰在如此敏感的时间离开,下落不明。难道说是潘副院长与寇辰直接联系的?”

“金曼似乎无意中提起过,寇辰因为嫉妒找过张君兰。”

“他们都想把你的目光引向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

“绝不是无意,他们积极的把对方推出来,吸引我的注意力。为什么?金曼怀疑潘副院长,而潘副院长又怀疑金曼。他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是怎么联系的?”

王安突然起身说:“先查潘副院长的经济往来。”

“潘副院长和魏国星之间有什么联系?”

“坐下,坐下,打电话给他们,让他们去查。”

老头子对王安说。

王安拍一下自己的额头说:“总想自己去做。”

王安坐下拿起电话安排工作,萧然和老头子低头看着那张纸,研究这几人之间的关系。王安打完电话,三人继续探讨。

王安说:“张君兰阻碍了潘副院长的政治前途,所以潘副院长急切的想要除掉这一障碍,潘副院长的确有作案动机。但没有作案时间,在张君兰被杀的时间里,潘副院长都有不止一个证人。而且凶手的特征与潘副院长也不符,寇辰身体特征与凶手相似度很高。但经过调查,寇辰没有任何前科,为人朴实善良,与他接触过的人对寇辰的人品都是赞赏的。难道说大家都错看了寇辰,他其实心机很深,伪装的如此之高。骗过了所有人?”

老头子说:“这种可能性不大,我不认为寇辰有杀人的嫌疑。第一,寇辰没有口吃,在你的调查中,寇辰说话流利,因为工作原因,经常与人交流,性格温和,长相阳光帅气,不是自卑的人。寇辰不是左撇子,但高个子凶手是左撇子。”

萧然说:“如果潘副院长与寇辰有联系,很有可能是通过寇辰雇佣的杀手。也有可能是金曼雇佣的杀手,金曼身上有秘密。”

王安说:“如果是金曼,她为什么不隐藏自己,反而把自己置身在最显眼的地方。”

“金曼是聪明过头的女人,也许她就反其道而行,男女关系也好,经济往来也好,都不能成为她杀人的动机,越高调越没问题。”

“市第一人民医院有什么动静?”

老头子问王安,王安想了想说:“没有,新任命了药械科主任和副主任,以前办公楼的一楼是药械科,现在正在装修。”

老头子说:“我认为我们的思路没错,侦破方向没问题,照这个思路和方向,会找到凶手。”

萧然也点头,三人确定了思路和方向,时间还早。忙完了工作,三人坐着开始闲聊,放松一下。

王安笑着说:“相亲的结果如何?”

萧然翻翻眼睛说:“你想听什么样的结果?”

“完了,一看就没情况。是你没看上人家姑娘,还是人家姑娘没看上你。”

“有区别吗?反正是没成。”

“区别大了,当年我相亲的时候,老头子怎么教育我的,想知道吗?”

萧然的眼睛立马冒出八卦的星星,看着王安说:“怎么教育的?老头子是包办婚姻,没谈过恋爱,能有什么高招?”

王安笑着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老头子是经过实践总结出来的爱情箴言。”

“说出来,让我也学习学习。”

王安看看老头子说:“好吧,师傅看你也老大不小了,跟我说再不出手,你就会孤单一生,我就勉为其难,教练你把。”

王安喝口茶,认真的说:“女人分两种,职业型和家庭型。职业型强势,有能力,理智,看问题透彻,处理问题干脆利落,智商情商都高,但有可能做家务的时间和能力有限。就是那种工作上是女强人,家务却一塌糊涂的女人。只要她愿意,和公婆及其他家庭成员关系都能处好。前提是,你把她拿下,让她死心塌地的爱上你。在爱情面前,多强势的女人都会化作水。反过来,家庭型的女人,温柔体贴,炒菜做饭洗衣整理家务,都是一把好手。但不够理智,在外的能力也较差,无论什么事都要依靠丈夫。与公婆和家人相处是比较感性,会有一些小情绪,经常会哭哭啼啼、一副受气包的模样。需要你时不时的耐心安抚。这这两种女人,你要哪种?”

萧然说:“当然是家庭型的。”

“家庭型女人又分为三型:温柔贤惠型,娇柔妩媚型,萌宠可爱型。温柔贤惠型的女人性格内向,结婚后就是老公孩子最大,对自己的外在形象不太注意,这种女人在婚后常常会变得不修边幅,有些邋遢。受了委屈不会大发其火,只会默默流泪,心事你难以了解。萌宠可爱型,性格外向,不受一点委屈,要什么直接开口,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要你宠着她,让着她,有些任性和不可理喻,她的心思你一目了然。娇柔妩媚型的女人最有心机,最有女人味,性格兼并前两种的特点,就是那种解语花,内外兼修。在家做家务不在话下,出门靓丽动人。这种女人进得了厨房,出得了厅堂。你要哪种?”

“娇柔妩媚型的。”

“娇柔妩媚型又分为三种。”

“停,你这是花式问答吗?说点实际的,有用的。”

“年轻人不懂了是吧?以你刚才的要求,你对未来妻子的要求挺高。厨房是大厨,客厅是贵妇,剩下的我不说,你也明白。问题是,你有什么?”

第129章

萧然看看王安,抬抬眉毛,调侃到:“我有什么?标准美男,长相英俊,身材高大,性格开朗,风度翩翩,潇洒帅气,感情世界干净纯洁,家庭观念专一保守,本科毕业,公务员,八十平米住房一套,轿车一辆。这些条件不够?”

王安捂住脸说:“老头子,我得先去关窗。”

老头子疑惑的说:“这么冷的天,窗户就没开。”

“哦,没开,那就好。我怕风大闪了萧然的舌头。”

“哎,你什么意思?在你眼里,你兄弟我有多差?”

“没有,绝对没有,在我眼里,兄弟你除了皮厚一点,抠门一点,心眼多一点,嘴巴毒一点,基本上没有什么不好。”

“你给我滚远点,思想有多远,你就滚多远。”

老头子慢悠悠的说:“照你这么说,我这徒弟一无所是啊。有吗?我怎么觉得我带的徒弟都是顶好的。不行,不行,如果他这么差,那不是砸我老头子的牌子吗?”

萧然彻底郁闷了,这一个两个都会不会说话?萧然用哀怨的目光看着两人。

王安调侃够了,收起坏笑,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车和房算是条件,其他的没有用。以你对妻子的要求,你的年薪百万,才能养起那样的老婆。”

萧然看看王安,又看看老头子,抬抬眉毛说:“我明白了,你们是提醒我务实一点。”

老头子笑笑说:“年轻人,娶妻求贤。两个人要一起过一辈子,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都是琐事。过日子不是两个人,而是两人身后庞大的两个家族。当年,我上学不在家,父母就给我订了亲。我知道后极力反对,甚至不想回去结婚。放言放假不回家,要去外面找工作。结果假期时,父亲亲自来到学校押我回去成亲。新婚夜,我第一次看见她。圆脸,不是很漂亮,很可爱。她坐在床上,睁着乌黑的眼睛看我。看出我不高兴,她不生气,替我倒杯水,递给我,轻声说:“喝水吧。”我看看她,她腼腆的一笑。低声说:“我知道你不愿意,娶了我觉得憋屈,我文化程度不高,只上到初中,不是睁眼瞎。也懂有些道理,我不为难你,我们可以试试,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过两年我们离婚。但离婚前,不要告诉父母,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我们不能伤害疼爱自己的亲人,等实在过不下去,慢慢告诉他们。行吗?”我看着她说:“你读过书?”从那以后,我们一起过了三十年。三十年里,她替我生儿育女,孝敬父母,爱护弟妹。去年,孩子们为我们庆祝结婚三十年。女儿问我:“爸,你当初看上我妈什么了?”我侧脸看看老妻,摇摇头说:“不知道,只觉得她就是我的妻,谁都抢不走。”老太婆坐在我身边,我伸手握住她的手,那是一双粗糙的手,温暖厚实,我心安。”

萧然轻声说:“谢谢!其实许多道理我都明白,可我总不甘心。”

王安笑着说:“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值得更好的,其实最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这话说的好,最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老头子重复一遍,点点头。天已经黑了,今夜难得的晴朗,明月当空,繁星点点。萧然看着窗外,微微笑了,回头看着俩人,轻声说:“我知道了。”

王安是坐公交车回家的,王安到站下车时,看见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李东阳。李东阳没有看见王安,李东阳是从另一趟公交车下来的,脚步匆匆。李东阳走的方向与王安相同,王安紧跟几步,追上李东阳。

“你好!”

李东阳侧脸看看王安,微微笑着说:“王队长,好巧。”

“你住在这附近?”

“是,租的房子。”

“才下班?”

“是,王队长也才下班?”

“是,最近比较忙。”

“张主任的案子找到凶手了?”

“还没有。”

“汪红呢?”

“暂时没有消息。”

“哦。”

“怎么这么晚才下班?”

“年底,单位忙。又赶上降温,病人多。”

“哦。”

俩人走到岔路口,李东阳和王安说:“再见。”

“再见。”

李东阳脚步匆匆的走了。王安站在岔路口,看着李东阳的背影,王安看出李东阳有心事,似乎有些烦恼。王安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路灯下李东阳修长的背影。

李东阳刚一进门,姜医生就迎上来,看着李东阳有些难看的脸色。李东阳脱下羽绒衣,姜医生顺手接过来挂好。

轻声说:“怎么样了?”

李东阳乏力的坐在沙发上,低声说:“那孩子情况不好,dic出现了。”

“专家怎么说?”

“最好的愈后是植物人。”

姜医生沉默了,不知道说什么。许久,姜医生站起身说:“吃饭吧。”

李东阳摇摇头,乏力的说:“不想吃。”

李东阳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低声说:“坐下陪陪我。”

姜医生坐在李东阳身边,低声说:“院长怎么说?”

“尽一切力量抢救,明天还有专家过来,早上十点去接机。”

“依然确证是浓毒血症?血培养结果是什么?”

“浓毒血症的诊断是确定的,血培养结果是金黄色葡萄球菌。”

“阴性?”

“阳性?”

“阳性菌怎么会如此强大?”

姜医生说完就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低声说:“那批材料和头孢噻肟钠都有问题?”

“目前没有确定,不管有没有问题,没有合格证的材料和药品是不能使用的。如果这孩子抢救不过来,打官司的时候,这些东西是绝对不能拿出来的,只要一出示,医院就完了。”

“现在怎么办?”

“已经和鸿泰公司联系。”

“他们怎么说?”

“不知道,是陈副主任去的,今天才去,结果我还不知道。”

“如果鸿泰公司能拿出合格证就好了。”

“说真的,我有种预感,希望不大,如果有,早就拿出来了,不必一拖再拖。”

“看来,任命书是没有希望了?”

李东阳睁开眼睛,看看姜医生,伸手抚摸姜医生的脸颊,轻声说:“不但没有希望,可能还会处分。”

“为什么?又不关你的事。”

“直接责任人不是我,但出了这么大的事,整个药械科都脱不了干系。”

“不是主要责任人就好,大不了还是当一名普通员工。走,吃饭去。别想了,想也解决不了问题。”

姜医生伸手拉着李东阳,李东阳无奈的起身,俩人一起吃饭。两个菜,都是李东阳喜欢的。李东阳心里明白,最近自己因为那事,心情一直不好,妻子费心了。吃过饭,姜医生去洗碗,李东阳无聊的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李东阳心里有事,靠着沙发,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姜医生从厨房出来,看到李东阳的样子,有些心疼。低声说:“东阳,洗洗睡吧。”

这一夜,李东阳睡的很不安稳,忧心忡忡。早上起床也晚了,急忙出门,边走边对姜医生说:“我去食堂吃早饭,中午不回来了。”

李东阳到单位时才七点半,去食堂吃早饭。今日吃早饭的人不多,食堂里静悄悄的,只有喝粥的声音。关于那件事,没有人讨论。院长下令,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许扎堆聊天。所有人都明白,所以大家闭口不谈敏感的话题。李东阳几口吃完就急忙去办公室,穿上白大褂去了icu病房。

李东阳走进医生办公室,昨晚的值班医生坐在电脑前写病历。李东阳站在他身后,轻声问:“昨晚怎么样?”

医生回头看看李东阳说:“昨晚挺平稳,没有出现病情变化。”

李东阳点点头默默转身。李东阳回到办公室,坐在窗前,茫然的看着窗外。以前在一楼,办公室的窗外有棵松树,四季常青。李东阳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看看那棵树,充满生命的绿色,会使压抑的心情恢复。李东阳心情好的时候,也会看看那棵树,强盛的生命力让人心生愉悦。此时,李东阳看着窗外,昨夜星辰灿烂,今天是晴天。蔚蓝的天空,几丝淡薄的云彩,太阳正从东方徐徐升起。李东阳心中茫然,他不知道,这件事情最终会发展到什么地步?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年轻的生命,再也没有机会欣赏这美丽的冬天,看不到皑皑白雪覆盖这座城市。这到底是谁的错?

办公室的其他人陆续进来,穿白大褂,泡茶,互相问好。每个人进来,都会看到李东阳出神的模样。李东阳没有心情与他们寒暄,李东阳心中有事,忧心忡忡。

小焦忍不住说:“李哥,你怎么了?”

李东阳回头看看小焦,轻声说:“没事。”

“嫂子恢复的如何?”

“挺好。”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小焦接起电话:“喂,药械科。”

小焦放下电话说:“李哥,院办主任让你马上去院长办公室。”

“好。”

李东阳起身出门,心思百转千回,一路走一路想。

第130章

李东阳走到院长办公室门口,刚要伸手敲门,门开了,院办主任走出来,看到李东阳就说:“进去吧。”

办公室里书记、潘副院长、孙副院长、医务部长、陈副主任都在。院长脸色不好看,但依然温和,轻轻点头示意,对李东阳说:“坐吧。”

李东阳坐在陈副主任身边,目光淡淡的看了一圈。书记严肃,潘副院长淡定,孙副院长忧心忡忡,医务部长焦急,陈副主任脸色灰败,院长万年不变的温和比平常少了几分。李东阳刚坐下,院长就开口说:“这两天医院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昨天会诊结果大家都知道了?有谁不清楚?”

所有人都点点头,院长看了一圈后说:“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有什么想法?都谈谈吧。没有外人,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现在不是流行什么头脑风暴吗?我们也试一试,看看大家有什么好办法?事情已经出了,总是要面对,但应该怎么去面对?谈谈各自的意见。”

所有人都沉默,办公室里安静极了。院长原本还有一丝温和的脸严肃起来。脸色越加难看,目光阴沉的扫了一圈在座的人,淡淡的开口说:“怎么,都没有话说?”

孙副院长慢慢开口说:“十点,还会有一名专家到,是国内重症抢救的权威,等他会诊后,我们需要和家属谈话。目前,家属还没有理解dic出现的严重性,昨天会诊完谈话时,我觉得家属完全没有听懂,所以表现的非常冷静。但我觉得,我们必须跟家属谈清楚,让他们明白病人的情况,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潘副院长反对说:“一旦家属闹起来怎么办?”

“那也得跟家属谈清楚,病人的情况家属有知情权,我们不能隐瞒。该来的迟早都会来,我们必须面对。”

“医院不是只有一个病人,也不是只有你和我两个医生,上千职工,我们要为所有住院病人负责,让所有职工安心。一旦闹起来,后果不堪设想,暴怒中的家属会做出什么?我们不能预计,到时候会严重影响正常的工作,医护一旦受到伤害,近五百名患者怎么办?”

“如果家属要闹,那是迟早的事。患者目前的情况,大家心里都清楚,有多大的希望?千分之一都没有!我们是在做努力,为了那千分之一的希望。但我们更要做好面对患者家属愤怒的准备。这种结局是所有人都不愿看到的,但我们要有勇气面对,回避不能解决问题。”

“能拖一时是一时,让患者家属有个适应的过程,让他们看到我们的努力,告诉他们,我们从未放弃,让他们心里有些安慰。然后再说,也可以消减一些愤怒,理智一些。事情已经出了,我们要尽量降低这件事对医院的影响。”

潘副院长说完,孙副院长没有接话。潘副院长说的没错,医院不是只有一个病人,医院也不是某个私人的。如果一旦闹大,对医院的影响有多大,在座的谁也不敢承担。市第一人民医院发展到今天,取得的所有成绩,是几代职工的努力,绝不能让它毁于一旦。静谧的办公室里,落针可闻。这样的静谧让人感觉透不过来气,李东阳尽量小心的呼吸,微微低着头,既能看清每个人的神情,又不会特别显眼。院长温和的双眼渐渐严厉起来,看着在座的所有人,院长淡淡的说:“其他人没有看法?”

医务部长开口说:“这次事故的原因,基本上可以确定,就是因为我们的医生缺乏责任心,不负责任造成的。关起门来说,桡骨骨折,小小的手术,根本不存在技术问题。整整两天,但凡有一个负责的,就不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我们所有的制度对他们来说,形同虚设,不负责任,没有同情心,面对患者家属多次提出患者不舒服时,竟然认为那是理所当然,根本没有一点医德。这次事故对患者对医院都是极大的伤害,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对全院医生进行培训,加强医疗质量管理,提醒每一位医生,身为医生的责任。让他们清楚自己到底是干什么的!”

院长点头说:“我同意,从明天下午就开始吧,这件事由医务部负责,并组织讨论病历,每个医生都要发言,谈谈自己的想法,要明确自己的责任要清楚自己的职业,说的在再难听一点,要对得起自己拿的那些工资。”

书记点头说:“是,这点我同意,医院这几年只顾抓业务量,抓经济效益,每个人眼里只有钱。钱似乎成了医护的主题,这根本是本末倒置。医院,医院是救死扶伤的!要对生命负责,我不是反对医院的改革。职工的政治思想工作严重滞后,每个人眼里只有钱,忘记了医院的初衷。我曾几次提出,但没有引起重视。通过这次事故,我感觉到我们的职工思想已经到了不能不抓的地步。主管医生不重视,没有责任心,值班医生依旧如此。说真的,关起门来说,这次事故原本是可以杜绝的,一个桡骨骨折的病人,竟然到了如今的地步。扪心自问,我们心中有愧,都是自己人,不用自己骗自己,这是一条人命,一个鲜活的生命,因为医生的不负责任,就要消失了。我深感沉痛,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是保护生命的地方,现在成了什么?张嘴闭嘴就是效益,就是钱,如果再这样下去,医院就成了市场,只重视效益,不思进取,是必会影响医疗质量。常言道:医者,父母心也。我们做到了吗?如果做到了,这名患者就不会躺在icu病房,就不会带来将要面临的风暴。所以,医疗质量管理,政治思想工作马上要抓,力度要大,要长期抓,要两手一起抓,一个都不能松懈。”

书记义正言辞的发言,让在座的人震撼。院长看看大家,对陈副主任说:“陈副主任有什么看法?”

陈副主任看着院长,微微垂下眼帘,没有说话。院长眼里闪过一丝不瞒,很快的一下,院长淡淡的说:“有些事必须说清楚,之前不说,是还有希望,如今看来,一点希望都没有了。骨科的问题我们会严肃处理,陈副主任觉得你们有什么问题?”

陈副主任看看大家,慢慢开口说:去年12月下旬,张君兰张主任进了一些材料和西药,这批货手续不全。原本是作为暂存货放在库房的,当时小李交接的时候只是大概说了一下。没有做重点交接,由于张主任不在,工作交接复杂繁琐,我刚接手工作,对这批货在处理上疏忽了。等我交接清楚,注意到这批货的时候,这批货已经被科室领走,药品也被住院药房领走了三分之一。发现后,我们已经连夜收回。具体情况小李比较清楚。”

陈副主任说话的时候,李东阳目光淡淡的,注意力特别集中,听着陈副主任的话,李东阳心里鄙视陈副主任。李东阳以极快的速度看看潘副院长和院长。潘副院长似乎有些吃惊,院长微微皱起眉头。陈副主任的话音刚落,潘副院长就急切的开口说:“不是让你催一下鸿泰公司,尽快把手续送过来吗?”

陈副主任脸色灰败,低声说:“鸿泰公司一直没有送过来。”

“为什么?”

“不知道,每次都有理由,一直在拖。昨天,我亲自去了一趟鸿泰公司,找到销售部经理金曼。金曼说,每一批货的手续都是随货走的,那批货的手续被医药代表弄丢了,鸿泰公司也正在联系厂家,会尽快解决的。让我不要着急,药品绝对没有问题,放心使用,他们会尽快把手续送过来。”

潘副院长有些生气,脸色极其难看,目光阴沉的看着陈副主任。潘副院长严厉的说:“怎么回事,当时就让你去,怎么可能拖这么久?你们药械科有多忙,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一拖再拖,简直胡闹。让你接替张主任的工作,不是拖,而是更好的服务于临床。你以为,让你接替张主任的工作是为了什么?这是年底,气温骤降,病人数量突增,门诊楼每天病人都堆得满满的,院委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就是为了安全,安全!懂不懂?你倒好,竟然让一批没有手续的材料和药品流进医院,你让临床如何放心工作?”

陈副主任低声说:“这件事情小李比我更清楚。”

潘副院长对李东阳说:“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李东阳平静的开口说:“这批货是我清点的数目,因为没有手续我当时没有签字,要求手续送来后再签字。当时是按着暂存货放入库房的,鸿泰公司的医药代表承诺第二天送来手续。但第二天我妻子的病检结果出来了,我去病理科咨询一下有关问题,离开办公室有一个小时左右。后来我回到办公室,直到下班也没有等到鸿泰公司的手续。那是去年12月18号。”

第131章

李东阳说到这里停下,似乎在考虑如何说下面的话。潘副院长有些不耐烦的说:“没有货单的材料和药品怎么会上账?”

李东阳继续说:“是小焦签的字。”

“小焦?小焦为什么签字?”

潘副院长有暴走的感觉,脸色越来越难看,拉的老长的脸看上去有些狰狞。语气也格外严厉起来,目光更是阴沉沉的看了陈副主任一眼。潘副院长想起当初陈副主任在自己面前说:“小焦这孩子还不错,工作认真踏实,工作上有上进心,不骄不躁,是个可造之材。李东阳的工作交给他,没问题,小焦一定会做的更好。您看,是不是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潘副院长对小焦印象不深,而且就是一个库管的工作,只要能做好就行。潘副院长为了以后的工作,也愿意给陈副主任这个面子,因此爽快的说:“你看着安排。”

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就出了这么严重的问题,潘副院长用刀子般的目光看了陈副主任几眼,郁闷不已,语气严厉的说:“到底怎么回事?”

“小焦说当时张主任说财务科催着报账,我又不在,张主任就让小焦代签了。”

“简直是胡闹,药械科没有工作程序吗?小焦又不主管这块,谁给他的权利乱签字。”

李东阳没有回答潘副院长暴怒的问话,继续说:“这批货的问题是元旦过后才发现的。是陈副主任去库房发现当初那批暂存货数量明显少了,陈副主任马上打电话给我,我们一起去看的。也是那天才找到鸿泰公司的出货单,小焦也是那天才发现那批货是他签的字。”

潘副院长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冷笑连连。潘副院长冷声说:“好一个巧合,之前压根就不知道,不知道就敢签字,看来我们的规章制度都是徒有其名,挂在墙上给别人看的。药械科的工作制度就是这样落实的,真是可笑。”

潘副院长发飙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吭声,没法接话,只能听着。潘副院长发完飙,孙副院长开口说:“那批材料中有骨科的?”

李东阳无力的回答:“是。”

“住院药房的头孢噻肟钠也是那批货中的一部分?”

“是。”

办公室再一次陷入安静,大家都沉默不语。孙副院长神色比刚才有所放松,医务部长微微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潘副院长有些浮躁,陈副主任一副无所谓的状态。李东阳最奇怪的是陈副主任的态度,陈副主任接替张主任的位置,是定好的事,虽然还没有下文,但总归这件事与陈副主任关系不大,陈副主任应该不会受到影响。但以陈副主任现在的态度,似乎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李东阳有些糊涂,陈副主任到底怎么了?

院长打破沉默,开口说:“事故原因应该多方面考虑,原本我根本没有考虑到会是这个原因,但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多想。鸿泰公司如果真的没有这批货的手续,医院将面临什么?你们能想到吗?我不敢想。如果爆出市第一人民医院进的是假药,我真的不敢想后果。潘副院长,药械科工作你是主管,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潘副院长面色严肃,沉痛的说:“这件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批货全款付清。怪我当时审批时不够仔细,没有及时发现问题,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鸿泰公司是一家大公司,与他们的合作也是全市卫生系统公开招标,由卫生局最后敲定的供货方,多年的合作,确实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材料不是只用了一次,头孢噻肟钠也不只是用在一个病人身上,目前为止,出问题的病人只有一例。而且在这个患者的处理方式上,骨科存在明显的差错,他们的责任不可推卸。如果这批货鸿泰公司真的拿不出手续,我相信鸿泰公司也会处理好,他们不比我们轻松。我们现在可以私下与鸿泰公司交涉,解决问题。我已经让药械科核对库存,这批货材料只用了一少部分,约有四分之一,头孢噻肟钠用了三分之一,尽快与鸿泰公司交涉。”

潘副院长看了一眼陈副主任,又看看李东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短暂的停顿之后,潘副院长说:“院长,这件事恐怕需要一个人专门负责。”

院长点头:“我同意潘副院长的意见,这件事具体由谁负责,一会儿我们再商量。现在,我总结一下今天碰头的目的。第一,全院的业务学习和政治思想教育持续加强,要让全院职工树立爱岗敬业,救死扶伤的医者精神。第二,不惜一切代价救治这名患者,家属提出任何要求,马上解决,不得推诿扯皮,尽量安抚家属情绪。第三,有关这批材料的问题,先不要声张,库存既然清点清楚,就由专人负责与鸿泰公司交涉,尽快解决。”

院长说完挥挥手,疲惫的说:“书记、孙副院长、潘副院长留下,其他人去工作吧。”

办公室里只剩下四个人,院长疲惫的叹口气,看着大家说:“鸿泰公司的这批货是全年药品和材料预算的四分之一,有上千万。数目大,问题棘手。目前鸿泰公司什么态度,我们不得而知,这件事情由谁负责,大家有什么意见?”

书记直接开口说:“我觉得李东阳不错,业务能力强,工作能力也强,敢作敢为,对待问题是站在客观事实的角度,没有推卸,出现问题后积极解决,让他负责这件事,我想能够处理好。”

院长看看孙副院长和潘副院长,俩人都点头表示同意。院长说:“既然都没有意见,那就让李东阳负责这件事。潘副院长跟李东阳好好谈谈,这件事情务必处理好。”

李东阳刚进办公室坐下,端起茶杯想喝口水,压压自己紧张的心情,桌上的电话响了。李东阳伸手直接接起电话。

办公室主任平静淡定的男声:“李东阳吗?”

“是,我是。”

“现在去潘副院长办公室,潘副院长在等你。”

“好。”

李东阳放下电话喝口茶,平复一下紧张的心情,迅速梳理一下条理,李东阳有些明白去潘副院长办公室有什么事了。李东阳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出门下楼。李东阳下到三楼,走到潘副院长办公室门口,侧耳听听,里面没有说话声,李东阳敲门。

“进来。”

李东阳推门而进。

“小李啊,来来,坐下。”

李东阳坐在潘副院长对面,看着潘副院长职业式的笑容。李东阳也笑着,尽量真诚的笑着。潘副院长温和的说:“小李,刚刚在院长办公室,你也听到了。关于那批货的事情,经过研究,一致决定由你来负责。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这件事情能够得到完美的解决。你有信心吗?”

“我一定尽力而为。”

“好,小李,市第一人民医院走到今天不容易,上有四家省级医院,中有五家市级医院,下有各县区医院,仅我们所在的区就有两家省级医院,两家市级医院,一家区级医院,三家厂医院,我们可谓在夹缝里生存,这几年,我们步步维艰,磕磕绊绊才走过来,全院职工的心情都一样,绝不容许刻意的破坏,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李东阳沉默着点点头。

“明白就好。还有,你负责的成药和制剂这块儿,工作不能放松,不能出一点差错,你能做到吗?”

“我能,工作不会失误,一定严把关,让临床一线放心大胆的收病人。”

潘副院长朗声笑了,满意的说:“年轻人就要这样,我像你这个年纪时,刚刚担任呼吸内科的主任,也很要强,与你现在一般。好好干吧,大家都慧眼如炬,是金子总会发光,去吧。”

李东阳走出潘副院长办公室,几天来阴霾的心情总算有一些晴朗,李东阳开始用心思考,如何解决这批货的问题。上到五楼,李东阳直接去了陈副主任办公室。搬到楼上后,原本陈副主任建议李东阳和他公用一间办公室,但李东阳说四人用惯了,等装修好再说。陈副主任也没有刻意再说。所以,依然是陈副主任一人一间办公室,李东阳和其他三人合用。李东阳走到陈副主任办公室,里面没有说话声,李东阳敲门。

陈副主任淡淡的声音:“请进。”

李东阳走进去,陈副主任放下手里的茶杯,笑着说:“小李,请坐。”

李东阳坐在陈副主任对面,笑着说:“陈副主任我想问问,昨天你去鸿泰公司,他们是怎么说的?”

陈副主任笑着说:“你不来问,我也准备叫你过来,仔细跟你说说。这件事,鸿泰公司做的不地道,前面小焦打电话,他们就各种推,后来我打了几次电话,他们还是各种推,没办法,我就亲自跑了一趟。”

陈副主任叹口气,端起茶杯喝口水,摇摇头说:“那个金曼就是个老油条,油盐不进。”

第132章

陈副主任叹着气说:“那女人说话滴水不露,温言温语,就是不解决问题。简直是油盐不进,金曼那女人已经修炼成精了,说真的,不好对付。你猜,那金曼怎么说:“陈副主任,你们也太不小心了,应该当时就要,我们每批货的手续都是随车同行。年轻人办事,丢三落四,竟然把手续丢了。最关键的是落在哪里竟然不知道。当然,错主要在我们,不过,请你放心,我们这么大的鸿泰公司,又跑不了,这件事我已经给领导汇报了,他们正在积极解决,你耐心等待,一定会送过去的。”你看,说的比唱的都好。今天一早,我又打电话问了,结果金曼话说的漂亮。不显山不露水的挖苦讽刺我,言下之意是我催的太紧。说什么,再急不急这一会儿,多少天都过去了,以前不清楚问题在哪里,现在找到了的问题所在的症结,解决起来很简单。不过也得有个过程,是不是?急又不能解决问题。你说,我能不催吗?这都多久了?张主任也真是的,当初怎么就让小焦糊里糊涂的签字,我有时候都在想,张主任是不是故意的?现在害得我们跑断腿,我看,年前是肯定送不过来了。”

李东阳听到陈副主任埋怨张主任,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说:“张主任也许压根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可是现在怎么办?金曼说的好听,估计一时半会儿手续是送不过来了,压根就没有的东西也变不出来,厂家那边怎么说?我们又不得而知。唉,可愁死我了。”

李东阳说:“今天我再过去一趟,跟他们好好谈谈,摸清套路再说。”

“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我觉得找金曼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

“你的意思是我要直接找鸿泰公司的总经理?”

“也不一定,反正我觉得金曼那女人难缠。”

“谢谢陈副主任!”

“不客气。”

李东阳告辞陈副主任走出去。李东阳没有看到他身后,陈副主任盯着李东阳的背影,脸上变化莫测的表情。李东阳也没心情注意别人的情绪,这批货成了医院的心腹大患,也是李东阳的心头大事,李东阳全部的心思都在这批货上。李东阳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接下楼去了制剂室。医院的制剂室,曾经很庞大,后来随着发展和规范,慢慢萎缩,现在只剩下不多的人员,生产为数不多的几种滴剂,那是医院的特色制剂,效果好,成本低,口碑高,许多病人慕名前来市第一人民医院,就是因为这几种特效药。李东阳走进制剂室的办公室,里面共有四名职工,都是老职工,相比医院的其他地方,这里算是比较轻松的,而且不用电脑。老职工,操心负责,做事认真。李东阳刚接手时,心里有些忐忑,觉得老职工会为难自己。跟着陈副主任来过一次,交接时,四名老职工只是淡淡的点点头,忙着工作,李东阳看不出他们脸上的喜怒。第二天,李东阳自己走进制剂室,其实,李东阳是想了解一下生产过程。组长很热心的领着李东阳看,并仔细讲解。制剂室在医院的最后面,安静人少。只有领药那天人多,四人从生产到进料发货,都是他们自己完成。李东阳在接手制剂工作的当天,仔细算过一笔账,他们四人创造的效益赶得上一个一线小科室。多年来,他们默默无闻的工作,严把质量关,不断提高制剂的纯度,才有现在的口碑。许多医院都从这里进药,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这几种制剂可谓当地人家常必备的。在同行业中有着极高的口碑,因此医院领导也是很重视这项工作,虽然人少,但也算得上重点科室。制剂室的老职工没有刁难李东阳,依旧认真工作。李东阳去了,他们态度温和,不亢不卑。短短的十几天时间里,李东阳了解了他们,才知道这是最让人放心的地方。李东阳今天过来是想跟他们打声招呼,同时也想听听老职工的意见。

李东阳走进制剂室办公室,对组长笑着说:“钱老师,把其他老师也叫过来,有事。”

当初就是因为李东阳的一声老师,让四名老职工的脸上有了笑意,对李东阳格外客气。李东阳明白尊重,对于老职工多么重要。他们工作了一辈子,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到了这个年龄,不争不抢,只想要个尊重。李东阳给了,他们接了。所以工作更加上心,深怕一个不小心,出个差错,害了这个有礼貌的年轻人。

四人到齐了,李东阳笑着说:“老师们请坐。”

李东阳也坐下,笑着说:“老师们,今天我有些事想请教一下。”

四人看着李东阳,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容,组长说:“小李,什么事,你说,只要我们能帮上忙。”

“咱们医院以前生产过其他药吗?”

“最早的时候品种挺多,后来越来越少,最后就只剩下这几种了。”

“我就想问一下目前我们用的抗生素,我们医院能生产吗?”

四人互相看看,组长说:“不能。”

“为什么?都是进口的大包装,只需要分装一下,我们做不到?”

“是,尤其是抗生素,在分装的过程中,效价容易挥发降低,对设备要求很高,技术难度也大。”

“哦,我明白了,看似简单,其实过程要求很高。”

“没错。”

“对了,我最近有些忙,这里就有劳几位老师多操心,快过年了,最近订单又多了。”

“这边你放心,我们保证不出错,高质量完成订单,你忙你的吧。”

“谢谢各位老师,有事打我电话。”

李东阳走出制剂室,慢慢往办公楼走。路上,李东阳想着,陈副主任说的不错,这件事金曼解决不了。如果金曼能够解决,就不会拖这么久。必须找鸿泰公司的大领导解决。李东阳走回办公室,看了一下时间,又问了成药的情况,确定正在使用中的成药没有任何问题。同样交待了有事打电话,说自己下午需要外出。李东阳忙完这些,也就到下班的时间了,李东阳考虑从自己家到鸿泰公司方便一些,就打电话给姜医生,告诉她中午回家吃饭。

李东阳坐车回到家时,姜医生已经做好了饭。李东笑着说:“累了吧?原本想带一点回来吃。”

姜医生笑着说:“外面的东西又贵又不好吃,还是我自己做的好。电话打的晚了,我就随便做了一点,快吃吧。”

李东阳吸吸鼻子说:“真香,西红柿鸡蛋面片,好。”

“就来的急做这个了。面我昨天和的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直接可以用,没来的急炒菜。”

“这个好,热热乎乎的,外面冷,吃着正好。”

俩人边吃饭边说话,姜医生说:“今天忙吗?”

“没多少事,早上去了趟院长办公室。”

姜医生紧张的筷子掉在桌上:“出事了,不是跟你没关系吗?”

李东阳伸手拍拍妻子的手说:“我说了跟我没关系,就一定没关系,只是连带责任,放心。”

“那孩子如何了?”

“早上我去看了一眼,问过医生,还那样。专家会诊后怎么说,我还不知道,明天去问问。”

“院长叫你什么事?”

“不是我一个人,书记、孙副院长、潘副院长、医务部长、陈副主任都在,就是那批货的事。”

“你不是都交待清楚了吗?”

“让我负责跟鸿泰公司交涉,解决手续问题。”

“为什么是你?上有主管药械的潘副院长,下有药械科陈副主任,而且陈副主任不是已经接替了张主任的工作吗?怎么轮也轮不到你。”

“不知道,今天叫我上去,先是问了具体情况,潘副院长发了一顿飙,后来我都回办公室了,院办主任叫我去潘副院长办公室。潘副院长就跟我谈,让我去解决。”

“看来这烫手的山芋没人接啊,谁老实甩给谁!”

“别想那么多,说不定是好事。”

“好事?东阳,说真的,我觉得鸿泰公司根本就拿不出那批货的手续。”

“我也有这种感觉,下午去了谈着看。”

“有没有退货的可能?”

“不知道,按说鸿泰公司是通过公开招标定下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即使没有手续,他们也有责任。唯一不好的就是,我们不仅签了字,收了货,还用了一部分。目前虽然不能确定有问题,但也不排除。”

“幸好发现的及时,没有再继续用,吓死人。”

“当初潘副院长还不高兴,觉得我大惊小怪。可今天早上,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真是的。”

“那人一直阴沉不定,心机太重,我们一个科室多年,我算比较了解他的。”

“我看出来了,现在他是我的直接领导,今天是他跟我谈的话,话说的冠冕堂皇。”

“是啊,既是潘副院长不亲自出面,也该是陈副主任啊。”

“我也纳闷呢,按理说陈副主任去合情合理,为什么让我去?仔细想了一下,才想明白。”

“想明白了什么?”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谁去谁倒霉。问题处理的好了,解决了,功劳是领导的。解决的不好,是你没有能力。左右好事轮不到,坏事都是你。”

第133章

姜医生说:“没错,一个一个都是属蜂窝煤的,心眼子多的要死。不过我相信,好人自有天佑!”

李东阳笑着说:“但愿如此,反正我做了最坏的打算。无非就是让我去药房倒班,又不是上不下来。只要我老婆不嫌弃我就行。”

姜医生放下碗说:“东阳,我觉得你心理阴影面积有些大,干嘛想的那么灰暗?说不定是院领导准备提拔你,正好考验考验你的能力。”

李东阳也放下碗,笑着说:“我最喜欢你这点,阳光,单纯,积极向上,万事总是往好的方面想。也对,你说的没错。说不定你老公我升迁的日子指日可待。”

“这就对了,只有往好处想,做事的时候才有动力。”

“我会的,往大里说,这件事事关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利益,往小里说,那可是咱们俩口子的饭碗。俗话说得好,只有锅里有了,碗里才有。我怎么能干砸自己锅的买卖?”

“没错。你心里有底吗?”

“没有。”

“没有?你得有个计划或是想法吧,不然怎么跟鸿泰公司交涉?”

“不知道,我心里没有一点想法,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

“为什么?”

“鸿泰公司是大公司,当初也是市卫生局公开招标确定的供货公司。如果这批货真的没有手续,那就说明这批货有问题。鸿泰公司的合作单位在市里又不是一家,所有市级医院和区县级医院都有供货,就是省级医院也有不少的药品和材料是他们供货的。有问题的货要送也是都送,不可能只送一家。鸿泰公司怎么会做这种严重损害公司形象的事,也会严重损坏公司利益。我有种感觉,如果这批货真的有问题,那么这件事情也许会让整个市卫生系统地震。”

“这么严重?”

“但愿不会。”

姜医生边收碗边说:“时间还早,躺一会儿吧。”

李东阳站起来说:“不了,睡不着,心里没底,陪我说会儿话。”

姜医生顺手放下碗,坐在沙发上说:“对了,东阳,汪红有消息吗?”

李东阳坐在姜医生身边,伸手搂住姜医生说:“没听说,应该没有。最近忙,没注意。”

“你说张主任出事,跟这批药有关系吗?”

李东阳想了想说:“我也想了很久,我觉得应该没有,张主任如果知道这批货有问题,绝不会让小焦签字,也不会急着让财务科付款。张主任的专业知识在同行业中绝对是一流的,张主任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这事关人命的大事,我想张主任不会同意。我认为张主任根本没有料到这批货有问题,他以为跟以往一样,鸿泰公司年轻的医药代表粗心大意,没有随车带来手续。所以他才放心大胆的让小焦签字。如果张主任出事真的跟这批货有关系,那问题绝对在鸿泰公司。鸿泰公司明知道这批货有问题,却利用金曼的美女攻势,让这批货进入医院。这种可能不大,鸿泰公司是一家大型公司,他们的许多职员都是药学专业毕业的,而且有许多都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听说高薪聘请的博士生就有好几个。鸿泰公司与医院打交道多年,他们同样面对的是生命,他们绝不会用不合格的产品。最近听说鸿泰公司在收购一家药厂,而且准备上市,你说这样一个如日冲天的公司怎么可能因小失大?这不科学!”

说到这里,李东阳突然站起身,就在姜医生要开口询问时,李东阳慢慢坐下,侧脸看着姜医生说:“是金曼,一定是她。”

姜医生迷惑的看着李东阳,李东阳接着说:“这批货的生产厂家不是以前常用的那家。当时,我问过随车的医药代表,他含糊不清的说是鸿泰公司新换了厂家。这批货是金曼不知道从哪里倒腾来的,一定有问题。所以金曼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各种理由。而之前,陈副主任他们只是给金曼打电话,就是亲自去了一趟,也找的是金曼。金曼一直在拖,难道她在等这批货的手续?”

“如果有手续,就没有问题,怕什么?”

“重点就是没手续,如果有手续,一切都是正常的。就怕,连金曼都等不来手续。”

“上千万的货,金曼的胆子有那么大?”

“你没见过金曼,那种女人是只要有根撬杠,就能撬动地球的,无所不能。”

李东阳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一下,然后接着说:“是,不是一般二般的厉害,那是女人里面的精华。胆大心细,冷静理智,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是一般的纠纷,直接上升到追究法律责任的高度了。那样的话,医院和鸿泰公司将会对簿法庭。”

“如果到了那一步,医院没有赢的机会。”

姜医生低声说了一句。

李东阳直接起身说:“我要先去趟医院。”

李东阳穿上外衣,急急忙忙走了。姜医生跟在后面看着李东阳匆匆的背影,无奈的喊了一声:“慢点,路上滑。”

李东阳只是摆摆手,没有回头。李东阳下楼后,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走到小区门口,伸手打车。

李东阳走进办公室,还没到上班的时间,办公室里没人。李东阳拿出钥匙打开自己的抽屉,那几张鸿泰公司的出库单静静的躺在里面,李东阳看到它们,轻轻吐了口气。鸿泰公司的出库单一式五份,除了鸿泰公司拿走的上联,剩下的四联都留在医院。最早以前,库管留一联,药械科总账留一联,电脑上账管理员留一张,最后一张财务科做账。后来,财务管理改革,鸿泰公司的账单与医院账单的规格不一样,而且财务科申明如此重要的账单,要经常核对翻阅,不利于保存,让各科室自己保留原始账单,财务科核对各科室上报的账单。这样可以规避风险,同样也是风险共担,各科室要对自己上报的账单负责。所以,改革后就变成,药械科把鸿泰公司的出库单全部留下,由药械科主任重新做一份,抬头为市第一人民医院进货单的账单,一式两份。一份药械科做账,一份报给财务科。李东阳看着这几张鸿泰公司的出库单,他们是唯一能证明这批货是从鸿泰公司出库的。李东阳拿起出库单,一张一张翻看,最后李东阳挑出四张来,把剩下的仔细收好,压在抽屉最下面。李东阳锁好抽屉,起身走出办公室,李东阳走出医院大门左拐,去外面的电脑工作室。把这四张出库单各复印了三张。复印好以后,李东阳回到办公室,打开抽屉,把原件和其他的出库单整理好,放在一起,压在抽屉最下面,锁好抽屉,李东阳起身向外走去。

李东阳走进鸿泰公司的大楼,前台接待是位长相甜美的年轻女孩。脸上带着职业笑容,比一般的前台接待多了一丝甜美,说话声音也很好听。

李东阳站在前台,礼貌的说:“你好,我是市第一人民医院药械科的李东阳,今天是为了明年的合作过来,想和你们总经理谈谈,请替我联系一下。”

“先生,这块工作一直是由销售部金曼经理负责的,我替您联系金曼经理可以吗?”

“不,今天的事情比较重要,我需要和贵公司的总经理亲自面谈,如果你们总经理不想谈,我就告辞了。谢谢!哦,顺便说一下,现在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药械科工作由我负责。”

李东阳转身准备离开。前台甜美的接待员急忙说:“先生,请留步,我马上和总经理秘书联系,请您稍等片刻。”

李东阳停下脚步,面带微笑站在原地,平静的等着,神态不亢不卑。

几分钟后,前台小姐走过来,带着让人舒心的甜美笑容。客气的说:“李先生,请您上十楼,董事长在办公室等您。请这边走。”

李东阳有些吃惊,怎么会是董事长?前台小姐微笑着说:“总经理出差了,董事长亲自接待您。”

李东阳跟着女孩子走到电梯口,一直等着李东阳走进电梯,女孩子才离开。

李东阳走进董事长办公室的时候,心里有些忐忑,快速的思索着,该如何与董事长谈。李东阳思索的同时,脚下已经走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鸿泰公司的董事长五十多岁,不到六十岁,成熟稳重,头发略有花白。

秘书说:“总经理,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李先生来了。”

董事长站起来,笑着说:“欢迎,请坐。”

俩人坐在沙发上,秘书微笑着离开。李东阳和董事长说了几句没有营养的话,互相问候,顺便肯定了双方多年的合作。

秘书端来热咖啡,微笑着放在李东阳面前。

“李先生,请慢用。”

李东阳客气的说:“谢谢!”

秘书走出去,顺便关上门。李东阳端起咖啡慢慢轻啜一口,热咖啡淡淡的涩味弥漫在舌尖,然后咖啡的香味才慢慢释放,在整个口腔和食道弥漫着。李东阳用心的品了一下咖啡,可以肯定是舶来品。

第134章

在李东阳似乎全身心沉静在咖啡的浓香之中时,董事长一直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儒雅的脸上一直带着平静淡定的微笑看着李东阳。李东阳的眼角早已看清楚董事长的神情,李东阳觉得咖啡也不似想像中的浓香,淡淡的的苦涩味一时间让李东阳的心口有些抽痛。李东阳放下咖啡杯,从口袋里拿出那几张复印的出库单,递给董事长,轻声说:“这才是我今天来的目的。”

董事长疑惑的接过出库单,看了一眼,随后,董事长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自己的老花镜,戴上后仔细看着。董事长脸上那温和的笑容渐渐淡了,董事长走过来说:“李先生不是让我单纯的看出库单吧。”

“是,这几张是去年12月份贵公司按着协议送给我们医院的货,其中有材料和药品。但是,随车去的医药代表,竟然把手续弄丢了,我们多次催要,贵公司一直没有送去。前天,我们药械科陈副主任亲自前来,依然没有解决。所以,今天我代表医院又来了。董事长也看到了,这批货数目很大,是我们全年计划的四分之一,因为没有手续,临床上一直无法使用。最近我们原有的库存已经不能维持,这批货是要马上使用的,迫在眉睫。院领导非常重视,希望,贵公司尽快把这批货的手续拿来,我们合作多年,不要因为一些小事,伤了和气,这都是其次。重要的是最近因为天气原因,病人数量剧增,医院能等,但病人不能等啊。董事长!”

“哦,原来是这样。真是对不起,是我们工作的失误。具体情况我不太了解,但请李先生放心,我会很快处理。请李先生先回去等候,我们会尽快把手续送过去。”

“董事长这是在继续推诿吗?”

“不,李先生想多了,销售这块有专门负责的人,我只是想先了解一下情况,年轻人办事丢三落四的,出事后又推三阻四的,不解决问题,让问题一直持续发展,这件事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我们鸿泰公司与市第一人民医院有着多年的合作关系,一向合作愉快,这次也不例外。同时,请转告贵院领导,是我工作的失误,我会尽快安排人把手续送过去。”

李东阳也明白,董事长需要一个了解事情真相的过程。李东阳微笑着站起身说:“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我相信董事长,我来这里主要是为了解决问题,我回去静候佳音。”

李东阳走出董事长办公室后,董事长坐在那里,眼睛盯着桌上的那几张出库单的复印件。秘书走进来说:“董事长,您有什么吩咐?”

“抗生素我们换了进货厂家吗?”

“没有听说啊,这块应该是魏副总负责,但换厂家是大事,应该上会的,怎么会直接换掉呢?”

“你看。”

董事长示意秘书看桌上的出库单复印件。秘书拿起来看了一眼后,似乎有些不相信,又仔细的看看,最后确定自己不是眼花,没有看错。

秘书轻声说:“连材料的厂家都换了,为什么我们不知道?”

董事长说:“总经理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事,她也是多年的老人了,怎么处理事情的?既然这块是魏副总负责的,就请魏副总过来吧。”

秘书轻声说:“魏副总走了。”

“走了?”

“是的,前面魏副总来过,要见您,我说你有客人,魏副总就说让我告诉您,他先走了,这会儿应该在去机场的路上。”

“他不是应该明天才走吗?”

“是,原定计划是明天走的,魏副总说他的秘书订错了机票,正好他要去谈磁共振的事,就没改签,今天走了。”

“给他打电话。”

秘书拨通魏国星的电话,很快魏国星的声音传来:“喂,董事长,我是魏国星。”

董事长接过电话说:“小魏,你在哪里?”

“刚到机场。”

“怎么今天就走了?”

“昨天那边打电话过来,咱们提的要求可以考虑,但要面谈,正好机票是今天的,我就没有改签,临时决定今天走,想赶在博览会开幕前,把事情敲定下来。”

“哦,即是这样,你就去吧。不过,有件事情我想问一下,公司的供货商换了吗?”

“您是说上次敲定的那几家?去年年底换的吗?”

“不是,那几家我知道,是一些材料和抗生素。”

“哦,没有定下来,才开始谈,所以我没告诉您。”

“才开始谈?为什么就会从我们这里出货?”

“不应该啊?”

“我手里有四张出库单,的确是我们出的。”

“这个销售部真是的,怎么搞得,才谈过几次,还没上会。肯定是厂家直接找了销售处,那个厂长灵活的过分。我问一下具体情况再给您汇报。”

“一定要搞清楚,你这里才谈,那边竟然就出货了。他们是怎么搞得,还有没有工作程序了?”

“你别生气,我问清楚了再说。”

“好吧,尽快问清楚。”

“晚饭之前我一定问清楚,现在我要安检了。”

“好吧。”

董事长放下电话,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有些凉。秘书有眼色的赶紧去换。秘书端着热咖啡进来时,董事长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

秘书轻声说:“董事长,喝口热咖啡。”

“他是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您多虑啦,也许就是个误会。”

“误会?他这是等不住我死啊!”

“董事长,您想多了。”

“不是我不想交给他,他不够成熟啊。我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他这样子,我怎么能放心交到他手里。他的小动作频繁,大多数时候我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现在你看,手都伸到哪里去了?简直不可理喻。”

“董事长,我觉得这中间有误会,这块也不是家兴负责的。等魏副总问清楚,误会也就解除了。”

“希望如此。”

董事长疲惫的摆摆手说:“我想静一会儿。”

秘书轻轻退出去。

董事长坐在办公桌后面,喝口咖啡,平复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董事长的脸上早已不复刚才的儒雅,尽现苍老的神情,看上去有些疲惫。董事长出神的看着窗外,冬日的暖阳正烈,董事长已经疲惫不堪的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窗外,天很蓝,凌冽的北风呼啸而过,寥落的枯枝败叶在风中旋转飞舞,莫名的让董事长的心境苍凉起来。董事长曾经不停的问自己:到底是哪里错了?为什么?桌上的咖啡又凉了,握在手中没有一丝温感。

李东阳回到医院,先回自己的办公室,穿上工作服,下楼去了icu病房。

李东阳走进主任办公室,想要了解一下今天上午专家会诊结果。方主任正在看病历,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李东阳,笑着说:“怎么来了?”

“情况如何?”

方主任叹口气说:“不好。”

李东阳低声说:“没有希望?”

方主任慢慢摇摇头,低声说:“东阳,我不想说那种冠冕堂皇的话,我觉得这孩子真的没有希望。”

李东阳脸色苍白,闭了一下眼睛说:“跟家属谈话了?”

“谈了,家属情绪很激动,但尚算理智,只是要求我们尽力抢救,不能有丝毫松懈。”

“他们依旧心怀希望。”

“我们也在期盼奇迹出现。”

“专家怎么说?”

“特殊体质,这名患者由于特殊的体质,虽然是普通的葡萄球阳性菌,但依然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浓毒血症!”

李东阳神色晦暗无光,慢慢低下头。方主任轻声说:“也不一定就是因为材料和药品,你不要这样想,说不定人家的东西是合格的。”

“你不用安慰我,我刚刚回来,我今天直接找了鸿泰公司的董事长,他答应尽快解决。”

“如果手续能送过来,不就没事了?”

“可是我有种预感,很不好,我觉得这批货真的有问题。”

“即使真有问题,也不是你的事,没必要担心。”

“仅仅是这一例也就算了,我怕的是……”

“嘘……”

方主任低声说:“东阳,不要那么悲观,事情还没有到最后,我们一起努力。”

“可是你也说了,这孩子希望不大。”

“东阳,我理解,但我们都有说不出的苦衷,不是吗?院长的决定是对的,不管怎样,我们都要生活下去,医院也要继续收病人,不是吗?有些事情,已经出啦,只能面对。今天早上的事,我听说了,不是医院的领导有多卑鄙,不是我们不愿承认错误,有些人,有些事,总有不得已的难处。东阳,事到如今,除了安慰家属,就是最后的赔偿。领导心里有数。”

“谢谢!你说的对,有些事必须面对,我还是尽力解决好鸿泰公司的事。”

“这就对了,打起精神。你要庆幸,当初发现的早,处理的及时,没有引起注意,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鸿泰公司也会尽力解决的。如今,你要面对的是他们。”

第135章

李东阳苦笑一声说:“老方,我心里有些烦,今晚出去坐坐。”

方主任看看李东阳,低声说:“好,我安排一下,下班后一起坐坐。”

“市中心有个倦客茶坊,就去那儿吧。”

“好,我去过两次,环境不错。”

李东阳站起来说:“回头见。”

快下班时李东阳给姜医生打电话,说自己有事晚一些回去,然后李东阳又打电话预定了座位。冬日的天黑的早,下班时,天已经朦朦胧胧。这时间段非常冷,北风呼啸,凌冽的吹过李东阳的心。枯枝摇曳,败叶纷飞,冬季的寥落在此时格外的清冷。路上行人匆匆,都想尽快赶回温暖的家。

李东阳在医院门口,站在寒风里等着方主任。凛冽的北风呼呼的吹,李东阳的心情也冰凉冰凉。李东阳不想和姜医生谈的太多,妻子才做完手术,李东阳虽然不是搞临床的。但妻子生病后,李东阳查阅了许多资料,也咨询了在一线城市大医院工作的同学。知道姜医生的病不是很好,尽管手术后比之前的诊断要好。可是需要化疗,化疗的痛苦程度李东阳知道。妻子的病要坚持到化疗结束后,才能算真正的治愈。挺过化疗的痛苦,不是妻子一个人的事情,需要丈夫的疼爱、家人的关心,才能帮助姜医生走过最艰难的时期。如果自己郁闷的心情影响到妻子,妻子的病容易恶化。李东阳了解姜医生,如果一点不说,她心里会瞎捉摸,所以李东阳只是简单的跟妻子谈一些。可是这件事,让李东阳心里憋闷,迫切的需要倾诉和发泄。方主任是最好的人选,方主任年龄比李东阳大一些,除了醉心于业务,在其他方面不太用心。是医院有名的低情商,原本有人是反对他当icu病房的主任,但方主任在重症方面的成绩不容忽视,无论实际抢救的成功率,还是理论上的论文,都是别人无法比拟的。曾跟随国内著名的重症专家学习,并得到青睐,原本是有机会留在一线城市的。院长为了留住人才,亲自找方主任谈话,并直接任命为icu的病房的主任,低情商的方主任就留在这里,比较差的北方的二线城市。方主任和李东阳比较谈得来,俩人在许多问题上看法一致,喜好一样。方主任领导的icu病房,在市内是重点科室,技术力量强,工作严谨,深得本市同行的钦佩,是同行业中的佼佼者。有时候李东阳就想,医院原本就是一个用实力说话的地方,什么时候变得有些走味了?那些善于玩弄权术的人,站在高位上,领导着默默攻坚专业的人,指挥着真正的专家干活。他们似懂非懂,却总是装出一副什么都很在行的样子,发表一些不切实际的讲话,坐在办公室里想象着临床的工作,制定着工作方案和方向。结果就是,让搞专业的人彻底迷茫,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艰难的在一线工作,然后那些人还时不时提提指导意见。每每这时候,临床一线的工作者,都在心里鄙视着领导,脸上笑着仔细倾听意见,然后该干啥干啥。结局就是,制度和实际总是有差距,每次受批评的原因都是执行力度不强,落实不利,时间久了,那些制度形同虚设。实际工作的人,总结出一套成熟的应对方式,在制度和实际工作中,以自己的方式干活。方主任就是各中高手,在无数次受打击碰壁后,痛定思痛,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总结出一套成功的工作方式,才取得的如今的成绩。李东阳对方主任极为钦佩。在李东阳看来,低情商的方主任,都能做出这样的事,可见被逼到什么地步了。俩人经常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吐槽一下当下医院的现状。今天,李东阳和方主任又去互相伤害,互相安慰,互相帮助,互相学习去了。

俩人没有坐车,并肩慢慢在寒风中散步,让凛冽的风吹着脸颊,在呵气成冰的季节里,体会寒冷,体会刺骨的清醒。

李东阳低声问:“那病人如何?”

“即使外行,你也该知道dic出现意味着什么?如今这个状况恐怕是最好的结局了。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星期?”

“不知道,几乎所有的脏器都衰竭了,能上的全上了,但凡撤掉一个,就可能没有生命迹象。今天已经发生过一次室颤,如此下去,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

“家属的反应如何?你看他们会闹吗?”

“不好说,对于家属来说,只要没有宣布死亡,他们就在等待奇迹的出现。这是所有亲人正常的反应,他们深爱亲人,他们坚信奇迹会因为他们的爱而出现。可是一旦确定病人死亡,爱之深的亲人们情绪肯定会失控。十九岁,如花的年龄,原本是朝阳一样的生机勃勃。可是现在那孩子,我看着都难受,所以,家属闹也很正常。”

李东阳长长的叹口气,神情忧郁,低声说:“这错该有谁来承担?”

“总得有人负责,要不就没天理了。”

“小焦吗?一个没有工作经验,脑子灵活的过了头的年轻人?”

“我看他就是脑子过于灵活,才会犯下如此大的错误,不给他一个深刻教训,他是不明白自己的工作性质。”

“是,我真想不通,他是用屁股想事情吗?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看,直接就敢签字,一签就是上千万,一点心都不操。事情出了,竟然一问三不知,我简直难以理解,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真想砸开看看。”

“别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笃定不会出现差错,又能买张主任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为什么你没签,他就签了?那点小聪明没用到正道上,尽用到这些歪门邪道上了。”

“我为什么要签?没有手续我肯定不会签,虽然我签字不值钱,不重要,但我签的字我必须负责,不能乱签。想想这事我就一肚子火,当初交接时我给陈副主任说的清清楚楚,可他倒好也不知道忙什么呢?货少了才发现,还不去处理。如果不是我当机立断找到院长,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再说潘副院长吧,当初那副嘴脸尤在眼前,可是现在人家脸一变,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我简直受不了什么人嘛!也不知道是怎么混到院长的位置上的!”

“这一点你有些片面了,我个人认为潘副院长工作能力还是有的,无论个人业务能力,还是管理能力都还不错。虽然私生活有些小毛病,但那绝不影响他的工作能力。话又说回来了,你是没签,再大的事也和你没有干系,但他们的这种作风,严重损害了医院的利益,损害了患者的利益。这种看脸看地位的歪风再不刹住,医院的前途堪忧啊!”

俩人都低低的叹口气,不再说话,迎着凛冽的寒风,往市中心的倦客茶坊走。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清冷的月光,寥落的星星,街上脚步匆匆的行人,如龙的车流,此起彼伏的喇叭声,让这寒冷的冬夜显得更加孤寂清冷。如今的夜生活也算是丰富多彩,什么ktv啊,慢摇吧啊,酒吧酒城,咖啡店,茶屋等等,多不胜数。这样的季节,涮羊肉,火锅是人们的最爱,透过厚厚的玻璃窗,里面热火朝天,与外面的寒冷形成鲜明的对比。俩人加快了脚步,不管有多丰富的夜生活,北方的居民在冬季依旧习惯早归,早早回到家,坐在温暖的家里,看看电视,聊聊天。李东阳和方主任也不例外,俩人冬天很少在晚上一起聊天。夏天的时候,炎炎的热流来了之后,经常约上几个朋友,坐在河边,赏河景,喝冰啤,聊人生。在熙熙攘攘中,体会内心的平静。北方的夏天,热起来也是不要命了,那句早穿棉袄午穿纱,晚上围着火炉吃西瓜,也适合于这座城市。夏天的晚上,你会感觉全城的人都在外面纳凉,河边,山上山下,公园,马路边,人们坐在晚风里,享受微凉的夜风,惬意舒适。冬天,北方的乡下,没有农活可干,人们就围坐在热炕上,东家长西家短,隔壁的孩子像王木匠,使劲的扯闲话。那是多年的习惯,如今好多了,但早回家的习惯依然如故。再繁华的夜景,也挡不住人们急切回家的心情。

俩人走进倦客茶坊,服务生领他们走进李东阳预定好的包厢。俩人坐下,李东阳点了茶水和晚餐。服务生恭敬的退出去,并体贴的关上门。这里隔音效果好,关上门,听不到外面走路和说话的声音,耳边响着似有似无的背景音乐,是俩人熟悉的《梅花三弄》。俩人没有说话,侧耳聆听。琴声悠扬,曲调优美。李东阳不仅想起前人对此曲的评价:“梅为花之最清,琴为声之最清,以最清之声写最清之物,宜其有凌霜音韵也。审音者在听之,其恍然身游水部之东阁,处士之孤山也哉”。

李东阳喜欢梅,那年和姜医生结婚时去了南方。冬天,南方的雪也是纷纷扬扬,那是不可多见的景观。也是那时候,李东阳看到了迎着风雪怒放的生命。风雪中,梅花盛放,绝世孤傲,芳香远远就可以闻到。清冽优雅,沁入心脾。

第136章

那是一丛鹅黄色的梅花,在漫天的风雪中开放,淡淡的香味扑面而来。清冽芬芳、傲世独立,犹如一副画,画中风骨孤傲倔强。李东阳和姜医生迎着风雪,慢慢走向梅花,俩人的脚步轻轻的,生怕惊扰这绝世的美好。那一幕,多年来,一直萦绕在李东阳脑海里,每当李东阳觉得自己要被这浊世吞没的时候,就想起那丛绝世孤傲的梅花。李东阳就会提醒自己,无论多大的风雪,我依然是我,依然故我的开放,依然故我的艳丽,依然故我的绝世独立。

此刻,似有若无的琴声从流畅到起伏跌宕,婉约清雅,往回重复,缠绵悱恻,如泣如诉,动人心弦,俩人用心聆听。

“从容和顺,为天地之正音;而仙风和畅,万卉敷荣,隐隐现于指下。但新声奇变,稍近时俗,然恬静幽清亦古曲也。”

琴声结束,李东阳轻声细语。

方主任轻轻笑了,低声说:“桓伊出笛吹三弄梅花之调,高妙绝伦,后人入于琴。不想这琴音更胜恒伊之笛,去了缠绵悱恻,多了清冽孤傲。听闻此声,绕梁三日,余音不绝。东阳一如刚来时,依然高雅清洁。不像我,已是红尘中的俗人,俗不可耐。”

李东阳苦笑着说:“都是俗人,俗话说得好,万丈红尘,万丈,这世上又有几人能走出这万丈二字?能走出的都是那旷世奇才,譬如尼采、叔本华,譬如屈原、李白,最不济也是金圣叹。你我原本就是俗人,万丈红尘中最最俗不可耐的俗人。每天为吃穿住行而奋斗,每时为原本不在意的人算尽心思。说到底已经俗出境界了。如今听这寒冷清冽之琴声,感慨一番,不过是给自己找点理由,找点乐子,找点与众不同的高洁之处。如果不是这样,我甚至都忘了自己曾经的豪情万丈。现在我整天就想着怎么能多挣点钱,什么时候能买个大房子,最好是新房。你说我不俗,谁俗?”

“俗,真俗。我听着都有些侮辱刚刚那曲,如此高洁清冽之曲,被你我这等俗人侮辱了。此曲适合山之巅,水之边,天地未开时,那时没有俗人,而今世上又有几个不俗之人啊。”

服务生轻轻敲门,茶水来了。俩人用心烹茶,慢慢品尝。淡淡的苦涩之后,那抹清香,沿着食道慢慢滑下。不仅清洁了身心,也温暖了身心。俩人惬意的闭上眼睛,此时,背景音乐是高山流水,依旧似有似无的在耳边。

服务生轻声问:“先生,现在上菜吗?”

李东阳睁开眼睛点点头说:“上。”

俩人不想谈工作上的事,只想放松身心,让自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与那俗世离得远一些,让自己有一片心灵的净土。包厢里的绿萝,长得很是茂盛,碧绿的叶子和茎,肆意的垂在花架周围,张扬的生命力让俩人的目光有些暗淡。俩人没有说话,慢慢品着茶,等着俩人的晚饭。

菜很快就上来了。这里的菜品相当不错,精致可口,俩人慢慢吃着,偶尔说句话。吃过晚饭,服务生撤走碗盘,又添好水,服务生微笑着离开。没有什么事,服务生不会进来,现在才是真正的二人世界。俩人静静坐着,消化着刚才的美食,偶尔轻啜一口茶。

李东阳慢慢开口说:“鸿泰公司没有这批货的手续。”

“你怎么知道?”

“我今天没有去找销售部经理,我觉得金曼那女人有问题,说不定就是她捣的鬼。所以我压根就没想着找她解决问题,原本是想找他们的总经理,不巧的是总经理也不在。我被他们直接领着去了董事长那里。当我把那几张鸿泰公司的出库单拿出来,董事长看到那几张出库单时,脸色有些变化,似乎是很吃惊的样子。董事长老谋深算,既是看出问题也不会当时就表态,所以他仔细看完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说这块工作有专人负责,他问清楚就解决。”

“你觉得会是什么结果?”

“说不好,我就觉得董事长压根不知道有这批货,我心里一直突突突的。到现在,他也没有给我回话,我不好催的太紧,打算过一天再去探探口风。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坚持退货。”

“能退掉吗?不是用了一部分吗?”

“用的不多,一共用了不到十天,我发现后就及时的停了,现在所有的货都在库房。截止进货的时间不过二十多天,以我们和鸿泰公司多年的合作关系,我想可以,但要快,不能再拖了。”

“你是早就想好了?”

“没有,是今天去了之后才临时决定的。我想明天,最迟后天就去,退钱的可能性不大,但可以补货,就说医院没有可用的材料和药品,让他们尽快把合适的货送过来,顺便把这些货拉走,我们等不住他的手续,马上要用。即使马上送不来那么多,也能送来一部分,把医院的损失降到最低。”

“鸿泰公司不会痛快的答应。”

“他会的,现在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他们可以慢慢等手续,我们却有理由不等,货放在他们库里只要有手续,迟早都会变成钱。我有充分的理由让他换货,他会答应的。”

“事情宜早不宜迟。”

“我明天就去?”

“我看就得明天,越早越好。”

“你说的有道理。至于他们内部的事情,他们自己去解决,我觉得金曼那女人有大问题。”

“你刚才就提到金曼,金曼是谁?”

“鸿泰公司的销售部经理。”

“张主任的那个……?”

“是。”

“说不定张主任的死与这件事也有关系。”

“十有八九,那女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想想张主任多么聪明睿智的一个人,竟然毁在一个女人手里,真是可叹。”

“公安局还没有定论,张主任的死因尚不清楚,但我总觉得和金曼脱不开。”

“你啊,如果能把那批货的事解决了,药械科长的位置非你莫属。”

“之前还有些信心,如今不想了,就想尽快解决,不要让医院受到牵连和损失。毕竟我们两口子都要靠着医院生活,事关吃饭穿衣的大事,不能掉以轻心。刚才也说了你我均是俗人,只关心这个。”

“说真的,你有这种想法就对了。医院多数人怕是没有这种危机意识,整天张口闭口就是医院不好。他们不想想医院要是不行了,他们自己吃什么?喝什么?更别提是不是对得起自己拿的那份工资了。”

李东阳此刻突然想到了解决办法,心情豁然开朗,与方主任之间的谈话也轻松起来。俩人随意聊天,从时下女人流行的妆容,到商业区新开的菜馆,男人之间有时候也很八卦,谈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调侃一下当下的世风,说说老婆孩子,最近的房价又涨了,跨片上学的费用越来越高,新学了一道菜。俩人天南海北的聊着,时间过得很快。

方主任靠在沙发上背上,有些累了。方主任抬手看看时间说:“东阳,我有些累了,回家吧。”

李东阳歉意的笑笑说:“对不起,你都忙了几天,今天又陪我聊了半天,当然累了。走,送你回家。”

“得,不用你送,各自打车回家睡觉。”

李东阳按铃结账,方主任没有抢着掏钱,方主任性子散淡,不拘小节,不会与人客气。只是笑着说:“改天我请你吃饭。”

“好,听说商业街新开的菜馆味道不错,你请我去那里。”

“嗯,你和小姜一起来。”

“就这么说定了。”

俩人向外走去,李东阳一点都不奇怪方主任没有问姜医生的病情。方主任不让自己尽想不愉快的事,有些事你时时提醒,它就成了心结,若你不在意,那就不是事。外面冷的出奇,冻死狗的三九天,路上行人稀少,俩人站在路边打车,看着匆匆而过的车流,试试果然呵气成冰。俩人相视而笑,好容易轻松一点,放松自己,孩子一样的行为,让俩人看上去就是俩个长不大的孩子。

李东阳回到家已经是九点半,姜医生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耳朵却仔细听着门外。直到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姜医生起身站在门口,李东阳刚掏出钥匙,门就开了。

李东阳笑着说:“还没睡?”

温暖的房间里,淡淡的鸡汤味。

李东阳吸吸鼻子说:“这么晚了,还没吃饭?”

“我吃过了,是给你热的鸡汤,回来晚,喝口热的舒服。”

李东阳伸手搂住姜医生,亲亲姜医生的脸颊,低声说:“还是老婆好。”

姜医生白了一眼李东阳,拍掉李东阳的手去厨房盛汤。

香味更浓郁了,李东阳坐在桌前,笑嘻嘻的喝着鸡汤。

姜医生看着李东阳说:“问题解决了?”

“没有,我下午去找了鸿泰公司的董事长,他不了解具体情况,说问清楚后会尽快解决。”

“那你高兴什么?”

“我想到了解决的办法,能够把损失降到最小,我想目前鸿泰公司也会同意。”

第137章

在李东阳心情变好的时候,鸿泰公司的董事长心情有些不好。晚上八点,魏国星打电话说他了解了一下情况。销售部的经理金曼说,有可能是库房搞错了。鸿泰公司这几年越做越大,原有的库房根本不能满足鸿泰公司现有的货物吞吐量。由于公司的库房不够使用,一直租用着药厂的库房,这批货就是药厂自己生产的,公司原本就有收购药厂的意向,已经谈过几次,市政府正在协调。之前,魏国星也和厂长接触过几次,这批药品也谈起过。那天,随车人员粗心,压根就没去看着上货,所以搞错了。至于材料,是另一家的货,也放在库房里,怕是搞错了。他们正在协调,没什么问题。让董事长放心,三天后,魏国星回来亲自解决,绝不会影响公司的声誉,也不会造成任何损失。

事情似乎很简单,无非就是工作人员粗心大意,魏国星表示他回来后亲自去市第一人民医院解释,一定会取得医院的谅解,事情也一定会圆满解决。请董事长放心,他会尽快赶回来,公司绝不会容忍任何一种损害公司利益的行为,当事人必须严厉处罚。董事长不高兴的原因是,什么时候鸿泰公司的管理如此混乱了,连货是谁家的都搞不清楚了。看来,公司内部的矛盾,已经影响到下面的方方面面,以点带面,说不定,整个公司内部早已分成两派,互相内斗,互相踩踏,人心早散了,恐怕整个鸿泰公司早已人心惶惶了。董事长坐在偌大的客厅里,电视屏幕乱哄哄的不知放的什么节目。董事长的心境如同这季节一般,拔凉拔凉的。年过半百,一生叱咤风云的董事长,此刻突然觉得荒凉寂寞。他想问问自己,拼搏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董事长年轻漂亮的妻子从楼上走下来,手里牵着小女儿。

小女儿笑着扑向董事长,嘴里甜甜的叫着:“爸爸。”

董事长阴霾的心情,因为小女儿甜腻的叫声晴朗了不少。董事长伸手抱起女儿,放在自己的膝头,逗着女儿。

“乖女儿,今天都做了什么?”

女儿乖巧的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细数今天的事。董事长饶有兴趣的听着,末了亲亲女儿的脸颊。妻子柔声说:“快下来,爸爸忙了一天,肯定很累。”

“那我给爸爸捶捶腿。”

女儿的乖巧和体贴让董事长心里舒服,摸着女儿柔顺的头发,随口问:“他没有回来?”

妻子柔声说:“好几天都没有回来了,昨天,我打电话让他回来吃饭,他说有事忙,不回来了。”

“哼,忙什么?忙着算计,真是上不了台面。”

妻子柔柔的笑笑,低头替女儿削苹果皮。董事长叹息一声,低声说:“我知道你为难,以后他不回来,你不用叫他,他长大了。”

董事长心里不痛快,早早的睡了。董事长没有看到,他年轻漂亮的妻子低垂的眼睛里全是笑意,嘴角上扬。心情好的不要不要的,更加温柔的陪着女儿做游戏。直到女儿困了,嚷嚷着要睡觉,才心情极好的陪着女儿去了卧室。

鸿泰公司巍峨的大楼前,金曼匆匆走进去,一如既往的漂亮干练。金曼走进办公室,心情有些烦躁,昨晚魏国星打电话。在电话里诉说着思念之情,让金曼忙完这边的事,尽快赶过去与他汇合。金曼今天一大早准备把手头的事交待一下就离开。金曼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自己深爱的人,心里除了兴奋,更是焦急。金曼心不在焉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支笔,随意的旋转着。金曼的电话铃声响起,金曼看看来电显示,眉头一皱,看着手机,没有接通电话。打电话的人很执着,铃声停了又响起。金曼无奈的接通电话,柔声细语的与对方说话。

金曼电话里柔声安慰对方:“就这两天,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票已经买好了,你在那边等着我。”

金曼挂断手机,起身刚准备出去,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金曼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微微笑了,眉梢眼角带着风情万种,妩媚的接通电话:“喂,是我。”

魏国星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吃早点了吗?”

“嗯,吃过了,你呢?”

“刚睡醒,还没吃,想你,就先打电话。票买了吗?”

“没呢,今天还有些事,下午去买票,估计能买到明天的。”

“哦,那正好,马上离开公司,如果董事长打电话,就说你正在其他县城里收款,有什么事明天回来再说,明白吗?”

金曼心头突的跳了一下,金曼低声说:“发现了?”

“没有,我已经瞒过去了,你今天先去把最后一笔款收上,明天就赶过来,我等着你。明晚我们就一起离开,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不会出事吧?”

“不会,等他们明白过来,我们早已在异国他乡享受生活了。”

“我的护照办好了吗?”

“放心,在我手里,就等着你了。亲爱的,为了我们以后的生活,我们一起努力,今天想办法把那笔款收上,直接打到我们的账户里,然后就过来。”

“好,我现在就去。”

“路上注意安全,等你。”

金曼甜蜜的挂断电话,脸上带着娇柔的笑意。抬手优雅的把脸颊边的头发顺在耳后,微微一笑,起身走出办公室。

金曼离开鸿泰公司大厦后,李东阳走进去。李东阳直接上楼去了董事长办公室,李东阳酝酿了一晚上,准备与董事长打一场硬仗。结局要比李东阳想象中的简单多了,李东阳提出马上提供一批有合格证的材料和药品,因为医院已经断货,迫在眉睫。但没有手续的货的确不能使用,市第一人民医院与鸿泰公司多年合作,信誉度非常高,双方合作愉快。现在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鸿泰公司马上送过去一批货,避免影响医院的正常工作。医院好了,鸿泰公司也会受益。至于那批货,李东阳相信没有什么问题,等到手续齐全了,一样要用。至于现在,可以拉回鸿泰公司的库房,也可以暂时存放在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库房。两家合作多年,怎么都行,反正迟早都是医院要用的。李东阳说话时,语气诚恳,态度恭谦,合作的诚意显而易见,而且理由充分。今天谈话,李东阳由心感谢张君兰,因为张主任的原因,市第一人民医院无疑是鸿泰公司重要的合作伙伴,他们不会轻易放弃。而且,李东阳一再申明,但凡那批货手续过来,市第一人民医院继续使用,一样付全款。以目前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实力,两批这样的货都能吃下。只要李东阳愿意,市第一人民医院和鸿泰公司的合作还可以加大力度。

用李东阳的话说:“用谁的货都是用,我们两家合作多年,无论信誉和默契度都是高度一致,我们有诚意加大合作力度。我们医院的发展前景是有目共睹的,那是不可限量。与我们合作,相信鸿泰公司可以拥有省内最大订单。我们有合作的诚意,希望鸿泰公司也拿出诚意。这只是一些小事,微不足道,过去我们也经常遇到此类事件,每一次都能愉快完美的解决,相信这次也一样。”

董事长惊叹于李东阳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口才,微笑着听完李东阳的分析,然后说:“李主任似乎更适合在我们鸿泰公司工作。”

“我还不是主任,只是临时负责,医院的任命书还没有下来。”

“迟早的事,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够胜任这份工作,担得起。”

“不知董事长对我的提议有什么看法?”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解决方式,李先生已经威胁我,如果不解决就会从别的公司进货。我能不答应吗?”

“其实我更愿意加大合作的力度,那才是我今天真正的目的。”

“李先生的意思是马上就要?”

“是,越快越好,由于前一阵子张主任出事,这件事情被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医院已经告急。”

“好,请等一下,我联系一下主管销售的魏副总。”

李东阳听到这话,起身准备离开回避。董事长笑着说:“李先生不必,我去隔壁。请稍坐片刻。”

董事长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出去,李东阳暗自松口气,握紧的双拳慢慢松开,眼睛盯着门口。李东阳希望今天就能带回一批货,这样,如果那批货真的有问题,医院的损失就要小很多。李东阳很清楚,自己目前能做的只能是这样。

董事长走到隔壁,对秘书说:“魏副总怎么说?”

“董事长,今天到现在,魏副总还没有打电话来。”

董事长微微皱起眉头说:“打电话给魏副总。”

电话响了很久,一直没有人接,董事长有些生气,轻声说:“怎么回事?”

秘书说:“可能在会上,不好接电话。”

“继续打。”

第138章

魏国星看着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微微皱眉,犹豫着接还是不接。

身边的女人温柔的说:“谁的电话,怎么不接?”

“董事长。”

女人吓得坐起身来,白皙细腻的皮肤裸露在外,薄薄的被子滑落,女人顾不上,紧张的说:“这么快就发现了?”

魏国星的脸色变化莫测,伸手抚摸着女人,轻声说:“那老东西,被那女人迷的颠三倒四,光顾和儿子斗法了,顾不上咱们,估计是金曼那里没有安排好。”

“可是他打电话。”

“没事。”

女人有些惊慌,普通的面孔此时看上去异常娇弱。女人格外白皙细腻的皮肤有些晃眼,女人低声说:“那现在怎么办?”

魏国星安抚地拍拍女人光洁的背,柔声说:“那老东西忙着跟自己的儿子斗法,脑子全用在儿子身上了。这么短的时间他没那本事发现。”

“董事长以前可是厉害角色,怕是装糊涂呢。”

“我先接电话,看看他有多大本事?”

魏国星示意女人不要出声,然后接通电话。董事长的声音传过来,魏国星低声说:“喂,董事长,我正在会议上。”

“哦,怎么样,有什么新的东西?”

“有,等中午会议结束,我发过去。”

“好。”

“董事长,您有事?”

“哦,是这样,那批送到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货,手续什么时候能来?”

“后天我回去亲自处理,最多三五天。”

“哦,鸿泰公司新上任的药械科主任现在就在我的办公室里,他说医院的材料和药品跟不上了,要求我们先送一批有手续的货过去,等那批货的手续到了,依然留下。他们表示,今年的合作力度会加大。”

“太好了,如果那样,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订单就会是市内最大的。”

“是,我也是这么考虑的,所以,他提出后,我没有拒绝,想看看你的想法。”

“我觉得可以,库房里原来给他们定的货还在,直接给他们,等我回来处理这件事,手续一到,两批货都是他们的,我们至少可以赚几百万。只要能为公司创造效益,我觉得可以,您看呢?”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同意,当然同意。董事长真是折煞我了,原本就是我的工作失误,是我造成这样的局面。虽然是库房出了错,发错了货,但最终是我的疏忽。他们的货原给他们就行。只要能解决问题,公司又有效益,我是举双手赞成。那批货,我觉得也不用急着拉回来,就暂时存放在他们医院的库房里,反正迟早都是他们的。”

魏国星的语气没有丝毫的犹豫,隐隐透着欣喜,对自己工作的失误似乎很难过,语气里除了歉意,似乎对这一消息非常高兴。挂断电话后,魏国星嘴角上扬,带着得意的微笑伸手搂住身边的女人。裹着被子坐在魏国星身边的女人有些担心的说:“星,不会被发现吧?”

魏国星淡淡的笑了,轻轻抚摸女人,把女人拉进自己的怀里,低声说:“肯定会发现的,不过到那时候,我们早已飞到了遥远的地方,过着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

“我有些害怕。”

“宝贝,别怕,还有三个小时,我们就永远离开了这里,这辈子都不会回来。”

“金曼那里会不会出事?”

“我已经通知她,让她收回最后一笔款就离开。能不能走掉,就看她的运气了。”

“她的护照在你手里?”

“我怎么能替她办护照?你还不把我吃了。”

女人甜蜜的笑了,靠近魏国星,娇滴滴的说:“知道就好,我为了你,放弃了所有,你得对我好,只对我一个人好。”

“我对你好不好,你感觉不到?”

魏国星低头亲吻着女人,热烈缠绵。魏国星低语:“我爱你,我爱你。”

女人喘息着娇吟:“来不及了。”

“还有三个小时,来的及宝贝。”

鸿泰公司的董事长送走李东阳后,坐在豪华的办公室里,独自出神。用手轻轻按压着太阳穴,有些事,不能想,一想就头痛。秘书走进来,轻声说:“董事长。”

董事长淡淡的说:“李先生走了?”

“是,我已经安排货出库了,李先生很满意。”

“那就好。”

秘书欲言又止,董事长说:“有什么话就说。”

“董事长,我总觉得有些误会需要双方沟通,有效的沟通是达成一致对外的最有效的方式。您和家兴毕竟是亲父子,家兴与您年轻时极像。你们之间缺的是沟通,有些事说开了,才能解决。”

“你是说我们之间有误会?”

“是,董事长,我在公司多年,看着我们的公司一点一点做大做强,每一步都是所有人之间相互理解,相互信任,相互支持才走过来的。我希望您有空的时候,静下来跟家兴好好谈谈。”

董事长苦涩的一笑说:“谢谢你!我会的。替我约他今晚一起吃饭。”

秘书开心的笑了,马上说:“好,我订好地方告诉您。”

“哦,对了,金曼在哪里?”

“说是去收款了。”

“回来叫她过来一趟。”

“去了周边的县城,估计今天回来就晚了,明天行吗?”

“好。”

李东阳兴高采烈的回到医院,坐在办公室,惬意的为自己泡了一杯浓茶,轻啜一口。滚烫的茶水浸入冰凉的食道,李东阳皱了一下眉头,慢慢感受温暖。茶的清香弥漫在口腔里,舒适惬意。李东阳侧脸看着窗外,冬日里难得的晴天,蔚蓝的天空,一碧如洗。无风,枯枝在阳光下展示出别有的造型,有些抽象主义的意境。李东阳的心情如这天空般湛蓝,一晴万里。等到鸿泰公司的随车人员敲门走进来时,李东阳的心情好得无以复加。李东阳亲自查看手续,每一张,每一项都仔细检查,亲自看着卸货。李东阳站在库房门口,看着一箱一箱的货,脸上的笑容轻松愉悦。

一车货刚卸完的时候,李东阳的手机铃声响起,李东阳看着来电显示,眉头一皱。

李东阳笑着对随车的医药代表说:“你看着继续卸货,我接一个电话。”

李东阳走到一边去接电话,是方主任打的电话。电话里方主任低声说:“东阳,那孩子没了。”

“什么时候?”

“十分钟前。”

“家属有什么反应?”

“目前看着正常。”

“我知道了,谢谢!”

方主任那边传来吵闹声,李东阳刚想问什么情况,方主任就挂断了电话。李东阳晴朗的心情瞬间低沉,李东阳极力控制自己忐忑不安的情绪,平静的走过去,与鸿泰公司的随车医药代表并排站在一起。

李东阳微笑着说:“很久没见你们金经理。”

“她最近有些忙,年底了,许多货款需要她亲自去结。”

“哦,金经理是个能干的女人。”

“那当然,非常能干,她是我们公司销售业绩最好的,连续三年都是第一。”

“哦,怪不得,真是能干的女人。对了,好久没见小许了,以前我们都是跟小许联系的。”

“小许辞职了,以后由我负责。”

“好好的,怎么辞职了?”

“说是想到南方闯闯。”

“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月前。”

李东阳心里突然就明白了,李东阳暗自庆幸。李东阳面上没有任何变化,俩人站在冬天的夕阳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直到货物整个卸完,李东阳走进地下库房,亲自清点数目。没错,是那批货,数目刚合适。李东阳此时心才放下,接过医药代表递过来的出库单。

李东阳微笑着说:“具体情况董事长跟你说了没?”

“领导说了。”

“那好,这批货手续齐全,可以马上就使用。但我必须在出库单上注明一下,这是补上一批的货,等那批货的手续到了,我们一样用,不过可能要到翻过年付款。”

“好。”

“那批货你是拉回去?还是暂时存放在我们医院的库里?”

“董事长交待过,就放在你们医院的库里。”

“没问题,省的到时候再折腾,别说能省多少运费,至少我们不用来回折腾。”

医药代表笑着说:“没错。”

医药代表随车走了,李东阳看着车的尾气,终于长吁一口气。李东阳急忙叫人锁上库房,拿着出库单,回到办公室,对小焦说:“通知大家今天加班。”

“所有人。”

“不用,入库上账的。”

“要不要给陈副主任打个招呼?”

李东阳突然有些烦躁,不耐烦的说:“不用,我现在写单子,一会儿各把各的活干完就可以下班。”

李东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果断,干练,冷静。李东阳亲眼看新送来的货全部上账,放进电子库房。明天各科室和药房就可以领走,正常使用。忙完这一切,几个人才准备下班。

走出办公室,天已经黑了,李东阳特意注意了一下综合楼,安静如斯,没有异常。李东阳轻轻出口气,快步离开医院。走到公交车站,李东阳排队等车的时候,拿出手机拨通方主任的电话,李东阳想询问一下情况。

第139章

方主任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响了很久,最后李东阳放弃了。正好有车,李东阳上车打卡,车上人不多,李东阳坐在后排,车厢里有些暗,车窗外灯火阑珊,忽明忽暗的灯光让李东阳的心境也斑驳起来。李东阳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李东阳茫然的看着车窗外,下午晴朗的心情早已荡然无存。

李东阳心中苦笑:“该来的还是来了。”

李东阳虽然暂时解决了那批货的事情,但李东阳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件事情不会如此简单,也许惊天动地的明天正等着所有人。李东阳一向自诩第六感觉超灵,内心深处的惶惶不安,让李东阳觉得坐立不安,李东阳极力平复自己忐忑的心情,不停的自我安慰,不会有事。李东阳眼前一片模糊,李东阳觉得车窗外阑珊的路灯照不亮自己的前路。

李东阳回到家时,饭菜已经摆在桌子上。姜医生看着忧心忡忡的李东阳,轻声问:“怎么了?”

“那孩子没了。”

姜医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苦笑着说:“还是躲不过去,原本以为年轻,脏器都还健康,有希望挺过去。那孩子就这样没了!”

李东阳今天忙了一天,耗尽心力,此时也是疲惫不堪。有气无力的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低声说:“我曾暗暗祈祷,希望老天给这孩子一次机会,让他活下来。可是老天爷没有听见,孩子下午走的。”

李东阳说完,靠在沙发上,客厅里一片静谧,桌上香味四溢的饭菜,吸引不了两个心情沉重的人。许久,姜医生侧脸看看李东阳。李东阳脸色苍白,神态疲惫,似乎睡着了。姜医生知道李东阳没有睡着,他郁闷的内心无以得解,他只是想静一静。姜医生没有说话,茫然的看着桌上的饭菜,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李东阳。桌上的饭菜冒着热气,此时俩人都闻不到香味。

许久之后,姜医生看着已经凉透的饭菜,有气无力的说:“东阳,先吃饭吧。”

李东阳点点头,起身坐在餐桌边,俩人默默的吃冰凉的饭菜。饭后,姜医生去厨房洗碗,李东阳就靠在沙发上,眼睛茫然的看着窗外茫茫的黑夜。那种不安和惶恐越来越厉害,李东阳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黑夜中川流不息的车,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李东阳想要做点什么,却又没有目标。

姜医生从厨房里出来,看着李东阳的背影,轻轻叹口气,低声说:“东阳,早点睡吧。”

李东阳这一夜睡的极其不安,一直都似睡非睡,迷迷糊糊。耳边总是有人低语,极力想要听清楚,那声音却又离得很远。街上偶尔路过的汽车,似乎就在耳边,极其微弱的声音也让李东阳惊醒。早上,李东阳的脸色苍白,神态疲惫。

姜医生心疼的说:“东阳,这件事情不是你造成的,医院会出面协调的。”

李东阳苦涩的一笑,伸手摸摸姜医生的头,把姜医生凌乱的长发捋在耳后,轻声说:“我知道。”

李东阳出门,今天一改昨日的晴朗,阴霾的天空低沉阴冷,北风呼啸而过,气温骤降,枯叶在呼啸的风中凌乱。李东阳的心情如这天气般阴霾,李东阳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公交车站,排队等车。

李东阳下车往医院走,越走感觉越差。从对面走来的人,偶尔的谈话声让李东阳的不安越来越大。

“市第一人民医院怎么啦?”

“大概死人了。”

“听说是个十九岁的孩子。”

“是,我刚路过大概扫了一眼,似乎是个小手术,结果孩子死了。大学生,爷爷奶奶都哭的麻木了,听说妈妈直接哭晕倒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谁能受到了?”

李东阳路过他们,听着路人低声的议论,心中忐忑,脚下步履匆匆。

离的老远,李东阳就看见医院的大门口拉着长长的白色横幅,许多花圈摆放在医院大门两侧。哭声断断续续,似乎有人边哭边诉说。

“医闹。”

李东阳心中一惊,事情远比李东阳想的要严重,看来,昨晚医院和患者家属之间的谈判没有成功。李东阳脚下更快,走到医院门口,许多同事也都默默的,脚步匆匆的走进医院。李东阳走进医院,就看见门诊大楼前也摆满了花圈,拉着横幅,甚至设置了香案,上面摆着死者的照片。那年轻的一张脸,在阴霾的天气里,苍白孤寂。李东阳和许多同事,连招呼都不敢打,大家只是匆匆看对方一眼,就脚步匆匆的走向各自的科室。

李东阳向医院最后面的办公楼走去,办公楼前集聚了许多人,个别年轻人嘴里喊着:“叫院长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好好的一个孩子,竟然给治死了,你们这是医院,还是刑场?”

保安极力拦着,解释说:“大家冷静一下,有事好好说,理智一些。”

“理智?什么叫理智!好好一个孩子,就胳膊断了,竟然让你们给治死了,换作是你家的孩子,你能理智吗?你给我理智一个看看!赶紧的,让开。让院长出来,我们要见院长,你们别以为躲着就能过去。”

“不是你们家孩子,你不伤心,不心痛,站着说话不腰疼,让开。”

保安和家属之间互相推搡,场面混乱。李东阳也冲过去,帮着保安拦着家属,李东阳大声说:“大家冷静一点,医院一定会解决的,有话坐下来好好谈,这样混乱的场面不适合谈事,大家都说,也听不清楚,说不清楚,是不是?”

家属的吵闹声略微小了一些,李东阳一看有效果,就继续大声说:“不如你们选出三位代表,把你们的要求综合一下,和我们坐下来谈,好吗?对于孩子的事,我们也深感沉痛,但问题总要解决,这样吵吵闹闹,永远也解决不了问题。请大家都冷静一点,理智一点,我们坐下来,好好的、安静的谈事,我们会仔细倾听各位的意见。我们愿意和家属商量,我们会尽力配合你们。只是这么多人,同时说,真的什么都听不清楚。”

家属里有人说:“坐下来谈,怎么可能?到现在为止,你们的几位院长都躲着不出面,让我们和谁谈?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你说的对,藏起来也解决不了问题。”

“没有,我可以肯定的说,我们的院长绝对没有躲着。他们一直在忙,昨天一直在处理内部的事,要讨论病历,给这件事有个初步的判断。从孩子病重,院长和医院的态度你们也看到了,我们一直在努力救治病人,尽医院所有的一切力量,所有的设备,所有的药品,从首都先后三次请来专家。医院一直在努力,院长的态度非常明确,这一点,家属是知道的。所以我们的院长根本没有故意躲避,请大家放心,因为之前的所作所为你们都是看到的。孩子没有抢救过来,我们心里也很痛苦。我们一定会让家属满意,但前提是:我们双方要冷静下来,坐在一起,面对面的谈话,要有一个对话的过程,是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家属的要求到底是什么?我们不得而知,要如何解决?”

家属里,有几个看上去像领头人的,很快走到一起,低声商量。很快,有人就说:“那你们院长呢?他在哪里?我们要和他面谈。”

“当然要和院长面谈,请你们选出代表,马上就可以和院长面谈。”

“好,就我们三个。”

三个人走过来,其他人此时都安静下来。李东阳刚想开口说话,办公楼的门打开了,潘副院长走出来,站在办公楼的门口。

李东阳马上说:“这是我们潘副院长。”

潘副院长对李东阳淡淡的点头示意,然后对三人说:“院长在会议室等着。”

三人跟着潘副院长走进办公楼。李东阳看看剩下的人,大声说:“既然已经去谈了,大家先散了吧,回去等着消息。”

领头的人不在了,剩下的人互相看看,也都走了,嘴里低声说:“也是,去谈了,我们站在这里也是闲的,先回去吧。”

办公楼门前终于清净了,李东阳走进办公楼,一楼今天装修的人员没有干活,遮挡的巨幅画后,静悄悄的。李东阳上到三楼,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竟然没人。李东阳微微皱眉,抬手看表,自己在外面与家属纠缠了好一会儿,早就到了上班时间,为什么办公室里没人?没等李东阳想明白,就听到过道里陆陆续续的脚步声。办公室的门也同时被推开,同事走进来,大家心领神会的互相看看,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示意。李东阳听出来,过道里的脚步声,都比往常轻了许多,医院出了这样的事,每个人心情都不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李东阳心中暗暗鄙夷这些人,发钱的时候都嫌少,出事的时候,都跑的远远的,深怕家属激动之下动手,伤了自己。人性何其自私!

第140章

王安昨晚回家睡的觉,今天一大早,虽然天气阴霾,却挡不住王安的好心情。刘冬和张哲那边,已经查询到了寇辰的踪迹,俩人在王安的指示下,直奔寇辰所在的地区,不日寇辰就会被带回来,寇辰回来,有些事情就会明朗一些,线索会更多。而自己这边也有新发现,这发现让王安兴奋不已,原本看似没有任何关联的两个失踪案,突然就有了密不可分的关联,王安有了明确的方向。如果说以前仅只是推测,如今却有了证据。王安昨晚脑海里一直转着潘副院长的面孔,一张事故圆滑的脸,方方正正,农村人出生,似乎很好说话,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在第一次的问询中,潘副院长隐晦的提醒王安,张君兰与妻子没有共同语言,就是这个隐晦的提示,加上张君兰内衣上那根黄色的卷发,把自己带偏了,忽视了最重要的犯罪动机,把重点放在寇辰和金曼身上。王安心中暗想,潘副院长心思缜密,他的内心世界复杂多变,远不如那张平凡的脸简单。睡觉前,王安脑子里闪过汪红漂亮的脸,王安只见过汪红的相片,不得不说,那真是一个美人。据说现实中的汪红远比照片更加动人心弦,放在影视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美女。这两人竟然有关系,这个发现,让王安略微有些吃惊,虽然可以想象,但依然不能相信。在调查中了解到,汪红性格孤傲,对自己对他人都是高标准严要求,那么,相貌和才华都平平的潘副院长,是如何入了汪红的眼。还有,潘副院长的妻子,化验室的主任杨丽,那痛恨小三的个性,怕是与汪红关系极大。王安临睡之前就想好了,明天要去和萧然、老头子一起彻夜长谈。

王安睡的不错,早上起床后,神清气爽。妻子早已准备好了早餐,王安觉得自己今天胃口也好,多喝了一碗粥。起身对妻子说:“今晚不回来。”

妻子站起身,替王安拿羽绒衣,与昨天那件不一样。妻子替王安穿羽绒衣,轻声说:“今天气温下降,穿厚点。”

王安拍拍妻子的小脸,低声说:“没事,我火气大。”

“不年轻了,注意点,我给你换了一件厚的。”

“这是嫌我老了?”

“说什么你都能扯过去。”

妻子娇嗔的瞪了一眼王安,模样娇羞妩媚。

王安低头亲了一下妻子的脸颊,低声说:“就喜欢你这样子。”

妻子幸福的笑了,更加温柔的帮王安拉上拉链,柔声说:“自己在外面吃点热的,别老凑合。”

“怕我收拾不了你?”

“讨厌。”

王安愉快的笑了,亲亲妻子的脸颊说:“走了。”

妻子开车送王安去单位。王安下车走进市公安局的大门,与同事点头打招呼。很快上楼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没有了刘冬和张哲,王安耳边少了热闹,多了寂寞。往日里,开朗活泼的刘冬,总是一惊一乍的,喜怒全在脸上。沉默寡言的张哲,每天故作深沉的模样,总是在刘冬的挑逗下破功,现出孩子般的笑容。如今,王安突然觉得自己坐了多年的办公室,格外空荡荡的。王安看看办公室,暗自嘲笑自己:“真是老了,竟然有寂寞的感觉。”

王安替自己泡杯茶,坐在办公桌前,开始分析案情。一看这些,王安就忘记了时间。

有人敲门,王安头都没抬,直接开口说:“请进。”

“王队,市第一人民医院出事了。”

王安抬起头问:“出什么事了?”

“医闹。大清早,市第一人民医院就报警了,刚刚西区公安分局打来电话,人员众多,虽然目前没有大的冲突,但由于家属人员众多,情绪不稳定,以防万一,要求市公安局协助。局长考虑到王队正好在办理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案子,所以让我过来给王队打个招呼。”

“具体情况?”

“还不知道,人员已经派出,应该已经到位。正在等消息,双方在谈判。”

王安起身说:“我去看看。”

王安赶到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时候,医院门口依然拉着白色的横幅,摆着花圈,但没有人哭闹,走进去,门诊楼前,摆着香案,上面有死者的相片。王安看看照片,非常年轻的男孩子。旁边坐着一位老人,白发苍苍,脸上全是皱纹,神色哀伤。老人身边站着两名中年妇女,看样子是怕老人受不了晕倒,在一边看护着。走进门诊楼,依然有病人,王安慢慢巡视一圈,所有的医生都在上班,由于病人比平时明显少了许多,很多医生都安静的坐在自己的诊室。没有站在诊室门口观望,也没有扎堆议论。偶尔有护士经过,也是脚步匆匆,没有交头接耳的议论。王安暗暗点头,市第一人民医院能走到今天,果然积攒了底蕴,面对变故,淡定冷静。

王安走出门诊大楼,向医院后面的办公楼走去,这里王安来过几次,比较熟悉。王安刚刚走到办公楼前,手机铃声响起。王安接通电话:“喂,是我。跟着她,看她去哪里?”

监控金曼的同志打来电话,今天一大早,金曼先去了公司,但不久之后,就匆匆走出来,开车回到家,半小时后,金曼拉着一个大行李箱走出家门,打车走了。负责监控的同志请示该如何处理?之前一直是定点监控,今天金曼的表现让监控的同志发现异常,金曼今日似乎心事重重,脸色焦急,目光急切。监控的同志看到完全不同于平常的金曼,所以请示王安是否跟踪监控。

王安挂断电话,走到办公楼门口,出示自己的工作证,保安打开门,让王安进去。

鸿泰公司大楼,董事长坐在办公室,语气有些焦急的对秘书说:“再继续打电话,还有,叫金曼过来。”

今天一大早,董事长想起魏国星说博览会上有许多新东西,昨天魏国星并没有如约发过来,董事长就想着也许魏国星太忙,没顾上。让秘书打电话给魏副总,把图片和资料打过来,准备先了解一下,考虑一下今年的发展计划和方向。半个小时后,秘书走进来说:“董事长,魏副总的电话一直关机。”

董事长抬头看看办公室里的表,疑惑的说:“早该起床了,这时间应该在会议上啊。”

“应该是,但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金曼呢?叫金曼过来。”

十分钟后,秘书走进来说:“董事长,金曼今天来的早,刚刚又匆匆忙忙走了。”

“去了哪里?”

“销售部的人不知道,只说金曼来了后,就直接进了她自己的办公室,很快就出来了,没有跟其他人打招呼,就离开了公司。”

“魏副总还是联系不上?”

“是,依然关机。”

“叫家兴过来。”

家兴是董事长前妻生的儿子,当年,董事长是和妻子一起闯出来的鸿泰公司,妻子由于多年操劳,身体状况日渐衰弱,最后在鸿泰公司如日中天时去世了。董事长与前妻的儿子家兴那时已经读大学了,毕业后就回到鸿泰公司,接手母亲生前负责的那块工作。董事长在妻子去世两年后又结婚了,娶了年轻漂亮的公关部经理。家兴其实不反对父亲再婚,但不同意父亲娶如此年轻的女人。父子俩人之间为父亲再婚这件事,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家兴认为那女人心怀叵测,不是真心爱上自己已经不再年轻的父亲,她是为了这庞大的家产。但父亲当时坚持认为自己找到了真爱,自己又不是很老,依然有魅力,女人爱上自己也很正常。父亲坚持要娶,家兴坚决不同意,甚至亲自给父亲介绍了几个与父亲年龄相差不大,都是有生意来往的公司老总。家兴觉得,无论从任何方面考虑,父亲娶其中的任何一位,都是于家于业极其有利的。但父亲不顾一切的娶了那个狐狸精似的女人,甚至生了一个孩子。从父亲结婚后,家兴发现,父亲变了,变得多疑,变得自私,变得冷漠。家兴看着那女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那女人在公司里不止一次说过鸿泰公司是她说了算。家兴绝不容许母亲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落在那个女人手里。那女人人前人后两张皮,善于演戏。当着董事长的面,温柔贤惠,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一副小鸟依人的娇柔造作的模样。董事长不在的时候,嚣张跋扈,横蛮无理,盛气凌人,一副我就是老大的模样。家兴极为不喜欢那个矫揉造作的女人,从不给她好脸。女人也很会做人。在董事长面前永远一副隐忍的受气包模样,背着董事长,那也是牙尖嘴利。在女人费劲心思的挑拨下,董事长与家兴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彼此之间的怨念越来越深。从刚开始的争吵,发展到冷战,到现在父子俩之间几乎不说话。两人中间只靠董事长的助理来回传话。鸿泰公司在父子不睦的状态下,很快分成了两派。

第141章

家兴利用鸿泰公司的影响,暗地里运作了另一家公司。在这件事上家兴表现极好,充分显示了虎父无犬子的气魄。从公司开始筹备,成立,运作,到营销,家兴亲力亲为,颇有当年董事长的风范。公司开始运营后,为了提高业绩,家兴需要一部分能够支撑公司正常运营的订单,这就要从鸿泰公司拉过去一部分客户。家兴盯上了一些周边县、乡、镇的卫生院,这部分客户是鸿泰公司最初起步时的老客户,鸿泰公司既是现在做的很大,也没有忽略这部分订单,双方依然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这部分人脉一直掌握在鸿泰公司一些老人的手里。为了取得公司老人的支持,家兴做了大量工作,都没有成功。最后还是家兴无意中发现的一个小秘密,帮助家兴赢得了公司老人的支持。由于那女人过于猖狂,惹得家兴心里极为不爽,怎么看她都不顺眼,每天打扮的妖娆妩媚,一副狐狸精的样子,也不知道想勾引谁?家兴总怀疑那女人外面有人,家兴花钱找了私人侦探,想抓住女人出轨的证据。结果没有让家兴失望,家兴掌握了女人出轨的证据。家兴把高度清晰的照片放在几个公司老人的面前,大家马上表示支持家兴。家兴的公司成功的运作起来,背着自己的父亲做了不少单,尤其是周边县城和农村的卫生院,也算小有成绩。家兴在鸿泰公司挂着副总的职务,与魏副总共同协助公司总经理的工作。

今天一大早,董事长就有些莫名的心慌,然后就有魏副总一直联系不上的消息,金曼匆匆离去。董事长突然觉得自己的第六感觉没错,要出事。这时,董事长终于想起,还是自己的儿子可靠。于是吩咐秘书马上叫儿子家兴过来。

家兴听到父亲叫自己,嘴角带着笑意,没有任何迟疑,快步过来。董事长坐在豪华的办公桌后,看着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儿子,高大帅气。

董事长轻声说:“家兴,我感觉要出事。”

“爸,你怎么了?哪里要出事?公司吗?”

“是。”

“到底什么事?”

董事长无力的说:“魏副总联系不上。”

“多长时间?”

“昨天白天联系过,今天早上他的手机一直关机。”

“他去了哪里?公司里发生了什么?”

家兴的表现让董事长满意,没有惊慌失措,冷静淡定的样子,让董事长想起妻子,那个冷静睿智的女人。

董事长把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事情详细的告诉家兴,家兴听完之后说:“爸,报案吧。”

“报案?”

“爸,你听我一次,马上报案,有些事情是时候让你知道了。现在马上报案,说不定已经晚了。”

董事长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儿子,目光幽深复杂。董事长按铃叫秘书进来,对秘书说:“马上报案。”

“报案?”

“对,就说公司的副总突然失联。”

家兴对秘书说,秘书看看董事长,董事长点头。秘书疑惑的走出去,打电话报警。

董事长豪华的办公室里,父子俩坐在沙发上,面对面坐着。许多年来,父子俩不曾这样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谈话。家兴看着父亲,父亲的确老了,斑白的两鬓,虽然保养得当却依然挡不住的老态。眼角的皱纹很深,那双曾经黑亮睿智的眼睛疲惫无神,看上去竟然有种苍凉的感觉。曾经让家兴看着父亲冷酷无情的法令纹,此时竟然也让家兴看出苍老和无力。父亲老了,父亲的心老了。

家兴眼里有了温情,家兴轻声说:“爸,有些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现在告诉你,不知道能不能来的及?公司这次怕是损失很大。”

董事长皱起眉头,看着一本正经的儿子,严肃的说:“到底怎么回事?”

家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叠照片,轻轻放在茶几上。董事长奇怪的拿起那些照片,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迅速看下去,每看一张,脸色就黑一分,看完最后一张,董事长强压自己的怒火,尽量平静的问:“属实吗?”

“爸,这都是侦探拍下的,绝对没有作假。”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两年前。”

董事长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座机拨打电话。电话接通后,里面传来那女人温柔的声音。董事长压住自己的怒火,一如既往的温和,董事长说:“今天晚上有应酬,回去晚一些。”

女人一如既往的柔顺,娇滴滴的说:“好,你也注意身体,少喝点酒。”

“嗯。”

董事长挂断电话,站在原地略微一沉思,对家兴说:“马上去财务科。”

家兴立刻起身走出去,几分钟后家兴脚步匆匆走进来,站在父亲身边低声说:“爸,财务科长去了哪里?”

董事长一愣,然后惊恐的睁大眼睛,心头一阵绞痛,大口喘着气说:“她请假说是回老家了。”

家兴走到门口,叫秘书进来,秘书看到董事长的模样,焦急的走过来说:“董事长,您怎么了?”

董事长被家兴扶着慢慢坐下,脸色苍白,无力的摆摆手说:“我没事,听家兴的。”

家兴严肃的说:“罗叔,公司要出大事,这次怕是损失惨重。”

被家兴叫做罗叔的秘书,是从鸿泰公司创业时就跟着董事长和夫人一起打拼,多年的风雨同舟,让罗叔与鸿泰公司密不可分,罗叔视鸿泰公司为自己的家。罗叔原本以为父子俩虽然有小矛盾,但不是不可调和,鸿泰公司发展到今天,有多不容易,公司的老人都是珍惜的,因为他们已经老了,要靠鸿泰公司养老,虽然家兴有些小动作,但那不能成为鸿泰公司的绊脚石,迟早也会归到鸿泰公司。多一分保障,让人觉得心更安。此时听到家兴说的话,罗叔的情景不比董事长好多少。

罗叔焦急的问:“到底怎么了?”

家兴看看父亲,董事长指了一下办公桌。罗叔走过去看了一眼,然后睁大眼睛翻看了两张。罗叔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时,罗叔眼睛里有了狠厉。罗叔看着董事长,董事长虽然脸色苍白,但和罗叔一样,眼睛一片清明狠厉。

董事长一字一句的说:“老罗,如今公司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我们要挺住。”

老罗点点头,看看家兴,低声说:“家兴,你早就知道了?”

家兴点点头,看看自己的父亲说:“爸,财务科长和魏国星有关系吗?”

“没有那么多巧合,一定有。”

“那现在怎么办?”

“报案。”

“爸,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那批货肯定有问题,一旦报案,鸿泰公司提供假货的消息一旦传出去,鸿泰公司将面临灭顶之灾。”

董事长看着罗秘书说:“你的看法?”

“是,一旦传出鸿泰公司的货是假的,后果不堪设想。”

董事长坚定的说:“鸿泰公司现在还有多少可用资金?”

家兴说:“我马上让财务科报上来。”

董事长点点头接着说:“这是毒瘤,必须切掉,就算是赔上全部家当,我们还有翻身的机会,但若是坚持,鸿泰公司才是真的要灭了。”

家兴和罗叔互相看看,家兴今天才真正了解父亲,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成功。

罗秘书轻声说:“要不要通知其他董事会成员?”

董事长此时又变成了当年那个在生意场上杀伐果断的强势英雄,董事长坚定的说:“家兴报案,老罗通知董事会所有成员马上开会,联系在外的公司总经理,让她立即回来。”

“是。”

老罗一如当年,对董事长坚信不疑,家兴则重新审视了自己的父亲。

家兴打电话报警后,坐在父亲身边,低声询问:“爸,这会儿感觉如何?”

董事长淡淡的笑了,看着自己的儿子说:“放心,这点事还打不垮我。”

“爸,我估计不止市第一人民医院这一批货,还有别的地方。”

“不管多少,我们就是倾尽所有,也要留住所有客户,明白吗?”

“爸,我明白。”

家兴低头思索片刻,抬起头说:“爸,有件事,您别生气。”

董事长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淡淡的说:“什么事?”

“最近市场上有一家新开业的医药公司,您听说了吗?”

“一家小公司,年收入不过千万,不足为患。”

“那是我的。”

“哦。”

“您知道?”

董事长拍拍儿子的肩头,微笑着说:“你长大了。”

“您没生气?”

“你是我儿子,唯一的儿子。”

“爸。”

家兴喊了一声爸,然后下定决心开口说:“虽然小,但盈利比您想象的要多,账上有一千万可以急用,如果需要,马上可以转过来。”

董事长笑了,欣慰的说:“好,如果需要,鸿泰公司会借用一下。”

“爸,我不是那个意思。”

“家兴,鸿泰是鸿泰,不要混为一谈。明白?”

家兴看着父亲幽深复杂的目光,慢慢点头。董事长笑了,拍拍儿子的肩头。

第142章

罗秘书走进来说:“董事长,都通知到了,一小时后开会。”

“好,老罗,通知公司所有人员不得离开公司。”

“是,董事长。”

“爸,你是要向全公司通告这件事?”

“是,值此危难之时,方能看透人心。”

“爸,你说魏国星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自然有公安局的人去查清楚,不管是什么理由,他依然是鸿泰公司的罪人,罪不可赦。”

“财务科长会不会真的回老家了?”

董事长冷笑一声说:“说到底,罪不可赦的是我,是我疏忽了。他们也许早就勾搭在一起了,是我做错了。儿子,爸爸老了,有些力不从心了。”

“爸,也怪我,我早就知道那女人与魏国星的关系,我总觉得还不是时候,迟迟没有告诉您。”

“家兴,事情都过去了,我们有机会重新开始,我依然会交给你一个蒸蒸日上的鸿泰公司,我有信心。财务科的账让他们尽快报上来。”

“我已经通知了财务科,所有人员今天加班,把三个月内的所有账目都报上来。”

“做的好。”

“爸,魏国星也许已经跑出国了。”

“不是也许,是肯定,他此时一定惬意的坐在国外的家中,享受鸿泰公司带给他的巨额财富。”

“我们还是迟了一步。”

“也不算迟,儿子,今天爸爸就再教你一次。”

家兴看着父亲,董事长笑笑说:“公安局的人什么时候到?”

“没说,应该快了。”

“好,儿子,记住,魏国星和财务科长,包括销售经理,他们对鸿泰公司犯下了滔天大罪。”

家兴有些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慎重的点点头。

王安在市第一人民医院,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西区公安分局的局长,市卫生局局长都在场,家属代表情绪很激动。不断诉说骨科病区的医生如何态度差,叫几次都不过来,既是进了病房,也是匆匆看一眼,根本就没用心,也说不出个之所以然来,态度不好,水平更差,看不出来什么就算了,还装的挺像。护士如何不负责任,让患者家属自己用凉毛巾降温,紧要关头扎不上液体,一问三不知,什么事都是问医生去。就你们这样的医生护士,配叫白衣天使吗?家属越说情绪越激动,最后就是破口大骂,脏话连篇。在患者家属哭诉的过程中,王安听出来,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确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患者高热两天,腹泻一天,主管医生压根没出现,每个值班医生都敷衍了事,没有认真对待,当做是手术后的正常现象处理,都是进病房后匆匆看一眼,然后敷衍家属几句。每班的护士也没有重视,物理降温都是家属自己做的,连病房都不曾多进,更不要说观察病情了。每次进病房,都是家属三番五次去叫。患者家属甚至扬言要调取那两天的监控,让所有人看看在病人高热期间,家属找了几趟?医生进来几趟?护士又进来几趟?家属坚持认为是医生和护士极度的不负责任造成了病人的死亡,医院必须为此做出赔赏。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所有院长,对患者家属的说法没有做出任何反驳。态度诚恳,承认自己的医生护士因为水平有限,对患者的病情没有深刻的认识,没有意识到患者疾病的危险性,诊断错误,所以耽误了患者最佳的抢救时间。不过,医院的业务副院长郑重的说明,医院的确有责任,但该病人的病情确实变化过快,是万分之一的少见的特殊体质,因为从来没有遇到过,所以才造成在诊断和治疗上有些偏差。患者的这种情况,在后面的抢救中,不止一个专家提出,家属也都是知道的。即便是在一线城市的大医院,抢救成功的几率也不大。虽然在该患者病情变化时,医院因为自身的原因,没有做出准确的判断,但在后期的抢救过程中,医院的诚意家属应该看到。三次从首都请来专家,组织省内最好的专家组成抢救小组。孩子最终没有抢救成功,医院也深感遗憾。家属的心情可以理解。双方对此没有太大分歧,谈判直接进入正题,关于赔偿。王安一直静静的坐在一边,一个最不显眼的角落里,观察医院的每一个人。

曾经在王安眼里儒雅温和的院长,脸色有些苍白,精神状态不好,但态度诚恳。孙副院长,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模样,要求按着法律程序走。潘副院长态度温和,不停的安抚患者家属,让他们提出要求。周副院长忙着后勤工作,安抚其他在外等候的家属,避免他们情绪激动,损坏医院的设施,或者伤人。书记与孙副院长一样,答应医院一定会对此事负责,但必须经过法律程序。只要法院判决,他们都会支持。家属却说你们都是一窝的,根本不会为病人家属考虑。我们早问过了,最多五十万。

家属哭诉着说:“五十万,这是一条人命,一条年轻的生命,你们觉得五十万能够解决?我们不要钱,我们要儿子。”

王安觉得今天肯定谈不拢,主要矛盾是赔多少的问题。家属的期望值过高,而医院给出的又太低,双方各持一方,都不想退让。但家属明显占理,所以步步紧逼。而医院在处理这方面的纠纷时,显然很有经验,应对自如,几位院长各司其职,在自己所扮演的角色里,沉着应对。家属那边似乎也有懂行的人指点,在诉说患者情况时,步步紧逼,抓住医院的失误不松口,并且示意外面的人,继续在医院门口哭闹,诉说,让所有路过的人和来医院就诊的病人都知道,市第一人民医院,枉顾人命,不负责任。并没有不理智的打砸抢,可是依然严重影响了医院的业务。

孙副院长严肃的说:“我们坐在这里,就是已经有了态度,但你们在医院门口的所有所为,是违法的。我们要在法律的基础上解决问题。”

孙副院长的话激怒了家属,其中有一个中年妇女直接张嘴:“啊呸,法律的基础上,那你告诉我,你们治死人的时候,法律在哪里?你们对病人不管不顾的时候,法律在哪里?难道你们不是医病救人的,而是杀人放火的。土匪也不过如此。你们以为这是旧社会,老百姓好胡弄,由着你们官官相护,欺负老百姓。人死了,是你们治死的,断了一条胳膊,你们就要了命,我们掏钱看病,天经地义,政府赋予你们责任,你们却枉顾人命。如今坐在这里,跟我们谈什么法律,那行,谈法律可以,先把那几个不负责任的医生护士抓起来,还有你们,医院的领导,我家孩子没了,你们都有责任,先把你们的责任和罪行搞清楚,再跟我谈法律。我告诉你们,现在是社会主义,不是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要抓我们?是不是?公安局的人你们不是叫来了吗?那就抓吧,我还不信了,一个本本分分的,不杀人,不放火的孩子,一个正在读大学的孩子,一朵祖国的花朵,让你们就这样给治死了,你们还有理了?谁给你们随便杀人的权利?谁给你们随便抓人的权利?来来来,把我抓起来,让全市的人都看看,市第一人民医院多牛,公安局都听你们的,去,让亲戚们把这些都告诉路过的人,让他们知道,以后市第一人民医院千万别来,那不是看病,那是送死。人家医院要钱,市第一人民医院要命。”

女人的嘴很快,咬字清晰,语句流畅,声情并茂。女人一说完,其他两名家属代表立马就起身向外走去。周副院长急忙挡在前面,温和的说:“别激动,别激动,坐下来,有话好好说。”

那女人冷笑一声说:“我们是想好好说,你们呢?这就是医院的态度?别听他的,去,马上告诉亲戚们,医院根本就不讲理。”

那两人推开周副院长走到门口,门口有保安挡着。保安依旧温和的劝说着。女人一看,突然跑到窗口,爬上窗台,大声喊:“让开,不然我从这里跳下去。”

女人的速度非常快,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院长急忙站起身说:“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让他们出去。”

女人坐在窗台上,一动不动,哭着说:“我那可怜的侄儿呀,你怎么就狠心走了啊。”

王安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动作。王安在女人挪动脚的时候,就已经判断出女人的想法和动作。王安没有动,因为王安知道,女人不会真的跳下去,市第一人民医院所有的院长也不会让她跳下去。他们自有他们谈判的方式,自己只需要安静的做一名看客就好。

潘副院长向前一步,满脸担忧的说:“这位女同志,你下来,那里危险,有话好好说。”

“有什么好说的,你们根本没有想好好谈。”

“孙副院长不是那个意思,医院即使想赔钱,也要通过法院,医院不能直接把钱给你们,你们不了解赔偿程序。”

第143章

“骗谁呢?”

“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们上医调委咨询一下。”

女人疑惑的看着潘副院长,就在一愣神的时间,周副院长上前,一把抓住女人。潘副院长立刻上前,也抓住女人,嘴里温和的说:“快下来,我给你好好讲讲医疗赔偿的程序。不是医院不愿意赔偿,而是所有的赔偿必须有个依据,不管是医调委出面,还是法院出面,只要有一张调解书,不管多少,医院二话不说,立马给钱。所以,冷静一下,现在是法制社会,关于赔偿医院绝没有推诿扯皮的意思。我说的,你明白吗?”

女人被两位副院长连拉带扯下了窗台。女人走到孙副院长面前,尖厉的说:“你们说的我不明白,要什么法律程序?你们去告啊!告我们,难道我家孩子没了,还是我们错了?”

孙副院长不为所动,依然淡淡的说:“我刚刚说过,所有的赔偿必须经过法律程序,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王安看着女人被两位副院长拉下窗台,心中暗自嘀咕:“这女人有两下子,那玻璃窗关的死死的,女人倒是能跳下去,不过是故意做姿态。医院的两位副院长也是妙人,真会配合。最大程度的满足了女人闹事的心情,又在恰当的时候,配合女人演戏,潜移默化的消减了女人的怒火。女人对着温和的两人没法发火,只好冲着坚持要走法律程序的孙副院长发火。看来,孙院长一直是白脸,其他人都是红脸。”

那两位出去的家属这时也回到会议室,坐在女人身边。低声跟女人说话,女人听的很认真。很明显,女人在这场医闹中,起着主导作用,全盘布局,调控所有人。王安不仅多看了几眼女人。四十多岁,微胖的身材,犀利的五官。给人的感觉是干练犀利。女人看似有些胡搅蛮缠,其实条理清晰,目的明确,语言表达能力极强,刻薄尖酸,字字珠玑,直指医院,抓住医生护士的错误,寸步不让。王安不禁低叹:“好厉害的女人。”

女人听完两人的话,点点头对着孙副院长说:“那好吧,就请院长给我们讲一下应该怎么做?”

谈判又回到了桌前,女人直接提出三百万的赔偿金。孙副院长淡淡的说:“不管多少,都要经过法院,法院即使判五百万,医院也会给。”

“我们不走法律程序,我们只跟你们谈。又不是法院治死了我家孩子,我跟法院谈不着。”

孙副院长耐心的说:“现在是以法治国的时代,医院不管给谁赔钱,都得有个依据,刚才潘副院长说的很清楚。你明白吗?”

“不明白!我只知道孩子是死在你们医院的,我们平头老百姓,不懂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我们只找你们医院,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不上法院也可以,那就去医调委,由医调委出具调解书,医院也陪。”

王安看着双方争持不下的时候,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王安急忙打开手机看,是局里的电话。王安急忙一边接通电话,一边往外走。

王安神色凝重的挂断电话,回头看看会议室,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转身离开。

王安开车直奔鸿泰公司,刚到鸿泰公司的大楼前,手机铃声再次响起。王安停好车,接通手机,是负责跟踪金曼的同志。

“王队,金曼去了机场,好像要离开。”

“让机场想办法拖住金曼,金曼不能离开本市,后面有人会送去逮捕证。”

“是。”

王安马上拨通局里的电话,请求签署逮捕令,并派人前往机场。

王安走进鸿泰公司的前台,就看见也是刚刚到的同事。俩人看见王安,急忙走过来打招呼,低声说:“王队,鸿泰公司报案,公司副总魏国星和财务科长失联。”

王安心头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点点头说:“走,上去看看。”

鸿泰公司的会议室里,董事会成员基本都已经在坐。董事长已经慎重的告诉大家,鸿泰公司可能要面临的困难,董事会成员议论纷纷。王安三人就在这时走进嘈杂不堪的会议室,三人醒目的警服让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此时,大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董事长站起身,神情晦暗严肃,脸色苍白。

同来的警察沉声问到:“谁是负责人?”

董事长无力的说:“警察同志,我是鸿泰公司的董事长。”

“你好,这是我们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王队长。”

王安和董事长握手,董事长五十多岁,今天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苍老。

董事长说:“王队长,请坐。”

王安三人坐下后,王安开口说:“详细情况如何?”

董事长坐在王安对面,无力的说:“公司的副总魏国星两天前去参加一年一度的全国医药博览会,巧合的是财务科长也是那天请的假,说是老家有急事。现在,他们俩人都联系不上,今天早上多次联系,他们的电话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状态。”

“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魏副总是昨天晚上,财务科长刚刚问过,是昨天早上,财务科的人有些事要问她,打过一次电话,之后就没有人联系过。今天早上她的电话也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不过一个早上,几个小时而已,董事长为何如此紧张?”

董事长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几张单子,正是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那几张出库单的复印件。

董事长递给王安说:“王队长,请看。”

王安仔细看着这几张出库单,是鸿泰公司的出库单,数目比较大,加起来总共有九百多万。出库单上的抬头写明收货方是:市第一人民医院。王安心里一跳,面上不动声色,更加仔细的一张一张翻看出库单。

看完以后,王安淡淡的说:“有问题?”

董事长深深叹一口气,无奈的说:“这批货不是我们公司常用的厂家生产的。”

王安不解的看着董事长。董事长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看了一圈会议室,每个董事会成员此时都有些焦急,大家盯着董事长。会议室安静极了,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董事长声音略微提高,缓缓的说:“两天前,市第一人民医院来人,拿着这几张出库单,说是这批货没有手续,他们不能使用。就此问题,他们已经多次和我们公司销售部交涉,但销售部一直在拖,说是随车人员把手续弄丢了。当时,我不能确定具体情况,只能答应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人,因为公司总经理出差,有些情况我不太了解,等我查明情况后,马上解决。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人走后,我当时就联系了魏国星,他是负责这块的。他当时正在去机场的路上。按着行程安排,魏国星应该是第二天走,我有些奇怪,就问了一下。魏国星说是秘书定错了机票,刚好还有其他事,索性就没有改签,当天就走了。我询问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事情,他回答说不太清楚,这厂家虽然有意向,但只是谈过几次,还没有确定,也没有上会,怎么可能直接出货。他说问完以后给我答案。当天晚上,他打电话过来说,是库房的人搞错了,公司这几年发展迅速,原有的库房远远不够用,所以租了一些库房,都在周边县市。这批货就在这家药厂的库房,他们出货时,把厂家的货和鸿泰公司的货搞错了。魏国星说问题不大,他让销售部经理金曼解决。当时,我并没有感觉到异常,就同意了。第二天,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人又来了,因为市第一人民医院一直从我们这里进货,这么一大批货因为没有手续,不能使用,而临床已经断货。他们提出了解决方法,就是我们先送一批有手续的货过去,一解燃眉之急。等那批货的手续齐全了,市第一人民医院依旧会留下,反正已经合作多年,彼此之间从没有发生过不愉快,他们也愿意加大合作力度。我认为这个问题也必须马上解决,我们耽误不起病人的身体,所以我当时打电话给魏国星,说了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要求,魏国星很痛快的说,把货给他们送过去,反正那批货原本就是他们的,现在送过去一样,其他问题等他回来解决。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事情暂时解决了。今天一大早,我听到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事情,就想打电话问一下魏国星,那批货到底有没有问题,怎么也联系不上魏国星。我当时就觉得不对,马上去财务科,才知道财务科长根本没有回来,说好的一天,三天都不见人。”

董事长说到这里,似乎很累,疲惫的叹口气,接着说:“刚刚已经确定,这批货款没有进账,财务科没有人知道这笔款。”

董事长的话音刚落,会议室炸开了锅,董事长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说完话就靠在沙发上,脸色越加难看,有些摇摇欲坠。家兴此时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急忙走过去,扶住父亲,低声叫:“爸,爸。”

第144章

董事长突然手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气。家兴带着哭腔大喊:“爸,爸。”

家兴拿出电话拨打急救电话。

会议室里的人看着董事长的模样,心里惶恐不安,鸿泰公司要完了。

几分钟后,董事长被送往医院,董事长的儿子家兴一同去了医院。

董事长一走,会议室里乱成一团。王安站起来说:“公司现在由谁负责?”

大家面面相觑,停了几秒钟,其中一个董事说:“应该是总经理,但她出差了,下午才能赶回来。总经理不在的时候,公司是由董事长主持事务的。现在,董事长去了医院,就由罗秘书负责,他平时协助董事长工作,对公司业务了解。”

大家点头,应声说:“没错,我们平时不来公司,对公司的情况不了解。”

罗秘书已经站起来,走到王安面前,沉重的说:“王队长,董事长之前通知,所有人员不得离开公司,我们会全力配合调查。”

王安点点头,起身说:“去魏国星的办公室看看。”

其他人觉得现在等在公司也没用,都纷纷离开,脸色各有千秋,大多数都是神色凝重。其中与金曼关系密切的董事,脸色黑青,神色莫测。王安见过他的照片,知道他与金曼关系匪浅。此时,王安还顾不上与他多交流,直接在秘书的陪同下,去了魏国星的办公室。

鸿泰公司副总的办公室比董事长的小很多,布置的也是豪华气派。王安整体观察了一下,然后和两名同事一起开始仔细检查。

半小时后,王安对秘书说:“魏国星的秘书在哪里?”

“在公司,今天一大早魏国星联系不上,董事长就先稳住了他的秘书,让他去了销售部安排一些工作。”

“魏国星主管销售?”

“是。”

“财务科呢?”

“财务科是董事长的儿子家兴主管,他是公司的另一名副总。”

“财务科长是向他请假?”

“是。”

“魏国星的行程谁来安排?”

“一般都是秘书。”

“秘书的工作等同助理?”

“是,我们喜欢秘书这个称呼。”

“请魏国星的秘书过来,我们有些话要问。另外,能给我们安排一间办公室吗?我们要用。”

“明白,马上安排。”

魏国星的秘书年轻漂亮,穿着鸿泰公司的制度,深蓝色的西装套裙,头发梳在脑后,挽成发髻。画着淡妆,身材娇小玲珑。

秘书走进来时,还有些疑惑,睁着迷茫的眼睛看着穿着警察制服的三人,有些紧张。王安微微一笑,温和的说:“请坐,别紧张,我们只是了解一下魏国星的情况,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就可以。”

秘书点点头,依旧有些拘谨的坐下。

“多大了?”

“二十六。”

“什么学历?”

“大学本科。”

“结婚了吗?”

“结婚了。”

“爱人在哪里工作?”

“市城建局。”

“哦,是干部?”

“嗯,普通科员。”

“有孩子吗?”

“有,女儿一岁了。”

“在鸿泰公司工作多久了?”

“四年。”

“一直做秘书?”

“是,一来就给魏副总做秘书。”

“平时魏国星行程都是你安排?”

秘书有些不明白的样子,用疑惑的眼睛看着王安,说:“我安排?什么意思?我只是按着魏副总的要求去做,把他要做的事情记下来,到时候提醒他。应该不算是我安排吧?”

“魏国星的机票是你定的?”

“是,一般魏副总出差,机票都是我定的。”

“这次也是你定的?”

“是,按着魏副总的吩咐定的。”

“定的哪天的机票?”

“就他走的那天,是18号的。”

“你没有定错?”

“没有啊,魏副总说的就是那天。博览会是20号,魏副总可以19号再走,但魏副总说正好那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就提前一天过去,特意嘱咐我定的18号的票。”

“你与魏国星关系如何?”

“上下级关系。”

“仅只是上下级关系?”

“什么意思?”

“除了工作以外,你们平时有交集吗?”

“没有,从来没有,我们连饭都没有一起吃过。除了公司聚餐。”

“魏国星与公司谁的关系亲密一些?”

“关系都不错,魏副总性格温和,对员工不太刻薄。至于关系特别好的,不太清楚。因为我们私下里没有来往,没注意过。”

“魏国星有女朋友吗?”

秘书看了王安一眼摇摇头说:“没有。”

王安看到秘书的眼神有些闪烁,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一动。淡淡的问:“为什么魏国星没有女朋友?”

秘书似乎有些纠结,略微想了想说:“听说魏副总以前有过一个女朋友,魏副总深爱她,但她为了出国,搭上一个老外,甩了魏副总,跟着那老外出国了。魏副总伤了心,再不相信爱情和女人。”

“有女人来找过他吗?”

“除了公司里的,外面的没有见过。”

“公司里谁来的多一些?”

“销售部的金经理来的最多,听说以前公关部的经理也来的多一些。”

“以前公关部的经理?”

“是啊,后来成了董事长夫人,现在的公关部经理是个男的。”

“哦,你听谁说的?”

“我……大家背后都这么说。不是说闲话,因为魏副总对女人不太感兴趣,来找他的的女人都是公事公办,谈完工作马上离开。只有金经理例外,她会多坐一会儿,还会为魏副总冲咖啡,两人会坐在那里聊天。我觉得奇怪,就特意多关注了一下。有时候跟别人说起时,才知道以前的公关部经理也会这样。”

“他们是男女朋友?”

“朋友是一定的,不过不像是特定的男女朋友。”

“特定的男女朋友?”

“不是恋爱关系。”

“你怎么知道?”

“两人在一起似乎是为了避嫌,从来都不关门,就坐在办公桌的两边。我看不到金经理的神态,但我能清楚的看到魏副总。魏副总虽然笑着,只是一般的公式化微笑,绝不是看情人时的笑容。”

“哦。”

王安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太大的起伏。王安继续问:“魏国星参加博览会所住的酒店也是你定的?”

“不是,会议上定的,一般都会定在离会议和展厅比较近的地方。”

王安对着另外两名同事点头示意,就起身走出房间。王安走到过道没有人地方,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几分钟后,王安走进来,对魏国星秘书的询问也刚刚结束。王安和两名同事继续对鸿泰公司工作人员的询问。

另一边,被送到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董事长,此时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吸着氧气,输着液体。家兴坐在病床边,神色焦急担忧。董事长慢慢睁开眼睛,疲惫的看一眼儿子。

家兴看到父亲醒过来,眼睛红红的,低声说:“爸,这会儿感觉怎么样?”

董事长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百感交集。儿子曾经是他奋斗的动力,当年就是为了他,自己和妻子才不分昼夜忙碌,就是希望儿子将来不再像自己一样,如此艰难。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变了,自己和儿子如同陌路。同在一个公司,一层楼,却是多少天都难得见一面。即使见面,也是两看相厌。如今,俩人相看泪眼婆娑,却已是物是人非。妻子早已离开多年,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不再是那个扑进自己怀里的小肉团,软糯的叫着:“爸爸,爸爸。”董事长吃力的抬起手,想要摸摸儿子。家兴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轻轻握住父亲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低声叫着:“爸,你别吓我。”

董事长笑了,笑容慈祥。董事长轻声说:“家兴,恨我吗?”

家兴急切的摇摇头,轻声说:“没有,从来没有。爸。”

“家兴,爸累了,要休息。爸对不起你。原本想要留给你一个红红火火的鸿泰公司。现在看来,鸿泰公司是保不住了。都怨我,是我亲手毁了鸿泰公司,我对不起你妈啊!”

“爸,别说了。鸿泰公司一定能挺过去的,会没事的。”

“家兴,今天你看明白了吗?”

家兴抬起头看着父亲,轻声说:“明白了一点。”

“家兴,你听我说,原本我以为鸿泰公司倾尽所有,会取得那些客户的信任。如今看来,我是低估了他们,恐怕我们赔不起。”

“爸,不会的。你不要太悲观,身体重要。公司的事情让他们去处理,您就放心住院。爸,别想那么多。”

董事长喘口气,闭了一下眼睛,接着说:“家兴,爸爸没事,死不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坚持几年。我还没有看到你结婚生子,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到了地下,我怎么给你妈交代。”

“爸。”

“家兴,听我说,魏国星是想毁了鸿泰公司,他出手一定会击中要害,鸿泰公司恐怕承担不起。好在,你的那家公司与鸿泰没有任何关系,你还有机会。现在公司账上所有的钱都不能动,你现在回家,打开我书房的保险柜,里面有三张银行卡,那是我用你的名字办理的,里面有五千万,你去拿来。”

第145章

“爸,我不要,放在公司。”

“傻孩子,如果鸿泰公司能挺过去,自然是好,但我们必须做两手准备。这些钱,加上你自己的一千多万,足够你做大做强。鸿泰公司尽力挽回,实在不行就放弃。魏国星和财务科长怕是已经到了国外,追回的可能性不大,但他们是罪人,所有的责任应该由他们负,由鸿泰公司负。明白吗?”

“我知道了,爸,你别想这些了,好好养病,你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我没事,今天我必须倒下,后续的事情有那些董事,他们会解决的。他们的能力不容小觑,当初魏国星坐在副总的位置上不也是他们力挺的吗?他们对魏国星的能力不是极为欣赏吗?现在看来,魏国星的确能干,手脚伸的够长,他能让鸿泰公司负债过亿。如今,就是为自己所做的负责,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他们心中有数。”

“爸,财务科的账我大概看了一下,没有发现特别大的问题,也许还有机会。”

“公司账上的钱可能没有太大的问题,即使有,我估计也就几百万。关键是不知道他们弄出去了多少那种货,仅市第一人民医院就是近千万,当初鸿泰公司是市卫生局公开招标决定的供货商,与鸿泰公司合作的医院仅本市就有近五六家,如果每家都是这样,加上周边的县区级医院,省上的医院,可能会过亿。鸿泰公司赔不起,鸿泰公司的流动资金也不过六千万,加上库存,不过两个亿,前一阵子准备收购的药厂,估价也不过一个亿。鸿泰公司只是一个以医药器械销售起家的公司,底子太薄,不如实业发展空间大。所以经董事会决定,才有收购药厂的意向,逐步向实业发展。现在看来,那只是我们的一个美好愿望而已。鸿泰公司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心中有数。现在,你先回家去拿卡。”

“爸,我再陪陪你。”

“快去,我没事,这把老骨头经得起这些风浪。”

“爸,卡放在保险柜里,它又跑不了,不急,我去问问医生你的情况。”

家兴站起来,董事长虚弱的说:“家兴,你听,我说,你必须马上去,现在公司的事还没有传开,那女人不知道,一旦她知道公司的现状,一定会盯着家里书房的保险柜,你马上就回去。”

“爸,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董事长的眼睛突然就湿润了,这才是自己的儿子,爱比恨深,血比酒烈。紧要关头,儿子只考虑到父亲的身体。董事长带着泪轻轻笑了,为自己的儿子骄傲。董事长心里庆幸自己没有因为跟儿子渐行渐远就真正放弃儿子,他存这五千万的时候是觉得自己百年之后,对妻子有个交代。如今看来,才是最正确的。

董事长轻声说:“家兴,去吧,爸等着你。”

家兴无奈的点点头说:“有事叫护士,我会很快赶回来的。”

家兴脚步匆匆走了。董事长看着儿子的背影,嘴角带着慈祥的笑容。直到看不见儿子的身影,才疲惫不堪的闭上眼睛。

在鸿泰公司面临灭顶之灾时,王安走进市公安局的大门。王安准备提审金曼,金曼和张君兰、魏国星之间的关系与张君兰的死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系,是什么关系?由爱生恨?还是因为利益冲突?王安觉得他们都不具备动机,虽然看似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这些牵扯远远不够让他们做出杀人的决定。张君兰到底妨碍了谁?王安直觉上觉得潘副院长最有可能。可是潘副院长与张君兰合作多年,他们之间的利益共进退,到底是什么样的变化,让潘副院长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他们与汪红又有什么牵连?潘副院长与汪红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情人?是爱而不得,还是日久生厌?金曼与潘副院长之间有没有关系?王安迫切的想要理清楚这些混乱复杂的关系。还有,寇辰会带来什么消息?刘冬和张哲带着寇辰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明天就能到。寇辰到底与张君兰的死有没有关系?王安心事重重,脚下却丝毫没有迟疑,步履匆匆,走进公安局。

两个小时后,王安得到确定消息,魏国星于博览会当天报到,但没有参加会议,说是带了未婚妻,初次到那座城市,想要四处观光一下。魏国星带着未婚妻去玩了,第一天的会议根本没有参加。因为带着未婚妻,也没有住在大会预定的酒店。今天是大会的第二天,根本没有看见魏国星的影子。于是,王安请求那边协助查找魏国星的下落。很快,魏国星的去向就明确了。魏国星昨晚就乘坐国际航班,离开了那座城市,漂洋过海去了欧洲一个富庶的国家。乘坐同一次航班的名单中果然有王安提供的财务科长的名字。事实很清楚,魏国星和财务科长离开了,他们带着巨额公款,远走高飞,去了异国他乡挥霍那笔巨大的财富,在那里尽情的享受生活,恐怕永远都不会回来。因为魏国星去的那个国家与中国没有引渡条约,魏国星提前做了很多工作,所以才会如此从容不迫的离开。王安有些懊恼自己,是自己的疏忽大意,放走了魏国星。王安已经察觉到了魏国星与金曼和张君兰之间的利益关系了。魏国星与金曼之间没有爱情,只有利益。魏国星假意爱上金曼,用温柔的陷阱让金曼深陷其中。魏国星一面与金曼保持情人关系,骗取金曼的倾心相待,为他不顾一切的谋取利益。另一面,魏国星真心爱着财务科长,那个从照片上看着温婉贤淑的女人。他们共同套取了鸿泰公司大笔的资金,然后双双飞往他乡去逍遥自在了。看来聪明的金曼在这场爱情游戏里,不过是一枚棋子,冲锋陷阵,死而后已。金曼,那个自以为找到真爱的女人,别人眼里坏的不能再坏的女人,是这场爱情的边缘色,只是场笑话。王安难以想象,如果金曼得知这一消息,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一个疯狂的为自以为真爱的人,付出所有,那人却与他人双宿双飞,那将是个什么样的打击?

王安坐在办公室里。抬头看着窗外。阴霾的天空,北方的冬日从来没有今年的雪多。往年,即使冬天,太阳依旧明媚,少雪多风,有阳光,所以北方的冬天并不难熬。今年却不同于往年,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经下了好几场,进九以来,寒冷似乎比往年更甚。少见阳光,都是阴沉沉的天,加上凛冽的风,这个冬天有些难过。

王安坐了许久,梳理一下关系,然后拨通刘冬的电话,确认他们回来的时间。嘱咐他们要小心,与寇辰多交流。挂断电话,王安起身去了审讯室。

金曼被带进来时,依旧穿着鸿泰公司的职业装,深蓝色的西装套裙,白色衬衣。淡黄色的卷发优雅的披在肩头,画着淡妆,妆容精致。金曼看上去依旧漂亮优雅,神色坦然自若。一点也不像初次进公安局的普通人那样惊慌或是害怕。淡定的模样连王安都在心里感叹,这女人真不一般!金曼不紧不慢的走进来,看着王安,微微一笑说:“王队长,好久不见。”

王安淡淡的一笑说:“金经理,好久不见。”

“王队长有什么要问的,可以去公司,这地方似乎不适合谈话?”

“我听说金经理准备出远门,如果不是我及时请到金经理,恐怕我们就没有机会见面了,更不要说谈话了。”

“这么急?王队长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金经理准备去哪里?”

“周边县市有一些业务需要处理?”

“金经理亲自去处理?”

“是,有些事情新人处理不了。”

“我刚从鸿泰公司过来,董事长似乎不知道这事?”

“哦,这很正常,销售部的工作是由魏副总负责的,董事长和总经理不清楚也是正常的。”

“我去鸿泰公司的原因是鸿泰公司报案了,公司副总魏国星失联。”

王安淡淡的看着金曼,金曼的眼睛忽闪了一下,很快就正常了。

金曼平静的说:“我听不明白?”

“鸿泰公司今早报案,公司副总魏国星失联,所有人都联系不上他,找不到他。”

“危言耸听,怎么可能?”

“的确如此,我去以后,也多次拨打魏国星的电话,提示无法接通。”

“怎么可能?一个大活人,能上哪里去?”

“金经理不知道魏国星去了哪里?”

“不知道。”

“金曼,你的情况我们已经掌握了,注意你很久了,你最好老实交代。”

金曼轻轻一笑,笑容妩媚妖娆。金曼用漂亮的眼睛看着王安,目光欲语还休,似有万语千言。王安身边的两名同事目不斜视,似乎是隐形人,没有看到金曼那风情万种的样子。王安面不改色,依旧淡淡的样子,平静的看着金曼。

金曼轻声说:“王队长,为什么注意我?”

第146章

王安无视金曼那娇滴滴的样子,面不改色的说:“你确定不知道魏国星去了哪里?”

“他是副总,他的行程没有必要告诉我。”

王安对身边的人示意了一下,那人举起一张照片,王安淡淡的问:“金曼,这是谁?”

金曼平静的看了一眼照片说:“魏副总。”

“那这张呢?”

金曼的眼睛又很快的闪烁了一下,平静的说:“我和魏副总。”

“你们是什么关系?”

“同事关系,上下级关系。”

“这么简单?”

“是。”

“一般的同事关系,上下级关系,可以亲密到深夜在一起,做如此亲密的事?”

这张照片上,金曼与魏国星紧紧相拥,热烈激吻。画面清晰,俩人的脸可以清楚的看到。金曼看着这张照片,脸色刹那间苍白。金曼微微低下头,很快又抬起头,声音尽量保持平静,金曼慢慢说:“他未婚,我未嫁,我们偶尔在一起,没什么不对吧?难道现在的公安局连这都管?”

王安目光沉沉的看着金曼,淡淡的说:“你与魏国星之间是情人关系?”

金曼妖娆的一笑说:“你想多了,王队长。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懂的。难道偶尔解决一下生理需要,就非得是情人吗?现在似乎更流行床伴的说法,我们只是床伴,不是你认为的情人关系。王队长,我不得不说,你out了。”

王安仰手直接甩出一沓相片,厉声说:“现在流行的床伴都已经比情人见面还勤吗?金曼,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看清楚吧!我刚才就说过,你的行踪我们早已了如指掌。”

金曼看着眼前的相片,全是她和魏国星的,各种姿势,各种神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绝对是一对情人。魏国星眼里的宠溺,金曼眼里的情意,隔着相片都能让人感觉到幸福。金曼的眼睛突然就柔和起来,尤其是看着自己和魏国星亲密无间的样子,让金曼想起那个男人。

金曼嘴巴张了张,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了头。王安淡淡的说:“金曼,抬起头来,看着我。告诉我,你们是什么关系?”

金曼抬起头,艰难的说:“是,我们在恋爱。”

“你爱他吗?”

“爱。”

“他爱你吗?”

“当然爱。”

金曼张嘴就说,说完后又有些犹豫,重复一遍:“当然爱。”

王安突然提高声音说:“你送到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那批货到底是怎么回事?”

“哪批货?”

在王安的示意下,身边的人举起鸿泰公司董事长交给王安的出库单复印件。

王安厉声说:“金曼,看清楚说话。金曼,我刚才就清楚的告诉过你,你早就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你最近一段时间的活动都在我们掌握之中,不要以为你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你看,你每天做什么?去了哪里?跟谁见面?我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王安又举着一叠照片,让金曼看。金曼的脸色由苍白变得晦暗无光,眼神有些惊慌。金曼不说话,紧紧抿着嘴。王安看着金曼,一字一句的说:“我刚刚得到确切的消息,魏国星已经乘昨晚的国际航班去了国外。”

“不,不可能!”

王安拿出一张照片,是那边传过来的名单。王安说:“金曼,你看仔细,这是魏国星乘坐的那班飞机的名单。”

金曼不相信的仔细看着,慢慢睁大眼睛,目光里有惊恐,有失望,有不确定。金曼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魏国星此时已经到了他梦想中的国都,在哪里肆意妄为的生活,过着奢华糜烂的生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为他们套取了鸿泰公司大量的资金,让他们走的洒脱,走的无所顾忌,走的义无反顾。用你自以为聪明的脑袋想一想,是你成就了他们。而你,却没有机会出去了,其实你从来就没有过机会,只是你不自知而已。今天你就是想离开这座城市,与魏国星碰头去吧?”

“不,不是。”

“不是?我不得不再次提醒你,金曼,魏国星压根就没想着等你,你今天才去那边跟他碰头,而他昨晚就离开了。你永远也不会见到他了,永远。因为魏国星根本不想见你。”

“不,不会的,他不会的,他说过要等我,他爱我。”

“金曼,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金曼抬头看着王安手里的照片,金曼的眼睛睁的很大,金曼轻声说:“认识,我们公司的财务科长。”

“刚才我让你看昨晚那班飞机的客人名单,难道你就没有注意到?还是不想面对?那好,我明确的告诉你,魏国星就是和她一起离开的,他们乘坐的是同一航班。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鸿泰公司今天报案,就是因为魏国星和财务科长都失联了。”

“不,不。”

金曼有些崩溃的大叫,眼睛里的露出绝望的神色,嘴里喃喃自语:“你骗我,你一定是骗我的,你想知道什么?我不会告诉你,我不说。”

“你听听这段录音。”

审讯室里传出鸿泰公司董事长的儿子,家兴的声音。

“喂,公安局吗?我要报案,我是鸿泰公司的副总经理,我们公司的魏国星副总经理和财务科长失联。”

王安啪的关掉录音,看着金曼,厉声说:“这声音你应该很熟悉,魏国星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他只是利用你,达到他敛财的目的。”

金曼,一个对爱情心存幻想的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击到崩溃了。一个从农村出来的的年轻女孩,抱着对外面的世界好奇和不服输的犟脾气,一路艰辛,一路坎坷,一路奋斗走过来。做了所有该做的,不该做的坏事。她忍痛割爱,背叛了自己的青梅竹马,恩大于天的初恋,开始游走于各种男人之间,利用男人对美色的垂涎,金曼可谓无往不利,所向披靡。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金钱、地位,她成功的融入了这座繁华的城市,成为这里的佼佼者。但内心的迷茫让她在孤独的黑夜里,无数次自问:“我到底想要什么?我到底为了什么?”

金曼,年轻的女人依然渴望爱情,渴望自己身边有一位风度翩翩,与自己相知相守的男人。那个人不是寇辰那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生活在社会最下层的人,也不是张君兰那样人老珠黄,虚伪圆滑的老男人。金曼要的是既有学历,又有相貌,风度翩翩的总裁范儿的男人。魏国星,这个男人就在这时候出现在金曼眼前。成熟稳重,嗓音低沉沙哑,眼神忧郁幽深。学历、长相、身材、能力、气质,无一不符合金曼对男人的要求。魏国星温柔体贴的眼神,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让阅男无数的金曼沉醉。金曼很快就迷醉在魏国星的温柔乡里,魏国星几乎没费吹灰之力便征服了金曼。

往事历历在目,金曼坐在审讯室里,侧脸看看外面阴霾的天空,金曼微微眯起眼睛,让自己许多年都不曾流过的眼泪,慢慢滴下,冰凉的泪珠滑落在金曼精致的妆容上。金曼苦涩的笑了,转过脸,看着王安,平静的说:“那是真的吗?他真的走了?”

“是,昨晚就走了,他和财务科长卷走了鸿泰公司大笔的资金,离开了,一起。”

金曼流着泪笑了,笑容凄凉而悲伤,金曼长长叹口气,低声说:“我就是个笑话。”

金曼低头,闭上眼睛沉思。王安他们没有打扰金曼,王安给金曼充足的时间,让她想清楚。许久,金曼抬起头说:“我累了,让我休息一下,好好睡一觉,顺便把往事梳理清楚,明天我讲给你听,行吗?”

王安点点头,淡淡的说:“可以,我等得起。”

金曼被带走了,王安坐在椅子上没动。王安看着金曼明显颓败的背影,金曼的脚步无力拖沓。再也不是那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微微佝偻的身子,疲惫不堪的脚步,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干了一样。无论多么强势的女人,在爱情面前都有一颗少女心。女人永远不能抗拒的是爱情,她们在深爱的人面前,永远都没有智商,在爱情面前,女人永远都是小我,她们尊从内心的感觉,为爱痴狂。金曼就是典型的例子。曾经的聪明才智,睿智冷静,在魏国星的爱情攻势下,不攻自破。被爱迷住了眼睛,就在昨天,金曼还跑到周边县城,去收货款,把那笔几十万的货款直接打给魏国星。金曼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切不过是个幌子,不过是昙花一现,不过是黄粱一梦。金曼慢慢走了,她立马就灰败的背影,让王安注视了很久。

身边的同事起身说:“王队,走吧。”

王安慢慢起身,走出审讯室。王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站在窗口,出神的看着窗外。回想着审讯室里金曼那绝望的眼神,苦涩无奈的笑容。金曼醒悟的太晚,而自己也明白的太晚。如果自己能想明白的早一点,魏国星就走不了。是自己疏忽了,王安轻轻叹口气,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坐在办公桌前,开始工作。王安不允许自己再次出现差错。

第147章

家兴匆匆离开医院,回到那个自己最不愿回的家。家兴用钥匙打开门走进去,豪华奢侈的客厅里没有人。家兴不愿意回来,是因为心里别扭。这里曾经是家兴的天堂,有许多自己年少轻狂的记忆。那时的家兴过着无忧无虑的阔少生活,肆意张扬。许多年里。家兴甚至不能理解别人家的艰辛,父亲和母亲给了他最好的,他们从没有约束过自己,他们喜欢自己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快乐和幸福。这一切,什么时候就消失殆尽了?因为那个狐狸精似得女人。家兴对那女人从心里厌恶,那女人进门后,家兴就很少回家,逢年过节也是匆匆来,匆匆走。家兴也有些埋怨父亲,可是今天家兴看着父亲苍老灰白的面容时,家兴后悔了。家兴不能没有父亲,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倒下,他爱父亲,崇拜父亲,从小到大,父亲是山一样的存在。既是父子俩不说话,很少见面,父亲也是无形的靠山。如今,强大如斯的父亲竟然倒了,家兴才明白自己最在乎的依然是亲情,什么也不能阻挡。家兴目光沉沉的看了一圈客厅,径直去了二楼的书房。

书房依然是过去的样子,母亲在世时,家兴也经常来书房,那时不懂事,进书房无非是找父母胡闹,今天要去欧洲读大学,明天又想去美洲。那时,父亲总是宠溺慈爱的看着自己,点着头说:“多出去走走是对的,涨涨见识。”

母亲一贯是严厉的,父亲对自己宠溺的说完,母亲永远会绷着脸说:“你不能总是这么惯着他,看看,成什么样子了?多大的人了,整天无所事事,他不能靠我们一辈子。”

母亲总是苦口婆心的说教,家兴不爱听,总觉得母亲唠唠叨叨,家兴嫌烦。那时的家兴记得父亲说:“咱们小时候日子穷,想干什么也没那条件。现在好了,我的儿子想干什么只要我能做到,就让他去。至于他的儿子,我管不着,让他自己奋斗去。”

家兴总是在母亲貌似严厉的目光中,享受着父亲的宠溺,如愿以偿后得意的离去。

直到母亲去世,父亲消沉,整日里死气沉沉。那时的家兴,依旧不懂事,忙着与自己的狐朋狗友花天酒地,无限的消耗着父亲的慈爱和宠溺。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心机重重的女人,走进了父亲的生活,她妖娆妩媚,风情万种,温柔的俘获了父亲死气沉沉的心。那是一个月光如水的春夜,家兴急着出去和朋友们喝酒,父亲叫住自己,父亲慎重的告诉家兴自己要结婚了。

家兴到现在都记得自己当时吃惊的样子,家兴努力克制自己要暴走的心情,问父亲:“是谁?”

父亲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家兴,家兴听到那女人的名字后,一时有些想不起来,想了一会儿。才有些模糊的印象,那个女人的模样慢慢浮现在家兴眼前。

家兴大喊一声:“我不同意。”

父亲失望透顶的看着自己,父亲坚决的说:“我已经决定了。”

“不,你不能娶她。”

“我只是通知你一声,不是征求意见。”

“不,爸,你不能这样,你想想我妈,你不能娶她。”

“我已经决定了。”

“爸,你听我说,她不适合你。我不是不想让你结婚,但她不适合你。”

“我觉得她很好。”

那一夜,父子二人不欢而散。家兴坐在客厅里,喝了一夜的酒,不知什么时候就坐在地上睡着了。第二天,家兴睁开眼睛,有一阵的迷茫,茫然的看着客厅的天花板。脑子慢慢开始转动起来,昨夜的一切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家兴看看自己身上盖着的毯子,苦涩的一笑。家兴起身。急忙上楼,站在父亲的门前,家兴抬手轻轻敲门。父亲是从书房里走出来的,父亲神色憔悴,脸色苍白。家兴突然有些心疼父亲。家里低声叫:“爸,对不起,是我不好。”

父亲舒心的笑了,慈爱的说:“家兴,去公司帮我吧,你已经长大了。”

“好,爸。”

“去洗漱吧,一起走。”

“爸,我想跟你谈谈。”

父子俩是母亲去世后第一次坐在书房,面对面郑重其事的谈话。家兴完整清晰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可以结婚,但结婚对象不能是那个女人。家兴第一次跟父亲谈起公司的事情,条理清晰,一言中的,每句话都能切中要害。父亲一直安静的听着家兴说话,面带微笑,表现出极大的耐心。家兴说完后,满怀期待的看着父亲,父亲欣慰的笑了,开心的说:“家兴,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爸,你的意思呢?”

“家兴,你是我的儿子,你放心,无论我娶谁,都不会影响你在鸿泰的地位。”

“爸,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为了鸿泰,你不能娶她,有比她更适合你的。”

“家兴,我累了,鸿泰公司的发展交给你了。”

家兴记得那天自己走出这间书房时,心中有多少不满,就有多少豪情。从那天起,家兴才开始认真的生活,面对人生,开始思索未来。

此时,家兴看着书房里熟悉的一切,不禁泪目。父亲,真的老了,禁不起打击,禁不起风浪,那女人给父亲的是致命一击。家兴的目光阴沉起来,家兴打开保险柜,拿出银行卡,放在自己大衣的内口袋里,扣好扣子。家兴锁上保险柜,坐在豪华的老板台后面,看着桌上父亲喜欢的那方砚台。

门外响起脚步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一步一步走来。那女人柔美动听的声音传来:“你回来了?不是说要应酬去吗?”

女人声音响起的同时已经推门进来。家兴坐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女人。女人有些吃惊,略微愣了一下,就笑着说:“家兴回来了?”

家兴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看着女人。女人有些小小的尴尬,很快就调整过来,笑着说:“中午在家吃饭吗?我去安排。”

家兴站起身淡淡的说:“不用。”

家兴向外走去,女人疑惑的看看家兴,又看看书房,没有发现异样。

女人说:“你不等你爸爸啦?”

“等他做什么?”

“你们时间长没有见面了,你爸爸很想你。”

“是吗?”

“是,你爸爸经常说起你,他真的想你。要不,我去打电话给他,中午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不用,没胃口,你们吃就好。”

家兴快步离开,下楼走出去。家兴可以感觉到女人在自己身后那狰狞的面容。家兴现在不想跟她计较,一个可怜的女人,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魏国星早带着其他女人远走高飞了,这个傻女人还在这里演戏。家兴不想看到女人那张假笑的脸,匆忙离开了所谓的家。

家兴赶回医院,走进父亲的病房。父亲睡的很香,家兴轻轻坐在床边,看着父亲的容颜。家兴不知道父亲接下来会如何做,但家兴知道父亲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这一天很乱,很忙。

医院与家属之间没有达成一致,死者家属一直再闹,医院大门口的花圈越摆越多,家属时不时的哭闹一番。下午五点半的时候,闹事的家属才收起花圈和横幅。扬言:如果明天还不解决,就继续闹。一天不解决,就闹一天,直到医院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走后,医院领导召开紧急会议,商讨此次事件。各科室主任必须全部参加并发言。

会议结束已经是晚上八点半,李东阳走出医院大门,站在路边打车,陆续有同事走出来,大家都匆匆点头,并不多说话。原本阴霾的天气,夜晚的到来,显得有尤为阴冷,凛冽的北风呼呼吹着,李东阳觉得今年的冬天是他有生以来最为寒冷的一年。李东阳抬头看看黑乎乎的天空,今夜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寂寞的路灯,路灯下,李东阳的影子孤寂清冷。

李东阳回到家里,已经快九点了。姜医生坐在沙发上愣神,李东阳进门,姜医生立马起身,什么也没问,直接走进厨房,开火烧水准备下面。嘴里说着:“去洗手,我下面。”

李东阳淡淡的笑了,轻声说:“好香,臊子面。”

“嗯,臊子汤一直热着。”

“你吃了吗?”

“没呢,没什么胃口,这会儿才感觉有些饿,一起吃。”

李东阳洗完手走进厨房,站在妻子身后,伸手抱住妻子,把脸埋进妻子的发间,闻着妻子头发的清香,一声不吭。姜医生没有说话,用手轻轻抚摸丈夫的手背。锅里的水开了,姜医生没有动,依旧温柔的抚摸丈夫有些粗糙的手背。

许久,李东阳抬起头说:“水开了。”

俩人坐在一起吃面,汤汪面筋,油泼辣子香香的。李东阳大口吃着,满脸的笑容。姜医生柔声说:“慢点吃,别烫着。”

吃过饭,姜医生去洗碗,李东阳坐在沙发上,疲惫的闭上眼睛。

姜医生从厨房出来时,李东阳已经坐在沙发上睡着了,轻轻的鼾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异常。姜医生低低笑笑,轻手轻脚走过去,替李东阳搭上一条薄毯子。

第149章

姜医生白天睡的太多,这会儿一点都不困。怕吵醒李东阳,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不停的胡思乱想。直到深夜,才沉沉睡去。

医院的病房里,鸿泰公司的董事长一觉睡醒,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的儿子家兴趴在床边睡着了,董事长轻轻活动了一下腿,家兴警惕的抬起头,睁开眼睛,低声问:“爸,你哪里不舒服?”

“没有,腿有些麻。”

家兴掀开被子给父亲揉腿,父亲侧脸看着儿子,低声问:“卡拿到了?”

“拿到了。”

家兴急忙起身走到衣架前,从大衣口袋里拿出银行卡,走到床边。

父亲说:“扶我起来。”

家兴慢慢扶着父亲坐起来,在父亲身后垫上靠垫。

“可以吗?”

“行,坐下吧。”

家兴坐在床边,把卡放在父亲面前,父亲低头看看说:“收起来。”

家兴看着父亲,父亲淡淡的说:“白天我已经说过了,就按说的办。”

“可是鸿泰公司?”

“跟你没有关系,那是我的事。这笔钱就是给你准备的。我现在很清醒,有了这笔钱,你还有翻身的机会。”

家兴疑惑的看着父亲,脸上的表情很奇怪。父亲笑了,淡淡的说:“家兴,你是我的儿子,从小到大,你都是我的骄傲。我再婚时,你坚决反对,我没在意,你偷偷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我装作不知道,其实我心里挺高兴,你终于长大了。你和她就是针尖对麦芒,一个见不上一个,我都知道。我悄悄留着这笔钱,就是要给你的,现在正好是机会。记住,你所有的钱与鸿泰公司都没有关系,都是你的那家公司赚来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爸,鸿泰公司真的保不住了?”

“魏国星和财务科长费了那么大的劲,钱少了他们能走吗?”

“我取卡时碰见她,不过,她不知道我回去干什么,还想留下我吃饭,我没理她。”

“她不知道魏国星的事呢,明天你去告诉她,就说魏国星和财务科长已经到了国外,并带走了公司所有的流动资金。我已经病的很严重,在医院抢救。”

“她要来医院闹怎么办?”

“来就来。”

“我怕影响你休息。”

“她不来就没意思了,让她使劲闹吧。”

“爸,你的身体?”

董事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家兴,淡淡的笑笑,平静的说:“对于鸿泰公司,我不能起死回生,但大病一场是必须的。公司的事暂时交给那些董事们吧,当初魏国星也是他们推上来的,鸿泰公司是大家的,所有人都有发言权,我已经尽力了,而你,我唯一的儿子,年轻不懂事,面临如此大的打击,恐怕难以担起大任,让他们去处理吧,你就陪着我这将死之人,老老实实哭几天吧。”

“是,爸。我知道了。”

“你那边有几个鸿泰公司的老人?”

“五个。”

“先别让他们辞职,鸿泰公司面临如此大的灾难,他们必须和公司共进退。”

“那他们以后怎么办?”

“家兴,他们是鸿泰公司的老人,当初跟着我和你妈一起风风雨雨走过来的。你必须对他们负责,别看他们看老了,他们积攒了几十年的经验,几十年的人脉,几十年的思想,有些人一辈子也悟不出来东西,他们都有。我和你妈当初答应过他们,要给他们养老,这个任务我交给你了。他们能够帮助你重新创立一个鸿泰。还有,鸿泰公司的老人除了这五个,剩下的都是你爸爸我的死忠,他们都是忠心耿耿的人,等鸿泰公司的事了啦,你就请他们到你的公司吧。”

“他们若是不愿意来呢?”

“不会,他们老了,已经快到了退休的年龄,别的公司不会要他们的。我不能不管他们。家兴,你记住老祖宗说的义气二字,生意场上也是讲义气的。明白?”

“明白。”

家兴端起水杯,试试杯子,温度刚好。家兴递给父亲。董事长端起水杯,慢慢喝了几口。把杯子递给家兴,摇摇头。

家兴接过水杯说:“爸,一天没吃东西了,想吃些什么?”

“你也没吃?”

家兴摇摇头说:“没吃,这会儿才感觉饿了。”

董事长笑了,笑容慈祥和蔼,温声说:“明白了,就没有心里负担了?”

家兴笑着点点头:“不知道怎么处理,也担心你的身体。虽然知道你一定有了办法,但还是有些心慌。”

“你已经很不错了,没有因为害怕做错事情,这样很好,表现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好。最重要的是,你给鸿泰留了一条路,有了鸿泰公司的经验,有了五千万的资金,我相信你。”

“我们父子一起,同心同德,一定所向披靡。”

董事长爽朗的笑了,笑容里看不到一点疲惫和病态。

“呦,父子俩这么高兴?”

“刘姨?”

家兴站起来,看着走进来的女人,雍容华贵,女人身后跟着保姆,手里提着保温饭盒。被家兴叫刘姨的女人说:“吃饭了吗?”

家兴笑嘻嘻的说:“没呢,正想着吃点什么刘姨就进来了。”

董事长温和的说:“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女人优雅的一笑说:“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打算告诉我?”

“没什么大事,所以就没说。”

女人意味深长的看一眼躺在床上的董事长,轻轻一笑说:“鸿泰的事我听说了。”

董事长尴尬的低头用手摸摸鼻子,样子有些像年轻人。家兴低着头,暗戳戳的笑着。女人却一本正经说:“既然病了,就好好休息,正好调养一下身体。”

家兴靠过来说:“刘姨,我饿了。”

女人示意一下保姆,保姆立马打开饭盒,盛出两碗汤,是南方人常吃的皮蛋瘦肉粥,熬的浓浓的,很香。

家兴喝了两碗粥后,对父亲说:“爸,你和刘姨聊聊,我出去消消食。”

“家兴,送她回去。”

刘姨让家兴送保姆回去,家兴高兴的答应一声。家兴走后,病房里只剩下董事长和刘姨。

女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董事长,轻声说:“要我帮忙吗?”

董事长这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尴尬,一脸坦然,依旧是那个儒雅成熟且稳重的中年大叔。董事长淡淡的笑着说:“鸿泰算是完了。”

女人吃了一惊,睁着好看的眼睛,低声说:“这么严重?”

“魏国星把大量三无产品卖了出去,收回的货款他们全部带走了,仅市第一人民医院就有近千万,整个下来,估计要上亿。”

“这么多?”

“是,这件事我有责任。”

“你当然有责任,像魏国星这样的人,怎么能掌管公司重要业务?”

“魏国星能力是有的,当时也是董事会的人极力推荐,是大家共同决定的。谁能想到,他城府太深,我们都被骗了。”

“你是说他早有预谋?”

“从敛财到离开,一气呵成,如果不是精心准备,怎么可能如此顺利?”

“如此狼子野心的人,怎么让鸿泰的董事们挖掘出来的?”

“现在说那些都没有用,鸿泰完了,这才是重点。”

“你打算怎么办?”

董事长看着女人,嘴角上扬轻声说:“你不是都知道了?”

女人微微一变脸说:“我怎么知道你的打算!”

“你知道家兴的打算就行了。”

女人略微有些尴尬的低声说:“那不是为了帮家兴吗。”

董事长笑了,拍拍女人的手说:“谢谢你!”

女人笑笑说:“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我就不多说了。怎么,你的那个小妖精没来陪你?”

“她不知道。”

女人鄙夷不屑的一撇嘴说:“你还真是疼老婆。”

董事长笑笑说:“我一贯疼老婆。”

女人嗤笑一声,没有说话。董事长温和的笑笑说:“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月了。”

“怎么没告诉我?”

“告诉你做什么?让你跟那个妖精吵架?”

“说什么呢。”

“好了,别说她了,没劲。身体怎么样?”

“我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老奸巨猾的东西。”

董事长温和的笑笑,低声说:“能不能客气点。”

“我早就知道你的那点子小心眼,不过,照你说的,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以后多帮帮家兴。”

“你的儿子,你自己帮。”

“你不是他姨吗?”

“你还是亲爹呢,真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她不是家兴的娘。”

女人听了这话,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董事长,从董事长脸上看出了问题,但女人没问。只是心知肚明的笑笑,没有挑明。女人和董事长很熟,年轻时和家兴的母亲关系极好,俩人无话不谈,可以说除了老公和牙刷不共用,什么都不分你我。后来各自结婚,女人因为不能生育离婚,就再没有结婚,把家兴当自己的儿子,一直喊着让家兴给她做干儿子。家兴的母亲去世前,拉着女人的手说:“你一个人老了怎么办?做家兴的妈妈吧。”

女人含着泪说:“你自己的儿子自己养,你是惦记我的钱呢?”

家兴的母亲笑着说:“是,你一个人挣那么多钱做什么?”

家兴母亲去世后,女人常年在国外逍遥,刚回来,就听说了鸿泰公司的事情。女人根本没当回事,这不,不停的调侃着董事长,从年少到两鬓斑白,俩人的友谊已经深入骨髓。

第151章

可是这样的日子没有维持多久,幸福总是昙花一现。在城市待久了,不知道是寇辰变了,还是金曼变了。繁华喧闹的城市,富人们一掷千金的生活,奢靡的夜生活,同事们互相攀比的名牌衣服,名牌包包,用什么化妆品,去哪家星级酒店吃的饭。这一切天天充斥着金曼的眼睛。渐渐的,金曼不满足已有的生活方式了,金曼内心不安分的因子激烈的动荡起来。金曼不停的跟着同事们去玩,去闹,去跟客户吃饭、唱歌、跳舞。那是一个秋天,乡下成熟的季节,在乡下,这个季节风中都带着果实的香甜味道。一望无际的麦浪,在风中翻滚,疯狂的金黄色渲染着躁动的心。城市里,没有成熟的果实和麦浪,却依旧躁动不安,在这个城里最妖娆妩媚的季节,金曼对寇辰的不满也到了极致。那天,金曼和一个女同事一起去招待客户吃饭。饭后,一行六个人去了ktv唱歌,点了许多酒。其中三名客户都是中年男人,男人们趁着酒劲,肆意妄为。金曼有些略微的不自在,但依旧忍着。脸上带着刻意的笑容,与那些烂醉的男人周旋。此时的金曼没有了初次遭遇这事的恶心和不安,虽然依然不适应,但也算能接受。中途,金曼去洗手间,路过隔壁的包厢,金曼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女同事和其中一个客户。俩人纠缠在一起,男人撕扯着同事的衣服,白花花的身子刺激着金曼的双眼,金曼有些呆了,傻傻的站在那里,一直到俩人完事,男人走出来,金曼还站在原地,男人看见金曼愣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点头示意,面不改色的走过去,走进了他们自己的包厢。金曼傻傻的看着男人的背影,身后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说:“你都看到了?”

金曼回头看见女同事,头发略微有些凌乱。女同事淡淡的说:“这世界就是这么现实,你选择什么样的生活,就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金曼看着女同事,眼睛一眨不眨,金曼没有说话,女同事淡淡的一笑,淡定的说:“我们进去吧。”

金曼回头看看,没有看到那个男人。金曼和女同事走进包厢,女同事谈笑风生,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好像她真的只是出去透了口气。从那天起,金曼就明白了,为什么别的女同事业绩总是比自己好的多。那夜,余下的时间里,金曼有些心不在焉,神情恍惚,脑子里那两具纠缠在一起的白花花的身体挥之不去。金曼懵懵懂懂的回到出租房里,寇辰坐在简陋的沙发上,看着那台老式的彩电。金曼环顾自己所谓的家,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地段是这座城市最偏的,房间很旧,设施简陋。桌上是寇辰为俩人准备的晚饭,一盘土豆丝,一盘凉拌黄瓜。金曼心里突然难受起来,金曼没有理寇辰,直接走进小小的卫生间,卫生间很小,连坐便器都没有,墙上有一面小小的镜子,金曼站在狭小的卫生间里,看着镜子里那张美丽的脸出神。许久,金曼就那样静静站着,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金曼心里掀起滔天巨浪,犹如狂风暴雨般不平静。

金曼喃喃自语:“凭什么?凭什么?”

寇辰在外面轻轻敲门,担忧的低叫:“曼曼,曼曼,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金曼听着寇辰的声音,心里烦躁,有些不耐烦,不想搭理寇辰。眼前闪过寇辰工作时那一身油乎乎、黑漆漆的工作服,挂满汗珠的脸,满是油污的双手,粗糙不堪。金曼突然觉得自己难以忍受,金曼看着如花似玉的面孔,对自己说:“你真傻!”

寇辰依旧轻声在外面说:“曼曼,曼曼,你到底怎么了?”

金曼眼里闪过不耐烦,平静一下心情,推开门出来,淡淡的说:“没事。”

寇辰看着金曼明显不高兴的脸,轻声说:“你不高兴?”

“没有,有些累。”

“吃了吗?”

“不想吃,我累了,先去睡了。”

金曼走进卧室,换上睡衣,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看着房顶。金曼能够感觉到,寇辰站在原地,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然后轻轻走到桌边,安静的吃饭,只吃了几口,便放下碗,把饭菜端进厨房。金曼突然有些后悔,寇辰,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无论自己回来多晚,都会坐在那里不吃不喝等着自己。金曼知道,这男人有多在乎自己,有多爱自己。金曼心里有些不忍,静静躺在床上等着寇辰。过了一会儿,寇辰洗漱完小心翼翼的走进卧室,轻手轻脚的脱掉衣服上床,轻轻躺在自己身边。黑暗中,金曼感觉到寇辰强烈的男性气息,寇辰伸手轻轻搂住金曼,很小心很小心,生怕吵醒了金曼。金曼心中低低叹息一声,伸手紧紧抱住寇辰。寇辰激动起来,热烈的亲吻金曼,在金曼耳边低语:“曼曼,曼曼,我的曼曼。”

金曼一直记得那一次,金曼在县城,那家县医院比较大,病人流量大,政府又大力支持当地的医疗单位,投资较多。为了拿下那家医院的订单,金曼邀请那家医院的院长吃饭谈心。那是个身体魁梧的中年男人,高大成熟,一张万年不变的冷脸。据说也是苦出生,老家是偏远地区的山里,好容易苦读,才得以走出了那穷地方,大学毕业后,没有钱,没有背景的他被分配到县上的这家医院,善于钻营的他苦心经营,娶了当地卫生局局长二嫁的女儿,其实那女子是不错的,小时候家里娇惯出来的女孩子,家里的独女,条件又好,难免娇惯一点。第一次结婚是门当户对的人家,俩人年轻,不懂爱情,三天一吵,七天一打,整天吵吵闹闹,闹得两家人也鸡飞狗跳,后来就离婚了。二嫁的女人懂得珍惜,这男人又是头婚,又精心呵护,小两口的日子倒也蜜里调油,婚后二年,生下可爱的女儿。男人又没有不良嗜好,爱学习爱钻研,业务能力也不错,一步一步走到院长的位置上。当了院长的五六年后,位置稳稳当当,老丈人也光荣退休了。院长依旧对老丈人恭敬孝顺,院长在小小的县城里,口碑很好。院长赶上了好时候,政府重点工作放在县乡一级的医疗卫生条件改善上,投资多,权利大,只要有业绩,奖励力度大。县医院不断扩展,由当初的几间平房,一个院子,发展成一栋五层楼,两栋三层楼的医院,开展了许多以前没有的专科,病人量越来越多,年收入逐年上涨,幅度很大。从一开始的靠政府补贴发工资,到几百万的收入,然后成为县城里收入过千万的医疗单位。院长的能力让当地政府领导大为赞赏。许多医药代表都盯着这块肥肉。金曼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终是下定决心。那天,金曼约了院长,去市里的一家大酒店吃饭。金曼是经过精心准备的,县城太小,有个风吹草动,所有人都知道了,俗话说得好,城东放个屁,城西都能听到。以院长万年不变的冷脸可以看的出,院长很看重脸面,必是不会在小小的县城里做出让人诟病的事。金曼就精心挑选了这家大酒店,在市里的最边上,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就到了县城,豪华隐秘。那天,金曼精心打扮了自己,黑色紧身的连衣裙,无袖包臀一字领,露出白皙光滑的四肢,修长的脖子,诱人的锁骨。黑色的网状丝袜,黑色的高跟鞋,两条美腿一览无余。淡黄色的卷发披在肩头,优雅性感,气质高冷神秘。路过金曼的男人,从老到小,回头率百分百,惊艳的目光,贪婪的眼神,这些都让金曼对自己信心百倍。俩人坐在豪华的酒店,男人身上土豪气息扑面而来,依旧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冷脸,但那天,院长那双色眯眯的双眼,似乎要穿透金曼。金曼故作镇定的吃着眼前的菜品,温柔的让院长尝尝,院长也没客气,大口吃着。院长身上那种俗的掉渣的气质,令金曼十分不喜。金曼不断提醒自己,对面的男人不太老,不太土,有风度有权利,也许自己可以一战成名,从此过上另一种生活。金曼就是在这样不断麻醉自己,提醒自己的夜里,与县医院的院长春风一度。多少年后,金曼都记得院长的粗俗和野蛮,但金曼还的装作喜欢的样子。事后金曼都觉得自己不去当演员可惜了,简直就是戏精。金曼如愿以偿,拿下了县医院所有的设备和药品订单,仅此一项,金曼就挣了几十万。在那一年,金曼如法炮制,拿下了周边四个县医院的订单,成功的收入百万。金曼买了房,买了车,生活直线上升。过上了金曼心目中城里人的生活,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而金曼与寇辰之间的矛盾也日益加大,一对情侣两个人,根本不能正常交流,争吵不休。金曼从心里厌倦了这种生活。也是那一年年底,金曼被公司调到市里,重点攻克市里的客户。

第152章

金曼在与不同男人的周旋中不断总结经验,所向披靡,战无不胜。金曼对于自己的魅力无限自信,也更加会展现自己最美最媚的一面。寇辰即使再迟钝,也感觉到了金曼的变化,俩人开始不断争吵,曾经的爱恋,在不断的争吵中,越来越淡,心的距离越来越远。金曼已经无法忍受,她不想再和这个粗俗的男人一起生活,金曼难以想象,与自己共度一生的男人如果是寇辰,下半辈子要如何过下去。每天看着寇辰那张木讷讨好的脸,粗糙不堪的双手,一身臭汗和油污。金曼甚至要求寇辰不许出现在鸿泰公司附近。可以此时的金曼完全忘记了,曾经的自己是因为寇辰这双粗糙不堪的巧手不停的干活,才得以顺利读完大学。金曼不能再忍受,也不想再忍受,金曼直接提出分手。寇辰不愿,寇辰深陷在自己的爱情里,不愿放弃,不愿离去,痛苦的继续着自己的固执和痴恋。寇辰苦苦哀求,求金曼想想俩人多年的感情,想想俩人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寇辰的死缠烂打,不仅没有让金曼因为愧疚而回心转意,反而引起金曼更多的厌恶。于是,俩个人的世界里,没有温馨,没有了缠绵,只有无尽的争吵,金曼在这样的纠缠中越来越不耐烦,把心中仅有的愧疚消耗的一干二净。金曼对寇辰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歉意和感情,剩下的只有厌烦和无奈。就在这时,那个高大温柔的魏国星出现在金曼眼前。研究生毕业,长相不比寇辰差,关键是儒雅的知识分子气息扑面而来。他的一颦一笑,都让金曼着迷沉醉。就在让人沉醉躁动的春夜,金曼受约参加一个酒会,参加的人很多,都是金曼眼里的上流社会的成功人士。酒会在这座城市唯一的一家四星级酒店,奢靡豪华的气氛让金曼有些胸闷,金曼走出大厅,慢慢走在月光下,林荫路上夜色迷人,春风拂面。金曼惬意的感受春夜的温柔和美丽。婆娑的树影下,金曼抬头看着茫茫黑夜,柔柔的风吹过,淡淡的紫丁香开了,金曼就站在树下,深深呼吸一口香味,放松自己紧张的情绪和身体,在这样的春夜里,紫丁香的气味弥漫着。金曼想起那首诗,不由自主的轻声吟诵: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魏国星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就在那时响起,魏国星低声说:“女士,我能有幸留下您的电话吗?”

金曼慢慢回头,就看见,如水的月光下,男人高大笔挺的身影,当时,魏国星穿着深色西装,挺括高贵,单手抄在裤兜里,样子优雅洒脱,说不出的男性魅力征服了金曼。金曼微微一笑,魏国星黑色的眼眸深深的看着金曼,惊艳深情。金曼觉得那才是惊鸿一瞥,令人心动。那才是金曼想要的浪漫邂逅,那才是传说中的恋爱的正确打开方式。

金曼优雅大方的轻声说:“我很愿意。”

金曼是知道魏国星的,那时魏国星还是鸿泰公司业务部经理,刚刚三十岁,是公司单身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金曼也曾仰视过魏国星,金曼也曾在寂寞如雪的夜里,梦想着如果有一天自己站在魏国星的身边。没想到,这一天就这样来了,真的来了。这份惊喜让金曼猝不及防,来不及细想,就一头撞进了魏国星温柔的陷阱里。俩人开始正式交往,金曼如同初恋的小女孩一般,板着手指头数着时间,期待着每一次的见面,沉醉在热恋当中。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如金曼一般精明、能干、强势的女人也依然逃不脱爱情的死结。魏国星提出俩人的关系最好不要公开,因为俩人都在事业上升期,同在一个公司,都有可能更进一步,别让公司高层觉得俩人因为恋爱影响工作,金曼被突如其来的幸福蒙蔽了双眼,竟然觉得魏国星是对的。没错,恋爱中的女人没有智商,疯狂盲目,金曼亦如此。金曼不断拿寇辰和魏国星对比,结果就是没有可比性。金曼郑重其事的提出分手,无论寇辰如何哀求,金曼都不为所动。寇辰不知道因为有了魏国星,才加速了金曼离开他的决心,寇辰只见过张君兰,于是寇辰找到张君兰,希望张君兰不要纠缠金曼。结局是,那就是一个笑话,张君兰明确表示自己绝不会离婚,让寇辰放心,只要金曼不主动,张君兰是不会主动去约金曼的。寇辰的所作所为,彻底激怒了金曼,金曼给了寇辰第一个十万块钱,求寇辰离开自己,放自己一马。金曼的话让寇辰的心碎,心痛,撕裂般的痛疼让寇辰心灰意懒,寇辰走了,流着泪走了,离开自己深爱的女人,在那个闷热的夏夜,寇辰终是孤独的走了,金曼站在阳台上。冷漠的看着寇辰颓败的背影,心里竟没有一丝牵挂和心痛。那时的金曼,觉得只有魏国星才是自己的真命天子。金曼对寇辰的厌恶已经到了极致,寇辰离开时的哀伤根本无法打动金曼。一个月后,金曼和魏国星一起参加公司聚会,饭后,魏国星送金曼回家,俩人那天都喝了酒,不知不觉就抱在一起。第二天早上,金曼是在自己的床上醒过来的,身边躺着魏国星。金曼睁开眼睛,有些茫然,魏国星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醒了?”

金曼听着这熟悉亲切的声音,嘴角溢出甜蜜的微笑。从此,金曼就开始了自以为是的热恋,做了所有情人可以做的事情。在一次亲热后,金曼躺在魏国星的臂弯里,俩人低声说着话。魏国星告诉金曼,公司有一个副总的位置,自己被提名,有望争取到那个位置,学历,能力都没问题,只是有另一个旗鼓相当的人选,那人身后有董事会的人,自己没有背景,怕是会空欢喜一场。金曼跟着担心,在金曼眼里,魏国星就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副总的位置应该手到擒来。魏国星轻轻叹息一声说:“没事,即使不是我,我也会继续努力,为我们的未来做准备。”

金曼可以感觉到魏国星内心深处的遗憾,金曼知道董事会的人说话有分量,但以金曼在公司的地位,与董事们没有交集,说不上话。魏国星似乎是无意中说到:“那天,我见了张董事,他问起你,你认识他?”

金曼摇摇头说:“我见过他,没有说过话,不过我听说,他是除过董事长,鸿泰公司的第二大股东,在公司地位卓然,说话有分量。”

“是,他似乎很欣赏你,不断夸奖你。”

“是吗?”

“以你的气质、能力,放眼整个鸿泰公司,能与你比肩的没有其他人,更何况……”

魏国星抬起金曼的下颌,深情的看着金曼,目光幽深缠绵,哑声说:“漂亮的女人很多,有能力的女人很多,有气质的女人也很多,但我的曼曼是内外兼修,令人一眼万年的。”

金曼沉醉在魏国星营造的深情中,再也看不到其他。第二天,魏国星约金曼一起吃饭。金曼赶到时,那位董事也在。吃饭时,金曼能够感觉到那位董事贪婪猥琐的目光。阅男无数的金曼没有在意,淡定优雅的用餐,餐桌上,金曼依旧优雅高贵,谈笑自若。让那男人痴迷贪婪,肆无忌惮的盯着金曼曼妙的身材,美丽动人的面孔。金曼有些得意,有些黯然。魏国星的心思金曼一目了然。但金曼有些不甘心,这世上有几个男人会把自己的爱人送给别人?那一刻,金曼心里浮起疑惑,魏国星真的爱自己吗?金曼在那董事不注意的时候,用自己忧伤的目光看着魏国星,魏国星淡淡的一笑,用自己的脚在餐桌下轻轻碰碰金曼的脚。目光似乎有些不舍,有些不忍,飞快的掠过金曼。饭还没有吃完,魏国星接了电话,抱歉的对俩人说:“真是对不起,工作上有些急事,我先告辞,两位慢用,账我先结了。”

魏国星就这样走了,背影高大挺拔。金曼心里难过,但脸上依旧优雅的笑着。餐后,那位董事有些累了,要去酒店的房间休息,金曼送他上楼。所有的一切,就那样发生了,没有任何意外。金曼为了魏国星的前程,做了那名董事的情人。金曼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无畏的牺牲了自己。那夜,金曼没有留在酒店。金曼在深夜离开酒店,独自一人走在寂寞的街头。金曼心里痛苦无比,金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错了人。金曼流着泪,慢慢走着,终是抵不过撕心裂肺的疼痛,拿出手机,拨通了寇辰的电话,金曼哭着说:“寇辰,你恨我吗?”

“曼曼,曼曼你怎么了?”

“我错了,我错的离谱。”

金曼哭叫着,茫然无措的样子,让寇辰心里痛起来。寇辰焦急的说:“曼曼,你在哪里?”

第154章

第二天快中午时,俩人才醒过来,金曼睁开眼睛,就看到魏国星放大的俊脸。魏国星温柔的笑着,低头亲吻着金曼,热情似火。金曼迷糊的想起昨夜,魏国星说自己就喜欢那种风骚放荡的女人。金曼经历过的男人很多,经验丰富老道。金曼觉得经过昨夜,她与魏国星之间再也没有什么秘密了,所以,金曼拿出自己丰富的经验,与魏国星共渡巫山云雨。事后,魏国星惬意的躺在床上,满足的叹息一声:“果然是人间尤物,我都有些舍不得让别的男人碰你了。”

金曼娇柔的一笑,靠紧魏国星。魏国星睁开迷离的眼睛,轻声说:“昨夜喝醉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告诉你。”

“什么事?”

魏国星亲了一下金曼说:“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选择鸿泰公司?”

金曼笑了,低声说:“你有你的理由。”

魏国星笑了,低声说:“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金曼会心一笑,亲亲魏国星的下巴,低声说:“我听你说。”

“董事长的那个娇妻,见过吗?”

“年会上见过,很漂亮。怎么,你和她上过床?”

魏国星亲了一下金曼,笑着说:“长相不如你,能力不如你,床上的功夫也不如你。”

金曼风骚的笑了,妩媚的抬起手,轻轻捶了一下魏国星的胸口,魏国星抓住金曼的小手,放在唇边亲吻,低声说:“没什么兴趣,不过,为了应付,偶尔也会在一起,那老头满足不了她。最后这次,我都是闭着眼睛,把她想象成你,才完事的,真心无趣的很。”

金曼低低笑了,闭上眼睛,躺在魏国星的胸前,低声说:“你该不是单纯的告诉我你们上床这事吧?”

“聪明,当然不是。她是我那个前女友的表妹。”

金曼睁开眼睛,抬起头,看着魏国星。魏国星笑了,淡淡的说:“与她表姐一样,即当婊子又立牌坊。表面上装的纯洁高贵,实则下贱卑鄙。她是刻意勾引董事长,那老头一辈子循规蹈矩,哪里经得起她的撩骚,很快就被拿下,娶了那个丧门星。我说过,你我本性是善良的,原本我也是打算好好工作,就这样过一辈子。吃喝玩乐没问题,过着普通人羡慕的生活,想睡谁就睡谁,上到董事长的老婆,下到公司的漂亮小职员,只要我一招手,玉女瞬间变欲女。这样的一辈子也是肆意狂放的,绝对不会白来这世上一趟。没想到,让我遇上了你,曼曼,你这个妖精,绝对是修炼千年专门来祸害我的。我就是被你榨干,也是心甘情愿。有了你,我就不想过着憋屈的日子了。我就想离开这里,我们去那个自由的国家生活。到那边去,必须准备的充分一些,别人我下不了手,正好她给了我一个答案,就当是还我当年情伤之痛吧。”

金曼伏在魏国星胸前,笑的开心极了。

“睚眦必报。”

“不是,我很善良,不忍下手,这理由比较充分,让我没有罪恶感。”

金曼突然皱起眉头说:“那她为什么不给董事长说情,让你直接当副总?”

魏国星嗤笑一声说:“就她?我刚刚说了,她和她那表姐一样,即想当婊子,还想立牌坊。她在那老头面前,巴不得装的跟我不认识,哪敢提起让我当副总的事。吓死她!”

“真是的,又想霸着你,又不给你帮忙,她想什么呢?既然没什么用,以后也别浪费感情了。”

“她还有点小用。”

金曼疑惑的看着魏国星,魏国星点点金曼的鼻子说:“她能拖住老头子的注意力,我们好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有那本事吗?”

“不是有我吗。”

金曼皱皱眉头说:“她给董事长生了个女儿,想必也是要挣财产的。”

“我会让她空想一场。”

“什么意思?”

“你没见过那个女儿?”

“见过,公司年会上,远远的看过两次,没太注意。有看她的功夫,还不如多看董事长两眼呢。”

“怎么,想勾引那糟老头子?”

“吃醋了?”

“有点,不过,说真的,那老头子只要你一出手,立马能拿下。到那时你还得需要我,老头子可是银枪蜡头,根本满足不了你。你要知道,这世上,我们两个是绝配,天设地造的一双。你给我趁早绝了那念头。嗯,听到了吗?”

金曼妖娆风骚的一笑,娇滴滴的说:“放心,男人我见的多了,要不是钱,谁会多看那糟老头子一眼,有你,我钓他,脑子被驴踢了吧。”

“这就对了。”

“你刚才说那个女儿,我突然想起来了,她……”

“聪明,就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

“你想多了,以后我们在一起,要多少没有?”

金曼笑了,抬头亲亲魏国星的下巴。金曼根本没有想起来,昨夜魏国星压根就没有喝酒,魏国星的身上、嘴里没有一点酒味。金曼被魏国星的热情完全征服了,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

从那以后,金曼彻底放下了心,她觉得她和魏国星谁也离不开对方,因为他们是最般配的。于是,金曼和魏国星达成共识,为了他们的未来,为了下半辈子快活自由的生活,俩人一起努力奋斗。俩人在运筹帷幄了两年之久,直到去年年底,魏国星准备出手。魏国星对金曼说,俩人的护照办好了,并让金曼亲眼看了护照。魏国星把俩人的护照锁在保险柜里,对金曼说,只要钱到手,俩人立刻离开这里。金曼当时提出疑问:“那些钱不是小数目,怎么才能人不知鬼不觉的变成我们的?”

“放心,我有办法,绝不会留给鸿泰公司一分钱。”

魏国星从一些小药厂订购了大量药品和材料,放在鸿泰公司租的库房里,那些货都被金曼销售出去,而且全部收回了款,所有款项金曼都交给了魏国星。魏国星是提前走的,为了不引人注意,让金曼收回最后一笔款,晚两天再走,他在另一座城市等着金曼。金曼的护照魏国星也随身带走了。

金曼讲完了,漂亮的双眼晦暗无光。脸色苍白,一片平静。王安一直安静的听着金曼讲故事,中间没有问任何问题。直到金曼停下,低着头,有些疲惫的闭着眼睛。

王安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金曼的故事虽然精彩,但不是王安想听的。王安想知道的,金曼一句也没说。王安慢慢开口说:“也就是说你知道那批货有问题?”

“是。”

“你知道那样做的后果吗?”

金曼苦涩的说:“知道,但我也想过,不一定小厂家的货就不合格,它们也许是合格的,要不,这么多年来,它们一直没有停产,也没听说出事。”

“张君兰知道这批货的问题吗?”

“不知道,我没有跟他说。货送过去后,当天没有签字。我就让许小军说手续落在库房里啦,过两天就送过去。”

“张君兰答应了?”

“张君兰怎么会答应?”

王安接连抛出两个问题。

“我们合作了两年,之前,我就刻意的这么做过,偶尔落掉手续,过几天再送过去,他已经习惯了。”

“这次货应该比以往都多,张君兰没有怀疑?”

“数量是提前说好的。”

“跟谁说好的?”

“是和潘副院长、张主任一起定的。”

“这批货一共有多少回扣?”

“两百多万。”

“给了谁?”

“还没有给。”

“为什么?”

“按常规,他们一付款,一到账,就应该给回扣。这批货款我给了魏国星,魏国星说,尽快收回所有的货款,我们就离开这里,拖几天就行。”

“张君兰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张君兰的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知道。”

“寇辰为什么离开?”

“我打算离开了,不忍心让寇辰知道。他会伤心,我就骗他说,让他找一个小地方,我累了,我们去那里安静的过下半辈子。”

“为什么给他十万块钱?”

“他总要生活,要结婚生子,过自己的日子。这么多年,是我耽误了他,给他一笔钱,这些钱够他开个修理厂,然后过余下的日子。”

“时间刚好选在张君兰失踪的那段日子。”

“那真的是巧合,我没有理由让张君兰死。我是准备走的,我走了,张君兰会怎样,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为什么还要去弄死他?”

“你最好说老实话,寇辰今天就到了,你要想清楚。”

“这些事情,跟寇辰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什么都不知道。”

“从他跟你在一起,这些事就与他有关系了。”

金曼突然笑了起来,有些疯狂的说:“是啊,我害了他。我以为我和魏国星之间没有秘密,我以为我足够了解他。他就是个魔鬼,他应该下地狱。该死的是他,这个恶魔。为了他,我伤了寇辰,寇辰,他是真心对我好的人。我走到今天,是我走火入魔,但寇辰没错,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

王安淡淡的说:“你需要冷静一下。”

王安示意身边的人,把金曼带走了。王安坐在审讯室,久久没有离去。

第155章

金曼说她与张君兰的死没有关系,王安并不意外。王安不能确定金曼说话的真实性,在王安看来,金曼这种女人没有可信度。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的女人,这女人还很漂亮,整天游走在各色男人之间,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每天把自己演绎成别样的女人,过着违背良心的生活。她的话,可信程度不高。但也不排除,由于魏国星的刺激,金曼失去了人生唯一的自以为是真爱的支撑点,轰然倒塌的人格。可能能够说一些真实的事情。但王安不敢轻易相信,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查,张君兰与金曼不仅是情人,还是合作伙伴,他们之间相辅相成,牵扯到巨大的经济利益。如此复杂的关系,在张君兰的身边不是很多。张君兰为人处世谨慎内敛,不是张扬不知轻重的人。唯有在金曼这件事情上,几乎没有回避他人。张君兰的邻居、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同事、领导、张君兰的妻子,所有人都知道俩人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这一点,不符合张君兰的性格特征。王安个人认为,金曼属于从里到外都坏透了的那种女人,压根就没有善良的那一面。寇辰这个男人,为了供金曼读书,只身前往大城市打工,生活在城市的最底层,为了心中的挚爱,省吃俭用。把全部心思都放在金曼身上,金曼就是他的全世界。寇辰朴实善良,长相英俊帅气,身材高大魁梧。如果不是金曼,寇辰还是很受欢迎的男孩子,只要是一心过日子的女孩子,大多数会看上寇辰。寇辰是不幸的,他遇上了金曼这个女人。这女人就是一条毒蛇,榨干了寇辰,然后美名其曰俩人没有共同语言,说分手就分手。受伤时,又哭着喊着要寇辰。寇辰,上辈子一定是欠了金曼一屁股债,这辈子金曼就是要账来的。说什么让寇辰离开,是为了让他以后的生活有个着落,怕寇辰阻挡她离开还差不多。一个根本不知道知恩回报的女人怎会如此心善?王安不相信。不过,从今天金曼的状态看起来,魏国星带着其他女人突然离开,让金曼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不甘心,不相信,不能接受。王安可以理解金曼近乎崩溃的内心,所以,金曼把所有的错都推在魏国星身上,自己只是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王安有些不相信,但那些不重要,金曼讲的故事,让王安感觉到这件事已经超出了刑侦大队的工作范围,也许再审讯下去,金曼会透露出更多的秘密,这些都与张君兰的死没有关系,与汪红的失踪也没有关系。现在,就等着寇辰来,证明寇辰与凶杀案无关。张君兰的死,唯一的线索还是那两个凶手,必须找到他们。按照行程,今天刘冬和张哲就回来了,王安相信,寇辰要比金曼好对付的多,只要方法得当,寇辰会很快被攻破。也许,能有一些关于张君兰的秘闻。

王安回到办公室,坐在窗前,回忆着金曼的话。王安在审讯中经常听故事,每次都很用心的听。从初次听时的感慨到现在的淡然,王安经过了许多年。在听多了人间的悲欢离合后,变得越来越平静现在的王安不会沉静在故事里,只会冷静的分析故事里的每一个情节,寻找线索。

鸿泰公司的董事长,在医院躺了一夜,家兴也在医院陪着父亲。这一夜,父子俩谈了许多,几乎一夜没睡,许多年来,父子之间越来越远的距离,让亲情有些疏远,就在这一天,父子俩面对鸿泰公司的巨大灾难,俩人立刻摒弃前嫌,一致对外。俗话说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为了保存实力,董事长心里早已有了决断。面对年轻气盛,明显经验不足的儿子,董事长言传身教,仔细剖析利与弊,让家兴看明白将要发生的事,需要怎样面对,以后该如何运作。董事长这一夜,恨不得把自己终身所掌握的经验,一次性传给儿子。不恨语言有限,只恨时间太匆匆,董事长恨不得家兴一夜间成熟。

家兴的表现让父亲满意,不管以前父子俩有什么矛盾,这一天,家兴坚定的站在父亲身边,尽量用自己的方式,冷静的处理事情,让董事长感到骄傲和幸福。儿子长大了,不管怎样,他依旧是自己的儿子,血管里流着自己的血。董事长想起那句话:这世上,爱比恨深,血比酒烈。当家兴说出不惜一切要挽救鸿泰时,董事长心里感动极了,董事长在那一刻,庆幸自己为了儿子,悄悄留下了五千万。董事长此时想,也许冥冥之中,上天也在保佑他们父子,让他们还来得及珍惜彼此,将这一生的父子亲情续写的更好。董事长躺在床上,伸手握住儿子的手,父子俩血液相通,眼睛里是许久没有的宠溺和温馨。

天亮时,董事长疲惫的说:“去吧。”

家兴点点头,起身走出病房,离开医院,回到自己的那个家。

家兴脸色苍白,双眼通红,神情凝重。家兴走进家门,那女人正在和女儿吃早饭。看到家兴进来,有些吃惊,很快镇静下来,微笑着说:“家兴,一起吃饭?”

家兴用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冷冷的看着女人,语气生硬的说:“爸爸在医院抢救。”

“你说什么?”

“我说,我爸在医院抢救了一夜,你在干什么?”

女人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女人紧张的说:“怎么可能?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他在哪里?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是不是不相信?那就让我来告诉你。昨天,鸿泰公司发生了一件大事,公司副总魏国星和财务科长携款潜逃,跑到了的国外,带走了公司近亿的资金,父亲不能接受,当场就发病,被送到市第一人民医院抢救。”

“什么?!”

女人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惊恐万分的睁大眼睛,站起身来,走过来,站在家兴对面,大声说:“你说什么?不可能!怎么可能?”

家兴冷笑一声说:“我回来取几件爸爸换洗的衣服。”

家兴绕过女人,上楼去了。女人站在原地愣神,几秒钟后,女人快步上楼,跟在家兴身后说:“我来吧。”

家兴面无表情的让开,下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家兴感觉到轻轻的脚步声,那女人生的女儿,走到沙发旁边,轻声叫:“哥哥。”

家兴睁开眼睛,看看女孩子,突然,家兴的瞳孔瞬间放大,家兴似乎不敢相信,揉揉眼睛仔细再看。家兴的心开始下沉,家兴不能确定父亲是不是能受的了这样的打击。因为家兴突然发现,女孩子长的有些像魏国星。家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家兴坐直身子,仔细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妹妹。越看越像,家兴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暗语:“这女人的胆子可真够大的。”

家兴淡淡的说:“去吃饭。”

妹妹开心的笑着说:“哥哥,我吃饱了。”

女孩子的笑容温柔单纯,笑起来的模样,更像魏国星。家兴闭了一下眼睛,移开视线。女人从楼上下来,手里提着一个袋子,匆匆说:“家兴,走吧。”

家兴站起身向外走,身后女人柔声说:“跟妈妈去医院,我们去看爸爸。”

“妈妈,爸爸有病了吗?”

“是,爸爸有病了。家丽要听话,到医院后要哄哄爸爸哦。”

家兴转过身说:“爸爸在抢救,要不家里的在家待着,等爸爸好一些再过去。”

“那怎么能行,平时你爸爸最疼家丽了,让家丽去看看爸爸,说不定你爸爸心情一好,病就好了。”

家兴目光阴沉的看看女人,女人挑衅的看着家兴。家兴懒得再多说,心里想着一定是自己多心了。

三人走进病房时,父亲已经在输液了。父亲脸色灰败的躺在病床上,了无生机的样子。一夜间,父亲老了许多,家兴眼里还是有了雾气。

女人焦急的走过去,弯腰站在床边,低声说:“这是怎么了?”

父亲慢慢睁开眼睛,淡淡的看着女人,轻声说:“家兴告诉你了吗?”

女人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女人低声说:“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没想到。”

“那怎么办?他们已经跑到国外去了,带走了那么多钱,公司要怎么办?”

“鸿泰公司完了,我们赔不起。”

“到底发生了什么?魏国星又不主管财务,那么多的钱,怎么弄走的?”

女人情绪激动起来,说话声音尖厉刺耳。家兴急忙走过来说:“父亲今早才醒过来,不能再受刺激,你说话声音小一点。公司的事情,我们只知道一点,具体情况还不清楚,父亲在这里抢救,公司里没有人主持大局,总经理昨天下午才回来。我们心里也很着急,你要想知道的详细一些,不如去公司一趟,我们也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我现在就去。”

女人匆忙转身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说:“家丽,在这里陪着爸爸。”

“嗯,妈妈再见!”

第156章

女人脚步匆匆的走了,自始至终,女人没有问董事长的病情如何了。作为一个妻子,首先不是关心丈夫的身体,而是关心公司。这让作为丈夫的董事长彻底失望,董事长暗淡无光的双眼,更加灰暗。尽管董事长有了一些心里准备,但年轻妻子的做法,依然让董事长黯然神伤。董事长苦涩的一笑,对家丽说:“过来,家丽。”

家丽从一进门,就紧紧靠在床边,想问问爸爸怎么了?但妈妈没有给家丽开口说话的机会。家丽有些焦急的站在床边,嘟着小嘴。这会儿听爸爸叫自己,连忙靠得更近一些,伸出小手,抓住爸爸的被子说:“爸爸,你生病了?难受吗?”

董事长笑了,轻声说:“家丽怕吗?”

“不怕,爸爸怕吗?家丽给爸爸吹吹,爸爸就不疼了。爸爸要听话,打完针,爸爸的病就好了。”

家丽甜腻腻的童声童语,让董事长心情好了很多,果然是小棉袄,跟爹贴心。听了女儿的话,董事长苍老的面容上露出慈祥的微笑,对家兴说:“把她抱上来。”

家兴伸手抱起家丽,把她小心的放在病床上,轻声说:“听话,不要乱动。”

家丽乖巧的点点头,脆声说:“谢谢哥哥!”

家兴有些不自在的看了看别处,家丽才五岁,看不懂大哥哥的不自在,笑的纯真灿烂。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轻轻抚摸着爸爸的手臂,脆声说:“爸爸,家丽给爸爸呼呼。”

家丽鼓着腮帮子,使劲吹着爸爸的手臂,小模样可爱极了。董事长慈爱的说:“家丽,乖女儿,爸爸不疼了。”

家丽灿烂的笑了,往前凑近董事长,整张小脸对着董事长,脆声说:“爸爸已经好了。”

董事长笑着看女儿,看着看着,董事长的脸越来越黑,笑容慢慢褪去。董事长仔细看着家丽,那肖似魏国星的脸,让董事长有些不敢相信。尤其是家丽笑的时候,那神情与魏国星一模一样。董事长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董事长闭上眼睛,低声对家兴说:“我累了,带她出去吧。”

家兴心里暗叹,伸手把家丽抱下来,轻声说:“家丽听话,自己去玩。”

家兴说完自己看看病房的环境,无奈的叹息一声说:“我打电话,让保姆接家丽回家,家丽在家自己玩,好吗?”

“我想在这里陪着爸爸。”

“爸爸累了,要睡觉,等爸爸睡醒了,家丽再来。”

家丽乖巧的点点头,悄悄对自己的大哥哥说:“那好吧,大哥哥,等爸爸醒了,记得叫我。”

“好。”

家兴觉得自己魔障了,以前并没有觉得家丽的长相有什么异常。即使当初家兴知道了那女人与魏国星关系亲密,也不曾怀疑家丽的出生。此时,家兴想,也许自己根本没想到那女人胆子这么大,竟敢做出这种事。现代科学技术如发达,只要父亲心里有了阴影,必然会查的一清二楚,到时候,家丽该怎么办?她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家兴刚刚看的清清楚楚,父亲和自己一样,以前根本没有怀疑过家丽。父亲从昨天知道这事以后,心里如何?作为男人,家兴能够理解。自己也是今天才发现,父亲刚刚的表现,家兴明白,父亲心里起了疑惑。

家丽被保姆带走后,父亲脸色阴沉沉的说:“那女人在做什么?”

“我刚刚打了电话,她去公司了解情况以后,已经去找董事会的人了。”

董事长冷笑一声说:“叫老罗来。”

家兴点点头说:“要不,等你身体好一些?”

“不用,我很好。”

家兴点头,轻轻走出病房。董事长慢慢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那女人的样子。董事长想起,当年妻子离世后,唯一的儿子家兴,整天不着家。丧妻之痛,让他整个人都有些颓废。经常一个人坐在和妻子共同办公的地方,独自一人抚慰孤独寂寞。那女人就是那时候走进来,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柔声说:“董事长,喝杯热茶暖暖胃。”

董事长淡淡的看着女人,年轻、漂亮、温柔,董事长认识她,公关经理。董事长伸手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是自己喜欢的铁观音,味醇香厚爽口,甘味绵长。浓郁的茶香弥漫在舌尖,口舌生香,回味悠长。董事长低头又轻啜一口,微微眯眼,惬意的品味茶香。自妻子走后,有多久不曾喝过如此幽香的茶了?董事长那一刻心里是感动的,不禁认真看看女人,依旧是自己熟悉的漂亮面孔,但今天董事长觉得,年前的女人有些妻子年轻时的模样,贤淑温柔。董事长嘴角上扬,微微一笑说:“很地道。”

女人妩媚的一笑,娇滴滴的说:“只要董事长喜欢,我就天天给您泡。”

董事长眼前一亮,完全不同于妻子的端庄大气,眼前的女人娇柔妩媚,妖娆明艳,说话的声音,撩人的姿态,别有一番风味,让男人孤寂清冷的心里,荡起几丝涟漪。董事长心里明白,女人是在向自己献殷勤,讨好自己。也正是因为看的明白,所以,董事长心里有些高兴。妻子与自己相濡以沫多年,看似温柔贤淑,实则坚强独立。从来不会像眼前的女人,刻意讨好自己,那种感觉,让男人,尤其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心神俱悦。董事长看着女人的目光有了一丝暖意,微笑着看着女人,低声说:“谢谢你!”

从那以后,女人总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精致的妆容,得体的举止,妩媚妖娆的笑容。这些都让年过半百的董事长,觉得新奇。过去的很多年里,董事长忙于创业,妻子坚强独立,从不在自己面前叫苦,更不会撒娇。记忆中妻子永远是一副柔中带钢的模样,在极其艰苦的环境中,妻子一直用那样的神态陪自己度过。妻子的淡定,让自己总觉得事情没有到最坏的地步,也许再努力一下,就成功了。与妻子的大方相比,这女人更具有诱惑力。董事长在忙碌之中,无意看到女人时,心里总是有些喜悦。董事长秘书老罗,看到董事长一扫夫人走后的阴霾,心里也是高兴的。家兴还年轻,鸿泰公司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不能有任何闪失,董事长的状态是秘书老罗喜闻乐见的。于是,在老罗有意的放水之下,女人出入董事长办公室越发频繁了。董事长满意老罗的有眼色,那段时间,董事长觉得自己好像年轻了二十岁,有种恋爱时的感觉。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忙着公司里的事情,眼睛总会时不时的瞥一眼女人。女人不在的时候,董事长会有失望的感觉。女人在的时候,董事长会对着女人微微一笑。女人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不多话,不多事,安静时的姿态也很妖娆。很快,公司里传出公关部经理与董事长之间一些绮丽的故事。老罗也曾侧面提了一下,董事长哈哈一笑,挥挥手说:“老罗,以你的观察,她什么意思?”

老罗有些为难的看看董事长,董事长笑着说:“但说无妨。”

“她可能想做董事长夫人。”

“你觉得怎么样?”

“以董事长的睿智,应该不会影响大局。”

董事长笑出了声,这是夫人走了以后的第一次。老罗顿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当公司的风言风语传的沸沸扬扬时。有一天,女人站在董事长面前,微微红着眼睛,哀怨妩媚的看着董事长。

董事长低声问:“怎么了?”

女人委屈的嘟着嘴说:“你没听说?”

“听说什么?”

“他们都说我们……”

董事长起身饶过豪华的老板台,走近女人身边,女人那天穿着白色紧身连衣裙,裙子是贴身裁剪的,完美的勾勒出女人妖娆的身姿,性感极了。董事长离女人很近,女人身上淡淡的的幽香,萦绕在董事长的鼻息间。董事长低沉暗哑着声音说:“他们说我们什么?”

女人抬头,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董事长,委屈、妩媚,如梨花带雨。董事长伸手轻轻抹去女人眼角的泪珠,女人乘机靠在董事长怀里,董事长顺手搂住女人。

就是那一天,董事长竟然没有克制住自己,与女人擦枪走火,成就了好事。

事后,董事长抚摸着女人年轻妖娆的身子,低声说:“嫁给我吧。”

女人高兴的扑进董事长的怀里,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娇柔的说:“真的?”

“当然。”

董事长喜欢女人这直白的性子,不像有些女人,明明心里有龌龊的想法,却总是装作天真纯洁的模样,那样子才真真令人作呕。如女人这般直白,董事长以为,倒也是真性情。董事长不顾儿子的强烈反对,与女人结婚了。婚后的生活,果然不一样,女人总让董事长有冲动的感觉,董事长享受这种生活。

从昨天开始,董事长才有了失败的感觉,虽然早就知道女人的目的,但念在她用青春陪伴自己,董事长还是想给她一个好的安排。真是笑话,那女人竟如此不安分,也许自己真的老了。

董事长躺在病床上,心思百转千回。

第157章

北方的冬天,天黑的早。才刚刚七点,就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今夜,清冷的月光格外明亮,几颗星星调皮的眨着眼睛。市公安局王安的办公室,灯火通明。王安和刘冬、张哲坐在里面。今天寇辰一到,王安就提审了寇辰。审讯结果不出王安的意料,寇辰根本不知道张君兰的事情。寇辰表现的非常愤慨,骂张君兰是伪君子,说一套做一套,当着自己的面答应,不会主动联系金曼,也绝不会离婚。却背着自己不停的打电话给金曼,还把老婆打发走了。死缠着金曼,让金曼为难。在寇辰看来,张君兰为了拿捏金曼,就在供货上故意卡金曼,让金曼不得不屈服,委曲求全。

寇辰咬牙切齿的说:“他该死!”

当王安告诉寇辰:“如你所愿,张君兰死了,被人勒死了。”

寇辰张开嘴,睁大眼睛,惶恐不安的说:“他死了!谁杀了他?不是我,我真的不知道,跟我没关系。”

寇辰没有多少文化,性格内向,高大的身材、沉默的个性,让寇辰很少与人交流沟通。其实寇辰原本也是个阳光爽朗男孩,也曾为了爱情奋斗,无论生活有多艰难,依然笑对人生。寇辰错就错在,爱上了不该爱的人。金曼毁了寇辰,毁了寇辰对生活,对爱情的所有奢望。让寇辰在痛苦之中挣扎,让寇辰在城市的鄙视中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孤独。当年那个单纯开朗的寇辰再也回不来了,寇辰在这座繁华热闹的城市里,孤独寂寞的等着永远也不会回来的爱人。寇辰的生活里只有金曼和待修理的车。寇辰的感情世界里,只有金曼。所以,多年来,寇辰被金曼拿捏的死死的。在金曼需要时,他是金曼的青梅竹马,在金曼厌倦时,他是金曼的前男友。金曼比寇辰自己都要清楚他的弱点,金曼就这样没有下限的玩弄寇辰的感情,肆意的挥霍着寇辰的痴恋。直到最后一刻,金曼依旧不放过寇辰,哄骗着寇辰离开这里,以方便自己远走高飞。就在昨天,金曼还口口声声的说,希望寇辰过得好。其实,金曼是怕自己走的时候,寇辰死死纠缠。对于金曼的每一个细节,寇辰都会注意到,金曼想要溜走,必须先稳住寇辰,金曼就无耻的把寇辰打发的远远的。这女人,已经坏的不可救药。

审讯的过程简单,寇辰没有什么心机,王安把金曼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寇辰,寇辰的世界坍塌了。他疯狂的叫喊要去当面问问金曼,那些事都是真的吗?

王安冷酷无情的问寇辰:“金曼的私生活如此混乱,你不清楚?别再自欺欺人了。”

寇辰崩溃的大哭,哭过之后,心灰意懒的样子,让刘冬和张哲心里鄙夷。一个大男人,这点事就哭成这样,真没出息。王安却没有鄙视寇辰,王安更多的是同情。寇辰,一个朴实无华,善良重情的年轻人,他勤劳勤快,爱憎分明。爱上任何一个女人,都会给她幸福,都会快乐的过一辈子。不幸的是,寇辰爱上了一条毒蛇,一条根本没有心的冷血动物,他的选择注定这一生都会受到伤害。王安难以想象,寇辰的以后还会爱上别人吗?经历过金曼的男人,魏国星都感慨,那就是女人中的精华,已经修炼成精,一般的女人难以比拟。何况一个寇辰,此生也许就此无爱。

审讯结束后,三人回到王安的办公室,整理资料。王安坐在那里,分析今天所有的事情。鸿泰公司的事,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事,这所有的事,看似与张君兰有关系,实际上又没有实质进展。张君兰的死似乎与他们都没有关系,又好像密不可分。王安翻看资料,最后闭上眼睛,用手揉着太阳穴。

刘冬轻声说:“王队,最近累了?”

“嗯,没事,在想问题。”

“金曼真的和张君兰的死没有关系吗?”

“她的话有一定的真实性,但不是完全的可信。之前,我们也分析过,金曼的答案不出所料,但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不是吗?无论是跟她有关系,还是没关系,我们都需要去证实。”

王安说完看看时间,有些歉意的说:“今天才回来,一路上辛苦了,早点去睡吧。”

“王队不回家?”

“哦,我跟萧然约好了,上楼聊天去。”

刘冬和张哲去了宿舍,王安端着杯子上楼。实验室里,萧然和老头子面对面坐着,惬意的喝着茶,随意的聊天。王安走进来,脚步轻轻的,俩人早已听到王安的脚步声。侧脸看着王安,老头子微笑着说:“忙完了?”

王安坐在老头子身边,看看桌上的泡面,不好意思的说:“吃的泡面?”

萧然撇撇嘴说:“难不成等着你请客?”

“有何不可?想吃什么?我请客!”

老头子笑着说:“黑灯瞎火的,泡面挺好,时间长了,也想吃一口。怎么样?”

王安精神一震,放下手中的杯子,开始讲今天的审讯结果。王安说:“金曼和寇辰都说与张君兰的死没有关系。金曼是不是说谎,不好判断。但我觉得,寇辰的话可信度比较高。所以,初步判断,寇辰和张君兰的死没有关系。至于金曼,不好说,她与张君兰之间的关系极为复杂,除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还有巨大的经济利益牵扯,很难说没有关系。但我觉得,从哪个角度考虑,金曼都没有动机,我还是怀疑,张君兰的死与潘副院长有关系。”

老头子说:“鸿泰公司和市第一人民医院几乎同时出事,是因为金曼?”

王安点点头说:“与金曼有直接关系,是她一手导致了鸿泰公司的事,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事与她有没有直接关系,我不知道。我去过市第一人民医院,那是一起医疗事故,医院的领导承认在该病人的治疗上,医院有责任,没有推脱,态度倒也诚恳。家属闹是因为赔偿金额,其他的地方双方没有异议。至于金曼,这女人能力的确很强。”

萧然开口说:“鸿泰公司到底发生了什么?”

“金曼在上个月,送给市第一人民医院一批货,数目很大,将近一千万的货。其中包括药品和材料,但这批数额巨大的货手续不全,手续不全的货属于三无产品。市第一人民医院不断催促鸿泰公司,尽快把手续送过去,由于金曼的刻意隐瞒,直到前两天,市第一人民医院迟迟等不到手续,直接找到鸿泰公司的董事长,出示了出库单。这才引起鸿泰公司董事长的注意,但为时已晚,金曼不仅把货送出去了,还把货款都收了回来。而那笔钱,没有到鸿泰公司的账上。”

王安说到这里,故意卖了个关子,端起茶杯,慢慢喝口茶。萧然急不可耐的问:“到了哪里?”

“鸿泰公司副总魏国星拿着巨额资金,和公司财务科长去了国外。”

萧然噗嗤一笑,嘲讽的说:“这才是让金曼崩溃的主要原因吧。”

王安点点头说:“是,金曼自以为魏国星深爱自己,她把魏国星完全掌握在手里,谁知,魏国星压根就不在乎她,人家早已有了自己的真爱,为了和相爱之人离开这里,比翼双飞,处心积虑的与金曼周旋,让金曼死心塌地的为他们做事,金曼就是为他们做苦力的。”

“金曼这女人的确不可小觑,她自己需要什么,她很清楚。所以,金曼目的明确,行动果敢,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成功率很高。也许就是成功的过于顺利,让金曼的自信心无限扩大,在面对魏国星的时候,才失去了她引以为傲的冷静和理智。”

“这么看来,魏国星才是个中高手,能收服金曼这样的女人,让她死心塌地的按着他的思路做事。他的那点高智商,完全用在了对付金曼的身上。”

“没错,魏国星一开始就想整垮鸿泰公司。”

“为什么?”

“魏国星有一个初恋,魏国星用情至深,后来那初恋跟着别的男人去了国外,让魏国星伤心、伤情、伤身,而鸿泰公司董事长的现任妻子就是魏国星前女友的表妹。”

萧然的八卦之心一下子被撩了起来,萧然说:“看来,曾经的魏国星也有走眼的时候,他的初恋说走就走,也不是什么寻找真爱的女人。魏国星在初恋的身上学到了不少,成长的速度非常之快,痛定思痛,知道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不过,鸿泰公司的董事长好像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龄啊?魏国星前女友的表妹是他的夫人,这关系!有钱人的世界我们不理解,也没法理解啊。”

王安好笑的看看萧然说:“魏国星这是一举两得,即可以一雪前耻,又可以弄到大笔资金。”

“啧啧,这么说来,那个和魏国星一起飞到国外的女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现在看来是这样的。魏国星做了周密的计划,他们去的那个国家和中国没有引渡条约。”

第158章

萧然笑出了声,感叹道:“是个人才,可惜走了歪路,不然,那也是人中龙凤。”

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头子开口说:“的确如此。如果金曼说的是真实的,那么魏国星的确有些本事。不过,金曼有那么无辜吗?”

萧然笑着说:“那个财务科长你见过吗?”

王安摇摇头说:“没见过,不过今天看了照片,还有鸿泰公司的一些视屏资料。长相一般,中人之姿。据鸿泰公司的人说,那女人高学历,能力很强,不是靠任何背景和潜规则上位的,完全是靠自己的能力坐在鸿泰公司财务科长的位置上,在鸿泰公司内部口碑不错。为人低调,生活作风严谨,算是一个古板的女人。总而言之,那是个不错的女人。”

萧然摇摇头说:“我不信,鸿泰公司那么大的一个公司,绝不会放一个不相关的人坐在财务科长的位置上。财务科有多重要,哪里就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干的?”

“没错,今天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老头子慢慢说:“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范围,不适合你继续调查下去,你准备如何?”

王安叹口气说:“金曼嘴里问不出有关张君兰的事,以现有的情况判断,金曼也许真的和张君兰的死没有关系,我总觉得还是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潘副院长的嫌疑最大。所以,明天我想把鸿泰公司的事情交给经侦大队。”

老头子笑笑说:“我看交给经侦大队是对的,鸿泰公司这件事牵扯到很多人和事,不是你一个刑侦队能够解决的,闹不好,最后接手的是纪检委。”

萧然也说:“鸿泰公司是市内最早的几家股份制公司,市委领导都很重视,这件事情可能会让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显露头角,的确不是一个小小的刑侦大队能处理的。”

王安点头说:“明天一早我就去找局长谈话。”

这件事说完,三人依旧讨论张君兰的案子。把那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材料,又仔细梳理一遍,最后觉得还是从凶手这块寻找突破点。

谈到张君兰时,王安突然想起一件事,王安说:“潘副院长与汪红也有关系。”

老头子说:“发现了什么?”

萧然说:“什么关系?”

“调查中发现,潘副院长曾给汪红一大笔钱,包括市中心的一套商品房。房子在汪红名下,钱却是从潘副院长的卡里出的。”

“情人?”

“目前不能确定,在调查过程中没有人提到这一点,连隐晦的提示都没有。”

“藏的够深啊。”

“事情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老头子随手在纸上写着画着,王安和萧然看到,纸上写着:潘副院长、张君兰、汪红。王安看着这三个人的名字,慢慢说:“潘副院长是张君兰的直接领导,分管药械工作,与张君兰之间有巨大的利益关系,在卫生局的人事有变动的时候,非常了解潘副院长的张君兰无疑是潘副院长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一颗隐藏着的炸弹,随时可能置潘副院长于死路,俩人之间的矛盾点就在这里。金曼说过,张君兰并不知道那批货有问题。如果张君兰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推断潘副院长也不知道。但也可以推断,张君兰不知道,潘副院长是知道的。金曼说,单此一笔,中间就有两百万的回扣,潘副院长需要这笔钱,张君兰同样需要,是谁做的决定?似乎俩人都没有必要,因为无论是哪个厂家的货送过来,这两百万都不会少,他们没有必要冒险。在金曼交待的过程中,没有提到潘副院长,似乎与潘副院长没有交集。金曼是真的与潘副院长没有交集?还是刻意隐瞒?以我对金曼的观察,我认为他们之间没有交集。以金曼现在的状态,除了为自己开脱,能攀扯上的人,都不会放过。扯不上的人。那也是真没有联系。所以,我认为,潘副院长和张君兰之间的关系也许比我们想象中的简单,就是因为药品和材料器械的高额回扣,导致了张君兰的死亡。潘副院长在没有当院长之前是呼吸内科的主任,也是汪红的领导。但我们在走访过程中确实没有听到,汪红与潘副院长有什么交集。也就是说,许多了解真相的人在刻意的回避这件事。如果俩人有关系,就会有联系,有联系就会有痕迹,所有人都回避,是什么原因?难道就没有人知道?”

王安慢慢摇摇头,看着自己的茶杯,轻轻笑了一下说:“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人真的有特点。他们很少关心他人,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甚至在自己的领域是难得的人才。他们骄傲自负,不喜欢听别人的八卦,也对传言不感兴趣,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有当他们的切身利益遭到侵犯时,他们才会露出真实的那一面。就如张君兰和汪红失踪后,我们去了解,医院的人都很客观冷静,他们仅仅是同事,对别人的私生活不知道也不感兴趣。当时只有潘副院长隐晦的暗示,张君兰夫妻之间没有共同语言。有关汪红,大多数人都只是说,是个漂亮的女人。知识分子的世界,高冷孤独啊。”

萧然笑笑说:“这就是有文化的人和工人的区别。工厂里,如果有个风吹草动,尤其是男女之间,那就是热门的茶余饭后的甜点,每个人都会兴致勃勃的八卦几句,他们只对谁家的孩子像隔壁的老王感兴趣。知识分子完全不同,即使有人看见了,明明觉得俩人之间不正常,也会装作不知道。因为那与他们没有直接利益冲突,在他们看来,私生活就是私生活,重点在一个私字,不是可以放在桌面上谈论的问题。”

“我看他们的闲话也不少。”

“那是因为有人影响到了别人,只有自己的切身利益受到侵害,他们才会言辞犀利、毫不留情、刻薄尖酸的应对别人。如果与自己关系不大,只是私底下相处比较亲密的人在一起,才会偶尔提起一些有关八卦的闲话。他们八卦的时候也很隐晦。我听过一段,是我住院的时候,夜班医生和护士坐在护理站,对话非常精彩。”

“哦,是吗?说来听听。”

萧然一本正经的学着女人说话:“听说王医生爱人今天来了?”

“是呢,昨天就来了。”

“王医生的爱人是早年在乡下的娶的,怕是没什么文化?”

“嗯,长相也不出挑,跟我们一样,普通人吧。就是扔在大街上不用心都挑不出来的一个人。”

“见到她想见的人了吗?”

“昨天是见到了,在过道里闹了一会儿,王医生的爱人早年干过体力活,身体的爆发力不错,出手很快,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身手敏捷的不得了,动起来手那叫一个快一个爽。等大家反应过来去拉时,把人的脸都打肿了。病人围了一圈,影响不太好,护士长马上叫大家分别拉着,王医生的爱人被拉进值班室了。”

“王医生在吗?”

“好像不在,没注意。”

“怕是有人哭了吧?”

“哭是必须的。毕竟人家自己觉得很无辜嘛,受了气,受了委屈,哭一场那是必须得。”

萧然学完,摊开双手说:“你看看,就这样。一个长相丑陋的正头娘子去找漂亮的小三滋事,关键是去了工作单位,而这个单位又很特别,除了同事还有很多病人,打的一塌糊涂,场面有多热闹,想都能想出来。可是让他们一说,轻轻松松,一点也不像奸情,原本双方应该火药味十足的样子。就这么简单的几句,如果是放在工厂里,不得说一夜,精彩绝伦,保准连俩人如何对骂、如何互相撕扯都学的惟妙惟肖。”

王安笑着说:“这就是差异,看来,我还得多去市第一人民医院几趟。我倒想起来,说到张君兰和金曼的关系时,潘副院长的爱人似乎表现的有些激动,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

“怕是深受其害吧。”

“如今看来该是如此。”

“看来,小三是无处不在啊。”

俩人说完,感觉老头子好长时间不说话了,看过去,才发现老头子坐在那里,头一点一点的打盹。俩人对视一眼,轻轻笑笑。王安抬起手看看时间,低声说:“不早了,我送老头子回去。”

萧然住的远,方向也不同,出门直接打车走了。王安送老头子到家后,自己也回家了。王安轻轻打开门,走进客厅。客厅里黑乎乎的,妻子已经睡了。王安直接去了洗手间,洗漱之后轻手轻脚走进卧室,没有开灯,摸黑上床。刚躺下,妻子柔声说:“回来了,吃了吗?”

王安低声说:“吃了,怎么没睡?”

“刚醒。”

“我吵到你了?”

“没有,睡的早,这会儿刚醒。”

王安伸手搂住妻子,亲亲怀里的娇妻。几天没见,俩人有的是话说。清冷的月光突然就温润起来,如水一般温柔。俩人躺在床上,低声说话。

第159章

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疗纠纷经过一周的艰难谈判,终于尘埃落定。家属最终做出痛苦的决定,人已经没了,那就用钱来化解悲痛,这样也可以证明医院有错。医院的态度没有让家属特别满意,但市医院在谈判中发现,闹事闹的厉害的都是旁系亲属,直系亲属由于过于悲痛,基本没有参与谈判。最后潘副院长和孙副院长直接与直系亲属谈判,很快达成协议,医闹落下了帷幕。院长有些疲惫的坐在办公室里,用手指揉着太阳穴,闭着眼睛,脑子里不停的闪过七天来的画面。院长真的累了,兢兢业业几十年,小心谨慎,医院按着预计的轨道,快速的前进。本以为自己能够圆满,却不想竟出了事。院长心里有些难受,一条年轻的人命,就这样在华年流失。错的没边了,比难受更旺盛的是怒火,院长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管理下,医生和护士竟然如此不负责任,对待患者的冷漠和不屑,让原本可以健康快乐成长的孩子就这样离开了。院长怒火中烧,提起电话拨号,对方接通后,院长淡淡的说:“通知各科室主任、护士长到小会议室开会。”

小会议室里座无虚席,安静极了。每个人心里明白,这是要算账了。从骨科出事后,医院是风声鹤唳,业务学习天天有,职能办随时检查,从病历到护理质量,从患者用药到临床路径,从感控到晨间护理,大到医疗质量,小到衣帽整齐和洗手,医院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整风工作。每个人心里对这种紧张的气氛都有些心有余悸,医院的确要狠抓落实一下了,不然,医院的前景堪忧。有点远见的职工虽然是喜闻乐见,但这种过于紧张的气氛也容易造成失误。没人敢在这时候提出异议,只能高度保持警惕,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适应着医院雷厉风行的整风工作。

此刻,经历过将近半个月的整风洗礼的科主任和护士长,都安静的坐着,没有像以前那样,科主任护士长开会,大家都轻松的聊着,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顺便联络感情。从骨科那件事以后,每天的会议上,都是火药味十足,大家都很紧张,院长和三位副院长随时会提问,问题千奇百怪,让人措手不及。稍有不慎,就会引来一顿劈头盖脸的批评。现在也是,开会前,要做充分的准备,比如科室总共有多少病人,重的有几个?恢复期的有几个?治疗效果如何?科主任是什么时候查的房?反正有关病人的话题不断,让这些中层领导感觉,以往轻松愉快的碰头会,变成了严肃紧张的大查房。今天,气氛又比之前更为紧张,医闹整整持续了一周,医院直接损失都不算什么,可怕的是隐形的损失,那是不可估量的。大家不由自主的看向骨科主任和护士长,那俩人坐在角落里,都是沉默的低着头,没有看任何人,沉默安静。

其实,今天大家心里有许多疑问。办公楼的一层已经装修好了,那原本是药械科的办公室。药械科的张主任没了,半个月前由原来的陈副主任暂时代理,大家原以为陈副主任会顺理成章的接任,但医院一直没下文,后来又出了骨科的事,也就没人关注药械科的主任没有下文这事。今天,原本是中层领导的会议上,出现了一位不是中层领导的人,药械科的李东阳。

李东阳接到开会的通知后,没有多想,急忙上楼走进小会议室。李东阳走进去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小会议室坐着的全是医院的中层领导,各科的主任护士长,医院各职能部门的领导。李东阳站在门口愣了几秒,然后看向院办主任,院办主任看见李东阳后说:“小李,进来坐吧。”

院办主任不大的说话声,像惊雷一样炸开,在座的科主任和护士长神色各异,大家瞬间有爆炸的感觉,同时也明白了。所有人立刻向李东阳释放出善意的微笑,李东阳心里也掀起巨浪,做出各种推测,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李东阳直觉应该是好事,不过,眼前的气氛显然不适合过于兴奋,李东阳压住自己的情绪,尽量保持冷静和理智。

李东阳沉稳的走进会议室,走到有空座的地方坐下。然后面带微笑与众人点头示意,算是回报大家。李东阳心里有了期待,有些小紧张。李东阳在短短的几分钟里,已经分析的今天会议的内容。骨科事件虽然尘埃落定,医院赔了钱,但内部尚未处理,今天会议的主要内容怕是对骨科的处理意见,药械科的问题见不得光,但好在自己当初的坚持,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今天也许就是宣布药械科主任的任命书的时候。李东阳心里有些小雀跃,脸上尽力保持着沉稳和严肃。

没有意外,大家其实早已预料到了结果。骨科主任和护士长免职,医院总共赔偿了一百零五万,按着医院规定,效能办已经计算出个人扣款数目,从这个月开始扣除。主要责任人是主管医生,扣款三万四千元,其他各班的医生和护士均按不同比例扣钱,科主任护士长管理不善,负连带责任,也按比例扣款。院长全程都是淡淡的,所有人都知道院长是生气了,没有了以前的淡定和温和,在宣布处理决定的时候,院长语气严肃,声音淡淡的,脸上没有以往的儒雅温和。院长严厉的质问在座的每一个人,是不是都明白医生的岗位职责,医生的职业道德,医生的工作规范。如果不明白,医院将会大力度组织学习,一定要让所有职工明白并牢记于心。院长严厉的语气回响在小会议室:“你们都要好好想想是不是对得起自己?对得起病人?对的起市第一人民医院?你们拿着工资,受人尊敬,你们是用什么态度工作的?是用什么心思为病人服务的?你们当初学习时发过怎样的誓言?都忘了,忘得干干净净!下去都好好想想,别再抱着侥幸心理,别在把心思都放在捞钱上。”

所有人都低着头,沉默着,思索着,心里千般的想法。

会议的最后,院办主任宣布院务会的决定,由李东阳担任药械科主任,主管医院器械、材料、药品工作。

大家听到后,都对着李东阳微笑示意,但没有祝贺声,今天不适合说。院办主任宣布结束后,院长淡淡的说:“散会,李东阳留下。”

很快,会议室里只剩下院长和李东阳。院长站起身说:“去我办公室。”

院长办公室里,院长对李东阳说:“小李,我要感谢你!全院人都应该感谢你!你做的很好,很好。说句心里话,如果不是你处理及时,还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事呢?”

李东阳笑着说:“那是我应该做的,院长别这么说,换了谁,都会这么做。”

院长看着李东阳,微笑着点点头,目露欣赏。接着说:“小李,这次你可是医院的大功臣,为医院挽回了近千万的损失。”

院长看着李东阳迷惑不解的样子,呵呵一笑说:“你大概还不知道吧?鸿泰公司给咱们的那批货果然有问题,不仅给咱们了,还给市内多家医院都送了货。他们的副总和财务科长拿着这些货的巨额资金跑了,鸿泰公司已经被封了,事件正在调查之中,许多医院损失惨重。你,做了件大事啊。”

李东阳睁大眼睛,轻声说:“真的有问题?副总和财务科长跑了?他们是蓄意的?”

“是啊,鸿泰公司面临的赔偿估计接近亿了,好好的一个公司,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就这样完了!可惜啊!用人不当,后患无穷啊。”

院长感慨着,脸上有笑意。

之前的院务会,大家几乎没有任何异议,一致同意由李东阳担任药械科的主任一职。李东阳在此次事件中表现出来的认真、敬业、冷静、理智,让几位院长不得不欣赏,后生可畏啊。当机立断的采取措施,叫停所有没有手续的材料和药品,不怕事,有担当。接手这件事后,首先考虑到医院的利益,用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时间,最好的解决了问题。库房里那些有手续的药品和材料,时时提醒着院长,那可是上千万的东西啊。如果没有李东阳,后果不堪设想。不但经济损失惨重,更可怕的是名誉损失。如果像其他医院那样,爆出进假货的消息,市第一人民医院几十年的心血,几代人的努力就毁于一旦了。如今,在鸿泰公司巨大的风波中,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在共同的协商会议上,淡淡的说:“我院没有使用那批没有手续的材料和药品,当时收货时因为手续不全,库房管理人员没有签字,那批货只是暂时存放在我们的库房里。”

第160章

院长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内心的骄傲和庆幸没有人能了解。在鸿泰公司出事的那一天,院长坐在办公室里,听到消息后,后怕不已。前一天,李东阳一直忙到晚上,才解决了那批货的事,第二天一早,医院出事的同时,鸿泰公司就爆出了特大新闻。院长当时就只有一个念头:“好险!”

医闹虽然对医院造成了一些损失,医院也的确经历了一场风波,但比之使用假药的新闻,市第一人民医院这点事不够看的。省、市、区三级医院中,许多医院都没有躲过鸿泰公司的影响,鸿泰公司垮了,鸿泰公司总部的大楼被封了,后续问题政府出面干涉,还在调查之中。关键是有关假药问题被曝光后,全市人民不干了,质问声一片。连医院都用假药了,还有真药吗?老百姓有病了要怎么办?新闻媒体和许多记者穿梭在各大医院,忙着采集第一手资料,本市最受欢迎的电视节目里每天都能看到对此事的采访和评论。老百姓眼中的白衣天使,短短的几天里就变成了恶魔。人们几乎谈医色变。在这种大气候下,许多医院门可罗雀。市第一人民医院,虽然那家人在闹,但比起用假药,人民群众更愿意选择市第一人民医院。医疗事故那是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机率,命不好时才能遇到上,倒霉时才能遇上。但假药就好比洪水猛兽,那就好比秋风扫落叶,一片不留啊。相比之下,人民群众还是愿意选择市第一人民医院,毕竟活命的机会大一些。所以,医院的门诊量剧增,医院竟然进入了空前的繁荣。院长心里明白,这一切,李东阳功不可没。院长是真心感谢李东阳,院长微笑着对李东阳说:“医院的未来还是要靠你们,年轻人,好好干。”

李东阳对于院长是尊敬的,恭敬的说:“我会努力工作的。”

院长温和的询问了姜医生的病情,又谈了此次医疗事故的处理方式,依然隐晦的告诫李东阳,那只是一次意外的医疗事故。李东阳当然明白,李东阳小心的问:“材料用的不多,但那批头孢噻肟钠用了四分之一……”

李东阳的话没有说完,院长明白。院长想了想之后说:“先放着吧,鸿泰公司的事情还没有定论,我们没有损失,就不掺和到里面了,等有人问起时再说。”

从院长办公室里出来后,李东阳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而是下楼走到院子里。李东阳需要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让冷风吹醒自己,冷静冷静。原本李东阳已经放弃了这次机会,觉得自己压根没有希望。谁知道事情来的突然,李东阳心里高兴,但又有些茫然。李东阳需要认真的考虑一下,是因为什么?难道说真的是自己处理的完美?李东阳从来都是自信的,他一贯觉得自己有能力,有想法,就是没机会。好容易有了机会,又出了事。让李东阳心里上上下下几番轮回,折磨死人的节奏。好容易说服自己,说服妻子放弃了,准备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的生活是我,突如其来的意外之喜从天而降。李东阳需要好好消化一下,平复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今天的事情的确有些出乎意料,但也是情理之中。

李东阳抬头看看天空,冬日的天空,没有雪的时候,蔚蓝高远,没有云彩,一轮红日冉冉升起,阳光有些刺眼。李东阳抬着头,眯着眼,出神的看着远方。风不大,很冷。李东阳站在院子里,让自己平静下来。有路过的同事,客气的打招呼,医院门诊量剧增,所有科室都很忙,人们还没有时间八卦。李东阳的手机铃声响起,是院办主任,让李东阳马上回到科室,潘副院长要去药械科宣读李东阳的任命书。

李东阳挂断电话后,快步走进办公楼,去了现在的药械科。潘副院长已经坐在陈副主任的办公室里,等着李东阳。看到李东阳到了,对院办主任说:“其他人都来吧。”

五分钟后,药械科所有职工都来了,办公室太小,有几个就站在过道里。潘副院长宣布了李东阳的任命书,同时通知大家,一楼药械科装修完毕,明天早上,药械科搬家。潘副院长走后,李东阳回到办公室。办公室的同事高兴的道喜,尤其是小焦,格外兴奋。陈副主任那里,李东阳不去看也知道,刚才李东阳就看见陈副主任面无表情的样子了,心情好不好可想而知。不过,李东阳却顾不上想太多,办公室里陆续来了不少药械科的同事,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带着笑脸恭喜李东阳。李东阳也一直是笑脸相迎,直到下班时,李东阳觉得自己的脸都笑僵了。

懵懵懂懂的一天过去了,李东阳下班回家。李东阳是走路回家的,他需要慢慢消化一下今天的事情。李东阳进门时,姜医生正坐在沙发上,准备给李东阳打电话。听到开门声看过来,笑着说:“今天怎么晚了?正要打电话,快去洗手,菜都要凉了。”

“我走回来的。”

姜医生看看李东阳,没有看出不高兴的样子,笑着说:“怎么,有心事?”

李东阳看着姜医生,轻声应了:“嗯。”

李东阳坐在沙发上,看着姜医生,目光幽深。姜医生突然不确定自己的判断了,姜医生轻声说:“东阳,出什么事了?”

李东阳拍拍身边的位置说:“过来。”

姜医生慢慢走过来,坐在李东阳身边。李东阳伸手搂住姜医生,把头靠在妻子的肩头,用鼻子嗅着妻子的发香。姜医生没有动,只是用疑惑的眼睛看着李东阳,伸手环住李东阳。俩人都没说话,静静的拥抱彼此。

许久,李东阳说:“李夫人,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姜医生听出味来,惊喜的用手抬起李东阳的下巴,开心的说:“东阳,是任命书下来了?”

李东阳亲了一下妻子的脸颊,笑着答应:“嗯。”

妻子推推李东阳:“那我再去炒两个菜,庆祝一下。”

李东阳紧搂着妻子不松手,轻声说:“别去,陪我。”

姜医生温柔的笑笑坐着没动,心情好的不要不要的。

低声说:“今天宣布了。”

李东阳学着潘副院长的语气:“都来了吗?今天把大家叫到一起是要宣布一件事,药械科的工作至关重要,不能没有主任,经过研究决定,任命李东阳同志为药械科的主任,希望各位配合李主任,做好药械科的工作,替医院把好关。”

姜医生开心的笑出了声,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等等,我怎么听着是药械科的主任,没有副字?”

姜医生看着李东阳,李东阳笑着点点头说:“你没听错,的确没有副字。”

“哇。”

姜医生抱着李东阳亲了两下,开心的说:“真的啊。太好了!”

姜医生笑着说:“那要好好庆祝一下,想吃什么?我去做。”

李东阳搂着妻子低声说:“不想吃,就想抱着你。”

姜医生突然脸红了,低声说:“对不起。”

李东阳嘻嘻笑了,在妻子耳边低语:“知道就好,等你好了,要好好补偿我。嗯?”

姜医生红着脸推推李东阳说:“吃饭吧。”

俩人一起吃饭,饭菜很简单。北方冬天最常见的大白菜炖肉,里面放了粉条,配米饭吃,很香。姜医生还炒了土豆丝,做了西红柿鸡蛋汤。俩人边吃边说话。

姜医生说:“那孩子的事处理完了?”

“赔了一百多万,家属没有继续闹,听说今早就火化了。骨科的主任和护士长被撤了,按比例扣钱,主管医生要扣三万多。”

“真不少。哎!医生难做啊!”

“但是这次真的是医生有问题啊,对病人不管不问,责任心极差。但凡用点心,这孩子都不会出事,别说现在还不能确定材料和头孢噻肟钠有问题,即使真的有问题,如果处理及时,也不会发生严重的后果。归根结底,还是缺乏责任心造成的。”

“是,主管医生是有些问题,但值班医生呢?护士呢?”

“都处理了,只不过主管医生扣的最多。”

“说真的,东阳,我有时候有些迷茫,医生到底该怎么做?”

“治病救人啊。”

“你不明白,我们也很纠结。许多老医生都在回想当年那个只有青霉素的年代,可以用的药品就那么几样,不管谁生病,都用它。现在不同了,人分三六九等,药也分三六九等。看似医生可选择的药品多了,其实,选的时候,医生很为难。可以选有提成的药,也可选没有提成的药。怎么选?钱是个好东西啊!”

“君子好财,取之有道。”

“道?什么是道?”

姜医生淡淡的笑了,对李东阳低声说:“我就喜欢钱,但又无时不鄙视自己,那个当年清高的我早已走远了。我,只是一个俗人,俗不可耐。”

第161章

李东阳看着姜医生,淡淡的笑了,轻声说:“有时候我在想,你真不适合做医生。”

“我适合做什么?”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没事就伤春悲秋的。诗人,那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而我,俗人一个,贪财怕死俗气,没那高洁如梅的品性,也没那风花雪月的韵味,还是不要侮辱诗人这个职业了。”

李东阳笑了,低声说:“骨子里,你依然是那个愿意普度众生的好医生。”

姜医生轻轻叹口气说:“我知道自己变了,变得我自己都不认识了。这几年,为了还钱,我用了许多回扣药。没办法,医生也要吃饭也得买房,也得顾家。你知道吗?社会上,人们都叫我们白狼。什么时候,白衣天使变成了白狼?东阳,我是不是特俗,俗不可耐?”

姜医生的情绪有些低落,靠在李东阳的怀里,低垂着眼眸。李东阳有些心疼,抬手轻轻拍了拍姜医生的背,轻声说:“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每个职业都有自己的职业道德底线。医生是神圣的职业,每个医生都有自己的方式,一边尽心医病救人,一边赚钱。几乎所有的医生都有自己的道德底线,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们心里清楚。都是俗人,医生也是人,也得吃饭穿衣养孩子,爱钱没错。君子好财,取之有道,只有个别的医生非常糟糕,一只老鼠坏了一锅汤。”

“这倒是真的,那种没有底线的医生,就是医生中的败类,我们也是鄙视。其实每个医生心里都有善良的一面,比如有些生活困难的病人,即使给红包,医生也是不会收的,用药时也是尽量选择没有回扣的,价格低的药品。但有些病情,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机会。医生也很难做,既要治病救人,还要考虑费用,很难!大家都看到医生拿回扣,没有看到他们熬心熬力的工作,哪怕是做梦,都要想着病情。像我你看,头发熬成了白毛女,脸熬成了抹布。你没听到前一段时间流行的一个段子吗?说的真好:起的比鸡都早,睡得比妓都晚,干的比牛都多,挣的比民工都少,挣的是卖白菜的钱,操着是卖白粉的心,病人就是上帝,医生堪比奴隶。真是形象生动,语言精炼。”

李东阳低声笑笑,没有接话,只是抱着姜医生用手轻轻拍着姜医生的背,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姜医生不好的心情很快就过去了,对于自己作为一名临床医生的艰难,姜医生已经习惯了,偶尔发发牢骚也就平衡了。尤其是今天,李东阳的任命书下来了,对于姜医生来说,这才是最大的喜事。姜医生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伸手轻轻抚摸李东阳的脸颊,低声说:“明天我去买菜,好好庆祝一下,给爸妈打个电话,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李东阳宠溺的看着妻子,低声说:“外面冷,我去买菜。”

“你哪有时间?”

“中午我去。”

“那我要列个清单。”

“好,都随你。”

姜医生靠在李东阳的怀里,李东阳搂着妻子,低头亲吻妻子的发顶。室内弥漫着温情甜蜜。两人亲密的靠在一起,安静的享受温情。

许久,姜医生打破静谧突然出声:“那批货的事怎么处理了?”

“今天没有讨论。”

“为什么?”

“鸿泰公司的副总和财务科长携款潜逃,鸿泰公司爆出近亿的假货,许多医院都受到冲击,现在这事在市内闹得很厉害。其他医院因为假药的事,病人少多了。但我们医院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不仅如此,因为这个原因,医院的门诊量突增,所有病房都收满了病人,现在咱们市第一人民医院是一床难求啊。”

姜医生抬抬眉头,苦笑一声说:“是啊,没有人能证明那孩子的死亡与材料和药有关系,也不会有人想到。想到的人不会去证实,不会去追究,不仅如此,凡是知道的人,都在尽力隐瞒,这件事对于市第一人民医院,那就是不能说的秘密。对吗?”

姜医生的嘲讽,李东阳看的明白,李东阳无奈的说:“医院有近千名职工,包括你我。大家都要吃饭、养家、供孩子。”

姜医生沉默了,姜医生心里明白,但有些不舒服。还是那句话:临床一线高风险,低回报。但作为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职工,对于这件事,姜医生只能三缄其口。姜医生淡淡的笑着说:“那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不知道?不过,药械科重新分组了,除了科长,下设四个小组,每组都有一个组长,陈副主任是西药那个组的组长。”

“哦,是院长们决定的?”

“是,四个组长只有陈副主任院长们指定的,剩下的让我提名。”

“这是变相的处理方式。”

“是,这样好。”

“你说剩下的由你提名?”

“是,领导是这样说的。”

“哎呦,李主任有些小权利了。”

“没错,李夫人满意吗?”

姜医生笑笑说:“相当满意。你刚才说什么?鸿泰公司的副总和财务科长携款潜逃?”

李东阳很高兴看到姜医生转移话题,笑着点点头说:“是。据说两人借着去开医药博览会的时候,双双逃逸,带走的钱据说是天文数字。鸿泰公司的楼都被封了,市政府责令公检法尽快调查事件真相。”

“那么大的公司说封就封了?鸿泰公司怕是不行了吧?听说鸿泰公司的董事长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妻子?”

女人的八卦之心让姜医生像个好奇宝宝。李东阳笑着说:“我倒是见过鸿泰公司的董事长,一个年过半百,依然风度翩翩的成熟稳重的男人,有钱有闲,是如今社会上那些现实的年轻女孩子喜欢的类型。他那漂亮年轻的妻子,我没有见过。到底有多漂亮,不得而知。”

姜医生伸手捏住李东阳的耳朵说:“似乎有些遗憾呢?嗯?瞧你,一听说有漂亮女人,那色眯眯的死样子。”

李东阳配合的惨叫两声,笑嘻嘻的亲一下故作生气的妻子,两人的心情立马好了。

说笑了一阵子,姜医生突然看着李东阳,严肃的说:“鸿泰公司被封了,那医院的材料和药从哪里进?”

“虽然医院的大部分材料和药品是从鸿泰公司进的,但其他公司的货也有进,可以从其他公司继续进货。只要是合格产品,哪家公司都一样。如果我们对厂家有要求,医药公司也能答应,只要医院有需要,有意向,医药公司是求之不得,没什么问题,不会影响医院的工作。”

“我不是说这个,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听说,听说每种药都有进门费,似乎还不少,现在你是主任……”

李东阳明白过来,微微皱起眉头说:“这我倒是也听说了,具体情况不清楚,到时候再看。具体情况具体对待。”

“东阳,等我上班以后,咱们俩的收入不会太低,你要注意,钱,虽然是好东西。但不是所有的钱都能拿。一家人,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那才是最重要的。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李东阳看着妻子,郑重其事的说:“你放心,君子好财,取之有道。我明白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

“你说,张主任出事,跟这个有没有关系?我听说,那钱不少,很可观,是一大笔钱。张主任家是农村的,听说条件很不好,兄弟姐妹都靠张主任。女儿在大城市,房价很高,据说张主任在那边给女儿买了套房子。那得多少钱啊?这下倒好,命都没了,真是不值得。人死灯灭,谁会记得他的好?”

李东阳皱着眉头说:“我们在一个科室,我都不清楚的事,怎么你比我都清楚?”

“科室里都传疯了,只不过都是悄悄的,大家说的很隐晦,只是略微提一下就心知肚明的事,用的着说的那么明白吗?都是聪明人。之前,仅只是说你有可能提成副主任,那些熟悉的同事说话就赤裸裸的,如今你是真的成了主任,等我上班,还不定怎么说呢?”

“不就是让咱们请客吗?多大的事!”

“请客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请?请谁?请什么?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的?”

“什么意思?”

“院领导请不请?是一起请还是单独请?是去同一家酒店还是区别对待?档次一样,还是有区别?我们呼吸内科的同事和你们药械科的同事是一起请,还是分开请?还有医院其他关系好的,怎么请?其他不在医院工作的朋友,怎么办?”

李东阳有些头疼,苦着脸说:“这么复杂?”

姜医生笑着说:“我说你情商低,还不承认,这下知道了?好了,你也别烦了,我想想再说。反正我有病,谁也说不了什么。”

这一夜,夫妻俩互相靠紧彼此,低声说了很多话。直到夜深人静,月色沉沉方才睡去。

第162章

天气越来越冷,冷风嗖嗖的,别墅区显得格外清冷和寂静。张远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身上搭着那件黑色棉衣。张远早就醒了,不想动,睁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盯着屋顶出神。张远已经许多天没有出门了,公司的事有人处理,张远憔悴不堪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他出门,张远自己也不愿意出门。张远沉静在往事中,每天迷迷糊糊的混着日子,偶尔喂喂鱼。张远的眼睛有些涩,闭上眼睛,静静躺着。

半小时后,张远慢慢起身,去卫生间洗漱。张远今天要出门,特意整理一下自己的仪表,刮了胡子,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点。张远看着镜子里苍白消瘦的面容,深深凹陷的双眼,满是红血丝,曾经饱满的额头,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颅骨的形状清晰可见。张远伸手轻轻抚摸自己已经变了形的模样,对着镜子轻声说:“我这样子,你不喜欢?对吗?可是你不在了,谁还会仔细看我?”

张远似乎看见他的小人儿就站在身边,水润水润的眼睛深情的注视着自己,甜甜的开口说:“远哥哥,好帅啊!”

“只是帅?”

“嗯,最帅了。”

“兰兰喜欢?”

“喜欢,不过远哥哥再帅也是我一个人的。”

“嗯,你一个人的。”

他的小人儿笑了,扑进张远的怀里,抬头让张远亲她。张远伸手搂住他的小人儿,低头亲吻。可是怀里是空的,温软的唇也没有了。张远苦笑一下,转身走出卫生间。客厅里,阳光从落地的大玻璃窗撒进来,斑驳陆离的光线让张远微微眯起眼睛。今天倒是难得的晴天,才刚刚九点,冬日的太阳红彤彤的挂在蓝天,瓦蓝瓦蓝的晴空,高远广阔。张远站在落地窗前,微微仰头,看着天空,尽力看的远一些。张远的目光穿过高楼大厦,穿过蓝天,似乎看的很远。张远想知道在那个遥远的地方,自己心爱的人可安好?张远的身后,鱼缸里里的鱼,不停的游动,似乎有些烦躁,烦躁不安的游动让鱼缸里的死水发出声音。张远被水声惊扰,不耐烦的回头看着硕大的鱼缸,看到那几条诡异的鱼,烦躁不安的游动,睁着没有波澜的鱼目,冷漠的看着张远。张远淡淡的笑了,慢慢走近鱼缸,站在鱼缸前看着这几条色彩艳丽、模样诡异的鱼。

张远轻声说:“饿了?可惜没有新鲜的肉了,你们要吃吗?哦,饿了还是要吃的,活着才是王道。对吗?可是你们活着有什么意义?如我一般,活着不过是行尸走肉。既然饿了,我就喂喂你们吧,我的兰兰天性善良,不会忍心看着你们饿死。”

张远去了地下室,很快端着一个小盆子出来。盆子里是切碎的冻肉,张远直接把肉倒进鱼缸。没有血腥味的刺激,鱼缸里的水虎似乎有些不满意,但抵不住几天没有食的饥饿。不情不愿的张嘴接住冻肉,不满意的用它们发达的下颚使劲咀嚼,用毫无感情的鱼目冷冷的看着张远。张远消瘦高大的身影,孤独清冷的站在鱼缸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似乎不高兴的水虎。

喂饱了鱼,张远自己坐在餐厅里,随便喝一杯牛奶,吃了两片面包,简单的早餐就足够了。张远看看时间准备出门。

张远去书房的小衣柜里,拿出一件黑色的立领加厚衬衣,黑色长裤,黑色皮鞋,外搭一件深灰色的大衣。张远站在书房,从书柜的玻璃门前,看着自己。低声说:“喜欢吗?那时,你说,我的远哥哥真帅。”

张远走出书房,路过卧室,张远没有进去,自从汪红失踪,张远再也没有进过卧室。张远脚步沉稳的下楼,走出客厅。

外面清冷新鲜的空气,让张远心身愉悦起来。张远深吸一口新鲜清冽的空气,抬头看看如画的天空和太阳,微微笑了。

张远开着那辆扎眼的红色越野车,在路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去了市中心。

张远走近自己曾经的家,一切是那么熟悉,仿佛从未离开过。张远前几天打电话叫了保洁员,所以,这里看上去干净整洁,是妻子喜欢的样子。张远嘴角带着宠溺的微笑,轻轻走过去,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心中一片柔情。张远靠在沙发背上,微微眯眼。房间里妻子的气息似乎还在,妻子纤细柔弱的身影就在张远眼前晃悠。妻子甜腻腻的声音,娇柔的响起:“远哥哥,我不喜欢实木沙发,我喜欢布艺的。”

“远哥哥,好看吗?”

“远哥哥,这样你喜欢吗?”

娇柔甜腻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带着嘻嘻的笑声。张远不自觉的说:“喜欢。”

张远沙哑的说话声,吓了自己一跳。张远清醒过来,睁大眼睛,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哪里有妻子的身影,哪里有那个自己深爱的人。张远颓废的叹口气,起身走进卧室。床上是妻子喜欢的碎花床单被罩,清新温馨,床头柜上可爱的床头灯,宛若妻子调皮的样子。梳妆台上,是妻子为数不多的化妆品,数量有限品种不多。妻子喜欢素颜,整张笑脸,永远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张远喜欢那样的妻子,常常热吻那只属于自己的容颜。张远抬头看着墙上的结婚照,照片上的张远英俊帅气,宠溺深情的凝望着妻子。妻子娇柔羞涩,水汪汪的眼睛里漾着幸福。张远看着照片,眼里一片湿润。张远走过去,伸手轻轻抚摸着妻子的轮廓,额头、鼻子、脸颊、樱唇。张远冰冷的唇贴紧玻璃,张远深情的亲吻着妻子,隔着冰凉的玻璃。张远闭着眼睛,深情缠绵,忘情激动。许久,张远离开妻子的樱唇,用手轻轻抚摸妻子的樱唇低语:“兰兰,我想你。”

张远泪流满面,低声抽泣,心痛的不能自己。张远跪在床上痴痴的看着墙上冰冷的照片,深深凹陷的双眼,似乎有流不尽的泪水,哀伤无以复加。张远低语:“兰兰,你说过来生还做我的妻,生生世世只爱我一人。你的远哥哥记得,你可曾记得?你一定不记得了,如果记得,你怎么舍得撇下我一人就走了。你知道吗?兰兰,我不想独自一人,我怕寂寞,我怕再晚就赶不上你过奈何桥,我怕你过了奈何桥就不记得你的远哥哥了。兰兰,等我,等我。”

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张远用手抹了一下眼睛,粗糙的抹去泪水,打开手机看着来电显示。张远接通电话,苏冬生爽朗朝气蓬勃的声音传来:“喂,姐夫,你在哪里?”

“在家里。”

“我就在门口,你怎么不开门?”

“噢,我在以前的家里。”

电话那头的苏冬生略微停了一下,然后依然笑着说:“那你等我,姐夫,我马上过来。”

张远挂断电话,下床走进卫生间洗脸。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闭上眼睛,等着苏冬生。

苏冬生心里有些难受,姐夫嘴里说的以前的家,在市中心。那是姐夫和姐姐结婚时的房子,虽然只有七十几平米,但那是姐夫为姐姐买的的婚房。是姐姐亲手一点一点布置的,都是姐姐的风格。走进那里,就感觉温馨幸福,如同姐姐,永远都是那么温柔淑贤。当年,那是村里的头一份,多少人羡慕嫉妒。说姐姐有眼光,找了一个绩优股,说爸妈有福气,以后有的是享福了。那时的苏冬生,有爸妈,有姐姐姐夫,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操心,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着阔少般的生活。姐夫想让自己去他的公司,苏冬生不愿意,自己只读了大专,还是在石油学校上的,专业不对口,去了帮不上忙,只能添乱,等于靠姐夫养着,有那钱,姐夫可以招一个大学生,还能给姐夫的公司创造效益。父母也是这个意思,最后还是姐夫找人活动,自己进了炼油厂,做个倒班工人,工资也不低。父母不要自己的钱,姐姐姐夫又常常补贴自己,不用像其他人一样,为买房子攒钱,什么都是现成的。工资除了自己花,就是给小外甥买礼物。日子要多滋润就有多滋润,这一切,仿佛就在昨天,自己还是那个不知愁滋味的少年,一有机会,就赖在姐姐姐夫的家里,得意忘形的看着姐夫咬牙切齿的模样。可如今,姐夫成了别人家的女婿,小外甥也没了,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散了。自己再也没有了姐姐,那个疼自己如母亲般的姐姐。苏冬生抹了一把泪,刻意的对着倒车镜咧嘴一笑。

苏冬生满怀心思的开车,一抬头已经到了,苏冬生停好车。下车后,苏冬生抬头看着眼前的楼房,还是老样子,周围依旧繁华热闹,熙熙攘攘。曾经的这里是苏冬生最喜欢来的地方,站在家里的阳台上,就可以看到热闹的商铺,川流不息的车来来往往拥挤的人。自从姐姐走了,苏冬生有几年都不曾来过,怕心伤。苏冬生苦涩的一笑,提起精神,脸上带着刻意的笑容,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黯然神伤的上楼。

第163章

苏冬生站在门口。楞楞的看着这扇熟悉的门门里曾经是温馨和幸福的,每个角落里都洋溢着温暖和快乐,姐姐温柔贤惠的样子在房间里忙来忙去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小外甥可爱漂亮的模样开心的笑颜这一切就在昨天。为什么突然之间就都消失了,苏冬生生想不通,也不敢想,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切来的那么突然,让人猝不及防。小外甥出事后,甚至来不及伤悲,姐姐就出事了,为什么?苏冬生曾经无数次问自己。问父母。可没人能知道为什么。甚至有人又开始说,因为姐夫的原因,姐夫克死了姐姐和他的儿子。苏冬生有时候觉得这种说法跟可笑,但他没有办法说服别人。反正他和姐姐一样,根本不信这些。苏冬生黯然神伤的伸手敲门,张远打开门的一瞬间,苏冬生的潸然泪下,张远,他的那个曾经健壮的姐夫,像一具骷髅似的站在自己眼前。苏冬生忍不住泪水,带着哭腔说:“姐夫,你怎么了?怎么变成了这样?姐夫,你跟我走,上医院。”

张远伸手拉住苏冬生笑着说:“小泥猴子,进来,我有事说。”

苏冬生乖乖的进来,跟着张远走进这熟悉的家,俩人坐在沙发上。张远交给苏冬生一把钥匙,张远淡淡的说:“这是工商银行保险柜的钥匙。我在里面放了一些东西,过一段时间,我可能要去外地,到时候,有什么事,我打电话给你,你拿着你的身份证去银行,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张远同时把苏冬生的身份证还给他,苏冬生接过去问:“用完了?”

“嗯,用完了。”

“哦。”

苏冬生把钥匙和身份证装进上衣的内口袋,在张远的提醒下,系上扣子。苏冬生没有多问一句,张远脸上带着不可多见的笑容,笑容温暖宠溺。苏冬生和姐姐很像,都有一双水汪汪、湿漉漉的圆眼睛,看上去萌萌的,总让人有伸手爱抚一下的冲动。曾经,张远最喜欢兰兰的那双眼睛,无数次亲吻,爱抚,总也爱不够。张远又有些走神,想起苏冬兰,小人儿站在路口,等着晚归的张远。远远的看见张远的身影,小人儿就急急忙忙的跑过来,用水汪汪、湿漉漉的圆眼睛看着自己,嘴里甜腻腻的叫着:“远哥哥,你回来了。”

两人一起回家,走进张远自己的家。那时候,虽然没有爸爸妈妈,但有奶奶和小人儿。张远的日子依然是温暖幸福的。奶奶是在张远考上重点高中的那年秋天去了,奶奶走的时候,是笑着走的。奶奶对流着泪的张远说:“小远,奶奶不能陪你了,以后的日子你要自己过,你要好好活着,考上大学,我们一家人在下面保佑你。小远,一定要好好活着,你是奶奶的好孙子,你是咱们家的希望。”

奶奶用尽全力说着,张远哭着跪在奶奶床前。奶奶想伸手摸摸张远,但奶奶已经做不到了,奶奶耗尽了最后一丝气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奶奶走了,这世上真的只剩下张远一个人,孤独、清冷、寂寞、贫穷。张远哭的肝肠寸断,身边只有小人儿,小人儿陪着张远。

“远哥哥,你别哭了,奶奶睡着了,你要吵醒奶奶了。”

“兰兰,奶奶再也醒不来了,奶奶去找爸爸妈妈了。”

小人儿哭的稀里哗啦,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说:“远哥哥,兰兰会一直陪着你,你别哭了,兰兰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那一年,小人儿十三岁,依然小巧玲论,白白的皮肤,圆圆的眼睛,尖尖的下巴。

奶奶的后事是村里出面办的,来的人很少,同村除了苏家两口子,只有两三个人,还是村委会的干部。村里人越发忌讳张远,说他的确是克星,克死了全家人,谁跟他亲近克死谁。如果有可能,村里人恨不得赶走张远,深怕克死自己。甚至就有人跑到村委会,要求张远离开村子。村长气笑了,村长说:“那是封建迷信思想,张家那是事出有因的,不要乱说乱传,什么克星,胡说。张远是我们村的人,跑到天边那也是我们村的人,不要再说这些话,那孩子心里原本就难受,你们不知道关心关心,还想落井下石。我绝不允许,我告诉你们,张远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将来会有大出息的,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着吧,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村长亲自来料理奶奶的后事,苏家俩口子帮忙。小人儿牵着张远的手说:“远哥哥,妈妈说要给奶奶穿衣服,让你去我们家。”

张远不愿离开,他想一直陪着奶奶。苏母叹口气,柔声说:“小远,冬生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小远陪兰兰去看看弟弟好吗?”

小人儿牵着张远的手,拉着张远走了。一进门,小人儿就说:“远哥哥,你去屋里坐着,我给你做饭吃。”

“我不想吃。”

“要吃的,今晚要陪着奶奶不吃饭怎么行?”

小人儿熬了粘稠的小米粥,凉拌黄瓜、凉拌豆角、西红柿炒鸡蛋,精致的小花卷。小人儿固执的看着张远吃饭,眼睛一眨不眨。张远只好忍着悲伤,慢慢吃饭。泥猴子一样的苏冬生,花着脸跑进来,伸手就抓起一个小花卷放进嘴里。小人儿轻轻拍一下泥猴子,柔声说:“走,姐姐给你洗洗手。”

张远吃完饭,急急忙忙回自己家,想去陪陪奶奶。走到自家院门口,听见里面有人说话,是村长和苏家父母。张远停下脚步,侧耳听着。

“村长,村里人怎么能这样?当年,小远的爸爸没少帮他们,以前也就算了,今天这事,他们不来也说不过去,没一点人情味。”

“唉,人走茶凉啊!”

“当年村子里穷的要命,要不是小远爸爸有本事,吃穿都困难。小远爸爸。多好的一个人,这些人咋都不记情?”

“别管他们,我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老苏,你是个好人,记情,以后小远这孩子,你要多操点心。”

“那是一定的,我们家现在的日子多亏小远的爸爸,我可不做那忘恩负义的人。”

“小远那孩子,是个有出息的。村子里这些人目光短浅,以后有他们后悔的时候,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嗯,俗话说:三岁老大七岁看老,可着满村子,也就小远考上了重点高中,将来一定能考上大学,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我看小远和你家闺女走的可近乎,你是想招女婿?”

“我倒是想,可不能啊!张家只余这一条根,我不能做那缺德的事。”

“那要是两个孩子愿意,你反对不?”

“那有啥反对的?”

“你呢?”

苏母的声音响起:“我家那闺女,才是个有注意的,我同不同意,根本没用,我才不做那坏人。”

“这是同意了?”

“同不同意的,现在说有点早,看以后。”

张远加重脚步往里走,院子里的人听到脚步声停下来。苏母看见张远走进来说:“小远,去睡一会儿,晚上要守灵,怕是坚持不住。”

“我能。”

张远记得,那一夜,小人儿跪在自己身边,谁叫都不走。苏家爸妈也没办法,只好由着小人儿。苏冬生那小猴子看着姐姐在这里,也跑过来跪在张远身边,嘴里说着:“我也陪着远哥哥和姐姐。”

后半夜,泥猴子睡着了,张远抱着他放在床上。张远轻声对小人儿说:“兰兰,去睡吧。”

小人儿摇摇头说:“我要陪着远哥哥。”

后来,小人儿靠着张远睡着了,轻轻浅浅的呼吸声,甜腻的少女气息扑进张远的鼻子。张远侧脸宠溺的看着小人儿,那一夜,张远终于明白,自己想要给小人儿最好的,只要是自己有的。

后来,张远去了山下的重点高中。那时山上没有通车,村子里有人家开着三轮车往返山下拉人,每趟要一块钱。那些人不愿意拉张远,张远也没钱坐。张远每天都靠两条腿走路,来回要三个小时,回到家天总是黑的。小人儿总是站在村口,等着张远。两人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牵着手走,两人并排走着,说着开心的事。小人儿就会兴高采烈的告诉张远:“远哥哥,我擀了面,勾了臊子汤。我尝了一口,可好吃了。”

小人儿很能干,在自己家帮着妈妈做好饭,就跑到张远家,给晚归的张远做饭。张远不知道苏家父母是怎么说的,反正小人儿每天都给自己做好饭。然后,坐在张远对面笑眯眯的看着张远吃饭。自己却从来不吃,小人儿甜腻的说:“远哥哥,我在家吃过了,这是专门给远哥哥做的。好吃吗?”

简单的饭菜,多素少肉,张远总是很给面子的说:“兰兰做的饭是最好吃的。”

小人儿就开心的笑了,漂亮的眼睛就像天边最美的月牙儿。

往事如此清晰难忘,张远沉静在往事中,心中一片温柔。张远迟迟没有说话,苏冬生轻声在张远耳边叫:“姐夫,姐夫。”

第164章

张远回神,歉意的笑笑说:“有些走神。”

“姐夫早上吃饭了吗?”

“嗯,吃过了。”

“哦,我带了妈包的饺子,白菜猪肉馅的,可香了呢。姐夫,你再少吃一点。”

几天不见,苏冬生看到张远的状态更差了,强忍住自己的眼泪,心中不禁有些担心。又不敢直接说,只好忍住内心的不安,笑着和张远说话。然后苏冬生起身去厨房,把饺子放进微波炉里加热。饺子热好后,苏冬生端过来说:“姐夫,要辣子和醋吗?”

饺子的香味扑面而来,张远笑了,提起精神说:“有吗?”

“我妈昨晚做的油泼辣子,今早特意嘱咐我带来的。”

苏冬生笑着去厨房洗了两只碗,舀了油泼辣子在里面。张远使劲吸吸鼻子说:“真香。”

两人坐在餐桌旁,吃着香香的饺子。张远看看时间说:“还不到中午,我们这是吃的啥时候的饭?”

“嘻嘻,管他呢?”

“我看好了一辆车,一会儿就去提车。”

“真买啊!”

苏冬生睁大眼睛看着张远,那样子像极了他的小人儿,

张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苏冬生的头,柔声说:“当然,姐夫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

“可是……”

“没有可是。”

苏冬生想说怕汪红不高兴,话没说出口。苏冬生憋在心里,不痛快的想到汪红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不知道去了哪里?苏冬生心里暗骂:“死女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货。”

两人很快吃完一盘饺子,苏冬生说:“姐夫,爸妈说让我陪你去医院看看。上次爸妈见你,觉得你的身体恐怕出了问题,最好去医院看看。”

“没事,就是没休息好,缓两天就好了。”

“姐夫,你这样子,要是我姐在还不得心疼死?去吧,为了我姐。”

张远的眼睛湿润了,潮湿的心也随之而来。张远低声说:“你姐是个狠心的,说走就走,也不想想,没有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姐不是故意的,她脑子有些糊涂了。如果清楚。她一定不会舍得你。”

“是,我知道。”

张远苦涩的一笑,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目光突然冷酷无比,脸色狰狞可怕。苏冬生吓了一跳,焦急的说:“姐夫你怎么了?”

张远回神,淡淡的说:“没什么,走吧。”

苏冬生轻轻答应一声,跟在张远身后出门。

苏冬生坐在新买的车里,高兴的嘴快合不住了。

“姐夫,这车好舒服你上来试试。”

“喜欢吗?”

“太喜欢了。姐夫,你真好!”

张远笑笑说:“买车了就好?”

“姐夫一直都好。一直都是我的好姐夫。”

“小泥猴子。”

张远宠溺的笑骂一声,苏冬生抬抬眉毛开心的一笑,就像小时候一样。张远叫他泥猴子也不生气,还很得意的做个鬼脸。那时候,只要看见姐姐进了张远家,没一会儿,苏冬生就会偷偷跑进来,伸手就抓姐姐为远哥哥准备的吃食,小手脏脏的。张远就会皱着眉头说:“小泥猴子。”

苏冬生也不生气,趁着姐姐给自己洗手的时间,背着姐姐对张远做着鬼脸,一副开心的样子。那时光,已悄然流逝,他的小人儿什么时候长大的,张远都有些模糊了。张远心里他的小人儿永远都是一副娇娇弱弱长不大的模样,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甜腻腻的叫着:“远哥哥。”

张远又有些走神,心不在焉了。苏冬生低低叹息一声,故意开心的说:“姐夫,车放在哪里?白天我不敢开上山,只能趁天黑偷偷开上山。”

“放在楼下。”

苏冬生明白,张远是让把车停在市中心那个家的楼下。也对,别墅是张远和汪红的家,市中心的家才是姐姐姐夫的家。

“姐夫,今天你开新车上山吧,也让爸妈看看新车。”

“怎么?不怕爸妈收拾你了?”

“收拾也得去,姐夫给我买了新车,我要让全村的人都看看,让他们羡慕嫉妒恨。谁让我有个好姐夫?爸肯定又要臭骂我一顿,说我没脸没皮,骂就骂呗,又不是没骂过。”

“好,我开上去,替小泥猴子长脸去。”

“哦,太好了,姐夫最棒!”

苏冬生欢快的欢呼声,让张远心里喜欢,脸上不由的露出笑容。苏冬生得意的做个鬼脸,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得意洋洋的说:“妈,我姐夫给我买了车。”

“什么?没皮没脸的,不要。”

“已经买了,五十万呢。”

“什么?那么贵!我看你是疯了!”

“妈,你别训我了,我姐夫就在我旁边,我们要回家吃饭,你快做饭吧。”

“冬生能换一辆吗?”

“啥意思?”

“村里人都买几万块钱的车,最贵的也就十几万。小远没个数,你难道也心里没个数吗?五十万,那么精贵的车开回来,村里人不定怎么说呢?”

“妈,管他们做什么?一群没有见识的。姐夫说进口车好,我不想换。是我姐夫给我买的,姐夫对我好,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要气死他们。再说姐夫买都买了,你说那么多话姐夫会生气,快做饭吧,姐夫又瘦了。”

“哦,哦,小远想吃什么?”

“哎呀,你就按姐夫的口味做好了,反正妈做的饭都好吃。”

“就你嘴甜。”

苏冬生挂断电话,得意的一笑,对张远说:“搞定一个。”

张远笑笑说:“坐一边去。”

俩人又去市场买了鞭炮,村子里谁家买了车都会放挂鞭炮,再请相好的邻居过来吃一顿。原本张远没打算把车开到山上,想直接交给苏冬生,就放在市中心的家楼下,以后慢慢告诉父母。苏冬生根本不敢,苏冬生说既然已经买了就不能藏着掖着,要让爸妈知道,要让全村人知道。张远脑子里闪过村子里人,那一张一张令人讨厌的脸,嘴里叫着:“真是个克星。”

张远淡淡的一笑说:“那就去酒店打包几道菜。”

张远考虑到今天有些突然,怕家里来不及准备,两人开车去了市里有名的大酒店,打包了六份特色大菜。这才开着新车,一路在苏冬生的笑声中上山。

苏家父母就等在家门口,冬日正午的阳光明媚灿烂,许多村人吃过午饭,站在门口晒太阳,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说一些大家感兴趣的八卦。苏家父母心不在焉的应付着邻居,眼睛不停的看着大路。张远和苏冬生就是这时候开着崭新的车,在明媚灿烂的阳光里一路开来。

苏冬生大声叫着:“爸,妈。”

苏冬生声音格外大,深怕别人听不到。苏冬生跳下车说:“爸,妈,看我姐夫给我买的新车,五十万呢。”

邻居们热烈的围过来,羡慕的伸手轻轻抚摸着车身,嘴里感慨道:“天啊,五十万!真漂亮!”

张远慢慢下车,站在阳光下,身姿挺拔消瘦,面色苍白,但这丝毫不影响张远的冷傲和优雅。张远站在阳光下通身的高贵优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张远看看周围嘈杂的邻居,笑着跟苏家父母打招呼:“爸,妈。”

苏父乘着没人注意的时候,狠狠瞪一眼苏冬生,然后笑着对张远说:“小远,快进屋,我熬了茶。”

老两口根本没有理会邻居,迎着张远。苏母看着消瘦的张远,背过身悄悄擦擦眼泪。转过身笑着说:“小远,你就惯着他吧,这么大的人啦,一点正事都不办,什么都靠着你。”

张远微笑着说:“爸妈,我是他姐夫,这些都不是事。哦。车上我带了菜,炮也买了。”

苏父笑着说:“好,老婆子,咱们放炮今天好好热闹热闹。”

苏父对邻居们说:“今天我们家小远给冬生买了新车,请大家过来热闹一下。”

邻居们高兴的答应着,一边好奇的围着苏冬生问这问那。苏冬生大声说:“都小心着点,这可是进口车,精贵着呢,可别用你们那粗糙的手刮花了我的车,进口漆贵着呢。”

邻居们嘴里嘻嘻哈哈的答应着,心里不舒服极了。暗自撇着嘴,什么东西?不过是找了个好女婿,你们家有什么?不过是沾了张远的光。这张远也是个傻得,挣了钱不知道自己花的,使劲给前岳父家买这买那,真是的。看来,汪红也是个没用的,苏家的女儿死的早都没影了,也拿不住张远,还让张远不停的给苏家花钱。这女人没用,还真是蠢到家了。邻居们心思都差不多,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当年那个克星竟然如此能干,都上新闻了,说是年轻的创业者,成功人士,本省杰出青年。张远是地地道道的土出身富豪,身价上亿。这么好的女婿,当年怎么就没看出来。邻居心里千思万绪涌上心头,脸上不由露出,张远冷眼看着邻居们丑恶的嘴脸,心中暗自鄙夷。张远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不出心思。邻居们又围着张远,献媚讨好着张远淡淡的的应付着,苏父在一边看出张远的不耐烦,就笑着说:“谢谢老邻居们,冬生,放炮。”

第165章

鞭炮声噼里啪啦,热闹的人们笑着说着,羡慕嫉妒的目光围着这辆新车。苏家父母脸上也洋溢着开心的笑容。苏冬生终于离开车,从车里拿出打包的菜,走到家门口,按下锁车键。车“嘀”的响了一声,邻居们奇怪的看着苏冬生臭屁的样子。苏冬生得意的说:“遥控器,自动锁车、开车门。”

苏父对儿子说:“去请老村长,就说你远哥给你买了车,咱家请客,让他过来热闹热闹。”

苏冬生开心的答应一声就跑了。

苏家今天真的很热闹,许多年都不曾这么热闹过了。当年女儿嫁给张远,盖楼装修,苏家的生活有了质的飞跃,村里的人羡慕嫉妒恨的样子,让苏家很是得意了一阵子。

苏父逢人就说:“看我那女婿,又买了新家具,说是实木的,老贵老贵的,你说就我们老两口,用那么好的家具干啥?那么精贵的桌椅,也就吃个饭,不过那高级沙发,坐着就是不一样,特别舒服。改天来我家坐坐,喝口茶,我那女婿拿来的好茶。”

苏母总是去邻居家串门,手里拿着零嘴,放在人家的桌上,笑眯眯的说:“哎呀,尝尝,我那女婿给买的,说是让我闲了吃着玩儿。你说,我又不是孩子,还吃着玩儿。女婿从外地带回来的,我吃不惯,穷惯了,还是吃饭管用。”

苏家父母在村里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里,得意洋洋的嘚瑟着,可着全村夸自己的女婿。那绝对是天上少有地下仅此一个的。村里人真想一巴掌拍死这嘚瑟的两口子。可是不敢,人家有钱,还的巴结着点。人家有个好女婿,有本事的很,自己家说不定什么事就得求着人家。怎么办,只能忍,话说回来,老话不是说,忍字心头一把刀嘛。

那几年,苏家是村子里炙手可热的人家。后来苏家女儿出事了,人们表面上安慰着苏家父母,心里多少也有点幸灾落祸。苏家人都明白,前几年是太张狂了。吃一堑长一智,苏家父母做人低调起来,有时苏冬生刚一跳弹,苏父就压住了。这几年,苏家的日子依然过得好,只是不像当年了。女儿不在了,张远娶了别人,成了别人家的女婿,对自家再好,名不正言不顺。张远再有钱,也跟自己家没有关系,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能不知好歹。女儿在时,张远是自己家的女婿,就是自己家的半个儿子,理所应当。现在不一样了,张远肯看顾着苏家,也是当年女儿的那点子情义,用尽了,就没有了。苏家父母是普通小老百姓,明白这些道理。其实张远最喜欢的就是苏家这样的,普通老百姓,有些小心计,但不乏善良,记情重恩,知道轻重,明事理。若不是这样,当年自己过得如此艰难,他们也没有反对自己跟兰兰在一起,兰兰偷偷帮着自己,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张远愿意照顾他们,让他们过得好,这也是兰兰的心愿。兰兰,一想起兰兰,张远心里的痛就无以复加。张远闭了一下眼睛,强压住自己的哀伤,目光淡淡的看着曾经的邻居。张远对这些邻居没有什么好印象,他们对于张远来说,可有可无。张远不会因他们的喜怒做事,也不会伸手帮助他们。苏家努力的改善这些,村子里的人想求张远时,在张远那里碰了几次钉子,就明白了。有什么事总是找到苏家,苏家人不会直接答应,总是说小远有难处,一个没有背景的孤儿,创出一片天有多不容易,我们帮不了忙,可也不能添乱是不?你的事,我知道了,回头等他闲了,我说说看,如果能帮忙,小远一定会帮的毕竟是一个村子的,怎么说也有情呢。末了,再加一句:“你说是不是?”

往往是这最后一句话,让村子里的许多人汗颜,当年他们可没有讲情字,在张远最困难的时候,不但没有伸手,还想落井下石。平时张口闭口就是克星,紧要关头也没有人搭把手,如今,张远发达了,倒像苍蝇般围过来。苏家人在替张远发泄当年的怨恨,但本性善良的苏家人,在一家人吃饭时,趁着兰兰在,也会隐晦的劝劝张远。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无非是过去的就过去了,以前大家都穷,老百姓过日子不容易,就是想求人,那也是背着猪头,找不到庙门。张远对这些无所谓,可办可不办,可帮可不帮,他们于张远就是见过面,连话都不曾说过,熟悉的陌生人而已。但兰兰不同。兰兰是张远的命,他可以不要自己的命,但不能没有兰兰。善良的小人儿,一边听着父母或是弟弟说着村子里人的事,谁家想求张远做什么。小人儿一边替张远加菜,一边说:“是吗?他们家这么困难?不过,远哥哥不一定能帮上忙,远哥哥很辛苦,哪有时间去做这些。爸,你就说,远哥哥要出差,怕是没时间。”

每当这时候,张远就会看着小人儿笑,吃着小人儿夹的菜,心里舒服极了。小人儿总是把虾皮剥好,粉粉嫩嫩的虾肉,完整的放在张远的碗里,甜腻腻的说:“远哥哥,吃啊。”

小人儿总是在张远吃不下的时候,才开始吃。张远就会伸手摸摸小人儿的脑袋,笑眯眯的说:“兰兰想不想帮他的忙啊?”

小人儿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张远说:“远哥哥能找到关系吗?”

张远宠溺的说:“只要兰兰想帮。”

小人儿低头想想说:“那就帮吧,远哥哥,他们也不容易。爸,你告诉他,为了这事,远哥哥可费劲了。”

苏父笑着说:“我知道,我知道,放心吧,他怎么也得记情。”

他们记不记情,张远根本不在乎。张远在乎的是小人儿,张远会让小人儿还情。张远冲着小人儿宠溺的笑笑,眼里浓烈的激情,让小人儿忍不住脸红扑扑的,像可口的苹果,又甜又脆,恨不得咬一口。有时候,小人儿在知道张远有法子的时候,也会嘟着嘴说:“远哥哥,我不想帮他们家。”

张远就宠溺的说:“听兰兰的,不帮。”

小人儿立马眉开眼笑的说:“爸,远哥哥忙着呢,没工夫,再说远哥哥只是个做生意的,没那么多关系可找。”

那样的小人儿,鲜活的俏生生的站在张远眼前。

苏冬生跑过来,笑着说:“姐夫,老村长来了,爸叫你过去坐。”

张远从往事中回神,对着苏冬生笑笑点点头。张远走进客厅,苏父陪着老村长坐在沙发上。看见张远进来就招呼到:“小远,过来,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张远淡淡的笑着点头,同时客气的同老村长打招呼。张远对老村长是熟悉的也是尊重的。当年,奶奶的后事就是村长帮忙料理的,这情张远一直记得。张远还记得当年偷听老村长和苏父谈话的内容。后来,张远和兰兰结婚也是请的老村长。张远在山下摆了酒席,宴请了生意上的朋友和兰兰医院的同事。苏父提出来,让在村子里也摆几桌酒席,苏父说哪怕是三四桌也行,两人毕竟都是村子里的人,几辈人都在这里生活,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村里不请几桌不好看。张远搂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心中幸福满满,当时就大气的说:“请,全村人都请,我的兰兰怎么能不声不响的嫁人!”

苏父高兴的频频点头,又问:“要不也弄个简单的仪式?”

“行,爸看着弄吧,回头让兰兰把钱送过来,怎么好怎么来。”

苏父连连摆手说:“不要钱,家里有钱,你给了不少,摆酒席绰绰有余。”

“我结婚,当然是我出钱。要不,怎么对得起我的兰兰。”

“那请老村长主持?”

“我看不错,顺便给老村长带点礼,也算是当年他照顾我的情分。”

“好,好,就这么办。你们不用操心,回家去好好休息,到时候直接来就行。”

张远心里巴不得如此,新婚燕尔,张远急着跟自己的小人儿去过两人世界。最后张远和小人儿在村里大办酒席,老村长亲自出马,既是司仪,又是主事的。老村长看着一对新人。笑呵呵的对苏父说:“怎么样?我就说这小子有出息,如今你算是捞着了,只等着享福了。”

老村长看着张远坐在自己身边,除了打招呼就一直没有说话,神色恍惚,面色苍白,人也消瘦的厉害。老村长关心的问:“张远,可是身体不舒服?”

张远没有回答老村长的问题,张远沉静在往事里,根本没有听到老村长说话。老村长用疑惑的目光看看苏父,苏家轻轻叹口气,摇摇头,用眼神示意老村长。老村长明白,也轻轻叹口气摇摇头。苏父开口说:“小远,小远。”

张远回神答应一声,侧脸看着苏父。苏父慈祥的说:“可是累了,先垫垫肚子,就去休息吧。”

张远点点头说:“好,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让冬生陪你过去。冬生,冬生。”

苏冬生欢快的答应一声,快步走过来。

第166章

张远去厨房随便吃了点,苏母就说:“开饭还有一段时间,小远去楼上睡一会儿。”

苏冬生撇撇嘴说:“这么多人,吵的要命,能睡着才怪。”

“睡不着,展展腰也是好的。”

张远笑着答应,慢慢上楼,走进那间有自己熟悉味道的房间。房间打扫的很干净,一如既往的温馨温暖。依旧是小人儿喜欢的碎花床单被罩,粉色的花朵娇娇柔柔,俏皮天真,就像小人儿般让人赏心悦目。简单的家具,桌子上原本摆着一家三口的照片。张远习惯的看过去,桌子上只有一盆绿萝,碧绿的叶子。在这寒冷的冬天,让人不由的眼前一亮。张远微微笑了,小心的坐在床边,一如过去晚归时那样,深怕吵醒小人儿。

老村长看着张远清瘦的背影,低声说:“汪家那闺女还没消息?”

“没有,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没就没了,那闺女看着也是个乖的,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没不是出事了?”

苏家人之前一直没往这方面想,总觉得汪红就是走了。如今老村长一说,苏父也觉得不对劲。皱着眉头说:“老村长,你倒是提醒我了。之前,我就觉得那闺女也许随她妈了,可这一想,她妈当年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可现在小远的条件,别说在村里,就是在市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她不能够说走就走,闹不好就出事了。”

“公安局那边怎么说?”

“说是一有消息就通知,到现在也没个电话,指定没有消息。”

“前一阵子,我听说汪红的亲妈出事了,就在南面的山脚下,说是拐卖儿童,真的假的?”

“唉,作孽啊,是真的。当时,张远和汪红的哥哥都去了。是汪红的哥哥发现不对劲的,找了张远,两人报了案,一起跟过去,原以为能找着汪红,谁知道是这事。那女人是疯了,什么事都敢做。”

“唉,都说是命,我看就是自己作的。当年,张远的爸带着村里的人干活,手里有了闲钱,就有了想法,不走正道,专学那歪门邪道,汪红她爸就是一个,沾上了大烟,戒也戒不掉,最终害了一家人。你说,汪红她妈,跟了别人你就好好过日子,也过不好。一个两个都过不好,就不能说都是男人家的错了,她自己也毛病不少。跑到这里来,又祸害汪红,到底不是自己带的,不心疼啊。如今倒好,自己没个好下场,汪红也没有消息。说是失踪,你说失踪的有几个是活着回来的?真是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啊!”

“是啊,谁说不是呢。我听冬生说,汪红上班的那家医院,还有一个人失踪了,找到时已经死了,还是被人勒死的。”

“这事我也听说了,你说汪红会不会也是被人……?”

“但愿不是。小远咋就这命苦啊。也怪我那老婆子,说什么张家就余这么一条根,说什么也不能断了,看着汪红是个好生养的,人又漂亮,又是一个村子里的,知根知底。汪红自己又喜欢小远,就认了干亲,给小远做工作,让她给张家留个后。这倒好,孩子还没影,汪红自己失踪了。你看看小远,成什么样子啦?人都脱形了。”

“一次两次的受打击,是个人都受不了,难为这孩子了。老苏啊,你们还得多操操心啊。”

“那还用说,这小远就跟冬生一样,都是我的孩子啊!”

“你是个有福气的,小远可是村里最有出息的后生,你家如今这好日子,怕是张家那小子没少贴补吧?那孩子是个记情的。”

“老村长,还是你有眼光啊!可着满村子,小远那也是最有出息最重情重义的后生,可惜我那女儿没福气啊。”

苏父伸手抹抹眼泪,老村长叹息一声说:“事情都过去了,别想了。我看那孩子身体不好,你得好好劝劝。”

“劝?怎么劝?他心里苦,我心里也不好受。幸好有冬生这孩子,没心没肺的,还能让小远心情好点。”

两人跟着很是感慨了一番。在张远眼中,老村长是个相当不错的人,有领导人的风范,做事大气有道理,是非观念很强,是个好干部。早些年,为了让村子里脱贫,做了不少事。如今,村子里富了,吃喝不愁,与老村长多年的努力分不开。村子里的人对老村长的尊重是共同的,无论谁家办事,都要叫上老村长,坐在主位上,讲两句话。就是新上任的村长也很给面子,对老村长很是尊重。老村长年纪大了,心中的慈悲更盛,村子里谁家有矛盾了,都是老村长去调解。汪红的亲妈那时要住进汪家的老宅子,第一次装可怜,哭哭啼啼的,诉说自己无处可去的难处,博取了村里人都同情,有的女人还跟着滴了几滴眼泪。村里人就这样,你过得好了,羡慕嫉妒恨,你不如他了,就同情可怜。听着汪红的妈声泪俱下的诉说,那种别人过得不好不如自己的心理,让村子里的人同情心泛滥,劝说汪红让自己的妈住下。汪红当时气的要死,两眼通红,喘着粗气,咬着牙就是不同意。还是老村长说公道话,老村长说:“这宅子是老汪家的,当初人家姨妈要养汪红,都没要这宅子,说是留给汪红。如今这宅子就是汪红的,汪红说了算。你也别闹了,想想当初的事?你走的时候,汪红才这么高,你是头都没回,孩子都吓傻了,连哭都忘了,可是你,你是怎么做的?人啊!回去吧,别闹了,汪红也不易,人活一世都不易。”

老村长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正直善良赢得了全村人的信任和尊重。张远对村子里的人没有任何好感,但对老村长也是尊重的,只要老村长开口,张远不遗余力也会办好。老村长活成人精了,轻易不会开口,要开口也是笃定张远能办到的事。

今天,苏家请客,办的很热闹。老村长看了那车,伸出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车身,感慨万千的说:“五十万啊,我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亲手摸这么贵的车啊。”

“明儿让冬生那小子拉着你在村子里转转。”

“好,好,我也坐坐这进口车。”

老村长坐在饭桌上,吃着苏家准备的丰富的饭菜,还有听说是张远从市里的大酒店带回来的菜,好吃啊。老村长说:“老苏啊,你有眼光,有眼光啊。老话说:好人有好报,硬道理啊。张远那孩子。打小我就看着是个有出息的,重情重义的好孩子啊。”

老村长坐在那里,嘴里说出来的话,那是啪啪打脸啊。同桌的人心里酸涩不已。脸上也是青白交错,尴尬不已。要说当年,在座的如坐针毡,脸上讪讪的笑着。有人讪讪的说:“要么说您是领导,站得高看得远,那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比的。”

老村长语重心长的说:“张家那小子心里有怨气啊,你们当初做事不留余地,如今看来,是错的离谱啊。小子们,记住,做人要留一线,善良是人之根本啊。人呐,活的就是一个情字,走到天边,那也是讲情的。至纯至善至孝,哪个也脱不出情字去。”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受教了。老村长满意了,吃着香喷喷的饭菜喝着小酒。没一会儿,老村长就有着迷糊。苏父赶紧叫苏冬生送老村长回家。

张远没去楼下吃饭,张远睡着了,苏冬生轻轻的敲门声,没有叫醒张远。张远躺在熟悉的床上,鼻息间弥漫着那种香甜的气味。张远沉醉了,闭上眼睛,尽管外面嘈杂,张远依然睡着了。张远已经好多天没有睡好了,躺在别墅的客厅里,张远总是似睡非睡。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小人儿的影子,耳边总是响起小人儿甜腻腻的声音,让张远难以入睡。张远也不想睡,总是沉静在往事中,不愿清醒过来,张远如今就靠着回忆生活,把曾经的点点滴滴,仔仔细细的回忆一遍、两遍、三遍、无数遍,每一个细小的环节都不曾忘记,点点滴滴,清晰如昨日。重温旧梦,让那挥之不去的温柔和情意时刻萦绕在心头。了无生机的张远怎么能睡着?尤其是躺在别墅的客厅里。汪红失踪后,张远几乎夜夜难以入眠,不吃不喝的张远就躺在床上,脑子里全都是小人儿的影子。张远能睡着的几次,也都是在苏家,或者是市中心的家里。那里有他生命中的挚爱,有他熟悉的气味,有让他迷醉的感觉。这会儿,张远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惬意的睡了。竟然无梦,小小的鼾声,提示张远睡的很香。苏冬生没有叫醒张远,轻轻推开门看到张远睡的香,无声的咧着嘴笑了。苏冬生轻轻关上门,退出去。下楼告诉父母远哥哥好容易睡着了,留着饭菜就行。

第167章

王安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仔细翻看着资料。这是张哲刚刚才拿上来的资料,经过仔细排查。符合条件的共有四人,全部是周边县市的人,在本市有亲戚,恰好在张君兰死亡的前一个月,本市的亲戚邀请他们参加婚礼。身高在16米到164米之间,身材瘦小,有一个女儿,与母亲同住。女儿正好在那段时间生病,都曾住院治疗或者在医院门诊输过液。家境一般,收入不高,没有正当职业,均是打工人员,近期突然出手大方。这四人的情况与张君兰死亡现场的小个子凶手极为相似,经过十天的排查甄别,技术人员按着王安的要求,认为这四人符合条件,所以把资料交上来。

王安仔细看完,对张哲和刘冬说:“工作做的不错,这四人与凶手基本条件相似度极高。”

刘冬说:“王队,凶手会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吗?”

“不能确定,相似度很高,但绝不是一定,这中间没有必然联系,无论哪种结果,都需要我们亲自去验证。”

张哲一边思索一边说:“王队,现在的工作重点是不是要摸清这四人的情况。”

“是,今天我们就去摸摸情况。”

这四人在本市的亲戚分别在四个地方,王安决定先去远的地方,城区的铁路家属区。这家人去年年底时儿子结婚,邀请了老家的亲戚来参加婚礼,其中一名亲戚的条件与凶手的基本情况相符。与新郎是堂兄弟,在老家务农,从小身体不好,没怎么干过农活,父母只有一个儿子,四个姐姐,从小娇惯出来的孩子在家霸道,出门在外却表现的胆小懦弱。好在孩子也算听话,从小到大除了在家里霸道一点,倒也从来没惹过事。婚后第四年老婆跟人跑了,留下一个女儿。他那老婆当初娶得时候,两人就不愿意,是从外地来这里打工的,长得倒是漂亮,但不是知根知底的。孩子被惯坏了,谁说都不听,被那女人迷住了,闹死闹活的要结婚。结果最终还是跑了,按着留下的地址找过去,压根没找到人。结婚四年也只回去过一趟,根本不了解,最后倒好,人才两空。老婆跑了以后,带着女儿一直跟母亲住在一起,生活上全靠母亲照顾,四个姐姐也是很疼爱唯一的弟弟,总是明着暗着给母亲和弟弟送钱送物,对小侄女也是照顾有加。那一家人,日子过虽然一般,谈不上富有,但兄弟姐妹感情好,有个什么事那是你来我往,互相帮助,就连四个女婿在一起都很开心亲热。参加婚礼时,姐妹四个和弟弟一起陪着母亲过来。他们的父亲和新郎的父亲是亲兄弟,爷爷一辈子只得两个儿子,兄弟俩小的时候日子过得苦,弟弟爱学,哥哥为了让弟弟上学,自己一直辛辛苦苦在地里劳作,供弟弟上学,从没有一句怨言,总是笑呵呵的说:“好好读书,咱家几代都是种地的,你要争口气,做个有学问的城里人。”弟弟毕业后分配在城里工作,后来在城里成家立业,条件好了以后,就想多帮帮哥哥,无奈哥哥由于常年劳累,竟没有活过五十岁,早早的去了留下孤儿寡母,家里没有壮劳力,生活一下子陷入贫困。弟弟伤心之余,尽力帮着寡嫂拉扯五个孩子。四个女儿在叔叔婶婶的帮助下,在老家的县城里打工,也都找了不错的人家嫁了,生活不错。老嫂子最疼的儿子虽然不成器,但那是哥哥唯一的后,做叔叔的也是怜惜哥哥这唯一的血脉。这孩子身体不好,瘦瘦小小,重活干不了,轻活不想干,多年来,都是靠姐姐们帮衬,老母亲亲力亲为的照顾。好在这孩子性子虽然有些窝里狠,但本性不坏,从不无理取闹,知道讨好卖乖,几个姐夫对唯一的小舅子也是很照顾。随着年龄大了,倒也温和柔弱,虽然性子不像一般男人强势,但整天不吵不闹,也知道孝顺母亲,叔叔看着也还不错。叔叔和婶婶退休后,儿子又要结婚,买房子买车,彩礼加酒席,也是有些捉襟见肘,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对他们照顾的没有以前那么多。叔叔曾歉意的表示过,老嫂子一辈子要强,早年也跟着哥哥一起辛苦。供弟弟上学。老嫂子笑着说:“他叔,一家人别说两家话,你和他婶子的好,我们心里记着呢,如今你们日子紧,老嫂子我什么也帮不上,心里愧着呢。那些话就不要说了。现在,我们的日子过得不错,你就放心吧。”

那孩子坐在一边也是频频点头,听说叔叔打算把房子卖了,给儿子买新房,立刻说可以回乡下去住,老家的院子大的很,房子也多,随便住。叔叔当时就感慨道:“到底是血脉至亲,亲啊。”

这两年,这孩子性子有些变了,自从老婆跑了以后,性子更加内向,话越来越少,以前还能在县里的超市打工,现在什么也不干,每天就待在家里,家务也不做,饭也不做,孩子也不管,全靠老母亲。去年年底,跟随全家人来本市参加堂弟的婚礼,住了两天,婚礼一结束就走了。最后还是婶婶想起来,说小孙女一来就感冒了,夜里烧了起来,老嫂子心疼唯一的孙女儿,连夜去了医院,急诊挂了水,早上就不热了。安全起见,又多挂了一天水。倒是啥事也没耽搁,婚礼一结束,原本想着让他们多住两天,再观察观察小孙女儿的病情。老嫂子多一天都不住,怕给小叔叔一家添麻烦。说什么小孙女儿是认生,回家就能好。所以,婚礼一结束就急急忙忙回老家了

两口子絮絮叨叨说了不少,王安三人一直安静的听着。直到他们觉得该说的都说完了,停下来的时候。王安才微笑着问:“他有多高?”

“不高,也就162米左右。”

“女儿几岁了?”

“六岁了,身体也不好,来这里两天,就感冒发烧,吃了药也不好,最后还是去医院打了水才好的。”

“孩子去医院谁陪的?”

“我们两口子忙,顾不上,她爸爸去了也帮不上忙,是老嫂子和孩子的姑姑们陪着去的。”

“婚礼结束后,他们直接回家了吗?”

“是,一起走的。老嫂子腿脚不利索,走远路总要人陪着。那孩子这点不错出门,都是他照顾母亲。”

“腿脚怎么不利索?”

“也没大毛病,就是年轻的时候受苦受累的,现在上了年纪,腰疼腿疼,一到冬天就疼得厉害,走路一瘸一拐,但生活不受影响。”

“哦,现在婚礼上都送小礼物,你们家也送了吗?”

“送了,送的是小毛巾,这个实用,全棉的,拿回家可以用。”

“什么颜色的?”

“粉色的。”

“哦,有花纹吗?”

“我没注意,不过应该有剩下的。”

他们拿出来的小毛巾,与张君兰死亡现场的那块粉色的小毛巾一模一样。王安不动声色的接过来,仔细的看着。最后,王安淡淡的说:“我能拿回去吗?有些用。”

“当然,只要能帮到你们。”

王安淡淡的笑着说:“谢谢你们,今天就先到这里,我们告辞了。”

“我能问问,那孩子出了什么事吗?”

“有个案子,牵扯到这孩子,有人说当时看到他了。”

“不可能,他当天就回去了,在这里的两天,根本没去别处,不是在新房那边就是在这边。他姐姐们住的是酒店,他和女儿跟我嫂子住在家里,去哪里都有人,根本没时间去别的地方,一定是看错了。他们回去后,我不放心,还打了电话,怎么可能在这里犯事?”

“有没有事现在还不能确定,只是调查阶段,没有定论。你也别太过紧张。”

“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好好查一下,那孩子从小胆小,连打架都不会。”

“请你放心,我们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那就好,那就好。”

“我们来的事,先不要告诉他。如果有必要。我们会去找他,请一定要配合。”

“我会的,我会的。”

王安三人走在街道上,今天依旧是阴天,很冷。没有太阳,阴冷的风吹过,三人都有些瑟缩。刘冬开口说:“王队,去哪里?”

王安把大衣领子竖起来,轻声说:“这是最远的一家,还有一家在城区和西区交接的城乡结合部,去那里吧。”

三人往公交车站走。路面上有些地方结着薄冰,有些滑,三人小心的走着。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才到了那家,就在城乡结合部的农家小院里。院子是临街的,这里的农民条件好,家里几乎都盖了楼。这家院子就是两栋三层楼,有几间门面房,都租了出去。这是一大家子,三代人,总共十口人。从这里去西区做公交车只要半个小时,而路过的车很多,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十点,都有公交车,很方便。

第168章

刚才在车上,王安一直想问题。从地理位置上看,城区的不太符合,从城区到西区张君兰所在的单位和家,坐公交车需要两小时十分钟,这是不堵车的情况下,如果堵车的话,那就需要更多的时间在路上。那家人条件不好,不可能有闲钱住酒店,租房虽然便宜,但租房时间太短,也没有房东愿意出租。不可能与人合租,不方便行事。住在叔叔家里,行动不自由,去哪里都有人知道。如果坐公交车的话,每天早上最少要五点半起床,六点出门,八点才能到西区。张君兰通常六点半就出门了,他们遇上的可能性不大。而且,那家人虽然条件一般,但基本生活没有问题,从叔叔的话里了解到,那孩子胆小怕事,不会有杀人的勇气吧。王安心里暗自琢磨,但万事都有可能,王安看着车窗外,目光深沉复杂。

城乡结合部的这家,地理条件合适,来回方便,去西区爬山也能早早的就去。王安提起精神走进这家院子。院子就在马路边,站在楼上,看到两边的公交车来了再下楼都能赶上。王安仔细观察着院子,刘冬和张哲已经出示工作证,说明情况。三人被请进客厅,坐在沙发上。

这家人是去年年底女儿结婚,本地人,亲戚多,周围县市的亲戚也多,本地人嫁女儿要在自己家办三天流水席,传统的臊子面,八凉八热摆上一桌子,亲朋好友穿梭不停,恭喜声不断,这样才显得女方家人缘好,与亲戚和邻居相处融洽。女主人长袖善舞,精于人情往来,教养出来的女儿也必是通情达理,明是非,懂道理的。将来嫁到婆家也会与婆家的人相处融洽,与左邻右舍也是和睦相处。所以,嫁女儿的这几天,人来人往,非常热闹。亲戚中有一个是乡下的远亲,虽然血缘不近,已经是四代,一个高祖的亲戚。但两家人走的近,那家的儿子女儿都读了大学,毕业后工作都在本市,都是有本事的,在城里买了房子,成了家,条件都不错。平时经常走动,亲戚们之间越走动关系越亲。老家只有老母亲和一个大儿子,大儿子结婚晚,有一个女儿,老婆生女儿时难产死了,男人怕女儿受气,一直没有再婚,和老母亲带着女儿生活,女儿今年七岁,刚上学。男人有手艺,是个手艺不错的木匠,跟着村子里的包工队,经常在城里干活,工资挺高。家里就奶奶带着孙女生活,日子过得不错。加上弟弟妹妹在城里,有本事有能力,经常介绍一些活给村子里的包工头,一家人在村子里也算是有头有脸,条件好的人家。男人看着瘦小但身体好,能干,挣的又多,家里不仅盖了楼,耕地去年也被政府征用补了不少钱,弟兄姊妹三个,都有份。分钱时也没像其他人家打打闹闹的,老大做主分成四份,留一份给母亲养老,其他的三人平分,没有因为自己在农村,当年做活供弟妹上学就多要。所以不同于别人家分钱,他们家是皆大欢喜,兄弟姐妹关系更加亲密融合。城里的弟弟妹妹心疼乡下的大哥和母亲,有空就回家,大包小包,从吃的到用的,那是件件样样都不少。对自家大哥那没娘的女儿更是宠的紧,别看人家在乡下,那吃的用的,比城里人都精细。又想着自己的大哥在乡下,老家有个头头脑脑来省城,兄妹们都是热情招待,就为了让大哥在乡下过得好。反正看多了亲兄弟为几个钱打的六亲不认头破血流的场面,像这家人这样兄弟姐妹和和气气,互相帮扶的,还真让人羡慕。大哥胸襟宽,弟妹知恩,一共一百多万,兄妹三人一分,每家也有几十万,那在城里也算是有钱人啦。真正的让人羡慕啊!来参加婚礼时,也是全家出动,原本是想让他们住在这里,但人家兄弟姊妹条件都好,老母亲和小侄女好容易来了城里,两家人抢着让去自己家里住,吃的、住的、用的,都安排的非常好。根本不用我们操心,人家日子过得滋润,虽然是乡下人,出手可比城里人大方。王安三人听出来了,看样子那家随礼比别人多的多,要不以这家人的条件,不会这么说。婚礼结束后,他们也没马上回去,说是哥哥虽然经常在城里干活,却没怎么玩过,这次老母亲和侄女儿来了,就好好在城里玩几天,小侄女也要长长见识。住了有一个星期,快年底了,也没什么活儿,一家人热热闹闹在城里玩了几天就走了。走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一起吃的饭,高高兴兴的,看着不像有事的样子啊。

王安依旧问了几个问题,包括男人的身高,喜好,有没有女朋友,还有就是结婚时送了什么礼物?他们家因为是嫁女儿,没有送礼物,婆家那边酒席上倒是送了礼物,是一套精巧的餐具。王安觉得差不多了,起身告辞。这家人依旧小心翼翼的问了王安,到底有什么事?王安还是淡淡的解释了一番,然后告诫他们,正在调查之中,希望他们配合。

三人走出院子,天色已经麻麻黑,这会儿天倒晴了,一扫白天的阴沉,没有呼呼的冷风,月亮正慢慢升起,弯弯的挂在天边,还有些朦朦胧胧。

王安抬手看看时间说:“快六点了,先在这附近吃饭。”

刘冬笑嘻嘻的说:“前面有家24小时牛肉面不错。”

王安点头,牛肉面好,既暖和又节省时间。三人快步走到面馆,三碗面,两份肉。很快结束战斗,走出面馆向公交车站走去。张哲低声问:“王队,还去那两家吗?”

“坐车过去需要半小时,再过去,有些晚了,今天就算了,明天再去吧。”

王安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妻子坐在沙发上看连续剧,手里拿着苹果边吃边看。听到门响,侧头看着王安走进来,笑着起身说:“回来了,吃饭了吗?”

“吃过了,怎么,又没做饭?”

妻子咬一口苹果说:“顺便减肥。”

王安走过去,伸手捏捏妻子的腰,笑着说:“一点都不胖,减什么肥。”

“你知道什么?现在流行一句话叫作我要瘦成一道闪电,懂吗?老土,一点跟不上节奏。”

王安好笑的说:“瘦成闪电是什么概念?过去都说瘦成竹竿了,现在这话,听不懂。”

妻子撇撇嘴说:“跟你不说了,吃的什么?要不我再做点?”

“不用,一大碗牛肉面,差点撑着。坐了一天车,有些累。”

妻子推着王安说:“去洗个热水澡。”

王安洗澡的时候脑子依旧在想事,王安觉得今天这两人犯罪的可能性都不大。一个有手艺有存款的男人,与张君兰之间没有任何交集,原则上没有杀人动机。如果是雇凶杀人,凶手就是为了钱。可城乡结合部的这家亲戚不缺钱,他没有必要为了钱去杀人。在城里带着母亲女儿玩,心情一定很好。从现场来看,小个子凶手不是老手,应该是第一次,面对突发状况时,有些手忙脚乱的。如果杀了人,小个子凶手不会有那么淡定和平稳的心情。看来,明天要去的那两家才是重点。

夜里,王安和妻子躺在床上,王安突然想起有句话要问妻子,一直没有时间,正好现在问问。黑暗里,王安低沉的声音响起:“你说,一个女人如果深爱自己的丈夫,会和别的男人保持那种关系吗。”

妻子低声说:“不会。”

“为什么?”

“人是感情动物,有情才有性。不爱,怎么可能做亲密的事。”

“为了钱呢?”

“那种女人谁都不爱,只爱自己。与深爱没有关系,在她们眼里,那就是工作,是一种职业,与爱无关。别把爱这个字随意用,那是对爱的侮辱。”

“照你这样说,不是应该没有出轨的人了?哪还有红杏出墙一说?”

“不是所有的夫妻都是因为爱结婚的,没有爱的婚姻很多,他们在一起只是搭伴过日子。因为一个人的日子很难熬,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没有爱过,但他们也照样结婚生子,然后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年轻时为了爱,老了就是互相陪伴。所以老话说的好:少年夫妻老来伴。一生很长,也很寂寞,需要有人陪自己走,有时候我在想,不管爱与不爱,茫茫看不到尽头的路上,一个人走有点害怕。侧头一看,身边有人,就有勇气走了。”

“似乎有些道理,不过,我倒听说一句话是曲线救国。”

“什么意思?”

“妻子傍上有钱的老板,用老板给的钱补贴家里。据说有的老公什么也不做,凭着妻子给的钱也能吃香的喝辣的,甚至还可以打打麻将,小赌一番。”

“我倒也是听说过这样吃软饭的男人,我就不明白了。这女人图了啥?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也比这样的男人强,那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第169章

“也许女人深爱男人,为了让男人过上好日子。”

“那这个男人就更不能要了,自己没本事,还要求高,什么东西。”

王安的笑声在黑暗中尤其低沉性感。王安伸手搂住妻子,在妻子耳边低语:“看来你我的思想还是比较传统,也是想不通不过,最近,我就听说了这么有意思的事,说来给你听听。”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没错。”

夜深了,妻子早已熟睡,偶尔会发出笑声和低语,和着清浅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香甜。王安听着妻子熟睡中的呢喃细语,笑了。伸手轻轻抚摸妻子光滑细腻的背,闭上眼睛,让工作了许久的大脑开始休息。

早上,王安睁开眼睛时,妻子依旧是早早起床,在厨房里为王安准备早餐。王安躺在床上,听着妻子忙碌的声音,安心一笑。起床洗漱,吃过早饭后,王安出门。

天空蔚蓝晴朗,冬日清冷新鲜的空气让王安精神一震。王安抬头看看天空,几丝淡淡的云彩,飘在瓦蓝瓦蓝的空中,天空高远辽阔,冬日的太阳还没有露脸。北方人说这样的天气是干冷干冷,看着晴朗明媚的天气,实际上冷的要命,不出门站在阳台上,很容易被这晴朗欺骗,以为不是很冷,只有出门,沐浴在寒冷中,才会有冻死人的感觉。王安穿着厚厚的棉衣,长款的,依旧感觉不到暖和。这是妻子今年新买的,说是流行的款式。当时买来就让王安试穿,王安穿上后站在妻子面前。妻子左看看右看看,感叹到:“好帅!老王,你说为什么岁月就没让你变老?只让我变得又老又丑。”

王安笑了,低声说:“老了,想当年也是小鲜肉一枚啊,追我的姑娘从公安局一直排到商业街,现在不行了,也没人老看了,更没人抢了。”

妻子翻翻白眼说:“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王安低声笑着,笑声低沉暗哑,富有磁性。妻子走过来,替王安整理整理衣领,拽拽衣服。低声说:“我可告诉你,敢给我戴绿帽子,我就灭了你。”

妻子的小模样让王安心里欢喜,王安抬起眉毛说:“这跟谁学的?一股子匪气。”

妻子骄傲的一仰头说:“没听说过吗,现在是女人打麻将喝酒闯社会,那人织毛衣嗑瓜子扯闲话嘛。我这是与时俱进,懂不懂?”

王安大笑不止,附在妻子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妻子的小脸立马红彤彤的,伸手推了一把王安,娇嗔的说:“没个正形,不理你了。”

“你舍得?”

妻子伸手掐王安,王安笑着出门走了。

王安昨天和刘冬、张哲约好见面的地方,就在西区最西边,化工厂老家属院的那边。那里是西区的郊区,以前都是菜地,后来化工厂不停的扩建,把地都占了,只留下不多的土地,农民们自己种一些菜,只够自家人吃。家家户户都有人在化工厂上班,成了工人,家里人也都开始打工,这里早已不是当初的农村,高楼林立,比离得不远的化工厂的老家属区看上去要漂亮的多,更有现代城市的味道。这里的人生活条件比一般工人家庭要好,在城市发展规划中,很早就被规划,原来的宅基地都被盖成了高层,超市商铺林立,很是热闹。原来的居民既有房又有钱,随便打个工,就能过的不错。穿过热闹的街道,三人走进小区,这里共有三个小区,是由三家房地产公司开发的,都做的非常高,无论小区环境还是物业,比市中心一些老的小区要好的多。

根据之前摸底排查的情况,三人此时要去的是个四口之家,儿子正好是去年11月底结的婚。从老家来了不多的几个亲戚,其中一个亲戚,是姑妈家的儿子,与新郎是表兄弟。

这家人有些惶恐不安的接待了三人,王安有些奇怪,为什么会有惶恐不安的表情,询问之后才知道。原来那孩子快三十岁了,好吃懒做,毛病又不好,喜欢赌博。原本身体很好,就因为常年夜里不睡觉,身体也不如过去好了,一到白天精神也不好。来参加婚礼也不安分,不知怎么就和小区里专门赌博的人混在一起,婚礼还没结束,就被公安局抓走了,聚众赌博,交了罚款才弄出来。让这家人觉得晦气,心里很不高兴,勉强忍到婚礼一结束,就赶紧打发走了,深怕出事,影响自己家人。看到又是公安局来的人,以为是那孩子又沾染上什么事了,直接说跟他们没有关系,虽然是亲戚,但来往不多,婚礼后也没有再联系。王安表示只是想了解一下,目前没有任何定论,希望能说的详细一些。那俩人才安心,然后开始牢骚满腹的诉说。那孩子是家里的独子,父亲兄弟三个,只得这一个儿子,从小惯大的,没人样。小时候,他说要去东,别人就不能去西。爷爷奶奶惯,爸爸妈妈惯,伯伯叔叔惯,姑妈姨妈惯,从小就是小霸王。个子不高,怕是补品吃多了。给爷爷奶奶的补品,大多数进了他的肚子,小时候就胖,外号就叫小胖子,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动手,家里人跟在他屁股后面,没少擦屁股。长大后更是没人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学习又不好,啥也没考上。全家人想办法,给找了工作,在他们那边市里的执法大队,工作挺轻松,工资不高也不低。干了半年,就不去了,说什么早起晚归,挣不了多少钱,人家还管他叫狗,说什么也不听,天天躺在家里耍赖。真是要命,没教育好的孩子那就是债,这么大一个人,白吃白喝也就算了,还把一个好媳妇给打跑了。要说他那媳妇真心不错,当初是几家人一起合计了多少次才给做主娶回家的。人又漂亮又勤快,洗衣服做饭带孩子,孝顺老人,亲戚邻居都处的好,可那畜生倒好,出去喝点酒,回家就打媳妇,下手没个轻重,世上咋就有这样的人。每次打的都是鼻青脸肿,也就那媳妇心好,婆婆哭着一求,就心软,闹了多少次离婚,也没离成。两年前,天杀的又染上赌博的恶习,把家里的东西输的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债,输了钱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出去喝酒,喝醉酒回家就打老婆。媳妇终于忍不了,要离婚,婆婆跪下都没松口。那畜生竟然提着刀要杀人。说什么:“敢跟我离婚,杀了你全家。”媳妇一听,也不离婚了,趁着这小子喝醉酒睡的死,直接跑了,连孩子都没管。这一走就是两年,音信杳无。可怜的娃,妈走了,爹又不管,就是奶奶带着。那畜生三五不对,还去岳家闹,岳家没有儿子,只有两女儿,一家子老实人,被欺负的不行,光报警就不下十几次,每次都被拉进去批评教育一番,然后放出来继续闹腾。亲戚被闹的都不愿和他们家来往,以前风风光光的一个家,后来日子过得艰难。去年,那边也占地,他家宅基地大,光房子就给了三套,现钱也有几十万,这不,又开始作了。因为亲舅舅家的儿子结婚,不能不叫来,来了就惹事,看见他,一家人都头疼。你们说,这祸害咋就命这好,真是老话说的祸害活千年吗?

一家人气愤填膺的说着,骂着。王安三人也基本掌握了这人的情况,他叫高勇,二十八岁,身高162米,无业,有一五岁的女儿,和母亲一起住。卖掉了一套房还债,手里应该还有几十万,租出去一套房收房租,生活也应该不错,但高勇嗜赌,参加婚礼时问过他妈妈,可是改了。他妈妈哭的不行,只说自己命苦,上辈子肯定害过人,要不这辈子咋就送来这么个祸害。看样子还是没改,也是,狗改不了吃屎。王安想起汪红的亲妈,为了替儿子还赌债,就敢拐卖儿童。为了钱,高勇极有可能杀人。

王安问:“婚礼结束后就走了吗?”

“是,我亲自买的票,亲自送他们上的车。怕他在这里出事,不管怎么说,那是我姐唯一的儿子,在我这里出事,我心里过意不去,打发他们回到自己家,就是出事,也不关我的事。”

“婚礼后没有再来过?”

“我姐肯定没来过,至于那畜生,不好说,我老家离这里来回不过十几个小时,火车汽车方便的很。但没有到我这里来。”

“婚礼上除了糖和瓜子,还送了什么礼物?”

“现在都流行小毛巾,我们也送的是那个。”

“哦,什么颜色的?”

“粉色的,儿媳妇挑的,说是比大红色的受欢迎。”

“有花吗?”

“同色印花的。”

“有多的吗?我想看一下。”

“有。”

女主人拿出一块小毛巾递给张哲,王安扫了一眼,果然和现场的毛巾一样的花色。三人不动声色,又仔细问了一些情况,方才告辞离开。

第170章

只剩下最后一家,这家就在西区的闹市,离这里有二十分钟的车程。离市第一人民医院很近,步行大概十分钟就能走到医院。是最早的西区商业街,八层楼房,临街,站在阳台上,可以看到热闹的市场。这家是普通工人家庭,只有一个女儿,去年年底女儿结婚。女儿没在本地,研究生毕业后留在深圳,丈夫也是那边的,原本女儿女婿不打算回来办酒席,家里人坚决不同意。结婚是大事怎么能一声不吭的就把女儿嫁了?知道的是新事新办,不知道的还以为女儿不受婆家待见。所以,非得回来摆几桌,哪怕只是自己家人坐在一起,新人也要认亲不是。所以女儿女婿只是回来办了酒席。因为是嫁女儿,又不在本地,就少摆了几桌,都是关系比较近的亲戚和朋友。与张君兰死亡现场条件相似的是舅妈家的儿子,是新娘的表哥。舅妈和儿子带着六岁的女儿住在与本市很近的另一座城市,坐车只要七个小时。平时不太来,只是电话联系。舅舅去世后,来的就更少了。上次来倒是多住了几天,孩子有病了,在那边一直查不出来到底得的是什么病,所以就想着到省城来仔细检查一下。婚礼一结束,那小女儿就住院了,查清楚后才走的。病是挺重的,但能治,带了口服药,说是三个月后复查,过完年可能还要来。新娘表哥叫赵强,三十岁,身高161米,以前是工人,后来买断了工龄,拿着那些钱做小生意。生意不好做,赔了个精光,只好关门大吉。干过许多活,上班的地方经常换,超市的收银员,保安公司的门卫,也有手艺,当初在工厂里是电焊工,现在在一家私人公司里做电焊,工资算是比较高的。女儿一岁时夫妻因为感情不和离婚,一直都没有再婚。赵强,脾气好,性子有些温吞,孝顺母亲,疼爱女儿。与前妻关系也不错,前妻经常来看女儿,两人虽然离婚了,但处的跟朋友一样。赵强的母亲是退休教师,有退休工资,家里只有赵强一个孩子,现在全心带孙女。赵强能吃苦,工作上没得说,老板很喜欢,经常还给点奖金,日子倒也不错。就是孩子吃的药贵一些,是进口药,效果好,说要终身吃药。依着他们家的收入,也不是什么问题。他们家婚礼上也送了小毛巾,不过是大红色印花的,也有多的,拿了一块给张哲,张哲在王安的示意下,也收了起来。女儿出院后,赵强一家人没有来过本市。赵强工作忙,给私人老板干活,活很紧。女儿需要奶奶照顾,亲戚之间偶尔会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没有什么大事。他们小心翼翼的问:“赵强出什么事了?”

“那孩子从小就听话。”

那家人末了又强调了一下。王安淡淡的解释了一下,三人告辞出来。时间还早,刚刚中午,三人决定就在附近随便吃点东西,再回单位。牛肉面是这座城市必不可少的吃食,作为一名本市人,牛肉面是早中两餐必不可少的吃食。寒冷的冬天,一碗冒着热气的牛肉面,是这座城市一道亮丽的风景。一只大海碗,面白汤红菜绿,挑一筷子面,香气从碗里升腾而起。王安觉得这座城市到处都弥漫着牛肉面的香味,牛肉面馆也是随处可见,几乎是每隔一百米,就有一家。三人不用商量,都不约而同的向牛肉面馆走去。正是吃饭时间,面馆里人很多,队伍排的有些长。作为本市人,一看就知道这家面好吃。吃饭这东西,绝对要从众,你要是想别出心裁,那对不起,你吃的饭菜绝对是口感让你难以忘怀的,以至于下次你一定会记得,吃饭绝对要奔着人多的那家去。牛肉面随时只是一碗面,可讲究多了,面讲究的是用蓬灰揉面,汤要用精心挑选的牦牛肉熬制,油泼辣子里面有每家不同的秘密武器。调汤的师傅和拉面的师傅各司其职,总体来说,本市人对牛肉面的热衷可谓狂热,所以对牛肉面的要求也非常高。要说只想吃饱肚子,满街的牛肉面,管够,但人们追求的层次更好,不但要吃饱,还要吃好,口感要好,数量要多,色香味少一样都不行。看来,这家面符合人民群众的高标准严要求,队伍都排到门口了。

刘冬对张哲说:“你去排队,我来开票。”

王安则自觉的去找座位了。三人分头行动,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吃上最好的面。许多来吃面的顾客都是结伴而来,然后和王安他们一样分头行动。慢慢走在拥挤的面馆里,四处巡视,找快吃完的客人,然后就站在桌旁,等着人家吃完好占座。吃牛肉面就是这样,越是人多,说明这家面越好吃。这种经济实惠顶饱的面馆,只要味道好,到了饭点,那也是人山人海。队伍越长,来的人越多,香味持久浓郁,排队的过程中,肚子受着这香味的折磨,一但端上面,就急不可耐的大口吃,那时的幸福指数嗖嗖飙升。王安看到有空位赶紧走过去,虽然只有一个空位,好在旁边的人也快吃完了,等面来,刚合适。王安刚一坐下,就听到有人跟自己打招呼:“王队长也吃饭啊?”

王安侧脸一看,微微一笑说:“是啊。”

王安有些不好意思,笑容里带着一丝尴尬,那熟人正是汪红的表哥连军。王安很快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微笑着说:“你母亲身体还好吧?”

“谢谢,最近一段时间还不错。”

“准备去上班?”

“是,王队长,有消息吗?”

连军知道问了也白问,如果有消息,公安局早就通知他们了。但连军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王安遗憾的摇摇头说:“没有,不过有些新情况,正好需要和你谈谈。”

连军听了还是有些高兴,毕竟是有了些新情况,总比没有一丝进展的要强。

王安看到连军脸上明显的笑意,接着说到:“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们谈谈。”

“早上,一般早上我都有时间。”

“明天早上行吗?”

“行,没问题。”

正如王安想的,刘冬端来面的时候,连军与旁边的人刚好吃完,叫小服务员收拾干净桌面,三人低头大口吃面。连军打过招呼就走了,没有多问。

三人吃完面,坐公交车回单位。一进王安办公室,刘冬就忍不住说:“王队,他们中间有凶手吗?”

“你觉得呢?”

“都像,都不像。”

王安笑笑说:“哦,为什么都像?又为什么都不像?”

刘冬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慢慢说:“他们四人自身条件与小个子凶手相似度极高,没有案底。但我觉得他们作案动机理由不充分,不管任何一方,目前看来与张君兰均没有直接利益冲突,也不符合网上雇凶杀手的条件。”

王安看着张哲说:“你怎么看?”

张哲慢慢开口说:“我觉得高勇的可能性大,一个赌徒,输红眼的赌徒,为了弄到钱,是非常疯狂的,什么都敢干。”

王安笑笑说:“接下来我们要亲自与这四人接触,深入了解一下。”

刘冬忍不住说:“王队,你觉得他们中谁最有可能是?”

“不知道,要等具体接触一下,才能有些初步的判断,目前,我的看法就是他们是筛选出来最有可能参与张君兰案的嫌疑人。”

刘冬悄悄撇撇嘴,张哲笑着说:“王队,明天就去吗?”

“嗯,你们回去都准备准备,明天一早就走。还是先去远的地方。”

两人答应一声走了。王安坐在安静的办公室里,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让大脑放空一下。几分钟后,王安睁开眼睛,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四人的情况,分别写在四张纸上。然后,王安根据已经掌握的资料,在写着已知信息旁边,分别为这四人画像。同时,脑子里回想今天所听到的所有信息。四个最接近凶手的人,他们的信息在王安脑子里不停的闪现。王安写写停停,边画边修改,专注投入。安静的办公室里只有笔落在纸上的声音,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金房间里,光怪陆离的光线为认真工作王安渡上一层金色,温暖神秘。今天是个大晴天,蓝天白云,晴空万里,枯枝在阳光下伸展,没有了前几天的寂寥和落寞,仿佛一副抽象画。叽叽喳喳的麻雀在树枝上热热闹闹的,不知愁滋味。如果做一只鸟,不需要做什么孔雀或者鹦鹉,那些漂亮高贵的鸟,就做一只不知愁滋味的麻雀,想必也是快乐的。

王安在自己办公室里写写画画,浑然不觉时间飞逝,外面早已没有了阳光,房间里的光线很差,王安觉得有些看不清楚了,才抬起头,自嘲的笑笑,也没有开灯,站起身伸伸腰,活动活动筋骨,准备下班回家。

第171章

连军昨天睡的晚,今天起床时已经快中午了,急忙忙洗漱后坐车到了会所附近,吃碗牛肉面就准备去上班。没想到竟然碰到了王安三人,而且听到有新情况。虽然依然没有找到汪红,但有点消息就好,也许不久的将来,就能找到汪红。王安的这句话让连军心里高兴起来,轻松愉快的去上班。

连军今天一整天都觉得轻松,这是汪红失踪后的第一次。连军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让帅气英俊的连军更加迷人,引得健身的女人们频频看向连军,不停的有人过来搭讪,与连军交谈或者请连军指导。因为心情好,只要有人要求指导,连军就会不厌其烦的认真负责的指导,甚至手把手的教。原本连军在这里就粉丝一大堆,今天尤其多。

“好,就这样,相当完美,继续。”

“帅哥,我需要帮助,可以吗?”

连军刚刚停下来,就有一位走过来,要求指导。连军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回头看。有些面生,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年龄四十岁左右,身材适中,娇小玲珑的女人。虽然不再年轻但依然妩媚妖娆的女人娇滴滴的开口说话。

连军点点头说:“不胜荣幸。”

连军根据女人的身材和耐力,为女人选定了健身方向和辅助仪器,并指导女人熟练掌握。不出所料女人非常满意,当场就去办理了金卡,并指定连军为自己的健身教练。因为年底,许多年卡都到了续费的时候。今天连军表现极佳,老会员有几个不仅续费,而且要求升级,出手大方。有的顾客甚至要求连军亲自陪同,前去办理缴费手续。连军脸上始终带着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搞的那些中年妇女频频注视,然后小手一挥,办卡,续卡。老板得知后,坐在办公室开心的笑。

两小时后,连军一身汗,就去休息室喝口水,休息一下。连军坐在椅子上,端起水杯,慢慢喝水。连军的水杯是不锈钢保温的,非常漂亮。连军从到这里上班就用这个水杯,连军非常喜欢这个水杯,小心翼翼的保护,生怕磕着碰着。其实老板也送过两个杯子给连军,都非常漂亮实用,但连军始终只用这一个。连军盯着水杯出神,似乎透过水杯看到了自己深爱的人。这水杯是汪红买的。连军眼前闪过汪红靓丽迷人的身材,精致漂亮的小脸。记忆潮水般涌来,痛苦也如潮水,仿佛要淹没连军的生命。

那是汪红上卫校的第一个假期,连军也是才到这家会所上班。那一年,连军经历了人生最为痛苦的两件事。连军所在的单位因为经营不善,被总厂撤了,原有的工人有能力的活动活动去了其他地方,没有能力的厂里建议买断,一次性付给工人一笔钱。原本连家是有能力为连军调个效益好的单位,但那时,连军的父亲一病不起,当时厂里通知的时候。连军的父亲正在医院抢救,家里人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去理会。没多久,连军的父亲去世了,连军的工作已经错过了机会,连军只能选择买断。那段时间是连军有生以来最为痛苦的日子。父亲走了,自己没了工作,弟弟懵懂无知,母亲因为父亲的突然去世,大病一场,汪红住校每周末回来一次。连军心里憋闷异常,甚至没有倾诉对象。父亲走后,母亲受不了打击,也一病不起,连军每天医院、家,两头跑。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能想。忙忙碌碌的生活,是唯一替代烦恼的选择。但每当夜深人静时,寂寞孤独和烦躁不安就会像潮水般涌来,连军迷茫无助,内心痛苦不堪。连军总是躺在寂寞如雪的夜里,盯着屋顶发呆。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过了一个月,母亲出院后,连军在家一心伺候大病初愈的母亲。连军自己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原本英俊帅气的面孔,苍白憔悴。有一天早上,母亲喝过粥,坐在沙发上,看着连军,母亲歉意的说:“连军,单位的事怎么样了?”

“哦,买断了。给了十万块钱。”

“都怨我,如果那时让你爸爸说句话,去个效益好的单位没什么问题。如今你爸走了,人走茶凉,也只能这样了。”

“妈,您说什么呢?好多人想买断,还没机会呢。”

“尽胡说,买断以后做什么去?以后吃什么?你还没娶媳妇,没有一份正式工作,哪个姑娘肯跟你?”

“拿着买断的钱去做生意啊,那就是本钱,说不定就发了。再说了,那些不入流的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她们。急什么?姻缘前生定,说不定到时候我娶的就是天下第一的好姑娘。”

“生意那么好做?咱家人不是那块料,还是别去拿钱练手的好。娶天下第一的好姑娘?你在做梦吧?如果你娶到的媳妇有红红的一半,我就知足了。”

“我知道,就没想过要做生意。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妈,我可是你亲儿子,听你这话,我得有多差?”

“说什么呢?我的儿子哪里差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还没考虑。”

“唉,还是要早做打算,十万块钱,看着多,不禁花,不能坐吃山空啊。”

“嗯,我知道。”

母亲看着连军日渐消瘦的脸,心里难受,眼睛里浮起水光。连军心里一咯噔,深怕母亲过于担忧,身体会受影响。连军笑着说:“妈,您恢复的不错。这两天我想出去看看,也许能找到我喜欢的工作。”

母亲含着眼泪点点头。连军就是那时候找到的这份工作。连军一直没有告诉汪红,家里的烦心事,连军不想说,汪红每周回来一次,一回家就不闲,忙里忙外的。连军知道,因为父亲不在了,汪红心里难受,深怕自己成为家里多余的人,尽量多干活。连军看到总是说:“红红,好容易回来一趟,就多休息。”

“没事,姨妈身体不好,这家务还是女人干的好。”

每当这时候,母亲就笑着说:“我的好闺女啊!将来哪个臭小子娶了我的红红,那真是有福气了。”

“姨妈,我不嫁人,一辈子陪着您,陪着连军哥。”

“傻丫头,我可是等着抱孙子和外孙子呢。”

汪红撒娇的伸手揽住姨妈,脆生生的说:“我才不要嫁人呢,我就赖在家里,让姨妈养着我。”

“我倒是想养着你,只怕到时候我是想养都没机会啊。”

“姨妈。”

汪红躲在姨妈的怀里,偷偷看着连军,水润润的眼睛,漂亮的让人心动。

就是那一年,汪红直到放假才知道连军工作上的事。连军一辈子都记得,汪红听说后,什么都没说,吃过饭就出门了,回来时,手里就拿着这个杯子。汪红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当时,连军已经把饭菜做好了,就等汪红回来吃饭。三个人看着汪红打开纸盒子,拿出漂亮的杯子。

连兵叫着:“好漂亮的杯子。”

汪红看着连军说:“连军哥。我听说健身教练要不停的说话活动,很容易口渴。要多喝水,这个杯子是我特意买的。以后,一上班你就倒杯水,夏天把盖子打开,冬天也保温。”

母亲笑着说:“还是女孩子贴心,我怎么就没想到。”

连军看着汪红,目光幽深缠绵忧郁。连军心里很复杂。一边连军深知自己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一边又觉得自己没有了正式工作,拿什么给汪红好的生活?几个月来,连军经常想到这个问题,连军甚至不敢深想。今天,汪红如此贴心的表现,让连军突然觉得生活有了希望,未来的路也不是那么难走。那天,连军用手握住杯子,紧紧的,手心的温暖捂热了杯子。连军用他幽深复杂的目光看着汪红,汪红对着连军甜甜的一笑,目光水润润的。

因为有了汪红细心的照料,过年时,母亲的身体竟然大好。一家人都很高兴,大年初四,母亲要去父亲的老上级家拜年。比较远,以前都是母亲陪着父亲一起去,那一年,母亲要独自一人去。连军劝母亲不要去了,母亲坚持要去。说那是父亲的老上级,为自己家做了许多事,如今父亲走了这份情不能断。这一去比较远,坐车要三个小时,这一去就得一整天。连军只好准备好礼物,预备自己陪着母亲去。安排连兵在家守着,照顾好红红和自己。要走的时候,连兵突然说陪母亲去。连军只能留下来,送他们去车站,一路上千叮咛万嘱咐。送走母亲和连兵,连军和汪红一起回到清冷的家。少了母亲和开朗的连兵,家里立马显得安静清冷。连军悄悄看一眼汪红,不知道说什么好。自从父亲有病,半年多时间两人不曾单独在一起,那曾经的温存也有些陌生。如今,家里突然就剩两个人,连军反倒有些别扭,无所适从的样子。连军走进厨房,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红红,中午想吃什么?”

第173章

连军打发走了瘟神一样的马玉梅,锁上门,靠在门上,长长的出口气,闭了一下眼睛,嘴里嘟囔着:“老天怎么不把这祸害收了去。”

连军坐在沙发上,看见马玉梅拿来的饭盒,连军起身拿起饭盒走进厨房,把饭盒直接扔进垃圾桶。这才觉得心里舒服多了,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叹口气,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下再吃饭。

今天心情不错,连军洗漱完早早上床睡觉,一觉睡到大天亮。连军醒来时天已经大亮,连军急忙起床洗漱后出门,去了母亲那里。昨天连军没有过去,心里不放心。

母亲精神不错,煮了稀饭,泡菜肉丝,小花卷。连军吃着早饭,随口问着:“连兵昨晚夜班?”

母亲笑眯眯的说:“是。”

连军看着母亲心情好的样子,也开心起来,调侃着说:“有什么高兴的事?说出来让我也听听。”

母亲早忍不住了,连军一问,母亲迫不及待的说:“昨天连兵领着女朋友来了。”

连军也感兴趣了,兴致勃勃的问:“怎么样?”

母亲开心的说:“我看不错,家里是炼油厂的,父母双职工,只有这一个女儿,女孩子在街道上班,清闲的很。”

“听着不错,有结婚的意思吗?”

“好像有,我儿子长得又帅,工作也不差,虽说不是公务员,但贵在工资高啊,我侧面问了一下,女方家父母似乎也不反对。”

“那就好,要是能办就赶紧办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红红在保胎,要不等红红生完孩子再办?”

“妈,我看你是糊涂了,哥哥结婚,还要等妹妹生完孩子?要是让女方家里知道了,恐怕不愿意。只要女方没意见,咱家随时可以。”

“哦,也是,问问连兵,如果有意向,就先收拾收拾房子。”

“回头跟连兵商量商量。”

连军跟母亲有说了一会儿话,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连军起身说:“妈,我有事出去一下。”

“噢,穿厚点。对了,你今天过去看看红红,我蒸了花卷你带一些给红红。”

“好。”

连军手里提着母亲给汪红装好的小花卷,走出小区,坐公交车去了市公安局。

王安看着连军手里提着花卷进来,有些奇怪。连军笑笑说:“王队长,吃过早饭了吗?”

王安点点头说:“吃过了。”

连军说:“要是王队长不嫌弃,放在这里当早饭吧。我母亲给汪红带的。”

包括王安在场的三人,都有些尴尬。王安淡淡的笑着说:“老人家还不知道?”

连军摇摇头说:“不知道,老太太不出门,只要我们不说,就不会知道。虽然现在看着身体不错,我怕万一知道汪红的事,受不了出事。”

“迟早要知道的。”

“能瞒一时算一时吧。”

王安要告诉连军的新进展,注定是让连军失望的。王安告诉连军,汪红和他们医院的潘副院长有关系,在调查中发现,汪红曾经接受过潘副院长大笔的钱财,包括市中心的一套商品房。目前已经确定,汪红接受了潘副院长不少于一百万的钱财。王安犀利的指出,作为汪红的哥哥,又一直住在一起,不可能不知道。从汪红上班开始,那时,潘副院长还是呼吸内科的主任,是汪红的直接领导,他们共事了五年。这中间发生的事,要说家里人一点都不知道,绝对不可能。王安严肃的指出,汪红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都有可能与汪红失踪有关,亲属的刻意隐瞒,不但会混淆视听,最重要的是有可能错失营救汪红的机会。面对王安严厉的指责,连军始终沉默着,脸上不自觉的带着戾气。

王安看着连军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停顿一下继续说:“现在不是考虑汪红名誉问题的时候,而是考虑是否还能来得及救她一命。”

连军面色变幻莫测,阴晴不定。许久,连军咬牙切齿的说:“如果是他,我杀了他。”

“如果是他,法律也不会放过他。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也许还有机会。”

连军痛苦的闭上眼睛,眼角似乎有泪光闪烁。连军再次睁开眼睛时眼里一片清明,连军慢慢开口讲述。

令人惊艳的汪红一到医院,就被分配去了医院的呼吸内科,没有像常规那样轮转科室。汪红勤快麻利,熟悉环境后,很快就能出色的完成工作。护士长非常喜欢漂亮又能干的汪红,汪红的性格有些高冷,不太与人交往,上班下班一条线。与科里其他年轻护士的活泼不同,汪红不太善于与人交流,所以来去都是独自一人。大约半年后,那天,我回家有些晚了,家里人都睡了,只有汪红坐在黑暗中,两只眼睛冒着亮光,直愣愣的看着连军,吓了连军一跳。连军低声问:“红红,真的晚了,怎么还不睡?”

“连军哥,我在等你,我有事要说。”

汪红的神色和语气都不对,让连军心里一惊,走过去坐在汪红身边。问汪红到底什么事,汪红刚开始含糊其辞,不想明说,只是说自己害怕。不想待在现在的科室,想换一个科室。在连军的追问下,汪红才告诉连军,她有些害怕他们主任,汪红总觉得潘主任的目光盯着自己,那目光让汪红害怕。

连军压住怒火问:“潘主任多大年龄?结婚了吗?”

“三十多岁,早结婚了。老婆还是我们医院化验室的,女儿都五岁了。”

连军咬着牙说:“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那倒没有,就是总是搭讪说话,他看人的目光我有些害怕。前两天我上小夜班,他竟然待在科里不走。真讨厌。”

“你上大夜班呢?他也在?”

“不在,他问我会跳舞吗?要教我跳舞。”

“这个老流氓!人多的时候也这样?”

汪红告诉连军,潘主任没人的时候总调戏她,说一些暖味的话,比如说:“你真漂亮,你的身材真好。”

“你穿上护士服真好看!”

“你的皮肤真好。”

有一次,那个老色鬼竟然握住汪红的手不放,一边摸一边说:“啧啧,这小手,真漂亮,白皙细腻,真是肤如凝脂。我以前只听说过,从来没见过。这世上真有这样的手,看着都是人生一大乐趣。”

反正诸如此类的话,潘主任经常说。可有人的情况下,装的一本正经。汪红说潘主任就是那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脸的伪善。汪红心里厌烦,却又不敢得罪,怕他给自己穿小鞋。当时,连军气的要命,原本想找人美美揍一顿那个贱人,又一想,根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最后只能决定,汪红上夜班时,连军尽量赶过去。反正连军离得近,下班后直接过去,等着汪红下班后,俩人一起回家。连军考虑到自己不能天天去接汪红,就让汪红申请了宿舍。如果连军来不了的时候,汪红直接去宿舍,这样安全,不能给潘主任一点机会。万一他提出送汪红回家,汪红不好拒绝。汪红申请宿舍很顺利,汪红说自己是孤儿,家在大圆茂山,山下没地方住。宿舍很快就有了,连军没有时间接送的时候,汪红就和同宿舍的女孩子在一起,倒也相安无事了几个月。

那时候,连军所在的健身房准备扩建成高级会所。连军很忙,每天早上就出门,很晚才能回家。汪红没有再提潘主任的事,连军以为没出什么事,也没太在意。会所终于完美上马了,会员也达到了理想中的数字。连军觉得自己可以松口气了,闲下来,才注意到汪红似乎很少回家,总是不见人影。有一天吃饭时,连军问母亲:“妈,好几天不见红红了,在忙什么?”

“最近几个月都回来的少了,说是倒班累,在宿舍睡觉,大休的时候才回来。”

连军因为时间长了没有见过汪红,就去医院想看看汪红。汪红没上班,连军去了宿舍,汪红也不在宿舍。连军给汪红打电话,电话里汪红的声音有些慌乱。连军问汪红在哪里,汪红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出来,只是说自己跟朋友一起逛街,现在回不来,晚上回家再说。连军觉得不正常,汪红那边太安静,一点都不像在逛街。连军按耐住自己心中的疑惑,回家等着汪红。那天晚上汪红回来的很早,晚饭还没有做好,汪红就回来了。那天,汪红到底没有说实话。连军说这是汪红第一次在他面前撒谎,汪红撒谎时,目光有些游移不定,如小鹿般惊慌。连军觉察到汪红的变化,从穿着打扮,到化妆品的品质,汪红的变化让连军心中起疑,但汪红不说,连军也不好强问。汪红那天一如既往的乖巧,吃过饭就去厨房洗碗。晚上,汪红冲凉后坐在沙发上,跟母亲一起看电视,连军坐在一边,跟两人聊天。连军无意中看到,汪红的脖子上有两道红印子,连军的目光暗了暗,连军知道那是什么。但连军没有多问。连军对王安说:“她不说,这种事我怎么好问,如果红红谈恋爱了,那也是正常的。”

第174章

关键是连军怀疑汪红是跟那个潘主任在一起。连军没有多问,但事实证明,汪红真的跟潘主任在一起了。后来,汪红不断往家里拿钱,买东西,给母亲买营养品,给家里添置大家电和家具,还给连兵零花钱。连军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特别难看。连军说:“那个潘主任根本没打算离婚,他就是玩弄汪红的感情,欺骗汪红涉世不深,没有经验。两人在一起好多年,后来我结婚了,潘主任又当了院长,是个副的,他老婆也当了化验室的主任,但汪红还是呼吸内科的一个小护士,倒班辛苦不说,潘副院长没有离婚的打算也就算了,关键他还是对汪红纠缠不休,一直与汪红暗地里来往。再后来,汪红可能也意识到潘副院长的意图了,就开始伸手问他要东西要钱,市中心的那套商品房,就是潘副院长给汪红买的,房本子上的名字是汪红的。连军气不过,要去找潘副院长算账,汪红拿出了那个房本子,连军看后只好作罢。一直到现在,连军都记得当时汪红说的话:“连军哥别去,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嫁给他,我压根就不爱他。我只爱你,可我们现在不能结婚,等以后我们去外地,我就嫁给连军哥。我们没有钱,怎么生活,我要他的钱。他给了我五十万,还有这套房子。连军哥,我一个月倒班才挣不到两千块钱,可是他一出手就是一百多万,他得多有钱?这些钱都是贪来的,我干嘛不要?连军哥,你说话,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原谅我,你答应过我,要疼我一辈子的。你不要我了吗?连军哥。”

连军痛苦的闭了闭眼睛,那段往事不堪回首,曾经是连军心头的最痛。

连军说完后看王安一眼,脸色铁黑,神色复杂。王安淡淡的说:“汪红跟潘副院长的这种关系,除了你知道,其他人知道吗?”

连军脸色晦暗不明,低声说:“我们家就我知道,母亲压根就不知道,连兵也不知道。”

“确定?”

连军又看了一眼王安,轻声说:“汪红告诉母亲,她在外面小诊所又兼职了一份工作,休息时去小诊所上班。”

“单位呢?同宿舍的呢?她们不知道。”

连军苦笑一声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怎么可能不知道?潘副院长的老婆就闹过,去呼吸内科找过汪红,打了汪红好几个嘴巴子。”

“汪红告诉你的?”

“不是,我听别人说的。”

“医院里的?”

“不是,会所离医院很近,医院许多人都在会所健身,她们闲聊时我听到的,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我知道她们嘴里的那个人就是汪红。”

“汪红结婚后,与潘副院长来往吗?”

“应该不来往了。”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汪红结婚后,虽然也经常回家,但总是来去匆匆,说不了几句话,有些事就不是很清楚了。”

王安看着连军,没有再说话,王安脸上淡淡的,没有多余的表情。刘冬和张哲一直都是透明人,房间里静悄悄的。连军似乎仔细回忆了一下,开口说:“即使来会所,汪红也很少找我,她后来迷上了瑜伽,是去瑜伽老师那里。”

王安笑笑。

连军似乎有些累了,疲惫的说:“红红结婚了,又不会影响潘副院长什么,他干吗要对付红红。”

“谁告诉是潘副院长了?”

“没有,我猜的。”

“没有证据表明,汪红的失踪与潘副院长有关系,我们只是多方面考虑,多了解一些汪红,想从中寻找蛛丝马迹,以便能更快的找到汪红。”

连军苦笑一下说:“还是没有消息?”

“目前没有。”

连军告辞王安,脚步沉重的走出公安局,连军脑子里一片混乱,原本想尽力隐瞒的事,今天是自己亲口说出来的。

“红红,你会怪我吗?我只想快点找到你。”

连军心里低语。连军心事重重的走到公交车站,连军觉得很累,想回家睡觉。

连军疲惫的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当初的情景。当初连军发现汪红的变化后,连军问过汪红,汪红没有承认。只有两人的世界里,连军从来都抵不住汪红的诱惑。汪红热情似火的亲吻着连军,用身体告诉连军,自己有多想她的连军哥。汪红在连军耳边低语:“连军哥,这几个月你一直忙,都没理我。连军哥,你不喜欢我了吗?”

连军紧紧抱住汪红,早已忘记了要质问汪红的事,热烈的亲吻着汪红,低声说:“我涨工资了,红红,老板还替我买养老保险,以后我们会有好日子的。我还有些存款,我们一定会开开心心的。”

“嗯,我信你,连军哥。”

连军在汪红的温柔里沉醉,没有再追问潘副院长的事。后来,连军独自一人的时候,也想过这个问题,总是想见面时问清楚,但总没有机会。汪红回来的少,俩人一见面,总有说不完的情话,连军又从来抵挡不住汪红的诱惑,根本没时间问。直到有一天,连军在会所听到那些话,连军马上想到那几个女人嘴里说的人就是汪红。连军心里烦躁不安,郁闷赌气。连军打电话给汪红。口气有些不好,连军说:“红红,今天我去接你,你在宿舍等我。”

“连军哥,今晚我大夜,回不去。”

“我去接你。”

连军固执的说。

结果那一夜,连军依旧没有问出什么。晚上,汪红去上班,悄悄亲了一下连军,低声说:“明天一早我就回去。”

早上两人一起去市场买菜,中午连军烧了母亲和汪红爱吃的四道菜,吃过饭,连军去上班,汪红原本是在家睡觉的。连军细心指导一位学员的动作,一抬头,就看见自己熟悉的身影。汪红穿着性感迷人的黑色健身服,要多美就有多美。连军的目光就像磁铁般吸在汪红身上。汪红看着连军,精致漂亮的笑脸上,一丝调皮的笑。连军有些惊喜,快步走近汪红,低沉沙哑着嗓子,低声说:“红红,你怎么过来了?不在家睡觉?”

汪红歪着脑袋,调皮的从包里拿出一张卡说:“连军哥,我办了卡,我可是指定你做我的健身教练啊。”

汪红手里拿着一张金卡,这张卡需要不少钱,一般工薪阶层的人是不会办的。连军微微皱起眉头,伸手拉着汪红低声说:“走,跟我去退了。”

“不,我不去,我要健身。”

“胡闹,你要健身直接来就行了,不用办卡。”

“连军哥,我有钱。”

“有钱也不能乱花。”

两人争执的声音虽然很小,但依然引起了注意,连军的眼角看到后,更加着急。汪红低声说:“连军哥,有人看咱们了。”

“走,跟我走。”

连军拉着汪红走进休息室,休息室里没人。一进休息室,汪红就踮起脚伸手抱住连军的脖子,调皮的亲了一下连军。连军顺手紧紧抱住汪红,低头缠绵热烈的亲吻汪红。许久,两人才分开,连军急促的喘息声,就在汪红耳边。汪红甜蜜的笑着,在连军耳边说:“连军哥,这不是我办的卡,我只是来预定了健身教练。”

连军疑惑的看着汪红,汪红调皮的笑着说:“是药贩子给的,给护士长两张,护士长就给了我一张。”

汪红没有说的是,这是潘副院长给的,让汪红送一张给护士长,以后也好在她手底下做事。汪红端起水杯喝口水,然后把水杯递给连军,柔声说:“连军哥,喝水。”

连军宠溺的看看汪红,低头喝水。连军低声说:“想健身?”

汪红得意的笑了,笑容甜美可爱。仰头看着连军,娇媚的说:“嗯,连军哥教我。”

“不,我不想教你。”

“你太美,我不想别人看见这样的你。”

“连军哥喜欢吗?”

汪红调皮的在连军面前转了一圈,紧身的黑色健身服,把汪红性感迷人的身材显露无疑,让男人看了血脉膨胀,白皙细腻的皮肤,妖娆,妩媚。连军的喉结上下滚动,连军伸手抱住汪红,那凹凸有致的柔软身子让连军立马激动起来。连军低头热烈的亲吻着汪红,低语:“红红,今晚回来。”

“嗯,我等连军哥一起回家。”

其实连军心里有疑问,那张卡是金卡,不是一般人能办起的。连军也知道有些人办卡就是为了送礼,但他们分好几个档次,这是最高档次的,一般都是送给领导的。一些年轻的领导会来,大多数都是领导又送给了别人。连军以前在工厂上班,不知道这些。在健身会所工作了几年,一些黑暗的内幕也知道了一点。以呼吸内科护士长的身份,对医院进药又说不上话,一般药贩子为了替科室主任和医生封口,也会送一些卡,那是一般的年卡,远没有金卡份量重。连军怀疑是潘主任给的。那时,潘主任刚刚升为副院长。连军有心要问汪红,但看到汪红水灵灵的大眼睛,还是选择不问。连军觉得哪怕是欺骗,也是汪红爱自己的表现。

第175章

连军就这样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甚至不想去了解真相,也不敢,连军怕自己知道真相后,无法接受。那一段时间。连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个由汪红一个人创造的梦幻世界。连军不去深究汪红的世界,因为连军知道他的小姑娘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秘密,有了自己的世界。连军走不进那个世界,连军就站在汪红的身边,却难以跨越两人之间的距离。只要汪红还愿意用谎话维护两人之间的感情,连军愿意沉溺其中。连军可以感觉到汪红的变化,但汪红依旧如过去一般待自己,只能说明汪红爱自己。汪红在连军面前依旧扮演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躲在自己怀里看世界,腻在自己怀里撒娇,甜甜的叫自己连军哥,然后热情似火的亲吻自己,一遍一遍的低语:“连军哥,我爱你,这辈子只爱你。”

连军沉迷在对汪红的痴恋中。不去想,不去看,那段时间有多长,连军的心就有多痛痛并快乐着,也许就是这种感觉吧。

连军躺在床上,汪红仿佛鲜活的站在自己眼前,所有的不愉快都过去了。在汪红失踪的这一段时间,连军终于明白,自己真的走不出去,他可以放下一切,只要汪红依旧站在自己眼前,只要汪红能够甜甜的叫一声:“连军哥。”

连军低语:“红红,你回来吧,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要你。”

泪水沿着连军英俊的面孔缓缓流下,连军想大声哭泣,让自己的痛苦释放一下。连军不停的低声叫着:“红红,红红。”

“叮当叮当……”

门铃恼人的不停地响着,连军懒得动,也没心情理会。但门外的人似乎很执着,依旧按着门铃。许久,终于安静下来,连军昏昏沉沉的睡了。

忙忙碌碌的一天,连军从单位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天冷的出奇,连军瑟缩了一下,把羽绒衣的拉链拉到头。肚子也有些饿了,连军步行去了夜市,吃一碗热乎乎的羊肉面片,身上立马觉得不是那么冷了。

连军刚刚坐下,打开电视,就听见门铃响了。连军的眉头一皱,不用想,这个时间只有马玉梅那个女人会来。连军原本不想理会,但门铃声一直执着的响着,一声接一声,连军怕影响邻居,只得不情不愿的打开门。果然是马玉梅那个女人。马玉梅今天似乎心情很好,刻意打扮了一下。红色修身的过膝长羽绒服,腰间系着蝴蝶扣,完美的衬托出马玉梅丰满又不失苗条的熟女身材。头发剪的很短,脸上化着浓妆。假睫毛、浓厚的眼影、夸张的红唇。一开门,浓烈的香味刺鼻。连军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头,面无表情的说:“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

马玉梅风骚的一笑,轻佻的伸出手指,抬抬连军的下巴。连军急忙躲开,有些恼怒的说:“干什么?”

“嘻嘻,姐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当然有事,没事姐来干吗。”

马玉梅自来熟的径直走进客厅,大刺刺的坐在沙发上,看看依然站在门口的连军,笑着说:“怎么,不怕人看见啦?”

连军关上门,依然站在门口。马玉梅眼里带着轻佻的笑,挑挑眉说:“过来,姐吃不了你。”

连军不耐烦的说:“什么事?”

“你那个好妹妹出事了。”

马玉梅嘴角上扬,似乎心情很好。连军心里一惊,认真的看着马玉梅,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淡淡的说:“胡说什么?”

马玉梅嗤笑一声说:“怎么,一提你那好妹妹就紧张了?”

连军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的看着马玉梅。马玉梅也收起了不正经的样子,小声说:“红红的孩子流掉了,你知道吗?”

连军心里一松,皱着眉头说:“听谁说的?”

“麻将馆的人说的,说是孩子早掉了。怎么,没跟你们说?”

“可能是怕我妈担心吧?”

“这倒有可能,我听他们说好像就是阿姨病重的那时候,红红不说也是对的。不过,我听说红红因为孩子没了,得了抑郁症,连门都不出,也没上班,你不去看看?”

“怎么可能,我们是她家人,都不知道,这是谁一天乱传?”

“咱们的老邻居呗,说是前一阵子去市第一人民医院看病,人多的要死,就想着找红红给帮帮忙,一样花钱看病,有熟人和没熟人那绝对不一样。结果,去红红上班的地方,才知道红红一直没上班。还说,红红一起上班的护士,有些神神道道的样子,说红红有一个月没有上班了。邻居就多嘴问了一句不是说在保胎吗?人家护士就回答说孩子流掉了。所以邻居自己脑补一下应该是孩子没了,红红就抑郁了。是这样吗?难道你也不知道?”

连军叹口气说:“我还真不知道。”

“要不你打电话问问?多可惜啊,这么年轻,要是真抑郁了就不好了。”

连军用怀疑的目光看看马玉梅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红红了?”

马玉梅灿然一笑说:“你说呢?如果不是为了你,我和红红顶多算个熟人,连朋友都不是,我是吃多了才操她的心。要不是看你关心她,我大晚上来讨嫌啊?”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马玉梅满意的一摆手说:“那倒不要。”

马玉梅看着连军没有立马打电话给汪红,眼珠子转了转说:“那你休息吧,我走了。”

马玉梅扭着腰走了,马玉梅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走出单元门,向麻将馆走去。一进麻将馆,就有人嬉皮赖脸的说:“哎呦,这不是马大美女吗?怎么白天赢了钱。晚上不玩了?”

马玉梅风骚的笑着说:“怎么,姐玩不玩要你管?”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小钱的腿好了吗?”

那人猥琐的笑着说,言外之意大家都听懂了,麻将馆里一片猥琐的笑声。马玉梅张嘴就骂:“啊呸,我家小钱的腿好不好干你屁事!就是不好,那也顶你十个。”

“呦呦呦,听到了吗?今儿可算说了实话,顶我十个?我就说嘛就小钱那酒鬼,一个星期醉七天的主,怎么就娶了马大美女,原来人家有绝活儿,一次顶十次,怕是身体差的女人都受不住啊。马美女,有福啊!”

马玉梅老脸一红,刚才只顾骂人痛快了,压根没想那么多,这会儿让人别有用心的一说,加上周围调侃的笑声。马玉梅也才觉得自己说错了,有些脸红。但马玉梅是谁?那绝对是三斤半的鸭子,两斤半的嘴,输什么也不能输气场。马玉梅笑了一声说:“怎么?你不行?不行你说话,这满屋子的人都是愿意助人为乐的,有困难你张嘴,绝对帮忙,保你满意。”

“啧啧,马大美女这张嘴,真是比刀子都厉害,割的人肉疼。你怎么知道我不行?试过了,哦,没事第一次有些紧张,再来一次的话。保证让你满意,你顺便看看,到底是我厉害,还是小钱厉害?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嘛。”

越说越不像话,麻将馆里一片猥琐的笑声。马玉梅没好意思再开口说话,尴尬的走过去,坐在老板身边说:“来瓶水。”

看板看够了戏,笑着说:“泡杯茶,打个夜场呗?”

“不了,晚上小钱那离不开人。”

马玉梅今天的确高兴,下午打麻将一铲三,数钱数到手抽筋。然后又听到汪红的事,心情那叫一个好。马玉梅笑着说:“不是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吗?姐今天是真开心啊,双丰收啊!”

于是有人调侃到:“怎么,马大美女有了新情况?下次寂寞时,哥也愿意陪你,绝对是舍生忘死啊。”

“啊呸,撒泡尿照照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姐随便一招手,帅哥一大堆。”

于是麻将馆里又一波过嘴瘾的调侃声。

麻将馆里想占马玉梅便宜的男人多了去,没一个让马玉梅瞧着顺眼的,平时马玉梅性格开朗,又喜欢跟人开玩笑,麻将馆也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大家喜欢说些荤段子,过过嘴瘾,开开心心。不过鲜少传出绯闻,按着麻将馆里的人说,原本就是穷人,再不自己找点乐子,还活个什么劲?像马玉梅这种风骚漂亮的女人,在麻将馆格外吸引人,男人都喜欢跟她一个桌,既能打麻将,又能跟美女近距离接触,还可以说几句荤话,如果有机会,还可以摸摸小手,要的就是那种感觉,心里能得到满足。

马玉梅高兴的原因很简单,汪红的孩子流掉了,在家养身子,又得了抑郁症,连门都出不了。自己的机会来了,她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不吃腥的猫?马玉梅喜欢连军,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嫁给小钱,第一次见连军,马玉梅就被连军吸引住了。高大健硕的身材,俊郎帅气的长相,都令马玉梅心仪。马玉梅心里暗想,当初怎么就没人把自己介绍给连军,要不自己就成了连军的老婆,一个被窝里睡觉,一个锅里吃饭,想想都爽。

第176章

马玉梅当初嫁过来时,连军也结婚没多久。两家人在一起吃饭,都是新媳妇。连军的媳妇瘦瘦小小,眉眼一般,顶多算个清秀。马玉梅当年水葱似的的娇嫩,弯眉大眼,身材凹凸有致。两人坐在一起,高低立见。很是让小钱得意了一阵子。那时正是新婚燕尔,两人蜜里调油,整天腻腻歪歪的。小钱告诉马玉梅,从小就被连军压着,出身不如人家,长的不如人家,成绩不如人家,打架不如人家,有段时间小钱甚至悲观的认为,上帝让两人离得这么近,就有为了让自己给连军做陪衬。如今好了,你看看他那媳妇,真敢领出来,也不嫌磕碜。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要文化没文化,真不知连军是怎么想的,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妙人。连军的媳妇当真一副小媳妇的模样,说话低着头,声音小的听不清楚,一点都不大气,一看就没见过什么世面。反观马玉梅,高挑白皙,说话做事大方得体,性格开朗活泼,走到街上回头率极高。院子里的人见了哪个不夸,小钱有福气,娶得媳妇不仅漂亮,又会做人,左邻右舍也是不停的夸。当时的小钱仰天大笑,这是老天都看不过眼了。那段时间,两家经常在一起吃饭,小钱非常积极,经常会调侃一下连军,连军总是温和的一笑。小钱有一次搂着连军,在连军耳边低声说:“哥们,你是怎么搞的,虽说你压了我半辈子,我心里不爽,但你也不能这样照顾弟弟我的心情啊?”

连军斜眼看看小钱,淡淡的说:“你想多了,她挺好。”

“看出来,是挺好,整天看着你这张死人脸,要我早走了。”

“有吗?”

连军摸摸自己的脸说:“有吗?”

“有。”

“很明显?”

“很明显。”

那天,连军对自己的媳妇格外温柔,男人温柔的样子特别帅。连军坐在自己老婆身边,马玉梅坐在小钱身边。小钱大咧咧的只顾喝酒。而连军喝酒之余忙着照顾他那长相平平的老婆。一会儿给夹菜,一会儿给盛汤,一会儿又问吃饱了没有。更可气的是连军那提不起的老婆,只是闷头吃东西,最多笑一下,一副小家子气。马玉梅看着心里有些嫉妒,真是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马玉梅不痛快,脸上就带了出来,吃饭的时候摔摔打打的。小钱再迟钝也看出来马玉梅不高兴了,心里纳闷,刚刚还喜笑颜开的,这是怎么了?小钱傻眼了,使劲递眼色给马玉梅,示意马玉梅注意点。马玉梅假装没看见。两人之间的互动让连军嘴角上扬,带着看好戏的调侃。忍无可忍的小钱,冲着马玉梅说:“作什么呢?不好好吃,不吃就回家去。”

那时的马玉梅仗着自己年轻漂亮,又是新婚,有股子冲劲。小钱的话刚落地,马玉梅“啪”的一声把筷子一摔,站起身说:“不吃就不吃。”

小钱脸色当即就黑了,连军两口子一看,玩笑开大了,赶紧劝。人呢,太年轻没经验,不听劝啊。结果是越劝两人越来劲。

小钱指着马玉梅说:“上天了你,看我不收拾你?”

马玉梅嗤笑一声回到:“收拾我,你也得有那本事,瞧你那怂样。”

小钱冲过去,伸手狠狠的抽了马玉梅一个大嘴巴子。随着响亮的打脸的声音,马玉梅尖叫一声就哭了起来,小钱气狠了,张嘴骂到:“你给我滚,嫌我怂,谁不怂你找谁去,老子还不要你了。滚!快滚!”

小钱瞪着眼,气的脸都有些变形。马玉梅第一次看见小钱这个样子,吓的楞住了,低声抽泣着。连军的媳妇小丽,轻声说:“小马,要不你先上楼?”

那天,是小丽送马玉梅上楼的。此后好长时间,马玉梅看见小丽心里就不痛快。心想都是因为你,我才出了那么大丑,尤其是在连军面前。有时候人的思维很可笑,马玉梅觊觎别人的丈夫却觉得是别人的错。反正从那以后,马玉梅跟小丽就不对付,两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也少了,慢慢就淡了。其实连军和小钱倒是一直关系不错,到底是发小,心里明白怎么回事也不说破。两人不会因为女人就放弃从小玩到大的情分,两家男人还是当对方是朋友,娘们间不来往也就算了,反正两人出去坐坐聊聊,又不带她们。原本马玉梅不愿意小钱跟连军有的过近,因为她看见连军就想起小丽,想起小丽就想起自己丢的人。可是连军压根不听她的,说的多了,小钱就急眼,敢犟嘴,大嘴巴子直接上。马玉梅挨过几次打也学乖了,别看小钱一副老好人的模样,不能惹急眼,要不马玉梅没什么好果子吃。马玉梅是聪明人,很快就摸清小钱的脾气了,所以后来俩口子日子过得也不错。

那时,马玉梅是羡慕嫉妒恨,看见连军的老婆各种嫌弃,总在别人面前说:“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有那好事的就配合着说:“谁是牛粪呀?”

马玉梅撇撇嘴说:“这还用说?要说我家小钱的朋友啊,那可是一等一的人才,也不知是谁介绍的,眼里可真没水。”

日子就在马玉梅的各种不甘中过去了。小丽怀孕的事有刺激了马玉梅,结婚时间差不多,人家小丽有了身孕,连家老太太高兴的逢人就夸小丽能干。

马玉梅撇着嘴说:“这才刚怀上,男女都不知道,有什么高兴的?”

小钱斜眼看看马玉梅说:“我不挑,男女都成,你倒是给我怀一个啊?”

“急什么?迟早会有的。”

小钱笑嘻嘻的凑近马玉梅,低声说:“看来我不够努力?种子下的少了?”

马玉梅红着脸说:“说什么呢?”

小钱坏笑到:“别是盐碱地,白瞎了老子的种。”

马玉梅当即脱掉衣服说:“说谁是盐碱地呢?老娘的地那是一等一的。”

马玉梅心里也急,小钱可是家里的独子,上有姐姐,下有妹妹,小钱那也是从小被宠大的孩子,虽然性子娇纵,但人真心不错。如果自己能给钱家生个儿子。那以后就可以横着走了。

没多久,小丽的孩子没了,听说被连军的妹妹推了一把,孩子就掉了。马玉梅大笑不止,对小钱说:“看吧,那才是盐碱地,什么种子也白种,他就长不出来。”

“哎,我说你不用太夸张,人家毕竟是掉了一个孩子,正伤心着呢。”

“让她笑话我怀不上孩子,这是报应。”

“别胡说,人家小丽可没笑话过你。”

“嘴上没说,心里偷着乐呢。这回好了,孩子掉了,就她那平板玻璃厂的,再怀一个还不得什么时候。等我怀了,就专门上她家显摆显摆去。”

小钱一喜说:“怎么,有反应?”

马玉梅低声笑着说:“这个月大姨妈没来,都过了三天了。”

“真的?”

小钱惊喜的伸手摸摸马玉梅的肚子,高兴的说:“这两天小心点,别累着了。我去跟主任说一下,你在家歇歇。”

“不用,等确定了再说。”

那段时间,马玉梅沉静在自己有孩子的喜悦中,没有心思想别的。直到晚了十几天后去医院,原来是月经不调,不是怀孕。马玉梅当场就哭了出来,趴在小钱怀里哭的很伤心。小钱心里也难受,但小钱抱着马玉梅说:“不就是没怀上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咱们还年轻,结婚不到半年,没有也正常。乖,不哭。”

马玉梅抬起哭花的脸,看着小钱说:“你不怪我。”

小钱怜惜的摸摸马玉梅的头说:“怪你什么?心疼还来不及呢。”

就是那天,马玉梅才惊觉自己有个好老公。从那以后,马玉梅再看见连军时,心里的不甘才没了,可以用平常人的眼光看连军了。他不是我的谁,只是老公的朋友而已。

当然,马玉梅的心理变化,没有人知道。连军压根就没注意过马玉梅,当然也不会知道这些,而粗心的小钱,从新婚时的喜悦到如今的平静,都觉得马玉梅不错,心里也是喜欢的。马玉梅再看见小丽时,脸上有了真诚的笑,两人也可以说几句心里话了。可这样的平静,没过多长日子,连军和小丽离婚了。这消息让马玉梅吃惊了。

马玉梅疑惑的问小钱:“就因为掉了孩子就离婚了?”

马玉梅想不通,再看见连军时,马玉梅突然觉得连军也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么英俊,而且自己甚至都没有怀过孩子,小钱依旧宠着自己。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果然如此。跟凉薄的连军比较,重情重义的小钱才是真男人。想明白了这个道理,马玉梅突然就觉得自己挺幸运,随手一抓,就抓一个绝世好男人。想清楚的马玉梅,倒是开始一心一意和小钱过起日子。没有再暗恋连军,只不过面对面看见连军时,马玉梅依然会多看两眼。按着马玉梅的话那就是跟看花一样。美好的事物是爱美的人都会多看两眼,毕竟连军的皮相还是真让人赏心悦目。

第177章

就这样,日子过得流水一样。马玉梅结婚三年了,依旧没有孩子,两口子都有些着急,马玉梅四处看病,药吃了不少,没什么用,肚子还是瘪瘪的。最后还是连军提议,两个人一起去大医院看看,好好检查一下,别四处乱跑。结果还是一样,两个人问题都不大,就是怀不上。久而久之,两口子也歇了要孩子的心。没有孩子,似乎日子也没奔头了。照小钱的话说:“别人家辛辛苦苦是为了给孩子最好的,我们没孩子,吃好喝好,花光拉倒。”

马玉梅在婆婆眼里越来地位越低,婆婆不待见,明里暗里讽刺挖苦,两口子一进门,婆婆就摔碟子拌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马玉梅刚开始忍着,觉得自己气不足理短,慢慢时间长了,马玉梅也不是受气的人,开始和婆婆顶嘴。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闹得不可开交。小钱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小钱曾苦笑着说:“在我们家,我就好比把手伸进门缝,开也是疼,关也是疼啊。说起来,妈疼媳妇爱,可她俩一见面,就把我的手夹在门缝里,疼起来不要命啊。”

后来实在闹得厉害,小钱的妈被姐姐接走了,眼不见心不烦,留他们在这里慢慢折腾,人家不管了。两口子没人管,倒也过得开心自在。马玉梅所在的单位不行了,小钱就说索性买断,在家待着,也省的一天在单位受气,我一个人的工资够花。马玉梅工龄不长,买断也没多少钱,加上两口子自己存的钱,一共存了十万块钱,存成死期的,每年到期就转存一下。小钱的工资不低,两人就着那些钱吃光花光,日子倒也滋润。

那些年似乎流行买断,许多厂子因为经营不善不行了,纷纷下马,鼓励职工买断自谋出路。小区许多人都买断了,闲人多起来,就有那机灵的,在自己家里开个麻将馆,坐在家里挣钱。开麻将馆最简单,只要家在一楼,买几张麻将桌,买几个水壶,妥了。都是熟人,坐在一起,又能八卦又能搓麻,真心不错。马玉梅在家闲着,小钱经常喝酒,为此马玉梅没少骂小钱。小区里的麻将馆一开,小钱就开心的领着马玉梅去了。都是熟人,嘻嘻哈哈说笑一番,小钱就教马玉梅打麻将。马玉梅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天才,对于麻将这玩意儿,马玉梅只看了几把就会了,然后就摩拳擦掌亲自上阵了。马玉梅越玩越上瘾,一到时间,就坐卧不宁,心思早就去了麻将馆。小钱乐的清闲,马玉梅有事干了,自己才能痛快的喝点小酒。小钱也是越喝越厉害,以前是三四天隔一次,后来是两三天喝一次,现在是每天都喝,而且是逢酒必醉。马玉梅忙着打麻将,也没功夫搭理小钱,两人每天见面都是匆匆忙忙的。马玉梅进门时,小钱通常都是醉的睡着了。小钱早上起床上班时,马玉梅正睡得香。马玉梅每天睡到中午才起床,随便吃一口,就急急忙忙去了麻将馆。下午场结束后,马玉梅会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然后做饭,一般会多做一些,第二天早上,小钱热热吃。马玉梅有时候也会赢钱,赢了钱的时候,马玉梅会给小钱一些,让他去买酒喝。麻将馆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什么话都说,时间长了,马玉梅原本就性子开朗,在厂里时也是爱说爱笑,活泼有余的人,在麻将馆特殊的氛围熏陶下,性子越来越跳脱,荤段子听的多了,偶尔也会说一两句。马玉梅人又长的漂亮,加上开朗爱说笑的性格,麻将馆那些居心叵测的男人就有些蠢蠢欲动,只要马玉梅在,话里话外就不停的带着挑逗,马玉梅连正眼都不看那些男人。马玉梅有自己的心思,这么多年过去了,小钱天天醉,马玉梅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心思一动,周围一圈男人里,还是连军最出色。马玉梅虽然动了心思,但没有机会,只是有人挑逗自己时,眼前不由的会出现连军的样子。连军后来专业做健身教练,那身材超级棒。不像小钱,已经大腹便便,看上去就像中年大叔。面部皮肤松弛,双眼因为常年酗酒,无神无光,眼袋都出来了。反观连军,比小钱还大一岁,身材就不说了,看看人家的脸,依然帅气英俊,皮肤紧凑,笑的时候灿烂迷人。根本就不像三十五岁的男人,至少要比实际年龄小五岁。马玉梅心思没人知道,马玉梅总是在心里想象着自己和连军在一起的场景。麻将馆里的人说话露骨直白,有时候让皮厚的人都会脸红,在大家的轰笑声中,所有人似乎都得到了满足。马玉梅也笑着,脑子里不断闪现连军的样子,有些愣神。坐在马玉梅下家的男人调侃到:“马大美女这是思春了?大姑娘出门子呢这是?”

马玉梅随便打出一张牌,嘴里骂到:“怎么了,我还就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了。”

“胡了。”

男人可不管马玉梅发飙不发飙,胡牌是最大。眉开眼笑的数钱,气的马玉梅直翻白眼。

马玉梅有了心思,自然就会注意连军。有时候趁着小钱没醉,就撺掇着小钱叫连军来家里吃饭。小钱当然是乐得如此,于是,马玉梅又开始了当年的那种单相思。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连军好。马玉梅在暗处悄悄偷窥着连军,连军的一举一动,马玉梅都格外注意。连军穿了什么衣服?几点回来的?马玉梅特意都注意着,时不时在连军的家门口来个偶遇,加深一下自己在连军心里的印象。在马玉梅看来,离婚多年的连军一直没有再婚,要么是心里还想着前妻,要么是外面有人。要不然不可能一个壮年男人就这样孤家寡人的生活。至于连军的那个前妻,马玉梅深信,连军不可能想着她,一个一点都不吸引男人的女人,像连军这么出色的男人哪里会想着她。所以马玉梅觉得以自己的条件,拿下连军不是问题。马玉梅的心思越来越重,对连军的思念折磨着马玉梅成熟的女人心。马玉梅坐在麻将馆里,听着露骨的荤段子,心里想着连军的样子,真有了思春的味道。马玉梅的生活里除了打麻将,又多了一项工作,就是时刻关注着连军,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与连军搭讪的机会,总是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时刻准备着和连军来个偶遇,然后把自己认为最漂亮的一面展现在连军面前。多次的偶遇,连军那没有表情的淡淡的模样,让马玉梅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难道说自己人老珠黄了?马玉梅站在镜子前面,仔细看着自己。丰满不失苗条的身材,白皙透亮的皮肤,顾盼生辉的面孔,哪里就老了?走到大街上,回头率也是极高的。马玉梅为了证明一下自己的魅力,那天随意打扮了一下,打麻将时飞了一眼坐在上家的男人,结果是马玉梅想要的牌,那男人拆搭子都给打出来了。马玉梅得意的笑了,继续对那个男人飞着媚眼。打完麻将,那男人殷勤的邀请马玉梅去下馆子。马玉梅笑了,轻飘飘的说:“改天吧,今天小钱回来的早。”

马玉梅留下一句让人浮想联翩的话,扭着腰走了。那以后的好长时间里。那男人对马玉梅格外殷勤,端茶倒水,跟前跟后的。马玉梅如愿以偿的证明了自己魅力依旧。证明了自己对男人的吸引力,马玉梅就想着是不是连军有毛病?是那种外面人所说的性取向有问题。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现下不是流行什么同志,听说有个特殊的场所,专门为这些搞基的人服务。马玉梅就更加注意连军的动向了,观察了许久,没有发现连军跟哪个男人关系特别好,也没往家带男人。连军的家里几乎不来人,连军时不时去母亲家里吃饭,但睡觉总是回到自己的家。家里既不来女人,又不来男人,到底是个什么鬼?马玉梅郁闷了,真心搞不懂了。不过,这些都打不倒马玉梅,马玉梅属于那种越得不到越想得到,而且越战越勇的女人,就是屡败屡战。马玉梅的妆越化越浓,艳丽的红唇,浓重的眼影,暴露的衣着。这样张扬的马玉梅,引得自己身边的男人整天蠢蠢欲动,像苍蝇似的围在马玉梅身边。马玉梅的自信无限扩大,觉得自己魅力如初。但连军压根就没注意到马玉梅,马玉梅的变化连军也压根没感觉到。马玉梅有了挫败的感觉,心里的不甘就像腐坏的烂肉般发酵,对连军求而不得的痛苦野草般疯狂漫延,马玉梅走进了自己的怪圈,难以自拔。有段时间,马玉梅甚至丧失斗志,以为自己这一生再也没有机会了,直到那个夏天。去年的那个热的极其不正常的夏天。

第178章

李东阳早上有些起晚了,随手抓起鸡蛋就往外跑。姜医生在身后大声说:“慢点儿,去食堂再吃点。”

李东阳边说边往外跑:“知道了,中午我不回来了。”

李东阳挤上公交车,赶到医院时刚刚八点整,喘着粗气走进办公室,坐下准备歇口气。李东阳现在是一间独立的办公室,虽然不大但足够用。一张办公桌,一把高背椅子,一组柜子,一进门有一组三人沙发。当初装修的时候以为所有的墙都要打掉,安上玻璃。结果等药械科搬进来时才发现,能打掉的墙都打掉了不能打掉的承重墙也开了大窗口,装上玻璃,所有人办公都一目了然,唯一不同的是主任办公室的玻璃窗上装了百叶窗帘,把办公室隔成了独立的空间。李东阳刚坐下,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李东阳接过电话后就去了院长办公室,院长依然是以前那副儒雅温和的气质,院长微笑着说:“小李,工作熟悉的如何了?”

“还好,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已经开始正常运作了,绝不会耽误临床工作。”

“那就好,坐吧。”

这时,书记和三位副院长、院办主任陆续进来,李东阳心里已经明白,脸上依旧保持着谦虚的笑容。院领导对于李东阳是满意的,很少有科室主任像李东阳这样,在任命的时候所有的领导没有任何意见。大家都坐下后,院长说:“医院又经历了一次考验,在这次事故的处理中,大家都辛苦了。我感谢诸位!我相信全院职工也是感谢你们的!”

院长真挚平和的语气,让人听着舒服极了。每个人都明白,那些都是自己该做的,那是作为一名市第一人民医院职工的责任,也是作为医院领导班子成员的必须担当。但是所做的工作得到了认可,受到表扬还是心情好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谦虚的微笑,没有说话。

院长看看大家,口风一变:“外面的事处理完了,内部的事也该提到议程上了。今天我们就讨论一下,药械科的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虽然没有造成损失,但责任是一定要追究的,我们绝不能助长这种工作作风,这不是粗心大意,也不是技术不成熟造成的,这是完全枉顾工作流程,无视规章制度,没有一点责任心,极度不负责任造成。是对医院,对全体职工,对个人的极度不负责任,我们要坚决杜绝这种工作态度,必须严肃处理。我就想问一句,为什么李东阳能做到,其他人却做不到?归根结底,还是没有责任心,不按规章制度执行,才造成的这样的后果。他的一个不用心,让其他人费了多大的功夫,操了多少心,才能处理好。至于李东阳。我就不多说了,他的能力大家也都清楚,也得到在座的所有人的公认。现在,我们要讨论的是其他人的错误,该怎么处理?事情的经过潘副院长已经调查清楚了,就由潘副院长说明一下情况。”

潘副院长慢慢开口说:“事情的经过很简单,就是完全没有按着规章制度办事,一点责任心都没有造成的。这批药品和材料是按着合同送过来的,小李就做的很好,手续不全那就等手续全了再签字嘛。我也是有责任的,当时小李和陈副主任是说过这件事的,陈副主任说以前也有过类似情况,因为和鸿泰公司合作时间长了,没有出过任何差错,所以都会等着供货方把手续送过来。我也就没注意,片面的认为这次也是一样,只要等鸿泰公司把手续送过来就行。没去库房查看,结果是这批货根本不是我们常用的厂家,换了生产厂家,手续又不全。就是这样一批货,竟然就被科室和药房领走并使用。是我的责任,我在这里做个检讨。同时,我个人非常感谢小李,如果不是小李,今天可能我、甚至所有人都没有机会坐在一起,讨论这件事了。这件事处理的如此得当,小李居功至伟。至于药械科的其他相关人员,我建议调离原来的岗位,扣发一个季度的绩效。也许大家觉得处理有些轻了,但这事只能如此处理,那句话叫什么?打掉的牙往肚子里咽。医院在这件事上既是如此,明知有问题,却不能放在明处,这就是我们的悲哀。鸿泰公司的事闹得有多大?大家心里清楚,现在这种情况下,全市的卫生系统有多敏感,大家也知道。所以,我们暂时只能这样处理,而且还要找个好的理由。不能让其他医院看出我们真实的意图。我考虑过了,正好卫生局就药品和医用材料正在进行大力度的整改,我院为防患于未然,积极支持卫生局的工作,也对本院的药械科进行整改,调整工作方式方法,落实药械管理的规章制度,合理的安排人员,更好的为临床服务。对于工作上拖拖拉拉的人员,此次一并给予处罚,小惩大诫。还有就是,药械科此次变动一定要大,要大张旗鼓的进行调整,让每一个人去最合适的岗位上工作。以上是我的意见。”

潘副院长的一番话,让在座的都很满意,考虑的比较全面,又勇于承担责任,处理的也很得当。李东阳抬起眼睛,看着潘副院长。李东阳觉得自己应该重新审视潘副院长,曾经的自己有些幼稚。以前觉得潘副院长唯利是图,好色,能力却一般。今天才知道潘副院长是个有担当的领导,对于自己的错误直言不讳,敢于承认,敢于承担。工作和个人感情泾渭分明,不会混为一谈,处理问题考虑全面,方式方法得当。潘副院长的工作能力让李东阳从心里鄙视自己,人家能当上副院长。那也是有原因的。

紧接着孙副院长开口说:“对于这次的事情,我也有责任。这批货到底有没有问题,还没有定论。因为不是骨科的这一个患者用了,其他患者也用了不少。这一点库存量就是证据。出事,绝大数的原因在于我们临床医生的极度不负责任。如果每个人都有小李的这种工作态度,我想这件事可能根本不会发生。为什么其他科室的医生也在用,都没有出事?单单骨科就出事,值得我深思,也值得我们大家深思。”

孙副院长的话让大家频频点头,的确是值得深思的问题。接下来,其他几位院领导也发言表明了态度,因为其他人都不是主管,所以潘副院长的态度是最重要的。在座的院领导,对于潘副院长的意见完全同意。接下来对于药械科的人员调动给出了建议,具体工作由李东阳安排,只有一点,小焦必须调离现在的岗位。潘副院长说:“小李回去后尽快拟个方案,院长和我看看,大家碰个头,然后执行。”

李东阳看到院领导都看着自己,慎重的点头说:“我一定多方面考虑,尽快做出整改方案。”

随后各位领导又对医院最近发生的事做了深刻的自我检讨,并讨论了以后的工作方向和重点。会议一直持续了两个小时才结束。

李东阳回到办公室,有些头疼。药械科算是比较好的地方,活不累,绩效高,时不时还能有外快,小礼物也不断,附近的旅游区经常去,大餐不说周周有,月月有是必然的。医院又要重新核定绩效考核方案,药械科这里拿的是平均奖,只能更好。药械科不好的地方就是各个药房,窗口单位,要求多,要倒班,跟办公室的人相比,医药代表给的好处要少很多,但贵在药房有核对处方的一笔钱,也有不少,不过多数人还是喜欢坐办公室。药械科共有职工四十九名,分属为五大块:药房、库房、制剂室、设备科、办公室。许多职工在原来的岗位一待就是几十年,很少调动。有的老职工甚至从进院就没有动过。如今要怎么动?李东阳坐在办公室,透过百叶窗,看着外面的同事,心里纠结不已。李东阳手里是药械科所有职工的名单,李东阳有些激动,有些茫然,有些纠结。这是领导的信任,这是对自己工作能力的肯定,也是对自己的考验。这次人员变动,关系到药械科以后的工作方式,关系到临床一线的工作质量。李东阳想起那句俗话:新官上任三把火。只是这一次,自己的这把火似乎有些大,烧不好,以后的工作就难以开展。医院不同于工厂,工厂里的工人简单听话,好管理。医院里全都是有文化的人,想法多,心思多,性格大多数都傲气、内向,有的甚至有些自以为是。如果安排不好,怕是会影响工作。李东阳叹口气,脑子里飞速运转,把自己了解的同事过了一遍,先有一个初步的方案。李东阳最头疼的是陈副主任,陈副主任现在是西药组的组长。听几位领导的意思,对陈副主任很不满意,需要重新考量他的岗位。这一点,让李东阳很是头疼。

第179章

其实对于陈副主任李东阳也是意见很大,做事没有担当,胆小怕事,善于推脱。出事后不想着怎么解决问题,而是先忙着把自己摘出来。李东阳从心里鄙视这种人,一辈子混到头,也就这样了。但李东阳知道,就业务能力和工作经验,陈副主任还是比较出色的。有时候人品和能力不成正比,譬如陈主任这样人,丰富的专业知识,扎实的理论,老道的经验,敏锐的观察力,孜孜不倦的好学精神,这些优点放眼整个药械科,与之比肩的几乎没人。可是,陈副主任的人品,真是一言难尽。张主任在的时候,一味巴结,接替张主任的工作后,不想着搞好工作,而是想着如何整人,排除异己,放纵自己的人,没几天就搞得药械科怨声载道。出了事,想尽一切办法推给别人。这样的人,又是老职工,李东阳想起来就头疼。因为李东阳明白,陈副主任的安排,至关重要,安排的好了,不但能发挥带头作用,还能安抚老职工,震慑年轻人。李东阳想到这里,自己都觉得可笑,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药械科,让自己想的堪比商场,真是过分紧张了。李东阳给自己打气,提起精神,准备去制剂室,找那几个老职工聊天去。

制剂室的老职工,老牌知识分子,骨子里的傲气是正气。他们工作认真踏实,为人刻板教条,对于正确的事能够旗帜鲜明的支持,对于错误他们也会直言纠正。三十年来。这几个人被称为药械科的老顽固,甚至有人戏言,说他们就是厕所里的石头,又丑又硬。其实从心里讲,这几人的业务能力不仅在市第一人民医院首屈一指,就是在市内的同行业中也是能排到前几名的。几十年屈居在市第一人民医院制剂室,当真是屈才。没办法只有智商,没有情商的人,在当今社会是不吃香的。现代社会需要的是智商情商双高的人,往远处看,那些只顾科研的人,远没有那些善于经营的人过得好,名气也没有那些人大。同样是搞科研,善于钻营的人名利双收。既是同行业里领头羊,又住着豪宅别墅,成为家喻户晓的名人,国家的功臣。反观那些只知道埋头苦干的科学家,又有几人知道?李东阳心中感慨着,脚步也不停,很快就到了医院最后面的一排平房。走进制剂室,老师们看到李东阳进来后,高兴的围着李东阳。说说笑笑的祝贺李东阳荣升主任。

李东阳笑着说:“难得看到老师们闲着,今天不出药?”

“年前的订单都完成了,货都拉走了,闲了,收拾收拾准备过年。”

“是啊,还有十几天就过年了。”

经人提醒,李东阳才惊觉日子飞快,快过年了。李东阳也想起妻子该做化疗了,李东阳在心里提醒自己。一会儿去找一下范医生,咨询一下妻子化疗的事。

李东阳笑着说:“我有事请教老师们。”

“什么请教不请教,只要我们还有用,一定尽力。”

李东阳心里一暖,老同志就是不一样,心胸开阔大度善良,工作认真,负责操心。只要有他们在的地方,总是很省心。

李东阳边往办公室走边说:“咱们坐下慢慢说。”

几人坐下后李东阳说:“鸿泰公司的事听说了吗?”

几人点头表示都听说了,其中有人说:“咱们医院又没用那些不合格的产品。”

“是没用,但鸿泰公司的事影响到了市内多家医院,卫生局责令各医院自查,找出问题、提出问题、解决问题,防患于未然,提前做好应对措施。而且要整理出程序文件,制定规章制度,不断的学习,严格遵守,提高警惕。因为这次事件不是鸿泰公司一家的问题,如果各医院把好进货关,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几人议论纷纷。

“没错,进货流程是早就有的,那是多年来总结出来的。每个医院都在沿用。而且不断的改进。如果把好关,根本不可能出现问题。”

“听说市二院出事了,因为用了鸿泰公司材料和药。”

“什么时候?”

“昨天,市二院门口拉着横幅,门口摆着死者的大相片。看着年龄不大,中年人,正值壮年。”

“什么病?”

“不清楚。”

“是手术病人吗?”

“不清楚。”

“也是市二院倒霉,正好赶上这事,说不定根本就不是这个原因。”

“事到如今,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是啊,是啊。”

“好在咱们医院没用。”

李东阳咳嗽一声说:“市二院的事我也听说了,目前卫生局没有对外发布信息,我们也不要乱猜,等着看卫生局怎么说。现在是咱们医院为了加强药械科的管理更好的服务于临床,院领导提出药械科必须要整改,完善各项规章制度,加强制度的执行力度,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人员必须做出调整。”

“什么意思?难道说要调整我们?”

“应该不会。”

“我们这么大年龄,总不至于让我们上药房倒班去。”

“老了,老了,看样子也不让消停。”

“要让咱们去药房,咱几个就去找领导。辛辛苦苦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原本想站好最后一班岗,领导不让咱舒坦,咱也不让他们舒服。”

“就是,反正就要退休了,咱怕谁?”

“别急,听听小李怎么说。”

李东阳微笑着听老职工的议论,然后接着说:“各位老师放心,人员的调整,不会影响到各位老师。我过来是因为,各位老师工作多年,对药械科的工作熟悉,我想听听各位老师的看法。为了我们药械科以后的发展,也为了人尽其才,我们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人员的安排。药械科说大不大,说不大也有四十多名职工。除了药房有四位大专生,五名中专生,其余的基本都是本科生,还有五名临时工。目前,临时工的工作暂时不动,其余的人有很大一部分都要动一动,几位老师怎么看?几位老师要畅所欲言,我们只是私下交流一下,这也为了药械科更好的服务临床。”

几人听明白了,笑着说:“现在真是民主了,小李还征求我们的意见啊?”

“是啊,以前都是领导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做,服从工作安排那也是职工工作职责里有的。”

“没错,我觉的领导怎么安排那是有领导的考虑,做为一名合格的职工就应该服从。”

“药械科的工作不是很累,比起临床上要轻松的多,有什么好挑三拣四的?”

李东阳听他们根本没有说到重点,就开口说:“我先说一下院领导的意见,药械科依旧分为药房、库房、制剂室、设备科、办公室等五个部门,每个部门由组长负责具体工作。对于组长的安排,领导没有指示,目前的各组组长除了陈副主任外,其他的已经干了许多年,最长的是我们制剂室的段老师,最短的是库房组长小焦。设备科就先不动了,按着目前发展的前景看,大型设备越来越多,更新又快,维修和保养这块需要的人越来越多,设备科迟早是要独立出去,成为一个与药剂科平齐的科室,现在只是暂时跟我们在一起的,所以他们的人员我们就不要动了,以后让他们自己去调整。我们只需考虑其他组的人员安排就好。”

一个小时后,李东阳面带笑容走出制剂室。谈话的结果是李东阳满意的,心里也有了初步设想,对于每一个人的特点也有了更详细的了解。年轻人还是要谦虚一点,这不,老师们的话让李东阳受益匪浅。如果说李东阳今天早上还有些模糊不清,现在的李东阳清晰异常。从制剂室通往办公楼的路显得格外宽敞,原本不大的一个小操场,今天格外宽敞,这里是医院职工搞文体活动的操场,每年工会都会组织职工举行一些文体比赛,就在这里。李东阳心情好的像春天般,心里花开朵朵。李东阳看看时间,快中午了,李东阳拿出电话给icu病房的方主任打电话:“方主任,忙吗?”

“有事?”

“中午一起吃饭。”

“你请客?”

“食堂,随便点。”

“不去。”

“好吧,好吧,我有事。”

“一会儿见。”

中午两名挚友加损友在食堂一起吃饭,医院职工食堂的盒饭不错,四菜一汤,科级干部的待遇。两荤两素,份量很足。两人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别吃边聊天,声音很低,不时跟医院的同仁打个招呼。

“中午科里还有事?”

“只要我想干,事多的很。”

“跟你就不能愉快的聊天。”

“你是学药的,现在就像学内科的。”

“什么意思?”

“跟你说话就像内科医生诊断,听过之后靠猜。”

“你敢当着内科医生的面说这话?”

“不敢,怕挨揍。”

第180章

李东阳嗤笑一声说:“去不去吧?”

“去。”

两人吃过饭,就去了李东阳的办公室。方主任坐在李东阳主任的办公桌前,嘴里啧啧有声。鄙夷的说:“看来还是不干活的人吃香。”

“好好说话,什么叫不干活?我不干活,你用的那些材料和药品都是哪来的?”

“别冲动,冲动是绿眼的魔鬼。我再一次提醒你,临床有多辛苦你不知道?回家去跟小姜深入交流一下,我相信小姜会给你答案。就你干的那点子活,在我们眼里等同于没干活。”

“哎,只是分工不同而已,别不平衡。”

“平衡?让我平衡简直就是笑话,icu病房也算是重点科室吧,效益怎么样,全院人民都能看到,可你去我的办公室去看看,别说柜子是旧的,连个沙发都没有,老式办公桌,我看像是建院时期的吧。再看看我们新晋的药械科主任的办公室,老板台、真皮椅、真皮沙发、组合柜,讲真你这组合柜里有放的东西吗?啧啧,倒是放满了,都是些什么?账本?”

“账本在财务科呢,真是的,永远都是一副谁都欠你的模样,要不是你这张嘴,怕是副院长早就是你的了?”

李东阳说这话是有原因的,方主任在本市的重症抢救方面是首屈一指的专家,他说自己是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在市内的第一,意味着在省内也是第一,方主任的老师是国内重症第一人,非常看中自己的这个学生,当年方主任完全可以留在首都,或是其他大城市。方主任选择回到自己的家乡,就是来干事业的,因为那时,这里的重症才刚刚起步。没有专家,没有经验,没有设备,一切都是空白。方主任抱着回报家乡的雄心大志,义无反顾的回到家乡,顺理成章的成为本市重症第一人。方主任带来了当时国内最权威的经验,最全面的信息。所以,方主任可以称得上本省重症第一人。如今,方主任刚刚四十岁,年富力强,正是男性医生的黄金阶段。前几年,医院一位副院长退休,方主任是有希望的。当时,李东阳劝说方主任去领导家走动走动,方主任那驴脾气,说什么人家要一个总务副院长,我去做什么?所以这会儿李东阳一说这话,方主任立马就冷笑一声说:“我是做专业的,不是拍马屁的。”

“真是的,那不叫拍马屁好不好,只是让别人看到你的成就,不会展示自己。”

说起这事,方主任就有些郁闷。不想多说,就开口说:“好了,说你的事。”

李东阳神情严肃起来,认真的说:“今天几位院长找我谈话,药械科要改革,而且要大动,让我做个方案出来。”

“那件事的后果?”

“是,明确指出小焦不能在原岗位,相应的其他人员都要动。”

“领导怕是早都想动药械科了,正中下怀。药械科坐办公室的哪个不是有后台的?市上的、区上的、院领导的,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就比如小焦,听说家里就有一位亲戚在市上当领导,虽然不是什么实权部门,但说句话也比老百姓管用,要不以他的资历,刚到医院就在药械科坐办公室,还是分管化学制剂的,要好处有好处,要清闲有清闲。有些人熬了几十年还在药房倒班呢。说没后台,谁信?不过小焦这个年轻人,聪明伶俐,有眼色,又有后台,原本前途无量,如今怕是机会不多了。除非再熬它几十年,这事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领导渐渐淡忘了,才有机会,那时也老了,过不了几年该退休了。啧啧,这就是命,命啊!”

“小焦是肯定要去药房倒班的,说来说去,他命好,如若不然,这次怕是工作都没了。”

“他最应该感谢的是你。”

“我要他感谢有什么用?说不定人家心里还埋怨我多事,干嘛非要找出送货单?要不没人知道是他签的字。再说领导感谢就好,那才实用好不好?”

“没错,在这点上,我不如你。不过,小焦他怨不着你,既是没有送货单,鸿泰公司的事一出来,他签字的事实谁也遮不住,到那时,受损失的就是整个市第一人民医院,那是害了全院职工,小焦还不得让人撕了?”

“但愿如此吧,不过说到你,既然什么道理都明白,干吗不学着点?”

“性格使然,改不了。不过。你没发现,本人现在好多了,有时候我都能被自己恶心的吐出来。效果卓然呐!现在还不错,领导虽然也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好在知道孰轻孰重,我这样搞专业的人,日子倒也不难过。”

“讲真,如今有这样的领导算是很好了。你看有些医院让搞的乱七八糟的,之前的市三院,好好的一家医院,你看现在成什么啦?”

“以前那也是市级医院里的旗帜,现在有本事的都走了,医院衰败的太快,让人不能接受。听说,连着两个月都没发工资了。”

“他们的工资不是已经很低了吗?怎么还发不出来?”

“差额补款单位,按理说基本工资没问题。不过听说差额那块补不上,正在考虑只发拨款那部分,所以就推迟了。”

“太可怕了,想当初我刚来这里时,市三院好的不得了,我还有些遗憾,没分到那儿,工资奖金高这才多少年,刚刚十年,医院就垮了。”

“那句话说的好,病来如山倒,市三院是病了,所有的领导都病了,病的很严重,分不清好坏,搞不清轻重。所以,结局是必然的。那时候,他们好的不得了,同行都很羡慕。有一次,开会时遇见几个他们医院一心搞业务的医生,吃饭时正好在一起,随便一聊,才知道内部也是怨声载道。说是领导根本不抓业务,一天就想着如何整人。一心搞业务的人看不上,身边围着一群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人。那些人竟然都成了市三院的中流砥柱。领导的尾巴更是翘上了天,根本听不进去良言苦口,迟早要完蛋。这才几年的功夫啊?说不行就不行了。”

“是啊,前车可鉴。正因为如此,院领导这次下了决心,恐怕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改革浪潮,要从药械科开始了,我们就是先锋,先从我们这里开刀。”

“倒也没错,总得有个理由和东风吧。现在理由有了,东风也吹的呼呼以响,万事俱备了。要么说医院领导头脑是清楚明白的,所有医院的药械科都是滋生腐败的重灾区。说真的,你们有些好处,广大职工也能理解,可是你看看。差距有多大?张君兰张主任,有多夸张,吃的、用的、穿的,那样不是好的,据说他的一条皮带要一万多,一双很普通的远动鞋就上千块钱。说句老实话,我干icu主任也有几年了,我可没那钱。icu还算是奖金高的,我还有一些灰色收入,也算是小康了,可跟张主任比,那都不是天地只差了,有差距。不管是大小,还有的比较,而我们是根本没有可比性。院领导果然火眼金睛,目光如炬啊。这刀开的好!这是谁的主意啊?我得为做这决定的院长鼓个掌,喝个彩!”

“潘副院长直接提出来的,其他院长和书记没有任何意见都同意,而且表示力度一定要大,要让药械科有新气象。”

“潘副院长果然是年轻有为,有魄力。看来,你我以前对潘副院长还是有些偏见,这人虽然私生活不检点,但工作能力还是有的。”

“我跟你的想法一样。”

“看来李主任心情有些小激动,准备撸起袖子大干一场?”

“只要有机会,我当然想大干一场。”

“怎么,有顾虑?也对,药械科的水比较深,是得考虑的全面一些,不要因小失大。”

“是啊,所以找你来,说说话,心里有些忐忑。”

“我能理解,当初我小小的icu病房,光一个护士长,听说就有几个人选,竞争激烈。”

“什么?就一个icu病房的护士长?又累又忙,不过就是奖金高一些。”

“看看,什么都不懂了吧。来来,哥哥今天就给你上一课。钱只是一方面,这世上谁不爱钱?常言到,君子好财,取之有道。能到ivu病房当护士长,系数又高,钱数又多,拿的再高,人家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说,这是我苦出来的,拿的心安理得,拿的理直气壮。有什么不好?再者,icu是重点科室,领导重视,经常在领导面前刷刷存在感,将来机会多多。”

“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我还真是年轻,没经验。今天得亏有你指点,要不然说不定我就会犯错误。可别刚上来,一个不小心再给撸了,那就丢人丢大了。”

“这点你放心,只要是领导,这点子行事原则还是有的。只要你不犯原则性错误,领导不会轻易撸了你,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但你要做事没有眼力劲,领导会心里不舒服,给你穿穿小鞋什么的,黑个脸而已。”

第181章

“你的意思既是我让领导心里很不爽了,他们也会憋屈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啊,你是领导亲自选的,不能刚扶你上马,又伸手拉你下来。那样是打他们的脸,啪啪直响。领导的智商没那么低,就是装,也得装的有风度,有气度。所以,你可以小范围的任性一下。”

“你的意思是在这次人员变动时,我可以不用揣摩领导的心思?”

“领导的心思,海底的针,哪是你我这等小人物能够猜得透的。若是你我都能成为领导肚子里的蛔虫,那要那些办公室主任啊,工会主席啊,医务部部长什么的有什么用?所以,领导的意思是什么,交给他们去揣摩吧。你呀。就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有人找你再说。”

李东阳听了方主任的话,抬头认真的看着自己的老友。慢慢说:“你我多年一直比较能谈的来,也算是朋友了。以前都是我劝你,做事要圆滑一些,什么时候,你也变了?变得比我更深谙此道。”

方主任调侃的笑了一下说:“这么多年,是头猪都学乖巧懂事了!我再不长记性,哪得有多蠢?不用等腊月了,现在就可以宰了。”

“看来,时事造人啊,你不想变,形势所迫,非变不可,这就顺应潮流。万丈红尘,走不出就得被淹没,我们都是被淹没的俗人啊。”

“自以为清高的都成渣渣了,你看医院那几个自寓不染红尘的主,哪一个过得好?都不得意。不是他们不优秀。而是有比他们更优秀的人不遗余力的踩踏着,恨不得把他们踩在泥里。”

“俗话果然说的好,人一当官,脸上就长狗毛。我听说以前他们关系也不错,怎么就互相伤害了?看来,古人诚不欺我。”

“没错,你不长狗毛,人家也觉得你脸上的狗毛一抓一大把,索性就直接长一脸,先从心理上打垮他们。比如你现在当了药械科主任,只要是原则问题,该不给脸的绝不能给脸,不然造成损失,有错了那也是你的,与其他人没有关系。”

“我明白了,坚持原则,灵活运用,用制度说话。把制度提高到它应有的高度上,所有的事就好办了。”

“对,我们只要一心为医院,领导迟早会看到的。如果看不到,那市三院就是例子。”

“哦,与君一席谈,胜读十年书。”

“心情好了?”

“嗯,豁然开朗,不纠结了。”

“那就扯点闲话呗。”

“你的八卦之心还挺严重。”

方主任嘻嘻一笑。医院是个很奇怪的地方,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医生护士每天都会接触很多人。所以医院有句话特别流行,那就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无论遇到怎样奇葩的病人,他们都会用这句话一带而过。最多是在闲谈时,当做笑话说出来,让大家开心一笑,没有具体姓名,只是说有个男病人或者女病人做了多么奇葩的事,大家也是开心一笑,不会问那到底是谁。医院见的人太多,每天有很多趣事发生。医生护士的话题很多,根本没有机会家长里短,所以医院里闲话不多,人们不关心别人家的事?只是偶尔会说一两句,无关痛痒的话。所以很多时候,医院里的人和事要过很久别人才能知道。比如谁离婚了,谁有了外遇,谁和谁有了奸情,谁的老婆打上了门,谁的老公有钱有闲,这些事在别的单位那是如风般的传播,一两天就会传遍整个单位,让他或者她成为名人。但医院不同,跟自己没有利益冲突的,大家都不关心。照姜医生的话那就是:“你可以谈海湾战争,可以谈国家大事,可以谈工资多少,就是不能谈某某家的孩子像隔壁的老王。”

谈海湾战争,你是关心国际局势,谈国家大事,你是中国人爱国那是必须的,谈工资事关切身利益,只有谈某某的孩子像隔壁的老王,那是闲话。人那,还是少说别人的闲话,会害死人的。

所以这会儿方主任说这话,让李东阳觉得有些可笑李东阳说:“想听什么?”

“骨科主任会是谁?”

“不知道,主任和护士长已经撤了。医务部长整天在骨科坐镇,整顿骨科。护理部的主任也是亲自上马,现在的骨科,真是大变样,走进过道就能感觉到不一样的味道。一看就是业务能力极强,学术氛围浓厚。护士的精神面貌都清新脱俗了许多。”

“这么夸张?果然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的确是。”

“院长们没有露出口风?”

“你很感兴趣?跟你有关系?”

“没有,我只是很好奇,骨科的郭主任是个妙人,当初许多人都在背后嗤之以鼻,果然没错,骨科被他整的乱七八糟,不出所料出事了。我跟大家一样,就想知道,骨科还会提一个不靠谱的主任吗?再提一个不靠谱的科主任,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骨科就彻底完了,想要在市里站起来,怕是难上加难喽。”

“哎,说真的,当初我是个小人物,有些事情不清楚。倒是听到过有人提起郭主任,神情晦涩,隐晦的有些嘲讽和鄙夷,什么原因?按理说郭主任也是老主任了,我来医院时他就是骨科主任,他们那批里也算是老人了,正值外科医生的黄金年纪,怎么就有这种感觉,怪怪的。”

“我比你来的早,又是上班后再读的研,医院有些事的确比你知道的多。这个郭主任正好是我读研时提的。听说是前任院长临退休时,一手提的。”

“说话别大喘气,有什么内幕?赶紧的。”

“之前卫生局盖的那个高层知道吗?”

“就是张君兰张主任他们那个小区?”

“是,就是那个,当初医院的许多人都要了。大家几乎一起装修的,领导家依然有许多人去帮忙,听说郭主任也去了。”

“怎么?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啊?”

“听说郭主任当时去给老院长家刷的马桶。”

李东阳看着方主任,脑子有些短路,没有明白过来。方主任诲人不倦,就耐心的说:“其实当时去的人都帮着干活了,男同志帮着抬抬家具,女同志帮着搞搞卫生。但厕所是没有人去搞的,大家都觉得那地方还是自己搞好一些,但郭主任不怕脏不怕累,认真的把老院长家的马桶刷的干干净净。老院长的妻子是颇为满意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这个小郭子就是老实人,能吃苦耐劳,真是个好小伙子。老院长后来不顾其他院领导的反对,力挺郭主任。其实,郭主任能力一般,手术做的也一般,所以他当了主任,镇不住科里的其他人,骨科才会越来越糟糕。”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院领导们早就有想法了,只不过没有机会。这正是人家瞌睡,郭主任马上就给递了枕头。”

“我觉的是这么个理,骨科还是有几个能人的。这几年被郭主任压着。也没出什么成绩,这次会是谁有希望,你没听说?”

“骨科有跟你关系铁的?”

“没有,都是一般关系,但我们经常有合作,有个能干的主任,我那里压力就小点。”

“还真就没听说。不过,院长跟我谈话时我看到院长桌子上放着一本论文集,是国内一流的学术交流本。我当时特意看了一眼。我知道院长本人是肝胆外科方面的专家,但那本论文集是国内骨科方面的。当时我还心里转了转,但那时我心里也有事,过后没多想,你今天一说,我也才反应过来。你知道谁在国内发表过论文吗?”

“哦,原来是他啊。”

“谁啊?”

“路建院啊,你忘了,去年他的论文得奖后,还请咱两吃饭来着。”

李东阳一拍脑袋说:“看我这猪脑子,如果是他,就太好了,咱们三人总算都出头了。”

“你确定你在院长那里看到了院长在读路建院的论文?”

李东阳仔细想想说:“我确定,就是那本书,当初路建院还让咱俩看,我不感兴趣,就扫了一眼。没错,就是那本书。太好了。”

方主任也高兴了,笑着说:“正好,今晚你请客,叫上路建院,一起坐坐。”

“要不去我家,小姜一个人在家也寂寞,不如我打电话给她,让小姜多炒几个菜,咱们小酌几杯。”

“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又随意的说了会儿话,方主任就去科里了。李东阳也心情好的坐在办公室,先给姜医生打电话说了今晚的事,姜医生笑着说:“这是开始了,后面还有几波?我可告诉你,今天我们科里的同事也打了电话,喊着让你请客呢。李主任,你好歹也表个态呗,为妻我也好做准备。”

李东阳电话里威胁妻子说:“敢调侃我,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来呀,来咬我啊。”

“李夫人,我严肃地提醒你,要低调低调,再低调,懂吗?”

两人在电话里腻歪了一会儿,才心满意足的挂断。

第182章

李东阳挂断电话后,又给路建院打了电话,说了今晚的事。路建院电话里也是调侃了一番,然后说好晚上一起走。李东阳放下电话,想着路建院。

路建院比李东阳年长几岁岁,跟方主任差不多。李东阳刚来时,在这座城市举目无亲,住在单身宿舍里,宿舍里一共三人,其中两人都来自城市,只有李东阳家是农村的,他们有些看不起李东阳。不是李东阳敏感多疑,而是城里人与身自来的优越感,总是有意无意的流露出对农村人的鄙视。比如说,其中一个看上了本院的一个女孩子,想追求女孩子,又觉得女孩子是农村人出身,心里有些障碍。然后有一天就说:“算了,别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子,虽然长相一般,但家就是城里的,父母都有工作,家里的只有一个女儿,将来负担轻。我妈说,洋芋开花赛牡丹,我要找她,我妈不愿意。”

“没错,结婚是两个人要过一辈子的,农村来的到底生活习惯不一样,很容易闹矛盾,我妈也特意交代过。”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没有避开李东阳。李东阳知道他们不是故意的,他们是骨子里瞧不起农村人,不用装。他们做什么直接忽视李东阳,李东阳跟他们也没话说。一次偶然的机会,李东阳在医院常规的业务培训时,认识了路建院。路建院和李东阳坐在一起,不同于其他人学习时的敷衍了事,这两人都很认真。当时讲课的是从省级医院请来的骨科专家,李东阳觉得自己虽然是学药的,但多学一些知识总是有用的,况且还是专家,李东阳是爱学的孩子,珍惜每一次的学习机会。所以李东阳一如既往的认真,做着笔记。让李东阳奇怪的事是身边的人也很认真,边听边做笔记。两人在休息时交流了一下,互相自我介绍了一下。路建院是普外科的医生,但对骨科非常感兴趣,同样路建院喜欢自己的职业,所以不放过任何一个学习的机会。路建院告诉李东阳,讲课的是省内知名的专家,业内口碑极佳,如此系统的讲课绝对要认真学习。简单交谈后,两人之间的初步印象比较好,都觉得可以深交。李东阳迫切的想要交个朋友,眼前的人直觉上让人很舒服。后来两人就开始慢慢来往,一起散个步,一起吃个饭。越来越多的了解,让两人有了相见恨晚的感觉。后来,李东阳才知道路建院跟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渊源。路建院的爷爷从朝鲜战场回来后,这座城市刚解放,百废待兴。他的爷爷奉命留在这里,组建了这座城市第一家为人民服务的医院,他爷爷是医院的第一任院长。路建院的父亲也在这家医院工作,路建院出生,他的爷爷已经病入膏肓,路建院出生时哭声嘹亮。父亲把他抱在爷爷的病床前,爷爷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听着孙子嘹亮的哭声。

爷爷说:“当年我们建院时,也是像这样初生的婴儿般茫然,如今医院已经完全能够完成为人民服务的任务了。就叫他建院吧。”

路建院的父亲后来去了省卫生厅工作,但在路建院毕业分配时,父亲跟他谈话,希望他能够回到市第一人民医院,那里是爷爷亲手建起来的。路建院喜欢医生这个职业,小时候,经常去医院,偷偷挂着听诊器,做个小医生的样子。长大后,如愿以偿考上医学院,成为一名医生。因为对医生职业与生俱来的敬畏,所以路建院一心钻研业务,有些不通俗务,使得路建院显得清高傲气,骨子里瞧不上那些唯利是图的医生,觉得他们失了作为医生的本分。这些都让路建院在这物欲横流的市场经济中,显得有些特立独行。而刚从学校毕业的李东阳,当时怀揣梦想,有一颗正义之心,两人一拍即合,成为好朋友。路建院原本与方主任就关系密切,所以很快三人无话不谈。在不得意的时候,坐在一起,肆无忌惮的骂人,吐槽这不合理的社会现象,调侃医院的奇葩事件。后来,三人先后都有了自己的家,不能像单身狗那样为所欲为,只是时间长了或者有事的时候才会坐在一起,重温过去肆意张扬的日子。李东阳成为药械科主任,三人还没有聚在一起好好吃顿饭,今天正好合适。

李东阳想了会儿路建院,又低头看着眼前的名单,上面标注着工作年限,特长,以及自己能够想到的每个人身后的背景。李东阳嘴角上扬,看着这些,李东阳想着方主任的话。李东阳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他有信心处理好这件事。

让李东阳想不到的是,下午一上班,药械科要调整的事就传遍了医院的每个角落。有些人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随意的议论两句。有的人由此推己,想到了这是医院准备全面整改的前奏,所以话里话外的想要打听一些具体情况。药械科的许多人也得到了消息,于是,李东阳坐在办公室里就看到了百态。透过百叶窗,李东阳用自己51的视力清晰的看着外面办公室里的人,他们所有的神态李东阳看的清清楚楚。李东阳第一次对自己超好的视力产生懊恼的情绪,干吗要看的这么清楚,有时候看不清楚才有意思。就像看美女,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才更有味道。百叶窗真是好东西,李东阳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外面的人却看不到李东阳的神态。李东阳肆意的看着外面的人,各异的表情,各异的神态,那种心中惶恐不安却又不愿让别人看出来的憋屈,那种强做淡定的郁闷,那种勉强说笑的无奈。李东阳不地道的暗笑着,第一次从心中感谢百叶窗,真是个好东西。发明这东西的人一定也和自己一样,有些小阴暗的心理,虽然阴影面积不大,但足够让人迫切的站在暗处,清晰的看着人间百态。李东阳嘴角上扬,又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名单,暗戳戳的想着,终于可以安排别人的人生了。心情还是挺爽的,那种掌握别人命运的感觉,让人觉得自己突然高大起来。每一个男人都有这种情结,给我机会,我会比别人做的更好;给我一把撬杠,我就能撬动地球;给我点颜色,我就能开一间染坊。此时的李东阳就是这样的心情,小小的药械科,怎么就能难倒我李东阳?李东阳的思想天马行空般的时候,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李东阳看看来电显示,是姜医生。

姜医生电话里问:“买什么酒?买几瓶?”

“一瓶就够了,只有我们三个人,主要是为了聊天,不是喝酒。”

“行,我现在去买菜,回来就先慢慢做,等你们回来可以马上开始。”

“多谢夫人!夫人辛苦了!”

“不辛苦,领导辛苦!”

姜医生调侃着李东阳,李东阳笑着摇摇头,低声说:“调皮。”

男人在一起聊天时需要一个良好的介质,那就是酒。喝点小酒,让心情彻底放松,然后趁着酒劲,肆意妄为的满嘴胡说。无论说了什么,第二天都可以冠冕堂皇的说:“我喝多了,不记得了。”

多好,酒是个好东西,所以男人高兴时要喝酒庆祝,难过是要借酒浇愁。酒是男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调味品,是男人除了父母妻子最愿意亲近的。有品味的男人都会少喝一点酒,可以装深沉,可以放荡不羁,也可以温文尔雅。总之,喝了酒,就可以变成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和本人没有关系,我可以仍然是我,也可以是别人。

以前,三个人也经常坐在一起,轻松、惬意、开心。后来工作压力越来越大,医院进入市场经济后,医院里再也看不到闲人,除了真正专心搞业务的,就是忙着抢钱的。医生们为了经济效益,加班加点的收病人,收红包,拿回扣。用句自己人的行话就是:某某医生忙着抢钱。彼时的李东阳听了很不舒服,毕竟是医院,不是为人民服务吗?怎么能这么说。后来,连自己的妻子姜医生都如此调侃自己。李东阳慢慢释然了,妻子一直挣的比自己多。俗话说经济收入决定家庭地位,李东阳也常常用这句话调侃姜医生,说姜医生是家里的一把手,而自己则是三把手。

李东阳的思绪跑的有些远了,赶紧刹车,继续考虑人员变动问题。同时,打开电脑,浏览一下库存和问题。把需要自己签字的药品看一遍,做到心中有数。工作起来,时间过得很快,方主任打来电话,和路建院在院门口等着李东阳。李东阳才惊觉下班时间已经过了。急忙洗手起身,脱掉工作服,向外走去。有些同事还没有走,看见李东阳,有人客气的邀请:“主任晚上一起吃个饭?”

李东阳笑着说:“不了,家里做了饭。”

李东阳感觉到了同事们有些变化的目光,心中暗想,有时候小小的权利也能压住人。

第183章

李东阳走到医院门口,跟方主任和路建院碰头,三人打车去李东阳的家。

三人在过道里就闻到香味,走进门,饭菜的香味更加浓郁。李东阳招呼两人坐下,嘴里叫着姜医生:“小姜,我们回来了。”

姜医生边挥舞着锅铲边回答:“快坐吧,马上就可以开饭。”

小小的客厅里,沙发前的茶几上,红红绿绿的摆了一桌。筷子、碗都摆好了。李东阳看看丰盛的晚餐,略带得意的说:“洗手吃饭了。”

三人洗手出来,姜医生端着一盘菜正从厨房出来。方主任“啧啧”两声说:“要么说这小子有眼光呢,瞧瞧人家姜医生,出得了厅堂,进得了厨房,有文化,有气质,既是事业型职业女性,又兼具家庭主妇的能力。真是有福之人啊。”

李东阳是三人中年龄最小的,性格阳光,两人当年为李东阳介绍了不少女孩子。那些年的李东阳因为家庭条件不好,无房无车,许多女孩子初次见面时还是请多关照,一听李东阳的条件就直接说再也不见。所以李东阳所有的周末几乎都浪费在相亲的路上了。多次相亲多次失败,可谓是屡败屡战,受打击的次数多的数不过来。不是人家看不上他,就是他看不上人家。条件好的看不上李东阳,条件差的李东阳看不上。李东阳是个倔脾气,有自己的标准,谁说也不听,那些年,逢年过节怕回家,平时寂寞单身狗,顶多有两个损友,在闲暇时陪陪形影孤单的李东阳,顺便各种调侃。当然都是让李东阳说说相亲的奇葩女孩,说两句感慨万千的话,感叹世风日下,道德沦丧的拜金女。然后再发动亲朋好友进行下一轮的相亲见面会。如次三年,终于赶在李东阳成为黄金剩男前,找到了本院的姜医生。说来好巧,虽然在一个单位,但三人之前跟姜医生不熟,只知道姜医生和院花汪红关系密切,经常在一起,根本没注意过姜医生。也是,有绝世大美女汪红在,谁还会注意面貌只是清秀的姜医生和苏冬兰。这两人就是汪红的陪衬,人家汪红是红花,这两人是绿叶,还是那种长在最下面的小绿叶;人家汪红是牡丹,惊才绝艳,这两人就是蔷薇,仅只是也在春天花园里开花。有一天,方主任因为抢救病人,急着加塞打饭,平时也这样做过,其他人顶多小声嘀咕一句,或是用眼神杀死这种不要脸行为。但那天,方主任遇上了心情不好的姜医生。嫉恶如仇的姜医生立马出声抗议:“哎,那个谁,后面排队去。”

毒舌的方主任回头一看,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子。就有心调侃一下,根本不说自己是icu病房,开口就说:“我饿了。”

“说的好,你饿了,我还饿了呢。你问问这里的人,不饿谁上这儿来?”

“我饿的受不了。”

“晕倒啊,晕倒我让你先打。”

“你这女孩子,怕是没人要吧?这么毒舌。”

“不劳你操心,有这功夫还是回忆一下小学老师怎么教你的吧,真给老师丢人。”

“我小学老师死的早,没教会我,就踏着七彩祥云登极乐了。”

“你确定不是你气死的?”

“这还真不是。”

“既然这样,姐今天就勉为其难教教你,过来,站在这里,好好听着。”

“我先吃饭,吃完再聊。”

“说了半天,你就是死性不改,我告诉你,今天姐在,绝不允许这种不道德的行为发生,后面排队去。”

方主任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起来。也不急着打饭了,走到姜医生面前,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孩,然后夸张的说:“我认识你,经常和汪大美女在一起的。咦。怎么今天是你一个人,怕被你影响丑了没来?”

“我有多丑不用你操心,你有多丑,还是快回家照照镜子,最好找一面魔镜照照你肮脏的灵魂。”

“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这世上最丑的人?你面前的就是呀。”

方主任玩兴大起,发挥自己毒舌的优点,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让那天中午的食堂热闹不已。旁边的人顺便扇风点火,看热闹不嫌事大,充分发挥吃瓜群众的特长。直到医务部长赶过来,冲着方主任说:“专家马上就要来,你还在这里斗嘴。”

姜医生才知道自己错了,眼前就是传说中那个年轻的icu病房的主任,姜医生也不含糊,立马说:“对不起!你没说,我不知道你在抢救病人。”

方主任逗了半天嘴,觉得这个小姑娘真有意思,就说:“留个电话呗,漫漫长夜,也好交流一下抢救病人的心得。”

方主任原以为小姑娘一定会不好意思,故作娇羞的拒绝。结果是姜医生掏出手机说:“我给你拨过去,说你的号码。”

方主任抬抬眉毛报了自己的号码,边跟医务部长往外走边说:“我姓方,在icu,你在哪个科?”

“我姓姜,呼吸内科。”

“嗷,别拽我有些喘。”

方主任被医务部长连拉带拽的拖了出去,嘴里骂到:“真是皮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还在这逗人家小女孩。”

方主任嘻嘻一笑说:“我闺女才四岁好不好,离打酱油早着呢。”

俩人边走边斗嘴。后来,方主任把自己的奇遇讲给路建院听,路建院说:“这个女孩不错,不娇柔不造作,我有印象,长得也是眉清目秀的,适合李东阳。”

俩人暗戳戳的想着李东阳以后悲催的日子,那时他们觉得,姜医生好是好,就是有些强势?女人,还是温柔的好。李东阳与姜医生见过一次后,便陷入爱情之中。开始疯狂的追求姜医生,早接晚送,关键是俩人都住宿舍,离的很近,李东阳却是风雨无阻的每天早上买好早点,就等在姜医生的宿舍楼下。晚上姜医生上夜班,李东阳就去呼吸内科,坐在医生办公室。姜医生闲的时候,俩人说几句话。姜医生忙的时候,李东阳就安静的坐在一边,深情的看着姜医生。方主任调侃李东阳:“牙长的一段路,愣是让你走出多瑙河岸的长度,你敢不敢再走慢点,再走勤点。”

路建院则是一本正经的说:“最近宿舍前的那段路坏了。”

方主任噗嗤一声笑了。李东阳就在这两位挚友加损友的支持下,成功的追到了姜医生,仅仅半年,李东阳依然没房没车没存款,可是姜医生却一脸幸福的嫁给了李东阳。

李东阳结婚前,三人为庆祝李东阳即将结束的单身狗的生活,在ktv彻夜狂欢。那天,方主任和路建院比李东阳玩的嗨。用李东阳的话说:“这是憋的有多狠?我怎么有种放虎归山的感觉。”

“你难道没听说过结婚是爱情的坟墓,为了祝贺你即将开始的崭新生活,我们决定彻夜狂欢。”

“这是庆祝谁呢?我智商低,不骗我。”

“当然是给你啊。我们俩请假的时候,可是都说去帮你收拾新房了。”

“我那新房都是租的,用的着收拾吗?撒谎也得有点技术含量啊。”

“租的房子也得收拾吧。”

李东阳急着要去陪姜医生,但方主任和路建院拉着李东阳不让走。方主任说:“以后的日子说不定是水深火热,我们怕是很难再这样肆意了,今天就一次玩个够。”

李东阳撇撇嘴说:“你们是水深火热,我可是蜜海油田。以为我跟你们一样,水货一个。”

“哎呦,看样子你要大振夫纲啊?小伙子,有志气!有胆量!我们看好你呦。”

结果那天,李东阳最终也没有提前离开,三人扯着嗓子乱吼了一夜,醉的不省人事。李东阳拍着胸脯说:“放心,既是结婚了,我一样玩。”

李东阳很是不屑,自以为比那俩个没出息的损友要强。如今,经过多年的实践证明,李东阳与他认的那俩个没出息的损友一样,在妻子面前永远是一副我服从,我绝对服从的狗腿嘴脸。经常自我调侃“老婆让往东,绝不往西,老婆让打狗,绝不撵鸡。”

现在,李东阳才明白,家,是讲爱的地方,不是讲理的地方。如果爱,就没有对错,只有爱与不爱。李东阳不舍得让姜医生伤心,不舍得看她泪汪汪的双眼,不舍得在寂寞的黑夜,留爱人一个人独享月光。所以,李东阳真的明白了损友加挚友的忠告:“爱她,就要忍受,就要纵容她,就要绝对服从她。”

秉承着老师们的教导,李东阳结婚后才知道,女人有时候根本不能理喻,她永远跟你不在一个频道。比如,你们探讨的是晚饭吃什么,她说要吃火锅,你说要吃羊肉。按理这时候应该讲谁点的吃食更合理。更适合今天这样的天气吃。她就能扯到:“你爱我吗?你到底爱不爱我?”

第一次,李东阳理所应当的败下阵来,然后,所有的以后,都是李东阳举手投降。

第184章

几年的婚姻生活,让李东阳彻底明白了生活的意义。姜医生是个好妻子,虽然有些任性,但姜医生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总是在李东阳炸毛的前一刻,轻易的撸平他的毛。生活就是这样,家,不是争对错的地方,不是吗?所以,李东阳婚后的生活不错,家庭算是和睦,生活算是幸福。方主任多年来,总是笑着说:“看,当年如果不是我老方,你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老婆。”

这一点,李东阳还是非常感谢方主任的。姜医生的好,只有自己知道。所以,李东阳是真心感谢方主任。

李东阳三人落座,路建院比较喜欢姜医生的手艺。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开吃,先过了嘴瘾然后说:“好吃,你们不吃,我就不客气了。”

李东阳不急着吃,温柔的看着妻子说:“今天累了?先吃饭,吃过后就去休息,我们还早着呢。”

“好,快吃吧,吃点菜再喝酒。”

李东阳嘴里应着,却是夹了菜放在姜医生的小碗里,姜医生温柔的笑笑,低头吃李东阳夹的菜。

“啧啧,能不这么腻歪吗?这么大两电灯泡,你们也能腻下去?真是的。”

路建院笑着调侃俩口子,手下也不慢,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夸奖姜医生的手艺。

李东阳笑笑,姜医生有些脸红,低头猛夹菜。

调侃够了,才说到正题。李东阳说:“老路,你们科现在什么情况?”

“我要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你们信吗?”

“你在普外科,骨科有问题,关你们什么事?”

“骨科主任被撸了,科里许多人都跃跃欲试,在加上我们离骨科最近,近水楼台先得月,领导顺便也会去我们科指导工作,领导眼皮子低下一干活,能舒服吗?”

姜医生点头说:“我信,从护士到医生整天在领导的眼皮底下干活,真心累。干不好,越紧张越出错,到时候就是错上加错。领导一看,不仅骨科有问题,普外科也有问题,不仅是管理问题,而且职工问题也很大,且得整顿。到时候说不定整个外科系统都得大整顿,最后波及全院,你们就是全院职工眼里的罪人。那时候,你们的好日子开始了。”

“我怎么听着你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她那是有些吗?她就是幸灾乐祸。”

方主任不忘添油加醋一番。李东阳说:“领导在不在,活都得干,有什么好紧张的?”

路建院撇撇嘴说:“你试试,天天在拉着脸的领导眼皮子底下干活,心情能有多爽?”

“说真的,骨科确实有些糟糕,拉帮结派,勾心斗角,互相拆台,医护沟通差,的确需要好好整顿一下。不过,没听说你们普外科有什么不合的风声啊。怎么搞得?”

“科里有资历的医生最少三个,可骨科主任只有一个,能不风波暗涌吗?以前面上还能过得去,如今却是都快撕破脸了。”

“其实骨科的问题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我记得去年的科主任周会上,孙副院长曾说过,骨科出事是迟早的事。”

“为什么知道却不制止?”

“只是预感吧,去年骨科出的那事,就是先兆,那时就有苗头了。”

方主任的话音一落,四人都沉默了。去年,骨科就出过一次事故。医生下医嘱时下错了,正好执行的护士是年轻护士,没有经验,按着医嘱执行,病人出事了,经过全力抢救,人是救过来了,但家属事后闹得很凶,说是怕有后遗症,什么误工费、营养费、陪护费,林林总总下来也赔了十几万。关键是出事后,医生和护士互相推诿扯皮,相互指责,相互埋怨,没事瞎说,让病人家属听到后,闹得更凶了。从那件事就能看出,骨科内部不团结,医护责任心不强,管理混乱。当时,孙副院长去处理事情时,被气笑了。所以在后来的主任周会上,孙副院长严厉的批评了郭主任,告诫他如果骨科再不整改,好好抓抓,出事是迟早的问题。孙副院长的话还在耳边萦绕,骨科就出了事。

短暂的沉默以后,路建院苦笑着说:“骨科这种现状,难道不是领导造成的?”

路建院说的话没错,医院不同于其他单位,业务性很强,简单的说,在选拔干部时,业务能力第一。如果业务能力不强,很难让别人信服。反过来,既是情商低点,不会圆滑处事,但只要业务能力强,不服也不行。这也就是为什么医院的老学究多与其他事业单位。像郭主任这样,业务能力一般,只会溜须拍马的,虽然也有一些,但基本都在辅助科室,临床一线是很少见的。一般领导考虑问题都是比较全面的,既要用自己的人,还要保证工作不受影响。所以领导是很难做的,像药械科的陈副主任原本在那个位置上也可以混的不错,无关痛痒的位置,又有油水可捞。那位置是领导最为青睐的位置,关系户的首选。但陈副主任命不好,接手张君兰的工作,屁股还没坐热,就遇上了令整个卫生系统都快崩溃的大事,没有担当,没有能力的弊端一下子突兀而出,让院领导极为不满意。李东阳也是迎难而上,完全展现出一个业务能力极强、积极进取的状态,让领导们不得不承认,不得不重视,不得不用。用路建院的话说,那就是乱世出英雄,适合任何时代、任何国情、任何工作。这不,李东阳就这样捡了个漏。坐在了让多少人眼红的位置上。既是李东阳不贪心,人家医药公司,或者医药代表手指头缝里漏点,那也肥的不得了,直接奔小康啊。关键是与医院合作的鸿泰公司都关门大吉了,医院所有的材料和药品需要新的医药公司合作,据说已经有许多医药公司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呐。李东阳目前炙手可热,要钱得钱,要色有美女,可以说李东阳呼风唤雨的时代来了。这也是几人想不通的地方,像骨科这么重要的临床科室,郭主任做一名普通医生,没有任何问题,但作为科室领头人,远远不够。老院长到底是怎么想的?就郭主任那样的,可真是毁了老院长一辈子的清名,可谓晚节不保啊。

路建院淡淡的说:“郭主任是个很自负的人,大概是他自己要留在骨科的,如果做的好,完全可以打脸。”

“医生最大的忌讳就是自负,那是对生命的不负责任。”

姜医生撇着嘴说到。

路建院叹口气说:“谁想出事?谁不想治一个好一个?”

李东阳不想继续这个问题,就开口说:“老路,那天院长跟我谈话时,我看到院长的桌子上放着有你论文的那本论文集。”

路建院抬抬眉毛:“什么意思?”

方主任嘻嘻一笑说:“这还用说吗?放眼整个外科系统,谁能比你更合适?”

“你们想多了,我的那篇论文只是喜欢,骨科毕竟不是我的主攻方向。”

“以前骨科和普外科没有细分,你不也干的好好的,说白了,骨科那点手术以前你也没少做,怎么这会儿就怂了。”

“我是懒的跟他们争,人家说还要走上层路线,我才不去,让我爸知道还不得那骂我,不走正路光走歪门邪道。”

“骨科的事摆在眼前,这次领导不会不多考虑考虑。”

“正因为这样,我估计还的从骨科出。”

“干吗非得从骨科出?外科系统的人多了去,能人多的不得了,随便拉出来一个,就能坐在那个位置上。”

“骨科如今这样,你觉得哪位院长这么不长记性?”

路建院一想的确如此,瞪着眼说:“这么说我有希望?”

“是希望很大,想想你最近有没有犯错误?”

“没有。我的为人别人不清楚,骨科和普外科的人不清楚?你们不清楚?”

“关键是领导要清楚。”

“领导要装着看不见,我也没办法。”

“是金子总会发光。你看,我家东阳不就是吗?”

“没错,领导比我们想的精明多了。我们以前总是戴着有色眼镜看,现在我才理解老方说的话。要不,老方经常跟领导炸毛也没事。”

“你们的意思我要怎么做?可别让我去巴结领导,深更半夜提着礼品,站在领导的楼下,瞅着机会再上去,我嫌丢人。要是让我爷爷知道了,还不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揍我!”

“回去跟你老爸商量商量。”

“不用,根本用不着。我老子那是什么人,虽然退休了,骨子里跟我爷一样,要是知道我这么不争气,没骨气,还不骂死我。得了,哥们儿的好意我领了,让我低三下四去求人,还是算了。我宁愿一辈子这样,把手术做好,照样走遍天下。”

“你错了,今天我和老方就是叫你过来,提醒你一下。刚才就是那么一说,我们几个谁是那种人。”

“人啊,还是要有些骨气。”

四人又感慨一番,姜医生收拾碗筷,男人们喝着茶,坐在沙发上继续聊天。

第185章

对于医院的整改措施以及人事变动,王安得知后,非常感兴趣。王安密切注意医院,是因为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事情总是让人心生疑惑,这接二连三的事情,让谁看着也都有些奇怪,不感兴趣都不行。坐落在北方的这座城市,虽然是省会城市,但人口只有三百多万,仅市区就有两百多万人口,每年也有失踪的,但像市第一人民医院这样,一下子就有两人失踪,还是没有过的。医院死个人,原本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市第一人民医院却是出了医疗事故,出了医疗事故也没什么,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关键是没有及时处理,让家属闹得声势浩大,都摆在了大门口,也是少见的。近年来,医闹虽然不断。但像市医院这种大医院,几乎没有再出现过医闹了。可是,市医院的此次医闹,可谓声势浩大,闹得全市人民都知道了。市医院态度更是令人深思,不似其他医院的医闹,各种理由说自己没问题,市医院似乎当即就承认自己的问题了。鸿泰公司出事,市第一人民医院和鸿泰公司合作多年,据王安了解,市第一人民医院大部分的材料和药品都是从鸿泰公司进的。鸿泰公司出了惊天大事,市第一人民医院竟然能独善其身,没有受影响。看看市里其他医院,包括省级医院,不受影响的几乎没有。王安感兴趣了,很想知道,他们是如何规避风险的。于是,王安骨子里的求知欲,让王安格外注意到了市第一人民医院,这个本该处在风口浪尖的单位,不但没有被波及,反而因为其他医院暴露出的问题,大受其益。现在的市第一人民医院,病人猛增,想要看病,还得找熟人。听说如今在市第一人民医院住个院,还得拖关系走后门,关系不硬都不行。可谓一床难求。专家号已经被炒到一百元,甚至更好。这所有的一切激起了老侦查员王安探索秘密的激情。无论张君兰,还是汪红,原本他们的身份就已经够引人注意了,最关键的是他们身后还有许多秘密,不可告人,但足以让人生出想知道、想了解的欲望。张君兰与金曼的故事里,牵扯出惊天大案,让整个市委和卫生局都地震了。那么,这个还未破案的谋杀案后面,又会有怎样让人惊讶的真相?现在的王安除了迫切的想要破案之外,更多的是想要了解这些人、这些事的兴趣。王安每天听着有关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消息,每天仔细分析那些事的原因,每天仔细对比着消息的不同之处,相似之处,推断着他们的意图,以及事情背后的内幕。

此时,王安看着眼前的资料,兴趣盎然。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药械科主任竟然是他。王安记得李东阳,汪红闺蜜的丈夫,那个看上去有心机但不失阳光的年轻人。王安习惯把比自己小的人都称为年轻人,因为王安觉得过于成熟的自己,有一颗堪比六十岁的心。王安对李东阳的印象比较好,他如今是药械科的主任。王安嘴角上扬,心里想着,这可是肥缺啊。李东阳是凭什么坐上去的?当初,张君兰出事后,王安记得药械科有一个副主任,年龄和资历都比李东阳够格,又是药械科副主任,为什么没有顺利扶正?而是李东阳。王安心里不断做出推断,想要知道市医院领导的想法。王安亲自指导刘冬和张哲对这一任命做了详细的调查。王安甚至亲自去了鸿泰公司董事长所住的病房,了解了他们与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事情。王安看的出来,鸿泰公司的董事长,很欣赏李东阳,言语之间颇有盛赞。做事有原则,遇事沉稳有担当,善于解决问题。王安了解到事情始末,不禁对李东阳刮目相看。好一个李东阳,也难怪会被任命,年纪轻轻就坐在了大医院炙手可热的位置上,担得起。王安对于有能力的人一贯欣赏。王安想起潘副院长,从最近的调查发现,潘副院长的工作能力很强,除去他与汪红的不正当关系外,潘副院长算得上年轻有为,有实力的领导。王安看着有关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资料,脑子不停的运转。鸿泰公司的问题牵扯太多,目前还没有定论。王安也注意了金曼移交后的进展。寇辰已经回家了,回家之前求经侦科的人,让他最后见一次金曼。经侦科的人考虑到金曼有些事情没有完全交代,她身上还有许多秘密,除了鸿泰公司的董事和某些医院的药械科主任外,与多家医院的院长或是副院长都有关系,随着调查的深入,发现金曼与卫生局的领导和市政府的人似乎也有关系。但多次的审讯中,金曼都拒不交代。金曼已经成功度过了最初的慌张和无措,现在的金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每次审讯时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恨得人牙痒痒。经侦科总算领教了王安的厉害,三下五除二就搞清楚了金曼和张君兰的关系,顺便扯出了让许多人震惊的大案。然后成功的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了他们,话里话外都是埋怨。王安没有听到具体的话,刘冬有时候忍不住会抱怨一下,王安总是笑笑。王安亲自去看了寇辰和金曼最后一次见面,经侦科的人希望王安能通过两人的对话,捕捉到蛛丝马迹。王安果然不负众望,让经侦科的人找到了新的突破口。

那天,明显消瘦的寇辰,拿着许多金曼喜欢的零食,坐在经侦科的同志安排好的特殊接待室里。安静憔悴,神态平静。十分钟后,金曼素颜走进来。金曼看到寇辰时,显得有些吃惊,很快就恢复正常。素颜的金曼算的上清秀二字,远没有化妆后的惊艳。苍白的脸色,眼下有一层青色。淡黄色卷发梳的一丝不苟,挽在脑后。目光淡淡的,脸上的神情也淡淡的。寇辰看着金曼,目光里有心疼,有疑惑,有埋怨,唯独没有恨。这世上永远是爱比恨深,在寇辰身上完美诠释。寇辰站起来,原本高大挺拔的身材,有些佝偻。寇辰轻声叫:“曼曼。”

金曼淡淡的一笑,平静的坐下来说:“你怎么来了?”

寇辰慢慢坐在金曼对面,认真的看着金曼,用心描摹着金曼的轮廓,目光深情而痛苦。许久寇辰轻声说:“曼曼,你不是故意的,对吗?”

金曼似乎没有明白寇辰的意思,微微抬起头看着寇辰。寇辰一直盯着金曼,目光一瞬不瞬。寇辰慢慢说:“张君兰死了,被人勒死了。刚好死在了你让我走的那段时间,你不是故意的,对吗?”

金曼看着寇辰,轻轻一笑说:“当然不是。辰哥,张君兰的死是意外,谁能知道刚好那时候他就死了。如果我知道,绝不会让你在那么敏感的时间离开。”

“你为什么让我走?为什么?你真的打算跟我去那里过日子吗?”

“辰哥,我累了,我只想过普通日子,钱早就挣够了。让你去那里,当然是想好好过日子。”

“是吗?曼曼,你没骗我?曼曼,我听说,你们公司的副总去了国外。是哪一个副总?是不是跟你关系挺好的那个副总?”

“是,就是他,他跟财务科长跑到国外了。”

“曼曼,你跟他没有关系吗?”

“没有,我们之间能有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他和董事长的夫人关系匪浅吗,我们只是互相利用的朋友而已。”

“你没有打算跟他一起离开?”

“没有。辰哥,你今天是来看我的,还是来质问我的?”

“曼曼,我傻我知道,我跟你不是一种人,但你不能这样对我。曼曼,你原本是打算跟他一起离开的。对吗?你骗我,让我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我傻傻的等你,租好了房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床上铺着你喜欢的红色的床单,每天买好菜,怕你一回来饿。曼曼,我在梦里都笑醒过,我以为从此我们就可以和村里的其他夫妻一样,平安快乐。可是,曼曼,我等来了什么?曼曼。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寇辰的语气哀伤低沉,听上去让人怦然心动。不由的哀伤无比,也想知道为什么?

金曼看着寇辰,目光淡淡的,听着寇辰哀伤无比的语气,金曼似乎想起了往事,想起了曾经的简单快乐。金曼漂亮的眼睛里慢慢浮起水气,泪水慢慢滑下,挂在金曼苍白憔悴的脸颊上,看上去更加柔弱动人。金曼用她特有的略微暗哑的声音轻声说:“辰哥,我没有骗你,我跟那个副总没有关系,我们只是互相利用。他走了,他们抓不住他,就把脏水往我身上泼。真是可笑,这是他们无能的表现,他们想让我当替罪羊,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告诉你,原本魏国星是要和我一起走的。如果真是那样,我早就走了,我有的是时间,不是吗?”

第186章

金曼说的情真意切,寇辰看着金曼,看到了金曼眼里的泪水,看到了金曼温柔的看着自己。寇辰伸手握住金曼的手,低声说:“曼曼,你没骗我,对吗?你心里有我,对吗?你跟那个魏国星没有关系对吗?”

寇辰说完,安静的看着金曼,目光哀伤忧郁。可惜的是,寇辰哀伤的语气感动了别人,却感动不了金曼。金曼静静地看着寇辰,低低的叹息一声,慢慢开口说:“辰哥,我记得你说过,只要我说没有,你就信。现在,我说我没有,你信吗?”

寇辰看着金曼,目光哀伤痛苦,有缠绵深情,有绝望痛苦。寇辰慢慢摇头,泪水就那么肆意的滑落。寇辰已经知道了许多事,有关金曼的许多事,不仅听了,还看了视屏。寇辰心里滴着血,脸上的悲伤更盛。寇辰低声说:“你爱他,对吗?”

金曼嗤笑一声说:“我怎么可能爱他?”

“那你为什么帮他骗钱,骗了那么多钱,让鸿泰公司那么大的一个公司都关门了。你为了什么?曼曼,你不是说你挣的钱够花了吗?为什么?”

金曼没有说话,是啊,为了什么?除了爱,没有任何理由让一个女人如此疯狂。金曼无法回答寇辰,不是不忍心,不是依旧爱,不是不敢,而是的确没有任何理由。所有的理由都会显得苍白无力,没有令人信服的原因。所以金曼沉默着,微微低下头。寇辰看不见金曼的神情,其他人在也看不到。

许久,金曼抬起头,淡淡的说:“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寇辰苦笑一声说:“曼曼,他不会回来了,他救不了你。你才二十八岁,你的日子还有很长,你真的打算在这里过一辈子?”

金曼苦笑一下说:“这就是命,我认命。”

“我要走了,回老家去,我可能忘不了你,但我会努力过自己的日子。再见了,曼曼。”

金曼眼里终于有了水光,金曼说:“辰哥,你恨我吗?”

“你感觉不到吗?曼曼,我从来没有恨过你,从来没有。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变成这样,是我没有本事。我给不了你要的,我没文化,没钱,没地位。我知道,只有爱是不够的。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你,曼曼,我不恨你。”

寇辰说完,起身准备走。金曼突然说:“辰哥,你就要走了,我们恐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见面了。你能陪我说说话吗?我心里难受。”

寇辰看看金曼,金曼眼里的水光让寇辰又一次妥协,寇辰坐下,轻声说:“好,曼曼,我陪你说会儿话。”

金曼笑了,眼角的水光变成了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慢慢滑落。金曼仰起头,不想让泪珠滑落,金曼的眼睛满是泪水,透过泪水,是遥远的往事,金曼似乎想起了过去,想起了那些有些模糊的往事。金曼哑声说:“还记得我们刚来这里时,那是秋天,成熟的季节。老家的高粱熟了,这里的麦子也熟了。天空湛蓝,阳光灿烂,空气里弥漫着成熟的味道。这里不比乡下,女孩子们穿的很漂亮,街上车如流水马如龙,繁华热闹。而我们举目无亲,身上没有钱,但我们有对方,那些日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没有人歧视,没有人辱骂,虽然清贫,但我们幸福快乐。我们有属于自己的家,虽然小,但很温馨。后来,你有了工作,我也有了工作。为了我,你又辞去了工作,陪着我去了那些穷乡僻壤。时间真快,一眨眼,我们都快老了。辰哥,那时的我们多幸福,虽然每天都在忙碌,但我们彼此相爱,总会在深夜紧紧拥抱,给对方最大的温暖。辰哥,我想念那些日子,如果让我重来,我绝不会再来这座城市,绝不!我会和辰哥选一个小城市,我们挣的钱够养活自己就行,然后我们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一家三口过着平静、幸福、快乐的生活,一直到老。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都被我毁了。如今这一切都怪我自己,辰哥,我对不起你。可是,辰哥,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你,我希望你过得好,所以,辰哥,听我一句劝,你的确不适合城市里的生活,记得有一次客户请客,我叫上你,你很拘谨,显得特没出息。辰哥,我错了,只有你,这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我错的离谱,我是这座城市的笑话。”

金曼似乎陷入往事,慢慢说着。寇辰显然被曾经的往事打动了,动容的看着金曼,脸上的哀伤慢慢淡了。轻声说:“曼曼,你还有机会。”

金曼淡淡的一笑说:“机会,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我没有准备,所以注定要失败。记得我跟你说过,有些人、有些事,要永远记着,你记得吗?”

寇辰似乎有些迷惑,看着金曼说:“凡是曼曼说过的,我都记得。”

金曼展颜一笑说:“好,记得就好。辰哥,以后好好过日子。最后,去替我看看咱们曾经的家吧,那里应该还没有租出去,毕竟离市区有些远,我想念那里。还有,就是去我后来的家看看吧,如今还没有给我定罪,那里依然是我的家,你替我去看看吧。可能什么都不能带走,也不需要带走什么。就这样,辰哥,再见!”

金曼慢慢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金曼回头看一眼寇辰说:“辰哥。再见!”

金曼的眼睛水光莹莹,金曼的神色哀伤忧郁。金曼就这样离开了寇辰,寇辰心里痛到极致。寇辰愣愣的看着金曼离开,向前跟了两步,然后颓然停下,嘴里呢喃着:“曼曼,曼曼。”

王安和经侦科的人在另一间办公室,看的很清楚,听的也很清楚。经侦科的同志问王安:“王队,怎么样?”

王安笑着说:“什么怎么样?”

“王队,别卖关子了。我看出来了,你有新发现。”

王安淡淡的说:“谈不上新发现,只不过有些小想法。”

“快,去给王队泡杯茶,要好的,去我办公室拿。走,老王,我们聊聊去。”

王安在金曼与寇辰见面时,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仔细观察他们的面部表情。寇辰的哀伤失望,心痛和隐忍的爱恋,在那张脸上尽显无疑。寇辰听到金曼最后那段话时的表情,让王安心中疑窦顿生。寇辰似乎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尤其对某件事在金曼的提醒下想了起来。那时,王安注意到金曼。金曼当时紧紧盯着寇辰,目光似乎有许多言语,尤其说到以前的事,以及金曼让寇辰替自己回家看看,说那里有许多两人的记忆。这不符合金曼的个性,以金曼这种女人的性格,不是那种喜欢回忆往事的,她喜欢勇往直前,绝不回头。那她为什么要让寇辰回去看看。王安也曾经去过他们嘴里所说的那里。一室一厅,位置也比较偏僻,在这座城市的最东面,到市区坐车需要一个半小时。因为偏僻,所以价格不高。金曼买了新房以后,寇辰没有搬过来,依然住在那里,偶尔会住在金曼的新家里,金曼也经常回到那里。直到寇辰离开,那套房子没有退,房租还没有到交的时候。金曼的新家,寇辰也经常去,在那里不停的与金曼争吵。金曼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提出让寇辰回去看看?王安联想到金曼淡定平静的神态,以及经侦科对金曼背景的怀疑。王安推断,金曼是想让寇辰去拿东西,这东西有可能能够帮助金曼。是什么?金曼的原话是:“有些人、有些事,一定要记得。”

什么人?什么事?金曼游弋在不同的男人之中,用金钱和美色套住了一个又一个男人,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为金曼打开这座城市的繁华之门。如金曼自己说的,有些男人金曼已经不记得了,一些小人物,如当初的那个乡卫生院的院长,金曼记住他的原因是因为是第一次,金曼第一次用自己年轻漂亮的身体换取了利益。所以,他是金曼唯一记住的小人物。那么,有些人、有些事一定要记得。那些人、那些事,应该很重要,重要到让金曼不能也不想忘记。会是哪些人?那些事?金曼是在提醒寇辰,让寇辰想是那些人、那些事。为什么?结果显而易见。金曼在这些日子已经想明白了,魏国星走了,没有留给金曼一丝后路。在魏国星眼里,金曼就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用完了可以留下,不喜欢的话就直接扔了。金曼正好是那件虽然用着合手,但早已破旧不堪,应该扔了的工具。魏国星有了新工具,更可心,更可手,所以金曼便被魏国星毫不怜惜的扔了。秉承扔的越远越好的原则,魏国星带着心上人远走高飞,把金曼留在这里,顺便留下了所有的肮脏和债务。金曼天天坐在这里,没有往日的洒脱高傲,没有了灯红酒绿的生活,只有寂寞和审讯。这一切,让金曼从刚开始的紧张惶恐到现在的安静淡定。是因为金曼想清楚了,甚至想到了有谁能够让她摆脱如今的困境。所以,金曼特意提起:“有些人、有些事,一定要记得。”

第187章

王安梳理着自己的思绪,把自己的推断告诉他们,让他们跟踪寇辰,看看寇辰能找到什么?会去找谁?也许金曼身后还有更大的问题等着经侦科的人去发掘。

经侦科的人在王安的提醒下,果然发现了问题。而王安为别人解决了难题,自己的案子却毫无进展。那四个重点关注的对象,其中有两人已经登门入户见过,经过沟通交流,以及寻访和调查,有许多疑点还需要仔细斟酌和调查。剩下两人,今天王安三人准备要去。刘冬和张哲去安排了,王安则是抓紧时间看市第一人民医院最近发生的事。千丝万缕,王安有些理不清。张君兰的死,汪红的失踪,让原本安静的市第一人民医院突然热闹起来。表面上看市第一人民医院依然门庭若市,与往日一样。每天都被来求医的病人挤得满满当当的;每个职工都神态自然,按部就班的干着自己工作,既没有神神秘秘的交头接耳,也没有焦躁不安的谈论,充分显示了高学历、高素质、高职称的知识分子处事方式。但王安总觉得有不合理的地方,似乎是平静的河面下隐藏着惊涛骇浪。王安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却又抓不住。王安想的脑袋都疼了,拍拍自己的脑袋,摇摇头,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刘冬和张哲轻轻走进来,王安听到脚步声便睁开眼睛,淡淡的问:“走吗?”

刘冬点点头说:“联系过了,只要我们过去一定能找到高勇。”

王安立马站起来说:“走。”

一路过去,因为冬天,路两边的风景没有赏心悦目的。一眼看过去,除了北方特有的黄土山,就是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凌乱。这是个寂寞、清冷、寥落的季节。更远处的山上,覆盖着白雪,在冬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只有那里才能有让人有欣赏的欲望。王安极目远眺,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蓝天白雪,荒凉广阔,无垠的黄土高坡,延绵不绝的远山,极速在眼前后退。王安放空大脑,让身心沉静在冬日寂寞清冷的路上。这一路,十几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到了高勇所在的县城。高勇家住在县城里,是城中村改造的楼房。出了火车站,当地公安局有人接站。王安三人坐车直接进了当地公安局,之前电话联系好的。坐了一夜的车,三人脸色都不好,略显疲惫。他们顾不上休息,提出马上去高勇家。很快,公安局的同事就通知了高勇家附近的派出所。

高勇今天没出门,通常中午以后,高勇都不在家,今天高勇却难得在家。王安三人边走边听着当地民警的介绍。高勇一直是重点关注对象,没有正当职业,也不打工。家里就靠出租房子生活,高勇的父亲去世很多年了,母亲带着高勇的女儿,和高勇住在一起。高勇嗜赌,以前总是手头很紧,曾经受人雇佣,打伤过他人。后来,家里的地被征用,有钱有房。高勇还了赌债之后,尚有结余,又卖了一套房,生活按理是富裕的。无奈,高勇好吃懒做,毛病又多,手里也不富裕。但最近手里似乎突然有了钱,出手很大方,交了女朋友。天天带在身边,那女的还挺漂亮。

王安仔细听着,偶尔提一个问题。很快就到了高勇家的楼下,一直守候的民警说:“在,一直没有出来。”

“需要我们如何做?”

“暂时不用,我们就是想见见他,与他聊聊。”

王安对当地配合的同志表示感谢,告诉他们在那边有案子,经过摸排,高勇非常符合,但目前还不能确定。

高勇家住在四楼,一梯三户,高勇住在右手。说话间,大家已经走到高勇家门口,王安示意张哲敲门。

门是高勇的母亲开的,看见门口的一群警察,高勇的母亲紧张的说:“警察同志,高勇最近真没惹事,天天在家,这会儿还睡着呢。”

刘冬微笑着说:“阿姨,别紧张,我们有些事需要高勇配合一下。”

“哦,不是他就好,请坐,我叫他。”

王安注意到,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睁着一双惶恐不安的眼睛,紧紧跟在奶奶身边,看着来人。王安坐下后,对着小女孩柔声说:“过来,叔叔给你糖吃。”

王安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小熊维尼的棒棒糖,冲着小女孩摇摇手中的棒棒糖。小女孩盯着王安手里的糖,没有走过来,侧脸看看奶奶。奶奶却没有看到,因为奶奶敲着一间卧室的门,嘴里喊着:“小勇,起来,警察有事要问你。”

外面的人就听到里面一阵手忙脚乱,听到开窗的声音,王安微微一皱眉,对刘冬示意了一下。刘冬立刻走过去,对着门大声说:“高勇,你跑不掉的,楼下也有我们的人,你马上出来。”

高勇骂骂咧咧的声音传出来:“怕什么?老子又没干什么。”

门打开了,高勇裸着上身,下身只穿一条秋裤。高勇身后站着一个女孩,穿着厚睡衣。女孩很年轻,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女孩脸上有一丝紧张。

高勇就准备这样大咧咧的走出来,刘冬说:“穿上衣服。”

王安一直冷静的坐在沙发上,一张很旧的沙发。王安一边紧盯着那间卧室的门,一边看着奶奶和孙女俩。小女孩似乎有些害怕,瑟缩在奶奶腿边。奶奶站在地当间,脸上一片无奈愤恨,微微弯腰,伸手搂住孙女,轻声说:“乖,不怕,奶奶在。”

王安在高勇露脸的一瞬间,微微一眯眼。16米左右的个子,身材敦实,皮肤微黑,短眉小眼,肿眼泡,眼下一片青黑。脸上带着典型的小痞子特有的无赖神态,那种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样子尽显无疑。赤裸的上身,两侧肩头有青色的纹身,左青龙,右白虎。纹身是在监狱里纹的,因为那种图案和手法,不同于专业纹身手法的细腻和生动,高勇身上的纹身粗糙而刻板,线条粗犷,颜色单调。这种手法,王安曾经见过,好几个服刑的犯人身上都有。高勇的手,远观非常细腻,没干过什么粗活,肉肉呼呼的一双手,一看就是从小养尊处优长大的。在刘冬关上门让高勇穿衣服时,王安移开目光,继续看着小女孩。小女孩不像爸爸,眉清目秀,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睛里满是惶恐,脸色略显苍白,身体瘦弱,手里拿着王安给的大棒棒糖,这会儿吓得连糖都忘了吃。眼睛里很快布满水雾。小声说:“奶奶,爸爸怎么了?”

高勇刚好打开门,听见女儿软软糯糯的声音,一瞪眼,粗声粗气的说:“能有什么事?”

与高勇同时出来的女孩子瞪了一眼,不高兴的说:“说什么丧气话呢?”

小女孩怯怯的看一眼爸爸,不再说话。高勇看看身边的女朋友,不耐烦的说:“跟小孩子叫什么劲?她懂什么?”

高勇的女朋友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小女孩,就把注意力放在几名警察身上。王安仔细观察着高勇的女朋友,算的上漂亮,身材也不错,皮肤白皙,看上去很年轻。一眼看过去,就不是那种传统的良家妇女,她的身上迎面而来的风尘味,让男人一下子就能知道她是干什么的。

高勇说完女朋友,看着眼前的警察,满不在乎的说:“什么事?”

“跟我们走一趟。”

高勇被警察带走时,楼下许多人都看到了。小女孩跟在后面,大声叫:“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高勇回头看看女儿说:“一会儿就回来。”

高勇的母亲牵着孙女儿,一直送到楼下。高勇的母亲没有太多的反应,高勇被警察带走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是跟着走的,不是被抓走的。高勇母亲心里没有太多的担忧。自己养的儿子自己清楚,怕是又有什么事,跟他有关系,总不至于杀人放火。王安没有跟着警察们一起走,他要留下来和高勇的母亲谈话。目送警车离去,王安微笑着说:“我能和你谈谈吗?”

高勇的母亲迟疑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说:“好,去家里坐坐吧。”

高勇的母亲没有工作,以前在家里种地,后来没地可种了,跟着高勇搬迁过来,儿媳妇走了,她就带着孙女。高勇的母亲给王安倒了杯茶,对孙女说:“乖,奶奶跟叔叔说会儿话,自己玩。”

小女孩很听话,安静的坐在一边,摆弄自己的洋娃娃。高勇的女朋友下楼后就没有上来,不知道去了哪里。王安倒不担心,这边已经布控好的,她去哪里都在监控之下。

王安接过茶,慢慢放在茶几上,茶几是茶色玻璃的,上下两层。盘子里有几个不太新鲜的苹果,有些皱了。沙发的对面是电视柜,电视里放着动画片。小女孩一边玩一边看电视,就坐在沙发旁的小板凳上。

第188章

王安温和的说:“孩子几岁了?”

“五岁。”

“很乖,很可爱。”

奶奶脸上有了笑容,慈祥的看着孙女说:“嗯,可懂事呢。”

“她爸爸嫌弃她是女孩子?”

奶奶依旧笑着,脸上的笑容不变,温声说:“才不是呢。小勇看着粗,其实心好着呢。可疼女儿了,总是给她买这买那,这个洋娃娃是新买的呢。”

“看不出来,高勇还挺有心的。”

高勇的母亲脸上的笑容更加柔和,舒心的笑着说:“是啊,小勇就是说话恶声恶气的,他没念多少书,从小就是个浑球,身上毛病也多,但小勇心不坏,不像有些孩子,看着文绉绉的,其实骨子里坏的很。对我对孩子都好,有什么好吃的,总是不忘我们,他有他的好。”

“看来,传说并不可信,高勇挺有爱心的。”

“是啊。”

高勇母亲从来都是听别人说自己的儿子这样不好,那样不好,如今有人说自己的儿子不错,心里高兴。接着王安的话说:“是,小勇其实挺好的,是有些毛病,可谁家的孩子没有毛病呢?楼下他赵妈家,说是儿子有出息了,在大城市上班,一个月挣不少钱,娶了城里的媳妇。可有什么好?人家儿媳妇不让他们老两口进门,儿子又是个窝囊废。现在连孙女的面都见不着,一辈子给别人养了个儿子。我觉得那还不如我小勇呢。小勇对我们好着呢,有什么好吃的,总会带回来跟我们吃,就是不太会说话,一说话粗声粗气的。”

“刚走的是你儿媳妇?”

“不是,没结婚呢,是小勇的女朋友。”

“俩人在一起多久了?”

“没多长时间,可能有三四个月吧。”

“干什么工作的?”

“没工作,也不想干,整天就跟着小勇,小勇去哪她去哪。”

从语气中可以看出,高勇的母亲似乎很不喜欢他的女朋友。王安看看小女孩,小女孩玩的很认真。

“这洋娃娃真漂亮。”

“她爸爸才给买的,花了不少钱。可喜欢了,整天不放手。”

“高勇最近找到活干了?”

“没有。”

王安抬抬眉毛,意思不言而喻。高勇的母亲尴尬的停了一下,然后笑笑说:“不怕你笑话,高勇最近打牌手气好,赢了不少钱。”

“也给你钱了?”

“是,给的生活费,给了一万块钱,说是快过年了,让我置办些年货。”

“最近?”

“是,上个礼拜。”

“看来是赢了不少,他说的?”

“没,但通常都是这样,只要赢了,他总是会给家里买些东西或是给钱。”

“哦,你们去他舅舅家时带着孙女吗?”

“当然带了,他舅舅家的女儿结婚,我们三口一起去的。这孩子原本身体就差,也没在意,在这边也看过几次,医生说问题不大。谁知去了省城,孩子竟然晕倒了,可吓坏我了。高勇让我带着孩子去医院,说是正好在省城,人家的水平高,给孩子好好检查一下,别落下病根。幸亏是去了,都住院了。”

“高勇从那边回来,再没有去过?”

“没有,他们不喜欢小勇,小勇知道。去他家,还是我好说歹说,毕竟是舅舅家的女儿,不去不好看。小勇才不情不愿的跟我们去了。结果还出了事,孩子又病了,搞得我头都大了。小勇肯定不会去的。”

“这两个月,高勇没有离开过家?”

“三天两头不在家。”

“没说去哪儿?”

“从来不说,一回来基本上都是倒头就睡。”

王安微笑着说:“谢谢!有事我再来。”

“警察同志,小勇不会有事吧?”

“只要他不做违法的事,就没有事。”

王安告辞出门,出门时王安扫了一眼小女孩,小女孩在给洋娃娃穿裙子,摆放着一堆小裙子,还有两块小毛巾,一块大红色的,一块粉红色的。王安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温和的对小姑娘说:“再见,小美女。”

小姑娘停下手中的活,抬头看着王安,脆生生的说:“叔叔,再见!”

王安离开时心里已经有了初步想法。楼下有人等着王安,王安之前也来过这里,协助办案。王安的大名在省内还是响当当的。作为一名刑侦,王安是出色的。省内的“老王萧”不是盖的。王安的到来,让这边的同事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味。前段时间,因为王安侦查刑事案竟然扯出了本省最大的假药案,震动了整个卫生系统。业内评价王安:一出手就有事。王安不知道这事,如果知道别人这样说肯定会反对,鸿泰公司的事是人家自己报案的好不好?跟我没太大关系。

王安回到公安局,立刻提审了高勇。高勇一走进公安局,就被请进一间办公室,让他独自一人坐在里面。此时的高勇,脑子里转了好几圈,坏事做的多了,高勇不知道是哪件事露了风。高勇被带进审讯室,这样的环境吓不着高勇,他来这样的地方虽说不是家常便饭,但也是三进三出,老司机了。高勇低垂着双眼,慢慢走进审讯室,抬眼看看对面的人。王安坐在中间,两边分别是刘冬和张哲。高勇觉得面生,眼珠子迅速转动一下,低下头,一副老实的模样。王安深知,像高勇这样的地痞,身经百战,老油条一个,不拿出点本事,是很难从他嘴里掏出实话。王安静静地看着高勇,室内安静极了,落针可闻,高勇听的见自己的呼吸声。这样的安静,与以往的审讯不同。高勇突然有些心慌,抬起头,正对上王安沉沉的目光。高勇觉得那目光具有穿透力,似乎看透了自己心里的想法。王安目光如炬,在不太明亮的房间里像两簇火炬,照着高勇晦暗的心灵。王安与高勇直视,目光一瞬不瞬,深沉幽远。高勇难以抵挡这样的目光,很快就低下头,低垂的眼眸迅速转动。王安淡淡的一笑,低沉有力的声音响起:“高勇,去年12月18号你在哪里?”

高勇原本高度紧张的状态,在听到这句话时,微不可见的放松了一下。高勇似乎回想了一下,然后肯定的说:“在家睡觉。”

“老实说。”

“在,在别人家睡觉。”

“在哪里?”

高勇抬起头为难的说:“我能不说吗?”

“说。”

“吕晓家。”

“吕晓是谁?”

“我一哥们的老婆。”

“地点。”

“东四路兴安小区1栋1单元203室。”

“一整天都在那里?”

“是,18号早上去的,呆了一夜,第二天晚上离开的。”

“和谁在一起?”

“只有吕晓一个人。”

“最近你哪来的钱?”

“打牌赢得。”

王安附在张哲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张哲起身离开。王安继续询问高勇。从高勇口中得知,去舅舅家参加婚礼,是那里的人摆了高勇一道。高勇在舅舅家无聊,下楼随便溜达,发现有麻将馆,就随意走进去打了几圈。一场麻将下来与那里面的老板和麻友熟了起来,他们邀请高勇晚上玩点刺激的。高勇明白,晚上如约而至。前半夜一起打麻将,后半夜关上门,拉上窗帘,开始玩刺激的,推饼子。高勇那天手气好,赢了许多,没想到大城市的人欺负人,赢了钱不让走,非让高勇继续玩。那天真是手气好,谁也挡不住的好运气。高勇一直玩,一直赢,到了天亮,高勇实在困的不行了,要回家睡觉。那些人输急了眼,翻脸让高勇把赢得钱放下。高勇是谁?从小到大还没怕过谁,出手就打了起来,高勇从小就是小霸王,下手狠、快、准,但架不住人家人多,没坚持几下,高勇就被几人压住狂打。高勇一狠心抱住头,装作被打的不行了,窝在墙角,实际上悄悄拨通了报警电话,等到那边一说话,高勇大声报出地址后,大喊:“救命。”那些人当时吓傻了,趁机想跑,高勇拖住其中一个,死命不松手。按高勇的话说,不让我拿走,谁也别想拿,交给警察好了。那些人第一次见着这般不要命的,几人关在一起,灰溜溜的。高勇冷笑着说:“想跟老子抢钱,也得有那本事。老子不拿,谁都别想拿。老子怕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来来,继续,照这儿打。”

高勇的嚣张气坏了那些人,可也没治。王安跟这些人打交道多年,深知高勇说的没错。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像高勇这般什么都不怕的,倒是在道上好混。赌徒是喜欢赌,但绝不喜欢进局子。那些人仗着在自己的地盘上,本想着把输得钱要回去,没想到遇到一个狠角色,直接进了局子。所有的赌资没收了,每人罚款五千。心里那个悔啊,又不敢再找高勇的麻烦,一次就能看出,高勇是那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狠人,惹不起躲得起。也是那次,让舅舅一家像送瘟神一样,赶紧送了高勇一家回来。

第189章

王安不动声色的听着高勇讲,没有打断没有插话。高勇说完了那次去省城的事,一撇嘴说:“大城市的人,远不如我们这小县城的人,愿赌服输。就那尿性,还敢出来混?只能赢不能输,什么玩意?一句话,就是怂。”

“你是什么时间回来的?”

“应该是12月10号,婚礼是8号的,我女儿病了,第二天还要去医院挂水,在医院又住了两天才回来的。”

“回去后,有没有再去过省城?”

“没有。”

高勇很肯定的说。

“你仔细想一想,到底去过没有?”

“没有。我确定。”

高勇没有犹豫,再次肯定的说。

“婚礼上送了什么礼物?”

“礼物?一盒糖,一条小毛巾。”

“东西呢?”

“都给我女儿了。”

“你女儿很可爱。”

高勇楞了一下,然后似乎想起来女儿可爱的模样,笑了一下说:“是,很可爱。”

“最近打牌手气不错?”

听到王安这话,高勇有些紧张,抬起肿泡眼仔细看着王安,心思转的很快,高勇的眼力不错,看出这次进来不是因为赌博的事。高勇眼珠子一转,小心翼翼的说:“打打小牌,手气不错,玩的小,就是几个朋友玩,没赢多少。”

“看来你赌的确实大,输赢一万多都不叫大,还是小牌,那要是大的,得是多大?”

“没,真没有,我又没钱,能玩多大?”

“你自己干了什么不清楚?最好一次性交代清楚。”

“警察同志,这次我可真冤枉,我最近都老老实实的,真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都没干。”

高勇被放回了家,高勇离开时,很痞子气的说:“谢谢警察叔叔。”

高勇走后,王安和刘冬、张哲才回到这边的招待所,洗了热水澡,躺在床上,王安闭上眼睛。刘冬和张哲不一会儿就发出了轻轻的鼾声,王安静静地躺着,有些累,却睡不着。王安脑海里回想着已经登门入户摸排过的三位嫌疑人。他们三人无论从地域范围,还是人员类型范围,均符合张君兰被杀现场凶犯的特征。从广义上看,这三人在地域条件上都有作案的可能性,最近的只需要五六个小时就可以到省城,最远的高勇,也不过十几个小时就可以到省城。三人的性别、年龄、体貌体征、行为特点,这些自然属性高度符合犯罪现场的凶手特征。三人均在超市做过收银员,差距仅只是做收银员的时间长短,三人在案发时间均有时间或机会去事发地点,根据摸排中掌握的信息,三人均有作案时空条件,具备和拥有作案工具条件,具备活动轨迹条件,近期突然出手阔绰,比较明显的反常表现。其中嫌疑1号:胆小懦弱,身体羸弱,因为妻子与情人私奔,深受打击,几乎足不出户,案发时间去省城,是去省中院替母亲取药。这一点已经得到证实。进九以后,他母亲的腿疾越发严重,参加婚礼后回去后加重,夜不能寐。几位姐姐想起叔叔说省中医院有位专家,专治腰腿疼痛,就四处打听,最后还是嫌犯1号的大姐夫托人,与这位专家搭上了话,由于老人确实不方便出门,就在电话里讲了病情,然后让唯一的儿子拿着母亲过去的病历和检查单,去省中医院找专家看。嫌犯1号在省城停留了两天,没有去叔叔家,而是住在省中医院附近的一家连锁酒店。经过详细走访和调查,嫌犯1号在省城两天的活动,都有证人可以证明嫌犯1号没有作案时间。唯一无法解释的是嫌犯1号,似乎手里突然有了闲钱,家里买了大电视,更换了老式电脑,赶在年前,一出手就是两万元。王安问及时,嫌犯1号只说是自己家的存款。但调查显示,嫌犯1号家原有的银行存款根本没动,没有取款记录。就这一问题提问嫌犯1号的直系亲属时,嫌犯1号的母亲和四位姐姐支支吾吾,闪烁其词,每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但仅凭这一点很难判断嫌犯1号与张君兰案是否有关系。嫌犯2号身体虽然看着瘦小,但属于力量型的,按着乡下人说贼瓷实。尤其是双手臂的力量,别说只是协助杀人,就是单独杀人也是没问题的。嫌犯2号经常在省城干活,熟悉省城的环境,为人虽然实在却不迂腐,性格比较开朗,嘴巴也会说,手艺也不错,在装修行业的小范围内算是有些名气。案发时间,嫌犯2号因为购置年货,在省城弟弟家住了一周。最重要的是2009年12月18号那天,嫌犯2号早上十点出门,下午4点打电话给弟弟说晚上不回去了,一夜未归,去向不明。直到12月19号下午5点才回到弟弟家。而这一夜的去向,嫌犯2号的弟弟弟媳压根没问。嫌犯2号本人前后说法不一,时间错乱,行踪无法交代清楚,也没有证人可以证明他的去向。嫌犯2号家境富裕,年底包工头有发了工钱,有三万之多。如果张君兰案是雇凶杀人,很显然嫌犯2号不符合这一作案动机。那么,如此巧合的时间里,嫌犯2号去了哪里?让王安奇怪是离过年还有两个月之久,嫌犯2号竟然就开始置办年货,时间确实早了一点。嫌犯3号就是刚刚审讯过的高勇,一个劣迹斑斑的小流氓。嫌犯三号所有的特征无一不符合对张君兰案发现场的凶手的推断。第一,具备作案时空条件,嫌犯三号多次往返于老家和省城之间,在舅舅家的第二天就能准确的找到麻将馆,而且参与赌博,在与本地的小流氓斗狠中毫无怯懦之色,除过胆子大,还有就是熟悉当地民风,对自己所处环境了如指掌。第二,具备作案动机条件,嫌犯三号由于嗜赌,手头常年缺钱。嫌犯3号具备图财实施犯罪行为的动机。第三,拥有作案工具条件,嫌犯三号与母亲在婚礼上一共收到两块粉色的小毛巾,而现在只剩下一块,另一块是否就是凶犯遗留在现场的那一块。第四,具备嫌疑人的个人特征条件,身高161米,体质结实,从小喜欢打架斗殴,争强好胜。第五,具备形成现场痕迹——物证的条件,凶手遗留在现场的粉色小毛巾即使作案工具,又是现场物证。第六,具备持有赃款赃物的条件,嫌犯3号近期出手阔绰。第七,具备活动轨迹条件。案发之前,嫌犯3号多次往返省城,有预谋作案的时间。案发时间,嫌犯3号不知去向;案发之后,嫌犯3号去过多个不同的地方。第八,具有反常变现。除了出手阔绰之外,嫌犯3号新交了女朋友,参与赌博的时间明显减少,而是经常去各种酒店。综上所述,如果这八点都被证实,那么嫌犯3号最有可能是张君兰案中的小个子凶手。所有的这一切都需要一一去证实。否定要有依据,肯定也要有理由。王安又想起今天嫌犯3号的表现,包括高勇微不可见的松口气的样子。高勇是紧张的,他到底紧张什么?当王安提起作案时间时,高勇马上意识到那是重点,但同时高勇也是那时候明显松了口气。当然,也不排除高勇故意作秀的可能。对于这样的审讯,高勇是司空见惯的,所以高勇在审讯中依旧使用他的惯技,左顾而言他,妄图把审问重点带偏。高勇有过多次违法犯罪记录,所犯记录形形色色,大到参与抢劫,小到小偷小摸,打架斗殴,聚众赌博,调戏妇女,打骂老婆。可以说,凡是流氓能做的坏事,高勇几乎都做了。小时候是个问题儿童,课堂上捣乱,不仅自己不听课还影响别人,不写作业,经常请家长。长大后是个问题少年,小小年纪,打架斗殴,谈恋爱,经常被其他同学的家长找到家里。成年后就是痞子,社会渣滓,吃喝嫖赌,无所不能,经常被警察找。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人,他的反社会人格很明显,很容易就会走向犯罪的道路,为了钱,极有可能杀人。王安躺在床上想了很久,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刘冬和张哲轻轻的鼾声。王安想的太久,以至头疼,太阳穴突突跳着。王安用手轻轻揉着太阳穴,看看窗外,天早已黑了。王安知道后面的工作量很大,要养精蓄锐。王安想,睡一觉起来活还多着呢。王安一旦放松,困意汹涌而来,不多一会儿,王安便沉沉睡去。

王安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这一觉王安睡得舒服,醒来后头脑清醒。王安侧脸看看那两个年轻人,睡得还很香。透过薄薄的窗纱,王安看着夜空。今夜星光灿烂,弯弯的月亮挂在天上。这样的夜晚是美丽的,风吹着树枝,斑驳陆离的树影印在窗纱上,有些朦朦胧胧的样子。王安抬手看看表,起身走进卫生间。

第190章

王安洗漱完出来,打开灯,坐在自己床边。突如其来的灯光,让两个睡得正香的年轻人猛的睁开眼睛,又很快眯着,适应了一下再睁开。两人看看窗外的天,又看看精神奕奕的王安,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刘冬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睡得太死了。”

张哲等适应了才慢慢睁开眼睛,看看窗纱外朦胧的夜空,坐起身,挠挠头说:“王队,你没睡?”

“刚醒,去洗漱,然后吃饭。”

三人走出招待所,向灯火辉煌的夜市走去。这里的饮食习惯和王安他们所在的省城完全不同,这座城市靠近东南面,虽然依旧是以面食为主,但做法大不一样。三人走进热闹的夜市,各种特色小吃琳琅满目。这里最具代表性的小吃是面皮,尽管是冬天,摊位前依旧坐满人。满是油光黄黄的面皮,加上香味扑鼻的红红的辣子油,绿油油的黄瓜丝撒在上面,看一眼就觉得食欲大开,冲击着味蕾。再来一块又稣又香的猪油盒子,当地人的最爱,也是外地人来这里必须要尝试一下的特色。王安其实不太喜欢尝试新鲜的吃食,他习惯的口味几十年不变,也不想改变。萧然曾笑话王安,几十年都吃不出新意来,老腔老调的,没有创新意识,就像高原上的牦牛,只认一顶帐篷。王安每每听到这话,总是一笑而过,从没有想着去改变。今天王安依旧不想尝试,尤其在这寒冷的冬夜。王安曾无数次来过这座城市,夜市也来过几回,不过没跟年轻人来过,所以没有人拉着王安尝试新的吃食。可今天是刘冬和张哲,刘冬拉着王安说:“王队,你看,人家白胡子老头。”

王安果然看见一个白胡子老头,就坐在摊位前,正吃着一碗辣子油红红的面皮,很惬意的样子。在王安思想里,这种小吃应该更受女同志欢迎。朦胧的灯光下,王安看见,男同志一点也不少,挤坐在摊位前,津津有味的吃着。王安淡淡的一笑说:“好。”

刘冬和张哲高兴的对老板说:“老板,三份面皮,辣子多一些。”

“好嘞,三位请坐,马上就得。”

吃的时候,王安就想,果然是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啊。相隔不过十几个小时的路程,完全不同的饮食习惯。王安虽然吃的不舒服,但也能接受。三人时间紧迫,很快填饱肚子,走出夜市。

王安说:“去看看他们的结果。”

王安三人到当地公安局时,配合他们工作的刑警都在加班,正在突击审讯与高勇经常在一起赌博的人。王安站在大屏幕前看着。这些人中有一部分可以说是专业赌博,社会上有句话是小赌怡情,大赌养家。这一部分人常年混迹于各种赌博场所,精通各种玩法,可以随时出手,也很有耐心观察现场战况。他们中间隐藏着民间所谓的赌博高手,一般不出手,只要出手必有收获。还有一部分人有正当职业,闲暇时间以赌博为消遣,打发业余时间。经过突击审讯,高勇最近参与赌博的时间明显减少,但逢赌必赢,手气相当不错。以前,高勇基本是中午以后必到麻将馆,打一下午麻将,然后随意吃点饭,紧接就会开始晚上的大赌,有时候只要有人开场子,高勇会马上离开麻将桌,去赌大的。高勇喜欢推饼子,摇骰子。几乎是只要有场子,高勇一直玩。最近却不同以往,高勇下午场打麻将,晚上只是在场子上随便玩玩。一般十点以后就不见了人影,有时候夜场的时候能看到高勇。王安一直通过大屏幕,密切观察所有谈到高勇的人,直到最后。

审讯结束后,王安得知,高勇所说的东四路兴安小区1栋1单元203室,早已人去楼空。据房主说,原本住着的的确是两口子,家就是本省乡下的。离这里挺远,两口子都在市里打工,快过年了,回家过年去了。具体做什么不太清楚,半个月前退房走了。王安坐在椅子上,微微抬头,淡淡的说:“也就是说没有人能够证明高勇在案发那天的行踪?”

“是。”

这边的刑警答到。他们今天做了大量工作,寻找所有与高勇有过接触的人,结果现在出来了,高勇的确有作案时间、作案动机。王安点点头说:“这些人的口供,有几成真实性?”

几人一同沉默。没错,今天提审的这些人,鱼龙混杂,每天穿梭于各个赌场之间,每天都参与违法行为,对他们而言,只有赢钱,才是王道。其他的人和事,他们不会关心,也没有时间关心。他们善于说谎,脑子里经常天马行空般幻想自己突然发财。他们的证词可信度有多高?今天参与审讯的同志们不能确定。于是大家问王安:“那怎么办?”

王安认真的说:“明天继续审问,重复同样的问题,连续三天,然后我们再看结果。”

有些人心里有些不屑,语气上自然就带出:“连续三天,重复同样的问题。没有必要吧?就这个问题,无关紧要,他们没必要撒谎。与他们都没有太大关系,反正只要因为赌博,每个人都要交罚款。我觉得他们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说谎。”

刑警队长用警告的眼神看了一眼说话的年轻人,转过脸微笑着说:“王队,我们一定会按着你说的去做。”

王安点点,平静的说:“这三天,我们还会打扰,还请队长见谅。”

“王队长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今天辛苦大家了,我们就先回招待所了。”

王安走后,几人坐在办公室里,那个年轻的刑警忍不住说:“队长,为什么我们要听他的?”

队长温和的说:“你可以不听他的,你可以自己去做,我们只要结果。”

队长说完走了,年轻的刑警看着队长挺拔的背影,潇洒的离开。回头看着其他人说:“队长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

“对,因为那是王安,王安,明白吗?”

办公室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留下年轻的刑警,独自一人在灯光下凌乱。

三天里,王安领着刘冬、张哲马不停蹄的走访,询问,调查,试图从高勇平时的生活轨迹中寻找出蛛丝马迹。那个叫吕晓的女人根本联系不上,她的丈夫也联系不上。根据高勇提供的电话号码,根本联系不上吕晓和她丈夫。

刘冬又一次拨打后说:“王队,还是暂时无法接通。高勇这小子该不是给了咱们一个空号吧。”

王安摇摇头说:“不会。”

“为什么?”

“以高勇对警察的了解,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此次事关重大,他急需证明在我们所说的时间段他有证人。所以电话号码是真的,要有问题也是人有问题。高勇这三天都干了什么?”

高勇这三天比较老实,甚至连赌博的场子都没进,顶多是去麻将馆搓几圈麻将。王安听到高勇的表现后说:“盯着他的女朋友。”

忙忙碌碌的三天过去了,王安与所有参与行动的刑警坐在办公室,开始汇总。根据汇总,发现之前突击审讯的人中,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问询笔录,先后不一致。既是同样的问题,换一种提问方式,答案却截然不同,有的甚至连提出的问题都一样,答案却完全不同。看到这五花八门的答案,大家有些目瞪口呆。在大家眼里,事不关己,只要老实回答问题就可以,为什么还要说谎?当所有都有这个疑问时,就有人提出:“为什么?”

王安扫了一圈安静的办公室,每个人眼睛里求知欲望非常强烈。王安淡淡的一笑说:“一个人的性格决定一个人的人品,一个人的人品决定一个人处事之道,一个人的处事之道决定一个人的事业和人生。这些人平时无所事事,唯一的乐趣就是赌。有句老话,酒越喝越近,赌越玩越远。因为事关钱的问题,赌徒之间没有真正的朋友,没有义气可言,所以他们不会真心为了高勇考虑太多。他们第一次回答问题时,几乎没有考虑,根本不动脑子,也不去认真回忆,只是想当然得的认为什么就是什么。第二次回答时,觉得这问题已经回答过了,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再说事不关己,没必要那么重视,对于这个问题,似乎好像那天看见了高勇,但当时自己也很忙,没太注意,只是是大概,略微一思考就说了。第三次回答时,心里开始嘀咕,老是这个问题,为什么一直纠结,肯定有问题,事关重大,得认真点,可是确实想不起来具体情况,每天多数时候,高勇都在,那天好像看到了,或是那天的确看到了,到时间不确定。因为这样的心态,所以他们的答案每天都不同,长年睡眠不足,眼前脑子里都是赌博的事,他们没有多余的心思想别的,他们眼里只有赌。”

第191章

王安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看大家。王安的目光平静淡定,淡淡的扫过所有人。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继续响起:“民间有句俗语,赌博人的嘴里就没有实话,也就是说他们习惯撒谎,想当然得说话。第一天,他们有些紧张,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进来。审讯时急于脱开自己,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所以所有的问题他们都会先考虑自己,然后想办法把自己摘出来。由于过于紧张,过后有些跟自己无关紧要的问题他们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第一天结束后,有熟悉的之间会联系,会交流,会总结。也会做在一起猜测原因。然后大家就会发现,所有的问题都和高勇有关,他们会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猜想高勇到底犯了什么事?然后再提起自己所了解的高勇。比如,这两天高勇做了什么?和谁在一起?去了哪里?有些人其实并没有见到高勇,但他们通过别人的嘴知道了一些高勇的行踪。第二天审讯时,他们根本不记得昨天是如何回答的,所以习惯性的信口开河,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事不关己,随心所欲的说,撒谎又不犯法。而且这些人压根没觉得自己撒谎,他们的语言习惯就是不说老实话。第二天的审讯结束后,他们彻底放松了自己,清楚的知道事情和自己无关,是被高勇带累的。心中生出不痛快,对高勇有了怨气。事实证明,两天的审讯结束后,没有几个人告诉高勇。高勇三天中只接到了两个电话,内容暂时还不知道,这些人中是不是有人提醒高勇,我们暂时不得而知。我们来看第三天的审讯,有些人幸灾乐祸,有些人的答案明显对高勇不利,有些人把道听途说来的消息当做事实来讲。所以,我们看到的三天的审讯记录完全不同。”

“那些前后答案基本一致的可信吗?”

“不一定。这些人基本有固定的职业,有的甚至在机关工作,他们仅只是打打麻将,基本不会参与大的赌博,也不会去那些赌博场所。当然,偶尔也会去,但他们深怕被别人知道,那样会造成自己在单位不良的影响。而且,我看过他们的问询记录,他们的圈子基本是固定的,就是那么几个人,相互约在一起搓麻将。几乎不会和陌生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打麻将。也就是说尽管他们也是赌,但他们不是赌徒,只是业余爱好,他们不同于那些专业赌徒。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他们不是一种人。他们的话有一定的可信度,但他们不够了解高勇,他们眼里高勇几乎是熟悉的陌生人,高勇的情况也大多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不是他们亲眼所见。所以,他们既是没有撒谎,所交代的也需要考证。综上所述,每个人的证词都需要我们去仔细查证。教科书上的:否定有依据,肯定有理由,就是这样。”

王安讲完了,办公室里安静极了。科班出身的年轻刑警们,今天上了一堂理论结合实际的课。王安讲的生动、具体,与事实对比,拿事实说话。大家心里总结一句:“果然不是盖的,人家是真有本事。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人家就能想到那么多,那么细,那么精,合该大案都让人家破了。”

安静下来的办公室,只有大家低头翻看资料的声音。有关三天的审讯记录,最后一页上,是王安的总结。王安和刘冬、张哲昨晚忙了几乎一夜,从所有问询笔录里甄选出相似的,有共同点的,总结后做出最终判断。共有五点:第一,高勇于2009年12月18号至19号之间,在东四路兴安小区附近出现过三次,分别是18号中午两点和同一天晚上七点,19号晚上十点也出现过。第二,高勇近一个月赌博大概赢了三万块钱。第三,高勇近一个月晚上十点至凌晨经常出现在ktv,这些ktv附近都有一家或几家酒店。ktv的规格有大有小,档次从高到低,参差不齐。酒店也有星级大酒店,也有连锁快捷酒店。第四,高勇2009年12月20号左右,曾多次离开本市,去向不明。第五,高勇的女朋友从自己的老家带来了四名年轻女性,住在高勇的另一套房子里。没有正当职业,白天也不太出门。所有人都震惊了,仅仅三天,大家都在忙碌,却没有抓住重点,这会儿一看王安的总结,答案似乎就跃然纸上。那个曾经问过为什么的年轻人,微微张着嘴,仔细看着王安的总结。短短五条,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似乎很简单,做了那么多,这些答案为什么自己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总结不出来。高勇,的确有问题,答案就这么简单。为什么?为什么?扪心自问,的确技不如人,人比人,气死人啊。同样科班出身,同样刑侦,为什么人家王安三天就能找到问题,而其他人还在茫然之中。差距,就这么大。会开完了,新的任务有的是忙。王安三人回到招待所,简单的午餐之后,三人坐在床上,开始讨论高勇的问题。

刘冬说:“王队,高勇是我们要找的人吗?”

“不知道。”

“可是他有作案时间、作案动机,从哪方面推断,都极有可能。”

“你也说了,只是极有可能,不是一定。”

“今天布控以后,高勇也许很快就会被捕。”

“是,不管他与张君兰案有没有关系,但他正在实施犯罪的行为的确存在,先控制起来,我们才能慢慢求证。这几天都累了,好好睡一觉吧,明天也许很忙。”

王安躺下,很快就沉沉睡去。昨夜忙碌了整整一夜,年过四十的王安也有累的时候,不似以前年轻时,连续工作三天三夜,依然精力充沛。过了四十岁,明显不如以前,过了四十五岁,再也没有那旺盛的精力了。俗话说:女人四十豆腐渣,男人四十一枝花。王安还真没感觉到自己哪里就是一枝花了,是花也是那营养不良的花,输送能量的杆已经有颓败的迹象了。王安这一觉睡得很香。

王安的总结报告,让当地协查的刑警茅塞顿开。他们火速布控,严密监控高勇。

三天过去了,高勇实在憋的厉害。前两天接到两个朋友打来的电话,说是他们被警察提问了,跟自己有关。高勇紧张了两天,也给吕晓打了电话,这骚娘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竟然关机。高勇有些心慌,立马给吕晓的老公打电话,结果也打不通无。数次的无法接通,让高勇的心越来越慌。高勇心里做了无数猜想,难道吕晓的老公知道了?不应该啊?如果知道了,不是应该第一时间找自己,质问自己吗?为什么联系不到。难道是他们出事了?那俩口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怕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人给做了吧。公安局的这就找上了门,高勇越想越害怕,也不敢去吕晓家里探听情况。只能自己坐在家里生闷气。这会儿,天黑了,高勇憋了一天,心里烦躁不安,就对母亲说:“妈,我下楼溜达溜达。”

高勇和女朋友一起下楼去了夜市,无聊的闲逛。女朋友吃了一些小吃,靠在高勇怀里说:“勇哥,去玩会儿吧。”

“不行,警察正等着找我麻烦呢,回家。”

“勇哥,这都几天啦?没事的。我都快憋死了,就去喝一点吗?勇哥。”

女人风骚柔媚的嗲声说着,小手在高勇胸前拽着高勇的外套。高勇侧脸看看漂亮的女朋友,想起这女人的用处。点点头说:“那好,少喝点,最多十一点就回家。”

女人粲然一笑说:“勇哥真好!”

两人搂搂抱抱的走进了一家酒吧,女人说:“咱俩没意思,再叫两个人呗。”

高勇原本不想在这风口浪尖上找事,但看着面前的女人嘟着红唇,娇滴滴的样子,豪爽的一笑说:“好。”

高勇打电话叫来三人,四人开喝。高勇的女朋友也是好酒量,几人一边喝,一边拿着话筒乱吼乱叫,开心的闹着,时不时的还吆五喝六的划两拳,不知不觉中就喝掉了三箱子酒。差不多十点的时候,高勇比较清楚,站起来说:“差不多了,走吧。”

那三人显然还没喝过瘾,嘴里絮絮叨叨的要继续喝。高勇虽然没醉,但还是带了酒。看着三人嘴里叫着:“勇哥,好久都没痛快的喝过了,今天不醉不休。”

“勇哥,都好几天了,兄弟我都快憋死了。”

“勇哥,过年都要回去了,就让弟兄们放开喝一回呗。”

高勇的女朋友也有些醉了,靠在高勇怀里,媚眼如丝。娇滴滴的说:“勇哥,兄弟们都憋了几天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让大家尽兴的玩玩呗。”

“还是算了吧,最近风声紧,别给自己找事。”

“勇哥,我的大英雄,今天怎么了?该不是怂了吧?勇哥,我看好你哦!”

女人越发的大胆,两只不安分的小手放肆的摸着高勇的前胸。

第193章

女孩脸上露出骄傲的微笑,说:“弟弟学习好,考上了我们那里的重点高中。”

“是吗?弟弟很聪明?”

“当然,我弟弟很聪明。”

“看来是准备考大学的。”

“嗯,他们老师说我弟弟能考上重点大学呢,我弟弟想考到北京。”

“你父母在家种地吗?”

“是,很辛苦,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

“爸爸妈妈更喜欢弟弟一些对吗?”

女孩苦笑一下说:“我们哪里女孩子不值钱,家家都一样,谁家没有男孩是会被笑话的。爸爸妈妈是更疼爱弟弟一些但对我也算不错,比上有些家强多了。不打我,不骂我,也供我上学了。是我自己不想上的。我不爱学习,觉得没意思,就跟父母说不用浪费钱,反正我也学不出来。”

“跟弟弟关系好吗?”

女孩子脸上带着温柔的笑,轻声说:“好,我们姐弟俩从小就好,弟弟是我带大的,跟我亲,对我也好,有些好吃的,总是背着父母给我。”

女孩微微握着的手慢慢放开,目光柔和,脸上有一丝淡淡的微笑。

“你叫什么?”

“沈霞。”

“昨晚怎么回事?”

“我去夜市吃饭,碰到那男人,拉着不让我走,非去开房,被我男朋友发现了,打了起来。”

女人说的很顺。

王安淡淡的看着女孩说:“第一次见面?”

“是。”

“他拉着你非去?”

“是。”

“在哪里拉着你?”

“夜市上。”

“你确定在夜市。”

“是。”

“满嘴没有一句实话,老实说话,第一次见面,又在人来人往的夜市上,他非拉着你去开房,如果你不愿意,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他……”

“老实交代。”

“他把我叫到没人的地方才拉我的。”

“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你为什么跟着他去没人的地方?”

“……”

“老实点,你是干什么的,我们很清楚。你最好老实交代。说!”

女孩似乎挣扎了一会儿,抬眼看看对面的三人,低下头,低声开始交代。

女孩一旦开口,也就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竹筒倒豆子,把他们一起做的龌龊事交代的一清二楚。

高勇的女朋友也是q县人,去年年底回老家,找到从小一起长大的的沈霞。沈霞结婚早,嫁在乡下,老公长得高大帅气,是附近十里八乡有名的帅小伙,上过大学。因为供他读书,家里不富裕,俩人偶然的机会碰见了,沈霞一眼就喜欢上了曾经的同学。一来二往,俩人开始交往,经过半年的热恋,就领了结婚证。结婚时,沈霞喜欢,没要彩礼,婆家日子过得不好。婚后半年,老公去了大城市打工,沈霞就在老家打打零工,准备等老公在城里稳定了,也去城里。可是老公年底回来时领着一个外乡女子,那女子妖精似的。老公回家就为了离婚。老公说的好:“我是为你好,要不然我压根不回来,就在城里,你也得守在乡下。离吧,这世上谁都不欠谁。”

“当初结婚时,你说过爱我一辈子的。”

“贫贱夫妻百事哀,没钱怎么过日子。”

“她有钱?”

“是,她爸是包工头,她家有的是钱,什么都不差,只这一个女儿,就缺上门女婿。”

“你跟我离婚,就为了去做上门女婿?”

“没错,想去的人多了,她没看上,她喜欢我。”

“你说过的话都忘了?”

“我说过的多了,哪句?从小到大,从我会说话开始,一直在说。如果全都记得,那还不得累死。我的脑子虽然好使,那也要用在有用的地方。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就是这个理,那些没用的,我不会用心。”

“你念了那么多年书,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满嘴的仁义道德,却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你好意思说你上过大学,你简直是给大学生丢脸。”

“随你怎么说,像你这样的话不会让我难过,痛苦的是你。你最好想清楚,到底离不离吧?”

“我若不离呢?”

“简单,你留在乡下伺候我的父母,我去城里跟她过日子。”

“你们永远是鬼混,不受法律保护。”

“法律不管我爱谁吧,我做了别人的情人,法律管不着。”

“无耻,不要脸,呸!”

老公淡定的抬手擦擦脸,用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着沈霞,淡淡的说:“理智一点,她说愿意给你钱,五万,怎么样?像她这样的女孩子不多,她原本就善良,不仅有颜值,还有度量,你拍马也赶不上。如果选你,那就是我的脑子不但被驴踢了,还被门夹了,彻底不好使了,这事隔谁也会跟我一样选。你自己考虑,不过时间不多,只给你三天。三天后我们要回去陪她父母去欧洲旅游。”

老公说完转身准备走,沈霞开口说:“我同意,钱什么时候给我?”

“领了离婚证,马上给。”

“你等着,我收拾收拾马上去。”

“我在外面等你。”

老公微微一笑,出门去了。

沈霞当天晚上拿了钱离开婆家。沈霞不是不恨老公和那女人,可是沈霞觉得人家没错。沈霞到了城里,一座不大的城市,被城市的繁华和热闹晃花了眼。那时,沈霞才明白,如果换了自己,也会离婚。好日子,谁不喜欢?沈霞一没文化,二没技术,到了城里,举目无亲,什么也干不了。后来碰上了现在的男朋友,在ktv里做服务生。经男朋友介绍,沈霞去了ktv,做陪酒女,偶尔也出台。挣的钱够两人生活,年底那里抓的紧,沈霞和男朋友回家,准备过完年再去。高勇的女朋友就是那时候找上门的,沈霞知道她也是干这行的。高勇的女朋女和沈霞同村,叫沈翠芳。

沈翠芳坐在沈霞对面,上下打量着沈霞,咯咯咯笑着说:“果然是美女,这么好的颜色不会用,真是暴殄天物,没有天理。”

“什么意思?”

“明人不说暗话,你我是做什么的,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用假装正经。我来是给你指条财路,做的好,一次挣你一年的钱。愿不愿意,全凭自己,没有人强迫你。”

“做什么?”

“仙人跳。怎么样?”

“就凭你我?”

沈翠芳一看有门,随即就仔细讲了如何去做。沈翠芳说,她在那里交了个男朋友,特义气,在那边也有些势力,我们过去可以做,成功一次,享受半年。沈霞心动了,跟男朋友商量了一下,立马答应了沈翠芳。沈霞又联系了自己的小姐妹,一共四人,说好在这里见面。第三天,沈霞和男朋友就跟着沈翠芳坐火车来到这里。高勇是长的不好,又矮又胖,但很义气,把自己的房子收回来,让他们五人一起住。沈霞和男朋友住一间,那三个女孩子住一间。去的第二天,就干了一票。沈霞钓了一条大鱼,那男人看着文质彬彬,出手不凡。被高勇一吓唬,直接答应给了五万。五万,当时几人都高兴疯了,五万块钱啊,那得干多少活才能挣回来。当时说好的,他们靠高勇罩着,所得的钱,高勇拿三分之一,剩下的几人平分。沈霞交代,从去年12月到现在,也就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就挣了十几万块钱。最后沈霞发誓说自己知道的都交代了,没有丝毫隐瞒。

王安第二个提审的是高勇的女朋友沈翠芳。沈翠芳比沈霞镇定多了,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目光淡定,神态自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对于王安所提的问题,沈翠芳挑肥拣瘦回答。沈翠芳刻意回避高勇,说这些都是她想出来的,人也是她叫来的。不过大家都是你情我愿的,没有人强迫,是自愿的。沈翠芳一再强调她们是自愿的。

王安淡淡的说:“被你们讹诈的人也是自愿的?”

沈翠芳瞪着眼睛说:“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嫖了还不给钱?当然是自愿的。”

“从解放后,国家就明令禁止卖淫嫖娼,你们的行为早已触犯了法律。你的意思是只要是自愿的,就可以杀人放火,为所欲为?”

“卖淫嫖娼是不对,但也不至于杀头吧。那么多人都在干,为什么没人管?抓住了还不是罚个款就了事?”

“看来你是明知故犯,那就是罪加一等。还有殴打,敲诈勒索,数罪并罚,也不轻。”

沈翠芳鼻子里哼了一下,有些不相信的样子。王安示意身边的人,把有关政策法规给沈翠芳科普一下,然后举例说明,参照实际案例。用了半个小时,沈翠芳的脸色开始变化。从一开始的满不在乎,到最后的面如土色。沈翠芳低着头,什么也不说,三缄其口。王安的几个问题,沈翠芳拒不回答。

沈翠芳苍白着脸说:“我累了,想不起来,头疼的很,我要休息。”

王安挥挥手说:“让她休息。”

王安看看时间,一早上已经过去了。王安起身说:“先吃饭,下午继续。”

第194章

王安走出审讯室,与刘冬和张哲一起回招待所吃饭。吃饭时,王安接到了妻子的电话。妻子只是问候一下,上班时间不敢打电话,怕影响王安工作。只能在吃饭时间打电话。妻子絮絮叨叨的说:“年货都办的差不多了,还有十几天就要过年了,年前你能回来吗?单位三十就放假了,我打算二十九就走,我打电话给女儿说了,让她给奶奶提前打个招呼,你可能回不去。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今天几号?”

“28号。”

“几号过年?”

“2月13号。”

“哦,爸妈那肯定是回不去了。如果时间允许,可以在你走之前回去。”

“噢,那你注意身体。”

“嗯,我知道,你也注意。”

“我准备炸一些肉丸子、油果子什么的,放在冰箱里,到时候你回来溜一下就能吃。”

“嗯,少做点,别太累。”

“天天在外面吃饭,我怕你营养跟不上,胃也受不了。尽量多喝一些粥,那个养胃。”

“嗯,知道了,你刚才说二十九走?”

“嗯。”

“票买了吗?”

“没买。”

“三十再走吧,我可能三十才能回去。”

“是吗?那我等你。”

那头,妻子一直不舍的挂断电话,王安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让妻子心里喜欢。王安淡淡的笑着,似乎妻子就在眼前。王安耐心的听着妻子温柔体贴的细语,时不时答应一声,或是用妻子最喜欢听的声音嘱咐几句。十分钟后,妻子恋恋不舍的挂断电话。王安心里一片温柔,微笑着收起手机。几口扒完饭说:“去休息一会儿吧,养养精神。”

回到招待所,王安靠在床头上闭上眼睛。刘冬和张哲以为王安累了,审讯非常耗精力,王安一早上都在审讯室,应该是身心疲惫。多数审讯都是和罪犯斗智斗勇的过程,尤其像高勇这样的老油条,反侦查能力极强,狡辩方式多样,审讯过程漫长而艰难,很费精力。王安累了也是应该的。两人安静的躺在各自的床上,不敢打扰王安。

王安的确有些累了,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休息,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王安只是闭上眼睛,让紧张了几个小时的脑子和眼睛稍事休息。十分钟后,王安睁开眼睛,起身走到桌子前。王安下地的同时,刘冬和张哲也起身,两人一起站在王安身后。

王安说:“不睡一会儿?”

两人同时摇头说:“不睡。”

“好,我们研究一下下午的审讯。”

王安刚一拿起笔,张哲就从王安手里接过笔说:“王队,你说,我来记。”

王安凭借自己超乎寻常的记忆力,口述下午要审讯人的姓名、绰号、年龄、籍贯、住址、文化程度、主要家庭成员和关系,以及他们的社会经历、个人爱好、有无前科、作案主观原因,还有王安观察到的关押期间的表现。王安一边说,张哲一边记。王安说完,张哲也记录完毕。张哲先仔细看了一遍,然后递给王安,王安也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回忆一遍自己有无遗漏的地方,确认以后点点头说:“暂时就这些。”

刘冬忍不住说:“王队,下午只审那三人吗?”

“嗯。”

“那干吗还这样?他们与张君兰又没有关系。”

王安微微一笑说:“问的好,小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

张哲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是,王队,我也不明白。”

“我们摸排的主要作用是什么?”

“当然是找到犯罪嫌疑人啊。”

“除了找到犯罪嫌疑人,我们还拓展侦查线索、收集犯罪证据,更可以广泛收集犯罪情报信息。”

“明白了,说不定就能连带着破了其他的案子。”

“通俗意义上讲就是那个意思。”

刘冬和张哲互相看了彼此一眼,两人眼里的话彼此明白:“怪不得,王队是神探。”

王安微微笑着,能带好年轻的刑侦队员,也是老同志的责任和义务。王安抬手看看时间说:“时间还早,抓紧休息一会儿。”

刘冬和张哲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锁进皮箱。三人躺在床上,很快屋里就响起鼾声。

下午两点,三人准时走进公安局。王安依旧和当地的两名刑警提前走进审讯室,三人坐好。第一个要审的是那个被讹诈的男人。男人有些慌乱的走进来,神情拘谨沮丧,慌乱害怕。王安淡淡的看着男人,目光平静没有多余的表情。男人是公务员,在单位也是中层干部。昨天加班,下班后想着去夜市吃一点东西再回家。男人坐在摊位前吃面的时候,身后有个娇滴滴的声音问:“帅哥,这里有人吗?”

男人回头看看,一名年轻的女孩,长的好看,化着淡妆。整个人看上去不仅青春靓丽,而且漂亮动人。男人很绅士的说:“没人,美女请坐。”

女孩子妖娆妩媚的笑笑,坐在男人身边,娇柔的开口说:“老板,一碗面,小碗。”

男人低头继续吃面,但身边漂亮的妹子可没打算让他一口气吃完。女孩子微笑着说:“这位帅哥,怎么一个人?今夜星光灿烂,适合散步看星星。”

男人侧脸看看女孩子,明白了女孩子的意思。但男人觉得还是谨慎点好,男人微笑着说:“哦,你说的对,所以我正打算约老婆看星星。”

“帅哥真会开玩笑,这年头谁还陪老婆看星星?老婆是用来摆在家里的,那就是家里必不可少的家具。出门看星星这样浪漫的事,适合跟神秘的女人一起,那样才不辜负美好的时光。”

“看不出来,美女的见解倒很独特。”

“怎么?帅哥不打算一起?”

“我胆子小,怕老婆。”

“哎呦,讨厌死了,一看帅哥就是真男人,所以我才力邀。走吧,你我相识一场,也是缘分。”

男人笑着说:“既然美女如此盛邀,不能不给面子,好吧。如此美好的夜晚,一个人的确有些寂寞。”

“没错,有花堪折直须折。”

男人笑了,明显对眼前的美女有了兴趣。男人心想:如今的鸡都这样吗?不仅长相身材吸引人,就连这说话都有这味道。男人放慢了吃面的速度,其实女孩子根本就没吃两口。男人明白,这女孩就是为了拉客。男人一吃完面,女孩子就停下筷子。男人很大方的替女孩子付掉面钱。原本陌生的两个人,走的时候已经亲密的像是情侣。女孩子挽着男人的手臂,两人很自然的开了房间。结果就是突然有人敲门,然后就出事了。男人痛哭流涕,说自己绝对是第一次,下次再也不敢了。

一个嫖客而已,这显然不是今天的重点。其实其他人都觉得王安是在浪费时间,这种人,也只能批评教育一番,然后通知家里人交够罚款走人。平时,根本没有正规的审讯过,都是简单的问询一下,做个笔录就行了。今天,他们还是第一次正规的审讯一个嫖客,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屑。

不管别人怎么想,王安依旧一丝不苟的按着程序进行审讯,并提醒身边的人做好记录。

审讯的顺序是王安提前安排好的,第二个进来的是自称沈霞男朋友的男人。中等身材,偏瘦,走进来时似乎很平静,脸色如常。坐下后抬眼快速看了一眼对面的警官,然后垂下眼帘。双手互相握着,轻轻摩擦。王安移动目光,看着他的双腿。他的双脚慢慢来回在地上移动,虽然幅度很小,但王安看的很清楚。审讯室里很安静,清浅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鉴。王安一直没有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对方。审讯室里的温度似乎一下子降低了,让人有些冷的感觉。那人的双手摩擦的频率慢慢加快,但他似乎在尽量控制自己,双手摩擦的速度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双脚也是一样。

王安觉得差不多了,突然开口说:“蒲成刚,说。”

蒲成刚听到王安直接叫了自己的名字,有些楞住了。怎么回事,怎么不是以往的套路。蒲成刚还没来的及想清楚,就听到王安严厉的声音:“快说。”

蒲成刚一哆嗦开口就说:“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干。”

王安提高声音,大声说:“你什么都没干?沈霞和沈翠芳已经全部交代清楚了。你最好考虑清楚,要不要跟她们一样,趁早交代清楚,还能得到从宽处理的机会,快说。”

王安根本不给蒲成刚考虑的机会,厉声断喝。蒲成刚赶紧说:“不是我,是高勇。”

蒲成刚说昨晚是高勇带他们去做的,蒲成刚甚至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沈霞是我的女朋友,我怎么能让她干那事?都是高勇,他在这里有势力我们惹不起他,只能听他的。”

昨晚发生的事,蒲成刚说的与沈霞和沈翠芳有很大的出入,蒲成刚始终咬定是高勇胁迫他们做的,其他的概不承认。蒲成刚一边哭一边说,显得情真意切,一副受迫害的委屈模样。

第195章

王安始终淡淡的看着蒲成刚的表演。不出所料,蒲成刚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滑头,是那种大错不犯小错不断,人又比较怂的那种没出息的男人,你看他痛苦流涕一副委屈的不得了的模样,实际上就是为了逃脱处罚,对付审讯有一套自己应对的方法。对付这样的老油条,王安自有一套办法。王安看着蒲成刚表演的差不多了,冷笑一声说:“十五岁跟人结伙打架,十七岁偷盗,二十岁跟着当地黑社会头子混社会的人,打黑时灭了你的头子,你却安然无恙。有着这样辉煌历史的蒲成刚会被高勇胁迫?会被高勇吓住?我告诉你,高勇的记录远比你好,跟你相比,高勇可算的上安分守己的好公民。”

“怎么可能?赌博、偷盗抢劫、敲诈,替人杀人,他比我好,简直是笑话。”

“笑话?你认为是笑话的事,在我们这里就是这样,倒是你,你看看这一沓子的材料,可都是你的,没有一张是高勇的。”

蒲成刚张嘴就说:“那是你们不知道,高勇那家伙滑的不得了,去年……”

突然蒲成刚闭了嘴,鼻子里哼了一声。王安厉声说:“得意了?心中暗自庆幸没有上我的当?我告诉你,如果没有证据,你们怎么会坐在这里?ktv的包厢远比这里舒服多了,你也得有命坐住。你不是自以为聪明绝顶吗?那就用你那聪明的脑子想想,为什么吧!你们的一切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你们做了多久?以为我们不知道?如果我们不知道,你怎么会坐在这里?跟你谈,是为了让你有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若是你不想要这个机会,我是一点意见都没有你不说,想说的人多了去,我劝你想明白了再说。不过,我却没有时间等你。沈霞和沈翠芳已经争取到了宽大处理的机会,其他人恐怕也想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你完全可以不说。”

王安说到这里,侧脸低声问身边的记录员:“下面是谁?”

“我说。”

蒲成刚急忙张口说。王安依旧淡淡的,看了蒲成刚一眼,平静的说:“说。”

蒲成刚说完这话,仔细盯着王安,没有看到王安惊喜的样子,哪怕是略微有些高兴的模样都没有,还是那副淡淡的的表情,似乎一切胸有成竹。蒲成刚咽了一下口水,心中暗自庆幸。

之前王安仔细看过蒲成刚的材料,汇总后经过分析研究,得出结论。从少年时代起,蒲成刚就没有消停过,派出所公安局经常出入。蒲成刚能软能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惯会见风使舵,典型的万金油,平时似乎很义气,一旦出事,脚底抹油溜的快。关键时刻凭借察言观色,当机立断坦白从宽,争取到了多次宽大处理的机会。所以,蒲成刚虽然劣迹斑斑,犯的哪件事都够收监,但每次蒲成刚都能够成功的把别人供出来,自己磕磕绊绊的脱干净。把别人供出来的结果就是,蒲成刚不停的跑路,人家出来后找他报仇。近十年,蒲成刚几乎每两年就换一个地方,人也是越来越怂,义气基本没有,总结多次失手的经验,蒲成刚越来越隐藏的深,做事更加小心翼翼,用他自己的话那就是只当跑腿的,混口饭吃绝不犯大事。这年头,活着才是王道,自由才是最好境界。王安能够准确的把握住蒲成刚的这种心理活动状态,所以才能迅速瓦解了他的心理防线。蒲成刚依然与以前一样,很快就看清楚了当前状况,当机立断做出了自以为的最佳选择。

蒲成刚为了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交代的很仔细。除过几人依靠仙人跳讹诈他人外,又交代了许多事情。其中引起王安重视的是高勇去年12月曾去省城,替人消灾。蒲成刚交代:去年12月初,他和沈霞在沈翠芳的游说下,一行五人来到这里。蒲成刚从开始混社会,就不停的在省内的各个市县浪迹,见过许多三教九流之人。一见高勇,便明白,这是一个地头蛇。没有真本事,没有过大的势力,全凭一股子狠劲在街市上混。蒲成刚心里有些瞧不起高勇,远不如他以前跟的老大排场大,但无奈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蒲成刚初来乍到,只能屈居。相处下来发现,高勇很义气,也有些头脑,有些红线是坚决不碰,遇事也算是冷静。一起干了几票,收获颇丰。高勇去省城那事,蒲成刚知道,那时他们刚来,只做了一票,够吃喝一阵子。12月中旬,高勇陪着母亲去省城舅舅家参加婚礼。高勇从舅舅家回来也就一个星期,他们抓紧时间又干了一票。有一天,高勇说:“这两天先别动,我要去省城一趟。”

高勇去了两天,回来后,高勇没说去省城里发生了什么事。但蒲成刚感觉,高勇是赚钱了,出手大方,给沈翠芳买了金项链,金手链。给自己的女儿和母亲也买了东西。蒲成刚有些心痒痒,套了几次话,话里话外的提醒高勇:“弟兄们都不容易,有发财的机会叫上大家。”

高勇答应的非常爽快,但那以后,高勇一直没有动静。蒲成刚交代的高勇去省城的时间,经过王安多次确认,是2009年12月21号到22号。王安从蒲成刚嘴里得知,高勇之前确实有一哥们,就住在东四路兴安小区1栋1单元203室,他们一起去过。那家女主人的确是叫吕晓。至于高勇是不是跟吕晓有一腿,蒲成刚不能确定。但两人很熟,在一起摸摸小手,说两句荤话,那是常有的事。蒲成刚也见过男的,跟高勇称兄道弟的,挺义气的一个人。据说脾气不好,暴躁易怒,有时候喝了酒,但凡老婆吕晓有个甩脸子或者叨叨两句,那上去就是大嘴巴子招呼,敢犟嘴,往死里揍。蒲成刚跟着高勇劝过两次架。都是吕晓打电话,哭的稀里哗啦的,高勇叫上他们几个去劝过。至于吕晓离开本市,蒲成刚也很纳闷,之前他们没说,走的时候也没打招呼。蒲成刚和他们只是泛泛之交,高勇与他们走的近。可能跟高勇打招呼了吧,不是很清楚。在王安的循循诱导下,蒲成刚还交代了另外一件旧案,前年在邻县,一起入室抢劫案,蒲成刚没有参与,但他了解情况。那时蒲成刚才从自己的老家过去,因为打黑,老家的大哥被政府收拾了。蒲成刚为了脱清自己,坦白了许多人和事,怕报复,不敢在老家待下去。只好和沈霞去了那个小县城,两人没有收入,蒲成刚又怕被人报复,不敢出去打工。沈霞只好做暗娼,收入养活两人。他们住在县城比较偏僻的平房里,那里多是外地打工人员,条件差,周围环境脏乱差。与蒲成刚紧紧挨着的是弟兄俩,也是在老家犯了事,跑到这里躲灾的。一来二去就熟悉了,经常坐在一起喝个小酒,聊聊天。前面秋天的时候,弟兄俩找到蒲成刚,说接了个活,问蒲成刚干不干。蒲成刚因为自己老家的事,有些忌惮,就拒绝了。听他们说是县城商业街的一个老板,因为跟同行有矛盾,给了他们几千块钱,趁着风高夜黑,砸了那家店,把店里值钱的东西抢劫一空。得手后,弟兄俩就远走高飞了。那家店是家玉店,店里有许多值钱的夜光杯。弟兄俩走的时候怕东西太多,不好带,还要送给蒲成刚几套。蒲成刚当时嘴角一撇,心想这弟兄俩心也太脏了,竟然开着三马子去抢劫,拉了满满一车东西。弟兄俩似乎看出了蒲成刚的意思,笑着说:“咱有内线,雇咱得老板在自己店里看着呢。”

蒲成刚没敢要,怕到最后人家远走高飞,留下脏物给他,一旦事发浑身是嘴说不清楚。

蒲成刚被带下去了,王安看出身边的人两眼亮晶晶的。王安淡淡的一笑说:“时间有些长,休息一下,接着干。”

王安起身走出审讯室,站在过道里,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伸腿弯腰,活动四肢。转动脖子,用手揉压太阳穴。然后原地站着,眺望远方。这座城市虽然不大,这两年也发展的很快。高楼大厦林立,许多正在施工的现场,让这座老城看上去有些凌乱。王安抬头看着天空。这里的天比省城的蓝,碧蓝如洗的天空,几乎没有一丝云彩,冬日的暖阳热烈艳丽。没有风,寂寞的树枝没有一丝绿意,在阳光下肆意的伸张着。王安表情淡淡的。王安不知道的是,蒲成刚交代的事,让当地的刑警有些兴奋。刘冬和张哲被大家围着,让他们讲讲王安是怎么做的。为什么王队长一出手,审讯顺利的出乎意料,让人意想不到的收获,真是惊喜。

刘冬得意的说:“等着吧,不是一个惊喜,是惊喜不断。”

楼上监控室的人如何笑闹,王安不得而知。王安脑子里有事,要一条一条梳理清楚,才能开始下一场。

第196章

王安梳理清楚自己的思路,觉得自己的腰腿也活动的差不多了,走进审讯室。

第三个走进来的是那个王安在镜头下看到的坐在一边,一直低着头的男人。身形消瘦,高挑,像竹竿一样。走进来时,脚步有些迟疑,蹒跚,虚飘飘的不堪一击的样子。目光无神而茫然,紧紧抿着嘴,脸色青黑,精神状态极差。王安淡淡的看一眼,等他坐下后。王安直接开口,严厉的说:“看来戒毒又失败了。”

男人抬起头,晦暗的看着王安,难受的说:“我也不想的,是他们拉着我。”

“昨晚什么时候吸的?”

“去酒店之前,在ktv的时候。”

“说吧。”

男人二十六岁,吸毒八年,戒过多次,每次只隔三个月,最长坚持半年就复吸。八年来,就在戒赌与复吸之间摇摆,戒了吸吸了戒,早已变得麻木、迟钝,没有尊严、没有勇气、没有激情,唯一感兴趣的事就是吸毒。父母亲也是又恨又无奈,亲戚朋友都躲得远远的,不跟他来往。吸毒要用钱,他没地方弄钱,什么都干过,只要给钱,干什么都行。身体极差,最后一次戒烟所都不想收,怕他挺不过去。结果是当时倒是挺过去了,也成功戒掉了毒瘾。事隔半年,又复吸。父母家能卖的早就卖完了,除了父母每月的退休金,没有别的收入。为了弄钱,每天在街上游荡,东摇西晃,看有没有机会。两个月前的晚上十一点,很冷,风高月黑,天空中飘着小雪,那夜真的很冷。其实那也是不太冷,刚刚入冬,哪里就冷的哆嗦了?王安不动神色,示意男人接着说。男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毒瘾折磨的他根本不能静下心来,目光越来越迷离。那夜,他一个人鬼魅似的晃来晃去,原本是打算去商业街,那里白天热闹,晚上商铺都关了门。若有机会,撬开店铺偷点东西。街的拐角,一个男人拽着女人的头发,边骂边踢打。

“蠢货,钱呢?出去一天啦,就这点钱?”

女人哭的很凄惨,小声辩解:“今天太冷了,人少,酒吧里人少。”

“人少就不会想办法?你他妈去给老子卖去,老子要钱,钱。对了,你该不是把钱给哪个小白脸了吧?我打死你个骚货。”

“我没有,别打了,求你别打了。”

“没用的东西,让你挣点钱,又不是要你的命,你他妈跟老子装什么贞洁烈妇?是不是把钱藏起来了?说!”

女人的哭声越来越惨,低声哭求着:“没有,我没藏钱,真的没有真是天冷,酒吧里人少。求你别打了,我疼。”

“他妈的,不疼你就没记性。”

男人根本不听女人苦苦的哀求,变本加厉的拳打脚踢。寒冷的冬夜,听的人瘆得慌。他没有过去,站在冷风中津津乐道的看戏。顶着寒风,听着女人压抑痛苦的哭声,心里突然觉得自己舒服起来。原来这世上还有不如自己的人。想当年,自己也曾风光霁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从吸毒以后,鸡嫌狗不待见,过得哪是人活得日子,犹如丧家之犬。今夜,听着着生不如死的哭泣,突然觉得心里平衡了,就连空中的雪花,也如此的令人惬意,柔软冰凉。他躲在拐角,甚至忘了自己大冷天出来要做什么,正享受着别人痛苦我快乐的惬意时光,偷偷乐呢。只听一声断喝:“谁他妈这么没出息?打女人。”

“去他妈的!老子的女人,想打就打,关你屁事?”

“哎呦嘿,敢跟老子犟嘴。老子三十年第一次见,来,来,来,让老子看一眼,哪里冒出来的葱?”

“老子还没怕过谁?来啊,谁怕谁?”

这会儿站在拐角的他觉得更有意思了,听着两个男人的动静,这是要动手的节奏。悄悄从阴暗处走出来,站在不远处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世上,总有一种人,看笑话不嫌事大,只要别人痛苦,自己就觉得快乐。总能从别人的痛苦里找出令自己幸福的感觉。男人站在寒风里,借着清冷的月光,看着别人的故事。不出所料,两个男人果然动手了,那个后来的是本地人,个子虽然不高,但够狠,三下两下,打的对方哭爹喊娘,认怂求饶。男人踩着对方,恶狠狠的说:“小子,老子告诉你,女人是用来疼的。”

“是是是,大哥说的对,我改,我一定改。”

男人满意了,收了脚,准备走人。旁边一直没有吭声的女人突然扑过来,跪在男人面前,哭着说:“大哥,求求你,带我走吧。他会打死我的,求您了,求您了。”

女人的哭声凄惨压抑。被男人踩在脚下的那人一听,开口骂到:“你个贱货,住嘴,看我不打死你。”

女人瑟缩着颤抖着,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女人不理他,只求着眼前的大哥,声音哀婉忧伤。甚至爬到男人面前,跪下磕头,一声一声,哀婉凄厉的哭求着:“求求你,带我走吧!我啥活都能干,吃的不多,还能挣钱,求求你!”

有意思,自己能挣钱,要男人干吗?还被他打的鼻青脸肿,这是怎么个意思?男人听着女人凄厉哀婉的哭求声,似乎有些犹豫,慢慢开口说:“两口子之间有什么说不开的?”

“不,我不是,我们不是两口子。真的,大哥,我有身份证,你看,我不是坏人,我是被他骗的。大哥,求你了,求你了。”

女人突然站起来凄厉的说:“大哥,你要不带我走,我就撞死在这里,迟早都是死。大哥给我做个证,是他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女人做势要撞墙,男人立马冲过去,一把拉住女人。男人个子不高,但很有力。男人说:“你真的跟他不是夫妻?”

“不是。”

“你愿意跟我走?”

“愿意。”

男人拉着女人的手,低头对躺在地上的人说:“明人不做暗事,老子叫高勇。她说你们不是夫妻,现在她愿意跟我走,是自愿的。有事你找我,让我听到你找她家人的麻烦,就别怪我不客气,杀了你全家。方圆十里你打听一下老子,看老子敢不敢!”

高勇放下狠话拉着女人准备走。这时站在阴暗里的鬼魅突然现身,慢悠悠的开口:“高大哥,也带上我呗,以后小弟就跟着你混了。”

朦胧模糊的夜色下,高勇抬头看了看竹竿似的人,开口问:“你是谁?”

从那以后,他就跟着高勇。高勇英雄救美的女人就是沈翠芳。那一夜,沈翠芳就跟着高勇回了家。当太阳升起的时候,高勇酒醒了,感觉身边有人,高勇侧头一看。身边的女人年轻漂亮,只有二十岁左右。女人睡着的模样安静美丽,清浅的呼吸,嘴角带着微笑,睡的很香。高勇伸手挠挠头,回忆昨晚的事。高勇昨晚醉的不太厉害,一下子就想起了所有的事,高勇忽的坐起来。动作太大,一下子惊醒了熟睡中的女人。女人吓得猛的坐了起来,睁开朦胧的大眼睛,看见高勇,松了口气。娇滴滴的叫:“勇哥。”

高勇没有理她,起身下床,发现自己光着,赶紧从地上捡起衣服,胡乱的套在身上,打开卧室门,走到门口看着客厅的沙发上。沙发上躺着一个竹竿似的男人,看见高勇出来,露出难看的笑容说:“勇哥,醒了。”

高勇看看他,又回头看看卧室床上的女孩,张嘴骂到:“妈了个巴子,我以为喝醉做梦了,没想到是真的。”

高勇走进卧室,伸手摸摸女孩白净的脸蛋,笑着说:“想明白了?”

女孩躲在被窝里,睁着眼睛看高勇,频频点头说:“勇哥,昨晚我就想明白了。”

“哈哈哈,老子艳福不浅。”

高勇转身走过去用脚踹上门,一下子扑上床。

沈翠芳就直接住在了高勇家,他有时候住在高勇家的沙发上,有时候回自己家。三人都没有正当职业,没有收入,手头紧巴巴的,全凭高勇的手气生活。沈翠芳觉得这样不是个事,就对高勇说:“勇哥,我有办法挣来钱。”

“什么办法?”

“仙人跳?”

“滚一边去,老子的女人不去干那个。”

沈翠芳笑了,娇滴滴的说:“我才不去呢,有人去,她当年害了我,自己也没落得好,在小县城做那事养活自己呢,我叫她来。”

高勇看看沈翠芳,颇有兴趣的说:“她愿意?”

“我有办法。”

高勇眯着眼睛说:“我可告诉你,不管别人,你要是敢给老子戴绿帽子,老子灭了你。”

沈翠芳靠在高勇怀里说:“勇哥,我才不去呢。放心吧,我不是当年那个傻货了。”

高勇觉得这主意不错,于是就说:“那就试试。”

于是,沈翠芳回老家三天,再回来时带着沈霞几人。不过说真的,干这个来钱真快。

毒瘾犯了的人,有什么说什么了,能想起来的都说了。不过,这会儿,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不停的张嘴打哈欠。

第197章

王安看着他,觉察到他的毒瘾已经犯了,赶紧问:“高勇去过省城吗?”

“去过。”

“什么时间?”

“去年12月份。”

“去干什么?”

“他舅舅的女儿结婚,还有一次他没说干什么去了。”

“是哪天?”

“记不清了,他舅舅的女儿婚礼过后。”

“婚礼过后多长时间?”

“一个星期吧。”

王安知道他已经坚持不住了,淡淡的说:“送他去戒烟所。”

王安起身走出审讯室,连续工作,让王安有些疲劳。王安直接下楼,站在暮色里,呼吸室外清冷的空气,放空大脑,伸伸胳膊,踢踢腿,做了几下扩胸运动,深吸一口气,立马觉得身心舒畅,头脑清醒了许多。刘冬和张哲随后,一天的审讯,年轻人都觉得累了,思维都有些木噔噔的,反应有些慢,更别说王安了,俩人心疼的看着王安。

刘冬低声说:“王队,要不吃过饭,休息吧。今天太累了。”

王安抬起手轻轻揉揉太阳穴说:“不行,晚上突击高勇。”

“你的身体?”

“小子,嫌弃我老?”

“回去没法给嫂子交代。”

“你小子,这是瞧不起我老王?”

“不敢,顶多是怀疑一下。”

王安笑着拍拍刘冬的肩膀,心里明白。轻声说:“吃嘛嘛香,身体倍棒。”

张哲摇摇头轻声说:“人家邀请咱们一起去吃饭呢。”

王安点头说:“好,一起去吧。”

刘冬说:“晚上还要突击审讯高勇,王队太累了。不然改天吧,这会儿让王队回招待所休息,咱俩去提饭,你看如何?”

张哲立马点头说:“好,我去打个招呼。”

张哲去楼上跟同行打招呼,一个劲的说:“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王队确实有些累了,不想吃饭,要直接回招待所。”

刑警队长心下了然,笑着说:“赶紧去吧,让王队好好休息一下。刚才王队跟我说晚上还要突击高勇呢。别理他们,年轻人,都是王队的粉丝,一激动不知道轻重,瞎闹腾。”

其他人也赶紧表示:“是啊,快让王队休息一会儿吧。要不我们给他送饭?”

“谢谢!谢谢!正好让他一个人静静的休息,我和刘冬去夜市逛逛,回来时给王队带一点就行,你们还忙着呢。”

其实大家就是想跟王安探讨一下如何审讯,今天的王安让同行们再次惊艳,兴奋的不得了,迫切的想要表达一下。王安明白,张哲和刘冬也明白。可是王安也是肉身,不是铜墙铁壁,这样连续不停的工作,身体实在是受不了,何况晚上才是重头。只能说声对不起了。

王安也的确累了,回到招待所,一头躺下就睡着了,轻轻的鼾声响起。让刘冬和张哲吃了一惊,他们以为即将面对强敌,心思缜密的王队应该睡不着,只是想静静的思考,万万没有想到王安说睡就真的睡着了。他们不了解王安,第一次跟着王安办案,还没摸清王安的习惯。只要是跟着王安办过案子的同行都知道,越是遇到强敌,王安越是冷静睿智,不会让自己的身体处于极度疲乏的状态,在强大的对手面前,一定是精神奕奕,神采飞扬的状态,充满战斗力,无限自信的最高峰,让对手看到这样的王安,就明白,无论体力还是精力,都不是对手,完全没有胜算的机会,先从心里上打败对手。所以,多年来,王安已经养成了习惯,只要是遇到难对付的敌人,首先就是美美的睡一觉,然后满血复活,进入战场。听着王安清浅的鼾声,刘冬和张哲彼此一笑,轻手轻脚走出去。直到楼下,两人才敢放开呼吸。

王安这一觉睡的很香,醒来时,房间里一片漆黑,安静极了。王安马上明白了,在黑暗里淡淡的笑了,宠溺的轻声说:“这俩小子。”

王安伸手开灯,看看时间,睡了两个小时。王安舒服的伸个懒腰,此时的王安,觉得自己的体力恢复正常,可以打死一头牛,可以跟奸诈的狼斗智斗勇十几个小时了。王安起身走进卫生间,冲个热水澡,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精神饱满。

刘冬和张哲是掐着时间回来的,手里提着王安的晚饭。王安此刻精神十足,状态很好。笑眯眯的吃过饭,三人出门。

王安依旧坐在审讯室里,审讯室里的暖气温度刚好。王安感觉了一下,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冷风迫不及待的吹进,让房间里的三人都是一激灵。王安满意了,走过去坐下,看看冷的有些瑟缩的两人说:“开始。”

王安开始低头翻看桌上厚厚的材料,这些材料里有之前五人的审讯记录,有当地刑侦的调查资料,有王安自己的分析笔记。高勇走进来时,王安没有抬头,依旧低头认真看着手中的资料。高勇觉得自己突然到了室外,冷空气让他昨夜因为宿酒没有休息好的头脑瞬间清醒。高勇侧脸看看审讯室大开的窗户,又看看低头认真看资料的主审。高勇此刻高度清晰的头脑,让他有了不安的预感。高勇低垂眼眸,让略微浮肿的眼皮遮挡住自己眼里的怯意。高勇坐下后,依旧低垂着眼皮,但他上下左右不断转动的眼皮,暴露了他此刻不安的内心世界。王安依旧很安静,没有抬起头看高勇一眼。安静的审讯室,只有王安一页一页翻动纸张的声音。原本微弱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审讯室,凸显的刺耳起来。所有人的呼吸都紧张起来,高勇的手握了起来,然后又慢慢松开,高勇的眼珠子不再转动,而是抬起头,看着对面,目光里带着疑惑。王安压根没看高勇,只是伸手揉着太阳穴。这令人难耐的寂静,让高勇有些沉不住气,高勇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出声。王安身边的副审觉得场子绷得差不多了,低声提醒王安:“王队,可以开始了。”

王安似乎才发觉高勇已经被带进来了。王安抬头看看高勇,高勇正盯着王安。王安面色淡淡的,只有一双沉沉的眼睛,就那样静静的看着高勇。目光黑漆漆的,幽深沉静。目光里一副一切尽在掌控中的淡定,一副你说不说我都已经知道的了然,一副你这次一定脱不开的厉色。高勇撑着劲和王安对视,没多久就败下阵来。王安那副什么都尽在掌握中的淡定模样,让高勇退缩了。再看看王安面前的桌子上那一沓厚厚的材料,高勇心里不确定、不安稳的感觉越来越重,精神也越来越紧张。

王安依旧目光幽深的看着高勇,淡淡的开口说:“你爱上了沈翠芳?”

高勇原本高度紧张的状态,听到王安的话,突然放松下来。高勇目光扫了一圈审讯室的所有人,然后说:“算是吧。”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欺我。沈翠芳虽然出身农村,但不曾吃过苦,白皙漂亮,那气质许多大城市的女孩子都望尘莫及。果然有些眼光。只是不知道,沈翠芳有过几任男朋友?怎么到的这里?怎么就如此巧的让你遇见了?英雄救美,果然是百试百灵的桥段。好巧啊,你说是不是?”

高勇的眼珠子来回转了好几圈,最后眼睛落在王安面前厚厚的材料上。高勇的脸色变了几变,高勇声音提高了一些。

高勇说:“什么意思?”

王安一改之前淡淡的神色,抬起眉毛,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王安轻轻一笑说:“你说呢?你有什么?有地位有权势?有钱有别墅?长得高大帅气?那条街成千上万的人路过,怎么就你给遇到了,正好酒醉,脑子被酒毁了?英雄救美的桥段现在可真不多见,你问问单身小伙子,有这样的机会,谁不上?怕是轮不着你。人家沈翠芳的条件,随手扒拉一个怕是条件也比你好的多?我就奇了怪了,你哪来的自信?”

高勇的眼睛突然瞪了起来,呼吸有些急促,脸色瞬间黑了。高勇真想张嘴骂人,看看周围环境,高勇喘了口粗气,尽力压着自己的怒火,高勇声音比刚才又高了一些。

高勇说:“沈翠芳也是苦出身,她是被骗的,她说过她爱我。”

“苦出身?搞笑死了,你做的什么梦?解放都六十年了,哪来的苦出身?她是吃不饱饭?还是穿不暖衣?沈翠芳初中毕业,没有考上高中,家里人让她去学一门技术,是她自己吃不了苦,不愿意去。怎么到了你嘴里成了苦出身?难不成就她沈翠芳一个人生活在解放前?还是你没脑子,让人涮了。那话怎么说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

高勇彻底怒了,大声说:“我问过沈翠芳,她说是被骗的,那个男人是她们一个村的,说是带着她出来找工作。”

王安不说话,只是看着高勇,眼角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那笑意让高勇觉得格外刺眼。一副我不说你知道,你不知道就是你傻,全世界的人都路过,就你傻的样子,让高勇暴怒无比。

第198章

高勇觉得暴怒的同时,又憋闷不已。高勇仔细一想,那夜他虽然喝了些酒,但没有完全醉,脑子还是清醒的,打算自己步行回家。那条路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那条路上不算很偏僻,但也不似闹市那般热闹,夏天也是人来人往,各家门口都坐着纳凉的人,摇着扇子,扯着笑话,一直到午夜。天冷时人就少点,早早的闭门,在热乎乎的屋子里看电视。可那天的确有些巧了,大半夜的,自己怎么就头脑一热,去做什么劳什子好人。沈翠芳那女人是漂亮,拿的出手,放眼高勇认识和见过的所有女人,沈翠芳的姿色也是数一数二的。高勇又想起什么,面色一黑。抬头看看王安,高勇怎么就觉得王安眼里的讽刺更盛。王安看着高勇,目光似乎穿透了高勇的思想。没错,高勇想起沈翠芳在床上的热情,绝不是一个纯情少女。从始至终,高勇都喜欢放的开的女人,比如吕晓,就是喂不饱的骚货,不仅热情,还很大胆。沈翠芳比吕晓,有过之而无不及,除了热情大胆,更重要的是花样百出,每次都让高勇欲罢不能。高勇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前妻,既是有了女儿,也总是羞涩的半推半就的,从不会主动,以前高勇觉得前妻索然无趣,木头一样,让人毫无兴趣。如今想来,那才是传统的良家妇女。莫不是自己真是被那骚货骗了?还就喜欢那股子骚劲。高勇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沈翠芳挂上了自己,然后找人玩仙人跳。自己以为找到了赚钱的门道,又得了贤妻,结果根本是人家借势赚自己的钱,出事了自己顶着。

高勇低头想了一会儿,抬头说:“是,我们是做了,也讹了一些钱,钱大家分了。就这点事,我又不是主谋,不够判吧?”

“你当我们都是吃干饭的?你们做了五次,所得脏款十四万八,你拿到手的不过五万。够你花吗?数学谁教的?忘了告诉你,我从小数学就好。”

“我还有别的挣钱的路子。”

高勇说完就后悔了,闭上嘴,不再说话。王安淡淡的一笑说:“知道,拿钱办事,替人消灾吗。”

高勇心里咯噔一下,自嘲的笑了一下。

开口说:“我又没干什么,只是吓唬吓唬而已。那些人不经吓。”

“你也是老江湖了,难道不知道这是犯法?况且还拘禁他人,殴打虐待他人,那一样不是违法?”

“你们那边出事了?我可没有打死过人,顶多吓唬吓唬,一拳一脚的。”

王安的声音突然严厉,紧绷着脸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猛的提高:“去年12月你多次去省城,都干了什么?老老实实的说。”

王安的手似乎是不经意的放在了面前那一沓材料上。高勇被王安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盯着王安看。高勇脑子里迅速转动,跟省城有关系。高勇立刻做出判断,那边事发了。高勇心里暗恨,脸上随即也带上了一些你不仁我不义的神色。高勇说:“那人死了?”

“回答我的问题。”

“舅舅家女儿结婚去了一次,还有就是……”

高勇抬头仔细看着王安,王安没有刚才那种嘲讽的样子,脸上的神色淡淡的,目光依旧沉沉。那样子无非告诉高勇:我都知道,就等着你再说一遍。

高勇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咽了口唾沫。开口说:“替人收钱。”

高勇抬眼又看了一眼王安,王安面色淡淡的。没有说话,就安静的等着听下文。高勇咬咬牙说:“那人不是我打的,是他们,他们打的。”

高勇看看王安一副我不会相信你的的眼光,又说:“警察同志,真不是我。”

王安静静的看着高勇,目光幽深。高勇有些害怕,眼睛一转,脑子琢磨着那人如果死了,要快点脱清自己。道上混了多年,一直没有出事,高勇有自己的底线,不能在小阴沟里翻船。高勇想明白以后,眼睛一转说:“是他们找的我。”

原来高勇去舅舅家参加婚礼,因为参与赌博闹了一场。也是因为高勇当时表现出一股子狠劲,竟然有人看上了他,极为欣赏高勇的狠厉。一出派出所,那人就靠近高勇说:“兄弟,认识一下,我叫孙建军,人家都见叫我黑子。”

高勇冷笑一声说:“我跟你不熟。”

黑子也不恼,笑嘻嘻的说:“这不就认识了,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你我也算患难见真情,交个朋友吧,怎么样?”

高勇翻翻眼睛说:“几个意思?”

“看着哥们也混过几天,兄弟我最喜欢和讲义气的人交朋友,都是江湖儿女,兄弟我明人不做暗事,多个朋友多条路,兄弟我想交个朋友。”

高勇上下打量一番黑子,高勇认识他,那个开麻将馆的老板,就是他晚上开的场子,原本想洗平高勇,没想到高勇技高人胆大,孤身一人也杀了他们全场。黑子那时就看着高勇不错,有心结交。谁知那几个不争气的东西,输不起。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了事,逼得高勇破釜沉舟,连带着自己也是进了局子,交了罚款。不过听说事情的始末后,黑子更有心结交高勇。于是一出派出所的大门,便迫不及待的追着高勇介绍自己。

黑子恭维高勇说:“兄弟,够狠,我喜欢。如果在这里混,不出几年,就是一方老大。现在放眼看去,多的都是嘴把式,真正像兄弟这般强势的人不多见。那些看着凶动的人,其实遇事就是怂货。不瞒兄弟说,我以前也真心交过几个朋友,可哥们我眼拙,交的都是酒肉朋友,真到了我有事相求,那是能撂多远就撂多远。真是伤了我的心,如今哥们也混了多年,也算是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看人那是绝对错不了。我一看兄弟就知道,那绝对是人中龙凤,义薄云天之人,不像那几个,什么玩意?”

高勇哈哈一笑说:“看出来了,一窝子怂包。”

这时,身后陆续走来几人,都是被高勇带累的,看着高勇,眼睛里嗖嗖冒着火。高勇挑衅的扫一眼,嘴角带着狠厉的微笑,那模样就是:不服来战。那几个人也算见识过高勇的不要命,不仅不要命,还不怕进局子,这就更可怕。所以恨恨的瞪了一眼高勇,走了。高勇低笑一声说:“这就走了?慢走不送。”

黑子一直跟在高勇身边,此时哈哈一笑说:“哥们给个面子,我替兄弟压惊。走,咱吃饭喝酒去。”

高勇有些飘了,觉得省城的人也不过如此,就这两下子,想震住自己,想什么呢?对于黑子的邀请,那是欣然接受。

黑子请客,省城的大饭店,豪华气派,叫了五个人,一起喝酒,称高勇为勇哥,给足了高勇面子。当晚酒足饭饱之后,又去了ktv。高勇与黑子有种相见恨晚的遗憾,黑子使劲说:“要早认识几年,勇哥早就成了大哥,哪至于窝在四五线的小城市憋屈着。”

高勇也有千里马才遇伯乐的心情,两人一拍即合,臭味相投。当天就已经称兄道弟了。高勇在省城待了三天,几乎每天都和黑子在一起。高勇走的时候,也是黑子开车送到火车站的,让高勇很是感激。高勇拍着胸脯说:“有事说话。”

高勇是12月19号接到黑子的电话。当时,高勇在吕晓家里,吕晓的老公不在,那娘们非叫高勇去。高勇原本不想去的,身边有了沈翠芳,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高勇正过得滋润,不想去吕晓那里。一是吕晓毕竟是有夫之妇,自己和吕晓的老公也算是哥们,有点不地道,以前自己旱着,有个女人也算不错。现在有了沈翠芳,床上折腾的高勇都有些受不住,哪有精力打野食。二是,高勇看出来了,沈翠芳那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旦闹起来,脸上不好看。吕晓压根就不是沈翠芳的对手。所以高勇支支吾吾不想去,吕晓说:“勇哥,以后都见不着了,我们要走了,过来吧。”

高勇一听就问:“你们要走,为什么?”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高勇就去了,高勇的心思很简单,毕竟两人也鬼混了几年,不能说不去就不去,吕晓电话里柔弱的说:“勇哥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高勇混了这么多年,讲的就是一个情意二字。当下就打车过去了。吕晓的老公以前在工地上干活受过伤,身体不行,吕晓那娘们骚的很,离不开男人。高勇一去就脱不开身,高勇是12月18号去的,让吕晓困在床上两天。就是接黑子的电话时,还躺在吕晓的被窝里。黑子电话里说:“勇哥,有个挣钱的机会,干不干?”

“干什么?”

“说话方便吗?”

高勇侧头看看吕晓,吕晓伸手抚摸着高勇的胸脯,紧紧靠在高勇怀里。

高勇推开吕晓走进卫生间:“方便,说吧。”

第199章

黑子说接了一单活,省城的有钱人,跟人有仇,五万块钱卖仇人的一条腿。高勇当时就觉得这活能干,打断一条腿,就是事发,也不是死罪。但高勇觉得五万块钱太少,高勇在沈翠芳的唆使下,仙人跳一次就挣了五万块钱,一条腿,怎么也得值十万。于是高勇说:“事情能办,不过既是有钱人,五万就想让我出手,太少,弟兄们还要吃饭。”

“勇哥,你等我电话,我这就跟他联系。”

黑子再打来电话时,告诉高勇:“勇哥,人家答应了,十万,得手就给钱,现金。怎么样?你什么时候来?”

高勇想了想说:“人在哪?身边有人吗?”

“随时都可以,出钱的人盯着呢。”

高勇是当天晚上坐火车走的。高勇记得清楚,买了火车票,是12月19号晚上九点的车。高勇是第二天早上,也就是12月20号到的省城,黑子在火车站接的高勇。车上,黑子就大概说了一下情况。给钱的主是外地人,在本地做建材生意,做的挺大,不差钱。平时除了做生意,闲暇时间喜欢赌,玩的大,各种玩法都上心,不过很少跟社会上的专业赌徒玩,都是约几个老板一起玩,不在乎钱,但要面子。这回是最近手气太好,赢了不少钱,然后跟他一起玩的另外一个老板心里不舒服,怎么就认识了一个专门吃赌博饭的老手,把那人带到桌上,出老千赢了建材老板的钱。那老板什么人,回家一想,就觉得有问题,花钱找人一打听,果然坐在牌桌上的人有问题。老板是明白人,人家专业吃这碗饭人,没错,错在领他来的人。混迹江湖多少年,这被人黑了一把,咽不下这口气,便辗转找到我,打断他一条腿出口气。

高勇眯着眼睛说:“那人干嘛的?”

“听说也是搞建材的,几个人没事经常一起玩,后来搭上了专业赌博的人,黑了几人一把,一夜输了一百多万,关键不是输钱,而是后来他们几个发现那人出老千,真正咽不下这口气,人家赢了钱,早没人影了。输钱的几人觉得找他来的人肯定分了钱,找不到那人,就找他算账。”

“主家什么意思?”

“还能怎么样?又不能弄死他,打一顿出口气罢了。人家有钱,不受闲气。”

“就为了出口气,十万块?”

“有钱,任性。”

“也是,有钱人的世界不能理解。”

“是啊,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事,只有兄弟你能干。一接着过去,我就想到了你。怎么样?哥们儿够意思吧。”

“哥哥帮了我,我心里明白着呢,事成之后,兄弟不会忘了哥哥。”

“我就说兄弟是个义气之人,哥哥我眼光不错。”

“替我准备好刀子和黑布,还有结实点的绳子,一条小毛巾,能塞住嘴巴大小的。”

“没问题。”

黑子替高勇订了酒店,对于黑子的殷勤,高勇明白,也就没客气。高勇当天就去踩点,仔细观察了周围环境。这里的建材城离商业中心和市里的繁华地段挺远,就在西区的东面,周围之前都是荒地,因为离火车站近,西区政府开发建了建材城。建材城占地面积大,基本都是外地来的有钱人。进入建材城,街道两边都是商铺,商铺门口摆着各种各样的瓷砖和装修材料,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眼花缭乱。离这里一百米的地方是西区最早的建材市场,里面经营的都是一些装修所用的小材料或是辅助材料,塑钢,铝合金门窗焊接等,那里不比新的建材市场正规,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西区的建材市场品种齐全,花样繁多,规模大,不仅本市的人喜欢来,就是周边县市的人也经常来。近百家商铺鳞次栉比,库房在建材城的最后面。建材城的外地人的大多数租房住在离这里两公里左右的家属区。总得来说,这里到家属区都是比较偏僻的地段,一到晚上,街上几乎没有人。只有建材城外的马路上,呼啸而过的各种车辆。现在又是冬天,连个纳凉的人都没有,按着高勇的话说就是:人毛都不见。他们雇主想要报复的人就在建材城。高勇在黑子的陪同下,装模做样的在建材城转悠,慢悠悠的走进那人的店铺。店铺分里外两间,外间面积大,摆放着各种瓷砖,套间里面是老板的办公室。那人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惬意的半躺在摇摇椅上,身边的茶几上,煮着茶。那人闭着眼睛享受着,偶尔喝口热茶,滋润极了。高勇是一个人进去的,只在外间看了看瓷砖,趁着店员给别人介绍产品的时候,路过套间的门口,仔细看了看里面的人,将他的模样牢记在心。高勇看清楚后很快走出店铺,和黑子在建材城里转悠了半个小时。然后和黑子出去吃饭,下午就在酒店睡觉,准备养足精神,晚上好办事。高勇一觉睡到了下午六点半,醒来时,天已经黑了。高勇躺在床上想着今晚的事,觉得自己有必要化个妆,换件外套,要不也弄个袜子套在头上。高勇想想,决定马上去做。高勇起身穿上外套走出酒店,黑子订的酒店在市中心,周围很是繁华热闹。高勇进了一家超市,买了一件打折的黑色羽绒服,一条女士连裤袜,又拿了一把手工剪刀。高勇觉得差不多了,刚走出超市,黑子的电话就来了。

“勇哥,在哪里?”

“超市买点东西。”

“哪个超市?我过来接你。”

高勇抬头看看超市门口的牌子说:“华联超市。”

“好,你等着,马上到。”

黑子很快就来了,高勇上了车说:“怎么不去麻将馆忙?”

“七点半以后才有人这会儿没人,我带你去吃饭。”

“不用,把我放在夜市,我自己去吃点,你跟在身边显眼。”

“今晚不行了,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事的。”

“怎么了?有变动?”

“事是一定要做的,这点不会变。要不勇哥白来一趟,我也不答应。是这,那龟孙子今天早早走了,去参加什么狗屁聚会。回来时人多,怕是不好下手。主家打电话来说的,明晚机会更好,店员一个请假一个休息,他老婆下午五点要回去做饭,那时间只有他一个人在店里,只要盯着他,一出门就拉上车。”

高勇点点头说:“好,你这车不行,去租辆车。”

黑子一边开车一边说:“到底是混过得,想的周到,差点犯了大错。”

高勇这一晚过得肆意,吃过饭,自己一个人去泡澡按摩。回来后,拿出手工剪刀,剪下女士连裤袜的一条腿,往自己头上套了套,走进卫生间间照镜子,那真是连亲妈也认不出来。高勇满意极了,取下袜子,收拾好垃圾,装在超市的塑料袋子里。然后舒舒服服睡了一夜。第二天,高勇没有出门,不想让太多人看到自己。在酒店憋了一整天,六点整,黑子开着一辆租来的黑色轿车,天已经麻麻黑了。高勇下楼时,特意提上垃圾袋。黑子开车去了建材城,路过看见马路边有垃圾桶,高勇让黑子停车,顺手扔了垃圾。到建材城门外,黑子停下车,两人安静的坐在车里。几分钟后,黑子接了个电话,挂断后说:“快出来了,咱们停在路边,跟着他。”

十分钟后,那人出来了,黑子开着车慢慢跟在那人身后。高勇左右看看没人,带上头套说:“靠近他。”

车从后面慢慢靠近那人,高勇拉开车门,车身几乎紧挨着那人开过去,那人不高兴的回头骂到:“怎么开车呢?”

高勇用力把那人拉住,用刀子抵着他说:“不想死就老实点。”

那人看到套着袜子的高勇,下了一跳,刚准备开口大叫,冰凉的刀子成功的让那人闭了嘴。

高勇恶声恶气的说:“上来。”

那人乖乖的上车。高勇拿出黑子准备好的黑布蒙上他眼睛,黑子在倒车镜里看到,心里极为佩服高勇,够谨慎。

那人开口说:“好汉,那条路上的?有话好说。”

高勇粗着嗓子说:“闭嘴,老实点。”

那人能够感觉到高勇冰凉的刀子抵着自己的脖子,有些害怕。

小声说:“我有钱,放了我,我给你们钱。”

“闭嘴。”

高勇不想多说话,只得用刀子狠狠的压着他的脖子,那人只好闭上嘴。原本高勇是想直接废了他的腿,然后推下车。黑子却用手势告诉高勇,先别动手。高勇只好塞住那人的嘴巴,用绳子绑住他的双手双脚,试了试绑的结结实实。黑子一直把车开到一片漆黑的地方,高勇看到不远处就是山,周围没有路灯,没有住户。车灯照过去时,那里站了三个人,他们身旁停着一辆黑色奥迪小轿车。高勇和黑子下车,高勇小声问黑子:“什么意思?”

“他们想自己动手出气。”

“别出声。”

“明白。”

高勇站在车旁边,黑子快步走过去,小声跟那三个人说话。那三人点点头,黑子回头对高勇示意一下,高勇伸手从车里拽出那人,扔在地上。

第200章

那人此时害怕极了,浑身哆嗦着,使劲挣扎,但他的嘴巴被高勇堵住了,想求情也说不出口。只能使劲扭动身体。高勇拖着他走过去,把他扔在三人面前。高勇看到三人眼里兴奋的光彩,男人暴虐的本性此时尽显无疑。每个男人心里都住着一个魔鬼,一旦有机会就会释放出来。三个男人此时眼里的兴奋既是在夜里也熠熠生辉,像狼一样冒着可怕的绿光,跃跃欲试的样子令高勇摇摇头。那三人先是围着被绑的人转了一圈,然后互相看看,咧嘴笑了。高勇见的多了,走到车前,点上一根烟,在车灯刺眼的光线下,看着三人对那人拳打脚踢,不过瘾,最后手里提着棍子劈头盖脸的狂打,空旷的野外,那人被堵住嘴也依然发出闷哼一声,开始还能挣扎几下,没一会儿就不动了。高勇心想:“这做买卖的果然心狠,下手可不轻。”

高勇怕他们把人打死,看差不多了,就走过去,伸手拉住一人,用手势比划,不能再打了。高勇是想挣钱,但高勇不想弄出人命来,那可是要杀头的。高勇社会上混了多年,有自己的原则,有些事是根本不能碰的,要是沾上,那就是死路一条。三人出手狠厉,再不阻止,怕是要出人命。十万块钱,弄不好会搭上自己的命,高勇可不想那种事发生。这时那人已经没有挣扎的声音了,瘫在地上一动不动,高勇上前用手试了试,还有气,高勇松了口气。高勇示意黑子两人一起抬着那人,放在车上。高勇坐在车上没动,看着黑子下车走到三人面前。高勇一直盯着黑子看,高勇看到那三人中的一人递给黑子一个袋子,黑子笑了笑,打开袋子看了一眼。对着三人笑笑,收起袋子就回到车上,把袋子递给高勇,高勇用手一摸就知道是钱。高勇示意黑子开车,黑子发动车的同时,高勇看到那三人随手扔掉手里的棍子,上车扬长而去。高勇心里撇撇嘴,暗想:都是狠角色,难怪挣钱,手不黑不行啊。高勇看的很清楚,那车的尾灯闪过之后,高勇看见了车牌号,一辆黑色的宝马车。高勇看清楚以后,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看着黑子开车。车快到闹市时,高勇看看街上没有人,示意黑子放慢车速靠边行,高勇快速打开车门把那人扔下车,然后扬长而去。高勇当天晚上就退了房,离开了省城,高勇给了黑子两万块钱,算是介绍费。这钱让黑子眉开眼笑,嘴里说着:“勇哥够意思。”

高勇其实知道黑子另外拿了钱,但高勇是个明白人,出手大方点以后这样不费力又挣钱的活儿少不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原本这事,高勇给谁都没说,回到自己家也是悄悄的。给了母亲三万块钱,母亲直问:“哪来的?这么多?”

“给你你就拿着,问那么多干吗?我赢的。”

母亲还真以为是高勇赢的,存了两万,说是给女儿上学用,剩下的做家用。高勇来钱容易,也花的大方,最近打牌也是手气超好。高勇还暗自高兴:“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高勇自然也不会亏待自己的女人,给沈翠芳也买了不少首饰、衣服。沈翠芳觉得自己这次是跟对了人,以前赚的钱自己一分得不上,还得挨打挨骂,如今的日子沈翠芳愿意一直过下去。高勇不太明白沈翠芳的想法,只是感觉到沈翠芳更加的温柔小意,高勇心里高兴,自然也更豪气。

王安几次确认时间,高勇都不曾改口,坚持说自己是19号晚上坐火车,20号早上到的省城,21号晚上离开省城,22号早上到的本市。高勇的火车票不知道扔在哪儿了?即使火车票在,买的是站票,连个座位也没有,很难找到证人。关键是18号晚上七点以后一直到19号晚上,这段时间没有人证明高勇在哪里。高勇嘴里唯一的证人吕晓,压根找不到人影。高勇提供的地址,本市的房子退租了,吕晓老家根本找不到人,吕晓两口子没有回老家,去向不明。王安看的清楚,高勇之所以交代的如此痛快,是权衡利弊后做出的决定。高勇这种老油条,混了多年,都能相安无事,也是有些头脑的。大恶大坏不沾,小打小闹不断。遇事又是万金油,滑不溜秋的。能这么痛快的交代,也是自以为懂一些法,自己又不是主谋,没有亲自动手,不算是杀人。在高勇看来,那人一定是死了。高勇有些后悔,当初黑子路过医院要把那人扔下去,是高勇看着医院门口人来人往的,怕被人看见,选了没人的地方。如今看来,如果在医院门口也许那人能活下来。高勇的后悔王安没工夫深究,王安脑子里想着别的事。高勇被带下去以后,王安对身边的副审说:“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请多费心。明天一早我们三人要回去了。”

“这么急?高勇怎么办?”

“继续审,也许还能套出东西来,还有,吕晓的下落。我要知道12月18号到19号,高勇到底去了哪里?我们回去要尽快提审黑子,有消息会及时通知你们。”

王安说完起身往外走,迎面走来刑侦队长,王安伸出手握住对方,真诚的说:“谢谢!如此顺利都是你们的功劳,若不是平时工作做的扎实,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的如此出色。我真的非常感谢!”

“哪里?哪里?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应该感谢王队长,让我们多了一次学习的机会,而且是实战。相信,所有参加过这次行动的同志,都会学到很多东西,这将是他们职业生涯中记忆深刻的一堂课。”

“其实,这都是大家的功劳,所有的成功都是完美合作的结局。有你们这样的队友,成功是必然的。”

“那都是王队指导有方。”

两人互相恭维的话不要钱似的一箩筐一箩筐往外倒,听的身边的同志们心里麻酥酥的,鸡皮疙瘩掉一地,肉麻的让人不敢直视。外向的刘冬忍不住暗地里撇嘴,内向的张哲也低下了头。当地的同仁们,更是表情精彩。好容易两位队长互相恭维完了,周围的同仁松了一口气。王安微笑着说:“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去了,黑子那边多一天说不定就会生出变故。这里就交给诸位了,我们随时联系。”

“好,我就不留你了,工作重要。”

“好,留步,我们就此别过。”

王安领着刘冬和张哲大步流星的走了。王安的背影笔直挺拔,步履稳健矫捷,一点也看不出劳累过度的样子。整整十二个小时的审讯,斗智斗勇,可谓呕心沥血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要深思熟虑,不能行差踏错半步。许多年轻人此时都感到疲惫不堪,精神不济。可看人家王队,那叫一个精神。人比人,气死人啊。难道王安真的钢铁之躯?刑侦队长看着王安的背影,目光充满敬佩。回头看看自己的手下,语气缓缓的说:“他也是普通人,但他有钢铁般的意志。他的成功是必然的,想想我们平时都是怎么工作的?看看王队长是如何工作的?相信大家心里自有判断。以后要怎么做?值得我们所有人深思。”

队长说完,正了正原本就端正的帽子,大踏步的走了。

王安三人走出公安局,刘冬轻声说:“王队,去夜市吃饭吧?”

王安左右看看年轻人,笑了。开口说:“饿坏了吧?走,我请客。”

刘冬孩子气的说:“随便点?”

“是,夜市随便点。”

“哦,也不错,这里夜市上好吃的也不少。快走,我都饿死了。”

三人走进夜市,叫卖声此起彼伏,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刘冬和张哲的肚子似乎感觉到了,叽里咕噜的响了起来。两人不好意思的看看周围,发现没人注意他们。

刘冬赶紧说:“看,那家有臊子面,先来一碗。”

三人一人一碗面,吃的饱饱的。也许是恶狠了,根本吃不下多少。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刘冬最终也没实现夜市随便点的梦想,摸摸自己不争气的肚子,噘着嘴往招待所走。

一进房间,王安就直接进了卫生间,舒舒服服的冲了个热水澡,然后放松身体,缓缓躺在招待所不太舒适的床上,闭上眼睛。刘冬和张哲轻手轻脚的洗漱后,也静静的躺下。

就在刘冬和张哲昏昏欲睡的时候,王安睁开眼睛,黑暗中王安的眼睛灿若星辰。王安轻轻说到:“明天回去后,张哲尽快提审黑子。”

快要睡着的两人顿时清醒过来,张哲马上答到:“是。”

王安又说:“刘冬去查看网上公布的通缉令,寻找与张君兰案相似的嫌疑犯。他的特征记住了吗?”

“身高18米以上,体格强壮,左撇子,有口吃。”

王安在黑暗中笑了。

第201章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车,王安觉得比自己审一天案子都累。三人随着人流走出车站,天已经黑了,刘冬建议直接吃一碗牛肉面。

刘冬说:“前面有家24小时牛肉面馆,我们吃完直接回局里。”

王安点点头说:“也好。”

走进牛肉面馆,不似饭点那般人多,稀稀拉拉的几人。三人一人一碗热乎乎、香喷喷的面下肚,立马觉得身上热乎起来。

晚上九点,王安三人走进市公安局。路上,王安已经电话联系过局长,严密监控黑子。局长征求王安的意见,是不是直接控制起来。王安没有同意,王安想亲自去,因为许多细节,听别人讲,不如亲眼所见。王安抬手看看时间,这会儿正是麻将馆如火如荼的时候。

接到命令的同志们,都在等着王安。王安顾不上说客气话,直接开口命令:“出发。”

警车悄无声息的开出去,没有了白天长龙般的车流,寂寞清冷的夜晚,马路上行人匆匆,车辆也是稀少匆忙。警车一路畅通无阻,二十分钟就到了高勇提供的黑子麻将馆附近,两辆警车悄无声息的停在路边,朦胧的夜色下,车上的人迅速下车,散开。王安看着警员都去了各自的位置,低声对身边的张哲说:“我先进去。”

“我去。”

王安伸手压住张哲的肩头,轻声说:“你跟在我身后,收到我的信号,马上行动。”

说完,王安大步走了。

王安慢悠悠的走向麻将馆,仔细观察周围环境。这里是一条家属区街道,从主马路过来,右手是居民楼,由于是早年的商业区,单位多,住户复杂,开发后,都是独立的住宅楼,没有形成封闭的小区,而是一字排开,楼下两层是商铺,楼上是住户。住宅楼对面,马路的左手是一排小商铺,不是正规建筑,是那种临时搭建的房子,因为这里随时准备开发,所以建了临时的商铺,卖什么的都有。倒是方便了这里的住户,买个菜、买个面、买个小东西下楼就行。麻将是必不可少的娱乐,这座城市的人也是酷爱,有事没事搓两把,又联络了感情,又消磨了无聊的时间。所以几乎所有的麻将馆都是生意兴隆,人满为患,除了坐在桌上打牌的,还有坐在一边老牌的,嘻嘻呵呵,寂寞清冷的冬夜也热闹了不少。黑子的麻将馆就在其中。王安晃晃悠悠走进麻将馆,麻将馆里乌烟瘴气的,男人们开着下流的玩笑,女人风骚的笑骂声不绝于耳。这是一间大约三十平米的房间,总共有四张麻将桌,其中三桌都坐满了人,房间最里面直对着门的地方,有一张写字台,上面凌乱的放着各种喝水的杯子,几包餐巾纸,茶叶罐,一把电烧水壶。写字台下面放着三个八镑水壶。那张没人坐的麻将桌下面,趴着一条温顺的金毛狗。写字台边上有门,里面传出麻将机的声音。有人打麻将,有人看麻将,嘴里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话。里间有人喊:“老板,提壶水。”

一个身材中等偏瘦的男人答应一声:“好勒,马上来。”

王安注意观察男人。皮肤的确有些黑,三十岁左右,浓眉,深陷的双眼,双眼下一片青黑,眼睛里透着精明。剃着板寸,头发很硬,穿着低领黑色羊毛衫,黑色长裤,整个人整洁整齐,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王安判断他就是黑子。

黑子随手提起壶走进里间,嘴里说着:“崔哥养鱼呢?”

“人家不是养鱼,是晚上吃得太好。”

“老崔,晚上吃的什么?”

“什么意思你们?”

“得了,老崔,谁不知道你新娶了夫人,温柔贤惠,做的一手好饭菜。哪天也请我们见识一下呗?”

“去去,一边去,就你们,还是麻将馆适合你们。”

“老崔以前也不是小气人,今儿是怎么了?”

“你们消停点,人家新娶的媳妇,让你们这帮大老粗吓坏了怎么办?”

“也是,崔哥,春宵一刻值千金,怎么有时间上这来浪费时间啊?”

“我要是是崔哥,还不得天天抱着小娇妻,才不来这陪你们这帮大老粗呢。”

嘻嘻哈哈的调侃声不断,黑子的声音夹杂其中。王安貌似饶有兴趣的看着人家打麻将,耳边注意听着里间的动静。不一会儿,黑子出来了,一眼就看向王安。黑子走过来,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黑子拿出烟,递给王安一支,殷勤的给王安点上。

王安点上烟说:“谢谢老板!”

黑子笑着说:“大哥住哪里?以前没见过?”

“对面,以前没来过,今天第一次进你这里。”

“大哥,会打麻将吗?”

“喜欢玩两把。”

“有兴趣的话,我这就叫人凑一桌。”

“不急,我先看看。”

“听口音就是本市的人,不知道大哥以前什么玩法?”

“两报自摸。”

“哦,我们这边习惯打两报包的,你可能不熟悉,多玩几次就好了。”

“是,我再看看。”

虽然王安判断眼前这人就是黑子,但没有完全确定前,王安不想动手,以免判断错了,会打草惊蛇。所以,王安依旧耐着性子,看别人打麻将。

这时从外面走来一个年轻人,浑身一股子流气。大声说:“黑子,有人推牌吗?”

黑子说:“现在没有,麻将散了看有没有?”

“那就整一桌大的玩玩。”

黑子笑着说:“这会子怕是没人了,要不坐下喝会儿茶,晚上开一场。”

“那行,你约人,好几天没玩了,急。”

王安已经完全确定,老板的确就是黑子。王安走到门口推开门走出去,站在门口对着茫茫黑夜一挥手。王安自己往对面马路走去,那里停着两辆警车。

王安脚步很快,上车后说:“开过去。”

司机顺手把警灯扔上车顶拉响。黑子麻将馆的人听到警车来时根本来不及走出麻将馆,被堵在门口的警察一窝端。

等到把所有人送进市公安局,已经是晚上十一点。王安坐在自己办公室里,看着窗外。心里想着要不要给妻子打个电话,妻子那天电话里的思念,王安听的出来,其实王安心里也很想念,想念妻子的一嗔一笑,想念妻子在自己怀里娇柔妩媚的样子。王安手里拿着手机,犹豫不定,他怕一旦思念的闸门拉开,汹涌的思念澎湃而来,自己抵挡不住。眼下,张君兰案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容不得半点分心。王安起身站在窗前,推开窗,让冷风呼啸而来,使自己瞬间清醒。此时此刻,不是思想抛锚的时刻。王安极目远眺,目光穿透茫茫黑夜,穿过灯火辉煌的街道,穿过洋溢着幸福快乐的千家万户,停留在自己家的方向。王安似乎看到漂亮的妻,寂寞的坐在沙发上,无聊的拿着遥控器,频繁的更换电视节目。优美动人的侧影,就刻在王安心里。王安抬头看着夜空,今夜星光灿烂,月光如水。

王安轻轻叹口气低声说:“对不起。”

王安轻轻一笑,关上窗,走到桌前,开始分析案情。

等到所有人登记问询记录结束后,已经是凌晨一点,张哲拿着记录走进王安的办公室。王安仔细看着,每一个人都不掉以轻心,细细梳理清楚。这只是简单的登记一下,每个人的大致情况。如姓名、年龄、职业、家庭住址、经常活动的区域、时间长短。这些材料经过筛选,一部分人明天交了罚款就可以离开,一小部分可能会拘留,重点关注的黑子,夹杂在这里,还没有正式对话。

王安看完后说:“有些晚了,休息吧。明天一早你提审黑子,我去市第一人民医院。”

“不回家?”

“不了,叫刘冬也去休息,明天再干。”

“王队,这里没法睡,去我们宿舍吧,我和刘冬挤一下,也能睡下。”

“不用,值班室是上下铺,我去那里睡。”

王安向门口走去。张哲摇摇头,一直都知道王安工作起来不要命,这段时间是真见识了。张哲知道说什么王安都不会听。也就不再多说,想着抓紧时间休息,养精蓄锐,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王安去值班室,今天值班的是老同志,大家刚刚忙完,还没有来得及躺下,看见王安进来就问:“王队,有事?”

“没事,过来睡觉。”

“不回家?”

“太晚,算了。”

“你呀,总是这样,也不怕冷落了漂亮的老婆。”

“她很贤惠的,对我的工作一向支持。”

“那也得有个度,女人啊还是要多哄哄的。”

“是,我知道了。”

老同志比较了解王安,去自己柜子里拿出一床棉被说:“这里冷,加床被子。”

王安感激的一笑说:“谢谢。”

两人躺下,王安问:“都走了?”

“嗯,近处的都回了,那些单身也去睡了。”

“哦,睡吧。”

王安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因为回到了自己的地盘,王安睡得很踏实,几天来的第一次深度睡眠。

第202章

早上七点王安准时醒来,伸个懒腰,看看窗外,北方的早上七点,天还没亮。值班的老同志也醒了,正悄悄往这边看,对上王安带着笑意的眼睛。

起身说:“我怕吵着你,醒了,我就起床了。”

“嗯,我也起。”

王安回办公室洗漱后下楼,走到院子里,围着办公楼跑步。当王安跑的满头大汗时,刘冬和张哲迎着王安跑过来,与王安并排跑步。

王安笑着说:“怎么想起来跑步了?”

刘冬快人快语的说:“我们立志成为王队这样的刑侦,要向王队学习,王队的一切都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哦,所以大冷天也出来跑步?”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我看你们能坚持多久?”

王安领着小伙子们跑步去了食堂,解决完早餐,王安说:“干活吧。”

王安去了办公室,办公室的桌上放着昨天晚上送来的材料,是有关这几天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一些情况。

市第一人民医院为了适应市场需求,响应卫生厅及市卫生局严令所有卫生系统自查并整改的红头文件。推出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开启了轰轰烈烈的整改。这是继改革开放翻天覆地的改革之后,市第一人民医院第一次如此大的动作。设立了职能部门并详细规定其工作范围及职责,推出了一系列奖励及处罚条例,与科室主任及护士长签订责任书。同时主要科室的主任也做了微调整,护士长实行竞聘制,每两年符合条件的护士均可竞争上岗。绩效考核工资大幅度改革,侧重临床,侧重中层干部。所以,近期市第一人民医院人心惶惶,面对史上最严厉的处罚条例和最高的奖励数额,以及变化巨大的绩效改革,让这些多年都旱涝保收的白衣天使们茫然了。医院,从来都是拿着财政拨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单位,如今面临却是如果不能完成规定的任务,别说绩效就是工资都拿不全。当然也有可能,完成的出色,就会拿到高额的奖金。有心人算了一笔账,如果一个普通的住院医既能完成任务,没有事故发生,亦没有纠纷,工资奖金再加灰色收入,每月至少两到三万。这个数字一出来,风一样传遍医院的每一个角落,让拿了几十年国家规定工资的老职工们倒吸口凉气,不禁感慨:这是真的吗?天说变就变啊!

李东阳所在的药械科变化最大,无论人员还是绩效,以及处罚,条条框框详细而周密。李东阳自觉得是赶上了好时候,如果干的好,不需要冒险拿回扣,李东阳每月轻轻松松一万左右。这在以前工资只有两千多,加上奖金也只有三千多的李东阳眼里就是天文数字。当然,跟临床是不能比的。像方主任和路建院以后的工资是李东阳的三倍。李东阳不羡慕他们,李东阳觉得临床医生担的风险太大,用李东阳的话就是:“做梦都穿梭在病房。”他们挣的那钱,李东阳挣不来。不过有一点,李东阳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和感慨,自从院长们决定药械科人员要大变动,并由李东阳提出方案后,李东阳租住的五十平米的家,就没消停过。除了制剂室的四位老同志,药械科所有人,先后提着礼物上门。有人专门挑李东阳不在家的时候,去走夫人路线;有人刻意选在李东阳在家的时候,每个人的说法也很合理。去找姜医生的人说:“手术成功了,现在也能吃东西,身子需要补补,我带了一些过来,听说对手术后恢复很好,吃吃看,若是有效果,我再送来。放心,没几个钱,都是多年的同事,应该的。”

说的姜医生不收都不行。而选择直面李东阳的同事说的更婉转:“早都想过来了,可医院最近风声太紧,闹得人心惶惶的,怕过来让人看见,影响李主任。再者,姜医生刚做完手术,身体虚弱,人来人往,也影响姜医生休息。前两天,听说姜医生第一个疗程的化疗做完了,就紧着过来看看。听说孩子的爷爷奶奶回老家了,家里若是忙不过来,就说一声,我比较方便,爱人也闲着,大忙帮不上,帮着做个饭,收拾收拾屋子洗洗衣服还是没问题的。”

李东阳第一次觉得同事们的语言表达能力超强,应变能力也超强。说的两口子都要怀疑人生了,看来之前的几十年都白活了,瞧瞧人家这话说的,礼不收都不好意思,你不收就是伤害了人家。拍马屁原来这么大学问。姜医生是个直性子,根本没遇到过这样的事,猛的一下有些懵圈。第一次、第二次,姜医生不知道,但次数多了,姜医生有些害怕,李东阳不在家的时候,有人敲门就龟缩在卧室,坚决不开门。这不,门又一次被敲响了,姜医生躺在卧室的床上,连大气都不敢出。来人很执着,在门口徘徊了有十分钟左右,才离去。姜医生听到那人下楼的脚步声,姜医生长长的出了口气。轻轻起身,走进客厅,靠近门口,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听,舒了口气。

姜医生做完化疗后,身体很虚弱,李东阳心疼妻子,不让她做家务,每天下班后急急忙忙往家赶,做一些汤汤水水,给姜医生补补身体。今天也一样,方主任和路建院原本要一起过来,看看姜医生的情况,顺便想为美好的未来小小的庆祝一下。结果快下班时,方主任那里来了抢救病人,路建院也去做急诊手术,李东阳只好一个人提着中午就买好的菜,匆匆回家。

李东阳一开门,姜医生便迎过来,接过李东阳手里提的菜,轻声说:“可算回来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一边去,今天咱家的门被敲了三次,可谓门庭若市啊。”

“你没开门?”

“没有,肯定是你们药械科的。唉,以前是真不知道,也没跟别人交流过,现在看来,我们俩真是不会做人啊。”

“这话怎么讲?”

姜医生说:“咱俩怕是有些傻,这么多年从来没去过院长家,副院长家,主任家也没去过。别说平时,就是逢年过节也没去过。现在看来,我们得有多傻?怪不得一直上不去,那是没走上层路线啊!”

李东阳笑笑说:“这话我不同意,没去,我不也照样当了药械科主任吗?不是所有的领导都看中那些,领导选拔干部,还是以能力为主的。”

“如果大家都去了,就我们不去,是不是太显眼了?”

“这话倒没错,如果大家都去了,去的人领导不一定记得住,但不去的人领导一定会记住的。”

“你是在说,就因为我们没去,所以领导印象深刻?”

“我是这样理解的。”

“好了,我不想跟你斗嘴,最近吓的我都不敢开门。”

李东阳伸手搂住姜医生,低声说:“姜大胆儿什么时候也学会怯场了?”

“东阳,我想去上班。”

李东阳摸摸姜医生消瘦苍白的小脸,低声说:“化疗后瘦多了,在家休息吧。反正咱家现在也不缺你挣的那几个。”

“不是为了钱,你们药械科的人天天来,我怕出事。别刚上去就犯错误,钱虽然是好东西,但穷日子穷过,富日子富过,咱家也算过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东阳,我们要过一辈子的,对我来说,家人的平安最重要。”

李东阳听明白了,姜医生是在提醒自己。李东阳笑了,紧紧搂住姜医生,轻轻亲吻着姜医生的发顶。

柔声说:“你放心,我不贪。”

姜医生靠在李东阳怀里,李东阳伸手抚摸妻子日渐消瘦的身体,心倾刻变得柔软起来。李东阳低头亲亲妻子苍白的脸颊,柔声说:“我去炖汤。”

晚饭后,姜医生因为白天没有睡好,放下碗就困了。李东阳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最近单位事情比较多,上班时间过得很快,来不及细想,这会儿正好静静的思考一下。

鸿泰公司的事情影响颇大,本省的卫生系统形同地震,而且振幅不小。红头文件几乎一天一发,整改措施天天都有更新。各大医院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市第一人民医院在这样的浪潮中,必须迎头赶上,绝不能落后,医院生存也不容易啊。人事变动有阻力,老的有情绪,小的不满意。倒班的嫌辛苦,正常班的嘀咕奖金低。怎么安排总有人不满意、不高兴。好在,李东阳明白,这世上压根就没有十全十美,只能按自己的想法去做。李东阳最近总想是起一句话:坚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所以,李东阳也是这么做的,希望药械科的改革能够成功,药械科能有新气象。对于药械科人或多或少的话,李东阳心中有数。无非就是药品回扣这块,大家心知肚明,也是等着看李东阳如何分配。以前是领导吃肉,他们喝汤,多少都有点,大家都坚持认为苍蝇也是肉,有总比没有强。如今,李东阳的改革力度如此大,是几个意思?想独吞?也不怕撑着!

第203章

李东阳看的清楚,看的明白,不动声色,却胸有成竹。在调查研究以后,李东阳经过深思,做出了令人跌掉眼镜的决定。这一决定,让李东阳很快成了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名人。姜医生没有上班,不知道李东阳现在有多出名。因为鸿泰公司的事,医院所有的药品和材料都要选定新的医药公司。市卫生局因为鸿泰公司的事,对于公开招标这事也持有怀疑和谨慎的态度,目前还没有再次招标的意向。所以,各大医院目前都是自己寻找供货单位。李东阳每天上班,忙着接待一波又一波的医药代表和医药公司代表,桌上堆满了各个公司的资料和产品画册。李东阳头疼不已,要如何选择?李东阳做了大量工作。先是召集各个临床科室的主任和护士长,征求意见,然后又给院长及孙副院长、潘副院长分别汇报,在短短的几天时间签订了三家供货单位,都是国内大公司。能够保证质量、数量。关于最为敏感的回扣这一块,李东阳直接把它放在了桌面上,与各家医药公司谈判时,毫不避讳,令前来谈判的公司代表大吃一惊,同时也是钦佩不已。因为李东阳跟几位院长碰过头,所有的药品和材料价格都是国家调控的,国内大的公司都执行全国统一批发价。不能放在明处的是,在统一指导价格之下的那部分回扣。李东阳与几位院长碰头后决定,以后这些回扣公开。每年年底总结时,公布于众,让医院所有职工知道并了解。这一大胆的决定,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李东阳,果然不一般。关键是医院领导班子就这一问题召开了院务会,尤其是院长,临床出身,几十年兢兢业业,之前虽然明白,但不能说到明处。有些事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如今,让李东阳的大手揭开了医院有关药品、材料、器械的神秘面纱,让它赤裸裸的暴露在阳光下。院长后怕之余还是高兴,市第一人民医院又走在了前面,它依然是市级医院的旗帜,不仅在技术上,还站在了医疗改革的前沿。所以,院领导们也做了一个更为惊人的决定,那就是,按着李东阳为医院节省下来的资金,给与适当的奖励。结果财务科的人粗略的算了一下,李东阳仅这块每年至少就有二十万。天呢,光这块,就比一般职工一年的工资都高。有些人心里马上不平衡了,议论纷纷,怪话连篇。不过,也有人认为,李东阳已经很不错了,之前那些钱没给医院,职工压根不知道,去了哪里?还不是进了个别人的腰包。有些事不能细想,以前,以前怎么样?有些可怕。潘副院长大家不敢想,但已经死去的张君兰,成了众人眼中、口中的罪人。大家私底下议论,张君兰怕是也因此送了命。医院的人有教养,有素质,不会明说,但不代表心里不想。其实李东阳原意不是这样的,他根本没想到那么多,扯出了已经死去的张君兰。死者为大,李东阳觉得过去的就过去,干嘛要追究,人都没了,还说那些干嘛?再多的钱,也得有命消受不是。这阳世间的钱太重,阴间花不出去。李东阳要确保自己活着花钱,所以李东阳不后悔。有些事,你不做他不做,不代表没有人做,一旦事发那就是有钱没命。李东阳的确听到了不少明嘲暗讽,李东阳不在乎。昨天中午,两位挚友坐在李东阳办公室,也谈到这个话题。

方主任说:“有点猛,你应该缓缓来,先跟院长通气,然后年底再公布。”

“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几位院长认为,整个卫生系统正值多事之秋,风雨欲来。再加上医院前一阵子的医疗事故,整个医院有些低迷。大家急需一个让人振奋的事件来消弭那些负面影响。所以决定现在就公布这一决定。”

路建院说:“这不科学,鸿泰事件并没有影响到我们医院,恰恰相反,我们医院因此还受益匪浅。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这样做的结果是直接把你推上风口浪尖上。”

“已经这样了,想拿钱就得付出代价。这就是我的代价。总比以后事发再受处罚要强。至少我下半辈子还可以光明正大的花我自己挣的钱。”

方主任沉思之后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意思?”

“我觉得路建院说的有道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院长们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这让人浮想联翩的决定,不但不会稳定人心,相反让职工心里的不平衡暴涨。又值此新的绩效实施伊始,真心不明白,院领导为了什么?”

李东阳听了两名挚友的话,也认真沉思起来。突然,李东阳想起一件事,前几天,李东阳忙着调研时,上楼想去找潘副院长谈谈初步想法,路过院办时,院办主任问:“李主任有事?”

“我去找一下潘副院长。”

“这会儿不行,市上来人正在潘副院长办公室,你晚点再过来。”

“哦,市上来的人,什么事啊?”

“没说,不太清楚。”

当时李东阳没有多想,那天晚一些时候,李东阳依然去找了潘副院长谈了自己的想法。潘副院长当时就表示支持,李东阳没有看出潘副院长有什么异常。这会儿李东阳想起这事来,就对两位挚友说了。

方主任皱皱眉头说:“市上的人,不是卫生局的?”

“不是。”

路建院说:“会不会是纪检委的?”

“为什么?”

“嗨,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前几天有人吵吵,说是鸿泰的事件与张主任和潘副院长都有关系,不仅市公安局经济科接手了,就连市委也惊动了,纪检委怕是也来过医院啦。难道就是找潘副院长谈话?”

“市纪检委来医院也不可能只找潘副院长谈话,我觉得所有院长怕是都要谈。”

“有可能跟这件事有关系。要不不会如此急急忙忙做出这样不理智的决定。”

“是,这决定无疑让人想起很多,人类的想象力是无穷无尽的,可以刻画出许多令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东阳,你最近的日子有些难过。”

李东阳苦笑一声说:“风言风语算什么?总比将来丢命的强。”

“也对,能想通就好。”

此刻,李东阳坐在安静的客厅里,明亮的灯光下,电视里的节目李东阳没有心情看。李东阳起身走去阳台,阳台上的温度有些低。李东阳瑟缩了一下,看着灯火辉煌的城市。今夜,没有璀璨的星空,没有清冷的月光,夜沉沉。偶尔传来一两声匆匆的汽车喇叭声,归家的急切在这寒冷的冬夜显得异常清晰。也让李东阳心里平静下来,不管怎样,日子依然要过。自己上有父母要养,下有妻子儿子需要,别人的想法实在顾不上多考虑。李东阳站了多久,自己不知道。直到身体感觉冷风嗖嗖时,李东阳才走回客厅。李东阳看看时间,关上电视,洗漱完走进卧室上床睡觉。

李东阳轻轻躺下,黑暗中妻子的呼吸清浅舒缓。李东阳突然就觉得心安。李东阳伸手轻轻搂住妻子,鼻息间满是妻子温暖的味道。李东阳笑了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姜医生醒的早,睁开眼睛时,就看到李东阳放大的俊颜。姜医生笑了,心情很好。轻轻起身,走出卧室。今天姜医生感觉不错,没有恶心,呕吐,虽然依旧有些疲乏,但比前几天好多了。姜医生洗漱后去厨房准备早餐。

李东阳醒来之后,就听到客厅里的响声,躺在床上回了回神,一下子起床,快步走到客厅说:“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早饭我来做就好。”

“没事,今天好多了,想吃东西。”

李东阳高兴起来,柔声说:“不恶心了?”

“嗯,饿了。”

“太好了,中午想吃什么?我回来做。要不去外面吃?不行,天太冷,还是在家吃。”

姜医生笑了,轻声说:“最近你忙,中午别回来了,在食堂吃一口,我自己在家随便吃点,晚上再好好做一顿。”

“不行,前一段时间都没吃好,现在能吃了,一定要加强营养。对了,食堂也新推出了营养粥,中午我订份营养粥,送回来。顺便把晚上的汤炖上你看着火,到时关上就行。”

姜医生不忍心拒绝,点点头说:“好,快去刷牙洗脸,吃饭吧。”

李东阳吃过早饭出门上班,姜医生慢悠悠的收拾碗筷,然后在客厅来回走了几圈,就上床睡觉。姜医生今天准备多睡几个小时。晚上等李东阳回来好好说会儿话。姜医生感觉到李东阳心里有事,但自己化疗后实在是精力不济,昨天不停的来人敲门,影响休息。姜医生没有睡好,昨晚早早睡了,朦胧间。姜医生感觉李东阳躺在自己身边,身上冷丝丝的。一定是在阳台上站了很久。姜医生决定今天无论如何要和李东阳好好谈谈。

第204章

姜医生计划的好,赶不上变化的快。姜医生迷迷糊糊时听到手机铃声响起,伸手接通。原来是呼吸内科关系好的几个同事,说是中午要过来。姜医生接完电话也清醒了,看看时间,连忙给李东阳打电话说:“中午你别回来了,我同事要来,都是女的,我们方便说话。”

“你们吃什么?”

“说好了,她们过来带点吃点,特意嘱咐我们说点悄悄话。”

“好,别太累了。”

姜医生起身看看凌乱的卧室,拿过手机看看时间,还有时间搞卫生。姜医生鼓起精神,急忙打扫房间。姜医生是个要强的人,最近身体状况实在是不好,也没顾上整理房间,如今同事要来,这样凌乱,有些丢人。姜医生麻利的整理,一小时后,房间焕然一新。姜医生也累的气喘吁吁。姜医生坐在沙发上,环顾一圈,看着干净整洁的环境,心情也好了许多。靠在沙发上休息,觉得缓过劲了,起身慢慢走进厨房,厨房里有苹果,姜医生洗好放在果篮里。一切准备就绪,姜医生靠在沙发上休息。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姜医生的两位女同事手里提着外卖走进来。三个女人一台戏,即便这三位都是职业女性,高学历,但八卦的程度一点也不低。尤其是私人关系又好,不在单位,大家秉承工作时间谈工作,休息时间谈八卦的态度,热烈的谈论着最近听到的新闻。

“听说鸿泰公司董事长的小娇妻闹得可凶了。”

“那是,人家一朵水淋淋的花朵,嫁给了一条腿迈进棺材的人,图什么?不就是钱吗。这会儿,再不趁机捞点钱,那不是人财两空嘛。”

“是啊,没钱可就亏死了。”

“要我说啊,自己选的,自己就得认命。如今,鸿泰公司负债累累,怕是难有钱给她啊。”

“要是老公心疼她,怎么也能保障她后半辈子的生活,何况还有孩子呢。”

“听说生了一个女儿,老来女,当爹的肯定疼。女儿是爹前世的小情人嘛。”

“谣传那女儿貌似不是鸿泰董事长的。”

“谁的?”

“说是跑路的那个副总的。”

“真的假的?这女人够狠,连女儿都给别人生了,还装什么高冷。”

“你们说,如果是个男人得知自己疼了多年的女儿是别人的,会不会崩溃?”

“如果我是男人,有杀人的心。”

“那位副总怕是一开始就有目的吧?要不怎么藏的这么深?这女人也是活该,你说之前怎么胡来也就算了,都嫁人了,就老老实实过日子呗。老公再老,也是自己选的。如果不爱就嫁,嫁了就本本分分做人家妻子,相夫教子。这种女人不值得同情,路是自己选的,后果就得自己担着。”

“那就是一分钱都没有了?哈,真是一次失败的投资啊,嫁人的时候怕是以为是短线绩优股,老头子若是早早死了,人家就有钱有房有公司,可以和情人肆意的过着奢侈的下半辈子。没想到,老头子倒是没死,公司却垮了。还是她自己勾搭的情人,看来,还是老公可靠。”

“那是,自己的老公多好,在他面前你不用装淑女,不用装优雅,就这张黄脸婆的模样,他不也得看?工资不也得全交?高兴了亲一口,不高兴了可以骂两句。多惬意,我真不明白,那些不安分的女人,到底想哪样?放着自己的老公孩子不心疼,整天贱不漏搜的搞破鞋。”

女人的话题说转就转,又开始吐槽那些不安分守己的女人,专门破坏别人的家庭。也不知是谁给这种女人起了一个既顺口有一语中的的名字:小三。小三就是年轻漂亮专门给人当情人的那种拜金女,简单明了,一听就知道她的职业。用正头妻子的话说,敢做就要敢当,做了不要脸的事,就要承受别人叫你小三的异样目光。三人开心的说着别人家的事,感慨世风日下。

姜医生关心科室里的情况,两位同事说了不少。医院改革了,绩效考核标准重新定了,中层干部以后直接奔小康。不过临床科室的高职称医生更忙了,以后每个科室都有总住院医,除了吃饭时间,24小时都要在科室,一个月不能回家。哈哈,日子越来越难过。现在医院流行一句话:想当一名好医生,就不能结婚。因为没时间谈恋爱,既是结婚了,也没时间造娃。说完,三人嘿嘿坏笑着。

一名同事贼兮兮的说:“你说,要是这样,医院男医生的头上是不是芳草萋萋啊?”

其他两人噗嗤一声笑了,有点幸灾乐祸的说:“难说,这年头,耐得住的女人不多,伤不起的男人不少啊。”

“说到这事我突然想起范医生,听说别人给范医生介绍了一个对象,那男人有钱,年龄大了一些。人家要求很高,要有才有貌。范医生那是绝对符合有钱男人的高标准。”

“范医生?我的主管医生。”

姜医生一听来了劲,兴致勃勃的说:“怪不得我前几天做化疗的时候,看着范医生精神状态不是一般的好。原本人就漂亮,现在那更是水淋淋的,让人惊艳呢。”

“谁说不是?让那没眼光的男人后悔去吧。”

“哎,往后说,见面了吗?”

“见了,男人可谓一见钟情,据可靠消息,两人现在正处在热恋当中,说不定不久的将来,范医生摇身一变就是阔太太了。不用像我们一样,为了工资,每天累的跟狗一样。”

“不一定,范医生绝对是事业型的女人,她不会放弃自己的专业,做一只花瓶,再说,范医生虽然也漂亮,但跟那些靠脸吃饭的人比,还是算一般般吧。”

“我就想如果范医生聪明点就不会放弃自己的工作,挣多挣少那也是自己挣的。有句话怎么说:经济独立才是真正的独立,收入决定家庭地位。范医生要想保持独立的人格,就不会做职业太太。”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看把你们急的,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人家范医生还没着急呢。”

“嘻嘻,我们这不是为同行加油嘛。做女人难,做个职业女人更难。”

“对,我们应该脚踩小三,拳打劈腿男。”

三人笑作一团。笑够了,开始唉声叹气。医院最近风声紧,有一个算一个,医生护士日子都难过,一周一次学习,必须参加。上班也是各种检查,既要干活,还要应付检查,真心累。好容易下夜班休息,早上要查房,处理病人,这也就算了,下午还要学习。大休那天也要查房,一忙就一上午。屈指一算,几乎就没有休息。孙副院长竟然说: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就要有奉献精神。我的妈呀,我们都奉献了,领导要如何奉献呢?三个女人暗戳戳的想:领导是不是以后就以院为家了?

“你们说领导们不回家,夫人们会怎么样?”

“都是有文化的人,肯定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大不了冷暴力呗。你不理我,我还不乐意理你呢?”

“别的院长夫人咱不了解,但潘副院长的夫人,杨大主任肯定是会深入调查了解,杨大主任可是个认真的人。”

姜医生脸色更加苍白,两位同事尴尬的笑笑,刚想张嘴解释一下。

姜医生开口说:“你们说当年汪红真的跟潘副院长有关系吗?”

两人对视一眼,无奈的说:“你是真傻还是装的啊?”

“什么意思?”

“你们俩关系最近,汪红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

“我……?”

“你呀,以前我提醒过多少次?你就是一根筋。说真的,要不是我们共事多年,关系一直都好,我们了解你,就你跟汪红那种女人走的那么近,谁敢跟你做朋友啊。不是我说你,你家李主任多聪明的人,就没提醒你。汪红什么人,那就是一个不安分的小三。”

姜医生喃喃自语:“我们问过她,她哭着说别人不知道?你们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姜,如果是你,你会嫁给张远吗?”

“张远的确出色,能够嫁给她,也是汪红最好的选择。”

“张远再好,他是苏冬兰的丈夫,他们有多相爱,你不知道?汪红不知道?我听说,苏冬兰亲口说过,张远就是她的命。你和苏冬兰关系好,你不会不知道吧。那张远对苏冬兰有多好?大家眼不瞎,看的清楚明白。可汪红是怎么做的?当初是她主动追的张远,这事全第一人民医院的人都知道,你可千万别说你不知道。这是朋友干的事吗?”

“说到底,汪红就是那种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且会不惜一切得到的人。你呀。看着聪明,实际上就是一根筋。”

“汪红失踪了,也不是我们说她的坏话,指不定是她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汪红那人城府深着呢。”

姜医生低下头,喃喃的说到:“为什么你们都能看透,只有我看不透?”

“你和苏冬兰一样,总觉得你们亲密一些,更愿意相信她。说到底,你们善良,而汪红却肆意的挥霍着你们的善良和真诚。”

第205章

姜医生沉默了,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怀疑自己的智商。总以为自己孤冷清傲,总以为自己与众不同,总以为自己特立独行,总以为举世皆醉,唯我独醒。却原来,自己的自以为是都是一场笑话。自己得有多蠢,让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子玩的团团转。姜医生无法面对,面对这被好友撕开的血淋淋的现实。姜医生抬眼看着两位好友,姜医生想张嘴问:“为什么?”

姜医生没有开口问,姜医生需要自己安静的思考一下人生。姜医生不知道说什么,往事如烟,曾经的她们也是亲密无间。姜医生选择相信汪红,那是因为她觉得汪红对自己也是真心的。有些事,汪红不愿意说,必然有她不说的原因,但那些并不会影响到姜医生自己。难道说,人真的都是自私的,只看到自己的利益,从来看不到别人的利益。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同事看到姜医生更加苍白的脸色,有些不忍,为了让姜医生开心一些,大家开始说最近比较流行的段子。同事开心的说:“讲个段子给你听。”

有个病人气色很差,虚弱的找到医生说:“大夫,我病了。”

大夫问:“你哪里不舒服?”

“我吃啥拉啥可怎么办?怎么样我才能拉的正常?”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那就只能吃屎。”

好友说完自己先笑了,姜医生也跟着淡淡的笑了。另一名同事说:“这个不好笑,有损我们医生的形象,我说一个更搞笑的。”

一个医生朋友收到一条看似不寻常的短信。“你好!我是市人民医院急诊部张医生,你的领导出车祸正在我院抢救,现在急需住院费和手术费十万块,请立刻把钱打到此账号:工商银行62xxxxx7954,张鹏程。耽搁撤你的职!”领导出车祸?看起来貌似还很严重的样子,朋友连忙发了一条短信过去。——他人现在怎么样了?!那边很快有了回复:已脱离生命危险,正在输氧,请立刻汇款!朋友松了一口气,握着手机慢悠悠地打字。——这样吧,张医生,我给你加五万,麻烦你把他的输氧管拔了。几秒后“张医生”的信息就追了过来:你什么意思啊?他可是你领导!!朋友不慌不忙地接道:——是我让人撞的,早看他不顺眼了。”张医生行骗三年顺风顺水,此番遇到如此销魂又强悍的反骗计还是首次,心里不免有些愤愤不平:好吧你大爷的,你赢了,你忙吧不打扰了!”

姜医生很给面子的笑了,三人笑着说:“真是高手在民间,民间有高手。有些段子手,真是高手哦。”

姜医生强撑着跟俩人说笑了一会儿,同事看姜医生精神不济,安慰了几句便告辞走了。

同事走后,姜医生坐在沙发上,陷入沉思。最近姜医生总是想起汪红和苏冬兰。那个纠缠姜医生多年的噩梦,最近频繁的出现,常常让姜医生梦魇。从梦中惊醒后,大汗淋漓。姜医生不知道为什么?梦中的苏冬兰毅然决然的冲向窗口,但却在往下跳的一瞬间,回头看一眼姜医生,目光中似有无尽的话要说。姜医生总在梦中看到苏冬兰的儿子,三岁的孩子,漂亮的不得了。继承了苏冬兰和张远所有的优点,可爱极了。那孩子明媚天真的笑,萌萌的样子,让人心生怜爱。那孩子就站在姜医生面前,甜甜的叫着:“姜妈,我要吃雪糕。”

姜医生一连几天都梦着苏冬兰母子俩,醒来后大汗淋漓,疲乏无力。姜医生不敢告诉李东阳,最近李东阳很忙,虽然李东阳不跟姜医生说,但姜医生能够感觉到。姜医生不想因为一个梦在让李东阳分心,所以一直默默的痛苦着。今天,姜医生故意跟同事们谈起汪红,就是想重新审视一下自己与汪红。姜医生觉得自己头疼欲裂,挣扎着走进卧室,躺在床上。

姜医生很快入梦。梦中,依旧是姜医生、汪红、苏冬兰站在拥挤的儿童乐园门口,苏冬兰的儿子小远远欢呼着、笑着、跳着。一转眼,苏冬兰哭着喊着:“小远远,小远远。”

汪红一脸淡漠的站在一边。画面又一转,苏冬兰就站在四楼的病房的窗口前,回头看一眼姜医生,目光哀伤绝望。然后纵身一跳。姜医生拼命想冲上去,伸手拉住苏冬兰,可怎么也跑不动,姜医生拼命的哭着叫着挣扎着。

“小慧,小慧。”

耳边传来李东阳焦急的声音,姜医生缓缓的睁开眼睛,疲惫不堪的看一眼李东阳,轻声说:“你回来了。”

李东阳坐在床边,伸手抚摸姜医生苍白的脸颊,轻声说:“梦魇了?”

“嗯。”

李东阳上床躺在姜医生身边,伸手搂住姜医生,在姜医生耳边低语:“小慧,你一定要好好的,你知道吗?小慧,我爱你。”

姜医生靠在李东阳怀里,无力的说:“我很累。”

“小慧,想想我们的儿子你要坚持住。”

“东阳,我最近老梦着苏冬兰。我听过说,经常梦到死去的人,不好,是他们来招魂呢。东阳,我怕,我舍不得你和儿子,东阳,我不想死。”

姜医生突然崩溃的大哭,姜医生知道病理检查结果的时候大哭过一场,之后的一个月,姜医生一直乐观向上,再也没有哭过。今天的姜医生有些反常,情绪低落,精神极差。姜医生哭的伤心极了,姜医生的泪水浸湿了李东阳胸前的衬衣。李东阳心疼的抱紧姜医生,低语:“小慧,我爱你,爱你。小慧,你听我说,我不能没有你,我爱你。”

李东阳一直反复低语,声音温柔深情缠绵,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让姜医生渐渐安静下来。姜医生抬起头看着李东阳低声说:“东阳,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你会哭吗?”

“小慧,我不让你死,我不允许,你说过,我们要过一辈子的。你要看着我慢慢变老,我们要一起带孙子。小慧,我不要伤心,你说过,你不舍得我伤心。你忘了吗?小慧。”

李东阳的泪慢慢流下,滴在姜医生苍白冰凉的脸颊上。李东阳一边低语,一边深情的亲吻着妻子。姜医生伸手搂住李东阳的脖子,感受男人温暖热烈的缠绵。李东阳轻轻吻去妻子的泪,低语:“小慧,我的妻,要陪着我,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姜医生说:“东阳,对不起,今天心情不好,你放心,我舍不得你,舍不得。”

李东阳柔声说:“你们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说到汪红了。”

“汪红,说她做什么?”

“东阳,你为什么不喜欢汪红?”

“她跟我们没有关系,喜不喜欢有什么?”

“告诉我,东阳。”

“她不安分。”

“她怎么不安分了?”

“傻丫头,汪红和潘副院长什么关系,你不知道?也对,汪红骗你和苏冬兰那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

“她对你……?”

李东阳低声笑了一下说:“傻丫头,想什么呢?我这样的汪红看不上。”

“你一直都知道汪红是这样的人?”

“那我和汪红来往你为什么不反对?”

“我说过啊。”

“可你没有强烈反对。”

“因为你高兴啊。”

姜医生心里一动,低声说:“爱了才会容忍,对吗?”

“傻丫头,才知道啊。”

李东阳低头热情似火的亲吻着妻子,直到自己喘着粗气,用头抵着妻子的的头说:“傻丫头,等你好了,我饶了你。”

李东阳的温情彻底驱散了姜医生心中的阴霾。姜医生调皮的一笑,仰头吻一下李东阳的喉结李东阳身体一颤,低头狂吻妻子。许久,李东阳喘息着低语:“想吃什么?”

姜医生坏嘻嘻的一笑:“我想吃好吃的。”

“嗯,吃什么?”

“麦当劳。”

“傻丫头,这也算好吃的?我去买。”

“不用,我有电话,可以送。”

“好,来,我们点餐。”

俩人躺在床上点餐,然后互相靠着低声说话。李东阳最近一直很忙,很少跟姜医生交流。今天姜医生的精神状态让李东阳觉得内疚。妻子有病,身体状况差,天天一个人在家。敏感、焦虑、悲观,是自己疏忽了。应该和妻子多交流,多说说话,妻子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再不改善,妻子会抑郁的。李东阳决定像妻子学习,以前妻子一回家,总是一边做家务,一边跟李东阳唠叨科室里的事。今天科里收了一个多奇葩的病人,主任又训谁了,听说了什么新鲜的事。李东阳总是笑眯眯的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这段时间,妻子没有上班,原本就寂寞,自己不说,原以为是为了妻子。事实证明是错的,妻子需要的是家的感觉,身旁的爱人絮絮叨叨的温馨。李东阳问声低语,说着最近自己忙些什么?医院又推出了哪些新政策?职工有哪些怪话?说说笑笑,时间很快。姜医生也开心的听着,时不时评论一句。

第206章

李东阳看着妻子明朗的笑容,心里高兴。吃饭时李东阳的手机响了。李东阳看了看说:“爸的电话。”

李东阳的父亲告诉李东阳老家的宅基地和耕地都被征用了,已经测量完,也签了同意书。他自己算过了,若是按土地补偿标准下来,家里能有一百四十万左右。李东阳的父亲问:“这些钱,够在城里买房子吗?”

“够了,爸,咱家不是有一套房子吗,市政府和其他几家单位联合起来要盖经济适用房,我登记了,买一套最大的,总共才要二十多万。”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一直租房住,爸心里不好受。”

“爸,有什么不好受的?小姜说的好,一家人平安快乐最重要。”

“你妈问小姜的身体怎么样了?”

“刚做完化疗,有些弱。过一阵子能好点。”

“东阳,咱家如今不差那几个钱,让小姜就在家休息吧。”

“小姜说身体好点她就上班,别人能上,她也能上。”

“爸爸,爸爸。”

儿子清脆悦耳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李东阳伸手搂住妻子,心里一片柔软。李东阳带着笑意说:“宝宝,听话吗?”

“爸爸,我可听话了。奶奶说,我是这里最心疼的孩子。”

姜医生噗嗤一声笑了,李东阳也忍着笑说:“奶奶说的没错,宝宝是最心疼的孩子。”

“妈妈,妈妈,宝宝想你了,你想宝宝了吗?”

“妈妈也想宝宝了,宝宝,老家好玩吗?”

“好玩,爷爷奶奶天天带着我出去玩,四爷爷家的顺风也跟着我们。”

“顺风是谁啊?”

“妈妈真笨,顺风不是谁,顺风是四爷爷家的大白生的小狗,可漂亮了,我最喜欢了。爷爷和奶奶就让顺风陪我玩。妈妈,妈妈,我让顺风跟你说话。”

姜医生脸黑了,看着李东阳张张嘴,做了个“汪”的口型。

李东阳忍住笑低声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电话传来小狗“汪汪汪”的叫声,然后一片混乱,李东阳的母亲开口说:“挂了,挂了,我要带宝宝去睡觉了。”

然后李东阳和姜医生听着电话那头,宝宝撒娇小狗叫,爷爷嘿嘿的笑声,奶奶连吓唬带哄的声音。李东阳无奈的说:“得,忘挂电话了。”

李东阳挂断电话,俩人靠的很近,李东阳低声笑着说:“一不小心,我就成了拆二代了。”

“拆二代?”

“不懂了吧?现在的名词很多,用词精炼的程度不比成语差。这拆二代就是指,由于政府征地,补偿宅基地和耕地,让那些曾经在地里刨食的农民突然有了一大笔钱,摇身一变,成了有钱人。这部分人家里的孩子,就像我这样的,统称为拆二代。不用种地不用工作,有车有房有钱有闲,不用奋斗直接过着丰衣足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现在社会上流行一句话,找对象要找高富帅,最差也得是个拆二代。所以,你老公我现在很吃香啊,老婆你要看紧点。”

“你敢,你的都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等钱到账,全部归我。”

李东阳看着姜医生又恢复了那傲娇的小模样,喜欢极了,亲了一下姜医生的额头,低声说:“我从头到脚全是你的,身外之物就不要太计较了,嗯?”

“才不,都是我的,你的人,你的心,你的钱,全是我姜小慧的。听到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我的傻丫头。”

笑闹了一会儿,姜医生累了,躺在李东阳怀里沉沉睡去。李东阳不敢动,最近妻子总是梦魇,可能是化疗后身体虚弱,总是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所谓日有所想,夜有所梦。接连不断的噩梦,让姜医生更加的虚弱。李东阳温暖的怀抱是最好的助眠器,李东阳低头温柔的看看熟睡中的妻,心里叹息一声,轻声说:“我也舍不得你。”

一夜好眠,姜医生早上醒来时,精神多了。看着身边熟睡的李东阳,姜医生笑了。轻手轻脚的起床,悄悄走出卧室,洗漱以后,去厨房准备两人的早餐。好心情的时候,姜医生喜欢做饭,今天的早餐就很丰富。姜医生愉悦的准备了水煮鸡蛋、凉拌土豆丝、自己打的豆浆、炸的金黄的馒头片、苹果去皮去核切成小块全部摆在桌上,色香味俱全,好吃有营养,让人一看就食欲大开。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姜医生走进卧室,准备叫李东阳起床。

李东阳吃着丰盛的早餐,一边夸着能干的妻子。姜医生今天气色不错,比昨天好看多了。

李东阳说:“今天周末,中午随便吃点,晚上我回来做大餐。”

“还是算了吧,你别浪费好东西了,我来做。”

“别逞强,以后有你做的时候,今天我来做,我都想好做什么了,保证好吃有营养。”

“牛在天上飞,你在地下吹。”

“对了,我昨天听说,你的主管医生范医生,找个有钱人,目前正在热恋。”

“昨天我也听说了。东阳,今天我想去一趟医院。”

“不行,外面太冷,你身子弱。”

“这会儿我又不出门,等有太阳了,我再去。天天憋在家里,我都快发霉了。”

姜医生难得的小女儿态,让李东阳倾刻心软。李东阳无奈的说:“那就赶中午去,我在食堂订饭,一起吃饭。中午也休息,你可以找你的姐妹们聊天。”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李东阳摇摇头起身穿外套,要坐公交去,早上人多,早点出门公交车上不太挤。李东阳出门前温柔的亲亲姜医生的脸颊,心情舒畅的出门。

李东阳到单位时,天才微微泛白。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一向不怕冷的李东阳也感觉到了冷,身体缩在厚厚的羽绒服里,快步走进办公室。北方的冬天就这点好,室外有多冷,室内就有多热。一进办公室,热气扑面而来,李东阳立马觉得身上的羽绒衣热的穿不住了。李东阳脱掉羽绒衣,穿上白大褂。给自己沏一杯浓浓的茶,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脑,浏览药品。李东阳每天早上都会浏览一下所有正在使用的药品、库存数量、生产厂家,做到心中有数。有时候一早上都看不完,李东阳抽空就看,从来不会闲坐在办公室里。如果发现有问题的地方,会记在台历上,提醒分管的组长,尽快处理。

李东阳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抬头看向外面。透过淡蓝色的百叶窗,李东阳看到同事们陆陆续续走进来。办公室里热闹起来,问候声、倒水声、脚步声、翻动纸张的声音,交杂在一起,让清冷的办公室霎时嘈杂。

“哎,听说了吗?鸿泰公司的事市纪检委介入了,怕是牵扯到市上的领导了?”

“前几天,似乎也找院长们谈话了。”

“是吗?看来这回动静不小。”

“哎呦,好漂亮,新买的?”

“是,昨天去宏达商场买的。”

“宏达商场的东西可是不便宜。”

“嗯,花了我一千多块。”

“要么说钱花到哪儿,哪儿就好看看,这做工,这面料,真是不错。”

“别聊了,上班时间能不聊天吗?最近医院什么情况,心里没个数啊。”

外面安静了,每个人都坐在自己的桌子前,开始工作。李东阳听着这些人八卦,心里想着自己的事。李东阳拿起电话拨通:“妇科吗?范医生在吗?”

李东阳得知范医生在,急忙起身走出办公室,跟离得最近的同事说:“我去趟妇科。”

李东阳去找范医生是想咨询一下姜医生的病情。原本手术后姜医生恢复的不错,可是几天前化疗之后,姜医生的状况明显差了许多。无论是精神状态,还是身体状况,都在以可见的速度下降。李东阳有些担心,这才一次化疗,就去了半条命。按着范医生说的,需要四到五次的化疗。以姜医生目前的身体状况,李东阳怕姜医生坚持不下来。李东阳想仔细咨询一下范医生,如何能让姜医生顺利度过。

范医生依旧是那副清冷孤傲的样子,瘦高的身材,端庄的长相,书卷味十足。范医生正准备去查房,被李东阳堵在办公室门口。

范医生笑着说:“姜医生怎么样?”

“精神不好,身体也弱,食欲差,吃得很少。昨天好一些,晚上吃饭时没有吐。”

“药物的正常反应,过几天就好了。”

“这才一次,还有四次,我怕她的身体坚持不住。”

“这是目前省内这种病的唯一的治疗方案,她必须坚持。会好的,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能坚持下来。姜医生身体底子不错,如果你照顾好一点,应该没有问题。”

“我要怎么做?”

“保持心情愉快,高蛋白、高维生素饮食,卧床休息,适当锻炼。可以多吃一些补气血的食物,养精蓄锐,迎接下一次的化疗。”

“她想上班,能行吗?”

“如果她想,也不是不行。”

范医生告诉李东阳,姜医生天天在家,也不一定就是最佳的休养方式,如果心情不好,抑郁,焦虑,不利于疾病的恢复。不如让她上班,只要不太累,与人交流,心情也能好点,对疾病本身是有利的。

第207章

李东阳从范医生那里回来的路上,碰见了市公安局的王安。李东阳与王安打过招呼后,两人一起向办公楼走去。两人边走边聊,虽然不是很熟,到底见过几次面。李东阳微笑着说:“王队长今天过来是有结果了吗?”

王安淡淡的的笑着说:“李主任指的是哪种结果?”

“王队长的消息够灵通啊。”

“我始终关心着市第一人民医院,它可是关系着全市人民的健康。”

“王队长日理万机,还能注意到我这样的小人物,让我受宠若惊。”

“李主任年轻有为,想不让人注意都不可能。”

“王队长该不会是为了祝贺我而特意来的吧?”

“若我说是呢?”

“说笑了。”

“看来姜医生恢复的很好?”

“王队长果然慧眼如炬。”

“姜医生上班了吗?”

“暂时没有。”

李东阳抬头一看,已经到了办公楼前,李东阳说:“王队长要上楼?”

“是。”

“慢走。”

王安点点头上楼。王安先去了院长办公室,与院长沟通,然后王安去了潘副院长办公室。王安是在院办主任的陪同下去的潘副院长办公室。潘副院长正低头看文件,见到王安,微笑着起身与王安握手,笑着说:“王队长好,欢迎欢迎!请坐。”

院办主任退出去并顺手关上门。王安坐在沙发上,潘副院长坐在另一边。王安看着潘副院长说:“最近在走访中遇到一个问题,今天特来请潘副院长解惑。”

王安注意到潘副院长面部表情没有丝毫的改变,依旧挂着公式化的笑容。潘副院长淡定的开口说:“王队长请讲。”

“潘副院长与汪红什么关系。”

潘副院长脸色明显有了变化,似乎有些迟疑不决。然后叹息一声,慢慢开口说:“我与她的确有关系,但她失踪半年前我们就没有再联系了。”

“能详细谈谈吗?”

潘副院长似乎心里难受,脸上也有些哀伤之情。潘副院长似乎陷入了沉思,往事在潘副院长脑海里清晰无比,故事老套没有新意,一如所有的常见桥段,潘副院长慢慢开始讲述。

汪红那时很年轻,转科结束后被分配在呼吸内科。

汪红一出场就令人惊艳。魔鬼身材天使面容,略带忧郁的高冷气质。汪红的出现令呼吸内科前所未有的热闹,医院的单身小伙们没事就来呼吸内科遛弯,制造一切可能,与汪红搭讪。汪红一般都是淡淡的一笑,不太热络,清高孤傲。作为呼吸内科的主任,一个正常的年富力强的男人,同样也被汪红惊艳到了。潘主任就在一边,无时无刻都在关注着汪红,汪红工作能力很强,一个月后就开始倒班。潘主任总是在汪红上夜班的时候,到科室里转一圈,在护理站坐一会儿,或是汪红巡视病房时,潘主任也在病房转一圈。汪红没有刻意的巴结巴结主任,也没有躲避。每次碰到一起,汪红总是粲然一笑,笑容动人心弦。潘主任的心就被这似有似无的感觉折腾的忽上忽下,竟然有了恋爱时的感觉,盼着每天上班,盼着汪红夜班时,两人一起巡视病房的短短半个小时。潘主任工作的热情空前的高涨,对自己的形象也是从未有过的重视。就连迟钝的杨丽都有了感觉,杨丽开始不知道什么原因,只是觉得潘主任似乎青春焕发的第二春来了,还不时的调侃一番。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呼吸内科分来了一个美的让人窒息的女孩子的消息传遍了医院的每个角落,医院的小伙子们争先恐后的排着队去呼吸内科看美女。杨丽没有特意来呼吸科看汪红,但杨丽在全院职工学习的大会上,特意戴着眼镜仔细看了汪红,果然惊为天人。几百人的大会议室,汪红走进去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追随着汪红。汪红走到哪儿,哪儿的男人就挤在一堆。说真的,汪红的漂亮张扬醒目,艳丽动人。就是走在市区最繁华的大街上,汪红的回头率也是百分百。杨丽一瞬间便明白了潘主任,王丽心里暗骂一句:狐狸精。但当杨丽看到汪红目空一切清高孤傲的模样时,心里又想:如此漂亮年轻的女孩子,追求者多的数不过来,其中不乏家势好的,门第高的的青年才俊,他家老潘无非是痴人做梦。杨丽不好意思说自己的丈夫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其实那就是事实。潘主任可不管别人怎么想,依然小伙子般憧憬着,无数次的梦中都被汪红的模样刺激的激动起来。潘主任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看汪红、想汪红。尤其汪红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模样,更加激起了潘主任的斗志。潘主任在汪红面前更加殷勤。可汪红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这让潘主任深度怀疑自己的能力,有时候就难免心浮气躁,火气很大。事情的转机是在半年后。过年前,科室每年都会餐,吃过饭再去嗨歌。那一年也一样,科室选在周末的时候会餐。那天的汪红格外漂亮,黑色的紧身毛衣,黑色的打底裤,黑色高跟长靴,银灰色的过膝大衣,乌黑的长发梳着蓬巴杜发型,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立体精致的五官。整个人优雅高贵,让人移不开目光。潘主任说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贵族,每次听说贵族气质时根本想象不出来。那天的汪红却让潘主任感觉贵族气息扑面而来。汪红优雅的笑着,坐在护士长身边。在潘主任眼里,无论汪红吃饭的样子,还是侧脸与人交谈的模样,无一不令人心动,随时吸人眼球。潘主任心不在焉的吃着饭,喝着酒,心思全然不在饭桌上。吃过饭要去嗨歌的路上,大家说说笑笑的走过去,路上路过一家金饰店,女同事们嘻嘻哈哈的走进去。首饰永远是女人的最爱,尤其人多,大家兴高采烈的围在柜台前。原本几个男人不感兴趣,可那天因为汪红在,跟大家一起进去了。几个男人也随后跟进去,被女人拉着当参谋。潘主任心头一动,也站在柜台前。潘主任选在人少的大克数柜台前,仔细看着。潘主任的眼角时刻留意着汪红,汪红没有跟其他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而是独自一人慢慢边走边看。潘主任抬头招手说:“汪红,过来帮我参谋一下。”

汪红展颜一笑,走过来说:“主任想买什么?”

汪红站在潘主任身边,身上的馨香扑鼻而来,声音宛若莺啼。

潘主任说:“看看哪款好看?”

汪红看一眼潘主任,潘主任的笑让人一目了然。潘主任相信汪红也心知肚明。汪红低头看着柜台里花样繁多的首饰,指着一款说:“这款不错,适合中年妇女戴,稳重大气。”

“我倒觉得这款不错,适合你这样的小姑娘戴。”

“主任说笑了,小姑娘哪有经济实力?克数大,费钱。”

那款时尚的金饰品五千多块钱,潘主任掏出银行卡,对店员说:“这两款都要。”

等到其他人发现潘主任买了首饰,围过来观看时,两款首饰都已经打包好,提在潘主任手里。大家叽叽喳喳的说:“主任买了什么?”

潘主任淡定的说:“给老婆子买了一条项链,让汪红给参谋一下,年轻人么,眼光时尚,比我看的好。”

那晚大家在ktv玩到凌晨一点,有几名同事喝多了,又唱又跳,嗨得不得了。姜医生就喝醉了,汪红也带了酒。只有苏冬兰安静清醒。潘主任觉得时间太晚了,明天都要上班,和护士长说今天就到这里。大家才意犹未尽的结账出来,潘主任主动说:“我去科里看看,正好带上汪红、苏冬兰、姜医生。”

汪红虽然家在本地,因为倒班,家住的离医院比较远。汪红的哥哥不放心,拖人在医院的单身宿舍给汪红申请了一个铺。汪红下班若是晚了,就住在宿舍里。当时汪红就和本科的姜医生、苏冬兰住在一个宿舍。潘主任今年一直有夜查房的习惯,同事们也不奇怪。潘主任开车过来,苏冬兰和汪红架着喝醉的姜医生上车。潘主任很负责的把三位女孩子送到宿舍,看着苏冬兰和汪红把哭闹挣扎的姜医生放在床上,才温厚的说:“你们也休息吧,我去病房。”

汪红对苏冬兰说:“你看着姜医生,我去送送潘主任。”

潘主任笑了,目光温柔的看着汪红,轻声说:“好,送到楼下吧,不然让别人看的到恐怕我解释不清楚。”

汪红睁着水润润的眼睛看着自己,因为喝了酒,白皙的脸颊粉红粉红,原本蔷薇色的红唇娇艳欲滴。汪红不说话,跟在潘主任身后,两人慢慢穿过长长的过道。昏黄的灯光下,成熟稳重的男人,身边跟着年轻靓丽的少女,俩人的背影越拉越长。潘主任突然就有了恋爱的感觉,心中对女人的渴望犹如当年。走廊上安静朦胧,让人不由得浮想联翩。两人的脚步声出奇的和谐。

第208章

潘主任很喜欢这种感觉,似乎让自己回到了二十多岁毛头小伙子时的岁月。两人慢慢走着,似乎要这样走一辈。当时的潘主任真的有这种感觉,也有这样的心思。快到一楼时,潘主任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精致的首饰盒,递给汪红。潘主任低声说:“只有你才能配得上。”

汪红没有接,汪红低声说:“主任,这不合适。”

潘主任没有多说,把盒子塞进汪红的手里,说了一句:“回去吧,外面冷。”

潘主任匆匆走了,汪红愣愣的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那个盒子,有些不知所措。风吹过汪红单薄的身影,看上去孤独无措。潘主任走到拐角,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就看到昏黄的宿舍楼门口,孤单优美的身影。潘主任站在路的拐角,迎着风口,看着远处灯火阑珊处的身影,感觉春天来了,眼前一片灿烂。潘主任似乎听到了花开的声音,在这清冷的冬夜,温热的鼻血喷涌而出。潘主任竟然没有感觉,就这样站在路的拐角,痴痴的看着远处那个心中求而不得的身影。直到汪红似乎感觉到了冷,瑟缩了一下,捏紧手里的盒子,转身匆匆向楼梯跑去。

一周后,汪红上班,潘主任站在护理站,跟护士长谈工作。汪红就坐在电脑前处理医嘱,汪红依旧梳着蓬巴杜发型。戴着燕尾帽。白皙光洁的额头,漂亮水润的眼睛,高挺小巧的鼻子,丰润迷人的嘴巴。潘主任有些心不在焉的跟护士长说话,眼睛时不时看看汪红。这一看,潘主任心情立马好了。潘主任隐约看见汪红脖子上若隐若现的项链。汪红戴着那条项链,那条潘主任亲自挑的项链。汪红挑的项链挂在杨丽的脖子上,不仅老气,克数也小,只有两千多块。潘主任别有深意的看着汪红天鹅般的脖子,心思飘得很远。汪红似乎感觉到了,头低的更低了,脸颊两侧泛起淡淡的的粉红色。汪红没有抬头看潘主任,但潘主任心里高兴,目光也随即温柔起来,对护士长提的要求竟然没有反对,直接点头答应了。潘主任走后,护士长很高兴,感叹到:“终于说通了。”

在那以后,两人依旧保持这种朦朦胧胧的关系。潘主任深情温柔的目光,汪红刻意躲避娇羞的模样,偶尔两人的目光交汇一下。潘主任带着宠溺的笑,汪红如小鹿般惊慌。潘主任觉得自己的第二春真正的来了。每天上班时目光追随着汪红,每天下班后躺在床上思念着汪红。两人的关系也有了新的进展,汪红送病历进了潘主任的办公室,潘主任伸手轻轻摸了一下汪红白皙细腻的脸颊,手感很好,潘主任有些舍不得的放下手。汪红惊慌如小鹿般的神态,取悦的潘主任。潘主任柔声说:“别怕,嗯。”

汪红放下病历转身离开,脚步匆匆。潘主任坐在那里轻轻笑了。之后,潘主任会借一切机会,拉拉汪红的小手,抚摸一下汪红的脸颊,或是贴的很近与汪红说话。汪红没有迎合,但也没有反对,从开始的惊慌到后来的娇羞。汪红的变化让潘主任心生窃喜,觉得机会正慢慢来临,不远的将来,就会抱得美人归。潘主任的信心高涨,每天都会趁汪红在的时候刷刷存在感。那一年的腊月二十九,医药代表前脚走,后脚潘主任走到护理站,黑着脸对护士长说:“没有签字的病历拿进来。”

潘主任说完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护士长低声说:“医生也才拿出来,说的好像是护士耽误了时间一样。”

护士长嘀咕完说:“汪红,把这几份病历给主任送进去。”

汪红拿着病历走进主任办公室。潘主任坐在办公桌前,看见汪红进来,温柔的笑了。汪红感受到主任热情似火的目光,羞涩的低下头,把病历放在桌子上说:“主任,这是要签字的病历。”

潘主任拉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递给汪红,柔声说:“拿着,给自己买身衣服。”

汪红没有接,低着头,也没有说话。潘主任起身靠近汪红,闻着汪红身上淡淡的香味,拉起汪红柔软的小手,仔细抚摸着,然后把红包放在汪红的小手上,顺势亲了一下汪红的小手,低声说:“听话,嗯。”

汪红的脸霎时红彤彤的,连白皙的脖子都泛着粉红色。潘主任愉悦的笑了,笑声低沉暗哑。汪红拿着红包急忙出了办公室。潘主任坐在椅子上,看见汪红的身影走进了病房。潘主任笑了,更加满意汪红的聪明。只有四份病历,潘主任很快签完字,拿着病历走到护理站。汪红还没有过来,潘主任说:“马上送到病案室。”

潘主任说完就走了,潘主任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看见汪红才从病房里出来。潘主任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汪红,汪红正好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碰撞。潘主任心神一颤,汪红则迅速低头走进护理站。

那一年初六,潘主任和妻子杨丽从老家回来,潘主任第一时间就去了科室。潘主任巡视完病房,站在护理站问值班医生:“病房有几位重病人?”

“三位,1床、8床、加1床,目前患者病情平稳,无特殊变化,生命体征平稳。”

潘主任问值班护士:“最近几天都是谁值班?”

值班护士说完后,紧张的站在原地。潘主任没有说什么,点点头说:“注意交接班,重病人床头一定交接清楚。”

潘主任说完走了。潘主任走出呼吸内科,走在医院的院子里。那年的冬天不似今年这般寒冷,是个暖冬。初六那天,天蔚蓝,正午的阳光正烈,无风,站在医院的院子里,一点都没有冬日的寒冷。潘主任拨通汪红的电话。

“喂,汪红吗?是我。”

“嗯,我知道。”

“有时间吗?一起吃饭吧。”

“去哪里?”

“你想吃什么?”

“都好。”

“蓝天大酒店三层有rb料理,我在那里等你。”

“好。”

蓝天大酒店是四星级的酒店,豪华奢侈,许多老百姓都没有进去过。汪红也一样,那次,是汪红第一次进蓝天大酒店。汪红有些忐忑不安的站在潘主任面前。那天汪红特意打扮了自己,黑色包臀的紧身羊毛裙,高领超短,亚麻色的过膝长靴,手臂上搭着亚麻色的大衣。脸上几乎看不出来化妆的痕迹,乌黑的长发依然梳着蓬巴杜发型。那些年非常流行的一种发型。医院的许多小姑娘,甚至结过婚的小妇人也梳这个发型。但只有汪红,完美诠释了蓬巴杜发型的高贵和优雅,集美丽和智慧与一身。汪红站在那里,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潘主任就感到巨大的压力。周围多少眼睛霎时看了过来,目光火热贪婪。潘主任亚历山大,也有些自得。潘主任没有起身,招招手,温柔的说:“快过来坐。”

汪红有些拘谨,学着潘主任跪坐在榻榻米上。潘主任柔声说:“红红,喜欢吃什么?”

潘主任第一次这样叫汪红,叫的很亲切、很顺口。潘主任看着汪红,目光宠溺温柔。汪红羞涩的轻声说:“主任,我没来过,不知道。”

潘主任轻声说:“没事,我点一些他们店里的特色菜品,喜欢吃什么尝过之后才知道,下次我会记住。”

“谢谢主任!”

“叫我老潘。”

“我……”

汪红看着潘主任,惊慌如小鹿般的纯净目光,让潘主任的心柔软一片。潘主任不想吓坏他的小鹿,于是柔声说:“好了,喜欢怎么样叫都行,随你。”

汪红乖巧的点点头,模样真心惹人喜爱。那天,也是汪红第一次吃rb料理,汪红是聪明的女孩子,学着潘主任的样子,倒也像模像样。餐后,潘主任很绅士的替汪红穿上大衣,然后就势搂着汪红,俩人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走出奢华的蓝天大酒店。

站在马路上,潘主任柔声问:“红红,去哪里?”

潘主任眼里弥漫着情欲,温柔的看着汪红。汪红低头说:“谢谢主任,我很高兴,真的。我是第一次来这里吃rb料理。不过,已经很晚了,姨妈身体不好,我要回去了。”

潘主任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潘主任依旧温柔的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打车回去,很方便。”

“红红,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潘主任低声说完,伸出手握住汪红柔若无骨的小手,在自己温厚的掌心里揉捏,牵着汪红走向自己的车。车上,潘主任开了暖风,车内的温度一度热的仿若夏天。潘主任的呼吸越来越重,汪红的脸颊越来越红。车停在汪红姨妈家的小区门口,汪红急忙想要下车,潘主任伸手拉住汪红,倾身向前,快速亲了汪红的脸颊一下。汪红似乎受惊了,兔子般跳下车,连再见都没说,就跑进了小区。潘主任坐在车上,看着女孩子靓丽的背影。

第209章

潘主任没有马上走,一直坐在车里,看着汪红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潘主任才发动车离开。潘主任觉得自己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了恋爱的感觉。当初,潘主任和妻子见面,是两家老人督促的。潘主任和妻子是同乡,两家离得不远,学校毕业后分配在同一个单位。那时俩人在这座城市都是孤独的,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两家老人问过各自后觉得不错,潘主任和杨丽也觉得不错,毕竟俩个人比一个人过要好。潘主任没有多少激情,也没有书上写的那种爱的死去活来的感觉,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什么两情相悦、难分难舍的,潘主任没有体会到。俩人相处时,平平淡淡的,没有激情也不反感。后来,就结婚了,婚后的生活一样平平淡淡的。有了女儿,潘主任的事业也开始起步,俩人跟所有的家庭一样,男主外,女主内,潘主任一心扑在工作上,发表了三篇国家级的论文,省内获得了优秀青年医生奖,市一级的奖励好几项。潘主任从来没有现在的这种感觉,痛苦并快乐着。那时的潘主任不到四十岁,也算是青年才俊。呼吸内科的药品提成非常可观,两口子都在医院,工资待遇不错,所以近年来条件越来越好,买了车,买了房。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潘主任很适应。对妻子虽然不爱,但相处很融洽,老家人都是重男轻女的,潘主任没有因为杨丽生的是女儿就不高兴。相反,潘主任非常疼爱女儿,对女儿基本上有求必应。也是多年来杨丽幸福的根源。可所有这一切,因为有了汪红变了。潘主任从一开始单纯的欣赏美女,到最后的深陷其中。汪红不仅外表靓丽,关键是汪红注重自身的修养,不停的提高自己的内涵。无意中的潘主任看到汪红在夜班时看书,看的竟然是禅宗阿姜查《关于这颗心》。这本书,年轻时的潘主任也读过,那时正值他人生的低谷,迷茫而无助。潘主任如今还记得书里那些经典语录:每一刻,人的眼睛都是看向外面,看向一个遥远的世界,看向理想的帝国,看向自我的实现。可是却几乎很少在某一个安静的时候,和自己的心亲密相处。

只有当我们真的可以完全面对我们的悲伤,完全面对我们的恐惧,在每一个当下直面它,只有直面它,才可以穿越它。没有别的途径。

潘主任安静的站在汪红身边,看着汪红慢慢翻动一页,然后潘主任用他成熟男人低沉的声音缓缓的念着:“无论我们当下经历什么,请紧密地看向自己的心,不要逃离。不要在声色犬马中沉醉,而逃离心的真实。心的欢喜和悲伤,向我们展现着一个真实的生命。而我们一再地错过这一切,其实就是一再地错过了自己。”

汪红贸然听到潘主任的声音有些惊慌,抬起头,无措的用她漂亮的眼睛看着潘主任。潘主任笑笑,转身走了。潘主任能感觉到身后那道漂亮的目光,潘主任从心里笑了。

也是那时起,潘主任开始重新审视汪红,才惊觉,自己从年少时起梦中曾经憧憬的女孩子,原该是汪红这样的。潘主任窃喜,让自己在还未老去的时候遇见汪红。

此时的潘主任和汪红既是没有明说两人之间的关系,但也都心知肚明。两人像所有的情侣一样,偶尔一起去吃吃饭,看一场电影。潘主任给汪红买时尚的衣服,精致的首饰。两人会在周末时去附近的风景区,会在树的阴影里做一些情人之间才会有的事。潘主任一直隐忍着,不去越线。因为潘主任能够感觉到汪红心里的抗拒,潘主任认为汪红是个传统的女孩,所以依然在循序渐进的努力着。

这样的朦朦胧胧、恋爱般的感觉维持了两年多,而此时潘主任的耐心也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再美好的东西也架不住时间,时间长了,潘主任得到汪红的那颗心越来越强烈,也越来越没有耐心。也就是那时候,潘主任作为年轻有为的才俊,成了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副院长。潘副院长身边立马围了一群各色美女,放眼看去,潘副院长觉得依然是汪红最得他的心。潘副院长走马上任的一个月时间里,忙着接手新工作,忙着适应新的工作环境,忙着疏通全新的人事关系。所以,那一个月里,潘副院长根本没有时间想到汪红,他似乎淡忘了汪红。对于一个事业心很强的男人来说,女人是可有可无的,若是成功,要怎样的女人没有?若是失败,就家里的黄面婆也会骑在你头上。这一点,潘副院长看的明白,想的清楚。潘副院长熟悉了新的工作后,坐在院长办公室里,看着窗外浓烈的盛夏,郁郁葱葱、生机勃勃。这是个不安分的季节,逐渐升高的气温,也让潘副院长的欲望强烈起来。潘副院长突然就想起了汪红,潘副院长微微一笑,拨通了汪红的电话。

“红红,你还好吗?”

“主任,哦,院长,你好!”

“怎么一段时间不联系,跟我生分了?”

“不是,我……”

“这个周末有时间吗?”

“嗯,有的。”

“周五晚上咱们就走,去南山森林公园玩,带上几件衣服,那里晚上有些凉。”

“好。”

潘副院长看不见汪红的样子。但潘副院长能够想象的出汪红那小模样,潘副院长觉得是时候水到渠成了。潘副院长别有深意的一笑。

周四晚上,潘副院长对妻子杨丽说:“明晚不回来,星期天晚上才能回来。”

“去开会啊?去哪里?”

“不是,一家医药公司邀请的。哦,茶几上的那个盒子看到了吗?是那家公司送的。”

“没有,你没说,我没敢打开看。我看盒子像是保健品。”

“不知道,我没看。”

杨丽走出卧室,不一会儿,潘副院长听到杨丽轻声叫了一声,潘副院长微微皱起眉头,然后就听到杨丽有些急促的脚步声。杨丽怀里抱着那个盒子走进来,神经兮兮的说:“老潘,你看。”

杨丽打开盒子,里面哪里是保健品,而是码的整整齐齐的几沓百元大钞,一共六沓子,也就是六万。潘副院长也吓了一跳,很快稳住自己的心神,低声说:“收起来吧。”

“会不会出事?这么多?”

“前一任都没出事,一直干到退休,我不会那么倒霉。你就不盼着我好?”

“不是,我……啊呸呸呸,好的不灵,坏的灵,我是胡说,各路神灵别跟我这没见识的小人物计较。”

杨丽赶紧嘟囔着。然后看着钱高兴了,低声说:“老潘,看来传说都是真的。没想到这么好,刚开始还有些不愿意,一心想当业务副院长,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好地方啊。看来,你的路子没错。”

潘副院长略微沉思了一会儿说:“你准备一些礼物,下个月去局长家一趟。”

“好,我明白。对了,局长的女儿快结婚了,我准备一套首饰吧,下来大概两万元。”

潘副院长笑了,伸手摸摸妻子那张平凡的脸。杨丽就是这样,没有大智慧,也不够漂亮,但杨丽知道轻重缓急,该出手时就出手,不像有些女人,只要进了自己的口袋,再想让她掏出来根本不可能,但杨丽不同,知道取舍。

潘副院长柔声说:“这两天我不在,知道怎么应对吗?”

“知道,没人问我就不说,有人问,我就说回老家看父母亲去了。”

潘副院长温柔的笑了,体贴的说:“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

杨丽喜滋滋的把钱放在衣柜里,洗漱后上床睡觉,很快就睡熟了。熟睡中的杨丽嘴角上扬,笑的幸福快乐。潘副院长躺在床上,没有睡着,脑子里不停的晃着那六万块钱,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潘副院长听着身边清浅呼吸声,侧脸看看熟睡中的妻子,心里突然有些厌倦。迫不及待的想着汪红,美得不可方物。潘副院长在煎熬中度过一夜。

那个星期五,汪红如约而至,在约定的地方上了潘副院长的车。潘副院长记得那夜,羞涩慌张的汪红事后轻声哭泣,背对着潘副院长,光洁纤细的背让潘副院长爱不释手。潘副院长低声细语的哄着汪红,大手却没有停息的抚摸着汪红诱人的身体。潘副院长在那种紧致中心情激荡,潘副院长低语:“疼吗?红红,对不起,我太高兴了。”

潘副院长没想到,自己竟是汪红的第一个男人,那一刻,潘副院长觉得自己的人生美满了。潘副院长那一夜真的感动,不停的哄着汪红,在汪红耳边低语,情话一箩筐一箩筐的说。直到汪红破涕而笑,笑容灿烂,闪花了潘副院长的双眼。

从那以后,两人的关系明朗了。每隔一段时间,俩人总会聚一下,过一过二人世界。潘副院长不仅喜欢汪红年轻的身体,还喜欢汪红不断修炼提升的气质和内涵。

第210章

这种不正常的关系,让潘副院长觉得刺激和新鲜。他有了从未有过的激情和动力,他利用一切机会和汪红在一起。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之久,那句话说的没错,当一个丈夫有了外遇,全城的人都知道了,最后知道的那个人肯定是妻子。潘副院长的妻子杨丽这半年来一直沉静在院长夫人的喜悦中,一直飘飘然然的,脚就没踏在地上。在好心人的特别提醒下,杨丽才觉察出来丈夫的不对劲。其实杨丽明白,提醒她的人未必没有看笑话的心思,那种吃瓜看戏不嫌事大的人杨丽心里明白。在市第一人民医院工作多年,医院的人什么性子,杨丽清楚的很。无非是潘副院长年纪轻轻就坐在了副院长的位置上,而且杨丽所在的化验室的老主任到了退休年龄,杨丽是化验室主任的备选人之一。据说,她的希望最大,都是因为潘副院长的原因。特意用话刺激杨丽的同事,也是化验室的,是主任的候选人之一。杨丽心里门清。杨丽心中暗想:想看我的笑话?好好等着吧。几个人围在杨丽身边,就在生化室的门前,似乎随意的聊天。

“听说了吗?那个最近火的不要不要的女星,跟人家有妇之夫鬼混,正头娘子打上门,闹得正凶呢。”

“昨晚我也上网看了,这些演员的八卦多的很。”

“演员也就算了,现在一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不也这样,看见有钱有权的男人,也不管人家有没有结婚,就扑上去。啧啧,真是够了。”

“男人嘛,谁不爱个年轻漂亮的,看自己家黄脸婆,哪有看人家小姑娘舒服养眼?”

“不过,做小三也得有资本,不是咱这些普通人想做就能做的。”

“那是,你看那位可不是就漂亮的惊人。”

“你看人家那长相、身材、皮肤,可真是水淋淋的、娇滴滴的。我看了都想捏一下。”

“是哦,哎,上个周末,我看见了。”

“没长针眼吧。”

“哪里,我老远看见,赶紧躲得远远的,不好意思啊。”

“也是,像咱们这些人,看见那不正经的事啊比人家做事的人还要害怕,真不该看见。”

“对对对,我就这感觉,特不好意思。心里还会想着,马路上这么多人,怎么偏偏就让我看见了?还是不看见的好。”

“谁说不是呢。”

“哎,说别人有什么意思,等咱有钱了,也养个小鲜肉,看着都舒服。”

“哈哈哈。”

杨丽坐在台子前,手里拿着试剂,耳朵里听着她们在自己的门口说笑。心中诧异,回头看了看,就看见她们目光里别有深意的样子。杨丽心里嘎登一下,杨丽放下手里的试剂,坐在那里,越想越不对劲。杨丽心里火急火燎的,但杨丽一直忍着,她不能让别人看笑话。杨丽忍到下班,回到家,潘副院长没有回来,女儿要上晚自习,回来也晚。杨丽打电话给自己的密友。医院工作多年,谁还没几个朋友?杨丽也有几个谈得来的朋友,不在一个科室。杨丽打电话给其中一个。电话那头传来风风火火的声音:“你还真是能坐的住?”

“什么意思?”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医院疯传你家潘副院长的那点子破事,全院人民都知道了,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今天下午,某些人特意在我门口谈论小三的事,我才觉得不对劲,你都听到什么了?”

“好像是说你家潘副院长跟汪红有一腿。”

“汪红?”

“对,你记得吗?那个呼吸内科的美女。咱俩特意看过的。跟你家潘副院长一个科室,别是以前就勾搭上了吧。”

“不会绝对以前没有,有也是最近。外面传的厉害吗?”

“嗯,恐怕是年度最佳了。”

“你看到过吗?”

“没有,不过肯定有人看见过。说的那叫一个生动,不信都不行。潘副院长就没异常?”

“最近有些忙,没注意。”

“你可心真大!那就注意点,毕竟是道听途说,也许是有人故意这么传的。谁让你家潘副院长出色呢?有人羡慕嫉妒恨也是正常的。你注意观察一下,捉奸捉双,没有事实就不要人云亦云。”

这才是真朋友,杨丽觉得朋友的话非常中肯。杨丽放下电话陷入沉思。这一切,潘副院长都没有注意到。他依然陶醉在汪红的柔顺乖巧之中。不知道妻子杨丽看似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巨大的愤怒。杨丽听从了朋友的忠告,开始注意起潘副院长的行踪。很快,杨丽就发现了潘副院长的异常,也亲眼看到了两人从蓝天大酒店吃饭出来的样子。杨丽没有选择在潘副院长面前又哭又闹,她直接约了汪红在咖啡店见面。那是中午一点,咖啡店生意最好的时间段。杨丽特意选了一套浅色职业装,看上去成熟优雅,让她平凡的长相多了一份书卷味。杨丽去的早,坐在临窗的位置上。汪红走进去的时候,杨丽嘴角微微上扬。汪红的出现成功的吸引了咖啡店所有的目光,一如杨丽的预料。杨丽带着浅浅的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坐在前后的人听到?杨丽说:“汪红,对吗?果然令人惊艳。”

汪红似乎有些尴尬,勉强笑着低声说:“嫂子你好!”

“我不好,难道你不知道?”

“……”

“汪红,你年轻漂亮,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为什么缠着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你有选择的余地,不是吗?”

“嫂子,我没有。”

“没有?你想说你没有勾引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那你告诉我,上个周末你在哪里?你脖子上的项链是谁买的?昨天晚上,你家小区门口,是谁搂着我丈夫的脖子?”

“你跟踪我们?”

“我没那么无聊,我有自己的事要忙,而是你们,你们肆无忌惮的样子,让那些稍微有些正义感的人看不下去了,他们好心的提醒我。我,一个妻子,一个孩子的母亲,请求你,放过我们一家。好吗?你还年轻,有大把的机会选择更好的。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无所谓,可是我有孩子,孩子不能失去父亲,我想你能理解对吗?”

杨丽的话成功的让咖啡店彻底安静下来,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人,频频回头注视她们,支起耳朵听着她们的对话。看向汪红的目光充满鄙夷和嘲讽。敏感如汪红感受到来自四周的压力,漂亮的头颅垂的很低,眼睛里满是泪珠,一副小白莲的模样。杨丽的眼角瞥了四周一眼,心中暗自得意。

杨丽说:“我言尽于此,希望你能考虑。我们都是要面子的人,不是吗?”

杨丽从包里拿出钱夹子,拿出两张百元大钞放在桌子上,然后优雅的起身说:“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杨丽走了,走的优雅淡定,把所有的尴尬和鄙夷留给了汪红。汪红感受着来自四周鄙夷不屑的目光压力,有些崩溃,起身匆匆跑了出去。身后服务员喊:“小姐,您还没结账。”

“别叫了,人家正头娘子留了钱。”

“那正头娘子风度气质一流,一看就是知识分子,也不知道她丈夫图什么?”

“年轻漂亮吧。”

汪红耳边响着那些人的嘲笑,汪红无地自容,哭着跑了。

那天下午,杨丽打电话给潘副院长声音平静淡定。潘副院长有些奇怪,杨丽很少上班时间打电话,潘副院长以前在临床,有时候忙着,不方便接电话,久而久之,两人没有重要的事情,不会打电话,有事都是在家说。潘副院长听着妻子貌似平静的声音,就知道有事。

杨丽说:“晚上回家吗?”

“回啊。”

“在家吃饭吗?”

“是。”

“好。”

杨丽挂断了电话。这头,潘副院长一头雾水。原本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结果就问了是不是回家吃饭。潘副院长摇头一笑,没有在意。

潘副院长回到家的时候,妻子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都是潘副院长爱吃的。潘副院长看着色香味俱全的一桌子菜,侧脸看着妻子说:“今天什么日子?”

妻子笑笑说:“回来了,洗手吃饭吧。”

“等孩子一起吧。”

妻子的笑温柔了许多,笑着说:“和同学玩去了,不等了。”

“就你我两人,菜有些多。”

“没事,吃吧,尝尝,喜欢吗?”

潘副院长很喜欢妻子烧菜的味道,毫不吝啬的夸奖着妻子。妻子一直笑眯眯的听着,慢慢夹着菜,时不时给潘副院长夹着他喜欢的菜。妻子幽幽的说:“人家说抓住男人的胃,就抓住了男人的心,你说对吗?”

潘副院长笑着说:“科学的说这话是有道理的。”

妻子粲然一笑说:“那就好。”

潘副院长感觉到了妻子的异样,仔细看看妻子。跟以往一样,还算苗条的身材,平凡的长相,温和的目光。不过,今天妻子穿着那件白色的连衣裙。那条裙子是两人一起买的,潘副院长说妻子穿上好看。妻子脖子上的那条项链也是潘副院长买的。当时为了给汪红买,所以给妻子买了一条不同款式的。

今夜,妻子的确不同,比以往更加温柔。

第211章

那晚妻子讲了一个故事。说有一个已婚男人爱上另外一个女人,他的妻子很痛苦,不知道该怎么挽回丈夫的心。闺蜜劝她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先去了解一下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

妻子接受了朋友的劝告,没有直接找丈夫摊牌,而是悄悄跟踪丈夫。有一天,丈夫前脚从情人家里出来,妻子就敲响了情人家的门。

妻子看到客厅的餐桌上,铺着丈夫喜欢的淡紫色台布,上面摆着丰盛的食品。妻子对那女人说:“对不起,我走错门了,我是来亲戚家的,天呐,这些都是你做的,你可真能干!”

妻子想办法和那女人成了朋友,跟着那女人学习做饭。这样的日子,妻子一直隐忍着。半年后,他们结婚十周年纪念日,妻子早早打电给丈夫:“亲爱的,今天能早点回家吗?”

“当然可以,亲爱的。”

丈夫打开门的一瞬间,楞了。客厅的餐桌上铺着淡紫色的桌布,桌上摆着情人拿手的菜品。丈夫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使劲眨眨眼睛,然后就看到妻子。妻子穿着当年那件白色的连衣裙,妻子温柔的笑着,走过来伸手抱住丈夫,柔声说:“亲爱的,你回来了?”

丈夫突然眼睛就有些湿润,伸手抱住妻子,在妻子耳边低语:“亲爱的,我爱你。”

故事的结局当然是皆大欢喜,丈夫感念妻子为了挽救这个家所做的一切努力,认为这世界上只有妻子才是最好的。情人什么的,都不可靠。妻子讲完故事,目光哀怨忧伤的看着潘副院长。潘副院长心中一动,也学着那丈夫一般,伸手抱住妻子,在妻子耳边低语:“亲爱的,我爱你。”

杨丽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从任何角度看,都不是出类拔萃的那种,但普通女人却有着大智慧。她们在平常的生活中,摸索出最合理、最实用的生活方式,她们按着自己所理解的生活哲理,完美的捍卫着属于自己的东西。杨丽就是这样一个普通女人,她明白自己要什么,所以她选择最好的方式,打了一场漂亮的婚姻保卫战。潘副院长平时有多看不起杨丽,这一次就有多惊艳。原来,女人的潜力是要靠挖掘的。杨丽处理家庭危机的能力让潘副院长刮目相看,结婚这么多年,潘副院长第一次觉得母亲的眼光相当不错,感念母亲为自己选的妻子知书达理。那一夜,潘副院长对妻子格外温柔,潘副院长在妻子耳边低语:“我会让你越过越好的。”

妻子低语:“我知道,女儿也知道。”

潘副院长之前也曾有过离婚的念头,但经此一事,潘副院长彻底放弃了离婚再娶的念头。潘副院长想起当年和杨丽见面后,一进家门母亲就急切的问:“怎么样?”

潘副院长没有兴趣的说:“一般般,再说吧。”

“怎么?长相一般?”

“太一般了。”

“妈告诉你,那长得好的都是墙上挂的,咱是普通人家,还是娶个实惠的。娶妻求贤,你得明白。”

潘副院长当时心里有些嗤笑:年轻人,谁不爱个漂亮的!

如今,经过十几年的验证,潘副院长终于明白了母亲那句娶妻求贤的意义了。潘副院长坐在办公室,盛夏的风带着浓烈的酷热,从窗外吹进来,夹带着莫名的花香。潘副院长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蔚蓝如洗,几丝淡淡的的云彩,轻柔的飘浮着,明媚的太阳热烈的挥发着温度。这样的季节,的确是个激情澎湃和燃烧的时间段。潘副院长坐在那里,突然冷静下来,追逐了汪红两年之久,费了不少心思,当年娶妻都没有这么费劲。与汪红在一起也有半年之余,热情依然高涨。昨夜的种种,此时萦绕在心头。潘副院长突然觉得愧对妻女,潘副院长叹口气,在这件事上,自己的确有些冲动。细细思来,突然有些后怕,昨夜妻子是为了挽救家庭,但也提醒了自己,让自己惊觉,差点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毁了自己,果然冲动是魔鬼。而今看来,妻子是最适合自己的。仔细想来,当初自己如何讨好汪红,汪红也没有越线,真正得到汪红,也是在自己当了副院长以后。汪红说到底也是俗人一个,而且现实的可以,再美丽的外表也是要吃饭穿衣的。昨夜妻子幽幽的说:台湾作家三毛说,爱情如果不落到穿衣、吃饭、睡觉、数钱这些实实在在的生活中去是不会长久的。潘副院长知道妻子在暗示自己:如果你还是一无所有,汪红会跟你吗?不用妻子提醒,此时的潘副院长想的很明白,当然不会。别说如当年那般一无所有,既是自己是主任,汪红不也是紧守底线吗?呵呵,女人,都一样。

窗外的蔚蓝刺痛了潘副院长的眼睛,潘副院长坐的久了,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心中自然也有了决定。门外响起礼貌的敲门声,潘副院长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人。潘副院长收到了一个精致的盒子,说是公司搞活动,派送了一批礼物,所有与公司合作的单位都有十份。这一份是特意给潘副院长准备的。至于其他的九分已经送到了药械科主任办公室。来人说周末有一个讲座,邀请了国内知名的专家讲课,会议地址选的比较理想,是国内著名的景区,离这座城市很近,与本省相邻。周四晚上去,周天晚上回来,轻轻松松。临走时,那人特意说:“我们也邀请了所有参会人员的家属。”

潘副院长点点头说:“这位专家我听说过,对于抗生素的使用有新的观点,也提倡新的理念,一定要去听听。”

晚上回到家,潘副院长把那个精致的盒子交给妻子,妻子笑眯眯的收起,把里面的钱拿出来,盒子放在阳台上,让它经受一些风雨,过几个月扔到垃圾箱里。就算是完成了它的使命,也不枉做的如此精致。吃饭时,潘副院长说:“明天给你们主任打个招呼,周五休息一天。”

“有事?”

“你不是一直想去古都看看吗?正好有个机会,一起去。”

“几天?”

“周四晚上走,周天晚上回来。”

“我是真想去,女儿怎么办?要不还是算了,你去吧,我在家给女儿做饭。”

若是放在以前,潘副院长会觉得妻子俗。现在却觉得这才是一个妻子该有的优点。潘副院长温柔的笑了,柔声说:“这么多年我们还没有一起出去过,以前没钱,后来没时间。这次也是个机会,一起去,我陪你好好玩几天。今天才星期二,打电话让她小姨来帮忙照顾几天。回来后,正好陪她小姨在城里逛逛。”

杨丽笑了,柔声说:“好,我听你的。”

杨丽这声我听你的,取悦了潘副院长,潘副院长说:“一会儿一起去接女儿。”

“好,喝口汤。今天特意跟老张学的,说是这汤开胃。我看你最近太忙,可能累了,胃口不太好。”

潘副院长不得不承认,平凡的杨丽打了一场漂亮的婚姻保卫战。

在那之后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潘副院长没有再约汪红,一心一意做着自己该做的事。上班时忙工作,下班后陪老婆,休息日会同妻女一起四处走走。一个月后的下午,潘副院长刚刚走进办公室,手机就响了。潘副院长看看来电显示,有了兴趣。电话是汪红打来的。汪红没什么事,只是关心一下潘副院长的身体,说知道他忙,就是提醒他注意身体。潘副院长在电话里说自己很好,就是有些忙,过一阵子也许就能轻松一些,让她不必担心。潘副院长挂断电话后笑了,站在窗前,欣赏早秋的风景。心中再一次印证了自己的想法:汪红,看似仙气的外表上,有一颗俗到家的心。潘副院长看着窗外已经有些寥落的夏天,酷热难耐的季节已经过去了。汪红在潘副院长心里已经没有当初爱而不得的心痛。潘副院长尤记得当初那夜,汪红在自己怀里低声哭泣,无论怎么哄,都是娇娇滴滴的流着泪。低声说:“你知道张爱玲吗?”

“听说过,作家。”

汪红低声说:“张爱玲是我最喜欢的作家之一,她的许多话都是经典,她的小说我都看过不止一遍。”

汪红在潘副院长怀里,说了有关朱砂痣和白月光的话题。

张爱玲在《红玫瑰与白玫瑰》中写道“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当时,潘副院长沉静在新鲜的刺激里,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如今接到汪红的电话,潘副院长想起了有关朱砂痣和白月光的话题。不由的佩服女作家细腻的感情描写。如今的潘副院长就是这种感觉,没有得到时,看她哪儿哪儿都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第212章

潘副院长站在秋天的阳光下,回想起这个话题,不由的佩服女作家细腻的感情描写。如今的潘副院长就是这种感觉,没有得到时,看她哪儿哪儿都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思念就像一种病,烧灼着那颗想要得到的心,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潘副院长觉得这滋味如同吃饭,从来没有尝过的味道,初一入口,满足于当时的口感,觉得相当不错,吃过几回后,却又觉得滋味也就尔尔。现在一个月不见也没想起过。汪红既不是朱砂痣,也不是白月光。那句话说的好:人的一生注定会遇到两个人,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汪红就是那个惊艳了时光的女人,如同书页里的那张书签,买的时候精心挑选,选择那个自以为最喜欢的。可用的时候,它无非就是一张普通的书签,夹在书页里,从不会多看一眼。潘副院长经过一个月的反思,为自己制定了新的目标,要以事业为重。潘副院长想的好,但事情不是按照他的意愿发展。两个月后,汪红再次打电话,潘副院长欣然前往,与汪红共度良宵。这时的潘副院长已经淡定,没有了当初的激情,但换个口味还是不错。鲍鱼海参天天吃也会腻的,何况汪红绝不是清粥小菜,算的上耄耋大餐。潘副院长吃的还是满可口。不过,这次的汪红婉转的提出,自己的姨妈病了。潘副院长爽朗的一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捏着汪红白皙细腻的脸颊,笑着说:“早给你准备好了。看看够不够?不够说话。”

汪红羞涩的低着头说:“够了,你什么时候陪我逛逛街吧,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潘副院长闻音知雅意,从善如流的又拿出一张购物卡,递给汪红说:“最近有些忙,红红自己去吧,给自己卖身衣服。对了,前几天路过专卖店,我看见一套咖色的裙子,觉得很适合红红。”

“在哪里看到的?”

“商业街百货大楼,具体什么牌子没注意,就在橱柜里摆着。”

“明天我就去。”

“嗯。”

潘副院长心情大好,伸手抚摸着汪红年轻妖娆的身体,在汪红耳边低语:“春宵苦短。”

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汪红这种做派,潘副院长是喜闻乐见的。用不多的钱就能解决这么大一个麻烦,省时省力,方便快捷。潘副院长觉得自己和汪红的关系不再是负担,而是一种正常的情人关系,这种趋与正常化的关系让潘副院长彻底放松了。潘副院长觉得汪红的确是个聪明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正常化的关系让潘副院长工作起来干劲十足,轻松愉快的游走在妻子和情人之间。让潘副院长没有想到的是,汪红的胃口越来越大。开始是婉转的要,慢慢开始撒着娇要,最后是冷静的坐在潘副院长对面,淡定的谈条件。一开始的小打小闹,汪红羞涩娇柔,让潘副院长觉得新鲜好玩。后来的撒娇卖萌,妩媚性感,让潘副院长觉得心满意足。但当汪红谈生意一般贪得无厌时,让潘副院长心生厌恶,烦不胜烦。潘副院长记得那是四年前,潘副院长和汪红在一起已经三年,所有的新鲜和刺激早已不复存在。汪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起来。外表看来,汪红越加端庄优雅,气质高贵冷艳,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女人味十足。两人在一起时,汪红也是越加妖娆妩媚,妖精似得让人爱不释手。潘副院长一边感叹着女孩到女人的巨变,一边沉迷在汪红年轻火热的身体上。汪红已经完成了蜕变,从青涩到成熟,从不谙人事到风骚妖娆,从纯洁到市侩。汪红告诉潘副院长,自己年龄大了,等不起了。汪红要结婚。汪红提出,两人这么多年的感情,谈钱,伤感情。但不谈也不合适,毕竟两人在一起很久,汪红需要对自己的青春负责。潘副院长明白,从善如流的问:“红红有话明说。”

“我在商业街看了一套房子,以后我们见面也方便。”

“没问题,红红喜欢就好。”

那天,是晚秋。两人坐在蓝天大酒店的西餐厅,临窗的位置可以看到热闹的马路。秋风吹过,树叶哗哗的落下,潘副院长似乎能够听到树叶落地的声音。看着风中飞舞的枯叶,潘副院长突然有些厌倦。潘副院长转过目光,淡淡的看着汪红。汪红一如既往的优雅。漂亮精致的五官,黑色紧身裙,乌黑的发依然梳着蓬巴杜发型。光洁饱满的额头,优雅,大方的笑容。潘副院长看着汪红,想起有关蓬巴杜夫人的故事。那个传说中巴黎最美丽的女人,刻意等在国王路易十五狩猎的路上。路易十五狩猎有时会穿过她家附近的森林。在那儿,“她或者穿着浅蓝色的衣服、坐着粉红色的马车,或者穿着粉红色的衣服、坐着浅蓝色的马车,”停在国王的必经之路上,终于引起了国王的注意。从而,蓬巴杜夫人成为法国历史上最有名气的女人。那个集美丽、智慧、和高贵与一体的女人,影响了几百年。到现在,二十一世纪了,许多女人依然前赴后继的模仿着蓬巴杜夫人,从发型到服装,再到气质。不过,画虎画皮难画骨,她们永远学不到蓬巴杜夫人的精髓。蓬巴杜夫人作为历史上著名的情人,小三的前辈,从来都是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的存在。

潘副院长心思百转,淡淡的说:“我喜欢我的女人过得好一点。”

日趋平淡的激情,让潘副院长想给汪红一个交代,以结束这段已经没有任何新鲜感的交往。潘副院长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时间久了,没有当初的新鲜和刺激,潘副院长在自己的位置上也找到了乐趣,做的得心应手,身边不乏各色美女,她们比汪红这个吃腻的味道更吸引人。潘副院长看着汪红,眼里早已经没有了当初欣赏,只是淡淡的笑意。

汪红妩媚的一笑说:“你总是能明白我。”

“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红红无疑是漂亮的聪明人,我就更喜欢和你交流了,沟通起来很轻松,我们都明白自己需要什么,不是吗?”

“潘副院长的睿智让我无处遁形,显得我很俗气,与那些市侩的女人毫无两样。”

“就凭红红说出这话,可见与一般的俗人截然不同,你我之间谈那些俗务有些伤感情。”

“嫂子好吗?”

“怎么突然想起她了?”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嫂子找过我。”

“哦?”

“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想嫂子也不想你知道,所以没说。”

“哦,既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就让它过去吧。毕竟你我之间总是有个她,这是你我都回避不了的事实。红红最让人着迷的就是这点,知道如何处理突发事件。”

潘副院长替汪红买了房子,房子是汪红自己看着装修的。汪红在那里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潘副院长一人前往祝贺汪红乔迁之喜。潘副院长住了一夜。早上走的时候留给汪红一张银行卡,那是对汪红多年相伴的肯定。从那以后,两人基本是在那里见面,基本上一个月潘副院长都会过去住一晚,直到汪红结婚。

潘副院长讲完,看着窗外。冬日的寥落如同那一去不复返的激情,潘副院长如今早已没有初见汪红时的惊艳和心动。如今讲来,平静而淡定。在潘副院长讲述往事的两个多小时里,王安一直安静的听着,目光淡淡的。王安一直注意观察潘副院长,不得不说,潘副院长的确是个聪明人,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似乎彻底剖析自己,把自己见不得人的那一面完全暴露了出来。可是只要仔细想想,又是些无关紧要的。说了这么多,说的好听点无非是些儿女情长的感情纠葛,说的难听点就是一些龌龊苟且之事。男女关系只是大多数人茶余饭后消遣的话题,不是王安想听的。潘副院长四四方方的脸上,依旧有一丝忧伤,似乎对汪红还有那么一点情意。多年养成的习惯,让潘副院长脸上始终带着公式化的微笑,既是那一丝微不可见的忧伤,也掩藏在这公式化的微笑之下。

王安听完潘副院长略带忧伤的故事,淡淡的笑着,淡淡的开口问:“以潘副院长的工资怕是买不起那套房子吧?”

潘副院长脸上的表情没有变,淡定的说:“不瞒王队长说,我是主管药械工作的副院长,业内的人都知道,这也是公开的秘密,手里的确有一些钱。这一点,我不想隐瞒,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毕竟我拿了,不过我要说明一点的是,我只是拿了一点点,百分之一的提成,如果一分不拿厂家和医药公司也是不放心的,在所有医院里,我敢说,在所有的主管药械的副院长里,我的这些不够看的。”

第213章

潘副院长的淡定让王安想起金曼,的确,在金曼的供词中,确实与潘副院长交往不多,金曼每次都是把回扣交给张君兰,只有逢年过节时才会给潘副院长送礼。因为潘副院长从不曾为难过金曼,只是交给张君兰全权负责。王安心中一动,脸上依然不动声色。

王安说:“潘副院长的意思是那房子是汪红张嘴要的?”

潘副院长看了一眼王安,平静的说:“是汪红提的,但我也想补偿一下。毕竟她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我要负责。所以,除了房子,我还给了她一笔钱,就是希望她以后能过得好一点。”

“我之前咨询过,药品回扣这一块利润空间很大。以市第一人民医院对药品的需求,潘副院长认为张君兰能拿到多少回扣?”

“这个我不好说,有,肯定是有,数目也不会太低,到底有多少?这是要看医药公司究竟给了多少?我从没有过问过张主任。至于医药公司,我就根本没问过。”

“大概数目也估计不出来?”

“这个?”

潘副院长似乎有些为难,停顿了一下,然后从桌子上的文件堆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王安说:“这是我院的一份内部文件,王队长可以看一下。”

王安接过文件,低头仔细看着。这是关于市第一人民医院药品回扣如何使用的一份文件。市第一人民医院今后所有药品、材料、器械的回扣,全部由财务科统一接收并做账,年底时向全院职工公布,做到人人心中有数,人人享受回扣。而且文件上特意注明,会给予节省医院成本者以一定比例的奖励。说明了就是市第一人民医院新上任的药械科主任李东阳依旧有的拿。王安看完之后。把文件放在桌面上,开口说:“这是医院决定的?”

“是,是药械科的主任李东阳提出来的。不过奖励这块是院委会提出的,大家一致通过。因为这样更有利于和医药公司谈判时压低价格,也是个动力嘛。”

“哦,是这样。还有个问题,汪红有没有谈过男朋友?”

“这个,据我所知,没有。”

“汪红年轻漂亮,应该不乏追求者吧?”

“这倒是,汪红的追求者很多,包括现在的药械科主任李东阳,当年也曾是汪红的追求者之一。不过。后来,李东阳没有追到汪红,就转而追求汪红的闺蜜姜医生,两人倒是修成正果。”

“哦?李东阳曾经追过汪红?”

“算是吧,以汪红的条件,年轻的小伙子哪有不动心的?那时的李东阳没事就跑到呼吸内科,大家都这么认为。毕竟是汪红来了以后他才来的勤了,姜医生可比汪红要早来一年。之前,没见李东阳来过。”

“张君兰跟汪红什么关系?”

“他们,他们应该只是普通同事关系,没见他们有什么来往。”

“鸿泰公司的金曼与张君兰的关系潘副院长知道吗?”

“知道一点,张主任做的很高调,那个金曼也无所顾忌,两人几乎不避人,医院许多人都知道。不过,至于两人发展到什么程度,就不清楚了。有时候,听到的毕竟不是真相。”

“他们的确是情人,这一点金曼承认了。不知道潘副院长对金曼有印象吗?”

“当然有,也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来过我的办公室。”

“除了金曼,张君兰与其他女性关系如何?”

“这就不清楚了。”

“张君兰和潘副院长关系应该不错,算是朋友吧?”

“是,我是他的直接领导,工作上接触最多。但生活上,你也知道,我们坚信,距离产生美。所以人家不说的,我们不会主动去问,所以也知道的不多。”

“我去过张君兰家,房子装修很漂亮,家具是红木的。据我所知,那套红木家具没有百万也得几十万。”

“是吗?张主任的确有些张扬。”

“潘副院长没有去过张君兰家?”

“没有。”

“张君兰去过潘副院长家吗?”

“来过,每年过年都会来拜年。”

“张君兰送礼吗?”

“送,我喝酒,张君兰好像每年都送酒,具体什么酒,我没注意过。”

“张君兰的朋友潘副院长见过吗?”

“一起吃饭时见过。基本上都是他大学的同学,还有本地一些监管部门的工作人员。”

“有没有潘副院长印象深刻的?”

“都差不多,见过一两次后,都在本市也就熟了。”

“有一个身材高大,左撇子,说话有些结巴的男人,潘副院长印象吗?”

潘副院长仔细想想,然后说:“没有,没有印象。凡是我见过的张主任的同学或是朋友,后来基本上都有来往,没有这样一个人。”

“一次都没有见过?”

“没有。”

“你确定?”

“确定。”

“潘副院长平时休息时喜欢做些什么?”

“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要说消遣也就是钓鱼了。有时候周末或是节假日的时候,会约上几个朋友,去钓鱼。”

“钓鱼可是修身养性的好爱好,潘副院长喜欢去哪里钓鱼?”

“也没什么固定的地方,本市就有几个鱼池,不过我们嫌人多,一般都去比较远的地方,远郊去的多一些。”

“远郊的设施怕是要差一些?”

“嗨,钓鱼又不讲究那些设施,我倒觉得好,清静,空气新鲜,环境优美,乡土气息浓厚,反而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看来钓鱼果然陶冶人的情操啊。”

王安感慨一句,接着说:“不知潘副院长经常跟谁去钓鱼?”

“市委的周秘书,卫生局的廖副局长,还有市防疫站的副站长,我们几人都喜欢钓鱼,基本也是一起去的时候多一些,还有几个人,偶尔也会去一两次。”

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斑驳的洒进来,让人觉得暖洋洋的。斑驳陆离的光线晃了一下王安的眼睛,王安抬手看看时间,起身抱歉的说:“不好意思,竟然已经中午了,打扰了潘副院长一早上的时间。”

“没关系,有些事情闷在我心里多少年了,今天王队长给我机会讲出来,心里轻松多了。我应该谢谢王队长。”

王安推辞了潘副院长盛情邀请一起吃饭的建议,告辞潘副院长,走出办公楼。正好是下班时间,办公楼的过道里三三两两的人向外走,互相打招呼,相约着一起去吃饭。王安笔挺的身姿引人注目,路过时,都会特意侧目多看一眼。王安没有听见议论的声音,哪怕一句都没有,王安心里感叹,到底是知识分子多的地方,不像是工厂,早就有人议论纷纷了。

王安走在暖暖的阳光下,肚子里也有些饥饿感。王安决定先去吃饭,然后再回单位。

王安找到一家牛肉面馆,人很多。王安看了看觉得要等的时间长,便去旁边的面包店里随意拿了一个面包,快步走到公交车站。原本是想上车后坐下吃面包,结果公交车上人也很多,王安只好饿着肚子回到单位。坐在办公室里啃面包,给自己倒杯热茶,就着面包吃下。咽下最后一口,刘冬和张哲的声音就在过道里响起。

“也不知道王队回来了没有?”

“去看看。”

“也不知道王队吃饭了没有?”

“这个点了,可能会在外面随便垫点。”

刘冬伸手敲门,听见王安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说:“进来。”

性子急的刘冬推门进去就说:“王队,我查过了网上通缉令,没有完全相符的。”

王安皱皱眉头说:“相似的也没有?”

“身高相符的有,左撇子的也有,结巴的也有,但三个特征都有的,找不出来。”

“重点的挑出来了吗?”

“挑出来了。”

“好,下午一起去看。”

王安说完看着张哲,张哲开口说:“黑子交代了高勇的事,与高勇说的一致,时间、地点、事情的经过基本一样,出入不大。黑子还交代了一些其他的问题,但都与张君兰案无关。”

张哲把审讯记录递给王安说:“是不是我问的方式方法不对?”

王安低头仔细看着审讯记录。黑子跟高勇一样都是老油条,进出公安局是常有的事,而且黑子知道那人没死,就是住了几天院,现在活蹦乱跳的坐在店铺里挣钱呢。至于赌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黑子的供词没有太大的出入,从中的确找不到有关张君兰案的线索。王安看完抬起头说:“这个黑子狡猾的很,他绝对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

“王队的意思是他还有没有交代的事?”

“肯定有。我不相信他只做过这一次,还是高勇主谋的。从高勇的供词里完全可以推断出,黑子在替人雇凶这个行当里绝对是老手,他不止一次做过。正因为如此,黑子一眼就看出,高勇可以为他所用。你看,黑子不但组织他人赌博,而且自己也参与赌博。昨晚从其他人的供词里可以看出,黑子不但赌,而且赌的很大。黑子不止一次因为赌博被抓,每次都交罚款,他哪来的那么多钱?他一定有其他的挣钱法子,是什么?”

第214章

张哲张大了嘴看着王安,然后迅速低下头。惭愧的说:“我没审出来。”

王安拍拍张哲的肩头,温和的说:“像黑子这种老油条的确比你更有经验,他知道如何避重就轻,对付审讯的经验是一套一套的。休息一会儿,继续。”

王安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刘冬看看张哲,又看看王安,开口说:“王队,你不回家?”

王安睁开眼睛,看看时间说:“算了,时间来不及了。对了,刘冬一会儿去买票,除过前面三人,剩下的那一个,我们也该去会会了。”

“那王队不回去给嫂子打个招呼?”

“算了,时间紧张,回去了她又担心,先办正事要紧,等回来再说。”

“坐火车过去七个小时,晚上有路过车,坐一夜早上就到。我去买三张卧铺票,到了有精神点。”

“好。”

张哲这时慢慢悠悠的说:“又要过年了,看来今年不用回家了。”

王安笑着说:“我怎么听着你似乎不愿意回家呢?这不正常啊。”

刘冬嘟着嘴说:“不光是他,我也一样。一回家,我妈就开始各种问,什么有女朋友吗?为什么不找?要不妈给你介绍一个,趁在家这几天见见?唉,愁死我了。不过今年忙,可以不用回去了,我妈昨天打电话时,我就先给我妈打了预防针,说不一定能回去,工作忙。张哲,下次你妈打电话时,你也可以先给家里打个预防针。”

“父母也是为你们操心,一点都不懂老人的心。不过,今年可能真的回不去了。这倒是让我想起来了,是没有合适的吗?怎么都没有谈朋友,年纪也不小了。”

两人互相看看,刘冬说:“这事咱能以后说吗?今年八月十五的时候我大学同学发短信给我,祝贺中秋,我觉得,那就是我们这一代和王队这年龄段的真是写照。”

“说来听听。”

小时候过中秋,

嫦娥的故事根本听不进去,心里老想着月饼。

长大了过中秋,

月饼根本吃不下去,心里老想着嫦娥……

如今不再年轻了,月饼不太想吃了,嫦娥也不想了,开始琢磨兔子了,到底是红烧呢还是清炖呢?

王安听完点头说:“我听明白了,你们两小子是想找嫦娥般的美女做老婆啊?”

“年少时谁没有过梦想啊。”

也是,王安也曾年轻过,也有过自己的执着。王安想起妻子,温柔贤惠的妻子。当年,王安一见钟情,妻子笑的模样到现在依旧让王安沉迷。说到八月十五,王安想起,妻子喜欢给自己发这些精辟的短信。八月十五时,妻子也给自己发了祝福短信。内容也很精彩:中秋节了,混得好的,花前月下。混得一般的,月下花钱。混得不好的,比如我,花下月的钱。祝老公中秋快乐!备注:多挣钱,好让老婆我花前月下替你争光。

王安当时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微笑着看妻子的短信,然后给妻子回一句:“争光就不必了,你的样子适合我一个人欣赏,做好晚饭,老公我陪你月下吃饭。”

日子过得很快,马上就要过年了。王安想着妻子要去父母那边过年,也不知年前能不能赶在妻子走之前回来。

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王安看时间到了,起身说:“走吧,再去会会黑子。”

下午两小时的审讯过程中,王安一直与黑子斗智斗勇,对付这种老油条,王安经验丰富。最终的结果让张哲瞠目结舌,见识了王安非凡的审讯能力。无论从表情,身体语言,语气,询问方式方法上,王安无疑是完美的。交锋后没多长时间,黑子便败下阵来,乖乖交待了一个半小时。其中包括多个替人雇凶伤害他人的罪行。

走出审讯室,王安说:“把这个交给刑侦二室的人,让他们去办。”

王安在过道里活动活动做了一下的腰,等着俩人。

王安要趁着走之前的这段时间,再去见见连军。迷一样的汪红,让王安非常感兴趣。汪红失踪已经一月有余,王安有种不好的预感,也许汪红早就遇害了。可是,有关汪红,王安没有一丝进展。一个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王安觉得,想要找到汪红,还得先了解汪红,了解她的生活轨迹,也许才能最终找到汪红。今天与潘副院长谈话后,一个全新的汪红出现过王安的脑海里。之前,无论是连军、连兵,还是汪红所在的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同行,在他们嘴里,汪红就是一个基本接近完美的女人。年轻、漂亮、有气质、高冷孤傲,有钱的老公,夫妻恩爱。今日,从潘副院长的故事里,汪红落在了实处,她只是一个漂亮的俗人。市侩、拜金、精于算计,工于心计,善于伪装,总是在最合适的时间做最合适的选择。这样一个女人,丝毫不比金曼差。差距是,金曼在所有人眼里就是女人中的败类,是女人的耻辱。而汪红则不同,她是姨妈眼里最为孝顺的女儿,是哥哥们眼里最乖巧听话的妹妹,是同事眼中高冷孤傲能力强的好护士,是领导眼里出色的员工,是情人眼里娇媚懂事的小三,是丈夫眼里温柔贤惠的妻子。汪红是怎么做到的?一个人说她好,正常;两个人说她好,正常;一群人说她好,正常;但所有人都说她好,就有问题了。说句笑话,汪红又不是钞票,怎么可能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谜一样的汪红,让王安越来越感兴趣。王安与连军接触过,连军在谈及汪红的感情时,明显的有异样。除了潘副院长,汪红的感情世界里还有谁?这个人也许就是突破口。王安回忆着潘副院长的话,心里不停的设想着谁是汪红生命里的另一个男人。李东阳的名字突然出现在王安的脑海里,今天潘副院长说李东阳当年追求过汪红。王安之前与姜医生和李东阳接触时,没有人提到。是有意,还是无意,王安不能确定。想到李东阳,王安又想起鸿泰公司那批有问题的药品似乎也送到了市第一人民医院。鸿泰公司的事闹得整个卫生系统都不安稳,为什么市第一人民医院没有受灾?王安觉得自己似乎疏忽了什么?错过了最有用的线索吗?王安开始仔细回忆,妄图找出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王安突然有些着急,想要迫切的再看看金曼的供词。王安脚步匆匆的向自己办公室走去。王安电话联系了经侦科的队长,希望马上调取金曼的审讯记录。

王安坐在办公室里,仔细翻看金曼的审讯记录。刚才王安电话里顺便问了金曼案件的进展,上次自己提醒经侦科的人注意寇辰,结局不出所料。金曼在她与寇辰租住的房间里藏了一本类似账本的笔记本,上面详细记录了她给某些领导送礼的时间和数目。经侦科的队长电话里感谢王安,更是热情的邀请王安有时间一起吃饭。王安没有问金曼到底有多大的能量,知道又结婚就好。王安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刘冬和张哲忙完后回到王安的办公室,此时安静的坐在一边,不敢打扰王安。

王安从金曼的证词中果然看到,那批货市第一人民医院不但进了,而且数目不小。这批货去了哪里?市第一人民医院没有受到波及,什么原因?这批货与张君兰什么关系?王安最近忙着找张君兰案的凶手,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金曼移交给经侦科以后。王安的确没有再关注,看来需要重新评估金曼与张君兰案的关系。王安有些头疼,伸手慢慢揉着太阳穴。看见两年轻人安静的坐着,王安笑了,开口说:“回来了,几点了?”

“七点。”

“走吧,这个时间连军应该在会所,我们去会所附近随便吃点。”

“开车吗?”

“得开,几点的车?”

“十一点二十,睡一觉过去刚好早上。”

“好,这样不浪费时间。走吧。”

因为快过年了,晚上明显的车少了。人少了。刘冬开车很快到了连军工作的会所附近,这里离市第一人民医院也很近。三人老样子,选择这里冬季最受欢迎的吃食羊肉面片。一大碗热乎乎、香喷喷的面下肚,立马觉得整个人都热了起来,走进寒风中,也不会瑟瑟发抖。

三人走进会所时,连军正忙着。也许快过年了,忙碌了一年的人们都闲了下来。爱美丽的女人们为了过一个漂漂亮亮的年,纷纷来到这里,在帅哥的指导下,奋力完成减肥和健身大业。连军一如既往的帅气,用心的指导着爱美的女人们。认真的男人很帅,这话一点没问题,看看眼前就知道,高大英俊的连军穿梭在女人们中间。女人们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温柔腼腆,无论年龄大小,都是一副娇羞的模样。看的刘冬和张哲一脸的嫌弃。刘冬小声嘀咕:“我怎么看。他也不如王队帅气,这些女人什么眼光?”

第215章

张哲马上表示同意,小声说:“他是徒有虚表,王队那才是成熟男人的风度气质。”

刘冬侧脸看看王安说:“是,我要是女孩子就迷死王队了,越看越帅啊。”

王安无奈的说:“你们吃醋别拿我说事,我一个老头子,跟你们不抢。”

刘冬笑嘻嘻的说:“言下之意,王队长对自己的颜值有信心啊。”

王安瞥一眼两人说:“穿上警服的男人都帅。”

俩人眼前一亮说:“还是王队会安慰人。”

刘冬夸张的用手捂住心脏说:“我那受伤的小心灵啊,瞬间愈合。”

王安笑着摇摇头,年轻人的世界不懂。但王安喜欢和年轻人在一起,总能让人找到激情四射的感觉。

连军抬头看见三人,低声和学员说:“继续这样做,我有些事。”

女学员温柔的说:“连教练去忙吧。”

连军迎过来说:“三位好!”

王安微笑着说:“方便谈谈吗?”

“好,去休息室吧。”

三人跟着连军走进休息室,休息室空间有限,两张办公桌,两把椅子,一组两开门的柜子。四个人同时坐不下,就站着说话。

连军一进休息室就开口说:“王队长,是不是汪红有消息了?”

王安摇摇头说:“没有,汪红的母亲和继父经过多次审讯,都一口咬定不知道汪红的去向,汪红同母异父的弟弟与汪红交集不多,说是只见过两次面,连话都没有说过。每次找汪红都是她母亲去,与继父也没说过话。他们交代了许多事,但唯独没有汪红的消息。也许他们真的不知道汪红的下落。”

连军听完有些失落,喃喃自语:“怎么可能?红红到底去了哪里?去了哪里?都一个多月了,她会去哪里?”

连军神情哀伤恍惚,整个人陷入悲伤之中。一个月,不用想,汪红出事了。以连军对汪红的了解,汪红不是随便就会离开家的人,她很少离开这座城市,她所有的在意的朋友亲人都在这里,除了旅游,汪红基本没有离开过。一个多月,一个多月的时间,汪红到底经历了什么?强烈的不安席卷而来,想到那样的结果,连军心痛的不能呼吸。连军觉得自己有些站不住,连军脸色苍白,慢慢坐下,双眼迷茫哀伤。这一个月来,连军尽量不去想,他安慰自己,汪红只是临时出去,不久就会回来。连军每天用往事消磨时间,消磨对汪红的思念,消磨那那浓的化不开的痛苦。连军甚至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汪红的身影不停的在房间里晃来晃去,从客厅到厨房,从卧室到客厅,汪红无处不在。

连军在客厅时,汪红就会从厨房里走出来,调皮的说:“连军哥,我做了好吃的,特意给你做的。”

连军在厨房时,汪红就会在连军身后,伸手抱住连军的腰,娇媚的说:“连军哥,我要吃麻婆豆腐、水煮鱼。”

连军在卧室里时,汪红那柔软无骨的身体纠缠着连军,妩媚的说:“连军哥,我是你的,我想你。”

连军不能面对没有汪红的日子,连军无法在寂寞中思念。所以,连军在疯狂的找了汪红三天后,坐在沙发上,两手抱着头,压抑的哭过之后。第二天,连军便走进了健身会所,那里有各色的女人,她们旺盛的健身欲望,让来回穿梭在她们中间的连军能够忘记心里的痛苦。

连军不能面对,没有人提起时,连军可以用工作麻痹自己,可以用母亲的身体麻痹自己。现在,王安站在眼前,连军觉得自己无处可逃,无以回避。汪红再也回不来了,这种感知让连军绷了一个多月的弦顷刻间断了,那种撕裂的痛,让连军潸然泪下。连军低声说:“我有感觉,红红回不来了,她再也回不来了。红红!”

连军颓然靠在椅背上,伸手握住桌上的杯子。王安遗憾的说:“时间过去了一个月,我们一直在寻找线索,汪红失踪的那晚,我们设定了多条路线,也调取了视屏资料,但很遗憾,在我们能够看到的线路上,汪红没有出现。汪红家所在的别墅区门口,监控在前一天晚上坏了。我们甚至怀疑过那是有意而为,但经过我们调查,那的确是一场意外。司机是外地的,路过那里,超载造成的车祸,据调查,司机与汪红没有任何关系。”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打电话,红红不会那么晚出门。如果不出门,就不会出事。我害了红红,是我害了她。”

“在没有找到汪红之前,所有的定论都有些早,我们现在应该共同努力,寻找汪红,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希望,还有希望吗?”

“当然,只要没有见到汪红,就有希望。”

连军努力提起精神,看着王安说:“怎么做才能找到红红?”

王安没有回避连军的目光,认真的看着连军,一字一句说:“说真的,我也是一筹莫展,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所以今天我来找你,我们一起回忆,回忆汪红的一切,她的吃穿住行,她的坐卧行走,她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她工作中的一分一毫,掌握汪红所有的生活轨迹,从中抽丝剥茧,寻找线索。”

连军喃喃的说:“说什么?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哦对了,今天我去市第一人民医院,偶尔听说,当年汪红有许多的追求者?”

“是,红红的追求者一直很多,但红红不是随便的女孩子,她很保守,很少和男孩子出去。”

“在你的记忆中,汪红对谁有好感?”

“没有,红红对所有的追求者都一样,她没有对哪一个特别好。”

连军似乎有些激动,王安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转移话题说:“汪红平时喜欢吃清淡的食物?”

“不,她喜欢吃辣的东西,对川菜情有独钟。什么火锅、麻辣鸡、麻辣鱼,麻婆豆腐是红红的最爱。只要她回家,就会让我做这道菜。她说我做的菜比酒店里的大厨都好吃。”

连军说到这里,语气里没有了刚才的激动,换成了温柔和宠溺的口气。不用王安再继续问,连军接着说:“红红从小就喜欢辣,母亲因为心脏病,吃的总是清淡一些。如果红红自己做饭,总是以母亲的口味为主。母亲心疼红红,总是让我再为红红做道菜。红红自己也烧的一手好菜,她爱学,什么都学。上学的时候是好学生,成绩在整个年级都是名列前茅。上班以后,红红自己练毛笔字,学习画画,后来还学插花,练瑜伽。买了许多菜谱,对着菜谱在家里做菜。红红聪明,学什么像什么,做菜也有天赋。不过,做菜她是为了张远学的,之前红红就是偶尔在家小打小闹的做一做。红红和张远结婚时,张远的身体不好,似乎是胃不好。红红就买了许多养胃的营养菜谱,一有时间就在家里学着做,做好后,让我们品尝。我们都觉得红红太辛苦,倒夜班,又学这学那的,劝她别太辛苦。可红红说以后还要做给她的孩子吃,还要煲汤给母亲。”

连军说起汪红的好就停不下来,他记得汪红的许多事情。汪红以前喜欢白色的连衣裙,穿在身上仙女一般。汪红不喜欢交朋友,以前在山上有几个玩的好的女孩子,后来汪红的家遭逢变故,那些女孩子都躲着汪红,背地里笑话她是大烟鬼的女儿,连自己的亲妈都不要,家里穷的叮当响,能离多远,离多远。小小的汪红那时就知道人间冷暖,变得自卑内向。连军还记得第一次看见汪红时,汪红那小鹿般惊慌不安的眼睛。汪红学会了看眼色,揣摩别人的心思。没错,汪红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强。这有什么错?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被别人嫌弃,平时觉得好的邻居背地里都在嫌弃她。是啊,亲妈头都不回就走了,那句:“送到好人家,也是她的福分。”让汪红记一辈子。她永远忘不了。自己的亲妈看着自己,嘴角带着笑意,张口说着这世上最残忍的话。汪红曾哭着问连军:“连军哥,这世上怎么有这么狠心的母亲。我在书上看过旧社会,一些穷人家实在是养活不了自己的孩子,才狠心卖掉自己的孩子,那也是哭着喊着,心痛无比,也是为了给孩子一条活路。可是,现在哪里还有人卖自己的女儿?还是笑着说的。连军哥,我想不通,想不通!”

那是汪红的亲妈突然出现在汪红面前,假惺惺的流着泪,说自己后悔了,请汪红原谅她。汪红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她不爱自己的亲妈,但她又狠不下心不管她。所以汪红给她钱,给了之后心里又不舒服,没地方去说,只能在连军面前说。汪红不能提她的亲妈,只要一说起,泪就流个不停。汪红恨她,却又没有她的心狠。如此纠结的心情,让汪红痛苦不堪。有一次,汪红的亲妈厚颜无耻的威胁汪红:“不给钱,我就去找女婿,他不是有钱吗?他得给我养老。”

第216章

那次,汪红气急了,打电话给连军。连军赶过去,提着她的脖领子说:“好,去找红红的女婿,现在就去找,你去找红红的女婿,我去找警察。对了,前两天我碰见有人找你儿子,原本想着是亲戚,我没告诉他们,这会儿也不用掖着藏着了,我告诉他们你那宝贝儿子在哪里。你说,他们会不会卸了你儿子一条腿?我听说他欠的钱可不止一条腿,怕是连命搭上都不够。你们不是躲债来了吗?我让你们无处可躲。走,走,快去。红红好欺负,我可不容你,我做件好事,与其让人打断他的一条腿,不如把他送进监狱,那里安全。走,走啊!”

那女人原本在地上撒泼打滚,又哭又闹,一听连军的话立马起身,边走边说:“你吓唬我,老娘又不是吓大的。”

“别走,你试一试。”

她一走,汪红气的哭了,恨声说:“她怎么不死,死了就解脱了。”

那是汪红说的最狠的一句话。汪红天性善良,刚上班那会儿,家离的远,夜班来回不方便,我们也觉得不安全。就想着给她申请一间宿舍,这样安全,汪红也能休息好。可汪红说,比她离得远的人多,就不要了。直到汪红有一次下小夜班,那是春天,气温不稳定,时冷时热。这里春天风大,刮的树枝刷拉拉响。汪红小夜班是十二点下班,原本说好的是连军去接,但那天临时有事,连军去的有些晚。汪红等不到连军,就自己往家走。走到树的阴影下,突然窜出一个人,紧紧抱住汪红,臭嘴在汪红脸上,身上亲着。汪红吓得大叫,使劲挣扎。那人拖着汪红,把她拉进路边的绿化带里。汪红拼命的挣扎,呼叫。连军急急忙忙往医院里赶,路过时听见有人呼叫,仔细一听竟然是汪红的声音,暴怒的连军冲过去,那时汪红的衣服已经被那人撕破。汪红瑟瑟发抖,哭叫着:“连军哥,连军哥,你怎么才来。”

连军抱着惊吓过度的汪红,心里心疼不已。汪红回家的当天晚上就发烧,梦中使劲挣扎呼叫哭喊。连军内疚的不得了,让其他人都去睡了,自己一个人守在汪红床边,整整一夜没合眼。早上,汪红醒过来,看见一脸憔悴的连军,汪红哭了。对连军说:“连军哥,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傻丫头,是哥哥不好,如果不是我去晚了,就不会有事,怪我,幸亏你没事,要不我该怎么办?”

“连军哥,我可厉害了,我抓花了他的脸,还狠狠踢了他一脚。”

汪红就是这么善良,她怕连军难过,心里不好受。才醒过来,就急着安慰连军。

出了这事,连军和家里人想办法托人从医院申请了宿舍。当时医院的宿舍紧张,家在外地的单身很多,宿舍很难申请。连军当时就在健身会所,会所里的有个学员的丈夫是医院的领导,连军就提着礼物去了她家里,说了自己妹妹的事。人家当时就答应了,说正好医院最近单身多了,宿舍需要调整一下,每间多加一张床。汪红在医院的终于有了宿舍。连军和母亲亲自去给汪红送被褥,支蚊帐。从那以后,汪红下夜班时连军再也不用担心汪红的安全了。可是连军没有料到的是,外面的流氓没有了,可医院的无赖挡不住。潘副院长那个伪君子,一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模样,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纠缠了汪红多年,最终逼得汪红委身与他。汪红的追求者很多,随手点一个,也比他好,可汪红说,他当了院长,有权有势,自己只是一个小护士,潘副院长随便就能捏死自己。汪红心里一点也不喜欢潘副院长,她说潘副院长有老婆,也是医院的,长相一般,就是那种丑人多作怪的。潘副院长不爱自己的老婆,又不能离婚,他还想往上爬,是个有野心的人。汪红说,这种人最可怕,也最可恨。他要想整一个人,一定会让你很惨,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汪红委曲求全,只能答应潘副院长,成了人人唾弃的小三。其实汪红心里难受,每次跟他出去,只要回到家就拼命的洗澡,在卫生间里不出来。有一次母亲坐在客厅看电视,汪红在卫生间一直没出来,只听到哗哗的水声。母亲有些害怕,敲着卫生间的门喊红红。连军刚好进门,也吓了一跳。问母亲怎么了,母亲说红红在卫生间一个多小时了。于是,连军喊:“红红,红红。”

汪红出来后对母亲说:“姨妈,昨晚有些累,我想多泡会儿。”

“哦,我怕你在里面睡着了,快去睡吧。”

汪红转身时连军看见汪红脖子上一道刺眼的红痕。连军没有问,连军假装没有看到。汪红说潘副院长的老婆找过自己,汪红明确的对她说,自己绝不会嫁给潘副院长,他不是她的菜。汪红告诉连军时,连军也想去找潘副院长,是汪红劝住了连军。汪红说,与他有什么好说的,正好是分手的理由。至于追求汪红的男孩子,多了去了,汪红从没有领到家里来。汪红说,没看上,也没打算谈朋友,不是奔着结婚去的,干吗领回家。汪红说如果有一天领回家的男朋友,那一定是要结婚的。汪红领着张远进门了,所以汪红嫁给了张远。当时连军家里不太同意,毕竟张远结过一次婚。但汪红喜欢张远,非他不嫁。张远看着也是个好的,连军特意打听了张远。他与汪红是同村人,住在村东头,是个孤儿,村子里都叫他克星。不过,张远是个能干的,大学毕业后自己创业,做的不错汪红嫁给他的时候,西区的别墅区刚刚开发,张远就在那里买了新房,两人结婚后就住在别墅区。张远最近很不好,自从汪红失踪后,张远都快疯了。别人永远都不知道,汪红有多好。只有跟她在一起,才能体会到。汪红的好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汪红就是月亮里的嫦娥,汪红从不会故意与人为难,她只是性子有些冷。小时候受到的伤害太大,以致她长大以后也不敢轻易相信别人,不敢轻易付出感情。她把自己的心紧紧包裹起来,她在感情方面保守,胆小,不会轻易越雷池半步。其实这么多年,汪红变了许多。从当年青葱般的岁月,到最后成为张远的妻子,汪红变得更漂亮,更吸引人。

连军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没有条理,没有重点,没有时间概念。就那么凌乱的说着,想到哪儿,说到哪儿,都是有关汪红的。王安听的仔细,王安再一次确定自己的判断,连军对汪红几乎一无所知。连军说来说去,都是一些浅表的东西。连军的眼里,汪红千般万般的好,几乎没有缺点。也是,对于一个哥哥,怎么可能说自己的妹妹不好。大概天下所有的哥哥都一样,感觉自己的妹妹就是这世上最好的。王安今天来就是想多了解一下汪红,但从连军的话里永远都是那几句,说的再多,也没有实质性的东西。

王安没有继续深问,告辞走了。

王安三人走后,连军没有出去,依然坐在休息室里。连军手里一直拿着那个水杯,用手细细的抚摸着。连军听到王安三人走远的脚步,心思飘得很远。连军想起往事,想起汪红第一次说出那种恶毒的话。汪红说完后,对连军说:“连军哥,陪我回家吧。”

连军以为汪红要回别墅,但汪红却拉着连军回到了商业街的那边。路过市场时,汪红买了菜,汪红说:“连军哥,今天我给你做饭。”

汪红做了一桌子菜,给两人倒了红酒。汪红说:“连军哥,你恨我吗?连军哥,我知道你恨我。连军哥,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

连军一直沉默着,连军不知道说什么,连军心里很痛。连军一仰头喝光了杯中酒,放下酒杯,连军伸手拿起酒瓶,给自己再倒满,一仰头又喝干了。就这样,连军喝了许多酒,有两瓶。但连军没有醉,连军觉得自己清醒的很,连军不想说话。连军舍不得恨汪红,他恨自己。

当连军准备喝第三瓶酒时,汪红哭了。汪红抱住连军,吻着连军的脸颊,汪红说:“连军哥别喝了,别喝了,你骂我几句吧。”

连军伸手抹去汪红的眼泪,哑着声音说:“我舍不得。”

汪红大哭起来,紧紧抱住连军,边哭边说:“连军哥,这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我爱你,连军哥。是我,我不是人,我喜欢钱,喜欢过那种有钱人的日子,可是我不爱他,我只爱你,只爱你,连军哥。”

连军红着眼睛说:“既然结婚了,就好好过。”

“不,连军哥,这半年来,我一直试图忘记我们的过去,可我忘不了,忘不了。我现在才明白,这一生,我只爱你,只爱你,连军哥。”

连军抬起汪红的脸,汪红哭的很伤心,犹如梨花带雨,白皙细腻的脸颊,精致的五官,这些曾经都是属于连军的,连军仔细看着,慢慢说:“红红,我不怪你,是我没本事,好好过日子吧。”

第217章

连军说完推开汪红,挣扎着起身。连军要离开,要远离那撕心裂肺的疼痛。连军用仅剩的理智告诫自己,红红有了自己的家,要送她回家。两人之间再也没有可能,两人永远只能是兄妹。连军挣扎着站起来,苦笑着说:“红红,我送你回家。”

汪红扑进连军的怀里,仰起精致的小脸,漂亮的眼睛里盛满泪珠,汪红委屈的说:“不,连军哥,我不让你走,不让你走,你走了,就没人疼我了。”

连军忍住自己的心痛,握紧双拳,哑声说:“张远会疼你的。”

“不,他不疼我。”

连军猛的抓住汪红的肩头,嘶哑着声音说:“你说什么?张远他对你不好?他怎么敢?”

汪红看着连军的样子有些害怕,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汪红使劲摇着头说:“不,不是,不是他对我不好,是我,连军哥,是我和他亲不起来,我心里难受,总是想着你。连军哥,都怪我,都怪我。”

连军再也忍不住,抱紧汪红,低头亲吻着汪红满是泪珠的脸颊,连军低声说:“红红,我的红红,你让我怎么办?我到底要怎么办?”

汪红乖顺的在连军怀里,伸出手臂抱着连军的腰。柔声说:“连军哥,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别恨我,我什么都不怕,就怕连军哥恨我,连军哥。”

“红红,我怎么舍得恨你?我舍不得,舍不得。”

汪红抬头亲吻着连军的喉结,汪红知道那是连军的死结。果然,连军低吼一声,抱起汪红,走进卧室。这里连军太熟悉了,卧室里豪华的欧式风格的大床上,淡雅的绣花床单,床头柜上是一张全家福。那张照片是汪红决定去卫校学护理专业时,父亲对汪红的决定深感欣慰,午饭时高兴的说:“孩子们一眨眼都长大了,我们也老了,头发都白了,一会儿一起去照个相,再过几年,怕是老的走不动喽。”

这是全家人唯一的一张全家福,镶了漂亮的镜框,一直摆在家里的五斗橱上。汪红装修完这里,翻洗了这张照片,也镶在漂亮的镜框里,就摆在欧式风格的床头柜上。汪红曾悄悄对连军说:“我就想看到连军哥,放在这里,我天天都能看到连军哥。”

那时,连军以为自己和汪红还有未来,所以对汪红的话不可置否,笑着说:“人都在这里,看照片干吗?”

连军没有想到的是,这话说完不久,汪红就带着张远进了家门,在饭桌上宣布自己要结婚了。当时连军觉得天塌了,惊得他筷子都拿不稳,酒杯倒了,艳丽如血的葡萄酒撒在连军雪白的t恤衫上。连军狼狈极了,手忙脚乱,心也乱七八糟。母亲笑着说:“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要结婚了,当哥哥的有些紧张。小远啊,我的红红可是难得的好孩子,你可要对她好。要不然,她的两个哥哥可不依。”

饭桌上他们说了很多话,连军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觉得耳朵嗡嗡直响,眼前全是汪红的脸。汪红甜蜜的笑着说:“连军哥,以后我要嫁给你。”

汪红哭着说:“连军哥,你又不要我了?”

汪红调皮的说:“连军哥,我好看吗?”

汪红忧伤的说:“连军哥,我该怎么办?”

如今汪红却说她要结婚了,那我算什么?连军站起身,对着一桌子笑的开心的人的说:“我约了朋友,回去了。”

母亲笑着说:“什么朋友,改天不行吗?”

连军看一眼汪红和张远,移开目光,看着母亲,低声说:“对我很重要,不好改天。”

母亲眼睛一亮,笑着说:“那赶紧去吧。”

连军点点头离开。连军出门后没有回自己的家,连军走出小区,去了小区旁的那条小路。那是冬天,小路上落满枯叶,连军沉重的脚步,碾压着脆弱的枯叶,枯叶在连军脚下发出细碎的破裂声。那段路,连军走过无数次,从没有这么漫长,路的尽头,有连军一生最美好、最青涩、也最动心的记忆。那棵年老的洋槐树依然矗立在冷风中,它见证了连军所有的感情历程。连军以为今天的它也在哭,原本就枯竭的树皮,现在看来丑到难以忍受连军站在树下,无力的靠着树干。仰头看着风中摇曳的枯枝,连军不想哭。连军以为自己不会哭,但脸上的冰凉,让连军觉得自己好没出息。这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红红该有自己的生活,他也该有自己的生活。这辈子他们的缘分是兄妹,到此为止吧。连军闭上泪眼,对自己说。连军站在寥落的季节里,感受从未有过的孤独和绝望。那天,连军没有等来汪红,汪红陪着张远,坐在沙发上,陪着母亲聊天。

这张照片就像个笑话,一直放在这里。从那以后,连军没有来过这里。连军以为,汪红早就收起了这张照片,换上了她和张远的。没想到,汪红都结婚半年了,这里还是以前的样子,一点没变。连军看着照片发呆,汪红感觉到连军突然安静下来,睁开眼睛看连军,顺着连军的目光看到照片。汪红吻着连军的脸颊,低声说:“我想天天看到连军哥,连军哥,我想你。”

连军被酒精点燃的欲望,瞬间爆炸。连军低头热烈的亲吻着汪红,低语:“红红,红红,我想你,想你。”

那天,连军粗暴而疯狂,激动而热烈。整整一夜,连军发泄着自己的思念和痛苦。汪红整夜都乖巧的顺从着连军,汪红娇媚温柔,在连军耳边低语:“连军哥,这辈子有你真好!”

连军记得很清楚,那是去年的夏天,一年中最为热烈的季节,这座城市有史以来最热的一个夏天,气温高达42c。风夹杂着热浪,一波一波的送来燥热,浓烈的绿色在盛夏中展示着旺盛的生命力。连军把自己所有的思念和热情融进那个令人难忘的季节。也是那个季节,夏天还没有过去,汪红就有了身孕。母亲拖着病体去看望汪红,回来后高兴的对连军说:“红红怀孕了,这下子我就放心了。红红年纪也不小了,再大,都不好生孩子了。张远也喜欢孩子,真是太好了。”

以后的日子,汪红开始养胎,连军偶尔才能见到汪红。汪红的喜悦溢于言表。

连军陷入往事之中,神情恍惚。门外响起敲门声,声音有些迟疑。连军从往事中清醒过来,起身走过去打开门。一位柔美的少妇站在门外,笑着说:“教练,我们大家都在等你呢。”

“好,这就去。”

王安三人从连军那里出来,开车回到公安局,然后急急忙忙去了火车站。上车后,王安拨通妻子的电话。时间有些晚,但王安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妻子打个电话。妻子迷迷糊糊的接通电话:“老王,你回来了?”

“又走了,有些事需要在这边处理,刚办完,这会儿在车上,给你说一声。睡了吧?吵醒你了?”

“没事,这么急,回来也没进家。身体怎么样?注意吃的好一些,外面冷,多穿点。年前能回来吗?”

“说不上,尽量吧。票买了吗?”

“买了,给爸妈的礼物也买了,小叔家的过去再买。”

“嗯,一个人出门注意点。好了,挂了。”

挂断电话,王安对刘冬张哲说:“那边联系好了?”

“是,明天车站有人接。”

“不是说我们自己过去吗?”

“不怪我,人家一听是王队,非要来接,我劝不住啊。”

“睡吧。”

早上七点,三人随着人流走出车站,这边安排接站的人认识王安,热情的握着王安的手说:“欢迎!欢迎!欢迎王队长亲临本市,指导我们工作。”

王安谦虚的笑着说:“你确定是在欢迎我,我以为你是准备让我羞愧难当直接转身走吧。”

两人拥抱了一下,彼此拍拍对方的肩膀。王安笑着说:“这才是正确的聊天方式。”

“看来,你永远与时俱进,连这些新鲜的词都用上了。先去吃个饭,然后开始工作?”

“好,还是你了解我。”

对方也是多年的老刑侦,与王安合作过两次,熟悉王安的工作方式。知道王安赶夜班车过来,就是为了分秒必争,不浪费时间。

几人边走边说话,王安说:“给你介绍两名年轻人,是咱们队伍中新生力量。”

“你带的肯定错不了。早饭想吃什么?”

王安说:“这里的麻椒叶花卷很有特色,我知道那家的好吃。走,我请大家。”

这座城市离省城最近,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城市,曾出土过国内最著名的文物,马踏飞燕。所以,这座城市有着厚重的文化底蕴。城市中心的广场上,矗立着这座城市的标志,马踏飞燕。这几年发展很快,高楼林立,商铺鳞次栉比。这会儿,时间还早,大多数商铺没有开门,路上都是脚步匆匆赶着上班的人。这里的气温比省城低,扑面而来的冷空气,吹的脸生疼。三人心里有事,迎着凌冽的冷风,脚步匆匆。

第218章

吃过早饭,王安几人去了当地公安局。在当地同仁的带领下很快找到了第四位嫌疑人,赵强。赵强也是最后一位与张君兰案凶手体貌特征相符合的嫌疑人。赵强的家就住在这座城市最大的广场东边。老式居民楼,五层四个单元,一梯三户。老旧的楼梯破损严重,楼梯间的空地上堆满了杂物。赵强家住在四楼左手门。刘冬上前敲门,里面传来小女孩的声音:“谁啊?”

还没等到刘冬回答,门就打开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站在门口,睁着黑亮的大眼睛看着门口的人,小女孩一看门外的人自己都不认识,倒也不诧生,脆生生的问:“叔叔,你们找谁啊?”

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五官漂亮,大眼睛粉红色小嘴巴,脸色有些苍白,瘦瘦小小的,一看就是娇弱无比身体亚健康的孩子。小女孩是个活泼大方的,还没等刘冬回答,又说:“你们是找我爸爸的吗?”

“是谁啊?”

奶奶走过来看着门外穿着警服的四人,有些诧异,问到:“你们找谁啊?”

刘冬微笑着礼貌开口说:“阿姨你好,我们是公安局的,是来找赵强的。”

“赵强啊,他不在,他在省城干活,说是要到二十九才能回来。”

“是这样阿姨,我们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一下,你看……?”

“哦,对不起,快请进!人老了,反应迟钝,也不知道让人的,快请进!”

房间面积虽然不大,但布局合理,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三口之家居住非常理想。奶奶年纪不是很大,六十岁左右,身体健康,精神也好,忙着给大家泡茶。张哲赶紧说:“阿姨,别忙乎了,我们才吃过早饭,不喝。”

王安微笑着说:“坐下我们聊聊,这是孙女吧,真漂亮!”

奶奶一听这话,紧张的心情立马放松了,眉开眼笑的说:“是,过来,叫人了吗?”

小姑娘脆生生的说:“早就叫过啦。”

“很活泼大方。”

“可别夸她,可皮呢。”

小女孩站在奶奶身边,歪着头说:“我听话,奶奶。”

王安温和的笑着说:“小美女,几岁了?”

“七岁。”

王安笑着说:“脸色看着不太好,生病了?”

说起女孩子的病,奶奶叹口气说:“是啊,上个月才查清楚的,现在吃药呢。说是能控制住,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

“没去大城市看看?”

“上个月去省城看了,原本想着再去大城市看看,这边的医生说先控制住病情再说。”

“看样子还是有效果的,虽然脸色差点,但精神状态很好。”

“是,目前看来还不错。”

小女孩不安分的扭来扭去,奶奶疼爱的说:“看,就这样,稍微好点,就不闲着,一边玩去吧。”

小女孩对着大家笑笑,跑进卧室了。王安看着小女孩的背影说:“你刚才说她爸爸在省城?”

“是啊,说是老板接了省城的活,给钱给的好,就是有些远。赵强想多挣点钱,我又闲着,能带孩子。赵强就去了,都干了快两个月左右。前天打电话,要干到二十九,老板说多给些钱,把活干完了再回来。”

“两个月?你们去省城参加婚礼时,赵强就在省城?”

“那时候刚去,原本想着去了就住在他姑姑家,结果人家那边有地方住,还管吃饭。赵强就说,别麻烦他姑姑了,就住在工地,又省钱又省事,不用来回跑,也不用住在姑姑家麻烦人家。赵强性子好,总是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过去干活,也没给他姑姑打个招呼。就是去参加婚礼时还嘱咐我别告诉他姑姑他就在那边干活。也是因为孩子的病,赵强怕人家嫌弃,弄不好,亲戚以为你要借钱或者是住在人家家里不走,我们也不是那样的人。不过,到底他爸不在了,也不好太麻烦人家。这回我们过去,顺便给孩子看了病,他姑姑家人不错,跑前跑后的。孩子好一些,我们就赶紧告辞回来了。赵强就请了一天假,参加婚礼那天,给私人老板干活,怕人家不高兴。孩子住院,他都是晚上过来陪陪孩子。”

说起儿子,做母亲的总有说不完的话,心疼儿子辛苦,感慨儿子孝顺懂事,唠唠叨叨说完后,似乎才想起他们不是来听这些闲话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看我,老了,一扯就扯远了,你们找赵强什么事?”

王安微笑着说:“刚才你已经说了,该知道的我们都知道了,如果以后有需要,我们再来。”

王安说完站起身告辞,路过卧室门口时看见,小姑娘趴在床上叠手绢。王安笑着走进去,站在小女孩身后看着女孩子认真的叠着小兔子。小女孩用的是大红色的小毛巾,正是亲戚家婚礼上送的小礼物,旁边有一块漂亮的手绢。王安温和的说:“手真巧,谁教你的?”

“老师教的,我还会其他的,好多呢。”

“哦,小狗会吗?”

“会。”

“蝴蝶呢?”

“会,蝴蝶最简单了。”

“那就叠一个简单的我看看。”

小女孩傲娇的抿着嘴,把兔子拆了,很快叠出蝴蝶,拿在手上让王安看。王安点点头说:“真漂亮,蝴蝶要有一对就更漂亮了。”

小女孩立刻放下手中,用那块手绢叠蝴蝶。叠好后,把两只蝴蝶拿在手上让王安看。王安说:“见过粉色的蝴蝶吗?”

小女孩摇摇头说:“没有,不过我叠过粉色的蝴蝶。”

王安笑笑说:“很漂亮?”

“嗯,很漂亮,可惜那块粉色的毛巾丢了。”

王安脑子里电光一闪。回头问站在卧室门口的奶奶:“孩子在省城住院是在哪所医院?”

“市第一人民医院,亲戚给联系的,说那里的医疗质量不比省级医院差,有熟人,离家近。也多亏他姑姑,孩子的病总算查清楚了。”

“什么时候住的院,住了几天?”

“去年参加婚礼时住的,是12月11号左右,住了七天,18号出的院。”

王安微笑着向外走,温和地跟小女孩打招呼:“小美女,再见!”

“帅叔叔,再见!”

刘冬和张哲觉得腿底下一软,看看王安,这是老少通杀的节奏吗?

王安依然那副淡定的模样,笑的迷死人不偿命,看上去温和亲近。

走到楼下,王安收起那温和亲近的笑容,严肃的对张哲说:“马上联系,提审高勇时,问清楚高勇的女儿是在哪里住的院,住了几天。”

“是。”

王安对陪同的人说:“我们这就回去了,没想到,赵强竟然在省城,我们马上回去。”

“要不休息一下,晚上再走。”

“不了,时间紧迫,替我给领导打个招呼,我们这就去车站。”

“这到了年前,怕是没票。”

“没事,站着回去好了。”

“我送你们吧。”

陪同的人无奈的说到。

王安对刘冬说:“去买点吃的,中午那顿怕是要在火车上解决了。不要汤汤水水的东西,简单一点,能填饱肚子就行。”

刘冬看看路边说:“大饼怎么样?”

“可以。”

刘冬跑过去买了三个大饼,两包咸菜,看到旁边有一家小超市,又去买了几根烤肠,三瓶水。提了一兜子走过来说:“王队,都买齐了。”

王安对陪同的人说:“走吧。”

火车上,刘冬噘着嘴说:“为什么没有搞清楚赵强在哪里?害得我们白跑一趟。”

王安淡淡的说:“这一趟没有白来,摸排工作难度很大,既使摸排范围确定得再准确、摸排条件刻画得再具体,都会出现一定的偏差。何况,我们给出的范围太大、人员太多、战线太长,时间紧、任务重、工作量大,无异于大海捞针。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确定出四名嫌疑人,已是很不容易。如果换做你我,未必做的更好。”

刘冬惭愧的低下头,小声说:“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王安看着刘冬,轻声说:“明白就好。”

摸排工作看似简单,它不是唯一的破案方式,但它可以广泛了解掌握违法犯罪动态及其规律、特点等情况,是侦查人员获取刑事犯罪情报信息的重要途径之一。有时候,它会直接影响到案件侦破的成败。所以,摸排是刑侦工作中最为基础的侦查措施之一,也是每一名侦查人员包括基层民警所必须掌握的一项工作技能。王安作为一名老刑侦,他尊重每一位工作者,在所有的案件侦破中,任何一个环节的工作都是是辛苦的、重要的、缺一不可的。也正是因为这样,王安赢得了所有合作者的认可和好评。

王安不说的太直白,一是因为在火车上,人员多且复杂,不易谈及工作,另一个原因是,王安希望刘冬通过自己的思考,能够明白这一道理。只有这样,年轻人才会走的更远。

列车上人很多,拥挤不堪,味道大,空气流通不畅。大多数人的心情却很好,因为要回家过年,在外打拼了一年,回家的心比这奔驰的列车都要急切。听到家乡的话,不由自主的交谈起来。

“回家过年啊?”

“是啊,你也回家?”

“嗯,你带的东西好多啊!”

“就这还是减了再减,没办法,家里人多。”

第220章

经过几位护士的回忆,两位孩子住院时的大致轮廓出来了。两位孩子姐姐妹妹相互称呼,除了输液时,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平时都挤在一起。做姐姐的颇有姐姐样,教妹妹翻绳子、叠手绢、唱儿歌。做妹妹的无底线的盲目崇拜姐姐,不管做什么,都会说姐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因为住院,几乎没有什么玩具,两个孩子玩的最多的就是坐在病床上叠手绢。不过她们叠的不是手绢,而是小方毛巾,就是那种现在结婚流行送的小礼物。两小姑娘每天乐此不疲,玩的不亦乐乎。

三人从医院出来时,已经快中午了,现在回单位,还能赶上午饭,三人果断决定回单位吃饭。

从食堂出来,三人回到王安的办公室。王安对刘冬说:“今晚的火车票能买上吗?”

“我马上去代售点看看,去哪里?”

“一会儿先去跟赵强接触一下,回来后我要亲自提审黑子,之后就走。高勇的疑点太多,我们还是要亲自去办,张君兰案的细节那边同志并不清楚。”

“是。”

“刘冬去买票,如果没有座位,七个小时,就站着去。张哲去调取黑子的审讯笔录,我去和西区公安分局的人沟通一下,一个小时后电话联系。”

两人异口同声答:“是。”

王安与西区公安分局当初参与摸排的民警经过沟通分析,结合王安从赵强家里了解的情况以及当地公安局掌握的信息,确定了赵强在省城工作的大概位置。时间在忙碌中过的很快,王安邀请西区公安分局的老民警和自己一同走访赵强。做完这些,王安看看时间,与刘冬、张哲约好的时间到了。刘冬的电话也同时打了进来。

“王队,只能买到站票,我已经买了,现在我去哪里?”

“半小时后西区建材市场门口见,给张哲打电话说一下。”

西区公安分局离西区建材市场比较近,十分钟就能到。王安就和老民警丁峰随意聊天。丁峰工作三十年,一直在基层工作,是管片民警。西区所有的街道社区几乎都转过来了,熟悉西区的每一条街,每一个小区,每一片地段的特点。上次搜寻张君兰时,就是丁峰带的队。王安喜欢带带年轻人,但更喜欢和这样的有经验的老同志合作。与他们共事轻松、默契、成功率高。经验丰富的老同志总是有不一样的建议和意见,让你在某个点上突然就茅塞顿开,拨开云雾的灵感。比如现在,王安笑着说:“有阵子没见了,还是那么精神。”

“不行了,老了,血压高,血糖高,全靠吃药顶着呢。”

“现在那都不是什么事,医学发展快的很,换心换肺的。”

“也是,吃了药倒还没事。王队,趁这会儿有点时间,我给你说说西区建材市场的情况。”

王安笑着说:“好,我也正想问问你呢。”

西区建材市场位于北站十字东头,在康乐路南面。市场不大,共有商户五十二家,上下两层楼。都是一些小商户,大多数货都是从市里那个大建材市场进的。市里的大建材市场就在火车站附近,位置比较偏僻,主要靠批发。西区的建材市场主要是零售,货物比较全,里面人员也比较复杂。一些安装工、装卸工、电工、电焊工、钳工、都是临时雇佣人员,流动性大,不确定因素太多。而且人员素质参差不齐,所以那里经常有纠纷,商家和顾客吵吵闹闹,内部人员之间也经常打架斗殴,卖淫嫖娼屡禁不绝,赌博吸毒大有人在,属于比较混乱的场所。市场里有电焊的商铺五家,都雇佣了临时电焊工。赵强所在的那家商铺这两个月生意比较好,接了好几单大活。老板和赵强是同乡,在他们老家也有商铺,因为今年省城的活多,老板基本在这边。至于赵强,好像是来回跑。两年前丁峰是那里的片警,非常熟悉市场里的情况和人员变动情况。去年年初,领导考虑丁峰年龄大了,那片地段比较混乱,管片民警非常辛苦,给丁峰换了地方,所以近期市场里的情况,丁峰不是特别了解。王安打过电话后,领导考虑到王安办案的重要性和特点,特意安排丁峰配合。老同志嘛,经验丰富,应对自然。与市场里的各色人打交道时游刃有余,能够最大限度的配合好工作。丁峰一说起曾经管过的片区,那是滔滔不绝,哪间商铺做什么?老板是谁?经手了几人?哪家商铺黑心?哪家老板实诚?如数家珍,头头是道。王安一直微笑着仔细听着。时不时提一个问题,丁峰也是手到擒来,解答细致。

王安听完,心里对建材市场有了初步了解。抬手看看表,与约定的时间快到了。王安起身说:“现在过去吧,他们应该马上就到了。”

丁峰答应一声就跟王安快步向外走。出了西区公安分局右拐,直行五十米过北站十字,马路南面向东走五十米就到了西区建材市场。刘冬和张哲果然站在市场门口,看见王安和丁峰走过来,忙迎上前,尊敬的问候前辈,然后四人前后走进建材市场。王安脚步放的很慢,仔细观察着市场里的情况。如丁峰说的一样,一走进市场,就感觉乱糟糟的。不像市里的大建材市场,因为管理严格,走进去干净整齐,路面宽敞,店铺装修漂亮大气。这里却是拥挤不堪,杂乱无章。刚进门,就看见五六个装卸工坐在地上,嘻嘻哈哈的说笑着,内容低俗不堪。再往里走,商铺门口堆着各种商品,琳琅满目,杂乱无章。说笑声,叫喊声、三马子刺耳的噪音,就是一个热闹。

丁峰在王安耳边说:“赵强的那家店在里面,直走,对面楼的一层,三家铝合金的店在一起。”

市场里人来人往,看的出市场虽然不大,但生意很好。里面除过常用建材,各种小五金,灯具都有。四人走到最里面就看见一家铝合金店,门口正在干活。丁峰说:“赵强就在这里。”

王安看着那正在干活的人,戴着面罩,蹲在地上。火花四射,淡蓝色的火花在阳光下有些刺眼。丁峰已经走进去跟老板打招呼。

“丁警官,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哦,随便转转,生意兴隆啊!”

“借您吉言啊。”

店里地方不大,十平米左右,也堆满了材料。刘冬和张哲站在门外,王安慢慢走进店里。两层,有一个窄窄的楼梯通向二楼。看样子楼上是住人的地方,从王安的视角看过去,二楼的楼梯口露出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应该是洗过晾在那里的,还没来得及收。店铺里看上去有些凌乱,窄窄的楼梯上搭着劳动布的工作装、抹布,楼梯角放下拖布、垃圾桶,一看就是没有女人打理的店铺。王安走到丁峰身边,对着老板笑笑说:“老板生意好啊!”

老板一看是生面孔,马上一边掏出烟给王安让烟,一边笑着说到:“马马虎虎,混口饭吃。您是要订些什么?”

丁峰笑着说:“市公安局的,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一下老板。”

王安马上摆摆手说:“谢谢!不吸烟。”

老板哈哈一笑,从善如流的收起烟说:“不抽烟好,好习惯。市公安局的?有什么事啊?我可是守法好公民,小本生意,靠手艺吃饭,没违法乱纪啊。”

丁峰笑着说:“怎么?警察就不能来?瞧你这么紧张干嘛?看来是没干什么好事?”

老板尴尬的笑着说:“哪里?哪里?这不一见警察就不由自主的紧张吗?天生胆小,胆小。”

王安微笑着说:“我想打听一个人,听说他在你这里干活。”

老板暗暗松口气说:“谁啊?”

“赵强。”

“赵强啊,门口干活的就是赵强。”

老板用手指着外面戴着面罩干活的人说到。王安顺着老板的手看看门口的人,抬起头看看二楼说:“楼上是住人的?”

“是,赵强就住在楼上。楼下放的材料多,看着地方小有些挤,楼上只住了两个人,地方大,也在楼上做饭吃。”

“除了赵强还有一个人?”

“是,不过今天不在,回家过年去了,昨天就走了,他老家远。”

“赵强在你这里干了多长时间?”

“两年了。”

“一直在这儿?”

“没有,之前一直在我们老家干,去年11月我在这边接了两单大活,人家催的紧,钱给的好,活赶得紧,一个人干不过来,赵强手艺不错,人也踏实,我问他愿不愿意来?赵强听着工资高,就来了。虽然离家远,我这里管吃管住的。之前他家女儿就病病殃殃的,一直也查不清楚。12月份他家亲戚办喜事请他们,我就劝他说顺便在省城给孩子好好查一下,这不就查出来了。现在吃进口药,说是能治好。”

“赵强是什么时候来的?”

“去年11月初,原本是10月中旬要过来,正好那几天他女儿又病了,在老家住院,赵强来不了。拖拖拉拉到10月底才好一些,我又劝了劝,11月1号就来了。”

第221章

王安点点头,心里想着赵强无论是时间、地点、动机,个人特征倒是都符合凶手。与张君兰案的凶手之一高度符合。念头一转,王安继续问老板:“那时候是两个人干活对吗?”

“是,那人干的时间长,从我这里开业一直在这边干,平时就住在这里。”

“我不太了解你这的活是怎么干的?比如是都在门口干,还是去现场干,是两人一起干?还是单独干?”

“基本不去现场,工地上其他活也多,人多,这电焊是个技术活,也危险。再说我们这东西做好后拿过去再安装一样。所以都是在这里加工,他们两人换着干,这活累,不能一个人一直干。”

“工作时间是你安排?还是他们自己安排?”

“嗨,那是他们自己商量着来,我不管,只要把活赶出来,质量好,我不管他们怎么干。”

“那人是哪里人?叫什么?”

“东北人,叫徐青虎。”

“赵强朋友多吗?”

“在老家不少,毕竟土生土长,发小、同学、同事很多,经常来往。来这里以后,倒是不多,赵强人老实,不太善于跟人打交道,来这里两个月,最多就是跟隔壁的人聊聊天,说说话。稍微远一点的店,既是晚上住人,赵强也不太熟悉。”

“看来赵强干活很认真。”

“赵强干活没得说,做人也不斤斤计较,所以有好事我最先想到的就是他。”

“哦,谢谢老板!我能跟赵强谈谈吗?”

老板笑着说:“没问题,我去叫他进来。”

老板走出去站在一边喊:“赵强,赵强。”

赵强没有理老板,而是把那个接口焊接完以后才停下,关掉机子,取下面罩问老板:“什么事?”

“警察找你,说有事问你。”

赵强的脸色有些难看,两只手握了握,淡淡的笑了一下说:“噢,什么事?”

王安一直看着赵强,赵强的变化王安看的很清楚。王安不动声色,温和的开口说:“你好,我是市公安局的,我姓王,有些事情需要了解一下。”

赵强似乎很紧张,看了一眼王安,很快移开目光,垂下眼帘说:“什么事?”

王安目光幽深,淡淡的说:“你女儿在市第一人民住院时,隔壁病床也住了一个女孩子,你有印象吗?”

赵强明显松了口气,抬起头看着王安说:“记得,比我女儿小一岁,很乖巧。”

“她的爸爸你有印象吗?”

“见过,打过招呼,住院时我妈老是提起,女儿也说过。我们不怎么见,没有细聊过。”

“你常去医院陪女儿吗?”

“不常去,活多,有时候晚上过去。我妈觉得我干活太累,怕休息不好,不让我去。”

“你母亲一个人能忙过来?”

“我姑姑家在这里,我女儿住院多亏姑姑,一家人忙前忙后的,不让我操心。”

“你们俩人是怎么倒班干活的?”

“不固定,我们俩每天现定,累了就换着干。”

“每次都不固定?”

“是。”

王安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头,目光深深的看着赵强,漆黑漆黑的幽深的目光,让赵强更加不安。放在身侧的手握上、松开。王安看的出来,赵强在极力装作镇定。赵强的忐忑让王安很感兴趣,王安看看赵强说:“麻烦你跟我们去一趟公安局,我们需要详谈一下。”

赵强似乎挣扎着,然后看着老板慢慢说:“这活人家催的紧,快过年了,我想早一点干完回家过年去。如果不重要,就在这里谈吧,来来回回耽误时间。”

王安笑了,认真的说:“恐怕这里不方便,这里的环境不适合交谈,我想老板不会反对,活总是要慢慢干的,一天也干不完,对吧?”

王安说完看着老板又说:“老板同意吗?”

老板马上说:“没问题,我绝对支持警察的工作。去吧,谈完就回来,不远,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王安满意的看看老板,转过目光看着赵强说:“走吧,就这样走吧。”

王安一行五人走出建材市场,王安能感觉到周围异常的目光,他们的身后传来纷纷的议论声。

“丁警官领的是谁啊?”

“恐怕也是警察吧。”

“警察带走赵强干吗?赵强可是个老实人,三棒子打不出个屁来的主。”

“不好说,老话说焉人跌大活呢。”

王安听着身后的议论声,注意观察着赵强。赵强身材矮小,虽然看上去有些瘦,但人很精神。此时夹在几个高大的警察中间,赵强显得更加紧张,脸色惨白,紧抿着嘴唇。手脚都有些无处安放的感觉。王安走在赵强身后,用他漆黑幽深的目光盯着赵强看。赵强似乎能感觉到身后的目光,更不自在了。走出建材市场,丁峰告辞。王安真诚的感谢丁峰,握住丁峰的手说:“谢谢!有机会我再找你聊。”

“好,随时恭候。”

王安目送丁峰离开,然后上车。刘冬和张哲早就上了车,刘冬坐在司机位,张哲和赵强坐在后排。王安拉开后门上车。坐好后淡淡的说:“开车。”

一路无语。赵强坐在两人中间,双手交叉放在腿上,低着头,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张哲看着车窗外,王安微眯着眼,靠在后面,看着赵强的后背。

车开进公安局,刘冬停好车,几人下车,王安淡淡的说:“你们先上去,我就来。”

王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脑子里不断浮现张君兰躺在枯草下的样子。王安想起三人彻夜长谈,分析张君兰案,为凶手画像。摸排后的四位嫌疑人就在王安脑子里,他们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都清晰的印在王安的脑海里。王安也是刚才突然觉得自己也许犯了一个错。王安一直对自己的直觉很有信心,在王安办案的二十年中,直觉为王安带来许多灵感。前两位嫌疑人,王安亲自接触过后,经过仔细分析,基本排除了作案的可能性。高勇的出现,让王安眼前一亮,但经过多次审讯,王安有些不确定。今天,王安去见赵强,原本是打算走访一下,可是见到赵强时,王安突然觉得自己对高勇似乎有偏见,王安觉察到自己犯了一个常规错误。以点带面,因为高勇劣迹斑斑,所以直接否定了高勇,从心里认为高勇的话不可信。在高勇身上下了大功夫,希望找出张君兰案的真凶,结果几乎是无功而返。今天看到赵强,王安才知道自己一直不肯放弃寻找高勇不在现场的证据是为了什么,因为高勇不是王安心目中的凶手。王安在心里早已经为凶手画像,而赵强比高勇更符合凶手的特征,王安从见到赵强的第一眼,就开始仔细观察,赵强与王安脑海里矮个子的凶手的画像重合起来。王安临时决定把赵强带回来,王安觉得不能松手。赵强,所有熟悉人眼里的老实人,孝顺母亲,爱护女儿,与人为善,为什么这样一个人的形象会与自己脑海里的凶手完全重合起来?王安觉得自己需要反省一下。王安坐在这里深刻反省自己,十分钟后,王安起身走出办公室。王安坐电梯去了实验室,走出电梯,王安推开萧然办公室的门。萧然坐在办公室,面前放着许多画像。王安走过去随手拿出一张,看了一眼,王安的瞳孔瞬间缩小了。王安放下手里的拿起第二张,王安觉得自己的心脏极速的跳动起来。王安索性放下,一张一张仔细看过去,看到最后一张,王安拿起来,看了足有十分钟。王安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有力。

“这是你为凶手画的像?”

“是,修改了多次,让老头子也帮着看了,我觉得不会有太大的出入,你怎么看?”

“我还没有跟你谈这次出去的情况,我去叫老头子,一起谈谈。”

“我去叫吧,你坐下休息一会儿。”

没一会儿,老头子和萧然一起走进来,老头子手里拿着茶杯。老头子看见王安,撇撇嘴说:“怎么搞的?脸色不好,案子没有进展?”

王安赶紧站起身说:“没有,有些累,案子倒是似乎到了瓶颈,突破有些难度。不过,今天我有新发现,原本我还有些不确定,刚才看到萧然的画像,我突然发现我可能没错。”

“坐下说。”

老头子心疼王安,赶紧拉着王安坐下,对萧然说:“给他泡杯茶去。”

萧然双手一摊说:“他没拿杯子。”

老头子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咋不笨死,你的杯子能毒死他。”

“他不嫌弃,我嫌弃,行不行?”

王安抬起眉毛淡淡的说:“前几天市上开什么年底总结会,我记得萧然去了。我听说与会者每人都有纪念品,是什么?”

老头子转过头看着萧然说:“快去。”

萧然一翻眼睛说:“去年我得奖的杯子就被他骗走了,刚领一个你们又惦记上了。有没有天理啊?”

两人不理他,王安直接拿起桌子上的画像,让老头子看。萧然撇撇嘴认命的去泡茶。

第222章

老头子仔细看着画像,慢慢开口说:“这是最后的,之前的我看过,我认为这张最接近。”

“我也这么看,一会儿我带你们去看一个人,我现在要说的是我这几天的事。”

王安开始讲他这几天奔波的结果。王安主要说了嫌疑人高勇的情况,把他最初的怀疑和对高勇的纠结说了出来。一个从小到大都是劣迹斑斑的人,谎话连篇,反社会心理极强,组织并参与赌博,与人合伙做仙人跳恐吓讹诈他人。虽然没有杀人放火,违法乱纪的事却天天不断。而且高勇有作案时间,作案动机,作案条件,他与张君兰案的凶手特征高度相似。所以王安最近几天一直忙于寻找高勇有罪或无罪的证据,可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原本眼看此案遇到了瓶颈,但今天王安见到赵强后,突然豁然开朗。

王安说:“面条里只能有一条臭虫。我之前走进了自己的误区。”

老头子沉思着说:“豁然开朗是好事,但也不能放松对高勇的审讯。此案唯一的物证,就是那块粉色的小毛巾,高勇家里应该有两块,为什么只有一块?”

王安说:“我注意到了,所以纠结。昨天有了突破,高勇的女儿和赵强的女儿住院时在同一个病房,是两人间。”

萧然说:“这的确是个突破口。”

王安说:“高勇的女儿手里有一块大红色的小毛巾,和赵强女儿手里的大红色小毛巾看着极为相似,颜色和花色绝对一样,现在需要证实一下是不是同一批次生产,是从哪里来的?所以,今晚我打算过去,再次提审高勇,同时也要搞清楚那块小毛巾到底怎么回事?”

老头子说:“如此看来,赵强这边也要重点关注。”

王安点头说:“你们见过赵强本人之后,恐怕会有更加肯定的想法。走,我正要提审赵强,你们过去看看。”

王安走进审讯室,用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看着赵强。赵强是被直接带进审讯室的,刘冬和张哲坐在他的对面,两人从走进审讯室,一句话都没有说,就一脸平静的坐在赵强对面,要么低头看桌上的材料,要么整理纸张,偶尔抬眼看看赵强。审讯室的低气压,让赵强原本就紧张的心情更加惶恐不安。赵强忐忑不安的坐着,低头着脑袋,偶尔悄悄看一眼两人,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不停的相互搓着。王安走进来的脚步声,让赵强惊了一下。赵强侧头看着王安高大的身影,走进来时似乎遮住了外面的阳光。王安穿着警服,高大挺拔,英俊成熟,步履沉稳。王安不紧不慢的走进来,目光如炬。赵强突然觉得自己的呼吸困难,胸口憋闷。赵强被王安强大的气场震慑,两只手不知所措的握紧松开,松开握紧,两条腿轻微的挪动着,紧抿着嘴。王安径直走到赵强对面主审的位置上坐下。

与此同时,站在另一间办公室的老头子和萧然,在屏幕上看见赵强时,互相看了一眼。眼前的赵强与萧然为张君兰案凶手的画像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老头子仔细观察着赵强,然后说:“王安怎么看?”

“与咱们的一样,正是因为他觉得赵强更接近凶手的特征,才去找咱们。”

“直觉不能相信,但也不能放过任何机会。”

“老师说的是。”

两人不再说话,安静的盯着屏幕,注意审讯室里的一举一动。

王安坐下后没有直接说话,而是一直盯着赵强看,目光凌厉,表情严肃。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脸看上去更加严厉阴冷。赵强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抬头迅速看一眼王安,然后又迅速低下头。赵强下垂的眼帘一动不动,紧抿着双唇,双手握拳,放在腿上,双腿也是紧紧并拢。王安一直没有说话,就用自己可以穿透一切的深邃目光,冷冷的盯着赵强。赵强不敢与王安对视,赵强一直低垂着头,眼皮似乎睁不开。王安盯了足有十分钟。王安慢慢开口,声音低沉有力冰冷,王安说:“去年12月18号你在哪里?”

“在铺子里干活。”

“一整天?”

“是。”

“跟谁在一起?”

“老板和同事。”

“12月19号你在哪里?”

“也在铺子里。”

“赵强,想清楚再回答,你所说的我们都会逐一证实,如果你撒谎,是要付法律责任的。明白吗?”

“明白。”

“继续回答问题。”

“去年12月19号你在哪里?跟谁在一起?都做了什么?”

“我在铺子里,跟老板和同事在一起。”

“一整天?”

“一整天。”

“早上七点到十点的时候你在哪里?”

王安突然加重口气说。赵强似乎被吓了一跳,抬眼看看王安,迅速垂下眼帘说:“也在铺子里。”

“你确定?”

“是,一直在。”

“你参加亲戚的婚礼时,收到几份礼物?”

“什么?”

“酒席上有一份小礼物,你收到的是什么?”

“糖,一盒糖,还有一条小方毛巾,就这些。”

“你母亲没有收到?”

“也一样。”

“东西呢?”

“给我女儿了。”

“确定?”

“确定。”

“那你告诉我,你女儿手里为什么只有一块小毛巾?”

“丢了,对,就是丢了,什么时候丢的不知道。回到家里也没发现。我不知道她丢了,女儿没说。我不知道。”

赵强明显紧张起来,嘴里颠三倒四的反复说着不知道。

王安厉声说:“到底是谁丢的?”

“当然是我女儿丢的,我女儿小,丢一块小毛巾很正常,她整天拿在手里玩,丢了也很正常。”

赵强似乎找到了定心丸,使劲说着:“她喜欢叠手绢,拿着那毛巾当手绢叠,不知道怎么就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们没注意,你不说,我还没发现,我妈肯定也不知道,根本没注意。”

“你最好仔细想想。”

“我想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

“你说清楚了就可以回家,你好好想一想。”

“真不知道,不知道。谁一天没事盯着一块小毛巾,我天天干活,累的要死,哪有空注意这些小事?”

王安穷追不舍,反复追问,但赵强一直坚持说自己不知道。半个小时后,王安示意张哲结束。赵强被请出审讯室,王安也伸手揉揉眉头,起身走出审讯室。王安在过道里与老头子和萧然相遇,三人一声不吭,直接上楼去了萧然的办公室。

王安坐下后说:“老师怎么看?”

“赵强有问题,那块小毛巾他知道去了哪里?”

王安叹口气说:“他没有说实话,既是他女儿丢了,也不是现场发现的那块,他女儿要丢也丢的是大红色印花的小毛巾,与现场找到的压根不是一回事。他肯定有问题,我故意没有说出现场小毛巾的颜色,他就紧张的不行,压根没注意到这个问题。说明,他的那块小面巾也有问题?可到底怎么回事?问不出来,今天只能放他回去。说真的,我真不想放他回去,我知道他很有可能就是凶手,可我没有证据,找不到证据可以证明他是有罪的。哪怕只有一点点蛛丝马迹,我就可以把他留下,我相信我一定能从他嘴里问出点东西。可目前,毫无办法。”

萧然皱着眉头说:“我相信自己的能力,我的画像不会出错,老王,我想跟你一起去见见高勇。”

“行,走,去给局长说一声。”

“哎,哎,你们都走了,谁陪老头子我?”

王安笑着说:“快过年了,您老人家就在家好好休息,等着我们的消息,我一定随时汇报。”

萧然调皮的说:“24小时热线服务,为你时刻开通实况转播。”

“好,有什么消息随时联系我。”

“没问题。”

王安和萧然从局长办公室里出来,萧然说:“你多少天没有回家了?晚上才走,要不回家看看?”

王安抬手看看表说:“算了,来去匆匆,不够她担心的,再说这会儿她也在上班。我有些累了,去值班室躺一会儿。到时间你叫我。”

“去吧,好好睡一觉。”

“对了,跟家里打个招呼。还有,我让张哲和刘冬去一趟市第一人民医院。”

“去干什么?”

“接触一下李东阳。”

“李东阳?”

“潘副院长说李东阳曾经追求过汪红,这是我知道的第一个追求汪红的人,让他们去接触一下。只是探探底,不指望有什么收获。”

“哦,你去安排吧,安排好就睡一会儿吧。我去给我妈打个电话。”

萧然上楼,坐在椅子上看着手机,喝口水,拿起电话拨通。

“妈,我今晚不回去了,局里有工作,可能要两三天。”

“什么?两三天?你是故意的是吧?我昨晚才跟你说。这两天你张姨给你介绍了一个对象,准备就这两天见面。昨晚才说完,你今天就跟我玩消失。信不信我找你们领导去谈话?”

“我信,我绝对信。妈,不是故意的,是真的,有工作。”

“工作不早不晚,就等着你要相亲时啊?领导故意的是吧?”

第223章

洒脱自由的萧然碰上自己强势的亲妈,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慢声细语的解释:“妈,我亲妈,真不是!这次工作很重要,关系到我们整个局是不是能好好过年,你是我妈当然也希望我有出息,对吧?”

“我想抱孙子。”

“妈,孙子那也不是说抱就抱的,对吧?”

“连个对象都没有,你以为你能给我生个孙子。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不去见面,我立马找你们领导谈谈,是不是警察都是单身狗?”

“哎呦,妈都会用这么新鲜的词了?我老妈就是不一样。”

“少来,什么时候回来相亲?”

“妈,咱能不提这事吗?”

“不能。”

“妈,不是我说,你是觉得你儿子我得有多差劲啊?觉得什么人都比我好,就那样的也敢往我跟前领,你不磕碜,我嫌磕碜。”

“什么意思?上回那个是意外,再说人家姑娘也没你说的那么丑。”

“不丑?妈,我严重怀疑你的审美,就那样,长得跟猪八戒他二姨似的,你也好意思说不丑。妈,你眼里只要是个母的都好看对吧?”

“胡说什么?有那么严重吗?”

“好,你不是说故意的吗?现在我就去跟领导请假,说我妈让我相亲去,至于工作,谁爱干谁干。不过,我亲妈,如果再是上次那样的,以后就别在我面前提相亲。你儿子我再不好,也经不起亲妈这么糟蹋。”

“那要不我再打听打听?上次那个是有点磕碜。这么着,你先去工作,服从领导安排,我先见见,替你把把关。”

“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严重怀疑你的眼光,还是我自己看靠谱。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牺牲一次,换来从此再也没有相亲的日子,怎么看都划算。”

“行了,做你的大头梦吧,去去,不就出趟差嘛,我等着,回来后麻利的给我滚回来。”

“遵命,亲爱的老妈。”

放下电话,萧然得意的一笑,亲妈哎,真正的亲妈!萧然对着手机亲了一下,轻声说:“妈,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儿子明白。”

刘冬和张哲接到王安的命令,在赵强走后,直接开车去了市第一人民医院。车上,刘冬一边开车一边说:“真没想到,李东阳竟然追过汪红,每次见李东阳,都觉得他非常爱自己的妻子,没想到曾经也是颜值控啊。不过,他老婆姜医生也很不错啊,端庄大气,一看就是知识分子。老话说,娶妻求贤,姜医生一看就是知书达理的贤妻。”

“年轻时,谁没有点故事?”

“也对,咱们只见过汪红的照片,那绝对没有水分的大美女。不过,听了汪红的事,我觉得像汪红这样的美女,你我还是无福消受的。”

“人家也看不上你我。”

“说真的,我对汪红是越来越感兴趣,一个有颜值,有心机,知道自己要什么,对自己下的去手的女人,好可怕。她到底有怎样丰富多彩的人生啊?”

“肯定是让人猝不及防的。”

“你这词用的好,猝不及防。只是偶尔听到的一两件事就足以让人猝不及防。”

两人一路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市第一人民医院。

市第一人民医院一如既往的热闹,人来人往,车进车出。

刘冬感慨到:“有个笑话你听过吗?”

“什么笑话?”

“话说有一外国友人,慕名来到本市,下了飞机坐上出租车,豪气的对出租车司机说:我有钱,你们这里哪里消费最高,你就把我送到哪里。司机小哥爽快的答应一声,飞快的开着车,一小时后,司机小哥把车停在医院门口说,先生,到了。老外一看,直接懵逼了,瞪大眼睛看着医院。司机小哥镇定的说:这里的消费最贵,如果您愿意,一晚上就能花几百万。我们这里真找不出比医院消费更高的地方了。”

刘冬说完,侧脸看着张哲说:“你怎么不笑?”

“你觉得可笑?”

“哎哎哎,你能不装吗?装的好像真是王队一样。”

“王队就是我的偶像。”

“王队也是我的偶像啊!不过我觉得像你这样,连说话笑容都模仿王队,那就没必要了。因为,王队那就是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的人。你看,王队处理每一件事,审讯每一个嫌犯,都是不同的。简直比老戏骨都变化多端。用句时髦的话那就是戏精,骨灰级的演员。”

“所以王队的成功率高。”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办公楼前,这里没有医院其他地方的热闹,办公楼前有些清冷,偶尔有人出进。信息时代的好处就是,足不出户,就能运筹帷幄。坐办公室的人只要一部电话、一部电脑就能分派任务,下达工作指令。医院的信息化建设步伐一贯都走在其他部门的前列,当电脑还是普通人家的奢侈品的时候,许多省级、市级的医院就已经开始信息化管理,上了电脑,建立了局域网,实行了病历电子管理。经过几年的发展,医院的电子化程度越来越高,几乎所有的信息都在电脑里。所以,像这样北风凌冽的冬天,一出门一哆嗦的数九寒天,人家医院的领导都不用走出办公楼就可以把工作做好。

刘冬和张哲走进一楼,温暖如春的感觉,让两人瞬间全身暖意融融。两人在过道里看过楼层分布图,沿着过道边走边看门上标志。这才发现,办公楼的一层装修后两人根本就没来过,通过大玻璃窗往里看,以前一间一间的办公室,被全部打通了。现在的药械科和许多公司一样,每人一张办公桌,桌上一台电脑,中间用有机玻璃隔开,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空间,但毫无隐私可言。在大厅最里面,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落地的大玻璃窗,用淡蓝色的百叶窗隔开了与外面的世界。刘冬微微一笑,低声在张哲耳边说:“要么说百叶窗是个好东西。我想看你时随时可以看,你想看我时,门都没有,真是适合领导用。”

张哲白了一眼刘冬低声说:“你去给局长建议一下。”

“我那是没事找抽啊。”

两人走进大厅,问坐在离门最近的一名职工:“请问,李东阳在吗?”

“李主任啊,在,一直往里走,那间办公室就是。”

“谢谢!”

刘冬和张哲穿过众人疑惑的目光,走到那间办公室门外。刘冬伸手敲门。

“请进。”

“刘警官,张警官,请坐。”

李东阳起身面带微笑与两人说话。刘冬目光扫了一圈李东阳的办公室,简洁明了。三人坐下后,李东阳微笑着说:“不知道张主任的案子有没有进展,凶手抓住了吗?”

刘冬有些歉意的笑笑说:“目前还没有,我们正在努力。也许不久的将来就会找到凶手,给张主任一个交代。”

“那就好,那就好。张主任的事始终是个疙瘩,心里总不舒服。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一点迹象都没有。”

“谁也没有前后眼,张主任也不知道有人要杀他,我们也很着急。不过,你放心,我们一直在努力寻找凶手。”

“我知道,警察也很辛苦。不同的工作不同的责任,都不容易。”

刘冬随意的和李东阳聊着天,李东阳也似乎没有注意到两人的身份。刘冬和张哲今天是穿着警服来的,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医院有知识的人用疑惑隐忍的目光看着两人,目送两人走进李东阳的办公室。医院的人素质高,不像其他单位的人,这时候必定是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低声议论。猜测警察来做什么?他们似乎都不关心张君兰死亡的原因,也不关心汪红失踪的事。可是表面上的淡定,不代表他们心里的想法。每个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但有素质的人就是这样,尽管心里早已经蠢蠢欲动,但大家依旧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甚至比以往更加安静,竖着耳朵一边工作,一边注意听着主任办公室那边的动静。眼前的李东阳也一样,随口问过之后,就像是来了一个普通的客户,没有因为他们是警察,就显得紧张或是好奇。而是淡定的说着一些没用的话题。张哲一直坐在一边,仔细观察着李东阳,听着两人聊天。

“快过年了,我看病人一点没少。刚刚来的时候,医院门口还是那么热闹。”

“今年天冷,许多老病号就这个季节难熬,也有一部分人趁着年前治好病,好过个轻松健康的年。”

“也是。”

刘冬眼角看见张哲的神态,也觉得李东阳整个人都处在放松的状态,是问询的最佳时机。刘冬没有继续和李东阳聊天。张哲看一眼刘冬,心里很满意,开口说:“李主任在结婚之前,谈过恋爱吗?”

李东阳愣了一下,不明白张哲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李东阳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张哲,似乎在问:“什么意思?”

张哲淡淡的笑笑说:“我听说李主任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李主任能谈谈她吗?”

第224章

李东阳笑笑说:“她出什么事了?”

刘冬和张哲互相看了一眼,张哲说:“没什么,我们就想了解一下。”

“哦,很久以前的事了,我都有些就不清楚了。”

李东阳平静的讲述着自己的初恋。大一时,李东阳认识了同年级的一位女生,两人可谓是浪漫的邂逅。两人的相遇就跟爱情小说上写的一样,充满浪漫的气息。雨天校园的林荫路上,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站在树下避雨。女生身材苗条眉清目秀穿着白色连衣裙,纤细飘逸。李东阳撑着黑色的大伞,从路的那头走过来,远远的就看见女生站在树下,抬头看着天。李东阳心里一动,用自己帅气的脸对着女生,露出迷人的笑容,温和的说:“同学,我送你吧。”

女生原本听到这带着家乡口音的话时,皱起了清秀的眉头,有些不耐烦的张口想要拒绝。但女生透过雨幕看清楚黑伞下的李东阳时,立马换上娇羞的微笑说:“谢谢同学!”

女生的表情,李东阳看的很清楚,李东阳知道她嫌弃自己来自农村。那时的李东阳内心是骄傲的,作为全村里唯一的考进一本大学的高材生,李东阳的聪慧是从小人见人夸的,就是到了大学,他也是出色的。无论外表还是气质,李东阳不信自己拿不下一个如此普通的女孩。不过就是出身在大城市,那种大城市人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她乍一听到带有乡音的说话声,心里闪过一丝不屑。但李东阳的出色是挡不住的,高大帅气,气质儒雅。女生的心一如那个季节,成熟而躁动。两人一起走在雨中,撑着黑色的大伞。那时,李东阳的脑子里突然想起那首有关雨的有关丁香般忧郁的女生的诗。但李东阳觉得如此美好的诗句不适合眼前的女孩子。聪明的李东阳没有错过女孩子一瞬间的不耐烦和不屑,但李东阳没有退缩,那时的李东阳急切的想要证实自己的魅力。两人慢慢走着,李东阳一直把女生送到宿舍楼下。女生告辞的样子羞涩含情。两人的交往一如所有的校园爱情,初时甜蜜内敛,卿卿我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其实,那时的李东阳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李东阳知道身边的情人市侩拜金,但她又迷恋李东阳的人。她喜欢两人走在一起的感觉,女生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让她觉得开心。但她又郁闷李东阳的出生,家境一般。她羡慕那些同宿舍的女生,人家有一个富二代的男朋友,吃穿用度都是名牌,出手那叫一个豪气。她就在这样的纠结中跟李东阳交往。李东阳看的明白,却装作不知道。琼瑶有句话怎么说的?我喜欢雾里看花。在雾里看花朦朦胧胧的,非常好看。就跟人生很多事情一样,太清楚了反而不好,一定要模糊一点,朦胧一点。带着一点自我的幻想来看,才是美丽的。所以,李东阳就这样谈着自己有生以来的第一场恋爱。没有刻骨铭心,没有山盟海誓,就像多年的老友,两人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也会在花前月下,热烈的亲吻,也会偶尔在对方眼里看到情意。但两人都明白,那不是自己最终的选择。就是你好像是花却不是花,我好像是雾却不是雾。你好像存在又不存在,我好想有你又没有你。这样的情侣不会长久,但也相对比较稳定。在女生没有备胎的情况下,在李东阳没有爱上别人时,两人交往了一年半。大三的时候,女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白马王子,一个又矬又胖的富二代,开着红色的跑车,穿着世界名牌的外套,脖子上的金链子跟栓狗的一样粗。举手投足间一副土豪的样子,一下子就把女生迷住了。

女生对李东阳说:“我们分手吧?”

李东阳问:“为什么?”

“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性格不合。”

“怕是三观不合吧。”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不会再跟你交往了,以后你别缠着我了。”

“呵呵,你说的真有意思,你有什么?我要缠着你?真是可笑!”

两人分手了,李东阳没有觉得痛苦。那是冬天,那个冬天不太冷,马上要放寒假了,李东阳一想到自己就要回家,心情好的不得了。一路哼着小曲儿就回到了宿舍。舍友们怀疑李东阳是被刺激的狠了,精神状态出现了异常。几人轮番给李东阳做思想工作。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什么不能吊死在一颗茄子树上,什么好男儿志在四方,什么大丈夫何患无妻,什么天涯处处是芳草,打气的话说了一箩筐,李东阳一直平躺在床上,用心听着。等大家用尽的能想到的所有词,李东阳慢悠悠的说:“谁说我伤心了?”

“不是,你……不是失恋了吗?”

“失恋,一场压根就没有爱的恋爱,不过就是无疾而终,有什么好伤心的?”

“嘿,哥们,你的高深我有些理解不了。别怪我没文化,什么叫一场没有爱的恋爱?”

“她不爱我,我也不爱她。”

“那你们在一起过瘾呢?我可是看见过你们两个在树荫下激吻,怎么?你可别告诉我那是练习呢。”

“是又如何?等找到真爱时,不会生涩到咬破爱人的嘴唇。”

“偶的天呢!李东阳。你他妈就是个祸害!我要是女生,就把你臭骂一顿,泼你一脸洗脚水。”

“可惜她不是你,这会儿人家正高兴着呢。”

“也是,我们早就知道了,两人勾勾搭搭有一个月了,不敢告诉你,怕你受不了。”

“我们以为你们是真爱啊,谁知道两人是练习曲。”

“不过说真的,大学里最重要的就是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如果没有,那真是人生之憾事。李东阳,你这辈子注定要遗憾终生了。”

李东阳看着舍友们真诚的模样,摇头晃脑的说:“那可说不好,也许就这一年,我的真爱就出现了。”

李东阳原以为这是就过去了,谁知两天后,那矮挫胖的富二代带着一帮人,在李东阳的宿舍楼下堵住刚下课的李东阳,站在李东阳对面,上下打量着李东阳,然后对身边的人说:“就这穷酸样,凭什么跟我抢!”

那些人嘻嘻哈哈笑着,一边嗤笑李东阳,一边恭维富二代。

“那根本没有可比性,一个穷鬼而已,根本不足挂齿。”

“只要眼不瞎,谁都会选。”

富二代被恭维舒服了,指着李东阳说:“小子,放明白点,我的女人不是你能碰的。”

李东阳看着眼前的闹剧,原本淡定的心突然不淡定了。李东阳嗤笑一声说:“怕是你根本就没有搞清楚状况,我缠着她,你去打听打听,我李东阳怎么着也是校草一级的,就她?身材扁平,个头不高,长相一般,家境平常,我会缠着她?这真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哥们,我看你也是明白人,就这样被一个女人给涮了?你仔细看清楚了,这校园里,从你身边走过的,那一个不比她漂亮,不比她有气质?哥们,擦亮眼睛看看吧。”

路过的女生,还有特意过来看热闹的女生,听了李东阳这话,立马昂首挺胸,摆出自认为最迷人的样子。李东阳的不亢不卑让富二代愣了一下。富二代只不过受了女人的挑唆,脑子一热就来了,并不代表着人家傻。富二代就没有真傻的,基因在那放着呢,就是被宠的不知道天高地厚而已。富二代听了李东阳的话,爽朗的笑了,看着李东阳说:“不管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不追究。一个女人而已,倒是我的错,脑子进水了,跑到这里来了。女人我多的很,的确如你所说,还真一般。走了。”

就这样走了,周围等着看笑话的学生吃惊了,看着李东阳,目光里有了不一样的东西。李东阳自嘲的一笑,穿过无数诧异的目光,走进宿舍楼。不出李东阳所料,几天后,女生发短信给李东阳,约他在那棵树下见面,那是一颗不知名的树,李东阳压根没看那棵树,所以也不知道那棵树到底是棵什么树。李东阳没去,李东阳想:死女人又玩花样,这要一去,让那富二代看到了,可就真落实了自己纠缠不休的事了。所以,李东阳笑着删除短信,装作不知道。女生站在树下,等了李东阳两个小时,哭红的双眼都快不肿了,也没等来李东阳。女生那时才知道,自己不爱的人,也不爱自己。女生原以为李东阳怎么也是初恋,会有那种死去活来的感觉,哪想到李东阳的潇洒让人恨的牙痒痒。气不过的女生亲自跑到李东阳的宿舍,质问李东阳为什么那样说。李东阳可笑的看着女生,一副你知道我明白的样子。李东阳抱着双臂,抬着下巴,嗤笑一声说:“这得谢谢你!你教的好。”

“你就是个无赖。”

“出去,我不想说难听的话。”

“你说啊,说啊。”

第225章

宿舍门大开着,许多看热闹的学生站在过道里,津津乐道的低声议论着,眼睛充满好奇的看着这里。李东阳觉得特丢人,有把女生推出去的欲望。李东阳黑着脸,瞪着女生。女生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看上去很干净。

李东阳低声说:“滚出去。”

女生大声说:“李东阳,你还是不是男人?”

李东阳不想跟女人一般见识,而且分手的前女友,就是路人甲,跟自己没毛线的关系,李东阳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瞪了一眼女生。可女生根本不理解李东阳不想跟女人计较的心思,以为李东阳害怕了。于是声音比刚才高八度,尖厉刺耳。

“李东阳,你卑鄙,无耻,还是不是男人?”

李东阳指着女生,张了张嘴,恶毒的话就要喷出来,看到过道里满眼八卦的同学,李东阳选择闭嘴,李东阳不想演戏给别人看,李东阳低声说:“闭嘴,滚出去。”

“你他妈就不是个男人,无耻下贱的东西。”

李东阳终于没有忍住,伸手拉住女生,把她推到门外,然后关上门。女生使劲敲着门,大声说:“李东阳。我跟你没完!”

李东阳不理她,她就一直敲门,最后李东阳忍无可忍,打开门走出去大喊一声:“谁知道她男朋友的电话,麻烦给我。”

就有那好事的同学大声说:“我有。”

女生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李东阳走了。世界立马清净了。后来,李东阳要准备考研,压根就没再注意那女生的情况,听说是跟那个富二代分手了。毕业后,李东阳去了别的城市读研,女生的情况不知道。

李东阳初恋的故事,让刘冬和张哲有些目瞪口呆,这根本不是他们要的答案啊。张哲突然怀疑自己的语言能力了,难道自己谈话的方式不对,这答案与正确答案差距太大。张哲和刘冬互相看看,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和无奈。

张哲沉思了一下,开口说:“你工作以后谈过恋爱吗?”

李东阳的脸色温和下来,满脸温柔,语气也是柔和的许多。李东阳笑着说:“当然恋爱过,要不我怎么结的婚。现在又不兴包办婚姻,都是自由恋爱啊。”

张哲真想拿手敲一下自己的脑袋,这脑残的问题是怎么问出来的?张哲只好张嘴就说:“你当年曾经追求过汪红?”

李东阳似乎没有听清楚,吃惊的看着张哲说:“你说什么?我追过汪红?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张哲皱了一下眉头说:“你好好回忆回忆。”

李东阳笑了出来,似乎很开心的样子,笑着说:“你从哪里听来的?我压根就没有追过汪红,她不是我的菜。汪红是长的漂亮,但娶妻求贤。在我眼里,没看出汪红有多漂亮,我就没注意过她。我告诉你,我和姜医生是一见钟情。从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是我的。”

张哲说:“你是说,你从来没有追过汪红?”

“是。”

“确定?”

“确定、肯定,从来没有。”

“可医院许多人都认为你追过汪红。”

李东阳想了想,严肃的说:“我可以负责任的说,医院从来没有这样的流言,因为压根没有的事,何来这些流言?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捕风捉影。是不是这个理?有影子才能起谣言,我和汪红从来都是路人。说句实话,我家姜医生和汪红关系好,算得上闺蜜。我不喜欢像汪红那样的人,也不愿意姜医生和汪红来往,提醒过她多次。”

“为什么不喜欢汪红?”

“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的眼里我的妻子最好,我只喜欢她。”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你为什么不喜欢汪红?”

“我为什么要喜欢汪红?”

刘冬坐不住了,开口说:“我们的意思是你为什么反对姜医生和汪红在一起,她们不是好朋友吗?”

“哦,是这个意思。怎么说呢,我觉得汪红跟我的妻子不一样,她们骨子里就不是一种人。”

张哲说:“我不理解你的意思,她们年龄接近,单身,住在同一个宿舍,没有代沟,又在一个科室。我记得你妻子说过,她们有许多共同语言,非常能谈得来。你所说的她们骨子里不是一种人,是什么意思?”

“这……?”

李东阳迟疑不决,苦笑一下说:“我原本不想谈论汪红,毕竟她现在下落不明。可是如果我今天不说,许多事你们就不能理解,也没有更合理的解释。所以,我只能跟你们好好谈谈了。不过,我的话仅代表我个人的看法。与其他人无关。”

刘冬和张哲点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李东阳开始慢慢讲述。

李东阳是市第一人民医院引进的第一位药学研究生,当初与李东阳有意向的单位不止一家,李东阳考虑到这里是离老家最近的一家单位,待遇也不错。工作以后,住在单身宿舍,医院的前身是从朝鲜战争转业的野战部队医院,许多建制保持了部队的作风。男女宿舍离得比较远,一个在医院最东头,一个在最西头。像李东阳这样对女生不是很感兴趣的人,对女单身们不熟悉。李东阳与姜医生认识是医院icu病房的方主任从中牵的线。李东阳听过方主任的介绍后,见到姜医生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简单的女孩。李东阳加重口气说简单两字。姜医生是那种固执己见但不市侩的女孩子。两人刚开始交往时,李东阳就知道姜医生有两个闺蜜,住在一个宿舍,而且同在呼吸内科上班,不过那两位是护士。李东阳没有多注意,也是听说姜医生有一个闺蜜就是医院的大美女汪红,李东阳也特意看了大美女,不过尔尔。

李东阳当初说:“眼睛里的东西太多。”

后来经过证实,李东阳更加相信自己的眼光。汪红留给李东阳的初次印象不好,后来汪红做事也让李东阳不屑。其他小事李东阳不想多说,但有两件事,让李东阳对汪红彻底厌恶起来。第一件事,当初医院谣传汪红与当时还是呼吸内科主任的潘副院长关系暧昧,许多人都是亲眼所见,两人在酒店私会,汪红脖子上戴着潘副院长买的项链。不是李东阳对这些八卦感兴趣,而是有心人特意在李东阳面前谈起。

“知道吗?汪红戴的那条金项链是潘主任买的,男人真是不可靠。给自己老婆买的才两千块钱,给小三买的五千块钱,啧啧,这大姑娘就是值钱。”

“所以说嘛,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大姑娘,我看不一定。这东西只要有一次就有两次,谁能看出来?那就是个习惯。”

“没错,不想干那事的人一次都不会,但做惯了就跟喝茶一样,也就不在乎了。”

“我说小李,你家姜医生整天跟这样的女人待在一起,你放心吗?”

“对啊,老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还是让小姜离她远点,没得让人背后指指点点。”

李东阳心里不舒服,脸上笑着说:“她们一个宿舍,都是女孩子,走的近也能说的过去,但他们不是一路人。”

“时间长了就难说了,耳染目睹,慢慢就学会了。”

“我们可也是好心提醒你啊,到时候小李你可别头上一片绿茵茵啊。”

年轻的李东阳不好直接反驳喜欢八卦的同事,但心里的不痛快让他郁闷极了。李东阳当天晚上,在和姜医生约会时,柔声对姜医生说:“你的那个室友汪红跟你们主任到底怎么回事?医院的人都传开了,有人看见他们很亲密的在一起。”

“嗨,别听别人瞎说,我和苏冬兰问过汪红,汪红说那都是诽谤,她跟我们主任就是单纯的同事关系。两人在一起吃个饭就是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你别听风就是雨,大家都上过几天学,别那么没水平。”

李东阳当时和姜医生正在热恋,搂着姜医生说:“不是我说,人家说的头头是道,有根有据的。时间、地点、穿什么衣服,都说的清清楚楚。别说临床科室了,就我们药械科都传遍了。汪红平时又比较高调,这事想让人不注意都不行。我看你以后尽量离她远点。”

“为什么?”

“我不喜欢汪红,总觉得她和你不是一路人。她是那种把自己隐藏的很深的女人,口是心非就是指她那种人。你不是她的对手。”

“说的跟谍战片似的,我又不跟她斗,以前大家都没有家,经常在一起谈天说地也算是能谈得来。现在哪有时间在一起,苏冬兰马上要结婚,好久都不回宿舍了。听说她家张远在市里买了房子,正在装修。现在就在医院附近租了房子,苏冬兰快一年了都没住在宿舍。就我和汪红两个人,难免走的近一些。这阵子也没时间,我俩都倒班,在宿舍见面也是急匆匆的。”

李东阳笑着亲了姜医生一下说:“怎么,言下之意是休息时间都陪我了?”

第226章

那是李东阳第一在姜医生面前说不喜欢汪红,两人正是卿卿我我的热恋期,只是随意说了几句。后来是李东阳自己亲眼看到汪红和潘主任在一起,李东阳承认自己没有亲眼看见两人上床,但现在那些事,不用想都能明白。李东阳嘴上不说,但心里对汪红更加不屑。原本就是荡妇装什么纯情玉女?

第二件事,就是汪红嫁给了苏冬兰的丈夫张远。李东阳听别人说,是汪红主动追求的张远。利用自己是苏冬兰的闺蜜,打着安慰照顾张远的名义,接近张远,最终如愿以偿嫁给了张远。真是不要脸到极致。当初,张远处在创业阶段时,汪红还曾经劝过苏冬兰,那就是个克星,嫁给他注定过一辈子苦日子。这话是汪红当着姜医生的面对苏冬兰说的,姜医生学给李东阳听。李东阳说:“人家苏冬兰和张远是真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意是她汪红一句话就能抹平的?再说,女孩子不该是追求浪漫和美好的吗?怎么到了汪红嘴里就让人听着不舒服?不是我说,你们那个汪红骨子里就是个拜金女,一天到晚的装什么清高?苏冬兰那样的才是真清高好不好?”

“汪红也是好意,毕竟我们是朋友,汪红的话也没错,她也是为了苏冬兰好。台湾作家三毛曾经说过:爱情只有落实到穿衣、吃饭、数钱、睡觉,这些实实在在的小事上,才可以长长久久。所以汪红作为朋友这么说也没错。”

“你也这么认为?”

李东阳认真的看着姜医生,目光里有许多不确定和害怕。李东阳害怕听到姜医生的答案,但又忍不住想要听。李东阳的心脏有瞬间收缩的感觉,紧张的不得了。李东阳的目光甚至有了点点水光,李东阳紧紧盯着姜医生,不错过姜医生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姜医生不再意的笑了一下,羞涩的低下头说:“我们的经历不一样,选择也不一样。我要的是一个安稳的家,是一个对我好的人。不管贫穷与富贵,我的爱人要始终爱我、宠我。无论面对怎样的生活,两人在一起开心幸福就好。奶奶说过,将来嫁人时,不用后生有多出息,老实本分,对你好才是顶顶要紧的。苦日子谁没过过?既是只有一口吃的,他给了你,那才是真心疼你的。这样的人,嫁给他不亏。女人一辈子不就图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吗?他有出息,那是意外之喜,他安安分分陪你一辈子,那是福气。”

这是姜医生第一次用这般模样谈起奶奶,以往姜医生说起奶奶时都是泪流满面。姜医生对着窗外的阳光,微微泛红的脸颊,看上去美得不要不要的。李东阳欣喜若狂,突然紧紧抱住姜医生,低头热烈的亲吻着姜医生,直到两人气喘吁吁。李东阳头抵着姜医生的头,握住姜医生的小手,紧紧压在自己的胸口,低声说:“感觉到了吗?它就要跳出来了。小慧,我爱你?嫁给我好吗?我李东阳发誓,此生只爱一个人,极尽一生爱你、宠你。小慧,求你答应我,我等不急了,我要你!小慧。”

那时候可能政策好吧,张远的成功只用了一年多一点时间,就在市里买了房子,风光迎娶了苏冬兰。那时汪红倒是经常去苏冬兰的新家,有时候拉着姜医生去。姜医生因为有了自己的家,李东阳有心让姜医生远离汪红,便常常粘着姜医生过二人世界。似乎去了几次后,苏冬兰的时间也少了,汪红才去的少了。两人亲热的时候姜医生说起这事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姜医生说:“我和苏冬兰都有了自己的家,就剩汪红一个人,她挺寂寞的。也不知汪红想要找个什么样的丈夫?”

李东阳当时可没心思想汪红的事,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她要觉得没意思,就会自己去找,用不着你操心专心一点,嗯?”

谁也没有料到,苏冬兰竟然出事了,苏冬兰尸骨未寒,汪红就频频出现在张远身边,最后如愿以偿。李东阳从心里看不起汪红,一个骨子里俗气的女人。就这两件事,让李东阳基本看清楚了汪红的嘴脸,对她那种故作清高的虚伪嘴脸,厌恶至极。好在,因为苏冬兰的事,姜医生心里对汪红多少有些埋怨。姜医生当时在外地进修,仅仅一年的时间,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汪红竟然没有告诉姜医生,让姜医生想不通。苏冬兰不说有情可原,苏冬兰天性善良,又不爱麻烦别人,有什么事总藏在心里,她不愿让远在他乡的姜医生担心,所以不说。可是作为苏冬兰的好朋友汪红就不同了,汪红完全可以给姜医生谈谈这边的情况,两人经常通电话,但汪红一次也没谈起过苏冬兰的事。有次,姜医生还特意问过汪红,说苏冬兰最近是不是有事,我打电话听着她情绪不对,汪红竟然说不知道。一年的时间,等姜医生再回来时,苏冬兰竟然已经安静的躺在墓区,物是人非。这样的变故让姜医生很长一段时间缓不过劲,与汪红也联系的少了。但相比较其他人,姜医生觉得还是与汪红亲密一些。不过,李东阳倒是听说张远一开始对汪红也是冷冷淡淡的,汪红总是一副忧伤的模样,两人在一起时,张远总是说起苏冬兰,从小时候到后来结婚,好像张远的世界里除了苏冬兰,再也没有别人。汪红一般不会说起这些事,只是偶尔一次,年终会餐时,汪红喝了一些酒,和姜医生一起往家走,汪红有些醉了,眼角带着泪,靠在姜医生肩头,哀伤的说:“我到底哪里不好?”

姜医生看到汪红这个样子,心里不舒服,柔声说:“你很好,只是别人没有发现。”

“可为什么他一眼都没给过我,我受不了了,真的,喜欢一个人有错吗?我到底错在哪里?”

“喜欢一个人当然没错。”

“你知道吗?我爱的很卑微。以前压根就不理解张爱玲说自己爱的很卑微,低到尘埃里,那是种什么感觉?现在我真的感觉到了,这种爱到底能坚持多久?我多想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比如说:如若可以,就让我做一颗世间最寻常的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我没有像席慕容那样,求佛赐予你我一段尘缘,只希望能远远的,远远的看你一眼。但是,我做不到,做不到啊!爱就是为了得到。得不到的爱要他何用?”

姜医生回来后说起来还在感慨:“没想到汪红爱的这么苦,我就说嘛,张远那么深情的男人怎么会轻意爱上别人,他只爱苏冬兰。”

谁也没有想到,汪红最终还是嫁给了张远,这让许多人心里都不舒服。姜医生不舒服是因为那是好朋友的老公,别人能嫁,但作为苏冬兰好朋友的汪红不能嫁,姜医生觉得心里始终有些别扭。李东阳不舒服是因为觉得张远那么优秀的男人,怎么会看上汪红那种女人?好白菜都让猪拱了。其他人不舒服是因为,这世上的好事都让汪红一个人占尽了。说她命不好,从小没了父母,却又一个好姨妈,有两个好哥哥。工作以后,科室主任各种护短,年龄大了,不好找对象了吧,人家又嫁给了本市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这要是还说命苦,那这世上好命的就没几个。汪红有什么?不就是长了一张狐狸精似的脸吗?不管别人高兴不高兴,舒服不舒服,汪红依然嫁给了张远,虽然没有婚礼,没有婚纱,没有宴请宾客,但人家有钻戒,住别墅,开豪车。羡慕不死你不罢休!

李东阳说起汪红时,口气里的鄙视一览无遗,明白的告诉刘冬和张哲,就这么一个人。我怎么会追求她,我眼又没瞎。她如何跟我的妻子比较,简直就没有可比性。

“那你为什么经常去呼吸内科?”

“姜医生也是呼吸内科的啊。”

“如果不是你刻意跟汪红搭讪,怎么会传出这种谣言?”

“我故意跟她搭讪,谁说的?你们去问问呼吸内科的老人,从一开始,我就是冲着姜医生去的。”

张哲见李东阳口气坚定,看来也问不出什么,只好换个话题。张哲说:“当时听说医院有许多年轻职工都在追求汪红?”

李东阳笑了,不在意的说:“我觉得不尽然吧,汪红长相靓丽,年轻人喜欢没错,过去看看,欣赏欣赏没什么,若说是看一眼就是追求,我觉得有些可笑。据我所知,只有极个别的人追过汪红,但也不是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的那种,都是投石问路,发现没戏,就立马放弃。”

“为什么?”

“都是过日子的人,尽管谁都想娶个漂亮的。但毕竟还是过日子要紧,而且说真的,我个人觉得爱与不爱与长相没有必然的联系。不是说长得越漂亮,爱的就越热烈。没见那些爱的死去活来的,女主其实就是一般人,有的甚至有些丑。所以说爱情与长相无关。”

第227章

李东阳的爱情观其实张哲和刘冬也是同意的。爱情是什么?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真正的爱情与金钱无关,与外貌无关,与年龄无关,与国界无关。它只与爱与不爱有关。当爱情过去,走入婚姻,那时才是考验爱情的时间。所以单纯谈爱,可以天马行空,如果要过日子,还得脚踏实地。爱情是人类对感情需求的最高境界,婚姻则是为了繁衍生息。爱情可以让婚姻上升到一定的高度,婚姻可以鉴定爱情的真伪。爱情就是电石火花的那一瞬间,虽然微弱,却照亮了寂寞如雪的人生,但它不能温暖你孤独的一生。婚姻就是被火花点燃的草原,它可以燃烧你的整个人生,让你的生命一直热烈如火,也可以让你的心灵变成荒地。如果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有的人愿意选择茫茫黑夜中的一点耀眼,有的人则会选择温暖一生。

刘冬和张哲走后,李东阳坐不住了,看看时间,下班的时间快到了。刚刚谈完爱情,李东阳此时迫切的想要看看自己的妻子。

李东阳拨通电话语气温柔的说:“晚上想吃什么?”

电话里传来姜医生弱弱的声音:“不想吃。”

“不舒服?”

“没有。”

“乖乖躺着,我就回来了。”

李东阳有些焦急,脱掉白大褂,走出办公室,对门口办公桌边坐的同事说:“我早走一会儿,姜医生不太舒服。”

李东阳脚步匆匆,很快坐公交车到了家。李东阳打开家门,姜医生没在客厅。李东阳换好鞋走进卧室,只一眼,李东阳的眼睛便有些湿润。姜医生安静的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整个人看上去瘦弱娇小,气色极差,精神状态也不好。李东阳轻轻上床,掀起被子躺在姜医生身边。姜医生睁开眼睛,轻声说:“回来了?”

李东阳轻声说:“哪里不舒服?”

“没事,就是乏得很,浑身没劲,光想睡觉。”

李东阳伸手抚摸姜医生的脸颊,轻声说:“化疗副作用,过一整子就好了。我知道你难受,小慧,你要坚持,这样的痛苦还会有。只要做化疗就有副作用,好在我问过了,你只要做四五次。”

“嗯,我知道,我能行。”

“对了,早上爸打电话了。”

姜医生笑了,看上去有些精神了。姜医生说:“怎么样了?”

“钱已经拿到手了,一百四十五万,他们想着回来过年,说是去买票了。”

姜医生笑的很开心,往李东阳怀里靠了靠说:“这么多啊?咱家也成了有钱人。”

“嗯,有钱人。市上的经济适用房我已经登记了,说是年后先交十万块钱,总共下来只要不到三十万。”

“多大面积?”

“我要了个大的,一百二十平米,两室两厅。”

“有点小,咱家三代同堂。”

“不小,经适房最大的。不过,地段还行,就在爸妈那边,走路五六分钟就到了。”

“哪里不是老区委的办公楼吗?”

“就是那里,老的那个五层楼,拆了盖成高层,说是要盖三十四层,只能盖一栋楼。地段好,要的人多,所以要先交钱。不过我听说许多想要房子的人凑不齐钱,如果以前咱家也交不起,现在好了,随便要交多少,就是全款也能付的起。我还顺便咨询了一下,听说越早交钱越好,可以挑楼层和朝向。高层得要十五层以上,二十二层以下的,咱到时一有消息,立马交钱,挑个好房。”

“为什么是十五层以上,二十二层以下?”

“据科学的说法是,浮尘高度在十五层左右,所以十五层以上空气新鲜,没有污染。二十二层以上,大气压力太大,人会有不适的感觉。”

“哦,原来学问还挺深的。”

“朝向也很重要,你不是老说好想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按着自己喜欢的风格装修,有一个落地的大窗,然后你就坐在那里享受阳光吗?这种高层,完全南北朝向的房间几乎没有,不过咱要的大户型有,虽然不是南北通透的,但客厅和主卧朝南,次卧朝东,非常不错。”

“你怎么知道,你看图纸了?”

“没有,市上有人见过,反正都这么吵吵,我就留意了一下。”

“哦,真好,我能活着住上新房吗?”

李东阳突然就流泪了,李东阳搂紧自己的妻子,亲吻着妻子苍白消瘦的脸。李东阳轻轻吻着妻子的额头、眼睛、脸颊、下巴,最后深情缠绵的落在妻子冰凉的唇上。李东阳温暖轻柔,他不敢用力,深怕伤到妻子。李东阳在妻子耳边低语:“能,你一定能。为了我,为了儿子,你要活的好好的,知道吗?我不能没有你,我爱你,一如当年对你说的,我要和你白头到老,慢慢的看着彼此老去,我要一辈子对你好。小慧,你怎么了?之前的坚强哪去了?”

“东阳,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我老有一种感觉,躺在这里,有可能就这样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了。”

“傻丫头,不过是化疗后人比较乏,你是医生不明白吗?许多人不接受化疗就是因为副作用。你平时是怎么劝病人和家属的,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不行了?”

“东阳,我真的很难受,我不想继续了。这才是第一次,还有四次,真是生不如死,我不想再做化疗了,我坚持不住了。”

姜医生突然哭了,她没有力量大哭只能流着泪,声音细弱的低语。李东阳紧紧抱住妻子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身体,让自己的泪肆意的流下。李东阳急切的说:“不许胡说,如果没有你,我做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小慧,你不想儿子吗?那是我们的儿子,你还没有把他养大,还没有看着他上学,还没有看他娶妻生子。小慧,你的责任重大,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不能。”

李东阳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一个大男人,抱着病重的妻子,放声大哭。李东阳的哭声太过于悲切,让姜医生心疼。姜医生伸手轻轻擦着李东阳的眼泪,轻声说:“东阳,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丧气的话。别哭,一个大男人,让别人听见了笑话。”

李东阳把头埋进姜医生的怀里,任性的说:“我不管,笑话就笑话,人家也是笑话你,说你找了个爱哭鬼。”

姜医生噗嗤一声笑了,亲亲李东阳的发顶,轻声说:“我饿了。”

李东阳抬起头,看着姜医生,柔声说:“想吃什么?”

“昨天炖的鸡汤还有,热一热。”

“嗯,我去。”

两人慢慢起床,李东阳细心的说:“冷不冷,今年格外冷。”

“不冷,暖气热着呢。”

两人坐下来吃饭时,姜医生的情绪已经好多了,小口小口喝着鸡汤,跟李东阳慢慢聊天。几口热汤下去,姜医生的精神好了许多,开口说:“爸妈没说买哪天的票?”

“没有,现在快过年了,票紧张,说是能买上哪天的就买哪天的。”

“我说实在不行就买软卧,路途不长,软卧应该能买上,他们想尽快回来。”

“那边的事都办完了?”

“嗯,许多人家都开始搬家了。”

“往哪儿搬?这大冬天的,就是给了搬迁房也不好装修吧?”

“许多人家跟咱们家一样,不要搬迁房,只要钱,都去奔着儿女去了。说是搬家其实也就是把家里的一些旧家具、盆盆罐罐的处理一下。咱家的东西爸问过我了,我就说都给四叔,咱要了也没处用。你说是不是?”

“是,有钱就行,城里啥买不到?”

“我也是这么说的。再说我跟爸妈说,你做化疗后副作用太大,身体很差。爸妈急着回来照顾你,也是一天都不想待在那里。刚回去时有些新鲜,时间久了也住不惯,毕竟在城里住习惯了。村里人都说爸妈有福气,娶了个好媳妇,现在都变成城里人了。宝宝也想妈妈了,今天电话里说可想可想妈妈了,想的都吃不下饭了。”

“我才不相信。”

“因为早上吃得太多,躺在床上没动中午吃不下。”

姜医生噗嗤笑了,宠溺的说:“小白眼狼。”

“对了,我上网查了一下许多化疗后的饮食,也打电话问了我的同学,这两天我有空的时候就制定一个食疗单子,等爸妈回来了,让妈做给你。”

姜医生叹口气说:“也只能这样了,最近我真的不好。手术刚做完的时候,我觉得人挺精神,就觉得自己根本没什么大病,可这一化疗,我就有了死的的感觉。原本还想着根本不需要别人伺候,现在看来怕是不行。得麻烦爸妈了。又要照顾宝宝,又要照顾我。”

李东阳宠溺的看着妻子说:“爸妈来了你可别说这话,爸有病的时候,全靠你。当时妈说她都傻掉了,只会哭,还是你跑前跑后。爸妈老说,这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娶了这么好的媳妇,甚至说不要儿子也要儿媳妇呢。说真的,这世上如你这般的儿媳妇还真不多,我李东阳何其有幸?遇见你。”

第228章

李东阳最近的情话越来越多,甜的能齁死人。不过姜医生爱听,每次听着李东阳低沉暗哑富有磁性的声音说情话时,姜医生忍不住就脸色绯红。这会儿也一样,姜医生苍白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红云。

李东阳笑着说:“我媳妇真好看。”

姜医生伸手摸摸李东阳的脸颊,轻声说:“我困了,想睡觉。”

李东阳看着妻子瘦弱苍白的脸,轻声说:“去睡吧,我收拾收拾厨房。”

姜医生起身慢慢走进卧室。李东阳坐着没动,看着妻子虚弱的似乎随时倒下的身体,眼里的泪意迅速淹没了心。姜医生原本就苗条的身材,如今看上去骨瘦如柴,像一具骷髅,穿着粉色的家居服,空荡荡的,步履蹒跚缓慢。曾经的那个朝气蓬勃,爽朗活泼的女人,早已不复存在。李东阳的心抽痛,默默看着妻子的背影,早已泪流满面。李东阳的泪水肆意,妻子的背影越来越模糊。短短的十几步,姜医生却走了许久。李东阳没有上前扶着姜医生,李东阳做不到,他怕自己在姜医生面前哭出声。李东阳泪水模糊,看不清妻子的去路。直到姜医生慢慢躺下,厚厚的被子下姜医生薄的像纸片,安静的像个孩子。李东阳坐在客厅里,都能清晰的听到妻子虚弱的呼吸声。李东阳没有告诉姜医生,父母急着回来是有原因的。他们待不下去了,老家一个村子的人每天都在自己家门口看戏,父母觉得一辈子的人这一次都丢完了。从父母隐晦和断断续续的电话中,李东阳觉察到了父母的难处,打电话给四叔,详细问了情况。

老家的宅基地和耕地被政府征用,原本大家只是拭目以待,具体政策和条件没有公布,大家凑在一起各种猜测。村子里有许多人家和李东阳情况差不多,儿女都在城里,家里只剩老人。李东阳的父母是村子里为数不多也跟着儿子住在城里的,村子里的人还是非常羡慕的。当初李东阳的父亲病的很重,村里人几辈子都住在一起,家长里短的事跟风吹一般,谁家有个屁大点的事,不出三小时,全村人都能知道。当初父亲病重,李东阳的姐姐压根就没回来,一分钱没给,也没回来看一眼。李东阳和姜医生知道后,连夜请假回来,二话不说接了老人就走,说是去城里的大医院看。

李东阳的四叔在村子里说:“可着这全村,人家的儿子是这个。”

李东阳的父亲住院花了三万多块钱,是李东阳和姜医生的全部家当。李东阳的母亲觉得对不起儿子媳妇,偷偷给女儿打电话,看能不能凑点钱。

女儿说的很简单:“没钱,一分都没有。你不是有儿子嘛,养儿防老,找你儿子吧。”

李东阳的母亲在老伴的病床前抹眼泪,气的病重的父亲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抢救了半天才缓过来。李东阳赶过来时,母亲哭的喘不过气来,连惊带吓坐在地上,父亲刚刚睁开眼睛。

李东阳扶起母亲焦急的问:“这是怎么了?早上还好好的。”

父母没有回答李东阳,是参与抢救的小护士说:“李阿姨早上借我的手机打了个电话,没多久李叔就出事了。”

李东阳皱着眉头问母亲:“妈,给谁打电话了?”

母亲又开始抹眼泪,断断续续的说:“我看你爸住院花了那么多钱,就想着给你姐打个电话,看她能不能给凑点儿,可是你姐说,没钱,一分钱都没有。东阳,为什么?你姐为什么这样?当年我和你爸辛辛苦苦的从地里一点一点刨食,供你们姐弟俩读书,就是盼着你们出息了,我们老了也有个依靠。可是现在你姐的做法让我们寒心啊!做父母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妈,姐也许有自己的难处,不是有我和东阳吗?”

姜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站在一边听到了母亲说的话,不等李东阳说话,直接开口安慰母亲。姜医生说:“妈,我和东阳这几年也存了些钱,爸治病的钱够,你不用担心。治好病,多少钱都能回来,别想那么多,姐也有姐的难处。”

父亲使劲咳嗽起来,三人急忙围在病床边,李东阳说:“爸,要喝水吗?”

父亲疲惫的摇摇头,止住咳嗽说:“对不起,我就应该直接死了,这样就不拖累你们了。”

“爸,你说什么呢?”

李东阳在父母面前一贯不太会说话,听到父亲说这丧气的话,梗着脖子说。姜医生瞪了李东阳一眼,对着父亲柔声说:“爸,我和东阳问过医生了,你的病不是什么大病,不要命。只要做了手术,再好好养一养,就能跟以前一样。你可别说那丧气话,你孙子还等着你带呢。”

父亲的泪慢慢流下,父亲低声说:“好,等我好了,我和你妈带我孙子。”

父亲出院后,一家人挤在租来的小房子里,姜医生没有一丝嫌弃,每天忙着上班挣钱下班去菜市场买各种有营养的食材,回家就跟母亲在厨房里研究着如何做。那几个月李东阳看在眼里美在心里。每个妖娆的夜晚,李东阳都会紧紧抱住姜医生,热情似火的亲吻着妻子,动情的低语:“小慧,小慧。”

姜医生总是低声说:“小声点。”

“小慧,小慧。”

父亲养的差不多了,就决定回老家。结果一回去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彻底垮了,地里的活干不动了。倔强的父亲不认输,强撑着干了几天,就晕倒在地里。母亲哭着打电话给李东阳,电话里不停的说:“你爸种不了地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李东阳放下电话发愁了。姜医生从厨房里走出来说:“怎么了,东阳?”

“爸晕倒了。”

“下地干活了?”

“是。”

“不是告诉他不能累着吗?”

李东阳苦笑一声说:“农民不种地吃什么?”

“现在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在床上躺着呢。”

“今晚我夜班,明早下夜班我跟主任说一声,去老家接爸妈过来。”

“我也去请两天假。”

“算了,事假扣钱太多,你就上班吧。我下夜班休息两天也是可以的,我的病人最近都平稳着呢,我交代一声就行。”

姜医生回到老家,做事麻利。把老家的事安排妥就接父母回来了。一家人依然挤在一起,父母心里难受,人老了,没用了,不挣钱还得花钱,每天愁眉苦脸的。夜里,李东阳搂着姜医生低语:“要不咱租个大房子?”

姜医生得意的一笑说:“我还没来的急跟你说,我想买个房子,二手房。我打听过了,就在市委那一片,才八万块钱,全房产,两室一厅,五十平米,一家三口住绰绰有余。”

“八万块钱!咱家现在一分钱都没有,拿什么买?”

“你我的住房公积金加起来有两万,我问过苏冬兰了,她答应借给我六万。咱先把房子买下来,苏冬兰说,她家张远说那片房子划算,学区房,早下手不吃亏,只涨不跌。而且听说市委要搬迁,那片迟早要拆迁,还夸我有眼光。苏冬兰家的张远什么人,那可是开公司的老板,成功人士。怎么样?我能干吧!”

李东阳看着傲娇的妻子,低语:“我老婆最能干了。”

“等买了房,让爸妈过去住,咱们每月给生活费,他们也自在些。”

“小慧,你真好!”

“知道我好了吧?以后对我好一点,你挣的钱都交给我,明白吗?”

“嗯,都交给你,连我都交给你。”

李东阳在黑暗中准确的捕捉住妻子的唇,窗外的月亮躲进了黑夜。

姜医生把买房的事告诉了父母,不死心的母亲又打电话给女儿。女儿不耐烦的说:“给你说过了,我没钱,一分钱都没有。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了,老家不是盖了楼房吗?住着就行,在城里买什么房,瞎折腾什么?再说,你儿子不是挺能的吗?你当初到处宣扬你儿子好,给你们钱盖了楼房,这会儿找我做什么?难不说要把老家的房给我,让我给你们钱好在城里买房。想什么呢?好事都让你们想尽了。再说,老家那破地方,就是一分不要送给我,我也不要。我忙的很,没大事别打电话。”

母亲问女儿:“什么是大事?你的意思是我和你爸死了才算大事?那算了,我们死了你也不用来了。”

母亲又哭了一鼻子,父亲直接说:“你个老没出息的,你干啥给她打电话?只当这辈子没养过她。”

母亲只是哭也不说话。老两口当着小两口的面说这事李东阳尴尬的看着,不知道怎么劝,心里也是怨恨姐姐的。倒是姜医生想的开,姜医生从结婚就没见过传说中的姑子姐。因为李东阳的姐姐毕业后再也没有回过老家,也没给父母一分钱。结婚时只打了电话说:“我要结婚了,我知道你们也不会给我嫁妆,我也不要,就是给你们说一声。以后家里的事也别告诉我,我帮不上什么忙。”

所以李东阳结婚时也没告诉姐姐,怕她多想。姜医生没见过,只当公公婆婆就生了一个,也不生气,不怨恨。

第229章

姜医生看到老两口愁眉不展的样子,又看看李东阳有些怨恨的神情,用手轻轻拉拉李东阳,笑着说:“爸妈,别担心,钱我已经凑够了。我问好了,还可以用住房公积金贷款,利息低的很。我先把钱借上,买了房,有了购房合同,就可以用公积金贷款,用贷款先还钱,然后从工资里慢慢扣,几年也就还完了。咱家也算有了房,宝宝上学就在那里,爸妈也好接送。”

母亲止住哭声问:“得借多少钱?”

“六万。”

“那么多!得还多少年啊?”

父亲拍着桌子说:“都怪我,得了病,花了那么多钱。要不然你们也不会一分钱没有,都怪我啊,我怎么不直接死了啊!”

“老头子,你要丢下我?我可怎么活呀!”

母亲又哭了起来,李东阳心里也发愁,看着父母的样子,心里难受的要命,李东阳低头叹气。姜医生坐在母亲身边说:“妈,爸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姜医生看着父亲说:“爸,你别说那些丧气话,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钱什么的,都不是问题。我和东阳年轻,工资也不少,现在医疗环境好,我能挣上钱。你们带好宝宝,我和东阳没有后顾之忧,工作起来更好。再说房子迟早都要买,早下手早好。没看现在房价见天的疯涨吗?说不定过几年就得好几十万。咱要是等着攒够钱再买房,估摸着这辈子都买不起。现在就买,一天都不等。”

父亲听了姜医生的话,觉着这媳妇能靠的住,下定决心说:“把老家的房卖了吧,那也是东阳给的钱盖的。卖了多少能贴补点。”

姜医生点点头说:“也行,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李东阳看看父母说:“老家的房不能卖,那是爸妈的家,也是我们的家,卖不了几个钱,家里还有地呢,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要回去。还有,我听说发达城市发展的很快,耕地和宅基地被征用以后,补偿款很多。说不定老家也会有那一天,到时候不得亏死!”

父亲原本就不太想卖掉老家的房子,这下也有些犹豫。姜医生笑着说:“对,东阳说的对,我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咱等着。说不定以后爸妈就是有钱人了,到时候可得给宝宝多给点,那可是你们嫡亲的孙子。”

姜医生说那话时压根就没想到老家的房子和耕地真的有一天被征用了,而且给了一百多万。当时姜医生说那话的时候,父母噗嗤一声笑了,母亲说:“那是我的大孙子,当然多给他了。”

父亲却认真的说:“如果有那一天,全给你们,买大房子给我大孙子娶媳妇。”

这一天真的来了,父母的补偿款还没到手的时候,自己那个从不回家的姐姐就上门了,哭着说自己当初真的困难,这么多年虽然没回来,但心里一直惦记着父母。这事当初还是姜医生先知道的,母亲打电话说不清楚,姜医生问了四叔才知道。姜医生当时没跟李东阳说,李东阳被那批货闹得心情不好,姜医生怕影响到李东阳,压在自己心里。直到那事解决了,姜医生才说,心里不痛快说话也比较难听。

“你说你那个没皮没脸的姐姐,爹妈需要她的时候,说什么养儿防老,眼看着爹妈有钱了,狗皮膏药似的的贴上来。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怎么就让我给碰上了。我跟你说,要是她想分钱,就把以前欠的一次性给我补回来,以后爸妈养老她也得出钱,别以为我姓姜的好欺负。”

当时姜医生傲娇的小模样,引得李东阳哈哈大笑,搂着姜医生低声说:“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好欺负?谁敢欺负你?”

“去,一边去,跟你说正经的呢。”

“谁说我不正经了?”

姜医生对着李东阳翻翻白眼说:“我可告诉你,你那个不要脸的姐姐一分钱也别想拿。”

“这话你跟爸妈说了吗?”

姜医生立马气虚,嘴里嘟囔着说到:“没说,爸身体不好,我说这干吗?”

“典型的窝里横,就会跟我横是吧?”

李东阳宠溺的搂着姜医生,亲了一下妻子的脸颊,低声说:“好,我跟爸妈说。我就说,我家姜大医生说了,咱家的钱都得给我儿子。”

“说就说,我怕谁?”

这话李东阳当然没跟父母说。李东阳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姐姐会是那样的人,那可是自己的亲姐姐,做出来的事李东阳都不好意思跟妻子说。姐姐打着亲情牌,就住在家里。整天给爸妈做饭,逗着侄子。没事就满村子闲逛,一旦碰到人,就笑嘻嘻的说:“啊呦,这不是三大爷吗?是我,我来伺候父母。他们年纪大了,身边也没个人,我不放心,特意过来伺候。”

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村里人经历的事多,早就知道老李家的闺女什么德行,突然来这么一折子,大家心里清楚,可不全为着钱吗?人哪,别看穿着衣服,看着人五人六的,其实脱掉衣服,那人哪,不如动物。这人心最不经试,一试就伤啊!村里人现在又没事,原本就整天闲的发慌,没事找点乐子。这回好了,老李家来了个戏精,那一天天的,说话跟唱戏。没事故意往老李家门口一坐,嗮着冬日的暖阳,磕着瓜子。更有甚者,端着泡的浓浓的茶,坐在一起,聊着天,看着老李家的闺女演戏。那就一个爽啊!看到高兴处,顺便发表一下意见。

“这老李家的闺女就是不一样,到底是读过几年书的人,你看,这唱念坐打的功夫,不比县城里的戏班子差。”

“那是,人家好歹也是大城市的人,能跟咱这土包子一样吗?”

“要说这城里人也忒不要脸了,这脸皮厚的,比城墙根都厚。”

“这话可不对,城里人听了,不打得你满地找牙才怪。城里人那脸皮薄着呢!她呀,就是作怪的主。”

院子里,姐姐既是听到了,也不在意。也是啊,只要能拿到钱,受点闲话算什么?姐姐表演的更卖力了,一会儿给父亲端个茶,一会儿又给母亲揉揉肩,一会儿又喊着侄子吃苹果。那叫一个忙,似乎忙的跟陀螺一样。气的李东阳的父亲差点背过气去,虎着脸,也不搭理女儿。倒是李东阳的母亲心里不痛快,又说不出来。谁叫这一个两个都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啊。母亲怨恨女儿,又不忍心女儿让别人看笑话。母亲气呼呼的说:“你能不作吗?赶紧收拾收拾回自己家去,赶紧的。别在这里,一天到晚的丢人现眼。”

“我怎么就丢人现眼了?噢,我这孝顺父母倒成了丢人现眼了?”

“你早干什么去了?你爸差点死掉,那时你干嘛去了?”

“哎呦,我的亲妈啊,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嘛,那时我的确是有心无力啊。你干嘛老揪着以前那点事不放,人一辈子还不兴犯点错误啊?圣人都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这不是知道错了嘛。”

“你,你给我滚,快滚。”

“妈,你这是逼我啊。我也是你亲生的吧,该不是我是别人家的女儿?”

“你,你胡说什么?”

李东阳的父亲到底没忍住,脱下鞋扔过来,一下子砸在姐姐头上。

父亲开口骂到:“滚,别让我看见你。”

姐姐一屁股坐在院子里,拍着大腿一边哭一边唱:“我的天啊,我的命苦啊。老天爷你倒是开眼看一看啊,我千里迢迢过来伺候父母,早起晚睡,端茶倒水,爹妈还嫌弃。这是不让人活啊!”

院子外边看热闹的人那叫一个兴奋,都坐不住了,索性站起来,端着茶杯磕着瓜子,兴奋的看着老李家院里。四叔也被人特意叫过来,四叔看到这样的场面,也是苦笑不得,说什么都不对。四叔哪里是姐姐的对手,十个四叔也斗不过李东阳极品的姐姐。

四叔对着门外的人说:“这冷的天,也不怕冻感冒,都回去吧,回去吧。”

“李四叔,我们年轻,抗冻,这城里人演戏,我们还是第一次看,对不对?”

“他四叔,别听年轻人瞎说,我们这不也是关心嘛,都是一个村里的,上数几代都是一家人,关心一下也没错啊。”

要么说姜还是老的辣。这人老成精,说出来的话让四叔无法反驳。四叔劝不走看热闹的人,只好走进院子里,对自己的老哥哥说:“先进屋去吧。”

父亲瞪了一眼母亲,老两口随着四叔进屋了。院子里只剩下姐姐一人,仍然卖力的哭诉着。

四叔叹口气说:“老哥哥,你就忍忍吧,等拿到钱立马走人。钱又给不到她手里,她这样无非是想从你手里分点钱。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着她也是你生的。儿女都是债啊!”

父亲长长的叹口气说:“我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当初她妈那样给她下话,她都没有松口。我是伤透了心,看透了她。这辈子,我最憋屈的就是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祸害来。”

第230章

“说那没用的干啥?你还是多想想眼前的事吧。”

“想什么?有什么可想的?这楼是东阳一上班就从自己嘴里扣出来点钱,一点一点攒着盖起来的,当初也是给东阳预备着结婚用的。虽说他不回来,这到底是家。后来的事你也都清楚。我要把钱给她,我怎么给儿子媳妇交代,我这老脸还要不要?”

父亲拍着自己的脸说,母亲也是为难的看着四叔,低声下气的说:“他四叔,我们家的情况你最清楚,我们这是为难啊!媳妇是个好的,如今又得了大病,说是癌症。听着都吓人,多好的媳妇,怎么就得了这病。我们来的时候,他爸可是都答应了。只要这事是真的,钱全给媳妇,让她过两天好日子。跟了我家东阳,就没消停过,好容易等到这一天了,她自己倒病了。我们老两口不是那没良心,不分好坏的人。可着闺女再不好,也是亲生的。我……”

父亲发狠的说:“不给,一分都不给。当初她咋说的,养儿防老嘛。我现在就是养儿防老,她从工作到现在没给这家一分钱。当初我和她妈身体还好,也不在意。她嫌弃我们,埋怨我们是农村人,怕认了我们别人瞧不起她。东阳从来没有嫌弃过爹妈,一挣钱就知道给家里给钱,为了让我们老两口过得好,自己省吃俭用,给家里盖了楼。也是下手早,当初村里多少人羡慕说我养了个好儿。她不认我们,我们也不生气,老子有儿子。到后来,我差点死掉,她是怎么说的,不但没给一分钱,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更别说说的那些话,下辈子我都记得。老天不亏老实人啊,好在我有好儿子好媳妇,我这条命愣是让他们给救了回来。儿子媳妇知道我做不动活儿了,借钱在城里给我买了房,他们自己租房住。老四,人心都是肉长得,将心比心,我能把钱给她,那我就是猪油蒙了心,不知好歹。那样做会遭天谴的。儿媳妇生了病,儿子不说我也看的出来,那是要命的病啊。我的钱要留给我的大孙子,就是他妈妈有个不好,我当着她的面,把钱留给孙子,她也能安心是不是?老四,哥哥求你最后一次,出去跟她说,钱,一分不给。”

母亲想张口,看看父亲,又听到女儿在院子里不堪的哭诉声,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殷殷的看着四叔。四叔长叹一声,点点头说:“你家的事我都清楚,儿女都是债啊。得,这话我给她带到,至于她怎么做,我真没办法,这孩子咋就长歪了呢?”

让父母没想到的是,四叔话还没说完姐姐就发疯似的的推倒了四叔,指着四叔骂到:“你个老不羞,看着我们家儿女孝顺,嫉妒我爸妈,跑来挑拨离间我们,我不信,你放的什么罗圈屁?我这么孝顺,爹妈会不给我钱?别想挑拨我们的关系。怎么?便宜没占够,还想继续占。”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有人上前扶起四叔说:“老四叔,人家是一家人,砸断骨头连着筋,他们就是打的头破血流,跟你有毛线的关系?看看,好人没好报,祸害遗千年啊。”

四叔叹口气,摇摇头说:“是我多事啊。哎呦,我的腰啊!”

村里人一看扯着嗓子喊:“老李叔,四叔摔坏了腰,你快出来看看啊。”

父母紧张的跑了出来,一看四叔的样子,父亲急忙说:“去医院,赶紧去医院。”

父亲张口叫同村的后生,要送四叔去医院。自己那个姐姐却大叫:“不许去医院,那得花多少钱?要去自己去,跟我们家没关系。”

村里人虽然爱热闹,喜欢看别人家的笑话,没事东家长西家短的,但总体来说质朴无华是他们的本质,天性善良。村里人有自己的是非观,不是你表现两天就能改变的。于是纷纷指责姐姐。

“就是她推得老四叔,心忒黑。”

“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姐姐的做法刷新了农村人对不孝女的认知,奇葩到了极点。父亲忍无可忍,甩手给了眼前这个不孝女一个嘴巴子。父亲怒骂:“你给我闭嘴,滚!”

父亲红着眼睛,整张脸因为暴怒有些走型。姐姐从没有见过父亲这个样子,吓得也闭上了嘴巴。宝宝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看到爷爷这样子,吓得张嘴大哭起来。母亲赶紧抱住起自己的孙子,一边往屋里走,一边低声哄着孙子。父亲最终还是把四叔送去了医院,好在就是扭伤,医院给开了些跌打损伤药。农村人实在,四叔也急着回家。父亲和母亲带着孙子去四叔家,买了许多营养品,给四叔一家人赔情道歉。总算让四叔一家人有了笑脸,四叔叹口气说:“我这没什么事,关键是你家里怎么办?你得有个章程啊。迟早要解决,这闹下去也不是个事。眼瞅着钱就下来了,老哥哥,你心里得有个数,我看你就直接跟她说吧,省的让她一直惦记着。我也看来了,你那闺女没白上学,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父亲装作没听出来四叔挖苦讽刺别人意思,点点头说:“是,是,你说的对,我心里清明着呢。我回去就跟她摊牌,说明白了,她想闹我也不拦着,反正人已经丢到家了,也不在乎这点。”

父母带着孙子走出四叔家,父亲对母亲说:“老婆子,你心软我知道,你要是想跟着闺女过,我没意见,你俩的地钱你俩拿走。房子是儿子盖的,全部归他,我和儿子的地钱我拿走。我是要跟儿子媳妇过的,你自己做决定吧。”

“老头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管我了?”

“不是不管你,你要是跟着那个不孝女,我管不了啊。”

“不,我不跟她。我要跟着儿子,儿子是我生的,他不能不管我。我还能带孙子,我不跟她,我听你的,都听你的。”

父亲笑了,柔声说:“我知道你就是心软,但知道轻重,分得清好坏。走,回家去,住不了几天了。”

回到家,姐姐自己坐在堂屋里吃饭。没人的时候,姐姐是另一副嘴脸,懒得演戏。姐姐看见进门的三人,屁股都没抬,嘴一撇说:“怎么,没混上饭吃?我可只做了一个人的饭。”

母亲气的眼一瞪说:“宝宝,想吃什么?奶奶去做。”

宝宝看看姑姑,看看爷爷,又看看奶奶,脆生生的说:“奶奶做的宝宝都喜欢吃。”

奶奶高兴的亲一下孙子说:“我的好孙子,奶奶这就去做。”

爷爷笑眯眯的抱起孙子,坐在炕上,全当没看见那个不孝女。姐姐一看没人搭理自己,阴阳怪气的说:“哎呦,这心都偏到太平洋了,也没问问我。光顾着孙子了。怎么,他是人,我不是人?”

父亲骨子里很倔强,一旦认定的事,绝不会回头。父亲冷冷的说:“你还真就说对了,你不是人!”

姐姐一把掀翻桌上的饭菜,破口大骂:“我不是人,我怎么不是人了?这么多年,你们可问过我一句?我在外面过得有多难?你们怎么就不体会体会我?你们不就光认钱不认人吗?你们的儿子有出息,能挣钱,他养你们有错吗?他上学不是你们供的吗?”

母亲听到姐姐的声音,急忙从厨房里跑过来,怕吓着孙子,先紧忙抱起孙子。宝宝最近经历的多了,这会儿只是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姑姑?父亲直接笑出了声,不过是冷笑,笑声里一点温度都没有。父亲笑完咬着牙说:“你上学不是我们供的?你在城里没工作?你可给过我们老俩口一分钱?我快死了,你是怎么说的?你忘了我没忘!你认钱?好啊,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老子的钱一分也不会给你,我就是喂狗也比喂你这个白眼狼强。”

姐姐听了这话,点着头,用手指着父亲说:“我算是看出来了,合着我最近就是白费功夫,你是铁了心不给我一分钱是吧。那我就告你去,我倒要看看有没有人能治住你!还真是奇了怪了,有病的时候给我打电话,买房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怎么分钱的时候不给我打电话?我就不信,法院也不能不给我钱,那是我的,谁也拿不走。”

母亲抱着孙子原本向外走去,怕他们吓坏了孙子,一听这话,母亲气的手一抖,母亲把孙子放在地上,轻声说:“乖孙子去四爷爷家。”

“不,奶奶我不去,我要保护你和爷爷,姑姑是坏人,我们打跑她。”

奶奶眼睛一湿说:“没事,奶奶和爷爷能打过她,你在这里会碰到你,奶奶会心疼死。你去四爷爷家,把四爷爷家的人全都叫来帮忙。”

“好。”

宝宝是个聪明的,眼睛一转,觉得奶奶说的有道理,急忙拔腿就跑。

母亲一撸袖子,一抬屁股坐在炕上,冷笑着,看着姐姐慢慢说:“今天咱们好好算算帐。”

第231章

姐姐硬着头皮说:“算就算,谁怕谁?我也是你们亲生的!就是说破大天去,这家里的钱也有我一份。”

母亲冷笑一声说:“好,既然跟我说这些,那我今天就好好跟你掰扯掰扯。老头子,宝宝去叫他四爷爷了,你也去,把书记和村长都叫来,把村里的人都叫来。他们不都喜欢看咱家的笑话吗?今天一次看个够。老头子,我想明白了,你说的对,这就是个白眼狼。老虎不发威她当我是病猫,这么多年,我忍了。丫头你是忘了,你妈我当年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泼辣人。我怕过谁?不过是你们都读了书,是有文化的人了。你爸说我再那样会给你们丢人,今天,老娘我不怕丢人。赶紧的,老头子去叫人,告诉他们,老娘我今天要发威。”

母亲的虎劲头把父亲惊的张大了嘴,然后憨厚的父亲不厚道的笑了,大声说:“哎,我这就去。”

姐姐突然想起来小时候的事,心里一突突,强做镇定的说:“你想干什么?我不怕你!”

“没让你怕我,我是让全村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父亲脚下生风,跑的飞快。父亲一边跑一边想起年轻时的母亲。父亲从小就是个老实人,三棒子打不出个屁来,父母怕自己的儿子吃亏,娶媳妇时就看上了十里八村有名的泼辣姑娘。母亲从小死了爹,寡母带着兄妹四人,一家子老实人,成天受气。母亲是家里的老大,为了一家人,家里家外,地里屋头,一把好手,能干泼辣,硬是把日子过得有模有样。嫁了人也一样,婆婆小姑一把抓。母亲虽然泼辣,其实是个懂道理的人,公婆有病,端屎端尿,床前尽孝。村里人都说老李家有福气,这儿媳妇顶两个儿。后来,李东阳和姐姐都读书,父亲铁心要让女儿儿子都读书,母亲没意见。母亲骨子里还是以夫为天,父亲只要做决定,母亲从不反对,因为父亲在家事上很少发言。当初李东阳的爷爷奶奶连治病带办丧事家里欠了一大笔钱,母亲就想着让姐姐辍学,父亲坚决反对,母亲也咬牙挺过来了。后来,姐姐考上了大专,李东阳也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父亲欣慰之余对母亲说:“你那脾气以后也得改改,不然让人笑话孩子们。”

母亲点头,第一次觉得自己是有些泼辣,而且年龄也大了,这些年来顺风顺水,也没了当年的气性。李东阳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变化很大,只觉得自己和姐姐都争气,让母亲在人前人后腰杆子挺直,也就不再争强好胜。母亲自己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温和轻柔了许多。村里人都快忘记了当年那个厉害泼辣的人。如今母亲发飙了,父亲竟然觉得心情格外的好。发飙的母亲彻底和姐姐撕破了脸,母亲当着全村人的面,历数了姐姐的所作所为,母亲说:“姑娘,我和你爸是真的后悔了,后悔我们省吃俭用,日夜操劳供你读书。原以为你读了书,有出息了,会明白道理,老话说,读书可以明理。我看错了,你不但不明理,变得还不如村子里那些没上过大学的孩子,人家都知道父母生养自己一场不容易,知道孝敬父母的。就连村子里最不济的赖二,大家都说他混不吝,以我看,他比你强,他知道母亲病了,自己没钱,满村子找人借钱给自己的母亲看病。我的好闺女,你呢?用手摸摸你的良心,别说是被狗吃了,我看你压根就没心。没心没肺的东西,你今天能坐在这里,是你毕业以后的第一次,你工作了,说是城里生活艰难,不给家里给钱,我和你爸二话没说,只叮嘱你一个人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别为我们担心。连过年你都没回来,我和你爸担心你,想你,我背着家里的土特产跑去看你,你怎么说的?这些东西以后别给我拿,我不爱吃,还有,以后没事别来,我忙的很,没功夫陪你。你们一起的同事问你我是谁,你怎么回答的,哦,乡下来的亲戚。闺女,我亲生的闺女!你那是嫌弃你妈是个农村人啊。我明白,我知道,我体谅你,一个人在城里不容易。后来你有了对象,我和你爸想见见未来的女婿,你是怎么说的?有什么好见的?反正我结婚你们也别来,他父母是城里的干部,你们就放过我吧,我好容易找了一个好的,再让你们吓跑。这世上,哪有父母不为孩子考虑的,我们替你高兴。你爸说,只要他对女儿好,我们见不见不要紧。话虽这么说,我和你爸还是不放心。我们悄悄去了城里想看看你和未来的女婿。我的好闺女!你是怎么做的?看见我和你爸,你挎着女婿的胳膊从我们面前走过去,你装作不认识我们。后来,我到你们单位一打听才知道,你说你是孤儿,父母双亡。我的好闺女,你爹妈都死了,你来这里做什么?从那以后,我们为了死的彻底,不敢去看你了。我和你爸不敢跟村子里的人说这些,怕丢人呢?我们打掉的牙咽进肚子里。别人问起你,我们就说,孩子忙啊,城里哪像村子里,一年到头也没个休息的时候。说这话的时候,我都脸红啊。村里不是你一个人在城里,人家的孩子逢年过节大包小包的就回来了。我和你爸不敢说啊,好在,老天爷没有亏待我们,我们有个好儿子。东阳也在城里工作了,还在省会城市,是大城市啊。我和你爸想起你当初说的话,就跟东阳说,别给家里给钱,自己照顾好自己。你猜你弟弟怎么说,爸妈辛辛苦苦供我出来,我怎么能不管父母。东阳,我的好儿子,第一个月发了工资,就坐着车回来了,大包小包的回来了。村里人都知道,那天我和你爸激动的哭了。东阳笑着说,爸妈,以后咱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没错,我们的日子越来越好。可这些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可怜的东阳省吃俭用,不舍的给自己买一件衣服,从来不随便乱花一分钱,他硬是凭着自己的能力攒够了盖房的钱。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不爱听也得听着。好日子没过几年,你爸得了病,要命的病,你不管,我给东阳打电话,两口子连夜赶回来,接上我们就去了城里。光看病就花了三万块钱,三万块钱啊!都是我儿的啊!你是怎么说的,养儿防老。养儿防老,这话我真爱听,我只有一个儿子,我没本事,生不出第二个。你爸的命是救回来了,可身体垮了,做不了地里的活。村里人都知道,又是你的嫂子我那好媳妇,亲自回来,打点好这里的一切,把我和你爸接到省城。那是省城啊,你在一个小城市都艰难,我的儿和媳妇在省城,他们不难吗?可小两口说了,再难也得养父母。可怜我的儿,自己租房住,给我们买了房。今年刚还完钱,原本想着这下就好了。可我那好媳妇得了病,是癌症。我都想骂这老天爷,好在我没骂,老天爷他老人家就知道。做了手术,说是能治好。媳妇刚出院,这边就有了好消息。我和你爸当着媳妇的面说,要是这事是真的,钱全给媳妇,让她买大房子住,让她带着我孙子去玩,让他们过好日子。今天,我当着全村人的面还是这句话。你,我的好姑娘,去我们的坟头上烧个纸吧。我和你爸心领了,下辈子我们就别再做母女了。”

母亲长长的一段话,让在场的父母不禁潸然泪下,大家抹着眼泪指指点点,低声议论。姐姐听完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眼珠子转了几转,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怎么不好了?不就是没给你们钱吗?除了钱你们一点亲情都没有啊。我从小命苦,小时候帮你们干活,有了弟弟整天走哪儿都背着弟弟,家里有一口好吃的,都是先给弟弟吃。哪怕只有一块糖,也是给弟弟,我从来没怨过你们。我上班,挣得少啊,一个小姑娘,我有多难,你们怎么不为我想想?家里穷的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同事们看不起我,背地里笑话我。我这心里难受的要命,你们知道什么?我不跟你们说,不也是怕你们担心吗?我日子过得苦,如今你们有钱了,就不能帮帮我?什么弟媳妇有病了,我看就是你们偏心,我不依,不依啊。”

母亲用力一拍桌子说:“好,你不是想要钱吗?那你说说,凭什么给你钱?说出个道道来。”

“我是你们亲生的,怎么就没有我的?”

“我们不是死了吗?你不是孤儿吗?什么时候我们又活过来了?你可真有本事,爹妈说死就死说活就喘气。你咋就这么能啊。?”

“我不管,反正这钱有我的一份,不给我不行。”

“啊呸,给你钱,我告诉你,我一分都不会给你。”

姐姐的哭声骤然大了起来,尖厉刺耳。

第232章

就是那天,父母亲当着全村人的面,把姐姐的那份钱给了姐姐。宅基地一分没有,姐姐名下的耕地补偿款,父亲当时就给了姐姐。也是那天,母亲才发张,父亲早就做好了准备,姐姐的那份钱父亲单另办了一张银行卡,那钱就放在卡上。姐姐哭着不干,说什么一百多万你才给我二十万,我不依。父亲母亲铁了心,多一分都不给。父亲直接说:“那就上法院,把这些年的养老费也一并清算清算。咱家的事,村里人都知道,正好也做个见证,凡事都得讲理,法院的人也得让干不动活的父母活下去。”

姐姐听了这话,才善罢甘休,不情不愿的拿着钱走了。老李家的事也让全村人看够了笑话,父母觉得一辈子的人一次都丢光了,哪好意思住下去,只得赶紧回来。家里的什么都没要,麻利的想回城里,现在城里才是他们的家。

李东阳想起这些就心疼父母,打电话让父母赶紧回来。原本李东阳想回去,父亲说:“你千万别回来,你要回来,她更来劲。我和你妈能行,别担心,照顾好你媳妇儿。”

这些事李东阳不敢告诉姜医生,怕她着急上火。好在事情总算解决了,那点钱李东阳也没打算瞒着姜医生,等父母回来了再告诉她,李东阳相信姜医生不会说什么。

李东阳在客厅独自坐到很晚,才起身悄悄走进卧室。姜医生睡得很沉,李东阳在黑暗中轻轻抚摸妻子。妻子化疗后瘦的吓人,骨头都有些硌人,李东阳突然就觉得心酸。略带薄茧的大手轻轻滑过妻子依然细腻的后背。

姜医生轻轻叹口气说:“东阳,你有心思?”

李东阳伸手搂住妻子,低声说:“醒了。”

姜医生翻过身,与李东阳面对面。黑暗中俩人的呼吸轻轻碰撞,彼此能感觉对方的双唇。李东阳的温暖,姜医生的冰凉。姜医生低声说:“刚醒,你怎么了?”

“高兴啊,终于有钱了,不再为买房发愁了。”

“就是因为高兴?”

“嗯,倒是有一件挺可笑的事,从下午我就在想。”

“什么事?”

“今天公安局的小刘和小张来了,你记得他们吗?”

“哦,我记得,跟王队长在一起的那两个年轻人。”

“没错,就是他们,他们今天找我了。”

“找你?什么事?”

“很可笑,他们说我以前追过汪红。”

“你追过汪红?我怎么不知道,谁告诉他们的?”

“说是医院的人都这么说。”

“什么意思?怀疑汪红的失踪跟你有关系?”

“有那么点意思。”

“等等,他们听人说的?这人是谁?有意思。”

“不知道,人家是公安,消息来源多的很,谁知道是谁在那瞎说。”

“以前也谈过话,他们也没提这茬啊,应该就是才听说的,所以过来问你。”

“可这和汪红失踪有什么关系?”

“人家怀疑汪红是你藏起来的呗。”

李东阳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坐起来。黑暗中,李东阳的双眼熠熠生辉。

李东阳低声说:“我知道什么原因。”

姜医生被吓了一跳,吃惊的问:“什么原因?”

“医院多少年也没有过类似的传言,为什么现在就有了?你生病没有上班,我刚当上药械科主任,动了一些人,他们的利益受损,所以谣言就来了。不知道传的有多厉害?方主任和陆建院没跟我提起,也就说只是个别科室或人员在传,其目的不言而喻,想把我拉下马。”

“你惹着谁了?”

“药械科动了,是院长的意思,几位副院长也是支持的,但具体方案是我定的。”

“也就是得罪人的活全让你干了?院长们都当好人了。”

“也不能这么说,看你怎么想了。中层领导难做,领导不放权难做,领导放权也难做。但放权总比不放权的好,而且这次我的方案递上去,领导二话没说,只说让我看着办。期间,没有任何一个领导为某个人说过话。挺好的,这样的领导已经很少见了。”

“你怀疑是你们科的人?”

“老职工?有些事情只有老职工有发言权,难道是他们说的?但这次老职工我几乎没动,我一向尊重老职工,他们干活也挑不出大毛病。没道理啊?”

姜医生沉默了一会儿,幽幽的说:“东阳,有一个人,你忘了?”

“谁?”

“潘副院长。”

“潘副院长?”

“是,我跟他共事多年,为人阴险,心思深沉。”

“阴险我是体会到了,不过他的能力还是有的,话说回来,当官的有几个不阴险的?”

“关键是只有他和汪红有关系,说不定汪红就是被他给害了。”

“你不是不相信汪红和他有关系吗?”

“汪红跟我关系好,我相信她是因为心疼她,那不意味着我傻,什么都不知道,自己骗自己而已。肯定是他,他故意放出这消息,就为了转移公安局的注意力。汪红肯定被他给弄死了。”

“也不一定就弄死了,说不定只是藏了起来。”

“不会,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弄死,留着都是后患。”

“哎,一个女人而已,人家也结婚了,他为什么要下这么大功夫?我觉得没必要。”

“我听说汪红在市中心有一套房子,是她自己买的。汪红孤儿一个,哪来的钱买那么贵的房子?别说她一个人,工资奖金还没我高,就是咱俩,也买不起那一片的房子啊!一定是潘副院长给的。”

“你的意思是汪红狮子大张口,逼急了潘副院长,所以才对她下手?”

“这种可能性很大。”

“汪红嫁给张远,不缺钱。她为什么要狮子大张口?”

“这你就不知道了,张远是挣钱,可张远只爱苏冬兰,只对苏冬兰好,对别人,张远那就是路人。”

“什么意思,不给汪红钱?”

“要给也给的不多。有一次,汪红的亲妈来要钱,汪红气的要命,说是自己的工资几乎都给了他们,还不知足。听那意思,也不是手头有多少钱的样子。”

“张远为什么要娶汪红?我觉得张远应该看不上汪红。”

“汪红喜欢张远啊。”

“张远呢?他喜欢汪红吗?”

“不知道,应该也是喜欢的吧?要不娶她干嘛。不过肯定不如爱苏冬兰。你是不知道,张远有多爱苏冬兰,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每天早送晚接,一看见苏冬兰,那脸上的笑,真能腻死人。汪红的待遇可就差远了,偶尔接一次,送是从来没有。脸上的笑容都是公式化的,一点都不像情人,倒像是见客户。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偏汪红看不出来。那句话说什么?爱一个人,眼里只有他,心里装得满满的都是他,怎会为别人动心?什么距离、寂寞、诱惑、无奈、一时冲动……花花世界,爱得不够,才会诸多借口。汪红就是那样。汪红曾经说过:期待一种永恒,即使受伤,也奋不顾身。”

“我听着汪红似乎还有些高大,说真的,我觉得不像。以汪红的心思,爱情都是商品,跟她谈爱情,那绝对是奢侈品。跟一个压根不懂爱的人谈爱情,我听着可笑。”

“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汪红成见那么大?哦,我明白了,你当初追过汪红,汪红没看上你。以汪红的性格,肯定说了不中听的话,所以你怀恨在心。”

黑暗中,姜医生一副我终于明白的样子,口气里也不知不觉的带着酸味。李东阳“噗嗤”一声笑了,亲亲姜医生的脸颊。低声说:“我追没追过她,你不知道?”

“我哪里知道?”

“哎,天地良心,我第一次跟你见面,就一见钟情,眼里压根就再没看其他女人一眼。”

“谁知道呢?你脑子好使,隐藏的深也不一定。我傻,看不出来。”

“说什么呢?我啥人你不知道?”

“不知道,汪红那么漂亮,你没心动?”

“说真的,之前方主任给我介绍你的时候就说,跟汪红关系好的那个女孩子,眉清目秀,性格真是特别。我就知道是你,但我真没觉得汪红有多漂亮。因为那时我是想找一个我爱的,汪红显然不是我的菜。她的漂亮是给大家看的,但不是我想要的。情人眼里出西施,绝对没错。在我眼里,你就是最美的。因为你的美,只让我一个人看。”

“去,一边去,油嘴滑舌。”

“你不就喜欢我这样吗?”

“谁喜欢?”

姜医生傲娇的推了一下李东阳,娇羞的低语。李东阳嘻嘻一笑,紧搂着妻子。低声说:“说正经的,我觉得你分析的对。一定是潘副院长暗示过公安局的人,所以他们才来找我。汪红失踪一个多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公安局这是不放过任何一点线索,可是,我还真就不明白了,潘副院长是为了什么?”

“我不是说了,肯定是他对汪红做了什么,欲盖弥彰呗。”

“这不科学,我总觉哪不对劲。”

“管他呢?反正汪红的失踪跟你没一点关系,爱咋咋地。公安局也不能因为潘副院长的一句话就把你抓起来吧。”

“那是肯定的,咱身正不怕影子斜。”

“也是,公安局也得讲证据,现在是法治社会。”

第233章

李东阳和姜医生因为公安局的一次谈话,大半夜没睡觉,东拉西扯的分析了一通。他们嘴里要讲证据的刘冬和张哲则垂头丧气的回到单位。坐在王安的办公室里垂着脑袋,满脸不高兴。

王安看着两人,微微一笑说:“问出什么了?”

刘冬噘着嘴说:“也不知道是谁撒谎,李东阳说他根本就没有追求过汪红,言下之意是跟汪红压根没有过任何来往。说自己和妻子姜医生是一见钟情,他根本就没有起过那个念头,而且打心眼里不喜欢汪红。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我都有些懵圈了。”

刘冬苦恼的挠着头,看着王安。王安微笑着听完,目光转向张哲。

张哲慢慢说:“李东阳倒不像是撒谎,我觉得李东阳的话可信程度比较高。”

王安没有说话,一直保持微笑。刘冬开口说:“你的意思是潘副院长在撒谎?”

张哲鄙夷的看了刘冬一眼,依旧慢慢说:“你的逻辑学是谁教的,真给老师丢脸。不知道的以为你的逻辑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呢。我说李东阳没有撒谎,并不代表潘副院长就一定是撒谎。李东阳的话可信度高,不代表潘副院长的话可信度低,这不成正比,懂不懂?”

刘冬老脸一红,嘴里嘟囔着:“什么呀,拽的跟二五八万一样。你再学,也只是个皮毛,难学风骨,这就叫画虎画皮难画骨。”

张哲白了一眼刘冬,接着说:“虽然我觉得李东阳的话可信度比较好高,但并不是说他的话可以完全相信。汪红失踪一个多月,一点消息都没有,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这不科学。而且,我们经过多方走访查询了解到,汪红远不是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人嘴里那种乖乖女。她在婚前与有妇之夫纠缠不清,从情人那里得到大量钱财,无疑是个拜金女。闺蜜出事后,主动追求自己闺蜜的丈夫,成功让闺蜜的丈夫变成自己的丈夫,过上阔太太的日子,这说明汪红有心机有手段。桩桩件件都证明汪红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是个有故事的女人。一个有故事的人值得深挖,一个有故事的女人,就更值得深挖了。我觉得汪红的失踪跟她的人生态度密不可分。”

王安笑着点点头说:“不错,看法很到位,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不错。”

王安说完看着刘冬,脸上的笑意未减,眼睛带着鼓励的光芒。刘冬略微沉默了一会儿,整理自己的思绪,尽量放慢语速说:“李东阳似乎对汪红的成见很深,这很不正常。按着普通人的心理特征分析,既是对熟悉的美女没有生出非分之想,也是会略有好感的。俗话说的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是站在纯欣赏的角度来说,汪红的漂亮那绝对是令人惊艳的,一般男性也不会过于厌恶。像李东阳这样成见颇深的并不多见,除非受过伤害。所以我认为李东阳与汪红之间的关系远不如李东阳所说的那么简单。张哲说的这一点我支持,汪红绝对是值得深挖的一个人。只有搞清楚她的生活方式,习惯,心理活动特征,情史,才能找到她失踪的原因,才能找到她本人。而且我觉得,汪红的失踪一定跟她的情史有密切的关系。”

王安笑了,点点头说:“不错,很有想法。那么你们认为接下来该怎么办?”

刘冬和张哲互相看看,性子急的刘冬说:“先从汪红的情史开始。我不相信一个漂亮的惊人的女孩子,没有谈过恋爱。怎么可能?不用想都可以想象汪红从小到大绝对不乏追求者,难道汪红真的没有心动过?难道从她情窦初开时就知道自己要什么?我不相信,哪个少女不怀春?懵懂无知的少年时代,汪红还不知道现实的残酷,那时的她曾经对谁心动过?汪红甘愿做潘副院长的情人时,已经步入社会,深知生活的艰难。所以她选择了当时那种境地中最好的,潘副院长无论从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都能给汪红当时她最需要的也是最好的。在潘副院长之前,汪红的感情生活为什么是一片空白?是别人故意隐瞒?不会。因为没有必要,只要恋爱过,那就是一段过往。既是本人极力隐瞒,别人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只有一种可能,汪红自己在刻意隐瞒。她为什么要隐瞒?这个人是谁?也许她的那些不能见光的情人就是她失踪的原因。”

刘冬的话刚一停下,张哲紧接着说:“汪红有几个情人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一个两个好藏起来,但多了恐怕藏不住。所以,我认为,汪红应该只有一个情人。像汪红与潘副院长的关系,你能说她没有刻意的隐瞒吗?答案是不可能。也就是说,在汪红刻意的隐瞒下,照样满城风雨,几乎能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就连潘副院长的妻子都知道了。有句话不是说,当丈夫出轨时,全城都知道了,妻子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也就是说潘副院长的妻子知道的时候,至少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大多数人都知道。但在我们多次走访的过程中,没有一个人说起。为什么?说的好听点是知识分子的素质高,不扯闲话,说的不好听就是故意隐瞒。之所以隐瞒,可以理解为,毕竟是自己的领导,人家的私生活不好说。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原本应该藏着掖着的不堪史,几乎是人尽皆知。为什么汪红的其他情人没有人知道,哪怕是一点口风都没有。为什么?数量少是肯定的,要不然包不住。我认为那个被汪红隐藏的极深的情人才是汪红的真爱。为什么这么说?我们走访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异口同声说,汪红和他的爱人感情深厚,也就是说两人在公众场合时总是恩爱无比的。我们了解到两人结婚是汪红主动追的张远,由此可以推断出汪红是爱张远的。那么问题来了,汪红为什么会爱上一个死了妻子的鳏夫?答案一目了然,张远有钱,嫁给张远后汪红直接跻身富人行列。以汪红和潘副院长的关系不难看出,汪红其实骨子里极为拜金。那么,看似非常爱张远的汪红是不是真爱?答案不是肯定。由此可以推断出,汪红极力隐藏的那个情人才是汪红的真爱。”

张哲说到这里,停下看着刘冬,两人此时高度默契度。刘冬接着说:“问题就来了,汪红为什么极力隐藏这个人?既然深爱,为什么不能见光?不能见光的是男人,为什么?是汪红的原因还是那人的原因?”

张哲说:“从懵懂无知的少女到成熟妩媚的女人,那人一直隐藏在暗处,是谁?十几年的爱恋,到底有什么需要深藏的理由?”

“两种可能:一有妇之夫,二不伦之恋。”

两人的思维一旦打开,也是才思敏捷,思路异常清晰,梳理出一个成型的模子。一口气说完,两人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王安。

王安微笑着听完,点点头说:“接下来怎么办?”

性子急的刘冬开口说:“深入了解汪红。”

“是,只有把汪红的一切了解清楚了,才能从中抽丝剥茧寻找一些线索。”

张哲紧跟着说到。

王安说:“看来今天收获不错,至少知道了方向。那就去做吧,不过要等到我们回来。还有,张君兰案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一丝都不能疏忽大意,你们有信心兼顾吗?”

“有。”

两人异口同声响亮的答到。

王安欣慰的笑了,低沉有力的说:“的确,汪红的过去必须要搞清楚,所有的失踪最终只有两种结果,一是自己离家,二是被他人胁迫。被他人胁迫也有两种结果,一是敲诈勒索,二是杀人灭口。汪红失踪至今一月有余,期间并没有收到任何敲诈勒索的电话、短信、邮件。由此可以推断汪红失踪与绑票无关。至于杀人灭口,汪红案中倒是疑点重重,潘副院长有动机,汪红的母亲一家有动机,你们分析的那个神秘的情人有动机,虽然各自的理由不同,但都有理由导致杀人的结果。按着你们的推断,汪红与情人远走高飞的可能也存在。我们对于汪红失踪案一直没有有用的线索,总感觉无处下手。所以今天是个好兆头,终于有了具体方向。作为一名合格的刑侦队员,就是要抓住每一个细小的环节,深挖细磨,抽丝剥茧,从中寻找线索。别人不提供线索,我们就自己去寻找。今天你们表现的非常好,逻辑思维方式应用的非常到位,虽然依然有些不合理处,但你们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得到表扬的刘冬眉开眼笑,沉稳的张哲则露出开心的笑容,这时的两人看着像个孩子。两人虽然都是专业出生,但之前的案子两人都没有用到这些复杂的专业知识。今天两人终于可以理论结合实践,着实用了一把推理,觉得过瘾的同时也有些兴奋。

王安抬手看看时间说:“时间差不多了,出去吃个饭就走吧。”

第234章

三人起身向外走去,刘冬说:“王队,你真不给嫂子打个电话?”

“不打了,晚上就走,没得让她担心。”

“说真的王队,我觉得嫂子真不容易,嫁给你整天连人都见不着。古有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今有王队破案,也是三过家门而不入。”

张哲也说:“是啊,王队,怕是不好。”

王安微微一笑,侧头向家的方向看了一眼,低沉的说:“等你们有了家就知道了,我不想她担心。”

三人依旧是羊肉面片,一人一大碗,吃着热气腾腾的面,全身都热了起来。最冷的数九寒天就要过去了,这里有句顺口溜: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如今已到了五九,记忆中最冷的天气已经没有往日的寒冷,北风也没有往日的凌冽。还有十天就过年了,街上的人明显少了,家家户户的灯光明亮温暖。不同的饭菜香味从窗口飘出,让人回家的心情更为迫切。

刘冬感慨一声:“有没有感觉年前的灯光更加明亮?”

张哲笑着说:“人心亮了啊。”

是啊,就要过年了,忙碌了一年的人们都尽量让自己闲下来,外出打工的人也收拾行囊踏上了回家的路。而城里的年轻人们也趁着长假打算出去旅游,到处走走看看。祖国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王安第一次听到这话时,非常感兴趣,原来年轻人是这样诠释爱国的。作为爱国教育,王安觉得它比过去“我爱你祖国”这句话更容易激发出爱国的豪情来。听说国内著名的景点所在地的飞机票、火车票都早已抢购一空,还有自驾游,怕是各大景点都会人满为患。刘冬和张哲今年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他们忙着破案。跟着王安东奔西跑,劳心劳力。不过两人兴奋的心情远比出门旅游更盛。王安抬头看看高楼大厦,所有的窗口挡不住的温暖和幸福似乎要从屋子里倾泻而出。再看看自己身边的年轻人,王安心中有些愧疚。

王安柔声说:“过年怕是回不去了,可给家里说了?”

“说了,我上星期给我妈打电话了。”

张哲则笑着说:“我妈说如果我不回去,他们也想赶时髦,要去海南旅游,去传说中的天涯海角。”

王安笑着说:“也是,辛苦了一辈子,趁着身体好的时候,到处走走,不错。”

“嗨,就是那么一说,家里亲戚多,还不一定能走开呢。”

“嫂子要回去过年吗?”

说起妻子,王安眼里一片温情,嘴角上扬,带着温柔的笑意。王安眼前闪过妻子的倩影,还有回头一笑的妩媚。妻子似乎就站在自己面前,娇嗔的看着自己,噘着嘴。王安眼里的柔色更浓,轻声说:“她要去看看我父母。”

“王队,你当初是怎么找的嫂子?嫂子人可真好,传授传授经验呗。”

“一见钟情。”

王安的话一落,刘冬和张哲便瞪大眼睛,眼睛里冒着八卦的小星星,一副求知欲强烈的模样。王安想起妻子,心情好,笑笑说:“走吧,为了打发这漫长无聊的一夜,我就牺牲牺牲自己的隐私,给你们讲讲我的恋爱史。”

两个年轻人欢呼一声。有关王安的传说,公安局里各种版本,每个人都说自己说的才是真的,每一位年轻的警员来了,都会听到津津乐道的各种版本。年轻人心目中的王安不仅外表挺拔俊郎,刀刻一般深邃的五官,黑亮幽深的目光,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笔直挺拔的身材,无一不吸引人。再加上神探的名头,王安在公安局就是神一般的存在,现实版的教科书。每当王安的身影出现在会议室,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们眼里直冒火星子。现在的女孩子又是胆子大的,敢恨敢爱。就有那胆大的直接放言要拿下王安,内敛一点的则是采取迂回战术,没事就在王安面前刷个存在感,吃饭时专门坐在王安对面,下班时特意等在王安必经的路上。女孩子们前赴后继,结果是一波一波败下阵来。王安从没有给过任何女孩子一点机会,总是一副深沉的样子,总是在女孩子面前给妻子打电话,语气温柔的能腻死人。久而久之,王安完美好丈夫的形象深入人心。刘冬和张哲如今是天天跟着王安,对于工作状态的偶像熟悉的不得了,两人更想知道的是王安不为人知的那一面。尤其是去过王安家以后,那种想深入了解偶像爱情史的心情挡都挡不住。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今天王安竟然亲自答应了,两人差点跳起来。王安看着两人的样子笑着说:“不过你们可能要失望,故事情节一点都不惊心动魄。”

刘冬笑嘻嘻的说:“凡是恋爱史,必定都是精彩的,尤其是王队的恋爱史,想不精彩都不行。”

王安看看时间说:“走吧,去车站。”

三人赶到车站,没等多久就开始检票了。随着拥挤的人流,三人上了车,买的是站票,过道里熙熙攘攘,人头攒动,说话声、叫喊声、孩子的哭闹声,响成一片。

火车开动后,王安说:“走,去餐车。”

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拥挤的人群中走到餐车里。餐车里明显人少。劳动人民的本质就是能省一分是一分,绝不浪费。餐车上有座位,但需要另外付费,所以人少。三人明天一大早过去就要忙,不能把自己搞得过于疲惫。王安早就想到这一点了,经常出差,买不到票的时候很多,王安可谓经验丰富,选择坐在餐车上,这样不至于过于疲劳。三人坐下后,服务员带着公式化的微笑说:“三位需要着些什么?”

王安点了热茶,刘冬和张哲点了咖啡。不管味道如何,至少端上来时热气腾腾的。王安正好口渴,慢慢品一口热茶,味道有些寡淡,略有涩味,没有清香。王安没有说什么毕竟在车上嘛,条件有限,不能要求过高。刘冬轻啜一口咖啡,低声说:“味道真不咋地。”

张哲抬抬眉头说:“你是来喝咖啡的。”

“当然不是。”

两人四只冒着星星的眼睛,求知欲极强的看着王安。王安慢条斯理的连喝几口热茶,似乎是很认真的品味着。然后慢悠悠的说:“从哪里说起呢?时间太久了,记得不太清楚了。”

嘴快的刘冬说:“当然从你们第一次见面开始。”

“第一次见面?也行,我们正式第一次见面,也算是那次,我救了她。”

“哈哈,英雄救美啊!”

“救是救了,不过当时是救的两个人。”

“两名美女?”

“她和她的男朋友。”

“什么?”

刘冬惊讶的同时,张哲差点把刚喝一口的咖啡喷出来。两人的情绪瞬间高涨,八卦的欲望暴涨。四只眼睛齐刷刷的盯着王安,目光炯炯。王安淡淡的说:“怎么?以为我第三者插足?”

张哲艰难的咽下口中的咖啡说:“不算第三者插足,充其量是撬了人家的女朋友。”

刘冬在一边猛点头,表示同意。王安隔着窄窄的桌子伸手敲了一下刘冬的头说:“瞎想什么呢?我可是在她跟人家分手后才追的。”

“哦,原来如此。”

两人似乎了然于心的点点头,拉着长长的尾音说到。王安懒得搭理他们,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缓缓响起,开始讲述有关那年的故事。

那时王安还很年轻,跟着队长办案。有次的案子需要蹲点,王安是新面孔,自然被派在繁华地段。所谓的繁华地段不是商业中心,而是谈情说爱密集的地方,就是电影院门口那条街心花园。每当夜幕降临时,看完电影的情侣们就会走在那条如同公园般的林荫路上。街心公园里没有灯,照明全靠两边马路上的路灯。那是一条长长的路,由东到西,大约有四公里,中间还要过三个十字路口。这条近似公园的路夹在两条路中间,种满了高大的洋槐树和松树。然后是花花草草,留下走路的地方很窄。如果是两个人并排走,就得靠的很近。一般情侣走在这条路上,男孩子都会顺势搂住女孩子。那时就有人感叹,这是谁设计的,简直就是专为情侣打造的。所以这条路有个让人心生遐想的名字:情人路。除了紧紧靠在一起走路,树的阴影里,年轻的情侣们躲在月光之后,躲在阑珊的灯光后,窃窃私语做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羞羞事,说一些让人听着齁死人的情话。年轻的王安就被派在这里蹲守。第一天,夜幕降临后,王安走进情人路。斑驳的灯光下,偶尔走过一两个人,那也是单身狗们嫉妒人家热恋中情人,特意路过这条路,不走旁边的正路,特意走进这里,听听情人们的私语。树的阴影里,草丛里不时传来各种响声,各种肉麻的情话。年轻的王安慢慢走在路上,路过一棵高大的洋槐树时,王安听到一对不同于众的情侣对话。

“拉拉手也不行吗?”

“不行。”

“为什么?”

“我们才见第三次。”

“可是我们不是都挺满意的,决定相处了啊。”

“但我们现在还不熟啊。”

第235章

王安的脚步很轻,一边走一边听着这对情侣对话。女声很好听,柔柔的,如泉水叮咚而过。王安心里暗暗想着:“如今真是少见这样保守的女孩子了。虽然没有大城市的女孩子开放,但拉拉手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事了。没想到今日倒遇见了清纯如水的女孩子。”

说真的,王安当时就有亲眼看看这个女孩子的冲动。王安继续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在这条充满浪漫气息的路上。王安走到这条路的尽头,再返回来。那是晚春,天气已经有了初夏的热度。爱美的女孩子们已经急不可耐的穿上了裙子。这是个容易让人躁动的季节,年轻的王安两耳受着肉麻的情话的荼毒,来回走在这条情人路上。一个多小时后,那时还是王安师傅的老头子晃晃悠悠走过来,路过王安身边事低声说:“收队了。”

王安莫名奇妙的看一眼自己的师傅,老头子一瞪眼说:“看什么?正好我路过,顺便带话,别人早就收队了。傻小子!”

后来,王安才知道,原本同事要通知他收队的。可老头子给自己的队长说:“让那小子多待一会儿,一会儿我路过时叫他。”

队长哈哈笑着说:“明白,那小子看着机灵,可一遇上女孩子就是呆瓜,多学学也好。”

老头子满意的说:“那小子聪明,一学就会。”

老头子故意来的晚,天越黑,马路上的人越少。情人路上的情侣越多,都躲在树后,窃窃私语。老头子走过来就看见自己那个不谙人事的傻徒弟一本正经的样子。老头子饶有兴趣的走过来,调侃自己的徒弟。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路。王安送老头子先回家,老头子的家住在一条偏僻的小巷里。刚走到路口,就听到杂乱的声音,似乎有人打架。警察的天性让两人加快脚步跑过去。

原来是一对情侣路过这里,被三个小混混堵住。小混混手里拿着一把刀,明晃晃的刀光在月光下瘆人。

“把钱都掏出来。”

男孩子和女孩子对视一眼,乖乖的把身上的钱都掏了出来给他们。三人把钱拿在手上数了数说:“就这么点?”

男孩子说:“全给你们了。”

“他妈的,就这点钱还想泡妞!”

男的求饶说:“钱全给你们了,让我们走吧。”

小混混们不想走,其中一个说:“这小妞,真俊,陪哥们玩玩。”

“她是我的女朋友。”

一个小混混上前就踢了一脚男孩子,嘴里骂到:“你的女朋友,就你这怂样,也配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钱都给你们了,你们不能动她。”

“老子就要动,老子要玩她。”

其中两个人围着男孩子开始殴打,一个抓住女孩子。女孩子大声说:“你们这是犯罪,放开他,别打他。”

“好啊,我们不打他,你陪哥们玩玩,就放了他。”

女孩子尖叫:“走开,你们滚开。”

“呦,脾气还挺大,够味。”

小混混伸手抬起女孩子的下巴。女孩子抬手给小混混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子。

“啪!”

“妈的,敢打老子!”

小混混甩手给女孩子几个嘴巴子,然后大声说:“打,给我往死里打!”

男孩子被打的很跟我了,求饶说:“别打了,别打了。”

“好啊,不打你,那就把她送给我们玩玩。”

男孩子不敢吭声,女孩子拼命挣扎。

“说啊,同意不同意?”

小混混们似乎很享受这种折磨人的过程,又用力开始殴打男孩子,男孩子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张口说:“同意,我同意。”

小混混们哈哈大笑,抓着女孩子小手的混混又抬手扇了女孩子一个大耳光,恶狠狠的说:“听到了吗?今晚好好陪陪哥几个。”

“放了他。”

男孩子一得到自由,撒丫子跑了。三个小混混围着女孩子,一边调戏女孩子,一边动手动脚。女孩子一边大声呼叫,一边奋力挣扎。

王安和老头子跑过来的时候,女孩子的裙子已经被撕破,但女孩子倔强的疯狂对抗,手脚被抓住了,就用嘴。女孩子死命的咬住一个小混混的手臂,打死都不松口。小混混疼的嗷嗷叫唤。几人疯狂的殴打女孩子。王安直接冲上去,三下两下就把三个小混混打倒在地。老头子后面跟上来,直接把两个铐在一起,王安也拿出手铐,铐住一个。这时王安才走过去扶起女孩子,女孩子满脸是血,脸都被打肿了,身上的裙子已经快遮不住了。但女孩子没有哭,也没有流泪,倔强的咬着自己的嘴唇。王安急忙脱下自己的外衣,搭在女孩子身上。女孩子可能被打的厉害,抬胳膊都费劲,但女孩子还是慢慢坚持自己用王安的衣服裹紧自己,然后抬头说:“谢谢!”

女孩子的声音如泉水叮咚。王安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就是那个清纯如水的女声。王安心里又是气愤又是庆幸,最后只化作两个字:好险!

王安和老头子押着三个小混混去附近的派出所,女孩子一直默默跟在他们身后。到了派出所,女孩子很配合,录口供,签字,虽然受到了惊吓,但依旧能把事情说的清清楚楚。明亮的灯光下,王安看清楚了女孩子,身材娇小玲珑,皮肤细腻白皙,双瞳剪水。只是女孩子现在的状态很糟糕,脸都被打的变了形,身上其他的地方不知道有没有伤?王安有些心疼,女孩子录完口供,王安竟然没跟老头子打招呼,就一个人送女孩子去了医院。老头子站在派出所门口大骂:“臭小子!”

然后笑眯眯的一个人回家去了。

王安第一次与妻子见面就看到了妻子最狼狈的样子。不过,那会儿女孩子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因为她压根没把王安当做一个可以结婚的对象来看,她觉得王安就是一名人民的好警察。这件事,让王安得知后郁闷了好久。

这件事过去了,在女孩子心里没有一丝波动,女孩子瞧不上男朋友那没出息的怂样,分手了。然后又开始奔波在相亲的路上,与王安再也没有了交集。女孩子依然美丽动人,性格温柔却不失开朗。所以喜欢女孩子的人很多,热情给她介绍男朋友的人也是排着队。女孩子对男朋友没有太多的要求,一是要看对眼,二是要对自己好。女孩子除了工作还要和闺蜜同事一起玩,剩下的时间就去相亲,忙的没时间想别的。

与女孩子不同的是王安,情窦初开的王安从那以后一直心里有事。看似每天依旧埋头工作,跟老头子在停尸房忙碌。但他心里总想着那个说话好听的女孩子,她倔强的模样,总让王安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望。王安有种冲动,想把她抱在怀里。王安一个人躺在宿舍那张窄小的铺上时,脑子里全是女孩子的模样,耳边一直是女孩子那清脆悦耳动听的声音。王安一个人躺不住,就耗在老头子的化验室里。老头子郁闷了,慢悠悠的说:“傻小子,有心事?”

王安闷头不语,老头子凑近王安,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傻徒弟说:“喜欢那个女孩子?”

“哪个?”

“你英雄救美的那个女孩子啊。”

“我……”

“喜欢她为什么不主动去找她啊?”

“我……”

“有什么顾虑?”

“她有男朋友。”

“就那个撇下她跑的男孩子?我要是女孩子,早就蹬了他,一点男人味都没有,说白了就是一怂货,是个女孩子都得跟他分手。”

“我不知道。”

“你去找女孩子,问问她怎么样了呗?”

“我……这不好问吧?”

“不问怎么知道,要是你再不动手,估计就没戏了。”

“为什么?”

“我看那女孩子不是一般的好,人长得漂亮,勇敢坚强,估计想娶她的男孩子排着大长队呢,你呀,再不行动,人家就是别人家的了。”

“我去好吗?”

老头子鄙视的看了一眼王安说:“爱去不去?就这点出息,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徒弟,丢不起那人!”

老头子说完就走了,一副瞧不起王安的神情。王安坐在停尸房,没有窗的停尸房里,灯光明亮。王安就坐在一具女尸旁,原本是要和老头子准备仔细检查一下的。老头子甩手走了,王安坐在原地愣神。王安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去还是不去?女孩子纤细妩媚的身材就在眼前,女孩子如泉水叮咚般的悦耳声音就在耳边,王安伸手慢慢抱住自己的头。王安第一次正式审视自己,王安终于明白,自己喜欢那个女孩子。王安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恋爱的滋味如何?但王安想女孩子时心里的欢喜是真真切切的。王安不觉得女孩子被打的变了形的脸丑陋,王安只记得女孩子紧抿着嘴,倔强的用王安的外套裹紧自己曼妙的身材时样子。王安不记得女孩子尖厉的呼叫声,只记得女孩子悦耳动听的声音对自己说:“谢谢你!”王安坐了很久,然后起身把女尸放进冰箱,关灯走出停尸房。

第237章

那是初秋,热情似火的夏天刚刚过去,王安的爱情就已经有了成熟的味道。那年冬天,大雪纷飞的日子,王安结婚了。新婚之夜,王安让妻子在撕裂的疼痛中成为自己的女人。那一夜,王安紧紧抱住妻子,一边亲吻妻子,一边在妻子耳边低语:“我爱你,我爱你。”

婚后的生活幸福甜蜜,王安的眼光果然很好。妻子温柔贤惠,性格坚强独立,堪称模范贤妻。十几年的婚姻生活中,王安一如当年的惊艳,对妻子爱不释手。妻子也没有让王安失望,守得住寂寞,经得起考验,受得了艰难。王安工作忙,妻子一个人带着女儿,无论有多难,只要王安进门,妻子永远用她翦水秋瞳般的双眼水润润的看着王安,王安的心立马柔软。让王安诧异的是,妻子总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王安眼里的妻子永远美不胜收。王安曾在妻子耳边低语:“特意打扮给我看的?”

妻子娇羞的说:“嗯,人家说你整天在外面,漂亮的女人见多了,回家看到自己家的黄脸婆,就会生出厌恶。我才不要做黄脸婆,我呀,要让你只看我。”

王安抱紧妻子,热情似火的亲吻妻子,在妻子耳边低语:“我只看你,只看你。”

王安曾戏谑的说:“不公平,你至少谈过恋爱,我连女朋友都没有,我的生命里只有一个女人,而你却有过男人。”

妻子低低的笑着说:“你个大醋坛子,我哪里就谈过恋爱了?不过是相过几次亲而已,连手都没有拉过。”

王安想起自己第一次听到的那个如泉水叮咚的悦耳声音,轻轻笑了。

故意低语:“你跟那个男的都做过什么?”

“哪个?”

“撇下你跑的那个男朋友?”

妻子调皮的看看王安说:“该做的都做了。”

王安翻身压住妻子,故作生气的看着妻子说:“说,都做了什么?”

王安不等妻子说话,亲了一下妻子脸颊,低声说:“亲过这里?”

又亲了一下妻子的眼睛说:“亲过这里?”

就这样,王安亲一个地方问一声,最后王安把妻子亲了遍,满足的说:“这样就都是我的了。”

妻子伸出纤纤玉手,抚摸王安刀刻般深邃的五官。妻子柔声说:“你听过一个有关夫妻的故事吗?”

那个故事王安始终记得,故事的名字叫做:前世是谁埋了你。

从前有个书生,自幼与人定亲,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郎情妾意,山盟海誓后相约一生。书生和未婚妻约好在某年某月某日结婚。在书生心心念念的岁月中,日子到了,未婚妻却嫁给了别人。

书生受此打击,一病不起。这时,路过一游方僧人,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叫书生看。书生看到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一丝不挂地躺在海滩上。路过一人,看一眼,摇摇头,走了。又路过一人,将衣服脱下,给女尸盖上,走了。再路过一人,过去,挖个坑,小心翼翼把尸体掩埋了。

僧人解释道,那具海滩上的女尸,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二个路过的人,曾给过她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恋,只为还你一个情。

但是她最终要报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后那个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他现在的丈夫。书生大悟,病愈。

妻子讲完之后柔声说:“你就是上辈子埋我的人,上天注定,这辈子我的丈夫就是你。”

王安躺在妻子身边用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说:“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别人想拉你的手,你都拒绝了。我记得,我可是直接吻了你。”

妻子先是有些惊讶,然后红了脸。用小拳头捶着王安。娇声说:“你怎么知道?你皮厚,你怎么不说。”

王安低沉的笑声充满情绪,低头热情缠绵的亲吻妻子。

冬夜的寒冷在王安的热情中消失殆尽,如火般热烈缠绵。房间里的温度一路飙升,让娇弱的妻子低声呻吟。

事后,妻子低声问:“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知道?”

王安低声说了那天的事,然后说:“当时我就特想看看你,如此清纯的女孩子到底什么样?结果老天就安排我遇见你,所以,你注定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王安突然想起妻子当时疯狂的反抗时那狠厉,一般男人都比不上她的顽强和不屈,王安问:“当时你不怕?”

“怕啊,可是怕有什么用?那些小混混不会因为我怕,就放过我,还不如拼命,这样至少能留点证据,让他们无处遁形。”

王安低声笑了,笑声低沉,有磁性。妻子也傲娇的笑了,然后笑着给王安讲了一个笑话:“我有一个同事,是个很可爱的妹子,说某一天晚上下班回家,路上行人少,结果包被抢了,妹子寒风中发呆了三秒,扭头就往反方向跑!我们就问其原因,她说:我包里什么都没有,就一个卫生巾,一包纸,我怕小偷发现什么也没有,回来揍我!当时我们办公室的人笑疯了。我当时就想:换做我也跑,只要人没事就好。可是我遇到的是流氓,一点都没有职业道德,你说你抢钱也就算了,还想干别的,能不能敬业点。不是都说干一行,爱一行吗?怎么他们一点规矩都没有?盗亦有道,他们就是该死,老天都看不过去了,所以就把你送到我眼前了。”

王安“噗嗤”一声笑了,亲亲妻子喋喋不休的小嘴。努力忍着笑说:“这么说你还遇到过有职业道德的抢劫犯?”

妻子笑了:“也是啊,我都被气傻了。”

“多少年都过去了,还气着呢?”

“不气,如果没有他们,我也遇不到你,说不定你就成了别人的丈夫。不过,你注定是我的,跑不了。”

王安最喜欢妻子这点,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王安的爱情故事讲完了,有些细节只在王安心里,没有人知道,王安经常会在无眠的夜晚想起,想起那些令人回味无穷的往事,在妻子不在身边的日子打发如水一般的思念。

刘冬和张哲一脸的意犹未尽,原来传说中的王大队长,有这么令人羡慕的爱情故事。刘冬羡慕的说:“好浪漫啊!我也好想有这样一场爱情。”

王安摇摇头说:“你们这一代年轻人,过于开放,女孩子现实,男孩子娘气,对爱情看的反而没有过去那么重了。”

“也是,要么怎么有那句话,小伙不坏,姑娘不爱。听话的男孩娘气,有男人味的男孩不着调。保守的女孩木讷,讨人喜欢的女孩过于开放。真是不好选啊!”

张哲点点头说:“也是,我妈的朋友介绍了好几个女孩子,可人家女孩子的要求太高,我根本不符合条件。”

王安感兴趣了,饶有兴趣的说:“什么要求?”

“要有车有房有钱,出门要像老板,在家要像奴隶,花钱时要大方,女朋友生气时要会哄,要做到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对女朋友要做到:像妈一样崇拜,像女儿一样宠爱,像奶奶一般供着,像钞票一样深爱。”

“这是找男朋友?我的天,难道我真的老了?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

刘冬也点着头说:“可不是,现在的女孩子大多数都这样?夏天的时候,我见过一个女的,长得倒也算是眉清目秀,身材也算能看过去。一见面人家就问我:有车吗?有房吗?每月多少工资?我的天,我当时就说:有车,汽车火车随便坐,有房,单位宿舍六平米,国库大不大,我的钱都存在那。气不死你,拜金女。”

王安笑着说:“回答的好,像这样的不要也罢。”

“那是,爱情是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尽管现实很残酷,但我依然相信爱情,属于我的迟早会来。”

张哲也说:“是,如果一生不谈一次轰轰烈烈的爱情,那是多么无聊的一生啊。”

王安说:“那就耐心等待属于自己的爱情。”

王安抬手看看表,已经到了后半夜,车厢里几乎没人,静悄悄的。

王安低声说:“眯一会儿吧,明天还有的忙。”

三人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

天刚蒙蒙亮,火车快进站的时候,三人在火车上随便擦了把脸,让头脑清醒起来。三人随着人流慢慢走出车站,三人准备找个早餐摊,随便垫点肚子,再去当地公安局。虽然三九已经过去了,但早晨依然很冷。风依然刺骨的寒冷,三人决定吃碗当地热乎乎的面条,既暖和又管饱。火车站附近饭馆很多,小摊位也多,三人走进一家面馆,人挺多。都是刚刚从车站来的,三人听着人们随意说着过年的事,很快吃完面走出面馆,打车赶往当地公安局。车上,司机是个热心人,开了一夜车,这会儿有些犯困,王安主动跟司机说着话。

“老师傅,这里有什么特色小吃啊?”

“来这里旅游的啊?来我们这儿好,我们这里虽然也是旅游区,可比那些大城市的旅游景点好多了,特色小吃多,酒店便宜,我们这里的人也不黑心,宰客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哦,来办点事,正好时间有余,就想着顺便玩玩。”

第238章

司机师傅说起自己的家乡那是口若悬河,头头是道,幽默风趣,一路开车,一路开心,很快到了公安局门口。司机师傅说:“谢谢你!陪我说了一路的话,这会儿我一点都不瞌睡了。”

刘冬睁大眼睛说:“你看出我们不是来旅游的了?”

“不瞒您说,开了这么多年出租车,别的不敢说,这看人还是有两下子,三位一看就一脸正气,不是警察就是军人。不过是怕我犯困,才有意和我说话的。果然是人民的好警察!说真的,办完事还是看看我们这座城市,好着呢!再见。”

“我的老天,这种人不去干刑侦都是浪费。”

刘冬故作夸张的说。

这边的刑侦队长听说王安来了,亲自跑到门卫来迎接王安,用力握着王安的手说:“欢迎!欢迎!我可是望穿秋水啊,就等你来。”

王安微笑着说:“也没打招呼就又来麻烦你们,还请队长同志不要责怪啊。”

“哪里?哪里?这真是意外之喜。”

“队长,那个高勇怎么样了?”

“那就是个万金油,你走后,我们确实没问出什么来,这不,按着程序,高勇的那点事该移交检查机关提起公诉了。”

“这次我来还是因为高勇,我们之前疏忽了,这次特意过来搞清楚。”

“好,先休息一会儿,暖暖身子,喝口茶。”

“谢谢你!不过时间紧张,提审高勇之后,还要去高勇家,他家里有证据可以证明他与我们那边的杀人案有关。”

刑侦队长一听情况严重,马上就说:“既然关系重大,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我马上安排。”

“谢谢!”

王安站在另一间房间,通过摄像头看着审讯室。高勇神色平静的走进来。几天没见,高勇还是那样,没有因为被关押就憔悴,脸色依然红润有光泽,双眼透着一丝精光,一看就吃的好睡得好,一副这就是我家的无所谓样子。高勇坐下后,淡定的环视周围,对面的主审官还没有来。最近接二连三的提审,高勇已经熟悉了这里的人,心里想着今天是谁审自己。

刘冬看着高勇的样子一撇嘴说:“他倒好,吃的好睡得好,权当休假了。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王安仔细观察高勇,听到刘冬说话,淡淡的开口说:“因为他笃信我们找不到对他不利的线索。”

“为什么?”

“两种可能,一种他真的没有参与谋杀张君兰,另一种他坚信自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王安在高勇的注视下慢慢的走进审讯室,王安高大挺拔,宽肩窄腰,穿着便衣的王安依然严厉,气场强大。王安的步履沉稳,一声声的脚步清晰的响在高勇的耳边。高勇的目光随着王安的身影移动,直到王安坐在主审的位置上。王安幽深复杂的目光直视高勇,似乎要看透高勇。王安具有穿透力的目光让高勇的目光无处可逃,高勇硬着头皮与王安对视。王安黑漆漆的目光里,一副成竹在胸的了然。高勇很快败下阵来,高勇微微低头,双眼看着自己的手,没有转动眼珠子,一副老僧入定的沉默。

王安淡淡的开口:“高勇,我们又见面了。”

高勇抬起眼皮撩了一下王安,很快就垂下眼帘,保持沉默。

王安声音依旧淡淡的,不急不躁的说:“知道我为什么来吗?”

高勇依旧垂着眼帘回答:“不知道。”

王安突然用力一拍桌子大声说:“抬起头来看着我,告诉我,2009年12月18号到19号你到底在哪里?跟谁在一起?干了什么?”

高勇似乎被吓了一跳,猛的抬起头来,机械的说:“我在吕晓家,真的,一直在她家,哪里也没去。”

“满嘴胡说,你提供的吕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你提供的吕晓的住址早已人去楼空,害的我们出动了多少警力才找到吕晓。结果你知道吗?人家吕晓说你根本就没有跟她在一起。”

“不可能,我真的跟吕晓在一起。”

“怎么,要不要放吕晓的录音给你听一下?”

王安示意身边的人打开录音机,里面传来警察和吕晓的对话。

“去年12月18号到19号你在哪里?”

“在出租房里。”

“具体地址?”

“东四路兴安小区1栋1单元203室。”

“你一个人吗?”

“是。”

“你确定?”

“是,我确定,当时我老公不在,因为我们租的房子快到期了,我和老公不想继续在那边发展,我老公就来到这边看看情况,想在这边租房。我一个人在家里,天冷,我都没出门,饿了就煮泡面吃。”

“你老公是什么时候走的?什么时候回来的?”

“18号早上走的,19号晚上的回来的。”

录音机停了,高勇有些傻眼。王安厉声说:“高勇,你听清楚了吗?”

高勇虽然不知道王安到底为什么老是纠结那两天,但多年混迹江湖的高勇非常敏感,他觉得肯定有大事,所以必须证明自己那两天确实就在吕晓家。高勇清清楚楚的听到吕晓说,她没有跟高勇在一起。高勇有些着急,大声说:“我真的跟她在一起,我没有撒谎。对了,18号晚上我们一起去过夜市,夜市上肯定有人看见,我们是在一家川菜馆吃的饭。吕晓那女人撒谎,她撒谎。”

“19号你在哪里?”

“19号也在吕晓家,我是19号晚上才走的,从她家出来,我打车回的家,出租车司机可以证明。”

“我要问的是从18号晚上到19号晚上这段时间你在哪里?谁能证明?”

高勇有些垂头丧气。看着王安说:“我真的在吕晓家里,我没有撒谎。只有她能证明,没有其他人。”

高勇反复重复这句话,王安幽深的目光如炬,看的高勇心里更加忐忑。

王安继续问:“婚礼上送了什么礼物?”

“一小盒糖,一块小毛巾。”

“东西呢?”

“送给我女儿了。”

“小毛巾是什么颜色的?”

“粉色的,好像是同色印花的。”

“你送给女儿几份礼物?”

“我的一份,我母亲的一份,都给了女儿,她喜欢摆弄那些。”

“你确定送给女儿的两块小毛巾都是粉色的?”

“是,我确定,亲戚家送的就是粉色的。”

高勇突然明白过来,抬起头两眼冒光,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轻松起来。高勇说:“我想起来了,我女儿用一块粉色的小毛巾换了一块大红色的,也是同色印花的。”

“跟谁换的?”

“省城的市第一人民医院,我女儿住院,旁边床也住一个小姑娘,比我女儿大一岁,上过幼儿园,会用手绢叠各种小动物,我女儿喜欢,她就整天教我女儿用小毛巾叠,那小姑娘拿的是两块大红色的毛巾,听说也是参加婚礼送的。我女儿出院时,用粉色的跟她互相交换了一块。所以,我女儿现在还是有两块,不过一块是粉色的,一块是大红色的。”

“她们是同时出院的?”

“不是,我女儿比她们出院早,听说她们要晚两天,具体哪天出我不太清楚。”

“后来你们见过面吗?”

“没有,我听我妈说,他们也是来亲戚家参加婚礼的,女儿身体一直不好,顺便来省城看看。那家女儿的病挺重的,具体我不清楚,只是听我妈偶尔说一两句。

“那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她爸爸叫什么?”

“不知道,我去的少,偶尔会碰见,总共也就见过两三次。只知道他们姓赵,其他的不知道。没有太多的接触,不清楚。”

“我再问你一遍,2009年12月18号晚上20点以后,到19号晚上20点这段时间你到底在哪里?”

“我真的在吕晓家里。”

“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我记得很清楚,因为21号我去的省城,不会记错。”

“有谁能证明?”

“吕晓。”

“可是吕晓恰好能证明你不在她家。”

“她撒谎,撒谎。”

“是谁在撒谎,我们依然会去调查,我只是提醒你,不要以为能蒙混过关,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但我们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犯!”

王安说完就示意带高勇下去,王安起身走出审讯室。王安和刘冬、张哲还要赶着去高勇家一趟。刑侦队长说:“安排了车送你们过去。”

“谢谢!快过年了,时间紧,任务重,等以后有机会再好好聊聊。”

“理解,先去忙,聊天有的是时间。”

三人上车,车慢慢开出公安局。车上刘冬说:“王队,高勇和吕晓谁在撒谎?”

“你怎么看?”

“都有可能,也许是高勇刻意隐瞒那段时间的去向,也许是吕晓因为个人原因撒谎,毕竟吕晓是有老公的人,而且跟高勇是哥们,料想也不是什么善茬,吕晓惧怕,所以不敢说真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王安没有说话,只是看看身边的张哲。张哲开口说:“我的想法跟刘冬一样。两人都有可能撒谎,虽然撒谎的原因不同,但最终给我们造成了困难。王队不是说过:肯定有依据,否定有理由。所以,不管是谁撒谎,我们都要去证实。”

第239章

王安点点头说:“没错,所以说,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谁撒谎都无所谓,因为我们始终要去查证。重要的不是他们所说的话,而是我们求证的过程。我们在求证的过程中能够找到新的线索,所有的案件都是在这样反复求证的过程中找到真相的。”

刘冬说:“王队,以前我只是听说,这下跟着王队,可算是知道了,就这一个月,因为一个小小的问题,王队就会反复求证,然后还要对比分析,光这来回几趟,一般人都做不到。”

王安笑笑不说话。车到了高勇家楼下,四人下车。王安抬头看看高勇家的窗口说:“都在家?”

司机是刑警,一直在审理高勇的案子,对高勇及高勇家中情况非常了解,点头说:“在,之前特意看过了。”

“好,上去吧。”

四人站在高勇家门前,王安示意,张哲伸手敲门。里面传来高勇母亲的声音:“谁啊?”

张哲说:“阿姨,我们是公安局的。”

里面传来脚步声,同时小女孩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奶奶,是警察。他们是送爸爸回家了吗?”

奶奶边走边说:“警察不会送爸爸回来的。”

门开了,高勇的母亲站在门口,小姑娘站在奶奶身边。高勇的母亲笑的有些不自然,开口说:“你们有事?”

王安温和的笑着说:“是,有些事我们需要再了解一下。”

高勇的母亲有些迟疑的开口说:“可我知道的事不多,他长大了,什么事都不告诉我,干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恐怕帮不了你们。”

高勇的母亲显然不想跟公安局的人多交流,拒绝的意思很明显。王安脸上温和的笑容不变,依旧温和的说:“今天的事很重要,与杀人案有关,我们是想找到一些高勇不在现场的证据,我想作为母亲,可能比我们更着急。”

“什么?杀人?不可能,高勇不可能去杀人,他又不傻,再说他也没杀人的胆子。”

王安微笑着说:“不如我们进去说。”

高勇的母亲让开身体,王安一行四人走进高勇的家。高勇的母亲紧张的关上门,跟在后面说:“警察同志,你可得好好查,我家高勇不可能杀人,我养的儿子我清楚,他是不着调,有些小毛病,但他绝不会去杀人,不会。”

王安点点头说:“高勇也这么说。”

高勇母亲明显松了口气说:“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去杀人放火呢?”

高勇母亲这时才笑着说:“警察同志,快请坐,我去泡茶。”

王安笑着说:“别忙活了,我们马上就要走,时间不会太长,坐下我们谈谈吧。”

高勇母亲看了王安一眼,王安依旧温和的笑着,高勇母亲看不出什么,只好依言坐下。小姑娘睁着大眼睛,明亮清澈,紧挨着奶奶。开口说:“警察叔叔,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你们为什么抓我爸爸?我爸爸不是坏人,你们放了他,让他回家吧,我想爸爸了。”

王安笑容更加温和,柔声说:“你想爸爸了?”

王安的温柔让小女孩胆子大了起来,小女孩点点头说:“嗯,我想爸爸了。叔叔,你放了爸爸。”

“你爸爸暂时回不来,但叔叔不知道你爸爸是不是好人啊?不过叔叔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回答对了,叔叔就会知道你爸爸是好人还是坏人。你听懂叔叔的话了吗?”

小女孩认真的点点头说:“我听懂了,叔叔你问吧。”

高勇的母亲轻轻拉一下孙女,小女孩有些疑惑的看着奶奶,不明白奶奶什么意思。王安不给高勇的母亲机会,笑着招招手说:“来,到叔叔这里来。”

小女孩看看奶奶,奶奶说:“孩子小,不懂事,你问我吧。”

王安笑笑说:“不用担心,只是随便问问孩子住院时的事情。”

“哦,她住院一直是我陪的,我清楚,你问我吧。”

王安没有理高勇的母亲,直接笑着对小女孩说:“还记得那个小姐姐吗?她可想你了,让我带话给你,问你好呢。”

小女孩漂亮的眼睛马上亮了,走到王安对面,仰着头,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王安说:“姐姐问我了?”

王安伸手抱起小女孩,放在自己的膝头,柔声说:“是啊,她让我问你好。还说,她教给你叠的蝴蝶、小老鼠、小兔子,还有好多好多,你还记得吗?没忘了吧。”

“没有,我没有忘记,我每天都叠,还用姐姐送给我的那块和手绢一样的毛巾叠,叠的可好了。”

“是吗?你叠给叔叔看,叔叔看过了,才相信。等我再见到你的小姐姐,我就告诉她,你也想她,她教给你的,你都没忘。”

“好,叔叔你等着。”

小女孩从王安膝头下来,跑到卧室里,很快拿出两块正方形的小毛巾,一块是粉红同色印花的,另一块是大红色的,也是同色印花。小女孩拿着小毛巾走到王安身边,就在沙发上开始认真的叠起来。很快,小女孩把一只粉色的蝴蝶放在王安手上,小女孩说:“叔叔,帮我拿着。”

王安小心的替小女孩拿着粉色的蝴蝶。小女孩又低头开始叠大红色的蝴蝶。高勇的母亲看着王安并没有不得当的问话,也就放下心来,坐在对面看着小女孩精巧的双手,上下翻飞,一只大红色的蝴蝶跃然手上。小女孩得意的拿着红色的蝴蝶,跟王安手上粉色的蝴蝶放在一起,脆生生的说:“看,我没骗你吧?”

王安笑着说:“真不错,下次我见到你的小姐姐一定告诉她。”

小女孩开心的笑了。王安指着小女孩手中红色的蝴蝶柔声说:“这是小姐姐送你的?”

“嗯,是小姐姐送我的,我也送了小姐姐礼物。”

“哦,是么?你送了什么礼物啊?”

小女孩指着王安手上粉色的蝴蝶说:“我送了姐姐粉色的啊。”

“你什么时候送的啊?我怎么没见着?”

“我出院的那天。姐姐是前一天送给我的,奶奶和爸爸领着我出院,我才想起来,我让爸爸特意回去送给姐姐的。”

“哦,真是个好姑娘,不过我要把这两只蝴蝶带给你的小姐姐她才能相信,你说好吗?”

小女孩有些纠结,看看王安手中的蝴蝶,又看看自己手中的蝴蝶,歪着头想了想,然后下定决心般的说:“好吧,你带给姐姐吧。姐姐好可怜,奶奶说姐姐得了很重的病。我想姐姐快点好起来。叔叔,你送给姐姐吧。”

“好孩子,叔叔替姐姐谢谢你!去玩吧。”

“叔叔,你别忘了告诉姐姐。”

“忘不了。”

高勇的母亲看出王安有话要跟自己说,就对孙女说:“乖,去里面玩,奶奶和叔叔有事。”

小女孩蹦蹦跳跳的去了卧室。王安示意刘冬把两块小毛巾收起来。王安依然温和的说:“你记得那天的事吗?”

“送小毛巾的事?”

“是,什么时间?怎么送的?还有你孙女口中的姐姐,她是什么时候送的?怎么送的?”

高勇的母亲慢慢回忆了一下,开始讲述那天的事。

那是孙女出院的前一天,高勇的母亲和隔壁床的孩子奶奶坐在方凳上聊天,两个孩子在一张病床上玩。高勇母亲说:“我们明天就出院了,你们什么时候出?”

“怕是还得几天,明天检查结果才出来。”

“只要结果出来,这是省城的大医院,肯定能治好。”

“但愿如此。”

床上的两个小女孩听到后,停下手里的动作,姐姐问:“你明天就出院了?”

“嗯。奶奶说我们明天就回家。”

“你们家住在哪里?”

“奶奶说离这里很远。”

“我们家里离这里也很远。”

两个孩子有些伤感,小小的伤感让人心里突然就有些难受。两位奶奶无奈的说:“说不定以后还会见面。”

“是啊,等我们病好了,就去看你们。”

姐姐听了高兴起来,拿起一块红色的小毛巾说:“送给你,你就可以记得我。”

“谢谢姐姐!”

第二天一早,高勇的母亲就收拾好,等着高勇办完出院手续就离开。当时病房里只有她们两人,隔壁病床的小女孩和奶奶去了医生办公室。

高勇办完手续回到病房说:“走吧。”

高勇母亲提起收拾好的东西,高勇抱起女儿,一家人往外走。走到住院部门口时,女儿突然说:“爸爸,我想把你给我的粉色小毛巾送给姐姐。行吗?”

高勇愣了一下,看看女儿说:“什么粉色小毛巾?”

女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粉色的小毛巾说:“姐姐把她的红色的送给了我。”

高勇看了一眼说:“可以啊。”

女儿开心的说:“爸爸,你等我,我去送给姐姐。”

女儿要从高勇怀里下来,高勇皱皱眉头说:“你跟奶奶在这等着我,我去送。”

女儿开心的亲了一下高勇说:“谢谢爸爸!”

高勇弯腰放下女儿,从女儿手里拿走那块粉色小毛巾,转身走进住院部。女儿牵着奶奶的衣角,就站在原地等着爸爸。

第240章

高勇很快就出来了,弯腰抱起女儿说:“好了,走吧。”

女儿软糯糯的问:“爸爸,你送给姐姐了吗?”

高勇说:“送了。”

高勇的母亲说完后,看着王安。王安说:“你确定高勇把小毛巾送给了隔壁病床的女孩了?”

“我确定。”

“你没有亲眼看见,为什么这么肯定?”

“这事他没有必要撒谎,当时他出来时手里没有那块小毛巾。而且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那块毛巾。家里只有这两块,一块粉色的,一块大红色的。”

“出院后你们见过隔壁床的病人吗?”

“没有,我们在这里,他们家在另外一座城市,怎么可能见?”

“联系过吗?”

“没有。”

“沈翠芳呢?”

“不知道,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就不回来,她又没跟我儿子结婚,我管不着她。不过,那些坏主意都是她出的,跟我儿子没关系。为什么我儿子关起来了,她却没事。我那傻儿子被她迷的晕三倒四,替她顶缸呢。”

“这需要进一步审理,不管是谁,只要做了违法乱纪的事,法律是绝不容许的。”

“那你们能查清楚吗?能证明不是我儿子吗?”

“只要是事实,谁都不能改变。”

王安等人从高勇家出来,直接上车。刘冬问:“王队,中午了,要不先吃饭?”

王安看看车窗外难得一见的晴天,点头说:“也好。”

司机笑着说:“走,我请客,我知道一家面馆相当不错,肥肠面,汤浓面香分量足,可以加份肥肠,他家的肥肠整治的干净,味道好,这会儿刚合适,晚一点光排队就得一个多小时。”

王安笑着说:“走,去尝尝。”

刘冬开心的说:“就不客气了,下次你到省城,我请你吃我们那边最好吃的牛肉面,双加。”

“双加?”

“哈哈,就是加蛋加肉呗。”

“就这么愉快的的决定了。”

吃过饭,已经正午,阳光正烈,天气一点也不像冬日,走在阳光下,暖洋洋的,刚吃过热面,几人觉得自己都有些出汗。王安解开羽绒衣的扣子,站在正午的阳光下。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一碧如洗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这边的天比省城的天蓝,空气也比省城的新鲜。喧闹的人群从王安身边走过,王安的心情瞬间晴朗了。王安看看身边的年轻人,微笑着说:“走,回公安局。”

四人回到公安局,王安提出要再审高勇。征得同意后,王安再次走进那间审讯室。王安坐在主审的位置上,伸手轻轻按压太阳穴,等着高勇被带进来。

同一天一连两次的审讯,让高勇感觉到事情的复杂程度和严重性。高勇脑子里仔细过一遍自己做过的事,高勇虽然心里笃定自己没有犯下更大的错,但依然忐忑不安的走进审讯室。高勇走进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王安,脚步一顿,然后走进来坐下。王安从高勇一进来就用他深潭般的目光幽深复杂的看着高勇,目光里的沉着冷静和睿智让高勇的心瞬间提起。

王安等高勇坐下后,直接开口说:“高勇,认识这东西吗?”

王安身边坐着张哲,手里拿着那两块毛巾。高勇看了一眼说:“认识。”

“哪来的?”

“粉色的是亲戚家婚礼上送的,大红色的是我女儿住院时隔壁病床的小姑娘送的。”

“你亲戚家应该送了两块粉色的,为什么只剩下一块?”

“我女儿送给她同病房的小姑娘了。”

“什么时候送的?”

“我女儿出院的那天,去年12月6号。”

“谁送的?”

“我送的。”

“送给谁了?”

“我女儿隔壁病床的小姑娘。”

“你亲自送的?”

“是,我亲自送的。”

“你亲自交给了那个小女孩?”

王安看着高勇,目光如电,洞察秋毫。高勇抬头看着王安洞隐烛微的目光,慢慢低下头,似乎在认真考虑应该怎么说。然后,高勇抬起头说:“不是,当时我们已经走到住院部的门口,我女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粉色的小毛巾问我,能不能送给那个姐姐?一块小毛巾而已,我说可以。女儿要自己去送,医院人多,我怕不安全,就让女儿和她奶奶在原地等着,我去病房。女儿身体刚好,我不想她失望。但我去的时候,病房里没人,她们不在,我就放在她的病床上了。我想她们看见就知道是我女儿送的。”

“也就是说你并没有亲手交到小姑娘手里?”

“是,但我真的放在她的床上了。”

“有谁能证明?”

高勇脑子里有些懵了,仔细回忆起来。高勇放下小毛巾就急着往外走,过道里是有人,但高勇心里着急,压根没看。这会儿高勇真说不出来,既是能说出过道里是谁,但人家也不会进病房,所以高勇想不起来谁能证明。高勇有些着急,以他混迹江湖多年的经验,高勇知道这次事关重大,也许真的跟生死有关。可是这会儿,高勇费尽脑力也想不出有谁能证明。高勇脸色瞬间灰白,身体颓然靠在椅背上,喃喃的说:“我真的放在她的病床上了,我不会骗女儿的,我女儿从小就没有朋友,她很喜欢那个小姑娘,我怎么能骗我女儿。”

高勇嘴里不停的念叨着,突然高勇眼睛一亮说:“对了,护士,我走出去的时候,护士正推着治疗车扎液体,她们应该能看到。”

王安一直盯着高勇,听到高勇的话,淡淡的的说:“没有人能证明是吗?”

高勇大声说:“护士,护士可以证明,她们进病房应该能看见那块粉色的毛巾,我就把它放在病床上了。”

高勇被带下去了,王安起身对张哲说:“马上赶回去。”

王安带着刘冬和张哲跟刑侦队长辞行,刑侦队长担心的看着王安说:“老王,悠着点,你也不年轻了。”

刘冬站在一边频频点头,表示认同。王安笑着说:“我这身体有只老虎也打的跑。”

“要不看能不能把高勇押解到省城,这样你审理起来要轻松许多。”

“如果需要,我会提出申请,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没问题,我是求之不得啊。”

王安和刘冬、张哲被送到火车站,依然只能买到站票,随着拥挤的人流,三人慢慢往前走。好容易排队安检完,三人去候车室等着。候车室里,可谓人山人海,嘈杂不堪,拥挤异常。人们聊天的声音很大,小孩哭闹的动静也很大,满地的行李,满眼的人头。大多数人脸上都带着回家的急切和兴奋,少数人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选择各种姿势各种的睡。三人好容易找到一块空地,身体贴着身体站稳。刘冬喘口气说:“我的老天,就这样,铁路一天到晚喊着亏损,我都不明白了,他们要是亏损,别的企业还有盈利的吗?怪不得一到春运,各种调侃铁路的段子多的不得了,真是不到火车站,不知道离家的人多,不到医院,不知道得病的人多。”

张哲是三个人里个子最高的,身体魁梧,这会儿也被挤得够呛。跟着感慨到:“往年回家也是提前一个月就得想办法买票,那可真是一票难求。”

好容易等到开始检票,三人随着人流往前走,终于上车了。车厢里也是人满为患,老说这里人多,哪里人多,平时还真没什么感觉,今天才真正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人多。连日来的奔波让王安感觉疲惫,王安有些累了,找了一个能靠的地方,双手抱怀,闭上眼睛。刘冬和张哲各自站在王安身边,尽量不让来回拥挤的人碰到王安。王安眼下的青色越加明显,原本就刀刻般的五官更加立体,只比张哲略低一点的身材显得有些单薄,车上人多,空气不流通,温度也是一路飙升。睁开眼睛,脱掉羽绒衣,刘冬赶紧接过来说:“给我。”

王安笑笑,把自己的衣服递给刘冬,依旧靠着闭上眼睛。张哲没有说话,只是用自己魁梧的身材挡住来回拥挤的人。

王安的确累了,精力到底不如年轻人充沛,又是连着几天不曾挨过床,靠在哪里,在嘈杂的声音中依然睡着了。梦里,王安竟然梦见了自己的妻子,巧笑嫣然,用那双翦水秋瞳哀怨的看着自己,嘟着嘴说:“你都好久没有回家了。”

王安宠溺的笑着走过去,伸出手想要抱住妻子,然而走近一看,站在自己眼前的竟然是汪红。王安吓了一跳,有些诧异的看着汪红说:“你怎么在这里?”

汪红艳丽明媚的脸带着泪珠,神态哀伤痛苦,汪红不说话,一直流着泪。王安心中惊讶无比,看着汪红又说:“你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许多人都很担心你,牵挂你?”

汪红还是不说话,眼里的泪珠越流越多,慢慢竟然一片血色。王安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睁大眼睛,看着汪红。果然没有看错,汪红的眼睛里竟然流出来的是血,鲜红的血沿着汪红白皙、细腻的脸慢慢流下。

第241章

王安这时才看清楚,汪红原本漂亮的大眼睛已经变成了两个黑洞,鲜红的血不断从黑洞里流出。突然原本明亮的场面变得阴暗起来,光线很暗,王安透过斑驳的光线看到汪红的身体也是残缺不全的,残缺的部位也流着血,鲜红的血流了一地。王安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但王安的眼前漆黑一片,只有汪红残缺不全的身体。画面一转,汪红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张狂得意,似乎又带着残忍,近似疯狂笑声越来越大,紧接着,汪红的笑声逐渐变得凄厉而绝望,痛苦不堪。汪红边笑边说:“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张远,张远……”

汪红的嘴里含混不清的说着,王安走近汪红,想要听清楚汪红说的什么。汪红在王安靠近时,突然伸出握着刀的手,狠厉的刺向王安,王安心里一惊,身体后仰,伸手想要夺下汪红手里的刀。火车突然晃荡了一下,王安从梦中惊醒。王安睁开眼睛,布满血丝的双眼有一阵朦胧,看到拥挤的人后瞬间清醒过来。王安看看身边的刘冬和张哲,两人都闭着眼睛,看样子也是迷糊着了。王安又闭上眼睛,回忆刚才梦里的情景。除了汪红惨不忍睹的样子,王安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汪红手里的那把刀,那是一把锋利的剔骨刀,略弯,尖头,开过刃的。王安绝对是天生干这行的,从王安第一次接触案子,就有异乎寻常的第六感觉。王安的预感很强烈,也超常的准确。此时,王安靠在车上,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过着梦中的情景。王安耳边似乎回响着汪红凄厉绝望的叫声:“张远,张远……”

王安眼前出现张远憔悴不堪的样子,还有张远淡漠的眼神,老是处在游离状态的思想。王安不明白,梦中的汪红为什么如此凄厉绝望的叫着张远,似乎是要紧紧抓住张远的手,又似乎是绝望无比,到底是为什么?

而此时,王安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张远,正独自一人坐在别墅的客厅里,漆黑一片的客厅里,只有巨大的鱼缸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坐在黑暗里的张远可以清晰的看到鱼缸里艳丽的水虎,静静的浮在水中,睁着死气沉沉的鱼眼。张远半躺在沙发上,身上搭着那件黑色棉衣,眼睛直挺挺的看着鱼缸里的水虎。黑暗中,张远的眼睛幽幽冒着蓝光,和鱼缸里的水虎遥遥相望。张远慢慢起身,走近鱼缸,站在鱼缸前,与那条最大的水虎对视。四只眼睛都了无生机,泛着死一样的沉寂。张远慢慢眨一下眼睛,伸手敲敲鱼缸。寂静中骨头碰到玻璃的声音很像意念恐怖片的配乐,阴森可怕。水虎快速游动起来,有些焦躁不安的游来游去。张远阴森森的笑了,黑暗中张远的牙雪白雪白。张远低声说:“饿了?哦,我想起来了,昨天没有喂你们。嗨,饿肚子的感觉不好受。以前,我饿过。那天下大雪,兰兰一直没有回家,我做好饭,饿着肚子等她。等啊,等啊,我的兰兰一直没有回来。她回不来了,我的兰兰永远回不来了。那天,我都没有感觉到饿。不像你们,才一天没吃,就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饿死你们也没错,我饿着肚子等兰兰,可她不理我,她没有回来,她不要我了。你们说,她怎么能不要我?她怎么敢不要我?她怎么舍得不要我?”

张远突然激动起来,快步离开鱼缸,去了地下室。没一会儿,张远从地下室上来,手里端着一个小塑料盆,盆子里装着一些切碎的冻肉。张远依然没有开灯,就着鱼缸里的光,走近鱼缸,把盆子里的肉一股脑的倒进鱼缸。水虎感觉到了异动,但没有新鲜血液的刺激,水虎似乎有些不情愿,慢慢游过来,极为不情愿的开口吃着冻肉。一边吃,一边用毫无波澜的鱼眼瞪着张远。张远低声说:“吃吧,吃吧,有的吃就不错了,也吃不了几天了。”

黑暗中张远的声音沙哑阴森。张远站在鱼缸边,看着水虎吃完所有的食物,慢慢笑了,笑容阴沉沉。张远有些累,慢慢走到沙发边,颓然的倒在沙发上,伸手拉那件黑色的棉衣。张远把棉衣盖在自己脸上,使劲呼吸着棉衣上熟悉的味道。张远似乎能够闻到棉衣上兰兰清香淡雅的味道,张远紧紧抱住棉衣,低声哭泣:“兰兰,兰兰,我想你了。”

张远就这样低声哭泣,嘴里喃喃叫着兰兰。张远很累,也很困,但他怎么也睡不着,眼角冰凉的泪顺着张远消瘦的脸颊缓缓流下。咸咸的、涩涩的,过了很久,张远猛然起身,似乎突然就有了精神。张远上楼走进书房,直接进了卫生间,打开热水,张远慢慢脱掉衣服,站在热热的水下,打上肥皂,慢慢的仔细的清洗自己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对着镜子中朦胧的影子,张远刮干净胡子。半小时后,张远神清气爽的走出卫生间,在打开衣柜,挑选衣服。黑色立领的加厚衬衣,银色的扣子。张远轻轻抚摸衬衣,这是张远过生日时,苏冬兰送给张远的生日礼物。穿好衬衣,张远为自己挑了一条黑色长裤。张远穿的很慢,很仔细。张远整整用了十分钟才穿好衣服。张远站在书柜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黑色的衬衣长裤,黑色的长款大衣,搭上灰黄格子的围巾。张远淡淡的笑了,兰兰站在自己身边,跟自己一起看着镜子里的两人。兰兰娇俏的靠在自己肩头说:“远哥哥好帅哦。”

张远搂住兰兰,亲了兰兰一口,宠溺的说:“我的兰兰眼光真是好,品味高。”

“那当然了,我的远哥哥这么帅,那些没品的衣服怎么能配的上。”

“嗯,我走了。”

张远转身准备去上班,苏冬兰伸手拉住张远,踮起脚尖亲亲张远说:“记住,不准看漂亮女孩子,人家跟你搭讪,不许理。听见了吗?”

“嗯,小醋坛子,知道了。”

“远哥哥再见,早点回家,我等你,做你爱吃的。”

张远忍不住抱住小人儿,热烈缠绵的亲吻着怀里的小人儿,在她耳边低语:“我不想去了,想在家陪你。”

“不行,赶紧去,你得挣钱给我和儿子花。快去,我在家做你喜欢吃的。”

“我喜欢吃什么你不知道,嗯?”

他的兰兰羞红了脸,娇柔的推着他的说:“快去挣钱。”

张远哈哈大笑着出门。现在,张远也要出门,怀里却没有了那温暖柔软的身子。张远幽深的目光闪了闪,转身走出书房下楼。张远直接走出了别墅,外面天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张远打开车库,开出那辆招摇的红色越野车。寂静的黑夜里,汽车发动的声音响彻整个别墅区。门口的值夜的保安睡得正香,被这突如其来的发动汽车的声音惊醒了,从窗户里伸出头往外看。张远已经开着车到了门口,门卫看了一眼医张远,神情有些吃惊,故作镇定的笑着说:“这么晚了还出去啊?”

张远淡淡的说:“有些急事。”

门卫用遥控器打开大门,张远加速绝尘而去。门卫看着越野车的影子嘴里不满的自语:“这有钱人脾气就是怪,阴森森的。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有什么急事!”

张远的车速很快,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市中心的那套房子的楼下。张远熄火下车,脚步匆匆的走进楼口。

张远打开防盗门,房间里一股浓厚的尘土味扑面而来。张远丝毫没有感觉,伸手打开灯,慢慢走进客厅。环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苏冬兰的影子无处不在。仿佛就在张远眼前来回走动,纤细的腰里系着碎花的围裙,水润润的眼睛看着自己,蔷薇色的红唇弯弯的。张远伸手想抱住,却扑了个空。张远清醒过来,转身关上门,慢慢走进去,穿过客厅走进卧室。卧室的大床上方,张远搂着苏冬兰笑的甜蜜。张远走过去,亲吻着冰凉的玻璃镜框,眼泪慢慢流下。张远紧紧贴着镜框,仿佛这样就能感觉到苏冬兰就在这里。张远慢慢坐下,慢慢躺在床上,摊开四肢,张远躺在苏冬兰曾经枕过的枕头上,把脸深深埋进被子,拼命的呼吸着熟悉的味道。张远能清晰的感觉到苏冬兰的气息,温婉贤淑,娇俏可爱,茉莉花般清香诱人,清纯甜美。张远嘴角微微笑着,轻声说:“兰兰,我来看你了,我想你。你知道吗?你的远哥哥想你想的心痛,兰兰,兰兰。”

张远喃喃低语,沉迷在熟悉的气息中不可自拔。许久之后,张远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张远睡的很香,梦里只有他的兰兰,用温暖纤细的小手不停的抚摸自己,低声说:“远哥哥,累了就好好睡一觉,兰兰陪着你,就坐在这里看着你。”

手机铃声刺耳的响起,惊醒熟睡中的张远,张远闭着眼睛伸手摸手机。手机从张远口袋里掉出来,躺在床上,跟张远并排。张远依旧闭着眼睛,接通电话。

第242章

苏冬生欢快的声音传来:“姐夫,你在哪里?”

“在家啊。”

“开门啊,我在门口。”

“哦。”

张远起身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张远苦笑一声,拿起手机拨通苏冬生的电话。张远沙哑着嗓子说:“你等一会儿,我在这边的家里,马上过来。”

“哦,我带了早饭,开车慢点。”

“好。”

张远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起身走进卫生间洗漱。很快张远走出自己留恋不舍的家,开车回别墅区。张远老远就看见苏冬生站在自己家门口,手里提着袋子。张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宠溺的笑容。当初这样的笑容只有对着苏冬兰时才有,现在看着跟苏冬兰酷似的苏冬生,张远忍不住就露出这样的微笑。张远停好车,刚一下车,苏冬生就扑过来,明快的笑着说:“姐夫,妈做的烙饼,可香了,让我特意送过来。”

张远边开门边说:“车呢?”

“放在单位了。”

苏冬生笑着说,其实苏冬生真想哭。张远刚下车,苏冬生就看到完全脱形的张远。张远现在的样子让人惊悚。瘦的只剩下一副骨架,原本就高大的人现在就像一根竹竿,风一吹就倒的样子。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双眼深陷,空洞无光,要不是看着苏冬生时眼里有一片温情,张远的这双眼睛就像枯井一般,看的人心里哀伤悲痛。张远伸出枯枝般的手,搭在苏冬生的肩头,柔声说:“走,进去。”

苏冬生忍住眼泪,强笑着说:“我带了小米粥,你先喝口暖暖胃。”

苏冬生直接走进厨房,伸手抹把眼泪,拿刀切烙饼,一分四瓣,放在盘子里,用手试试盛着小米粥的杯子,温度正好。苏冬生使劲闭了一下眼睛,忍住眼泪,端着早点从厨房出来。苏冬生依旧明快的说:“姐夫,吃饭了。”

张远点点头坐在餐桌旁边说:“一起吃。”

苏冬生依旧像小时候那样欢快的说:“好。姐夫,今天你跟我上山吧,爸不舒服,我怕到时候我一个人弄不来。”

张远停下喝粥的动作,抬头看着苏冬生说:“怎么回事?怎么不送医院?”

苏冬生嘴里含糊不清的嘀咕:“他不去。”

张远枯井般的目光看着苏冬生,苏冬生慢慢低下头。张远淡淡的笑了,柔声说:“好,我跟你一起回去。”

苏冬生高兴的抬起头说:“一会儿我帮你收拾几件衣服,在山上过年,正好陪我练练车。”

张远看一眼苏冬生点点头,继续低头喝粥。苏冬生几口吃完说:“姐夫,我帮你换一下鱼缸的水。”

苏冬生一进来就闻到客厅里浓重的腥臭味,阴暗潮湿的房间,加上迎面而来的腥臭味,让苏冬生有些阴森森的感觉,总觉得这里有些莫名的瘆人。苏冬生首先想到鱼缸里的水没人换,才会有味。张远抬头幽幽的看了一眼鱼缸,那几条色彩斑斓的水虎此时静静的浮在水面,瞪着毫无波澜的鱼眼,鄙视般看着张远,张远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阴森森的一笑说:“不用了,这些事以前都是汪红亲力亲为做的,别人动了她不高兴。”

苏冬生一翻白眼,嘟着嘴说:“那就是个神经病,人家别人养金鱼,养热带鱼,她倒好,养什么外国来的食人鱼?专吃新鲜肉。”

苏冬生一如既往的不喜欢汪红,即便现在汪红失踪已经一个多月,苏冬生从来没有想过汪红是出事了,总觉得她就是跟她那个妈一样,想走就走,一点责任心都没有。苏冬生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是他自己认为汪红霸占了自己的姐夫,如果不是她,虽然姐姐没了,姐夫也可以成为自己的哥哥。可是汪红嫁给了姐夫,姐夫最终成了别人家的女婿。苏冬生不愿多说汪红,生怕惹姐夫伤心。起身说:“姐夫,你的衣服在哪儿?我帮你收拾一下。”

“楼上第一个门的书房里。”

苏冬生上楼,走进书房。打开衣柜的瞬间,苏冬生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衣柜里全是当初姐姐给姐夫买的衣服,姐姐是个细心的女人,从记事起,苏冬生就知道姐夫的生活一直是姐姐照料,所有有关姐夫的事姐姐都是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他人。姐姐不放心别人,只有自己做的,才放心。吃穿住行,无一例外。姐夫更是乐享其成,无论姐姐给他什么,都是开心的说好。那时候自己总是调侃姐夫,就是个抱着奶瓶的大孩子,断奶是不可能的了。姐姐笑眯眯的说:“我才不会让别人照顾他呢。”

自从姐夫娶了那个讨厌的汪红,这一年来,姐夫的衣服都是她买的,难看的要死。苏冬生原以为汪红把姐姐给姐夫买的衣服都扔了,没想到全在这里。苏冬生突然心痛无比。姐夫,你心里到底有多痛!苏冬生伸出颤抖的手,慢慢为姐夫挑选衣服,每一件都似乎还沾染着姐姐的气息,苏冬生好想大哭一场。流着泪的双眼仿佛又看到姐夫瘦到脱相的身材和脸。苏冬生有那种感觉,姐夫不想活了,就跟当初姐姐突然出事,姐夫抱着姐姐不成样子的身体,谁也拉不开。姐夫没有哭,只是死死的抱住姐姐,不停的亲吻着姐姐的额头,姐姐满脸是血,姐夫依然不管不顾。那场面,苏冬生多年都不曾忘记,仿佛就在眼前。苏冬生终于流着泪收拾好衣服,慢慢关上衣柜,没有多看一眼这书房的其他的地方,苏冬生觉的这房间里到处弥漫着汪红的气息,妖娆不安分。不像以前姐姐和姐夫的家,温馨宁静,祥和幸福。苏冬生下楼看见姐夫站在鱼缸前,认真的看着那些吃肉的鱼。苏冬生心里不痛快,对着张远的背影说:“姐夫,走吧。”

张远转过身的时候,眼睛出奇的阴冷,苏冬生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看错了。再看时,姐夫枯井般的双眼带着温和的笑意。

张远笑着说:“我有些累了,你开车吧。”

“好啊,姐夫,我现在技术超好。”

苏冬生一如既往的开朗活泼,瞬间高兴起来。拿出手机说:“我给爸妈打个电话。”

苏冬生拨通电话说:“妈,一会儿我和姐夫就回来了。”

“哦,姐夫答应在山上过年。”

“我替姐夫收拾了几件,够穿。”

“好。”

苏冬生挂断电话对着张远明朗的一笑说:“姐夫,妈说现在就把羊肉炖上,好好给你补补身体。”

张远笑笑,没有说话。俩人上车,苏冬生在张远的提示下发动车,车慢慢开出别墅区。苏冬生第一次开越野车,兴奋极了,一边开一边感慨。张远一直面带微笑,宠溺的看着兴奋的像个孩子似得的苏冬生。苏冬生那天真纯净的笑容,像极了他的姐姐苏冬兰。张远有一阵迷茫,似乎他的兰兰就在眼前。那一年的盛夏,天气酷热,中考的成绩出来了。张远要去市里的重点高中看榜。一大早,小人儿就敲门,手里拿着早饭。小人儿已经十三岁了,婴儿肥的小脸刚刚长开,眉清目秀的。小人儿甜腻腻的声音让张远心里欢喜。张远接过早饭说:“干嘛不多睡会儿?好容易放假了,不用一大早起床。”

“我要陪远哥哥去山下看榜。”

“太远了,你别去,远哥哥看完就回来,告诉你一样的。”

小人儿歪着头说:“不嘛,远哥哥带我去。”

张远吃着小人儿拿来的早饭,抬头看着小人儿,不忍心拒绝,心里也想有个人陪着自己。到时候,不管考没考上,都有一个人陪着自己。张远心里一片柔软,点头说:“好,兰兰陪远哥哥一起去。要是走不动,远哥哥背你。”

小人儿开心的笑了,然后转身跑了出去。张远笑着摇摇头,低下头继续吃早饭。张远刚刚吃完早饭,小人儿就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袋子,鼓鼓囊囊的。小人儿穿着白底绿叶的连衣裙,稀稀疏疏的绿叶随意的撒在白色的裙子上,清爽干净。小人儿依旧留着齐刘海的妹妹头,大大的眼睛水润润的看着张远,神秘的打开袋子,里面竟然是一些鱿鱼干,是那种用完整的鱿鱼制作出来的。张远疑惑的问小人儿:“哪来的?”

小人儿得意的一笑说:“别人送给爸爸的,妈妈不会做,也不想做,说闻着腥气。我就全拿过来了,一会儿下山看完榜,远哥哥带我去网吧,帮我上网查一下怎么做,回来我做给远哥哥吃。”

“你能学会?”

“我可聪明了,一定能学会。”

“好,你最聪明了。”

俩人收拾好就出门下山。那天,在学校门口,许多人都在看榜,小人儿也着急的不行,可她人小个子矮,挤不到前面。小人儿推着张远说:“远哥哥,我在这里等你,你去前面看。”

张远有些犹豫,怕人多挤丢了小人儿,不肯去前面。小人儿推着张远说:“你看,那有棵树,我在树下等你,不乱走,谁叫也不跟着去,我长大了,不会丢的,你快去。”

第243章

张远想了想,牵着小人儿的手领着她走到那棵树下,这里人少,女孩子也多一些。张远说:“站在这里别动,等我。”

就是那天,当张远挤出人群跑到树下,告诉小人儿:“兰兰,我考上了,我考上了,我看了两遍,我考上了。”

小人儿高兴的抱着张远,跳着、笑着。小人儿的笑容干净纯粹,一脸崇拜的看着她的远哥哥,嘴里叫着:“我就知道,远哥哥一定能考上。”

此时,极像苏冬兰的苏冬生笑的纯粹天真,跟当年的兰兰一样。张远的目光幽深宠溺,仿佛吸在苏冬生身上一般。

张远柔声说:“去商业街。”

“姐夫,家里准备了许多年货,不用再买了。”

“姐夫想买。”

苏冬生神情一顿,马上笑着说:“姐夫,我想吃那家兔子。”

“好,多买几只,天冷不会坏。”

苏冬生把车开到商业街停好车,张远买了许多东西,都是苏冬兰当初爱吃的,爱用的,喜欢的。苏冬生帮着大包小包提着,心里难受,眼睛涩的厉害,但苏冬生一路一直说着,笑着,不敢露出一丝哀伤。俩人买好东西,准备上车时,天空飘起雪花。冰凉的雪花落在肩头,张远眯起眼睛,仰头看看天空说:“我开车吧。”

“好。”

张远开车时神情很专注,一路顺风到了张远熟悉的地方。苏冬生一下车就大喊:“爸,妈,我们回来了。”

苏母腰里系着围裙跑出来,一看见张远,苏母的眼泪哗啦啦的掉下来,拉着张远的手,上下看着张远,哽咽着说:“小远,你病了吗?怎么瘦成这样?这手冰凉冰凉的,快进屋,我炖了羊肉汤,先暖暖身子。”

苏父慢慢踱着方步走出来,猛的看见张远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看看自己的儿子。苏冬生正忙着把车上的东西拿下来,没有注意自己老爸的目光。苏父走到儿子身边低声说:“怎么搞的?瘦成这样?”

苏冬生一撇嘴说:“还不是那个汪红闹得,玩什么失踪,害得我姐夫成天不吃饭不睡觉,她最讨厌了。”

苏父低声说:“闭嘴,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父紧跟在老伴和张远身后往院子里走,苏冬生一个人抱着一堆东西傻眼了。嘴里嘟囔着:“什么呀,也没人帮我。”

苏母拉着张远走进温暖的客厅,悄悄抹去眼角的泪珠,笑着说:“小远,是先喝口热茶还是喝羊汤?”

“妈,刚吃过早饭没多久不饿,先喝茶。”

“哎哎,老头子。”

“别喊了,我听到了,小远,我早就熬好了茶。”

张远笑着坐下,跟苏父一边聊天一边喝茶。等苏冬生一个人跑了两趟,才把车上的东西全部拿进来放在客厅,刚想坐下,张远慢悠悠的开口说:“冬生,要在山上住到过完年,你去把车衣盖上。”

苏冬生答应一声出去了。张远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两张银行卡,还有一个大信封,递给苏父。苏父没有接,有些诧异的问:“小远,是什么?”

“一张卡是给冬生结婚用的,一张卡是给爸妈养老的,信封里装着市里那套房子的房本子,我已经过户到冬生名下了。银行卡的密码是兰兰的生日。”

“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要。”

“收起来,别让冬生知道,以后的日子得靠他自己。兰兰最疼这个弟弟,我希望他过得好。那套房子是我和兰兰的,以后让冬生有空就去打扫打扫卫生,等将来冬生结婚了,想去山下住也可以。”

“小远,兰兰最疼你,你是知道的。你现在这个样子,兰兰看到会心疼死。小远,你要好好的,我和孩子妈就多一个儿子孝顺,我们不能要,这些东西都是你的,是你辛苦挣来的,我们不能厚着脸皮,没完没了的伸手朝你要。小远,你收回去,你给爸留点脸。”

“爸,你想多了,是我愿意给。这世上除了兰兰,你们跟我最亲,也对我最好,我一直没有说过谢谢!谢谢你们生了兰兰,她就是我的命,如今兰兰再也回不来了,我替她照顾家也是应该的。”

“那以后你亲自给他。”

“爸,汪红怕是回不来了。”

“那就是个不靠谱的,跟她妈一样,都怪死老太婆,非要认什么干闺女,还对你说娶了她也不错,那就是个丧门星,等她回来,跟她离婚,什么样的女人找不上,随手扒拉一个也比她强。”

“我早就有这个想法,迟早要离得。离婚后,我可能还会结婚,到那时恐怕有些事情就不方便了,所以,爸,你现在就拿上吧。”

苏父脸上一喜说:“小远,你有对象了?”

张远把卡和信封放进茶几的抽屉里,淡淡的说:“还没有,以后总会有的。”

“这就对了,把身体养的棒棒的,好好过日子。哦,对了,公司的事怎么弄了?”

“快过年了,也没什么活,我给他们都放假了,让他们回家过年去了。”

“生意上的事我不懂,不过人家辛辛苦苦工作了一年,回去陪父母过个年也是应该的。”

“嗯,我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大红包。”

苏父笑着说:“咱们也好好过个年,正好让你妈给你好好补补身体。”

苏冬生总算是忙完了,走进来坐在张远身边说:“姐夫,家里热,把大衣脱了。”

张远起身说:“我先出去走走,一会儿回来。”

苏父和苏冬生都知道张远要去哪里,不好拦着。苏父说:“山上冷,要不再加件衣服?”

“不用,我很快就回来。”

苏冬生撅着嘴没说话,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张远消瘦的身形在风中慢慢往村子西头走着。山上的风比山下的更加凌冽,呼呼作响,雪花也比山下的大,纷纷扬扬。张远没走几步,雪就落满了肩头。张远一直走到汪红家老宅门前。张远站在风雪中,静静的看着大门,门前有积雪,枯叶,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住人的院落。张远拿出钥匙打开大门。沉重的铁门慢慢推开,张远走进这个曾经来过无数次的院子,目光阴冷冰凉。张远站在院子中间,环顾四处,还是老样子,一点看不出什么异常。张远挪动脚步走近堂屋,堂屋门也是锁着的。张远打开屋门走进去,站在地中间,阴沉冰凉的目光看着屋里的一切。张远走到老式衣柜前,打开衣柜,蹲下身,伸手仔细在柜子里摸着。许久,张远什么也没摸到,张远站起身,看着衣柜里挂着的衣服,有自己的,也有汪红的,都是汪红准备的。不得不说,汪红是个称职的妻子。就因为张远每年回来给父母上坟,以前都是住在苏冬兰家。张远自己的院子盖了新楼送给苏冬生了,张远在苏冬兰出事后依然住在苏家。汪红和张远结婚后,汪红不想张远住在苏家,便把自己家的老宅子收拾干净,准备好换洗的衣服,让张远住在这里。张远看着挂在衣柜里的衣服,突然心里一阵难受,伸受一把扯掉衣服,看着衣服哗啦一下全都掉了下来,张远没动。张远的手伸进口袋里,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张远伸开手掌,仔细看着。泪就这样顺着张远苍白消瘦的脸颊滚滚而下。张远握紧手心,闭上眼睛,让泪水肆意的流着。

门外传来脚步声,苏冬生干净的声音响起:“姐夫,姐夫,回家吧,这里冷。”

苏冬生走进来就看见张远泪流满面的样子。苏冬生心里一阵不痛快,伸手拉住张远的胳膊说:“回家啊,姐夫。”

张远睁开眼睛,抬手抹去眼泪,低声说:“你怎么来了?不是说马上就回去吗?”

苏冬生孩子气的说:“我要不来,你不定待在什么时候?走吧,姐夫,你不心疼自己,我还心疼呢!这么冷的天,冻感冒了怎么办?我姐要在,还不得心疼死。”

张远幽幽的说:“她要是疼我,就不会撇下我。”

“不是的,那是意外,一定是意外。我姐有多爱你,我知道。我姐可以不要自己的命,也会要你的。姐夫,你忘了,我姐对你有多好?”

张远突然大声说:“可她为什么撇下我?为什么?兰兰,兰兰!”

张远突然疯狂的抱住自己的头,蹲在地上,疯狂的喊着苏冬兰的名字。苏冬生被张远的样子吓傻了,站在原地愣神,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苏冬生蹲下身子,伸手抱住张远,轻声说:“对不起,姐夫,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姐夫,你听我说,我错了,姐夫,跟我回家,跟我回家吧。”

苏冬生使劲拉起张远。张远的身子轻飘飘的,瘦弱的被苏冬生轻轻一拉就起来了。苏冬生紧紧搂住张远,低声说:“姐夫,我们回家。”

张远木呆呆的被苏冬生搂着往外走。外面阴霾的天空,让冷风似乎更加的凌冽,鹅毛大雪纷飞。只一会儿的功夫,似乎又回到了三九天。哪里有春天的迹象?苏冬生觉得再冷的天也没有怀中的张远冷。张远全身冰凉,搂在怀中更是觉得骨头硌人。

第244章

苏冬生搂着张远快步往自己家走。一进家门,苏父看见张远的样子说:“这是咋了?”

苏冬生说:“冻得,赶紧让我姐夫喝口热茶。”

苏父马上倒了一小杯热茶递给苏冬生,苏冬生接过来放在张远嘴边说:“姐夫,喝一口。”

张远麻木的张嘴喝下热茶。苏冬生说:“姐夫,要不你先睡会儿?”

张远疲惫不堪的点点头。苏冬生半搂半抱着把张远送到二楼的房间。房间里暖洋洋的,苏冬生把张远放在床上。张远似乎很累,一动不动。苏冬生帮张远脱掉大衣,鞋子,给张远盖好被子,轻声说:“姐夫,睡吧。”

张远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苏冬生轻手轻脚的出门,把门关上,轻轻下楼。楼下客厅,苏父站在楼梯口,眼里一片焦急,看见苏冬生下来,语气急切的说:“小远这是咋了?”

苏冬生气愤的说:“去汪红家的老宅子了。”

“哪里老不住人,也没个火,别是冻坏了吧?”

“都怪汪红,好好的,玩什么失踪!”

“睡了?”

“睡了。”

苏母走进来说:“什么时候开饭?”

苏父摇摇头说:“饿了就先随便垫点,等小远起来了再开饭。”

“小远怎么了?”

“唉,我看这孩子真是命苦。”

苏父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苏母摸不着头脑,疑惑的看着儿子。苏冬生叹息一声说:“妈,趁着姐夫住在这里,好好给姐夫补补身体,姐夫住在别墅,看着高大上,连个嘘寒问暖的都没有。你看我姐夫都成什么样子了?看着都瘆人。”

苏母眼睛一热,低声说:“我知道,我知道。要是兰兰在,多好。”

苏母抹着眼泪去厨房了,苏父叹息着坐在沙发上愣神。苏冬生也心情不好,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张远躺在床上,脑子里一阵迷糊,有些不清明。只能感觉到彻骨的寒冷,张远冷的蜷缩起四肢,紧紧裹着被子,无望的寻找着温暖。这种冷到心里的感觉,还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一年,张远从全村羡慕的富家子弟一夜间变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那也是冬天,大雪纷飞,小张远怎么也想不到,睡了一觉,自己就成了全村人嘴里的克星。村人们当着奶奶的面不骂他,可是背过奶奶,他们指着小张远对自己家的孩子说:“以后离他远一点,他能克死你。”

小张远害怕,孤独,寂寞。无边的寒冷让小张远无处躲藏,无处取暖。小张远躲在村外的一棵树后,瑟瑟发抖。奶奶忙着处理父母的丧事,因为除了村长和苏家父母,没有人帮忙,怕沾上霉运。没有人安慰小张远,也没有人想看到他。小张远就独自一人躲得远远的。那一年真冷,小张远不知道自己在那里躲了多久,又冷又饿,又害怕又紧张。小张远有些迷糊,坐在地上,靠着那棵满是枯枝的树,全身颤抖瑟缩。就在小张远似乎看见爸爸妈妈来领自己的时候,那个火一样的小身影跑过来,带着哭声大喊:“远哥哥,远哥哥。”

小人儿用自己娇小的身体尽力包裹住张远,小人儿撕心裂肺的呼叫声让张远清醒过来。张远睁开眼睛,看着哭的伤心欲绝的小人儿,张远伸出冰凉的手想替小人儿擦去眼泪。无奈张远的手冻得伸不开,只能用拳头轻轻给小人儿擦。小张远无力的说:“兰兰,别哭。”

小人儿惊喜的大叫:“远哥哥,远哥哥,你别睡着,跟兰兰回家。兰兰找了远哥哥一天,好不容易才找到。兰兰要远哥哥,回家,回家吧,远哥哥。”

小人儿感觉到张远冰凉的双手,用自己的小手握住张远的手,伸进自己的棉衣里,嘴里说着:“远哥哥,我给你暖暖,你起来啊。”

张远笑了,轻声说:“我起不来了,你太矮了。”

“哦,你起来咱俩碰碰脚。”

张远在小人儿的搀扶下费劲的站起来,一站起来就晃了一下,吓得小人儿紧紧抱住张远的腰。张远低声说:“没事,兰兰你松手,远哥哥自己来。”

小人儿仰着头糯糯的说:“我怕远哥哥摔倒。”

那一瞬间,张远的心柔软无比,张远低头看着小人儿,顾不上活动自己冻僵的双脚,轻声说:“兰兰,他们都说我是克星,你怕吗?”

小人儿太小,不明白,睁着水润润的大眼睛说:“远哥哥,什么是克星?”

小张远艰难的开口说:“我一出生,爷爷就死了,现在爸爸妈妈也死了,他们说是我克死的。”

小人儿歪着脑袋说:“可是爸爸说爷爷一直有病,不是远哥哥克死的,跟远哥哥没有关系。叔叔和阿姨是被车撞的,又不是远哥哥开得车。”

“兰兰怕远哥哥吗?”

“不怕,兰兰最喜欢远哥哥,今天兰兰一直在找远哥哥,远哥哥,兰兰冷。”

张远牵着小人儿的手,一起慢慢走向回家的路。那年有多冷,张远不知道,但他记得那是他记忆里最冷的一个冬天。成年后的张远想起来都害怕,再差一点点,那年的冬天这世上从此就没有一个叫张远的男孩了。可是,那年的冷最终都被那个小小的人儿温暖了。小人儿穿着火红的棉衣,带着红色的毛线帽子,帽子上有一根细细的绳子,绳子的末端是一个圆球,圆球随着小人儿走动的小身子来回摆动。小人儿温暖的一双小手,牵引着心冷的张远,走向温暖的家。可是今年的冷,比记忆中的那年更甚,张远根本无处躲藏,无处寻暖,张远瑟缩的四肢依旧冷的哆嗦,张远嘴里痴痴的低声叫着:“兰兰,兰兰,我冷,我冷。”

张远企图叫回那个小人儿。张远紧紧抱住小人儿枕过的枕头,张远以为自己怀里的就是那个让自己魂梦牵绕的小人儿。

张远低声轻叫:“兰兰,兰兰,你回来了?你好狠的心,怎么丢下我走了这么久。远哥哥想你,想的心都疼了。”

张远没有听到小人儿娇滴滴的声音,张远低头亲吻小人儿的发顶,呢喃细语:“兰兰,你听我的心跳,如果没有你,它也不想跳了。兰兰,兰兰,我的兰兰。”

张远一直沉静在那年的冬天,记忆中最冷的那年,他的小人儿迈着小短腿,冒着风雪,在村子里到处找自己,大声喊着:“远哥哥,远哥哥。”

苏冬生在门外敲了好长时间的门,心里有些着急,一推门就进来了。苏冬生看见张远瑟缩在被子里,嘴里喃喃自语。仔细一听。张远不停的叫着:“兰兰,兰兰。”

苏冬生眼里一湿,轻声叫:“姐夫,姐夫,起来吃饭了。”

苏冬生听不到张远答应,继续叫:“姐夫,起来吃饭了。”

张远依旧低语:“兰兰,我冷,兰兰,我冷。”

苏冬生觉得不对劲,伸手掀开被子。苏冬生伸手摇着张远:“姐夫,姐夫。”

苏冬生跑到楼梯口大喊:“爸,妈,姐夫病了,你们快上来。”

几分钟后,苏冬生跑到村子里有车的人家大喊:“快,我姐夫病了,送他去医院。”

小伙子急忙穿着衣服跑出来说:“你自己不是有车?”

“不行,我不能开,我技术不好。快,不会亏待你,先送我姐夫去医院。”

“这么大的雪,要不先让村里的医生看看?”

“不,不行,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叫别人!”

“去,去。有钱不挣是傻子。不过,关系归关系,今天加倍。”

“快走。”

苏家全家出动,急急忙忙把张远送到医院。在苏冬生的强烈要求下,张远被送到了市第一人民医院。苏冬生跑上跑下,替张远办理住院手续。然后看着张远躺在病床上,护士给张远扎上液体,全家人才松了口气。苏冬生去门口的小超市买了洗漱用品,用盆子盛上热水,端进病房说:“爸,你用毛巾给姐夫擦擦身子,医生说这样姐夫能退烧。我去找找人。”

“哎,这里有我,你去吧。也不知道你姐以前的朋友还认不认?”

“不知道,碰运气吧。没大事我也不想找他们,可是我看姐夫这次病的厉害,找个人也能问出个实话。”

“去吧。”

苏母说:“冬生,去找一下姜医生,你姐以前跟她最好。”

“好,我这就去。”

苏冬生快步走出病房,直奔呼吸内科。苏冬生走进呼吸内科,看见一个护士就笑着问:“姜医生在吗?”

护士看看苏冬生,一个年纪轻轻的小护士,苏冬生从来没有见过。小护士也不认识苏冬生,小护士说:“姜医生在休病假。”

“休病假?她病了?什么病?”

“姜医生做完手术都一个月了,你是她什么人?”

小护士心里嘀咕,肯定不是什么关系好的,人家都多长时间没上班了。这些人就是这样,有事的时候就来找,没事的时候压根想不起来。苏冬生脸一红,小声说:“好长时间不联系了。我姐以前也是你们这里的,跟姜医生关系最好了。你能告诉我,姜医生得了什么病吗?我想去看看她。”

第245章

小护士脸色好看多了,微笑着说:“你去看她吧,别提她的病就行。”

苏冬生看着小护士,小护士一副你懂的样子。苏冬生明白了,姜医生的病怕是不好。苏冬生垂头丧气的走出呼吸内科,茫然的在过道里走着。心里盘算着要去找谁?

苏冬生走到过道的尽头,突然想起姜医生的老公,苏冬生记得姜医生的老公也在医院,姓李。他们一起来过家里,那是夏天,几个年轻人来山上烧烤,苏冬兰请他们来自己家里,又吃又玩的。那天苏冬生和张远都在。苏冬生仔细回想,大概记得姜医生的老公是在医院的药械科。苏冬生马上提起精神走出住院部,向后走去。路上看见一名小护士,苏冬生问了药械科的位置,快步向办公楼走去。苏冬生走进药械科的大办公室,往里看了看,都不认识,也没看见李东阳。苏冬生只好问门口办公桌前坐的人:“麻烦问一下,姜医生的爱人在吗?”

那人抬头看看苏冬生,用下巴颏冲着里面指了指说:“那间办公室。”

“谢谢!”

苏冬生向里走去,走到跟前才发现门上的标识,主任办公室。苏冬生左右看看,只有这一间办公室。苏冬生抬手轻轻敲门。

“请进。”

“你好,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姓苏。”

李东阳抬头看看眼前的年轻人,那熟悉的眉眼,清澈明亮的目光,李东阳笑了,站起身说:“小苏,我当然记得你,来,坐下。”

“李哥好,不好意思,我是有事……”

苏冬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有些小尴尬。李东阳笑着说:“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苏冬生脸色一暗,忧伤的说:“李哥,是我姐夫,他住院了。”

“张远,他怎么了?”

“发烧,都烧糊涂了,迷迷糊糊一直说胡话。人也瘦的不成型了,都脱相了。”

“怎么搞的?住哪个了科?”

李东阳边往外走边问。

“急诊科。”

“走,过去看看。”

“谢谢李哥!我也是没办法,医院其他人都不熟,要不是姐夫看着吓人,我也不会来麻烦李哥。”

“很久没有见张远,他身体怎么变得这么差?”

李东阳以前经常见张远,记忆中的张远高大帅气,精力充沛旺盛,连感冒都很少。用他自己的话说,不敢有病,怕苏冬兰担心。那时初夏,姜医生和苏冬兰约着上山烧烤,就去了苏冬兰花园似的家。农家小院里干净整洁,绿意盎然。葡萄架、香椿树,别有一番风味。最欢喜的是院子里有一棵梨树,梨花已经到了末季,雪白的花瓣随风飘落,落的满地都是,让人无端生出忧伤。那种唯美的感觉是姜医生和苏冬兰的最爱。那天汪红没去,汪红不喜欢那里,用汪红的话说,那里只有痛苦的记忆,汪红不愿意去。最终只有李东阳、姜医生去了。那天张远开车带大家上山。苏家父母早就准备好了烧烤必备的食材,然后在年轻人来之前,去了隔壁张远的院子里。四人到的时候,只有眼前的苏冬生在,热情开朗,活泼的男孩子很讨喜。尤其是在自己姐姐姐夫面前,更是孩子气十足。那时的张远目光总是宠溺的围绕着苏冬兰,眼里的浓情蜜意让人艳羡。就是那天,张远说起自己有一次病了,苏冬兰哭的稀里哗啦的,张远心疼极了。从那以后,张远加强锻炼,不敢生病。怎么那么强壮的张远突然就脱相了?这是得病的多重?李东阳和苏冬生脚步匆匆去了急诊科。

李东阳看到张远时愣住了,这哪里还是那个张远。李东阳看着骷髅似的张远,了无生息的躺在病床上,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李东阳吸了口凉气,低声问苏冬生:“他这是怎么了?”

苏冬生带着哭腔说:“都怪那个汪红,好好的玩什么失踪,害的姐夫不吃饭不睡觉,硬是熬成这样了。”

李东阳跟苏父苏母打过招呼说:“我去问问医生。”

苏父憨厚的笑笑说:“麻烦你了。”

苏母也在一边殷切的对着李东阳笑笑。李东阳走出病房去了医生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值班医生,正忙着在电脑前写病历。看见李东阳点点头说:“李主任来了。”

李东阳笑着说:“刚收的病人你管啊?”

“哪个?”

“张远。”

值班医生终于停下敲字的动作,有些感兴趣的说:“你认识?”

李东阳看着医生那突然发亮的眼睛,冒着八卦的光芒。

李东阳笑着点点头说:“认识。”

果然医生看看周围说:“听说是大美女汪红的那个有钱的老公,看来受得打击不小?”

李东阳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说:“你听谁说的?”

“老护士说的呗。”

李东阳说:“他到底什么情况?”

一谈到病情,医生立马收起八卦的语气,认真的说:“他的问题在这里。”

医生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说:“他是心理问题。”

“什么意思?”

“他的意志垮了,对于疾病来说,治疗只是一种手段,生命依然把握在自己手里,这个病人没有求生欲望,我感觉,他一心求死,他需要的是心理医生。”

“那他的身体?”

“营养不良造成的。不过,他身体底子不错,如果他有了求生欲望,身体恢复不是问题。”

李东阳笑着道谢,走出医生办公室。李东阳心里有些纳闷,难道汪红的魅力真的真的大?完全俘获了张远?以李东阳的眼光看,张远对苏冬兰那是爱到骨子里,一般人根本做不到。每个人都是爱自己胜过爱别人,而张远是爱苏冬兰胜于爱自己苏冬兰于张远那绝对是挚爱,可以超越一切。当初李东阳陪着姜医生去给苏冬兰上坟,回来的路上看见张远。当时的张远让人觉得他的整个世界都垮了,麻木的走在通往苏冬兰墓地的路上,双眼哀伤悲痛。什么时候,汪红在张远心里超过了苏冬兰?汪红失踪了,张远竟然变成了这样,李东阳有些想不通。李东阳走进病房,苏家人满眼希望的看着李东阳。李东阳淡淡的点一下头,用一种莫名的目光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张远。轻声说:“出去说。”

苏家人紧张的跟着李东阳出来,站在过道里。李东阳低声说:“你们不用担心,张远的身体底子不错,应该能很快恢复。但是……”

李东阳为难的看看苏家人,声音放的更低:“张远似乎是自己不想活了。”

苏母张口就来:“为什么?”

话一出口,苏母就生气了,懊恼的说:“都怪我,都怪我,让小远娶了汪红,可汪红就随了她妈,说走就走,才把小远害成这样。”

苏母边说边抹眼泪,一脸的懊恼。苏父低声说:“行了,现在说那些有什么用!”

苏冬生说:“李哥,有什么办法吗?”

“这样吧,医疗这块我真的不在行,我先请教一下,再给告诉你们。等他醒了,你们尽量说一些他喜欢听的。对了,医生说他是营养不良,你们好好照顾他,我咨询出结果再来。”

“谢谢你!”

李东阳在苏家人千恩万谢中离开。苏家人一脸哀愁的走进病房,三个人默默围坐在床边,心情沉重。最后还是苏父艰难的开口说:“老婆子,你回家做饭,我陪着小远。你也听到了,小远是没吃好。”

“哦,我这就去,做些养胃的好消化的,这得慢慢养。”

“对了,冬生,你去村里包一辆车,这几天来回跑方便。”

苏母说:“家里不是有车吗?干啥还包车?”

苏父眼睛一瞪说:“你开?”

“不是冬生会开吗?”

“你儿子的本事现在开不了,我懒得跟你说,去做饭吧。”

苏母委屈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苏冬生说:“妈,我是拿了本子,但还不能走山路,今天又了雪,我开不了,会出事。”

苏母马上说:“啊呸,不许胡说。”

苏母双手合十,朝着四面拜了拜说:“各路神仙莫怪罪,我给您鞠躬了。”

忙完这些,苏母才对着苏冬生说:“好了,包车就包车,别说那些不好的话。你跟我一起回去,我做好饭,你送来,晚上正好你陪着。”

苏冬生看看床上的张远,眼睛里的心疼一闪说:“妈,你先回去,我再陪陪姐夫。”

苏母原本想说什么看看床上的张远,叹口气说:“好,我先走了。”

苏母走了没一会儿,张远慢慢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四周,目光似乎没有焦距,慢慢转动着眼睛,最后落在苏家父子身上,嘶哑着声音说:“我这是怎么了?”

苏冬生的眼泪汪汪的说:“姐夫,你病了。”

张远抬手看看手背,苦笑着说:“可能感冒了,我只记得自己很冷很冷。”

张远的声音有些幽远,似乎又在回忆那彻骨的寒冷。

苏父慢慢说:“小远,这会儿哪里不舒服?”

张远笑笑说:“爸,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苏父慈爱的说:“小远,你得住几天。在家里你身上热的吓人,打了水才好了一点。听话,等病好了,咱们一起回家。”

第246章

张远挣扎着要起身,苏冬生帮着张远坐起来。张远淡淡的说:“爸,没事,就是受凉引起的,用了药马上就好。”

“小远,听话,你还认我这个爸不?”

“爸,从兰兰嫁给我那天,你就是我爸。我怎么能不认你?除非你不认我。”

“那就听我的话,好好治病。你妈回家做饭去了,一会儿冬生去拿,晚上冬生陪你。什么时候病好了,什么时候再回家。”

苏父强势的说完,拿眼看着张远。张远笑了,温顺的说:“好,我听爸的。”

苏父听了这话,高兴的笑了,连声说:“这就对了,这就对了。”

张远疲惫的闭上眼睛,苏冬生体贴的帮着张远躺平,掖好被角,低声说:“姐夫你睡吧,我去回家拿饭。”

张远睁开眼睛说:“妈去哪里做饭了?”

“山上。”

“来回多不方便,就去家里吧。”

“妈不习惯。”

张远淡淡的一笑说:“我说的不是别墅。”

苏冬生尴尬的挠挠头说:“我回去跟她说,看她吧。”

张远闭上眼睛,很快沉沉睡去。苏父看着张远睡着了,伸手轻轻试一试张远的额头,低声对苏冬生说:“不烧了,你去吧。”

苏冬生点点头,轻手轻脚的向外走去。过道里,苏冬生碰见正往里走的李东阳。苏冬生迎上去笑着说:“李哥。”

“哦,小苏,我刚刚咨询了一下,正想给你仔细说说,去我办公室吧。”

坐在李东阳的办公室里,听李东阳说完,苏冬生忍了一天的泪终于再也忍不住了。苏冬生哭的像个孩子,趴在桌子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李东阳低声劝着,心里有些同情张远。苏冬生断断续续的说:“当初我姐出事后,姐夫就这样,不吃不喝躺着,怀里抱着姐姐的照片,死也不松手。我们怎么劝都不听,最后是汪红听说姐夫的情况,跑来看姐夫。汪红站在床边,正想开口劝姐夫。姐夫就睁开了眼睛,姐夫看着汪红,眼神可吓人了。姐夫忽的一下坐起来,眼睛直直的盯着汪红,姐夫声音都哑了,嘶哑着声音问汪红,兰兰最后见的人是你,她都说了什么?汪红当时就哭了,觉得很伤心。说她就是去看看我姐姐,劝了劝她,没说什么,姐姐一直没有说话,谁知道她前脚走,后脚姐姐就出了事。从那以后,汪红打着安慰姐夫的幌子,没事就往我家跑,在我妈面前说这说那,装的特别贤惠。我妈就想着姐夫迟早要结婚的,与其娶了不认识的,不如娶汪红。汪红没爹没妈,姐夫娶了她,姐夫还是我家的女婿。是我妈亲自问姐夫,觉得汪红怎么样?姐夫当时就拒绝了。我妈还说,不急的,让姐夫慢慢想。你说这一切,是不是都怪我妈,要不是这样,姐夫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打击。让我们说他去爱听的,他爱听我姐的事,既是他自己都知道,他也爱说起姐姐。可我怎么说,说了他更伤心。也许他也爱听汪红的事,可我不爱说,我讨厌汪红,讨厌她。”

苏冬生孩子似得哭着说着。李东阳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张远一直宠爱这个小舅子,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都二十五六的人了,还没长大。单纯天真,善良简单。这是一个典型的被保护的太好的孩子,有些任性,有些调皮,但秉性单纯善良。让人愿意宠着。以前李东阳见到的苏冬生也是这样,不过那时候上有父母疼着,下有姐姐姐夫宠着,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用操心,只需要吃吃喝喝,玩玩乐乐。这么多年过去了,宠着他的姐姐没了,有钱的姐夫也成了别人家的女婿。李东阳想着苏冬生应该成熟了,没想到还是那样,就连对张远的那副依赖都没变。李东阳低声叹息着说:“小苏,我看,张远还能听你们的劝,好好开导开导他吧。”

苏冬生抹把眼泪点头说:“嗯,我会的,我回去后跟我爸妈也说,只要我姐夫身体没事,好好的,我爸妈都能做。”

李东阳点点头笑笑。心里感慨道,张远是命不好,但也是很幸运的,遇上了苏家,纯良的一家人。也是这一家人给了张远温暖,让他体会到家的温馨。李东阳想到这里,不禁也想起了汪红,汪红不也一样,有一个姨妈,姨妈家人对她与亲生的没有任何区别。听说甚至比亲儿子都好,两个哥哥也是对汪红宠溺无比。总得来说,这世上依旧是好人多,不是吗?

苏冬生告辞李东阳出来,又去了病房,看到张远依旧熟睡着,拉拉父亲,俩人走出病房,在过道里苏冬生跟父亲说了李东阳的意思。父亲点点头说:“我明白了,小远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啊。你去吧,我心里有数。”

苏冬生走后,苏父轻轻走进病房,坐在病床边,满眼慈爱的看着熟睡的张远。

张远今天睡得很香,也在做梦,不过今日的梦中满是甜蜜。梦中张远考上了市里的重点中学,每天要去山下上学,中午不回来。他的小人儿却还在山上读书,那时,那个令人讨厌的汪红因为奶奶被爹妈气死,爹又抽大烟死了,妈直接就扔下女儿跑了,汪红被她的一个远房的姨妈领走了。和汪红一样讨厌的几个女孩子也因为各种原因走的走,辍学的辍学,最后只有小人儿和另外一个女孩子在一起上学,没有人挑唆,那女孩子倒也乖巧。心里也怕欺负了小人儿,小人儿告诉她的远哥哥,那个克星会来找麻烦。所以,他的小人儿再也不用受气了。每天都开心的去学校,然后回家做饭。给自己家做好饭,就去隔壁张远家,给张远做饭,顺便把自己做的好吃的,悄悄端一碗过来。有时候就会被讨厌的泥猴子苏冬生发现。不过,小泥猴子苏冬生不仅不反对,还会帮着打掩护,最多就提出姐姐要去玩,带上他。她的小人儿总是温柔的答应,然后等着自己回来,一边张罗着让自己吃饭,一边柔声跟自己说话。小人儿声音绵绵软软的,张远最爱听小人儿说话。微笑着一边吃饭一边听着小人儿唠叨。小人儿说:“远哥哥,礼拜天去后山套兔子吧,带上冬生。”

“嗯,你答应他了?”

小人儿凑近张远,笑嘻嘻的说:“鸡腿好吃吧?”

“你从家里拿的?”

“嗯,给家里做的,我拿了两根过来,我又不吃,我的给远哥哥吃。不过,冬生看到了,他说他的也给远哥哥吃,要我答应他,你带着我们去后山套兔子。远哥哥,你不生气吧?”

张远抬头说:“你没吃?”

“我不爱吃,远哥哥在山下上学辛苦,远哥哥吃。冬生的我没拿,冬生正长身体呢,得吃好点。”

张远说:“过来。”

小人儿不知道张远要干什么,走过来靠着张远。张远夹起一根鸡腿放在小人儿嘴边说:“吃吧。”

小人儿摇摇头说:“我不吃,给远哥哥吃的。远哥哥长的那么高,要吃好一点才行。”

张远固执的说:“吃。”

小人儿咬了一小口说:“我不爱吃这个,你吃。”

小人儿把鸡腿推给张远,张远说:“那你告诉远哥哥,喜欢吃什么?”

小人儿可爱的歪着难道说:“我喜欢吃水果,我从电视上看到过许多水果,我都没见过,一定很好吃。”

张远说:“等我有钱了,就天天给兰兰买那些从外地过来的水果,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好,我等着。”

“兰兰,你信远哥哥吗?”

小人儿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我信,远哥哥的话兰兰都信。”

吃过饭,小人儿收拾好厨房,就会去外面,满村子里的找那个泥猴子,提溜着泥猴子回来写作业。三个人趴在桌子上一起写作业,不会的就让张远讲。张远已经不记得这样有多少年了,自己的身边永远只有俩个人。他的小人儿和小泥猴子,因为他们是唯一不嫌弃他是克星的人。苏家父母也是村子里唯一准许自己家孩子跟张远来往的人家。刚去山下市里的重点高中时,张远的功课有些跟不上,听课也吃力。张远就比别人更用功,每天都学到深夜。小人儿十点多就回家睡觉了,临走前总是为张远准备好第二天早上的早饭,然后说:“早饭我放在厨房了,早点睡,远哥哥。”

那时的小人儿才十三四岁,身材细的就像一根竹竿,张远总觉得自己一只人手就能握住小人儿的腰。小人儿可能干了,洗衣做饭带弟弟,礼拜天还要搞卫生,自己家的活要干,张远家里的活也要干,一天到晚都不闲。小人儿成绩也不错,在班里一直是前几名。小人儿在别人眼里是个性格内向,腼腆,害羞的漂亮姑娘。总有年少的男孩子在小人儿眼前晃悠。幸好小人儿是在山上上学,山上的孩子相对还是老实的多,要是在城里,他的小人儿早被大灰狼叼走了。

第247章

张远曾经无数次庆幸,那时的张远已经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了。城里的孩子早熟,班里许多男生女生公开谈恋爱,一副情人的模样。上学的路上牵着手,没人的地方学着偷偷接吻。张远看到过,心跳不已。想要仔细看,心里又有些慌乱,不知道该如何。好几次,男生和女生张远都认识,两人站在树下,朦胧的月光下,紧紧抱在一起,男生低头亲吻着女生。张远的视力一向好的很,总是看到,有一次张远忍不住,躲在另一棵树后,悄悄看着,心跳加速,脸像火烧一般。学校里也有许多女孩子心仪张远,张远个子高,那时的张远就有一米七五,肩宽腰窄。深邃略带忧郁的眼睛,高挺的鼻子浓黑的眉毛,永远一副深沉的样子。让许多女孩子又爱又恨,偷偷写信给张远。张远有时候一翻书,就会看到一封情书,有时候打开铅笔盒,也会看到一封情书。张远从来都不看,直接撕的粉碎,在回家路上随手一撒,漫山遍野都是纸花。那时的张远眼里就只有他的小人儿,可小人儿太小,她还没有长大,甚至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有时候会直接扑进张远怀里,撒娇卖萌,张远心跳的很快,伸手轻轻搂住小人儿,脸红的忘记了自己想要说的话。高中的第二年,张远的成绩已经是全年级前十,全班第五,拿到了奖学金。张远高兴的用这点钱给小人儿买了一条围巾,鹅黄色的薄薄的纱巾,轻盈飘逸,漂亮的让人爱不释手。那天,张远趁着中午休息时,坐公交车去了市里的商业街,挨家挨户的在铺子里转悠,最终决定买这条围巾。晚自习放学后,张远一路狂奔。从上高中开始,张远每天都是跑着,上山下山走小路,平的地方就跑步。一年下来,张远的身体更加强壮,个子也长到了一米八。两条大长腿,跑起来很快。张远用了一个小时跑到家,推开院门,张远就看到小人儿的身影,娇小玲珑,纤细柔弱。小人儿看见张远甜腻腻的笑着说:“远哥哥,快吃饭了,我做了臊子面,手擀面是我自己擀的,冬生吃了两大碗呢。”

张远原本紧张的心情在看见小人儿的一瞬间就平静下来,心中充满宠溺和温情,张远走进堂屋,桌上小人儿摆好了菜,一小盘凉拌黄瓜,一小盘卤肉,刚好够张远一个人吃。张远楞楞的看着桌上的菜,小人儿端着面碗进来说:“快吃啊,远哥哥。”

张远醒神,目光幽幽的看着小人儿,小人儿说:“快吃,一会儿面坨了。”

张远站起身,从书包里拿出那条自己千挑万选的鹅黄色围巾,递给小人儿,低下头说:“送给你的。”

“哇,好漂亮!远哥哥,好看吗?”

张远抬头看见小人儿白皙细腻的小脸衬着娇嫩的鹅黄色,美得仿若天仙。张远看的入迷了,张远喃喃的说:“好看,兰兰最好看了。”

小人儿高兴的笑了,喜气洋洋的说:“谢谢远哥哥!”

小人儿小心翼翼的收起来,原装在袋子里说:“等过年的时候我就围上。”

“过两天就可以了,天也慢慢凉了。”

“远哥哥送的,我怕弄坏了,过年的时候戴一戴就收起来。”

张远突然就眼睛湿了,张远走过去,伸手扶住小人儿小小的肩头,张远低头看着小人儿认真的说:“兰兰,放心戴,等以后远哥哥挣钱了,给你买好吃的、买好衣服、买好多你没有见过的水果。”

小人儿用崇拜的眼神仰头看着她的远哥哥,甜甜的说:“嗯,远哥哥要一直对我好,对吧,远哥哥?”

“嗯,远哥哥一直对兰兰好。可是兰兰不能收别人的礼物,知道吗?”

“没有人送我礼物啊。”

“有人送兰兰也不能要,知道吗?”

“为什么啊?”

“远哥哥不喜欢。”

张远的脸沉下来,生气的坐在炕边上。小人儿小心的走近张远,伸手细白的小手拉着张远的衣角,小声说:“我不要别人的礼物,送了我也不要,只要远哥哥的,兰兰记住了。远哥哥,快吃饭,面坨了。”

“兰兰记住了?真的记住了?”

小人儿使劲点着头说:“远哥哥,兰兰记住了,真的记住了。”

张远笑了,伸手拿起筷子,吃那碗早已经坨成一团的面条。那时的张远还不知道轻重,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拥有他的小人儿。年少轻狂,就这样轻易的把他的小人儿紧紧抓在手里。他的小人儿是个固执的女孩,只要答应过得,既是再不愿意也会兑现。就如同小时候,那些坏女孩欺负她一样,尽管不愿意却依然会履行自己答应的事。他的小人儿答应了就一直等着张远。在以后艰难的日子里,他的小人儿依然笑着等他的远哥哥,无怨无悔。年少的张远不知道世道艰难,不知道生活不易。乃至后来,两年之后,看够了城里孩子的市侩,看够了金钱万能的世俗。长大的张远也明白了自己和小人儿之间的距离,刻意疏远小人儿时,小人儿伤心极了,躲在没人的地方哭鼻子,哭得两只好看的眼睛肿肿的。张远看了心疼极了,但他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残忍的无视小人儿的伤心。有一天,那个泥猴子一样的苏冬生,刚刚长到自己的肩头高,就冲进自己的家,虎着小脸说:“远哥哥,你为啥不理我姐姐了?”

“没有,我没有不理兰兰。”

“你撒谎,我姐藏在被窝里哭鼻子,我都听见了就是你,除了你,我姐不会为别人哭。你说,你是不是看上别的女生了?”

“不,没有,我怎么会看上别的女生,我从来不看别人。”

“那你说,我姐为什么哭?我问了,她说你不理她。”

“你不懂,你姐长大了,她要嫁人的,她不能老跟我在一起。”

“为什么?我姐难道不是要跟你结婚吗?”

“不,我不能娶她。”

小泥猴子上来就打了张远一拳,青青涩涩的毛头小伙子,还没有多大力气,虽然用了全力张远也没有感觉到疼。苏冬生恨声说:“你还是看上了别人,人家都说你不好,可我姐姐从来不信,她对你最好了,可是你就是这么对她的!我跟你拼命。”

小泥猴子冲过来,对着张远一顿拳打脚踢。他根本不是张远的对手,一贯又害怕张远,可是为了姐姐,小泥猴子的勇气让张远很是欣赏,以至于以后,张远一直把小泥猴子当成自己的亲弟弟,和他的小人儿一起宠着护着。张远没有动手,楞楞的支着让小泥猴子打。张远心里的痛远比落在身上的拳头痛。张远闭着眼睛,让泥猴子打自己。然后,张远就听到大门被轻轻推开了,张远不用睁眼都知道是他的小人儿跑了进来。小人儿拉开弟弟,低声说:“冬生,你别打他。”

小泥猴子跳着脚说:“姐,你躲开,我打死他。”

“冬生,姐没事,听姐的话,回家去,姐有话跟远哥哥说。”

泥猴子瞪了一眼张远,甩着细胳膊细腿走了。张远好几天没有看见他的小人儿了,目光紧紧的缠绕着小人儿,仿佛要把她吸进肚里。张远站着没动,小人儿走过来,用红肿的眼睛看着张远,然后踮起脚尖,用自己温凉的蔷薇唇,亲了张远一下。转过身跑了,连大门都没有带上。张远楞在原地,觉得心狂跳不止,呼吸困难。张远大口喘气,用手压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张远眼角的泪珠滚滚而下。好长时间张远才慢慢平复自己,张远艰难的挪动脚步,走过去关上院门,然后回到自己的屋里,全身无力,瘫倒在炕上。睁大眼睛看着房顶,脑子里全是小人儿的影子,笑的、哭的、闹得、生气的,鲜活生动的站在自己眼前。张远那时唯一可以确定是这辈子自己不会爱上别人,他就只要这个小人儿。小小的人儿就是他生命的全部,他不能没有她,他不能让别的男人碰她,哪怕多看一眼也不行,他的小人儿只能是自己的。可是,张远不能这么自私,瞧瞧自己贫困破落的家,他拿什么给他的小人儿。那么美好的小人儿值得更好的。张远就这样躺了一夜。一夜无眠,双眼布满血丝。第二天早上,张远早早的去了学校,他以为紧张的学习能够让他忘了心中的伤痛和不甘,哪里知道,整整一天,张远根本没有听进去一句话。张远突然不想学了。学那么好有什么用?给谁看?给谁争气?将来工作了挣钱给谁花?自己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干吗那么费劲?张远心不在焉的一整天,中午在学校食堂随便吃了一点,没什么胃口。晚自习后张远慢腾腾的往家走,心里一片茫然。张远恹恹的推开门,看着破落寂寥的家,心中的伤痛无以复加。

第248章

张远寂寞孤独的坐在自己清冷的家里。没有了小人儿的房间里,哪怕是初夏,也冷的让人心寒。冰锅冷灶,张远也不想吃,站在堂屋门口,看着如血的残阳,在天边一点一点退去。张远心里如冬天般苍凉冰冷。就在这时,他的小人儿从门外进来,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纤细的小身子,刚刚有一点女孩子的特征,仙女般站在张远面前。张远楞楞的看着小人儿,小人儿哭肿了双眼,仰头哀怨的看着张远,哭着说:“远哥哥,兰兰哪里不好?你说我改。”

“不,兰兰哪里都好,是远哥哥不好。”

“你为什么不喜欢兰兰?”

“没,我没有不喜欢兰兰。”

张远喃喃低语,心里痛苦不已。他的小人儿抬起漂亮的小脸,用虽然红肿却依然好看的水眸看着张远,目光深情哀怨。张远再也忍不住了,一整天的折磨让张远几近崩溃。张远想与其如此痛苦,生不如死,不如放手一搏。张远伸开双臂,紧紧抱住小人儿,在小人儿耳边低语:“兰兰,远哥哥喜欢你,喜欢你。”

他的小人儿流着泪笑了,抬起好看的小脸,娇嗔的说:“真的?远哥哥?”

张远没有回答,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张远低头吻住小人儿温凉的双唇,那柔软的滋味让张远心动不已。张远笨拙的吻着小人儿,小人儿睁着眼睛看张远,张远移开嘴唇低声说:“闭上眼睛。”

小人儿听话的紧紧闭上眼睛,慢慢学着张远,回吻张远。张远感觉到了,激动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许久,俩人被憋的呼吸不了的时候才放开彼此。他的小人儿竟笨的咬伤了张远的嘴唇。张远嘴唇上的血吓坏了小人儿,伸手替张远擦着,小声说:“疼吗?远哥哥。”

“不疼。”

那一年,张远十八岁,小人儿十五岁。

张远睡的很香,梦里的甜蜜让熟睡中的张远嘴角带着甜蜜的笑,张远嘴里含糊不清的低语:“兰兰,兰兰。”

苏父仔细听着,听到后,不禁潸然泪下。他的女婿做梦都在叫兰兰。这孩子重情重义,怎么就命苦啊?

而此时的王安,早已经回到了省城,火车上短短的一梦,让王安心里一直琢磨着,一直到车进站了。走出车站,三人依旧一人一碗牛肉面,热乎乎的,汤汪面筋道,吃完急急忙忙回单位。

王安的确有些累了,王安不能让自己在不佳的状态下面对嫌疑人,不管对手是不是强大,王安始终要保证自己清醒、冷静、睿智。这样才能达到审讯的目的。王安对刘冬和张哲说:“去睡一会儿吧,两小时后工作。”

王安去了值班室,躺下就睡着了。无梦的深睡眠,这一觉扫除了所有的疲劳。睡醒后的王安觉得自己满血复活了。神清气爽的王安走出值班室,站在公安局的大院子里,开始活动。先绕着楼跑了两圈,然后做一套广播体操。伸胳膊蹬腿,活动腰身。最后,王安抬头看着天空。这是为了锻炼颈椎,上次王安落枕,去了市第一人民医院,一位老中医教给王安的。王安做后觉得有作用,比那些麻烦的颈椎操好,既简单又能解决问题。每次抬头仰望天空后,王安都觉得神清气爽,耳聪目明。昨夜一场大雪,远山银装素裹,阳光灿烂,天空蔚蓝,空气清新,夹带着潮湿的北风,真是难得的好天气。刘冬和张哲跑过来站在王安身边,王安看着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心情更好了。两人精神的向王安问好:“王队,早上好!”

王安笑着说:“睡醒了?”

张哲点点头,刘冬笑着说:“若是能睡,我能一直睡到明天。”

王安笑着说:“等这案子结束了,有的是时间睡。”

王安边说话边往外走,刘冬奇怪的问:“王队,去外面啊?我还以为要提审赵强呢?”

王安微微笑着说:“提审赵强的时候你准备问什么?”

“当然是问他那块粉色的小方毛巾在哪里?”

“赵强交代过,丢了。”

刘冬用手挠挠头说:“他撒谎,明显的在撒谎。”

“他确实在撒谎,可你怎么证明他在撒谎?你拿什么理由说服自己和赵强,将来在法庭上,你拿什么给辩护律师证明赵强在撒谎?”

刘冬摇摇头嘟囔:“还真没证据。”

张哲这时开口说:“当时王队问他一共有两块小毛巾,为什么只剩下一块,赵强慌张的说丢了,王队长并没有提到是什么颜色的小方巾。赵强家的亲戚婚礼上送的是大红色印花的。赵强并没有说明丢的那块毛巾是什么颜色的。”

刘冬恍然大悟,说到:“我明白了,我们先要搞清楚高勇嘴里送给赵强女儿的那块粉色毛巾到底在哪里?大红色的小毛巾一块在赵强女儿手里,一块在高勇女儿手里。粉色的一块在高勇女儿手里,另外一块在张君兰案的现场。这块小毛巾在捂住张君兰口鼻前到底在赵强手里?还是在高勇手里?这是关键。”

王安笑着点点头说:“现在,我们就先去确定最有可能在谁的手里?”

刘冬说:“王队,你觉得会是在谁手里?”

张哲也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王安。王安微笑着说:“你们觉得呢?”

两人开始思考,几分钟后,还是性子急的刘冬先开口说:“我觉得在高勇手里的可能性大?”

“为什么?”

“高勇说他去送的时候,病房里没人,也没有人能证明。粉色的小方毛巾最后有人可以证明的持有人,是高勇自己。”

张哲也点头说:“是,高勇劣迹斑斑,善于伪装,应对审讯经验丰富,油盐不进,滑不溜湫的。我也觉得在高勇手里的可能性更大。”

“不是一定,只是可能,对吗?”

刘冬摇摇头说:“赵强在回答这问题时明显撒谎,有问题,不能说一定。”

张哲也说:“是,万事皆有可能。”

王安欣慰的笑着说:“只要不是盲目的说肯定就好,我们这就去求证。”

刘冬笑嘻嘻的说:“王队怎么看?”

“没有看法。”

“我才不信。”

王安微微笑着说:“我不会判断是谁但不意味着我不思考,没有想法。高勇的确劣迹斑斑,有百分之八十的特征完全符合张君兰案现场的凶犯特征。我们要做的就是那百分之二十,我们要用有效的证据证明那百分之二十,只有达到百分之百,才能确定罪犯。要不然,他永远都只是犯罪嫌疑人,不是罪犯。在嫌疑人和罪犯之间哪怕只有百分之一不相符就不能判定罪犯。我们刑侦的任务是寻找证据,不管是有罪的证据,还是无罪的证据,都要真实有效。我不做任何判断,那是因为证据不足。”

张哲小声说:“王队长的言下之意也是高勇的可能性大一些。”

刘冬也小声嘟囔:“我听着也是这个意思。”

王安淡淡的一笑说:“错,我没有任何意思。赵强的特征有百分之七十与张君兰案现场的凶手相符,剩下的那百分之十,就是因为赵强没有任何犯罪记录,没有任何违法行为。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是张君兰案的凶手。我不做判断的原因是因为之前我就犯了一个常规错误,在高勇身上用了太多时间和精力,所以我正在纠正自己的错误。换言之就是我认为高勇和赵强都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

“什么错误?”

俩年轻人诧异的看着王安。王安抬头看着天空,然后移动目光看着远方,目光幽深复杂。

王安说:“面条碗里只能有一只臭虫。”

“什么?”

王安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刘冬和张哲迷惑不已。王安收起温和的微笑,语气严肃的说:“在国外,司法界有一句话就是面条碗里只能有一只臭虫。意思就是,当你发现面条碗里有一只臭虫时,只有一个选择,那就倒掉整碗面条,而不会再寻找第二只臭虫。”

王安说到这里就停下,认真的走路,路面上有些积雪,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响。

刘冬茅塞顿开,张口说:“比如像高勇,因为他有前科,我们就会单方面的认为他的话不可信。”

张哲也说:“所以我们直觉都认为高勇的犯罪嫌疑人身份更接近罪犯。”

王安淡淡的说:“是,这很可怕,如果一旦片面的做出判断,就会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就会让我们的法律蒙上尘土,就会让那些无辜的人失去对法律的信心。后果不堪设想。”

王安停下脚步,看着刘冬和张哲,严肃的说:“刑侦工作是一门科学,它综合了实践性、综合性、应用性等特点,它最终以揭露、预防、证实、打击犯罪为目的。明白吗?揭露、预防、证实、打击。所有的理论知识都是有用的,它在具体实践中都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也许你们在学习时,总觉得那些都是极为枯燥乏味的,但在实际工作中,每一项都极为重要,每一项实施起来也都有难度,有时候难度系数高到难以想象,可我们依然要去做,没一点都不能马虎,都不能遗漏,都不能跨越。”

第249章

王安语重心长的说完,刘冬和张哲也认真的点头,表示自己都记住了。不知不觉三人已经到了公交车站。刘冬问:“王队,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市第一人民医院。”

三人直接去了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办公楼,在院办主任的安排下开始工作。分别询问了血液科主任、护士长、两名孩子的主治医生、责任护士、当班护士、清洁工。王安问的很仔细,多次反复重复的询问,最终得到的结果是,没有人能够证明高勇把那块粉色的小方毛巾送给了赵强的孩子。也就是说,很有可能高勇根本就没有送出去。如果高勇没有送出去,只能证明一点,高勇借着女儿的话去送小方毛巾,但最终却没有送出去。而是自己收了起来。为什么?是有预谋的?还是无意?最终这块粉色的小方巾却出现在了张君兰案发现场,迷底是什么?从医院出来以后,王安的表情有些凝重。

王安带着刘冬和张哲回到公安局,王安对刘冬和张哲说:“准备一下,马上提审赵强。”

王安自己去了办公室。王安站在窗前,推开玻璃窗,冷风扑面而来。王安极目远眺,远山银白一片,在正午的阳光下有些刺眼。王安微微眯起眼睛,慢慢移动目光,马路两边的树伸展着没有叶的枯枝,喜欢热闹的麻雀在枯枝上叽叽喳喳,让原本寂寞清冷的冬日有了一丝喧嚣。凌冽的风让王安的头脑异常清醒,王安的脑子里快速的运转。现有的所有证据指向高勇,难道高勇真的是张君兰案的凶手?作案时间、作案地点、作案工具、作案手段、作案过程,高勇的体貌特征、作案条件、心理特征、动机和目的、后续行为,用这些标准对比高勇,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可以确定,剩下的那百分之五,王安不能确定。原因是高勇本身,王安在审讯高勇时,几乎目不转睛,高勇的任何一个小动作,小表情都没有错过。王安认为高勇在这个问题上没有撒谎,也就是说高勇很有可能把粉色的小方毛巾真的放在了病床上,也有可能是高勇随意揣进口袋里,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但这块粉色的小方毛巾是张君兰案的重要物证,高勇敏感的神经已经让他得知这块小毛巾的重要性,所以竭力在想那块毛巾到底在哪里?以王安多年与罪犯打交道的经验,王安能够做出判断,高勇真的不知道粉色的小方毛巾到底在谁手里。那么,接下来对赵强的审讯至关重要,可以说是张君兰案的突破口。王安必须整理自己的思路争取突破赵强。刘冬走进来说:“王队,准备好了。”

王安点头说声:“好,走吧。”

刘冬在王安身后关上窗,跟着王安走出办公室。

王安走进审讯室,王安的脚步沉稳缓慢,一步一步走进审讯室,路过赵强时,王安没有停下或放慢脚步。王安身姿笔挺,一身浩然正气。王安慢慢走到主审的位置上坐下,看着赵强,王安的目光如炬,幽深的看着赵强。赵强原本茫然看着前方的双眼,再看到王安时,突然低下头,垂下眼帘。双手在大腿两侧轻轻摩擦,双脚悄悄往后移动。王安目光如炬的盯着赵强,赵强的紧张王安全部看在眼里。王安一字一句的开口说:“你女儿恢复的怎么样?”

原本高度紧张的赵强听到王安提出的问题时,明显松了一口气,双手停止了摩擦大腿的动作,慢慢放在身体两侧。赵强抬头说:“最近好多了。”

“医生怎么说?”

赵强脸上马上轻松了许多,开口说:“医生说只要坚持吃药,身体就没什么大问题。”

“不需要做手术?”

“不需要,不过我听说在大城市有更好的治疗办法。”

“医生说的吗?”

“不是,是我无意中听说的。”

赵强略微停顿了一下,王安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王安继续问:“你参加亲戚的婚礼收到的是什么礼物?”

“喜糖和小毛巾。”

“东西呢?”

“给我女儿了。”

“你一共收到了几份礼物?”

“我一份,我母亲一份。”

“都给你女儿了?”

“是。”

“你女儿手里为什么只有一块小方毛巾?”

赵强咽了一口吐沫,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赵强低下头说:“不知道,可能丢了吧。”

“在哪里丢的?什么时候丢的?是谁丢的?”

“不记得了。一块小毛巾而已,不值几个钱,谁会注意?”

“赵强,你最好仔细想清楚再回答。”

“我真不知道,我压根就没注意过。”

“那我就提醒你一下,你女儿送了一块给同病房的小姑娘,你不知道?”

“我……我不记得了。”

王安用黑漆漆的眼睛看着赵强,赵强嘴唇动了动,小声说:“我想起来了,是送了一块给同病房的小姑娘。”

“什么时候送的?”

“那小姑娘出院的前一天。”

“小姑娘回赠了什么礼物给你女儿?”

“我……我不太清楚。”

“撒谎!”

“我真的不知道,我没问,要送也是送了不值钱的小东西,我没在意,我女儿没有告诉我。”

“你女儿明明告诉你了。”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是什么?”

“你好好想想。”

“我想不起来,想不起来。”

赵强这会儿又开始紧张起来,不停重复着同一句话。王安看着赵强,略微停顿了一下,问到:“你是听谁说的大城市有更好的治疗办法?”

“跟我一起干活的。”

“他怎么知道的?”

“他的一个亲戚的小孩也得了这个病,就是去大城市看的,现在那孩子不用吃药。”

“去哪个大城市?”

“首都。”

“跟你一起干活的人怎么会提起这事?”

“我女儿住院,每天我都会去医院看看,他知道后就问我孩子得什么病?就这样说起的。”

“你每天都会去医院看女儿?”

“是。”

“见过同病房小女孩的爸爸吗?”

“见过,次数不多。”

“见过几次?”

“两次吧,我去他走,只是点个头,没有说话。”

“你一般是什么时候去?”

“不固定,有时候白天,有时候晚上。”

“白天去医院,你的活谁干?”

“我们俩人轮换着干,他知道我女儿病了,很照顾我,老板也好。”

王安脑子里突然闪过:“她爸爸工作很忙,既是来也是晚上干完活才来。”

王安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说:“白天去的时间多吗?”

“只要有时间就去。”

“礼拜六礼拜天白天去过吗?”

“记不清了,应该去过。”

“隔壁病床小女孩送了什么礼物给你女儿?”

“不知道。”

“你确定?”

“我真没注意。”

“好好想想?”

“想不起来。”

“知道为什么拘留你吗?”

“不知道。”

“有人看见你杀人了。”

“不,绝不可能,我胆子小,根本不可能杀人。我为什么要杀人?他看错了,不是我。”

赵强紧张的说着,语气急切,脸色苍白。

“不会,人家看的很清楚,我们也让他指认过,的确是你。”

“不,不会,他撒谎,除了去医院,我就在铺子里,哪里都没有去过。他一定看错人了。不信你去铺子里问老板。”

“隔壁床的小姑娘送了什么给你女儿?”

“我不知道,不清楚。”

“你为什么白天不去医院陪你的女儿?”

“我去过。”

赵强突然哭了起来,带着哭腔说:“我害怕,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从小到大,我没有干过一件坏事。我女儿那么小,我妈年纪也大了,我要养他们,你们放了我,没有我,他们怎么活啊!”

赵强的情绪激动起来,哭声越来越大,审讯无法进行下去。王安示意张哲把赵强带下去,赵强一边往外走,一边哭着说:“求求你们,放了我,我女儿会想我的。”

王安用深沉复杂的目光看着赵强被带走,原本晴朗的心情,此刻有了雾霾。看似胆小怕事的赵强自有一套应对方法,在王安的询问中,一旦感觉到危险,赵强马上会做出极快的反应。这一点是王安之前疏忽大意了,别人眼里的老实人赵强,能在几乎所有人面前做出老实相来,又不是那种木讷之人,一定有自己的一套处事方式。如寇辰般的老实人,在同事的眼里是个古怪的、不善于交际的人。就连对待爱情也一样,始终是执着到死的顽固。而相比较之下,赵强就要活泛的多,与离婚的前妻关系也不错,左邻右舍都处的非常融洽,就连雇佣他的老板也认为赵强很好。换一种角度思考,这一切只能说明赵强是个情商很高的人。他擅长处理人际关系,知道如何应对各种不同性格的人。今天的审讯几乎可以说是失败的,赵强虽然一口咬定不知道那块粉色的小方毛巾去了哪里,但王安明显的感觉到在回答这个问题时,赵强刻意的语气和高度紧张的心情。赵强为什么不说,是因为他就是那个凶手?还是他知道凶手是谁?赵强不会刻意栽赃给高勇,那是他根本不知道高勇是个什么人,而且赵强不知道的是,那块毛巾最后经手的人是高勇。

第250章

王安在赵强被带下去后,一直坐在审讯室,脑子里不断回放赵强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不能确定的地方,王安就回放刚才的监控录像,经过仔细观察和研究,王安可以确定,赵强撒谎了。

“你女儿手里为什么只有一块小方毛巾?”

“小姑娘回赠了什么礼物给你女儿?”

王安提出这两个问题时的瞬间,赵强的瞳孔也瞬间放大了,是平时的两倍。身体是不会撒谎的,表情控制总是慢一秒。王安在看了审讯时的录像后,做出了肯定的答案,赵强有问题。相比较高勇当时在听到这个问题时,嘴角竟然微微上扬,眉毛动都没动一下,整个表情相当的放松。似乎这个问题根本不是问题。可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高勇,作为张君兰案发现场的重要物证,粉色的小方毛巾到底在谁手里,至关重要。赵强有充裕的作案时间、对作案地点非常熟悉、拥有得到作案工具的条件、赵强的体貌特征、作案条件、心理特征、动机和目的、后续行为,均符合凶手特征。高勇和赵强,他们必定有一个凶手,到底是谁?赵强除了在敏感问题上有异常表现,还有多个令人怀疑的地方。第一,在调查中,无论医生和护士,还是赵强的母亲都证明,赵强白天很忙,去病房看女儿都是晚上?但赵强却说他白天晚上都有去,赵强干活的西区建材市场里,走访的过程中却提示赵强白天也经常不在铺子里,赵强的老板也证明那段时间赵强经常去医院。赵强为什么撒谎?在没去医院的时间里去了哪里?王安用手揉揉太阳穴,起身走出审讯室。刘冬和张哲一直保持安静,生怕打扰王安,扰乱队长的思路。

王安一边思索一边上楼,刚走到办公室门口,王安突然转身说:“走,去市第一人民医院。”

刘冬说:“这会儿路上的雪化了,开车去吧。”

王安点点头,三人下楼向车库走去。路上的雪果然基本融化了,马路上车来车往,路两边的商铺也是最热闹的时候,人头攒动,年前的采购热越来越热,每一间店铺里都挤满购置年货的人们。路两边也停满拉年货的车,路上有些堵车,车一路慢慢往前开。

车到了市第一人民医院,医院里也有了过年的气氛,门口挂上了大红灯笼,凭添了几份喜气和热闹。车流明显少了,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家属也少了很多,不似往常的拥挤,倒显得有些清冷。王安带着刘冬和张哲向办公楼走去,直接去了潘副院长的办公室。三人站在办公室门口,张哲抬手敲门。

“请进。”

潘副院长抬头看见走进来的是王安三人,站起身笑着说:“王队长。”

王安伸手与潘副院长握手,微笑着说:“又来打扰潘副院长了。”

“哪里,只要能够帮到王队长,我是非常愿意配合的。”

“感谢潘副院长一直以来的支持。”

“应该的,不知道今天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是这样,张君兰的案子有些进展,我们已经锁定了几名嫌疑人,正在加紧调查取证。不过有关张君兰的一些情况,我们还是需要进一步了解。”

潘副院长的脸上一直带着公式化的微笑,听完王安说的话,微微一笑说:“需要我做什么?我们坐下谈可以吗?”

王安、刘冬和张哲落座,潘副院长则准备为三人泡茶。王安笑着说:“潘副院长不用麻烦,我们很快就走,那边很忙。”

“也是,快过年了,都忙。”

“刚才我在医院门口看到病人明显少了。”

“是,过两天就过年了,许多人都比较讲究,过年时不吃药不打针。所以,这两天许多病人都出院了,而不幸生病的人也都在熬,熬过了年再住院。没办法,这是几千年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改变不了。”

“病人少了,你们也就闲了。”

“是啊,我们也能清闲几天,过个年。”

“张君兰的家属没有来过?”

“没有,我从来没有见过。”

“张君兰留下的东西家属也没有来收拾一下?”

“这个我倒没有留意,不过可以问一下。”

“也好,麻烦潘副院长了。”

潘副院长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后说:“小李,张主任以前的用过办公桌和柜子你们动了吗?”

“没有啊,我不知道在哪里啊。”

“什么?不知道在哪里?怎么回事?”

潘副院长放下电话后略带歉意的说:“是这样,张主任出事后不久,药械科整个重新装修,药械科的人暂时搬到了楼上。张主任原来是一间独立的办公室,在他失踪后,公安局的同志把他的物品整个封存了,原来的桌子和柜子搬来搬去,可能在别的地方。不过这很简单,医院的财产都是编号登记在册的,只要查一下,就可以查到。王队长等一会儿,我这就通知总务科的人去查对。”

“不用,也是我最近忙的糊涂了,这些东西应该早就转给我了,我一直没想起来,今天好不容易想起来了,冒冒失失的,竟忘了这一茬。不好意思。”

“没事,你是大忙人,难免会忽略一些小问题。这不,刚才你一问起,我也是不清楚。”

“张君兰除了和鸿泰公司的金曼比较亲近,还有谁和他关系好一些?”

潘副院长仔细想了想说:“好像关系都不错,但也没有深交。张主任为人处世比较低调圆滑,与同事们相处都比较融洽,但从没有跟谁来往过于频繁或密切。说来,也就是跟我还算说的来。这一点,之前我也跟王队长提起过。”

“是,潘副院长的确说起过。我们在调查过程中发现,许多人都不太了解张主任,都是似是而非的的知道一点大概情况,一说到具体的,就都是模糊不清的概念。潘副院长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喜欢追究细节,可是面对张君兰我们无从下手,因为我们始终不能完全了解张君兰本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无从判断他的生活轨迹,找不出有用的线索,只能从现场寻找一些线索,案件的进展极其缓慢。不知道潘副院长能具体跟我们谈谈张君兰吗?”

潘副院长微微一笑说:“当然,毕竟我与张主任还算谈的来,也在一起吃过几次饭,谈过心,对他的一些想法也是有所了解的。”

潘副院端起茶杯慢慢喝茶,似乎在考虑从哪里开始说起,短暂的思考之后,潘副院长开始讲述。

潘副院长当上副院长的那一年,药械科的老主任退休了,那时药械科除了李东阳都是本科生,而李东阳太年轻,工作经验不足。在药械科三四十号人里,张君兰尤为出色,是药械科主任的不二人选。老主任也是极力推荐。院长和几位副院长经过讨论决定,把张君兰提为药械科的主任。那时药械工作也是肥缺,虽然不像后来那么夸张,但也是各大医院内部炙手可热的位置。吃吃喝喝几乎天天去,礼物不断,小到早点卡,大到家里的彩电冰箱,都有人送,全国各地的名胜古迹常去。出入的都是高档会所,穿名牌带金表,吃海鲜,带着老婆去旅游,很是风光。张君兰的好几个同学那时已经是药械科主任,同学聚会时放言,这样位置给个院长都不换。那年代的人还不知道收敛,不懂做人要低调。当了药械科主任的几个同学在同学聚会时的张狂劲,让许多同学都是羡慕嫉妒恨,嘴上挂着不屑的语气,心里的不平衡却无限放大。张君兰嘴上不说,心里也是不平衡的。就他们几个,在学校的时候什么也不是,怎么到了单位就混的人模狗样了。张君兰痛定思痛,总结了自己不太成功的上半生,悟出来问题出在哪里。从那以后,张君兰不再抱着混日子的想法,而是努力工作。以前因为不满自己一个名牌大学的高材生还要听一个老中专的指挥,心里各种抵触,工作是拨一下动一下,不积极不主动,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只要不出错,能偷懒时绝不动弹,能躲过去绝不往前冲。张君兰经过深思发现自己错了。张君兰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工作态度,工作能力。才发现如果自己是领导也不待见这样的职工和下属。于是,张君兰在同学聚会三次以后,突然就变了。只要张君兰想干,绝对能干好。果然,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你所干的,领导心里都有数。以前对张君兰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老主任看见张君兰也有了笑脸。张君兰马上顺势与老主任刻意搞好关系,那批老同志比较好哄的,给他该有的尊重,虚心多请教一下,然后多谈自己对工作的看法,很快老主任对张君兰就欣赏有加,在自己快退休时,向院领导极力推荐张君兰。院领导经过深思熟虑,最后决定让张君兰接替老主任坐在了药械科主任的位置上。

第251章

张君兰担任药械科主任后,工作果然尽心,能力大放光彩。以张君兰的话说,就是以为争位,以位促为。只要给他一个平台,他就能唱一出大戏;只要给他一根杠杆,他就能撬动地球;只要给他一次机会,他就能证明自己是最好的。张君兰丰富的药学理论,对药品的作用机理了如指掌,对药品的副作用如数家珍。对医生在临床用药上总是能给出最中肯的意见和建议。以前的抗生素使用培训,新药特药使用培训,临床一线的医生都是怨声载道,占用休息时间不说,老生常谈,没有一点新意,学与不学没什么两样。苦于医务部强行责令非学不可,去了也是各种嫌弃,或是各种理由推脱不去。自从张君兰开始讲课,临床医生首先被他风趣幽默的讲课风格吸引,然后就会被他丰富的理论指导折服。导致只要是张君兰的药学培训,那就人满为患,座无虚席,经常有许多临床医生站着听课。张君兰在医院一时名声大噪,许多医生在用药遇到疑问时都会去请教张君兰。张君兰的名声越传越远,以至于市内其他几家医院都纷纷邀请张君兰去本院讲课。原本枯燥乏味的药学理论知识,让张君兰讲的引人入胜,生动有趣。那一阶段的张君兰充分展示出自己的人格魅力,以及多才多艺的高雅品味和丰富内涵。所有业内聚会的饭局上、酒会上,张君兰成为一道必不可少的靓丽风景线。张君兰的大放光彩,让院领导极为满意,满意之余自然得意异常。而张君兰原本就是聪明人,以前没有机会,没有能力,很少和领导沟通,现下万事俱备,张君兰的高智商、高情商得到了充分体现。张君兰经常约院长和几位副院长吃饭、喝酒、聊天,与领导的关系越来越顺,越来越和谐。不出两年,张君兰就把所有的事情捋顺了。药械科工作可谓得心应手,张君兰也轻松起来。这时候,医药市场彻底放开后,行业竞争更加激烈,各个医药公司为了促销,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从最开始的送礼物到送现金,从几百到几千再到几万。一开始的小钱,张君兰都手抖心抖的才敢拿,到后来的几百几千几万,张君兰也敢拿,而且坦然淡定。张君兰是个性情中人,吃喝玩乐要求都很高,而且也极其善于调解气氛,无论什么场合,张君兰都能把气氛搞起来,所以大家都喜欢跟张君兰坐一坐,说说笑笑。工作之余放松一下紧张心情和身体。张君兰说过一个经典的段子,有关养老的,至今潘副院长都记忆尤新。

再大的领导,退休试试?

家人爱你,卧床三年试试?

朋友再多,借50万试试?

不保健,换个器官试试?

有社保,住个icu试试?

不要去试,一试全剧终!

一句话,人心不经试,一试就伤心。人生在长,长不过时间,时间会证明一切。所以,人活着就得奋斗,生命不息!奋斗不止。那么,人为什么要奋斗呢?那些豪言壮语都没用,吃的、穿的、用的、住的,都是假的,归根结底,就两句话:是为了年轻时不拖累生你的人;年老时不拖累你生的人。现在都是一个孩子,我们老了谁都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所以,从现在开始,就要珍爱自己,有句话说的好:“世界是你的,也是我的,但归根结底是那些身体好的!活得久的!”

人老了,最贵的床是病床;

人老了,最好的医生是自己;

人老了,最好的药物是阳光;

人老了,最好的长寿法是好心态;

人老了,最省钱的美容方是睡觉;

人老了,最简单的养生法是走路;

人老了,什么最值钱?当然是健康!

什么是医生?医学院老师如此定义医生的作用:

“我们所有人的归宿都是火葬场,全都在路上排队,医生的作用就是防止有人插队,时不时的把人从队伍里拎出来往后面排排,当然,有的实在拎不动的也只能随他了!”

——真是神一般的定义!

总结:少吃肉多运动,不然医生拎不动。

在座的虽然都在医院工作,但隔行隔山,天天在医院,可我们真不如有些外行,人家对身体的重视程度比我们可强多了。有人用一个杯子把医院、保险、养生之间的关系说的很透彻。医院,是等杯子掉下来,看看怎么修补!保险,是等杯子掉下来,看看还能赔多少钱!养生,是往里推一把,竭尽全力不让杯子掉下来!看看多形象,所以,酒再好,不能多喝。好酒天天有,酒厂无数家,但身体只有一副,陪不住无数家酒厂日日夜夜在造酒。菜再好,不能多吃。高血脂、高血糖、高血压就像藏在暗处跟你玩捉迷藏的游戏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跑出来吓你一跳。

没有人会因为重视养生而倾家荡产,太多人却因为失去健康而“人财两空”!

这段话说得真好、适合所有年龄段所有正在正在拼命奋斗的人。人活一世,可以是清贫,可以是粗茶淡饭,但只要健康,就拥有了最大的财富;

所以,不用羡慕他人的荣华富贵,无需与别人争名夺利;人的一生,从出生到老去,若能健康地一路走过,这就是幸福!美好的一天从幸福开始!

张君兰口若悬河,声情并茂的讲出这段话时,赢得满堂彩。张君兰的人生感悟让在座的人都身同感受,受益匪浅。那时大家才发现,原来张君兰的确有才,语言诙谐幽默,言简意赅,通俗易懂,精辟独到。尤其当时在座的都是医院的同行,除了几位院长,还有其他科室的主任。张君兰的风趣幽默让大家开心不已,笑声不断,一顿饭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结束。这样的聚会很多,凡是一有饭局。大家都会第一个想到,叫上张君兰。所以,金曼当初费尽心机把张君兰拿下,让张君兰成为她的裙下之臣。拿下张君兰等于拿下了半个省的医院。张君兰的成功带动了金曼的成功。张君兰与金曼的关系几乎是半公开化,这年月,私人生活没人过于追究,如果人家老婆到医院来闹一闹,说不定院长还会过问一下。人家老婆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人操那闲心干吗?张君兰经过几年的磨炼,更加圆滑,处事也更加刁钻。张君兰在药械科的几年里,生活水准不断提高,从穿着到吃喝,处处都显示出低调的奢华。全身名牌,都是国际大牌,据说仅手上得那只表就好几十万,是什么欧米伽。两年多前,卫生局集资盖了高层,张君兰搬了新家,一水的红木家具。张君兰请客暖房,许多人都去了。张君兰的老婆那天的穿戴可谓雍容华贵,再加上令人羡慕的红木家具。医院许多人开始嫉妒张君兰,各种风言风语,说什么张君兰不知道收了多少钱,才有那样奢侈的生活。为此,院领导分别找张君兰谈过话。潘副院长在院长跟张君兰谈过之后,也约了张君兰谈话。当然,院长是把张君兰叫到办公室。虽然温和,但语气严肃,告诫了一番。潘副院长作为张君兰的直接领导,倒是选择了在家里,潘副院长请张君兰到家里吃饭,婉转的表达了院领导的意见。有时候过于张扬,那是万恶之源。当时张君兰还笑话潘副院长这词用的不恰当,不应该用在这里。潘副院长笑着说:“老张,虽然说是要奔小康,但大数人的生活还是很一般的,虽然你如何生活碍不着别人。但架不住人家嫉妒,是不是?咱有钱也得低调点,明眼人都知道你这钱是怎么来的。药械科主任的位置多少人都盯着呢,要注意影响。”

张君兰在谈话以后好了很多,只是与人之间更加谨慎圆滑。有关业务的还是精益求精,国家级论文发表了数篇,省级论文多篇,充分显示了他在这一领域的拔尖地位。对人也是不笑不说话,那叫一个客气。饭局酒桌上,只管插科打诨,调剂气氛,有关工作一律不谈。包括对某个人的看法,从来不发表个人意见。非说不可的时候也是含糊其词,从不得罪人。因为这样,时间久了,医院的人又觉得张君兰有些假了,虚伪、不厚道的话又传出来。有人刻意在院长面前戏说,院长只是淡淡的一笑。潘副院长记得那是市卫生局的一次医疗质量检查结束后,大家忙了一天,晚上需要放松一下,院长和几位副院长还有一些重点科室的主任护士长,邀请了卫生局的几位领导一起坐坐。席间,因为有领导在大家比较拘谨,气氛有些尴尬和紧张。潘副院长随意说了几句,讲了两个小笑话,气氛依旧不够热烈。潘副院长就笑着说:“看来,我的笑话不好笑,要说段子啊,我们张主任可谓段子高手。张主任,今天怎么提不起精神了?”

第252章

张君兰哈哈一笑说:“忙着吃菜呢,这道菜这里做的地道,比我老婆做的好。”

旁边有人一撇嘴说:“老张,没听说你老婆的手艺堪比大厨啊?”

张君兰坦然一笑说:“要想日子过得好,就得听老婆的话。我老婆只要说,尝尝我做的菜,怎么样?我立马双手双脚表示,老婆做的菜,那是国内第一,世界第二。”

马上有人接话“哎,我说老张,没看出来啊,张主任竟然是个妻管严!这病可不好治,啥药都没用,你那最新的抗生素也消不了这炎症。”

另一人又说:“以张主任的智商,语言天才,还不是两句话就能把老婆哄的不分东南西北。”

大家哈哈一笑,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这是暗讽张君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有一颗七巧玲珑心,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会说话。当着市卫生局领导说这话,什么意思?无非是想说张君兰凭借一张嘴当上了药械科主任,全盘否定了张君兰的工作能力。几位院长听出来了,张君兰也听出来了,估计卫生局的领导也听出来了。大家心知肚明,笑过之后依旧推杯换盏,似乎没当回事,其实心里各有千秋。张君兰也是谈笑自如,继续他风趣幽默的路子。张君兰没有针对这事说话,以张君兰的口才和智商,完全可以不显山不露水的让那人难堪一番。但张君兰没有这样做,他装作没有听出来的样子,淡然处之。院长和几位副院长极为满意。没错,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什么都有了,还不兴别人说点风凉话。如果张君兰那天争锋相对,也许张君兰的药械科主任的位子早就换人了,但张君兰隐忍不发,而且处理的非常之得当。潘副院长记得事后院长淡淡的说:“张主任的修养的确好。”

卫生局的领导也是对张君兰早有耳闻,所以那天也抱着观察一下的态度,张君兰的高素质、高智商,让人由心欣赏。那以后,张君兰更是得到各级领导的赞赏,顺风顺水。反观那位不顾场合、不分地点、不知道轻重的科主任就惨了。大家认为内部矛盾没关系,谁还没有个牙齿碰到舌头的时候,但在关键时刻一定要一致对外。这种不分里外的东西,何以堪当大任?后来,那位科主任遇到一些事情,一个小小的医疗纠纷,院委会随即决定拿下他科主任的位置,换上去更有能力的人。不过,那次张君兰的表现,再一次让院委会成员高看一眼。在医务部组织的讨论会上,其他人都没有替那人说话,只有张君兰认为那不过是小事,没有造成损失,无论病人或者医院都没有受到伤害,可以从轻处理,直接拿掉主任,有些重了。张君兰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正气,让人刮目相看。因为那家家属闹到了卫生局,所以当时卫生局的领导也参与了讨论,张君兰的话让卫生局的领导微微一笑。果然是有能力、有度量、有才华、有心机的人,可以胜任任何一项工作。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张君兰同志是个绝对优秀的人才,虽然在私生活上略有欠缺,但也没有太过明显,还算是比较检点。没有像有些同志,情人、相好的一大堆,整天闹得鸡飞狗跳。鸿泰公司的金曼从来不闹事,也没有上位的意向,两人因志趣相投,互相怜惜在一起,不影响大局,你情我愿,谁也说不了什么。

潘副院长说完,带着公式化的微笑说:“这也是我推心置腹的谈谈我个人对张主任的看法,张主任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他出事真是没有想到。以他这两年的低调,应该不会得罪什么人。”

王安一直安静的听着,没有打断过潘副院长,也没有提任何问题,直到潘副院长停下。王安刚想开口说话,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王安思路,王安歉意的看看潘副院长接通电话。电话是有关高勇的,高勇突然提出有话要给王安说,要直接面对王安。那边没办法,只好给王安打电话,征求一下王安的意见。

王安电话里说:“我考虑一下再回话。”

王安起身说:“谢谢潘副院长,原本打算好好聊聊,现在看来不行了。我们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就先告辞了,改天再好好聊。”

“公务要紧,聊天随时都可以。”

王安和刘冬、张哲告辞出来,开车回公安局。车上,刘冬边开车边说话。

“王队,潘副院长讲了好多,到底什么意思?”

王安淡淡的说:“什么意思?潘副院长的意思多了,要我们好好想想呢。”

刘冬说:“张哲,你听出来什么意思了?”

张哲回答说:“我一时想不起来,但我觉得潘副院长很有意思,说了一大堆,无非是张君兰如何能干,如何有才,我真是不明白了,医院里的人评判一个人的标准是什么?”

刘冬撇撇嘴说:“有文化的人都那样,他们的世界我们不懂。”

王安淡淡的一笑说:“你们只听出了潘副院长对张君兰的赞赏,说张君兰如何能干,如何有才,情商智商双高。你们难道没听出来,潘副院长刻意在提醒我们,张君兰坐在药械科长的位置上,树敌太多,为人又过于圆滑,说到底就是那种光动嘴不办事的人。说的好听点是谨慎内敛,说的不好听就是城府太深。我倒是从潘副院长的话里听出来点其他的意思,张君兰的理想很高,他对自己有更高的要求,无论在仕途上,还是在业务上。张君兰有更进一步的意愿,他想说什么?我也在考虑,需要好好捋一捋思路。”

王安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刘冬和张哲安静下来。刘冬认真的开车,张哲看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刚开进公安局,王安就睁开眼睛,看看外面,淡淡的说:“到了?”

刘冬回答:“到了。”

“嗯,去我办公室。”

王安在车上一直回忆刚才潘副院长说话的神情、语气、动作。王安不得不说,潘副院长果然城府很深,心机很重。面对资深的刑侦时,也能坦然自若,还能不断暗示一些东西,隐晦的表明自己的意向。潘副院长说到张君兰的才干在卫生局领导那里都挂了号,是真心欣赏,还是在暗示张君兰的心很大?王安经过分析后认为,这种猜测不可能,一个市医院药械科主任怎么可能一步跨过院长、副院长,那种机会有,但少的可怜,只是凤毛麟角而已,张君兰显然不具备这个条件。那潘副院长又在暗示些什么?潘副院长提到张君兰收了许多医药公司的钱,在他嘴里最多不过几万,其实是在暗示,张君兰收了很多,其中一部分用于跟领导拉关系了。潘副院长多次提到院长也很欣赏张君兰,什么意思?难道说这中间院长也分了一杯羹?如果院长也分了一杯羹,那么想张君兰死的人就不是只有潘副院长一个人了,有可能还有院长,以及药械科的陈副主任,还有刚上任的李东阳,他们都有可能因为自己的利益想置张君兰于死地。到底谁的利益更大一些?王安还没想明白,车就到了。三人上楼去了王安的办公室。王安坐下后开始打电话,王安想详细了解一下高勇那边的情况。原来,昨天王安走了以后,高勇坐在自己的牢房里深思苦想,高勇知道自己如果没有证人,那这次麻烦就大了,弄不好会掉脑袋。高勇想了一夜,今天快中午时,突然发疯似的敲着铁门,大声叫着,要求见王安。当地的刑侦说有什么事告诉他们也一样,他们会转达。但高勇不肯说,坚持要见到王安才说。没办法,才打电话给王安。王安考虑后说:“我们这就过去,今晚连夜提审高勇。”

王安拨通电话通知那边后,对刘冬和张哲说:“准备一下马上过去。”

刘冬担心的说:“王队,要不我和张哲过去把高勇带过来,这样跑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张哲也点头表示同意。王安微微一笑说:“没关系,我还年轻,这点累能受得了。想当年,我曾经三天三夜不睡觉,这比那会儿差远了。”

张哲小声说:“那会儿多年轻啊?”

“你说什么?”

“你不给嫂子打个电话?”

“不用,光打电话不回家,她心里更担心。”

刘冬和张哲暗自摇摇头,跟着这样的队长办案确实过瘾,可是队长的身体让两人担忧。王安看出年轻人的犹豫不决,笑着说:“没事,高勇我们没有理由带过来。目前对于我们的案子来说,高勇只是嫌疑人,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高勇就是罪犯,我们无法带他过来,只能过去。不要让同行诟病,他们那边高勇的事是明确的,只是需要时间。明白?”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明白。”

刘冬说:“王队你休息一会儿吧,我先去买票。”

“不用,直接去火车站。”

刘冬和张哲只得很快收拾好,三人一起走出公安局的大门,准备坐公交去火车站。

第253章

三人往公交车站走,这会儿已经快到下午五点了,路上的人少了很多,采购年货的人回家了,铺面有些也已经关门了。王安抬手看看表说:“要不先吃个饭,路上虽然能坚持住,但过去后有点晚,怕是那边也没有吃的了。”

刘冬马上说:“那边新开了一家串串,听说很不错,要不去试试?”

王安原本想要拒绝,太浪费时间。王安的目光温和的看一眼一脸期待的年轻人,不忍拒绝。想想也快过年了,孩子们跟着自己连日来奔波劳累,马上过年了,不能回家,父母不在身边,天天都是随意吃一口。设身处地想想,自己的女儿在奶奶家吃住,还有叔叔婶婶,孩子妈都总是唠叨,生怕女儿吃不好睡不好,各种担心。王安不由得心疼起来,再急也不再乎一点吃饭的时间,微微一笑说:“好。”

刘冬和我张哲欢呼一声,立马兴致勃**来,脸上的笑容真切开心。看着年轻人开心的样子,王安也开心起来,三人轻松愉快的往串串店走去。虽然街上的行人少了,但串串店似乎没有受什么影响,里面人头攒动,热闹嘈杂。王安摇摇头说:“这么多人?”

刘冬开心的说:“看来味道真是不错。”

张哲皱着眉头说:“怕是得排号。”

刘冬说:“王队,我先进去看看,有没有快吃完的?”

王安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串串店的门口,里面的热气随着人进出也从门里出来,门口就有暖和的感觉,加上浓香的串串味道,倒是有了饿的感觉。身边一对情侣刚吃完串串,从店里出来。两人站在王安身边,男孩伸手温柔的替女孩整理围巾,小声说:“外面冷。”

女孩子甜蜜的笑笑,娇嗔的歪着头,让男孩替自己打理。然后两人牵着手开心的走了,留给王安一对亲密的背影,两人之间那浓的化不开的浓情蜜意,齁死个人。王安微笑着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由得想起妻子。有多少天没有回家了,有多长时间没有听到妻子的声音了。王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妻子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妻子惊喜的声音:“老王,你回家吗?”

王安听着妻子惊喜之下,更显柔美悠扬的声音,低沉的笑声冲击着妻子的耳膜。妻子只听到王安富有磁性的笑声,疑惑的继续说:“喂,老王,听到了吗?”

“嗯,听到了。”

“回家吗?我这就给你做饭。”

王安瞬间温柔如水,低声说:“回不去,你自己吃。最近很忙,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哦,老王,我买了后天的车票,过年你一个人在家,行吗?”

“没问题,如果忙的话,也没时间回去。后天早上的车?”

“嗯,后天早上九点,过去是下午六点,妞妞的叔叔婶婶说上站接,我就多带了点东西。爸妈的,她叔叔婶婶的,妞妞的,还给那边我能想到的亲戚都带了。”

“那么多东西你不好带,进站都费劲。”

“没事现在有小红帽,可以提前进站,而且他们还帮着拿行李,不太费事。你说过去再买,我怕人家说咱们心不诚,在那边买和在这边买了带过去,性质不一样。爸妈和她叔叔婶婶不在乎东西有多贵重,看中的是这份心意。我替你也给爸妈单另买了礼物,按你的风格买的。”

王安笑了低声说:“我的风格?”

“嗯,给爸买了两瓶好酒,给妈买了羊绒衫。你不是老说,吃上穿上最实惠嘛。我买了营养品,就是你说的那种最不靠谱的东西,但现在流行,人家爹妈都有,咱家爹妈没有尝过会被人笑话的。”

王安笑出了声,柔声说:“路上小心一点,带上卡,去那边给自己和妞妞也买点东西,对了,顺便给岳母和舅兄在那边买点礼物,等忙完这阵子我陪你回去看看。”

“嗯,说话算数?”

“算数,必须的。”

“好。”

王安低声说:“要想着我,嗯。”

妻子娇嗔的说:“不想,不想。”

王安眼前出现妻子娇柔妩媚的样子,心里一动,低声说:“我想你了。”

妻子似乎哭了,柔声说:“想我就赶紧办完案子回家。”

“好。”

王安挂断电话,妻子的泪眼似乎就在眼前,尽管妻子竭力控制自己。但王安依然清晰的感觉到了妻子的忧伤和担心,妻子不说,妻子会在王安回去后,附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低语,检查自己,看是否有伤,诉说自己的担忧和思念。王安嘴角带笑,却低声轻叹一声,抬头看着阴霾的天空。张哲出来看见王安的样子,也抬头看看天说:“王队,看什么呢?”

“这天也不知道什么能晴?”

“哦,天气预报一直到年三十都是阴天。”

“年三十哪天?”

“后天。”

“哦,这么快就过年了,真快啊。”

“王队,进去吧。”

“有位子了?”

“运气比较好,汪红的表哥在里面,他已经吃完了,正好把位子让给我们。”

“连军?”

王安脑海里出现连军那高大帅气的模样。张哲摇摇头说:“不是,是他弟弟,连兵,带着女朋友。”

王安笑笑,想起那个谈过一次话的小伙子,目光纯净,模样周正,是个好孩子。一眼看过去就是那种想法少、头脑简单、心地善良的男孩子。王安跟着张哲走进去,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到桌前。刘冬坐在那里正和连兵交谈,连兵的女朋友一脸笑意的看着两人。女孩子年龄不大。性格似乎是外向型的,睁着一对大眼睛,崇拜的看着刘冬。刘冬看见王安走过来直接起身说:“王队,我去拿菜。”

连兵和女朋友起身,伸手和王安握手,笑着说:“王队长好。”

连兵的女朋友睁着大眼睛看着王安,感叹到:“哇,好帅啊!真想和你照个相。”

王安第一次见这样的女孩子,毫不掩饰,肆意张扬。王安略有些不自在的说:“你们来的早?”

连兵侧脸对女朋友说:“帅吧,比电视里的那些神探帅多了。这才是酷!”

王安有些苦笑不得,站在那里淡淡的笑着,脸上的不自然更甚。张哲赶紧说:“谢谢你们!你们有事就先忙去吧,正好我们吃完也赶时间。”

“哦哦,那你们快点锅底,我们就先走了。”

连兵拉着女朋友往外走,女孩子边走边冲着王安挥挥手说:“帅大叔再见!”

王安微笑着也挥挥手,女孩子两眼放光对连兵说:“你看,帅叔叔好酷啊。”

王安摇摇头坐下,低声对张哲说:“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外向?”

张哲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说:“差不多。”

连兵牵着女朋友的手走出串串店说:“还去不去我哥那里?”

女孩子甜蜜的笑笑说:“去啊,你教我,我还没有去过那么高档的会所呐,我想去,以后也有的显摆。”

“走,我昨天跟我哥说好了。我跟你说,那家会所可豪华了,去那里的不是有钱人,就是当官的。平头老百姓可去不起。”

“是吗?那赶紧走。”

一对情侣手牵手直奔连军所在的会所。到大厦楼下,连兵打电话给连军说:“哥,我们到楼下了。”

“上来吧。”

两人笑嘻嘻的走进健身房,女孩子好奇的目光四处张望,女孩子年轻富有朝气的脸在一群明显有些年纪的女人眼里,尤为刺眼。而女孩子看着那些虽然比自己老一些,但明显保养的极好,气质雍容成熟的女人眼里的艳羡一览无余。连军幽深的目光看到后,略微皱了皱眉头,连军走过来淡淡的说:“先去我的休息室换衣服吧。”

连兵说:“不用,哥,我们就是看看,又不真的健身。想健身在家里有你教,不比这里自在。”

连军笑笑,对自己唯一的弟弟,连军一贯很疼爱。小时候带着弟弟,有好吃,好玩的从来都是先紧着弟弟,上学后,不许别人欺负弟弟,长大后,弟弟伸手要钱从未拒绝过。好在,这个弟弟很懂事,不惹祸不沾坏习惯。年纪也不小了,最近谈了女朋友,如果有可能,说不定母亲真能抱上孙子。连军笑笑说:“不要大声说话,有人在用的器械不要过去,去玩吧。”

连兵对女孩子说:“你去玩吧。”

女孩子点点头开心的去了。连军淡淡的看着女孩子轻快的背影,连军说:“有事?”

连兵神秘的小声说:“哥,我刚才看到公安局的王队长了。”

“红红有消息了?”

“不是,我俩去吃串串,在串串店碰到的,没有说红红那事。”

“哦。”

“哥,妈最近身体好多了,是不是把红红的事提一下。要不妈总是说要去看红红,迟早瞒不住。”

“再看看吧,看着是好了一些,但我怕一旦说出来,妈受不了。”

“也是,哥。今晚我不回去了,你去陪陪妈。”

“快过年了,别到处乱跑,我回去妈也睡了,今天是最后一天,可能会晚一点。”

“知道了,我不出去乱跑,去她家住几天,她爸妈回老家了。”

第255章

连军在小区门口下车,小区门口冷冷清清,连军没有直接走进小区,而是慢慢走到小区旁边那条曾经的林荫小路上。冬日的这条小路,寥落、寂寞、清冷。连军神情哀伤的走在这条路上,曾经有多少浪漫,此刻就有多少寂寞;曾经有多甜蜜,如今就有多痛苦;曾经多么美好,现在就有多悲伤。连军寂寞清冷的走在小路上,耳边似乎响着汪红银铃般的清脆笑声。连军默默走着,凌冽的西风迎面而来,带着寂寞的寒冷,带着无边的伤痛,带着无尽的思念,带着茫然的绝望。连军抬头,强忍住泪水,冷风吹过连军的脸,泪珠似乎都要结成冰,冷到了心里。连军走到路的尽头,站在那棵树下,心中的痛苦难以诉说。连军就这样站在树下,直到自己感觉冷的瑟缩起来,连军叹口气,慢慢挪动冻僵的双脚,往小区门口走去。

连军走到自己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刚打开门走进去,还没来得及关上门,身后就有人跟了进来。连军回头一看,厌烦的黑着脸,皱着眉头,悻悻的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把钥匙往茶几上一扔,双手抱拳,冷冷的看着来人。马玉梅风骚的一笑,顺手关上门,扭着腰走过来,紧挨着连军坐下。连军嫌弃的往旁边挪了一下。马玉梅毫不在意,挑逗的看着连军,故作娇柔的说:“最近很忙?几天了,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什么事,快说。”

“急什么?哦,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无聊的很,想跟你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没事就走吧,我累了,想睡觉。”

马玉梅伸手拉拉连军的衣服,轻佻的说:“屋里这么热,也不把棉衣脱了?”

“我不热。”

“我又不会吃了你,脱件棉衣,又不是脱光光,怕什么?”

连军又往旁边挪了一下,语气更加的不耐烦,生硬的说:“这么晚了,我要睡了。”

“你睡你的,我坐一会儿。”

“你……”

连军刚想发火,马玉梅抬抬眉毛,一副挑衅的样子。连军气闷的低声怒吼:“有事快说。”

“我说了没事,就是心里憋屈,想找人聊聊。”

连军厌恶的扫了一眼马玉梅,低垂着眼眸,坐在那里沉默不语。其实,马玉梅今天真的是心里烦闷,小钱腿断了躺在床上,隔两三天就闹腾着要喝酒,伺候吃喝没问题,再伺候喝酒,怎么可能?马玉梅和小钱那就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日子过得要多憋屈有多憋屈。最近几天打牌手气也特背,场场输。前一阵子赢的都倒出去不说,又输了不少。今天娘家又打电话来说,亲娘病了。娘家哥哥说反正马玉梅在家也没上班,回家伺候老娘去。这下给马玉梅郁闷的不得了,马玉梅电话里就跟娘家哥哥吵了起来,说:“我家小钱出车祸腿断了,你们也没来一个人看看,这才一个多月,连地都下不了,我怎么回去?再说了这些年,妈一直给你们当牛做马,洗衣做饭带孩子,伺候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女。怎么这一有病,就非得我回去伺候?你们太过分了,讲不讲理?”

可气的是哥哥电话里大言不惭的说:“咋了,带孙子不是应该的?谁家的孩子不是奶奶带大的?你他妈是时间长不上班,不接触人傻了是吧?你家小钱那就是个烂酒,腿断了就断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又不会死人。亲娘重要还是老公重要。你分不清楚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我告诉你,你要敢不来,我就亲自上你家教教你这个不分里外的东西,不孝的玩意儿!”

气的马玉梅当场摔了电话,趴在床上哭了好久。小钱小心翼翼的说:“要不你就回去两天?”

“我回去你怎么办?”

“两天凑合凑合也就过去了。”

“不行,你连地都下不了,怎么行?再说我哥那人你还不知道?就是个不讲理的东西,被爹妈惯的没个人样。我一旦回去,根本走不了,他让我妈一哭,我心一软,肯定回不来了。你怎么办?”

虽然两人整天吵吵闹闹,但关键时刻马玉梅还是心疼小钱。小钱也就最近腿断了,不能出门,才老发火。以前好的时候,对马玉梅可谓宠溺。马玉梅下岗后不想上班,就在家待着打打麻将,跳跳舞,有时候连饭都不做。小钱从来不说什么,既是有人挑拨,在小钱面前说什么年纪轻轻不去挣钱,整天待在家里的懒婆娘,要她做什么?小钱大手一挥说:“不想去就在家待着,我老婆我养,干别人球事!”

马玉梅心里清楚,两人也没个孩子,这日子过得不错,磕磕碰碰也过了许多年。没想到小钱就出了事,马玉梅刚开始也伺候的极为用心,最近输钱心情不好,和小钱吵几句,可这并不代表别人能嫌弃小钱,尤其自己的哥哥那么说话。气的马玉梅摔了电话骂到:“当然小钱重要了,小钱养着我娘家人又不养我。”

小钱弱弱的说:“也养了。”

马玉梅噗嗤一声笑了。低声说:“没事,我不回去,看他能干什么?”

马玉梅嘴上说着,心里郁闷死了。出门下楼想去打麻将,走到一楼路过连军家,心里一动,就想着跟连军唠叨几句。结果敲门没人应,马玉梅想起连军一般都回来晚。于是马玉梅先去麻将馆溜达了一圈,坐在麻将馆跟人聊天扯闲话。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慢慢往回走。刚走进单元门口,就看见朦胧的灯光下,连军正开门。马玉梅想也没想就直接跟了进来。

马玉梅斜了一眼连军说:“给我一支烟。”

连军不抽烟,因为汪红不喜欢烟味。以前连军是抽烟的,有一次抽过烟后,抱着汪红想亲亲怀里的爱人。汪红用小手推着连军,躲开连军嘴。嘟着嘴说:“连军哥,你就不能为了我戒烟吗?”

连军爱汪红,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爱。连军恨不得把心捧给汪红,不就是戒烟吗?多大点事?连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戒掉了原本就不大的烟瘾。为了这事,汪红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全家人坐在一起庆祝连军戒烟成功。连军戒了烟,汪红高兴极了,拉着连军,躲在自己房间里,热情似火的吻着连军。让连军觉得这烟戒的真划算,好的不得了。最近连军心里憋闷,偶尔会坐在黑暗里,点上一支烟,一边想着汪红,一边吐着烟圈,沉静在往事里。

这会儿心情憋闷的马玉梅看见茶几上有烟,就想抽一支散散心中的郁闷之气。连军把烟盒一起扔过去,马玉梅从里面抽出一支点燃,深吸一口,然后慢慢吐着烟圈。熟练程度让连军原本就皱着的眉头直接拧成了川字。马玉梅瞥一眼连军说:“打麻将老是熬夜,偶尔会抽一支提提神。”

连军没有接话,只是移开目光,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也不知道在哪个频道,里面吵吵闹闹、红红绿绿一片。快过年了,各大卫视都有各种形式的文艺晚会。连军并不想看电视,只是觉得两个人坐在一起有些尴尬,找点事分散一下注意力,调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马玉梅抽了几口烟,然后叹口气说:“别紧张,我今天心里烦,坐一会儿就走。”

马玉梅没有了刚才进门时的风骚妖媚,脸上一片落寞。马玉梅苦笑一声说:“今天我娘家哥哥打电话,说我妈病了,让我回去伺候。我家小钱这样子,我怎么能回去?我哥电话里骂我不孝。你说我怎么不孝了?逢年过节哪次不是大包小包的提过去,老的小的谁都没落下。有时候小钱还会悄悄给我妈钱,让她拿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们那一片就数小钱好,谁不羡慕?可我哥今天竟然说让我想清楚是小钱重要还是我妈重要。你说他这是不是在逼我?亲妈和亲老公,要我怎么做?我简直都郁闷死了。这世上有这样的亲哥吗?他压根就不想着妹妹也不容易,又不挣钱,花一分钱都要朝老公伸手。他倒好,上下嘴皮子一碰,让我回去伺候老娘。说他们忙着呢,他要是真忙,我也不说什么。可他们忙什么呢?我哥上班在苗圃,这季节压根就不干活,整天在家打麻将,我嫂子是苗圃的临时工,要说其他季节还干点活,可这大冬天的,什么也不干。两人都在家闲着,就是不想伺候我妈。他们这是被人伺候惯了,养成老爷太太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都是我妈自己做的孽啊,惯着吧,惯来惯去惯成了仇人,这才是有点小病,将来要是得了大病,净等着死吧,人家不等她咽气就急着往火葬场送。”

马玉梅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心情好了很多。最后苦笑一下,看看连军,起身说:“谢谢你!听我发了一通牢骚,我也是没有地方诉说,心里难受,你睡吧。”

第256章

连军一直安静的听着马玉梅说话,心里不由的有些同情眼前的女人。真心讲,马玉梅不丑,虽然没有汪红的绝世容颜,放眼整个小区也算得上漂亮女人。跟着小钱也踏踏实实的,没听说什么不安于室的闲话。连军倒是听说麻将馆里一些人总是盯着马玉梅,没事就撩骚马玉梅。马玉梅倒是从来不上套,嘻笑怒骂就过去了。也算对得起小钱,这年头,有几个男人头上没有一顶绿帽子?有的甚至好几顶,还有的那头上直接就长草,一片绿油油的。像马玉梅这样,看着风骚的实际上光动嘴的女人还真不多。看着马玉梅发泄完,准备回家了。连军心里一软,开口说:“小钱最近好吗?”

连军难得的一句话,让马玉梅立马喜笑颜开。马玉梅笑着说:“腿已经不疼了,就是躺在家里着急,你要有空,上楼陪他说说话。”

“好,明天我上去看看。”

“那就中午一起吃饭吧,他躺的久了,每天都是我一个人陪着吃饭,难得有人一起吃饭,小钱肯定高兴。”

“好。”

“那就说定了,我明早去早市买菜。”

“行,我会去的。”

马玉梅站在门口,看着连军说:“明天你可要好好尝尝我的手艺,我做饭相当不错。”

“好。”

马玉梅刚刚哭过,眼睛水汪汪的,娇柔的看一眼连军说:“你真不懂我的心思?”

连军恨不得伸手扇自己一巴掌,叫你嘴贱,问什么小钱,自己就不能上楼去看。连军刚刚好转的脸色瞬间又黑了,连军冷着脸说:“说什么话呢?”

“我说什么了?你紧张什么?我对你好不好?你心里没点数?”

“别胡说,我和小钱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关系自然好,说话注意点分寸,别让人误会。”

“哎呦,你是看不上我?嫌弃我?你那可人的妹妹可是好多天不来了,怕是嫁了有钱人,早把你忘了,人家可是卿卿我我的过日子呢,可怜你一个人独守空房。”

连军突然有种伸手掐死马玉梅的感觉,连军强压住自己心里的恼火,走近马玉梅低声说:“你到底想干嘛?”

马玉梅伸手轻轻拍了拍连军的胸口,妖娆的说:“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

连军黑着脸说:“不知道。”

马玉梅风骚的一笑,手慢慢往下移动。连军伸手抓住马玉梅不安分的手低声说:“你我不合适。”

“什么叫不合适?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女人还是矜持一点好。”

“你的意思是装逼的那种,你们男人就是这样,骨子里下流无耻,嘴上却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要是真喜欢矜持的。你前妻就矜持的过了头,不也没有抵过你那妖精似的妹妹吗?别跟我讲那没用的,我是真心喜欢你,想要我的男人多了去了,我马玉梅搭理过谁?难不成真应了那句话,把心给你挖出来,你还嫌腥味太重?”

连军闭了一下眼睛说:“你能不能别张口闭口就带着我妹妹,我不想听。”

“好啊,你不爱听我就不说,行了吧。”

“好,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吧,改天再说。”

“好啊,改天说,改天可要好好说一说。”

“以后来的时候别让人看见。”

“放心,没人看见,我又不傻,这种事难不成还敲锣打鼓的让人知道?”

“知道就好,去吧。”

“那你明天过来吃饭。”

“不是说好的吗?我会去的。”

“我等你。”

“嗯。”

马玉梅高兴的走了。连军关上门,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心里烦躁不安,想起马玉梅那恶心的样子就闹心。连军不由的想起去年夏天,如果不是去年夏天的那个下午,自己怎么会沾上马玉梅那恶心的女人?去年夏天,格外的热,八月中旬的伏天,连风都是热的。小区里的树荫下坐满了纳凉的人,那天连军轮休,因为天热,没去母亲那边,随意吃了一口,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连军不喜欢去小区的树荫下乘凉,人多,太闹。连军把客厅的门打开,家里所有的窗都打开,对流风一吹,房间里凉快多了。再加上一个电风扇,比空调吹着舒服多了。汪红说过要给连军这里装空调,可连军不喜欢那种感觉,最终也没装,只给母亲那边装了。连军惬意的坐在沙发上,听着电视里的动静,心里想着汪红。汪红结婚半年了,这半年里虽然还是来看母亲,但再也没有来过这里。连军心里有些失落,连军不停的告诉自己,红红有了自己的生活,找到了自己的爱人,不会再来了。可连军忘不了汪红,忘不了两人之间的所有。在这样令人躁动的季节,思念如潮水般冲击着连军空落落的心。就在连军的思念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至时,汪红从外面走进来。

汪红穿着白色真丝的连衣裙,无袖大摆,细高跟的凉鞋。精致的小脸上隐隐约约有些泪痕,汪红手里提着两个袋子。连军猛的看见汪红,有些愣了。愣愣的看着汪红,忘了说话。汪红轻轻一笑说:“连军哥,不欢迎我?”

连军才反应过来,赶紧站起来,接过汪红手里的袋子说:“没,红红,你怎么来了?”

汪红回身关上门,屋里的温度瞬间上升,连军觉得自己有些热的上不来气。汪红走近连军,连军手里的袋子掉在地上。连军伸手抱住汪红,热烈的亲吻着汪红,嘴里呢喃细语:“红红,红红,我想你,我以为你再也不来了。红红,红红。”

汪红也热烈的回应着连军,搂着连军的脖子,两人已经好久没在一起,最后在一起时还是汪红结婚的前一夜。半年来,连军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汪红,汪红的一切随时都在眼前,挥之不去。如今,柔软的身体就在怀里,连军激动不已,连军直接抱起汪红,走进卧室。潮水般的思念让两人格外热烈缠绵,在那张熟悉的大床上,重复着迤逦的风光。许久之后,两人才慢慢平静下来。连军依旧喘着粗气,紧紧抱着汪红,低声说:“累了?”

汪红白皙,细腻的皮肤泛着粉色的光彩,让连军爱不释手。连军轻轻抚摸着汪红的身体,不错过每一寸。汪红在连军怀里娇柔的说:“嗯,想睡会儿。”

连军宠溺的说:“睡吧。”

汪红似乎累极了,闭上眼睛,突然一阵风吹过。连军才猛然发现卧室的窗还是开着的。连军看看窗外,这会儿窗外正是太阳底下,哪里有个人影。连军下床准备关上窗,顺便拉上窗帘。连军光着身子走近窗口,就在连军伸手关窗时,连军看见了马玉梅。马玉梅竟然顶着烈日站在自己的窗口下,连军与马玉梅四目相对。连军惊讶的目光遇上马玉梅妖娆风骚的目光,连军像看见鬼一样“啊”了一声。汪红迷迷糊糊的说:“连军哥,怎么了?”

连军马上说:“没事,睡吧。”

连军阴沉沉的看了马玉梅一眼,目光中警告的意思很明显。马玉梅抬起嘴角风骚的一笑,站在原地根本没动。连军关上窗户拉上窗帘,轻轻上床,伸手搂住汪红,汪红靠紧连军,很快沉沉睡去。连军却一直没睡,支棱着耳朵听着窗外的动静。许久之后,连军才听到马玉梅离开的脚步声。连军终于放松了,闭上眼睛睡着了。

两人一直睡到傍晚才醒来,连军亲吻着汪红低声说:“醒了?”

汪红娇滴滴的说:“嗯,我饿了连军哥。”

“想吃什么?哥哥给你做。”

“出去吃吧,我不想连军哥太累。”

连军翻身压在汪红身上,亲吻着汪红,低声说:“嫌我身体不好?那我就让你看看,你的连军哥有多棒!”

汪红回吻着连军,娇柔的说:“连军哥,先去吃饭,今晚我不回去,就住在这里。”

连军高兴极了,拉着汪红起床,替汪红穿上裙子,俩人出门准备去外面吃饭。刚走出单元,马玉梅幽灵般站在那里,看着两人出来,脸上的神情莫测。连军看了一眼马玉梅,低声说:“干嘛鬼一样站在这里,你是想吓死人吗?”

马玉梅风骚的一笑说:“这大白天的,天还没黑,就说胡话了,我可是光明正大的站在这里。怎么?这是你家的地,不让人站?”

连军正要开口,汪红拉拉连军说:“连军哥,快走吧,我饿了。”

马玉梅轻笑一下说:“红红啊,来看你连军哥啊?”

汪红淡淡的一笑说:“是。”

“快去吃饭吧,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汪红拉着连军就走,可连军却听出了马玉梅话里的别有深意。连军用警告的眼神看看马玉梅,马玉梅根本不在乎,依然笑着。眼神又不能杀人,马玉梅嘴角的笑容神秘莫测。目送连军和汪红的背影,直到看不见。连军能够感受到身后那令人讨厌的目光,但连军没有回头,也没有对汪红说。那一夜,汪红一直到第二天才走,连军也没出门。

连军是在汪红走了以后才去找马玉梅的。

第257章

那次,马玉梅没有为难连军。直接对连军说:“我不会跟别人说的,你们的事不关我的事,我没那闲工夫。”

连军看着马玉梅,心思百转千回。汪红突然宣布自己要嫁给张远时,连军痛苦的不能呼吸,觉得天塌下来了。曾经的海誓山盟,曾经的花前月下,曾经的热情缠绵,这一刻都成了笑话。连军当初有多爱,那一刻就有多恨。连军舍不得恨汪红,连军恨张远,恨得咬牙切齿。事后就在那条林荫小路上,连军一个人怏怏不乐的慢慢走着,汪红从身后追过来。汪红哭着抱住连军的腰,汪红的眼泪湿透了连军的后背,汪红低声叫着:“连军哥,连军哥,你信我,我这辈子只爱你,只爱你一个人。可我不甘心,为什么她们一个个过得都比我好?我不甘心,不甘心啊。我就是要证明,只要我想要的,最终都是我的。你放心,连军哥,我会让咱俩过上别人都羡慕的好日子。你不是喜欢健身吗?以后咱们自己开一家。现在钱还有些不够,我问过了,要是把商业区那套房子卖了,就能开一家不错的会所。可是房子卖了,住哪里?连军哥,我已经想到办法了,你等着我,等着我。”

连军没有回头,连军伸手想要拉开汪红,但汪红紧紧抱住连军,连军不敢使劲,怕伤了汪红。连军痛苦的闭上眼睛,低吼:“放手。”

“不,我不放。”

“放手,听到吗?”

“不,连军哥,我不放手,我一放手,你就再也不理我了。连军哥,我心里苦,只有你让我觉得我还有人疼。我不会放手的,连军哥,你是我的,你是我一个人的。你给我时间,好不好?连军哥,我爱你,难道你没有感觉吗?这世上我只爱你,别人对我来说只是路人,连军哥。”

连军的泪顺着英俊的脸流下,连军恨声说:“你都要嫁给他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连军哥,他有钱,我只要钱。”

“钱,钱,你总是这样,难道我们不挣钱吗?放手吧,你要的生活已经得到了,从此我们只是路人。”

“不,连军哥,我不允许,我爱你。”

“你的爱我要不起,放手。”

“连军哥,这么多年了,我对你如何?我不信你不知道。连军哥,我把最好的全都给了你,我只爱你。”

连军不说话,伸手拉着汪红的手,试图拉开汪红。汪红死死的抱住连军,根本拉不开。连军试了几次都不行,最终放弃了。连军笔直的站在原地,狠着心不回头。

汪红哭着不松手,汪红喊:“连军哥,连军哥。”

连军依旧不回头,咬着牙笔挺的站着。突然,抱着连军的双臂无力的松开了,身后的人似乎倒在了地上。连军马上回头一看,汪红瘫倒在地上,双手抱着肚子,苍白着脸,一副痛苦的面容。连军吓了一跳,马上弯腰抱起汪红,紧张的问:“红红,你怎么了?哪疼?”

汪红虚弱的说:“连军哥,我肚子疼。”

“走,去医院。”

“我不去,反正连军哥也不要我了,疼死我算了。”

汪红似乎疼的更厉害了,哭的肝肠寸断,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推着连军,挣扎着要从连军怀里下来。连军紧紧抱住汪红,痛苦的说:“听话,去医院。”

“不,我不去,放开我,别管我。啊!”

连军抱着汪红快步走着,想要去小区门口打车。汪红一边哭一边拼命挣扎。

“放开我,我不去。你们都不疼我,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别管我。”

连军被汪红搞的心疼不已,停下脚步低头说:“我没有不要你,没有不疼你。”

汪红仰着挂满泪珠的精致小脸,可怜兮兮的看着连军,小声说:“连军哥,你还疼我吗?”

“红红,傻红红,我怎么舍得不疼你?怎么舍得不理你?我怎么舍得不要你?红红,我的红红。我不能没有你。我……”

连军的话没有说完,汪红伸手搂住连军的脖子,吻住连军的唇。忍了一天的连军终于再也无法自拔,低头热烈的回吻着怀里的人儿。

就这样,连军又一次原谅了汪红。后来汪红嫁给了张远。这是汪红结婚后第一次来连军的家里,没想到被马玉梅看到了。

连军心里暗戳戳的想,若是张远知道了,会不会和红红离婚?如果张远恼怒之下与红红离婚,那样红红就又是自己的了。可是红红?连军刚有一丝这样的念头,一想起红红,连军的眼睛瞬间暗淡了。红红不会同意的,连军看的出来。红红既是不爱张远,但也是重视张远的,不管什么原因,目前红红是不会同意和张远离婚的。既然红红不愿意,这件事还是尽量瞒着所有人吧。因为连军虽然希望红红只属于自己,但他不希望红红的名誉受损,他的红红永远是高高在上的,不能有任何污点。

连军的心里矛盾极了,他百转千回的心思纠结在一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愣愣的站在马玉梅面前。马玉梅看着连军,伸手在连军眼前晃了晃,笑着说:“想什么呢?”

连军回神,冷冷的说:“希望你说话算话。”

马玉梅风骚的一笑说:“那要看你了。”

马玉梅说完之后扭着腰走了,留下一串让人浮想联翩的笑声。连军皱着眉头站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连军当时不明白马玉梅那句话的意思,皱着眉头看着马玉梅的背影,目光复杂。没用连军想多久,两天后的晚上九点多钟,连军下班刚走进单元门口,马玉梅从黑暗中走出来,故作娇柔的说:“回来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连军吓了一跳,连军看清楚是马玉梅之后,淡淡的说:“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啊。”

“等我做什么?有什么事?”

“不请我就去坐坐?”

连军开门,俩人进去后,马玉梅顺手关上门。马玉梅笑着说:“还没吃饭吧?”

“没有。”

“我去给你做点。”

马玉梅说着就往厨房里走,连军急忙拦住她说:“不用麻烦了,你有什么事?说吧。”

“没事就不能过来坐坐?”

“当然可以,只是太晚了,让人看见说闲话。”

“你是怕闲话的人?”

马玉梅看着连军,连军觉的马玉梅的眼里有些莫名的光彩。连军心里突然厌烦了,连军说:“我是怕别人说你。”

马玉梅笑了,笑的风骚极了,马玉梅走过来,伸手摸摸连军的脸说:“你关心我?”

连军往后退了一步说:“不是。”

马玉梅讪讪的放下手说“那你什么意思?我这个人心思重,你这么做会让我误会的。”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还是走吧。”

“啧啧,这么快就翻脸了。”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都没有,我只是提醒你一下。”

连军的脸变了,低声说:“你想说什么?你答应过的事,你想反悔?”

“我答应什么了?”

“你……”

马玉梅看着连军要翻脸的样子就说:“好了,不逗你了,没什么事?就是最近手头有些紧,找你借点钱。”

“多少?”

“五百。”

连军从口袋里掏出钱,数了五百给马玉梅。马玉梅接过钱说:“到底有一个有钱的妹妹,五百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

连军的脸黑了,直接拉开门说:“走吧。”

马玉梅扭着腰走了,临出门之前说:“我想要什么你是知道的。”

马玉梅走了,连军坐在沙发上发呆。连军有种预感,这事没这么容易了结,马玉梅肯定还会来。连军想着要不要告诉汪红?思来想去,连军还是决定不说,连军不舍得让汪红害怕,连军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对付一个马玉梅绰绰有余。然而让连军想不到的是,马玉梅后来越加变本加厉,肆无忌惮起来。不仅对自己动手动脚,说话毫无顾忌,更重要的是马玉梅捏准了自己不想把这事闹大的心思,动不动就威胁自己。这让连军心里很不痛快,半年来,马玉梅从自己手里拿走了近一万块钱。而且更加肆无忌惮的挑逗自己,一想到马玉梅那令人作呕的姿态,连军心里就极为难受。连军不缺钱,汪红给了连军二十万,让他自己吃好、穿好、过好,给连兵娶媳妇用。汪红从潘副院长手里拿的那笔钱,汪红留下了一部分说是两个人以后用,这些钱让连军改善生活,不要再扣扣索索的省钱过日子。这些钱连军压根没动,想着将来有一天和红红一起离开这里,去外地生活能用得着。所以,尽管连军手里有钱,工资又高,但连军并没有大手大脚,依旧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但全家人的生活质量还是提高了不少。一万块钱,够给连兵结婚时买个钻戒了,够买一个大彩电,够买冰箱,洗衣机等等,普通人家要多长时间才能攒够一万块钱。马玉梅竟然就这样从自己手里拿走了,连军心里越来越恨,越来越不平衡。最可恨的是,马玉梅时不时就提一下汪红,刺激一下连军。汪红出事后,连军原本心里就难受的要命,总觉得汪红是出事了,马玉梅竟然还这样,连军的眼里冷光一闪,阴狠的光芒一闪而过。

第258章

马玉梅的纠缠不休,已经让心神俱疲的连军及近崩溃。连军对汪红的思念也已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汪红的失踪一直毫无消息,这种折磨身心的痛苦,让连军快要发疯。连军用手揪着头发,颓然的坐在沙发上。连军狰狞的面目马玉梅没有看到,马玉梅兴高采烈的出了门,觉得时间还早,就没有上楼,而是直接去了麻将馆,既是不打牌,看几眼也行。麻将馆里座无虚席,还有坐在一边观战的。磕着瓜子,看着麻将,嘴里闲聊着。漂亮的马玉梅一进去,麻将馆里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呦,马大美女今儿可来晚了?”

“忙什么呢?等你半天。”

马玉梅笑着说:“还能干嘛,伺候我家小钱呗。”

“这点伺候完了,后半夜干啥?那不得闲着?”

麻将馆里一片笑声,笑声有调侃的,有猥琐的,有嘲笑。马玉梅不是听不出来,可马玉梅压根不在乎,这些人都入不了马玉梅的眼,不过是一些烂人,马玉梅虽然每天坐在麻将馆里耗时间,可打心眼里瞧不上这里的男男女女。女的不是下岗的,就是压根没工作的,或者是退休的,也有社会上混过的,抽烟喝酒熬夜,没事说着荤段子,根本不注意形象。有时候穿着睡衣就坐在麻将馆,披头散发的,一手夹着烟,一手摸着牌,吐着烟圈,说着荤段子。啧啧,那形象真是不敢恭维。笑的时候放荡风骚,哭的时候歇斯底里,一点淑女的样子都没有。马玉梅可完全不一样,永远一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利利索索的样子,模样又俏,又会捯饬自己,让人看着就一副赏心悦目的样子。麻将馆的男人都喜欢跟马玉梅坐在一个桌子上,既是输钱那也是赏心悦目的。女人则撇着嘴说:“打个麻将而已,又不是相亲,打扮的花枝招展,想哪样?”

马玉梅也听到过,不过她依然故我,不是有句话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马玉梅觉得这句话说的真好。说她勾引人,真是可笑!可着满麻将馆,哪一个男人能入眼。多数都是些四五十岁的糟老头子,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她马玉梅又不是捡破烂的,合着别人不要的自己捡过来,脑子被门夹了?要么就是从别人手里抢,放眼看看,哪个值得?所以,马玉梅在麻将馆里那是一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平时有人也不停的逗弄马玉梅,马玉梅不是开口骂就是装作没听着,埋头打牌。可今儿马玉梅心情好,听到这话,不但没翻脸还笑眯眯的说:“怎么?嫉妒我家小钱身体好?”

马玉梅一接话,麻将馆里的气氛瞬间高涨起来,有人紧接着调侃着说:“呦,老孔,人家马大美女是说你不行啊。”

老孔嘻嘻一笑说:“那是她没试过。”

“也是。这东西不试不知道,一试忘不掉。”

“那是,怎么,马大美女,要不找个时间试一试?保你满意。”

笑声一片,大家边打麻将边饶有兴趣的调侃着。马玉梅冷笑一声说:“试试?你敢吗?吓死你,你家母老虎可是打虎英雄,就你这小胆,也敢劈腿?”

“对啊,老孔,别没吃着腥,再让你老婆扯了蛋。那就一辈子都不能用了。”

老孔点上一支烟,慢慢悠悠的吐个烟圈说:“我在家说一不二的,让她往西,她绝不往东,让她撵猫,绝不会叫狗。马大美女,只要你去我家,我让她系上围裙,给咱炒菜做饭,端汤倒酒。”

“我靠,这待遇不错,马大美女你就前去一试呗,别让老孔牛皮吹上了天。”

“真是牛在天上飞,你在地上吹。”

大家哄笑着说着,有人拉着马玉梅站在老孔身后,一边看着打麻将,一边继续煽风点火,说着荤话。就在这时。一股冷风吹进来,老孔的老婆走进来,麻将馆里的笑声瞬间消失。

老孔的老婆感觉到了麻将馆异常的气氛,警惕的目光扫了一圈麻将馆里的人,就看见那个打扮的骚里骚气的马玉梅站在自己的老公身后。马上眼睛一瞪一个箭步冲上去,对着马玉梅就一个大嘴巴子。嘴里骂到:“你个骚货,这么晚了还不睡,跑到这里来发骚。”

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另外惊呆了,马玉梅也被打懵了。反应过来后,马玉梅伸手抓住女人的头发,左右开弓,直接扇了女人几个嘴巴子。一边打一边骂:“疯狗,我让你乱咬。”

俩人互相撕扯着,谩骂着,在狭小的麻将馆里展开了世纪大战。麻将馆里老板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走过来拉架。俩个女人打起来也是很凶残的。根本拉不开。老板气的对看笑话的人说:“快拉开啊。老孔,你楞着做什么?东西坏了让你赔。”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的费劲的把俩人拉开。死死抓住,分别拉在对面。俩人虽然被拉开了。但嘴里依然互相对骂着:“你个骚狐狸精,隔着十几里我都能闻到骚味。”

“你他妈就是条疯狗,见人就咬。”

“你他妈不骚?你不骚我能打你?可着这满小区,有比你更骚的吗?”

“放你娘的罗圈屁,你是晚上吃了屎,这会儿满嘴喷粪呢。”

大家虽然把两人拉开了,但还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对骂。女人对骂起来,语言之丰富,神态之多彩,内涵之深刻,形象之生动,那就堪比一场大戏。虽然不能欣赏动作片,但津津乐道的做个围观群众,观看一场堪比大戏的热闹,大家还是喜闻乐见的。俩人越骂越离谱,越骂越难听。

“你他妈不骚?不骚你站在我家老孔身后?”

“真是奇了怪了,说你是疯狗还真是疯狗,这麻将馆是你家开的?我脚下的这地是你家的?要真是你家的,你他妈八抬大轿请姑奶奶,姑奶奶也不来。”

老板看着只顾看热闹,也不打牌的人说:“这是都不想打牌了?我可不会退钱。”

“哎,老板你可不地道啊,这事又不怪我们。”

“是啊,咋能不退钱呢?”

“要打就麻溜的,老孔,你带着嫂子回去吧,要是再打起来,损坏的东西让你赔。”

老孔笑着说:“可别,这就走。”

老孔伸手拉老婆,老婆指着老孔说:“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外面的那个贱货是不是她?”

哎呦,这是有事啊。坐下来准备打牌的人立马支棱是耳朵,这么劲爆的新闻不听可惜啊。

“胡说什么?”

“我胡说,要是外面没人,你他妈一个月了,没碰我,是让那个狐狸精榨干了?”

“回家,胡说什么?”

老孔死拉硬拽的把老婆弄了出去,临出门时对马玉梅说:“误会,误会,这是误会。”

马玉梅翻翻眼睛说:“管好你家的母老虎,别让她跑出来到处咬人。”

老孔的老婆张口刚想那人。老孔一把捂住老婆的嘴,使劲拉着出门了。一阵冷风吹进来,麻将馆里又是以前的麻将声。老板看着老孔的那桌,老孔走了,三缺一。老板笑着说:“马大美女,凑一桌呗?”

马玉梅正伸手整理自己撕扯乱的头发,闻言看着老板说:“心情不好,不打。回家跟我家小钱说去,让小钱看看我这嫁过来快十年了,这么受气,我家小钱在这里混的得有多窝囊。”

“别,别呀,我的亲姐啊,你千万别给小钱说,你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有数,平时也就是过过嘴瘾,你也明白。老孔的老婆就是那不着调的醋坛子,你就别计较了。你家小钱,想当年也是这一片的一霸,跺跺脚,小区也震三震。要是让小钱知道了,他还不得把我这麻将馆砸了?”

马玉梅冷笑一声说:“我马玉梅嫁过来,本本分分。清清白白的,谁要是敢给我家小钱头上平白无故的添点颜色,那也得看我马玉梅愿意不愿意。真他妈倒霉,打个麻将,都能打出事来。这是看我家小钱腿断了,欺负我没人撑腰啊。”

“哎呦,我的亲姐啊,谁敢啊?你问问在座的,谁敢在小钱面前炸刺?”

“不是最好。”

马玉梅沉着脸走了,麻将馆里安静极了。老板摇摇头说:“这老孔,自己家里的破事都搞不掂,跑这里来祸害我。小钱那可是出名的暴脾气,这要是知道马玉梅受气了,老孔没好果子吃,这麻将馆也消停不了。”

大家都不吭声,几十年老邻居,小钱以前什么人,大家心知肚明。要说还是这马玉梅有两下子,结婚后。小钱的脾气那是改了不少,喝完酒也不闹事。可他现在这样,不代表他真的脾气好到老婆被欺负了也不发飙。

麻将馆里的这些事,连军不知道,连军在马玉梅走后,一直坐在沙发上,直到肚子咕咕叫了,连军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饭。连军叹口气,慢慢起身,走进厨房。厨房里冰锅冷灶,连军看看有一包方便面,也懒得费劲,随便拿开水泡了,垫一垫肚子,也没洗漱就上床了。

第259章

连军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汪红的样子。连军低语:“红红,你到底在哪里?出了什么事?是谁?是谁害了你?你告诉连军哥。”

连军突然坐起身,脑子里闪过潘副院长的脸,连军握紧拳头,黑暗中,连军的眼睛突然亮的出奇,带着阴沉狠厉的光芒。连军打开床头灯,穿上衣服,匆匆出门了。

连军站在小区门口,等着出租车。连军坐上出租车,到了潘副院长所在的小区门口,连军下车,走进小区。连军记得很清楚,潘副院长的家住在这里,连军拨通潘副院长的电话。铃声响了很长时间,就在连军要放弃时,电话那头传来潘副院长睡意朦胧的声音:“喂,哪位?”

“是我,连军。”

“连军?”

“汪红的表哥。”

“什么?”

潘副院长立马清醒过来,低声说:“有事?”

“你下来,我有话问你。”

“这……这么晚了,明天再谈吧?”

“我就在你家楼下,你不下来,我就上去。”

“好,你等等,我马上下去。”

潘副院长打开床头灯,开始轻轻穿衣服。妻子杨丽还是醒了,睡眼朦胧的看着潘副院长说:“老潘,几点了?”

“还早,你睡吧,我有点事,下楼一趟。”

杨丽清醒过来,睁大眼睛说:“你要下楼?干什么去?”

“汪红的表哥在楼下。”

“他来做什么?”

“不知道,我下去看看。”

杨丽不耐烦的坐起身来,嘟囔道:“都怪你,惹得什么风流债,汪红那就是个倒霉蛋,谁沾上谁倒霉。这么晚了,他来准没好事,你别去。”

“行了,你烦不烦,那事都过去多久了,扯它做什么?我不下去,他就要上来。”

杨丽突然一个激灵,拉住潘副院长说:“老潘,你别下去,咱们报警吧。汪红的表哥一定以为是你把汪红藏了起来,来找你算账。别去,他会对你不利。”

潘副院长听了妻子的话,皱起眉头说:“不会吧,汪红失踪是意外,谁能想到,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听说汪红的表哥是健身教练,练过的,你要小心。”

“没事,你先睡吧,如果一个小时后,我还没上来,你就报警。”

“好。”

潘副院长穿上厚厚的棉衣出门下楼。连军果然就站在潘副院长家的单元门口。潘副院长皱着眉头低声说:“什么事?”

“你老实说,红红失踪是不是你做的?”

“你别信口开河,我为什么要做?不是我。”

“真不是你?”

潘副院长看着连军,摇摇头,低声说:“走,去那边。”

俩人走到小区的健身区,这里离住宅楼远一点,小声说话不会影响睡觉了的人。身边都是健身器材,也有休息用的凳子。但俩人都没坐,凳子恨凉,坐不住,俩人也没心情坐下慢慢聊。俩人面对面站在寒风里,小区的路灯朦朦胧胧,远处只能看见两个人影,看不清楚面孔。潘副院长低声说:“你冷静点,好好想想,我对汪红怎么样?我怎么会把她藏起来?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理由。对不对?”

“可是我想来想去,没有其他人。红红性格好,从来不得罪人什么人,唯一得罪的就是你,只有你会对她不利。”

“你冷静一点,汪红失踪我也很担心。可事情没有到最后一步,说不定过一阵子,汪红就会回来。说不定她是有事去了外地呢。”

“不可能,你也不用骗我。这么长时间了,红红肯定出事了,你们医院之前失踪的那个人,不就死了吗。听说是被人勒死的。红红没有仇人,要有也只有一个,就是你。”

“汪红和他不一样。再说我怎么是汪红的仇人,我对汪红不好吗?”

“正因为你对她好,才有可能。”

“这是什么逻辑?”

“你对红红好,你老婆肯定不干,你老婆不高兴,也会下手的。”

“就算我老婆不高兴,可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做?”

“她可以雇人,反正你家又不缺钱。”

“我向你保证,绝不可能,她没有那个胆子。再说,自从汪红结婚后,我们没有联系过,我们已经断的干干净净的。应该说。从汪红开始谈恋爱,我们就没有来往过,这一点我绝对保证,所以我老婆她不会,她没有这个必要。”

“真不是你?”

“不是。”

“那你说到底是谁?”

“我……我也想知道,公安局那边怎么说?”

“我问过,说一点消息都没有。最近我心慌的厉害,总感觉红红出事了。我听说你们医院失踪的那个人也没什么仇人,听说还是个当官的呢,都被人勒死了。我家红红会不会也被人……”

“我说过汪红和他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莫名其妙的就失踪了。”

“那个人他有钱,很多,也许有人嫉妒他,也许是绑架勒索不成就杀了他。可汪红根本不是这样,没有人会害她。我觉得是有人得不到她,故意把她藏起来了。你想想,汪红有多漂亮,有多少追求者,说不定就有那种死心眼子的,看汪红结婚嫁人了,自己没有希望了,就想出这么一折子来。”

连军听着潘副院长的话,也觉得也有些道理。抬起头看着潘副院长说:“真不是你?”

“不是,我发誓。我喜欢还喜欢不过来了呢,怎么能害她?汪红失踪,我跟你的心情一样,心里着急的不得了,可又不方便打听,只能侧面的问问。不过我试过,公安局压根就没用心,他们只顾忙着那人的事了,毕竟那人有钱。”

“是这样啊,怪不得呢,我去过公安局找那个王队长,他说没有消息,还让我说了许多关于红红的事情,我以为他一直在找红红。原来如此,想想也是,那个人比红红失踪只早一周,都找到了,但红红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们压根就没用心。我明天再去问问。”

“也不要冲动,不能说没找,只是没有用太多的时间和精力,要不怎么也得有点线索啊。还是再等等吧,我再侧面问问,你先稳住。我觉得的汪红不会出事,肯定是被有心人给藏起来了。你想想,汪红的生活简单,结交的人也不复杂,怎么可能出事?别急啊,慢慢来,总会找到的。”

潘副院长安慰了安慰连军,就送连军走出小区。连军没有打车,而是慢慢走着。夜深了,寒冷的冬夜,北风呼啸,凌冽的风吹的脸生疼。月光清冷,透过枯枝,斑驳陆离的撒在地上,连军的背影拉的很长很长。偶尔路过的车匆匆跑在茫茫的黑夜里,连军独自走在黑夜里。明天开始会所放假了,要过年了。可是这个年,要怎么过?多少年来,连军最喜欢过年。因为那年,就是过年的时候,他的红红成为自己的女人。连军想起红红那哭泣的脸,疼的死死咬住连军的肩膀。从那以后,年就是连军最喜欢的。如今,没有红红的年有什么过头。过年时,母亲也会问起红红,要怎么办?还有马玉梅那讨厌的嘴脸,所有的事一股脑的出现在连军脑子里,连军觉得自己的头要炸了,疼痛不已。连军抬起头,看着苍茫的黑夜,茫然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王安和刘冬、张哲也上了火车。车上的人似乎比昨天更多了,拥挤不堪,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三人依旧向餐车挤去,结果餐车上也人满为患。

刘冬感慨道:“回家的人可真多,这也是中国人的特点,忙活了一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张哲看看拥挤的人群说:“也不一定,现在人们的观念改变了不少,有的人趁着长假出去旅游。这趟车是去南方的,这季节去那边合适。”

“对,我的好几个同学都去旅游了。还有人发了个段子,写的不错。没钱真好!躺在被窝里,看着全国旅游景区传来的捷报:北方突降大雪,万名游客滞留;名山突现大风,数千游客山顶下不来;国内第一淡水湖人满为患,数名游客被湿身;长城人头攒动,只见脑袋不见城墙;各地高速拥堵不堪,多车追尾。美丽的南方高山也降雪了,游客们冷的打哆嗦,心中顿时蹋实了很多,没钱真好,不闹心不遭罪,躺在床上就是睡!”

“真有才,你说这么有才的人不去当作家真可惜啊。”

“要么说民间有高手,高手在民间呐。”

“哎,兄弟借个光,过一下。”

有人挤着过去了,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很碍事。王安看着那人说:“这是去旅游的。”

刘冬和张哲也看了一眼,张哲说:“是,他往那边去了,我刚才看到有好几个背这种背包的人都往那边去了,估计是碰头去了。”

刘冬被挤的紧贴着车厢壁,看看王安说:“王队,咱俩换一下,这里可以靠着。”

王安点点头,与刘冬换了位置,靠在车厢壁上,闭上眼睛。车厢里人声鼎沸,嘈杂不堪,乌烟瘴气的,王安根本睡不着,就是想闭上眼睛,让大脑放松放松。

第260章

几天来的奔波,让王安很累,原本王安想着自己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根本就睡不着,可谁知晃着晃着就睡着了。不仅睡着了,还做了梦,梦见了失踪的汪红。梦中的情景与上次一样,还有那把带着血的剔骨刀。梦中的王安依旧拼命想要看清楚,但画面模糊不清,唯一醒目的就是到处是血,猩红的血液似乎还在缓缓的流动,王安怎么也看不清楚,听不清楚。只能感觉到汪红不停的惨叫,不停的哭诉,却都是似有似无的。

车停了,又开了,许多乘客下车了,又上来了更多的乘客。过道里更加拥挤,有人挤到了刘冬,刘冬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身体,直接碰到了王安。梦中的王安醒了,依然没有看清楚,听清楚,王安有些遗憾。王安睁开眼睛,看看拥挤嘈杂的车厢。刘冬低声说:“车上太挤了。”

王安笑笑,没有说话,继续闭上眼睛,却再也没有睡着。王安脑子里不停的闪现着梦中的情景,按着梦中的情景,失踪的汪红恐怕凶多吉少,早已遭遇残害。是谁?从汪红失踪到现在已经一月有余,走访的过程中,没有发现汪红有仇家,医院的同事除了关系好的,就是普通同事关系,虽然有一些小矛盾,但绝不至于恨到出手杀人。汪红人长得漂亮,性格高冷傲气,与之关系特别亲密的人不多,追求者中也没有过于激烈的,不至于求而不得而去冒险。考虑来考虑去,只有一人有可能,这人就是市第一人民医院副院长的妻子杨丽。潘副院长口口声声与汪红断了,许久不曾来往。但是不是真不来往了,没有人知道。既是真的不来往了,潘副院长给汪红补偿,也能让他的妻子杨丽发疯,就是潘副院长也不一定心里就痛快。那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果汪红已经被害,从作案动机上来说,潘副院长和他的妻子杨丽均有可能。作案动机有了,那么是否有作案时间?汪红的案子一直都没有突破口,无从下手。现在,王安倒是觉得可以从潘副院长夫妻俩身上下手。潘副院长,迷一样的存在。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两宗失踪案都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绕来绕去,总是饶到潘副院长身上,真的只是巧合?是,潘副院长确实与张君兰和汪红都有关系,一个现在归他直接领导,一个以前归他管理。但是市第一人民医院可以跟张君兰和汪红扯上关系的人多了,为什么别人都能撇的清清楚楚、干干净净,怎么扯也扯不上关系,只有潘副院长无论怎么躲都躲不过去。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不是巧合,就是刻意,刻意的巧合就很有意思。如果真的是刻意的巧合,那么潘副院长身上就有很多秘密,这些秘密里说不定就有真相。刑侦工作就是一门寻证科学,不断提出假设,不断去求证,最终找到真相,得到答案。

睡不着的王安站在拥挤不堪的过道里,嘈杂纷乱,既是到了后半夜,依然没有安静下来。这些都没有影响王安的脑子不停运转,王安按着自己的思路思索着,确定了下一步的工作方向。马上过年了。两宗案子都没有结案,一贯沉稳的王安此时心里也有些着急,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放假前局长肯定会过问,汪安觉得自己的确动作有些慢了。不过,王安有感觉,按着目前掌握的情况,王安可以初步判断,高勇和赵强俩人之间一定有一个凶手,现在需要的就是证据。证据,此次前去,高勇那里会有什么惊喜?王安心里很是期待。

早上七点,车进站了。王安和刘冬、张哲随着拥挤的人群出站。三人在火车站随便吃了点早餐,就紧着往当地公安局赶去了。刑警队长就在门卫室等着,看到三人急忙走出来,伸手握住王安的手,看着王安略显疲惫的脸,歉意的说:“王队长,实在没有办法,那高勇怎么都不说,非要你来。来回折腾你,我们也深感愧疚,要不先休息一下?”

王安笑着说:“要说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明天就年三十了,因为我的原因你们也一直忙着,连过年都不消停。原本过年就忙,我又添麻烦,要说抱歉也是我说,是我们麻烦大家了。”

“我们就守着,而你来回奔波,来来去去就是十几个小时,车上人又多,怕是站都没有地方站,真的辛苦。走,先喝口热茶,稍微休息一下。”

“也好。有没有床?让两个年轻人稍微躺一下,展展腰。搞不好,下午就得走。”

“有,先去吃完饭然后去招待所。”

“早饭在车站吃过了,招待所远吗?”

“不远,出门左拐两分钟就到,条件还不错,比不上大酒店,但设施也算齐全,有暖气有热水,美美睡一觉没问题。”

“好,现在七点二十,两小时后,九点半我们开始。”

躺在招待所的床上,三个人才觉得困了,来不及说话,刘冬和张哲的鼾声就此起彼伏。王安笑着摇摇头,把手机闹铃声定好,闭上眼睛,放空大脑,没一会儿也沉沉睡去。这一觉几天来睡得最香的,没有梦的深睡眠。

闹铃声突兀的响起,王安慢慢睁开眼睛,看看房顶,然后侧脸看着一脸懵圈的俩个年轻人,笑了。刘冬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张哲呆愣愣的坐在床上。俩人的样子很逗乐,王安笑着说:“起吧,洗个热水澡,让脑子清醒点。”

张哲一听这话,顺势就躺下来,嘟囔一句:“你们先洗,我最后。”

刘冬也麻利的上床,拉好被子说:“王队冲完叫我,我再眯会儿。”

王安笑着摇摇头,起身下床,走进卫生间。水温调高点。热热的水流让人瞬间舒服很多,刷牙洗脸打浴液,五分钟搞定。王安神清气爽的从卫生间走出来,路过刘冬的床上时说:“时间来不及了,我先走。”

俩年轻人瞬间清醒,跳下床同时往卫生间冲。一个刷牙,一个直接洗澡。两人用了五分钟搞定,然后精精神神的并排站在王安面前说:“王队,没迟到吧?”

王安慢悠悠的抬手看看表说:“现在是九点过五分,还有十五分钟,你们认为时间能来的急吗?”

“你不是说时间来不及了吗?怎么还有这么长的时间?”

刘冬嘴里嘟囔着然后睁大眼睛说:“王队骗人。”

王安笑着起身说:“走吧,时间完全来得及,我们可以清醒的在路上设想一下高勇到底要说什么?”

九点半,王安准时坐在审讯室,面前什么也没有放,空荡荡的桌子,一眼看过去有些突兀。王安刀刻般的五官冷硬、严肃、刻板,目光深邃,嘴唇紧抿。高勇被带进来,一看见王安就急切的说:“我想起来了,有个人可以证明我,她看见我了,就在她家门口。”

王安淡淡的说:“坐下。”

高勇急忙坐下,睁着眼睛看着王安。原本的小眯缝眼,冒着光,闪着异样的光彩。王安不动声色的说:“高勇,你最好说点有用的。”

“有用,太有用了,绝对有用。”

“说吧。”

“我有证人,她可以证明去年12月19号我在吕晓家,她看见我了。”

“说的具体点。”

原来,王安走后,高勇坐在房间里,刚开始有些垂头丧气,没有证人,就不能证明自己真的在吕晓家里。看着王安,虽然不知道王安什么来头,但混迹江湖多年的高勇,敏感的觉察到王安来头不小,所办的案子也一定是大案,如果真是大案,就是杀人案,那可是要杀头的。该死的吕晓,一定是怕她那个怂货老公知道,所以拒不承认那两天是跟自己在一起。有一瞬间,高勇真有掐死吕晓的心。嘴里臭骂到:“你个骚娘们,要被你害死了,老子要是出去,非掐死你不可。”

高勇知道,如果自己找不出证人来,说不定那杀人的活就落在自己身上了,一定要找出证人,高勇心急如焚,坐在那里,苦思冥想。高勇自己回忆着那两天的事,从自己早上出门开始。

其实自从高勇有了女朋友沈翠芳,几乎就已经不去招惹那些有夫之妇了,危险不说还不能过瘾。沈翠芳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在床上那也是千娇百媚,活好人骚,高勇根本没心再去招惹那些如吕晓一般的有夫之妇。去年12月18号早上,高勇还搂着沈翠芳睡得香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高勇懒得接,伸手看都不就挂断了。结果手里铃声一直执着的响着,几分钟后,沈翠芳迷迷糊糊的说:“勇哥,谁呀,还让不让人睡了?”

高勇不耐烦的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娇滴滴的声音:“勇哥,干嘛不接电话?”

高勇听到吕晓令人肉麻的声音,一个激灵就醒了,看看怀里说了几句话又沉沉睡去的沈翠芳,轻手轻脚的起床,走出卧室,关上门,站在客厅里低声说:“什么事?”

第262章

男人点点头说:“请进。”

几人跟在男人身后进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着一名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女人看着家里竟然来了警察,眼里的疑惑很深。女人起身站在沙发前,看着自己的丈夫。男人说:“警察同志是来咱家了解一些情况的。”

“什么事啊?”

男人赶紧说:“请警察同志坐下说,坐下说。”

“哦,哦,请坐,请坐。”

王安进门后仔细观察了一下房间,一般工人家庭,收拾的干净利落,因为有生人进来,能听到狗吠,看不见狗,听声音应该是在阳台上。王安坐下后笑着问到:“养了狗?”

女人看了眼男人说:“是,不过我家的狗很乖,没有咬过人,一般我们也不会放它出去,散步都是用链子牵着的。”

“什么狗啊?”

“哈士奇。”

“哈士奇比较闹腾,怕是不好打理吧。”

“好打理,这狗通人性,乖着呐,偶尔皮一下。”

“也是,哈士奇是个很搞笑的狗,性格开朗,活泼,想必养了它,生活中的乐趣不少。”

“可不是嘛,跟个孩子似的。”

王安对刘冬说:“让老同志看看照片。”

刘冬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女人。女人伸手接过照片,仔细看着。男人也凑过去仔细看着,俩人看着没有说话。王安开口说:“两位见过这个人吗?”

男人摇摇头说:“没见过。”

女人看的很仔细,然后不确定的说:“我好像见过,但只有这一张吗?”

王安示意刘冬,刘冬又拿出几张照片,递给女人。女人看过之后说:“我见过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怎么?犯事了?真是恶人自有天收。”

男人疑惑的说:“你什么时候见过?”

“哎呀,我跟你说过,就是那个摔咱家狗的人,一脸的凶相。”

女人说完看着王安又说:“警察同志,我见过他。”

“确定?”

“我确定以及肯定,我见过他,就他那样,一脸凶相,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男人噗嗤一声笑了。开口说:“你明明看了好几眼,还多看了几张照片才认出来的。”

“那不是照片嘛,要是本人站在我眼前,我保准一眼就能认出来。”

女人对着王安说:“警察同志,我肯定见过他。”

“什么时候?”

女人想了想说:“应该是去年12月份,让我想想是哪天?对了,是你出门的那两天,你去老家了。那是几号?”

“哦,我回家,这人差点把咱家的狗摔死?”

“对,就那两天。”

“我是去年12月19号早上走的,21号早上回来的。”

“那就是19号,我记得很清楚,是你走的第一天,你前脚刚走,后脚我出门去跳舞。回来后看见家里被这货搞的乱七八糟,我一生气,就把它关在门外。让它好好想想,这货不服气,在门外狂叫。叫的时间也不长,时间长了我也心疼不是?我就坐在沙发上,准备吃个苹果,结果就听见狗的叫声不对,赶紧出门一看,就是这男人,凶神恶煞般的。他把他的拳头塞进狗嘴里,卡的狗想叫叫不出来,样子要多可怕有多可怕。我当时都没敢说什么,就说有什么事,跟我说,跟个狗计较什么!他就恶狠狠的把咱家的狗提起来撞墙,那样子凶得不得了。别说我,就连咱家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狗都害怕了,叫声都没有了。直接哭了,你不知道,我当时那个气啊,这还是狗吗?看着挺凶的,原来就是个怂货。那男的就是照片上这人,他当时踹了我一脚,把我踹的坐在地上,我坐在地上看着他,他的样子我看的很清楚,也记住了。心里想,以后见他惹不起躲得起。咱就是一小老百姓,安安分分过日子的,能不招惹事劲量不招惹事。所以,我记得很清楚。而且,我知道他不是对门的男人,对门的男人我见过,一个老实本分的人,那女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东西,一副骚狐狸的样子。”

“哎哎,在警察面前说话,注意点,注意点,别信口开河。”

“我怎么信口开河了?那女人就是不安分嘛,那天她就站在门口,看着那男人,对了,她叫那男人勇哥。对,没错,就是叫的勇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关系不正常,一定是趁着自家男人不在,乱搞。”

女人一口气说完后,喝口水,看着王安说:“警察同志,我敢保证,就是他,一看那样子就知道是社会上混的。”

王安几人一直安静的听着女人说,等到女人问的时候,王安微笑着说:“如果见到本人,你能认出来吗?”

“能,我能。”

“能不能麻烦你跟我们去辨认一下?”

“这……”

“放心,他看不着你,再说他现在被关着,祸害不了人。”

“他看不着我?”

“是,看不着。”

“那好吧。警察同志,不是我不想去,您也知道,我们只是安分的小老百姓,那种社会上混的人我们惹不起。”

“能理解,走吧,我保证他看不见你。”

女人出门时伸手拉着自己男人的手说:“能不能让我老伴一起去?”

王安微笑着点点头说:“可以。”

王安对刘冬低声说:“你和张哲打车过去。”

经过女人辨认,确定去年12月19号上午11点时,在吕晓家门口发飙狂摔狗的人的确就是高勇。这个证人非常重要,她的证词证明高勇完全没有作案时间,没有作案时间就基本可以排除高勇是张君兰案的凶手。虽然那块粉色的小毛巾,高勇始终说不出有谁能证明他是放在病床上的,但因为女人的不在现场的证词,高勇可以说从张君兰案里脱了出来。

中午三人跟这边的同志一起吃了饭,饭桌上王安表示,高勇和省城的凶杀案基本排除了嫌疑,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再过来。至于高勇其他的犯罪行为,这边的同志早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自会处理。吃过饭,三人直奔火车站。路过车很多,依旧买的站票,在候车室等了一个小时就上了回省城的车。

车上,人依然很多,嘈杂拥挤。几人一路挤着就回到了省城。下车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王安看看时间说:“回单位吧。”

“王队,明天嫂子要走了,你不回去看看?”

“不了,太晚了,她已经睡了,明天我直接去车站。”

王安和刘冬、张哲打车回到单位,简短的说了明天的工作安排,就让俩人回宿舍去睡觉。王安自己也去了值班室,值班室的同志还没睡,听见门口的脚步声,开门看见王安就笑着说:“我一听脚步声就是你。快进来吧。”

王安带着一身寒气走进去,笑着说:“又来打扰你了。”

“我到没什么,关键是你老婆,嫁给你可真是没找对人,一工作起来没日没夜的,这又是多少天没回家了吧?”

“快十天了。”

“不是我说你,像我孤老头子一个,老伴走得早,如今一个人过日子,在这里还有个说话的人,回到家冰锅冷灶的,不爱回。你不一样,有漂亮的老婆,你也忍心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如果是我,早跑了。你呀。要对老婆好一点,嫁给警察的姑娘那都是一等一的好姑娘,你可得珍惜啊!”

“嗯,我听你的,明天就回去。”

“这就对了,快睡吧,睡醒了,明天精精神神的去见老婆,见她一面,让她想你一个月。”

“我就爱听您说这个,让她想着我,离了我还谁都不行。”

“瞧把你美得,娶了好老婆那也得捧着。要不然,迟早是别人的。”

“嗯,我不会允许这事发生的。”

“自信的过头就是骄傲,知道吗?”

“知道,我明天回去一定哄哄她。”

“这就对了。”

王安回到这里就感觉回到了自己家,身心都放松了,躺下没一会儿,就困得睁不开眼。

值班的老同志笑着低声说:“睡吧。”

话音一落,王安低低的应了一声就沉沉睡去。轻轻的鼾声响起,睡得很香。这一觉,王安梦到自己的妻。梦中的妻子依然美丽动人,动人心弦。就站在王安面前,嘟着嘴,神情哀怨的说:“你是不爱我了?好多天也不回家,也不看我,连个电话都没有。老王,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啊?”

王安深情的搂住妻子,低声说:“我想你,很想,很想。”

妻子笑了,抬起潋滟的水眸看着王安,娇羞的低语:“真的?”

王安低头亲吻妻子时,怀里没有了人。急的王安四处张望,妻子的背影却急匆匆的走了。王安紧追几步,大声喊着妻子的名字。妻子没有回头,只留给王安一个决然的背影。王安急的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看着房顶,脑子里回忆着梦中的情景。王安嘴角慢慢上扬,带着温柔的笑容。嘴里低声说:“小东西,今天要走了。”

王安抬手看看时间,刚刚六点。值班室的同志已经起床,摸黑出了门。王安也起身,洗漱完以后,在院子里跑步。

第263章

王安绕着办公楼跑步,三圈下来,浑身热乎乎的。然后开始做操,伸伸胳膊,踢踢腿,弯腰挺胸,一整套操下来,王安觉得神清气爽。抬头看看天,已经微微泛白,今天是个晴天,朦胧中已经有了晴朗的迹象。王安走进办公楼,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坐在办公室里,王安的大脑又开始运转。昨天已经证实2009年12月18日至12月19日高勇的确不在省城,没有作案时间。证据确凿,所以张君兰案与高勇没有关系。那么,与张君兰案条件最为相符的嫌疑人只有赵强一人。无论作案时间、作案动机、身高与外貌,赵强都是最为接近凶手的嫌疑犯。最关键的现场物证,那块粉色的小方毛巾,也有机会被赵强拿到。高勇女儿手里有一块粉色的,有一块大红色的,符合两个小姑娘互相交换礼物的结果。那么。高勇亲戚婚礼上送的另一块粉色的小方毛巾去了哪里?最终是谁把他的扔在了张君兰被杀现场?如果高勇没有撒谎,粉色的小方毛巾被他放在了赵强女儿的病床上,最有可能的就是赵强拿到了。在之前的走访中,赵强的女儿说自己也有过一块粉色的小方毛巾,不过丢了。而赵强始终没有说自己的女儿曾经有过一块粉色的小方毛巾,对于原本应该是两块大红色的小方毛巾,为什么只剩一块了,赵强含糊不清,故意回避。赵强刻意回避的原因就是他知道这块毛巾在哪里,在谁的手里。要如何证明赵强曾经见过这块案发现场的粉色毛巾,至关重要。如果能找到证据,对于赵强的审讯可以说是手到擒来。因为据王安观察,赵强的审讯难度系数不大,与高勇那种经常出入公安局派出所的老油条不同,高勇是应对自如,知道如何抵赖,如何转嫁,成功脱开自己。赵强显然经验不足,要么不说话,要么死不承认。对付这样的犯罪嫌疑人,王安可谓手到擒来,很快能突破嫌疑人的防线,让他说出真相。可是,如果没有证据。以赵强的性格。恐怕会一直沉默,不说话的远比爱说话难审,而且赵强性格内向,周围与他交往的人都说赵强老实固执,固执的人最难搞。想突破赵强,就得有一击即中的把握,不然,在反复的审讯中,赵强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时间久了,精神崩溃,全盘而出。最怕的是第二种,赵强性格更加压抑,直接拒绝与人沟通,从此沉默不语。如果那样,张君兰案的侦破就是前路漫漫了。王安排除赵强的任何一种可能,所以必须做全面准备以求一击即中。从张君兰案的现场,根据案发现场做出的推断是,共有两名凶手其中一人是惯犯,那么一定是他找到赵强,诱惑赵强参与。他必定也与赵强经过多次接触,而且关系处的相当融洽和亲密。是什么诱惑促使赵强铤而走险呢?钱,除了这个原因,别无其他。张君兰案走到现在可以确定,性质就是雇凶杀人。雇的惯犯,而惯犯却找上了毫无经验的人,惯犯需要熟悉张君兰的合作伙伴。而赵强符合他的要求,所以是他刻意接近赵强。欺骗赵强,诱惑赵强,最后把赵强拉下水。王安想起去年在外地调查一件杀人案时,无意中听到了在罪犯中特别流行的一句话:坦白从严,沙漠搬砖;抗拒从宽,回家过年。也就是许多惯犯在与警察斗智斗勇多年中,总结经验,不断提高应对审讯的技巧,他们狡猾狠厉,有严重的反社会性,基本都有严重的人格分裂或心理疾患,常年游走于各个城市,甚少与人交流,隐藏在城市阴暗的角落里,随时伺机进行犯罪行为。他们一旦与人沟通,必定传播一些反社会的言论,引起原本就对社会有所不满的人的共鸣,最后唆使他们共同实施犯罪行为。在张君兰案子里,这种痕迹很明显。那么赵强这一重要的嫌疑人,对他的审讯关系到张君兰案的直接侦破。王安仔细分析了赵强的心理,认为突破赵强,只有拿出一个强有力的证据,放在赵强面前,然后加强审讯技巧,是可以一击即中的。

坐的久了,王安起身站在窗前,天已经大亮,今日果然是冬日难得的晴天。天空蔚蓝,最令人惊艳的是,白云朵朵,棉花般雪白的云朵,大朵大朵飘在蔚蓝的空中。空气格外清新,远处隐约传来鞭炮声,新春的喜气洋溢在空气中,飘荡在整座城市。王安推开窗,让清新冷冽的空气迎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新年快乐的味道,王安觉得心情好多了。门外传来敲门声,王安知道是刘冬和张哲来了。

“请进。”

“王队,我们带了早饭,趁热快吃吧。”

刘冬爽朗的声音刚进来就响起。王安笑着说:“什么饭啊?”

“小米粥、花卷、小菜。今天的菜不错,口感很好。”

“你们俩吃完了?”

“吃过了。”

王安坐下很快喝完小米粥,胃里马上热乎乎的,舒服极了。两口吃下小花卷,抬手看看表说:“时间有些早,市第一人民医院还没上班,他们是八点上班。张哲,八点钟跟医院办公室主任联系一下,请他配合。请他通知去年12份赵强和高勇女儿住院时,所有在病房工作的人员,我们要进行询问,与他约好时间。”

“好。”

王安起身说:“走,我们去看看赵强。”

刘冬问:“王队,我们要提审赵强吗?”

“不,只是看看。”

王安带着俩个年轻人去了监控室,三人站在屏幕前,看着镜头下的赵强。赵强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盯着房顶发呆。王安仔细观察赵强的面部表情,想看看被关了几天以后,赵强的精神状态如何。赵强双眼茫然,似乎没有焦距,紧抿着嘴,呼吸清浅,脸色如常,胸部起伏平稳,双手伸展放松。看不出紧张和不安,赵强这种过度的平静很不正常。王安微微皱起眉头,继续观察着镜头下的笑强。突然,赵强的耳朵动了一下,原本没有焦距,茫然的双眼迅速集中了注意力,放在身侧的双手握成了拳头。王安看到,过道里有警察走过去。赵强是听到了了脚步声,瞬间紧张起来。这说明赵强其实心里很紧张。唯一放松的时候,就是他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内心深处的恐惧,会因为一个只是路过的脚步声就放大到无限。直到过道里的警察走远,赵强紧张的情绪才放松下来。这时候的赵强,闭上眼睛,似乎很累,握紧的拳头也放开了,但他的耳朵似乎依旧注意听着过道里的动静。他在害怕,怕什么?怕来人带他去审讯。赵强不是惯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他在做最后的挣扎。因为他知道王安他们没有证据,不能证明他就在现场。赵强耳边回响着那人的话:“什么坦白从宽,那都是骗人的,说的越多,错就越多。我们混了多少年,杀人越货的事没少干,不照样吃香的喝辣的,过得洒脱自在,就是一个字,嘴紧。我们行里流行一句话:坦白从严,沙漠搬砖,抗拒从宽,回家过年。不怕犯事,就怕嘴软,罪都是自己给自己定的。”

赵强此时心里很焦急,他想起那块粉色的小方毛巾,心里后悔的不得了。赵强躺在床上想着,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这几天赵强感觉很累,比在外面干一天活累多了,心累才是真的累。

王安站在屏幕前,赵强的表情变化看的清晰无比,一点点都不曾错过。王安嘴角微微上扬。王安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主意。如果一会儿去市第一人民医院找不到证据,王安也会告诉赵强,自己已经掌握了赵强就在现场出现过的直接目击证人,并且找到了监控器留下的身影,铁证如山。王安相信,赵强的心理素质没有强大到能和自己对抗。一个第一次参与杀人的原本胆小怕事的老实人,如果能与一名多年搞刑侦工作的的队长对抗到底,那自己得多失败。而王安恰恰是内心强大骄傲的刑侦队长,他有着钢铁一般的信念,严谨缜密的思维逻辑,准确的判断力。王安深邃的目光透过屏幕看着赵强,不错过赵强的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此时的王安可以肯定,如果现在提审赵强,也能得到想要的答案。不过,王安依旧抱着严谨谨慎的工作态度,要做到万无一失。所以,王安在看过赵强之后,依然决定先去市第一人民医院。王安转身走出监控室,刘冬和张哲紧随其后。

王安走出监控室后,自己独自一人上楼,去了实验室。老头子最近比较闲,没有尸体让他忙活,一个人无聊,坐在萧然的办公室里。萧然对着张君兰案的那几样东西,也早已经摸得熟记于心,按萧然的话说没什么新花样了。所以,一老一少,总不能坐在老头子那里,总有种阴森森的感觉。俩人坐在萧然的办公室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唠嗑。

第264章

王安走进去的时候,俩人正对着初升的太阳感慨。老头子低声说:“多好的太阳,一看就感觉温暖。”

萧然笑着说:“喜欢冬日的暖阳,说明你真的老了,年轻人更喜欢春天的阳光,灿烂明媚,朝气蓬勃。”

“能不老了,明年我就退休了。”

“哦,终于可以不上班就拿钱了。”

“一辈子就这么快,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才刚上班没几年,怎么就要退休了?时间真快啊。”

王安走进来直接接话说:“时间快的让我师傅来不及享受生活,就匆匆老了,这是它的不对。”

老头子斜眼看了王安一眼说:“时间怎么就没把你变成超人,多少天没见人,一副灰溜溜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没办成。”

萧然噗嗤一声笑了,幸灾乐祸的看着王安,顺便调侃到:“老头子真是目光如炬,一眼就能看到本质。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不服不行。”

王安笑了,自己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慢悠悠的开口说:“这么多年了,你俩就不能给我点信心,每次都不遗余力的打击我,还是战友吗?”

老头子一撇嘴说:“有好玩的也不带上我,白教徒弟了。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王安看着老头子说:“这不怕您老累着吗?”

“你就直说嫌我老。”

“绝对没有。”

萧然赶紧点火说:“师傅,他就那个意思,如果真要有心,即便不办案,也可以上来给你说说请教一下,帮着分析分析啊。他就是嫌您老,不想跟你说话,觉得您老年纪大了。思想落伍了,跟不上时代节奏了,没有与时俱进了。像我,就是没事,也过来陪您老人家聊聊天,让您那寂寞的心灵得以慰藉。还是那句话。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师傅啊!您可要睁大您的小眼睛,看清楚啊。”

这回轮到王安噗嗤一声笑了,王安说:“你这是点火呢?我还就告诉你了,没用。想当年我跟着老头子他老人家的时候,你还尿尿和泥玩呐。我和师傅那是坚不可摧的革命友谊,是你一句话就能挑拨离间的吗?”

老头子砰的一声放下手中的杯子,故意绷着脸说:“这是当着面撅我呐,什么玩意儿?你们俩个都不是什么好鸟。天啊!这是谁给我的徒弟?没一个靠谱的。”

三人说说笑笑,师徒俩知道最近王安压力大,尽量的说些开心的事,让王安在高压下能有片刻的放松。说笑过后,王安收起笑容说:“这两天就应该有结果了。”

老头子微笑着点点头说:“现在关着的这个?”

王安点点头说:“我基本可以确定就是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寻找证据。”

“有方向吗?”

“那块粉色的小方毛巾。”

萧然开口说:“有谁能证明呢?”

“赵强自己。”

老头子笑了,轻声说:“有把握?”

王安点点头说:“我刚刚去看了赵强,他很紧张。随时在想着如何应对审讯,他不是一个成熟的罪犯,没有惯犯油条般的无赖,也没有多次应对审讯的经验,目前他仅凭一点点的侥幸心理坚持,我会一击即中,一下子打垮他的。不过,等一会儿,我还是会去市第一人民医院,做一些相关的调查,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今天,我很有感觉。”

萧然笑着拍拍王安的肩头:“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老头子也闲笑着说:“可以回家过个年了。”

王安摇摇头说:“她回去,我回不去。另一件失踪案到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忙完张君兰的案子,也该集中精力查一下了。”

“你又是几天没有回家了?”

“十天有了吧?不记得了。”

老头子伸手在王安头上拍了一巴掌,严肃的说:“傻小子,赶紧回家看看,老婆也很重要。”

王安用手摸摸头说:“昨晚原本想要回去,可太晚了,怕吵醒她。今天她又要走了,我心里也难受,有什么办法?”

“现在赶紧回去看看啊。”

“来不及,我约了九点去市第一人民医院。”

“你呀。”

“我想好了,等去过市第一人民医院我就回家,等她走了再提审赵强。”

萧然摇摇头说:“我要是你老婆,早跟你离了。”

王安笑着说:“没老婆的人没有发言权,我的老婆我有信心留住她。话说回来了,你的相亲大业如何了?”

一提到这事,萧然的脸色黑了垂头丧气的说:“别提了,你们说这世上咋就没适合我的呢?”

老头子笑着说:“缘分没到,缘分到了,谁也挡不住。”

王安哈哈一笑说:“因为你人品不行啊。”

“去去去,一边去,不是什么好东西。”

俩人又说笑了一阵子,王安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说:“我要走了,今天过来,是给师傅拜个早年。”

王安说完站在老头子面前,恭恭敬敬的说:“师傅,过年好,祝您身体健康,阖家幸福,万事如意!”

王安说完给老头子鞠了躬。老头子欣慰的笑着说:“谢谢你还记得给我老头子拜个年,也祝你早日旗开得胜,多破案子,成为真正的神探。”

“谢谢师傅!”

王安又对着萧然伸开双臂说:“来,拥抱一下。”

萧然站起身伸手紧紧抱住王安,大声说:“我祝你马到成功!”

“我祝你早日找到真爱!”

俩人抱在一起,互相拍拍对方,然后相视一笑。王安松开萧然,大步流星的走了,留给老头子和萧然一个玉树临风般的洒脱背影。

王安下楼,快步走到自己的办公室,整理一下自己的衣领。刘冬和张哲就走了进来。刘冬看着王安说:“王队,现在走吗?”

“走。”

三人九点准时到了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院办,院办主任正等着他们。看见他们来了,带着公式化的微笑直接说:“病房里还有病人,除了值班医生和护士,其他人都在小会议室等着,房间我也准备好了,现在马上开始吗?”

王安微笑着说:“谢谢主任,准备的如此妥帖,马上开始。”

院办主任带着王安三人走进准备好的办公室,安排的极其周到,三人马上开始工作。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仔细询问,大多数的医生护士没有说出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基本除了病人的情况,其他生活细节都没有过多的注意,说不上有用的信息。只剩下两名护士了,就在三人以为今天的问询会没有结果时,最后一名护士却说了一件令人非常感兴趣的事情。

小护士很年轻,满脸的胶原蛋白,一进来有些紧张。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三人,有些拘谨,手脚不知道怎么放。王安温和的笑笑说:“小姑娘,坐吧。”

小护士拘谨的坐下,看看王安。又看看王安身边的两名年轻的警察。最后眼睛落在王安身上,虽然依旧紧张,但看着眼前的大帅哥,小姑娘还是羞涩的笑了一下。

“多大了?”

“二十二岁。”

“工作几年了?”

“四年。”

“工作的早啊。”

“毕业后就上班了。”

“中专毕业。”

“是。”

“倒夜班吗?”

“倒。”

“喜欢这个工作吗?”

“喜欢。”

“2009年12月你在哪里工作?”

“血液科的儿科病房。”

“当时病房有两个病人,赵静和高小玲,你有印象吗?”

小护士睁着茫然的眼睛看着王安,摇摇头说:“病人太多,记不清了,名字有些熟,想不起来具体什么样子。”

王安示意张哲拿出几张照片,温和的说:“见过照片上的人吗?”

小护士拿起照片看了看,用手指着说:“这个是赵静,这个是高小玲。”

“你确定?”

“确定,赵静是8床,高小玲是9床。我对她们印象比较深。”

“为什么?”

“她们都是从周边县市来省城的,都是过来参加亲戚家的婚礼,最巧的是,她们的妈妈都不在身边。两个小姑娘都是跟着奶奶生活,都很乖巧,嘴巴也甜,尤其是高小玲,年纪不大,很懂事。那孩子吃饭不好,有些贫血。赵静就更可怜了,得了血液病,不过不算重,能控制住。每天输液时,就数她俩乖巧,不哭不闹。我们私下里还说,没妈的孩子就是成熟的早,知道哭闹都没用,就睁着大眼睛看着护士,可怜兮兮的说:阿姨,轻点。那两孩子让人看着都心疼,尤其是睁着挂满泪珠的眼睛,看着人,哎呀,要多心疼就有多心疼。俩个小姑娘玩的也好,自称是最好的朋友。还互相交换了礼物,虽然只是一块小毛巾,但她们那认真的样子好可爱哦。”

听到小护士说到这里,刘冬和张哲精神一震,王安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升起希望。

王安依旧温和的说:“交换了礼物?”

“是啊,两家都是来省城参加亲戚家的婚礼的,现在婚礼上流行送那种小毛巾,除了糖瓜子外,基本上都是再送一块小毛巾。俩人交换的礼物就是那种婚礼上送的小毛巾。”

“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265章

小护士抬头看着王安说:“赵静告诉我的啊。”

王安温和英俊的外表,成熟稳重的气质,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让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心里喜欢,早已经没有刚进来时的紧张,大胆的看着王安,嘻嘻一笑开始讲述。

高小玲出院的第二天,是我上治疗班,进病房给赵静输液。赵静当时在她的病床上叠手绢玩,说是叠手绢,其实是在叠小毛巾。当时,我推着治疗车走进病房,赵静的奶奶就说:“来收拾了吧,该扎针了。”

小姑娘赵静叠的高兴,就嘟着嘴说:“阿姨让我把这个叠完。”

我很喜欢这个小姑娘,不忍心让她难过,就说:“好啊,叠的真好看。”

小姑娘当时叠的是小老鼠,一个粉红色的,一个大红色。我就问:“为什么不是一样的啊?”

小姑娘抬起头说:“因为她们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妹妹啊。”

我觉得好笑就接着问:“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啊?”

小姑娘指着大红色的说:“这是姐姐,这是妹妹。”

“为什么啊?”

小姑娘指着粉色的说:“这是妹妹送给我的,所以这是妹妹啊。”

“哦,原来是这样,妹妹送的礼物啊,那你送什么给妹妹了?”

“我送妹妹的是这个颜色的。”

小姑娘指着大红色的小毛巾说。

小护士说完看着王安,王安笑了,温和的说:“你记得很清楚。”

“是啊,我年轻嘛,记性好。”

“是啊,年轻真好!你确定自己说过的话。”

“是。”

“记得是哪天吗?”

小护士歪着头想了想说:“去年的11月17号。那天我上治疗班,早上输液。那天有些晚了,因为之前的几个小病人太小,一直哭闹,不配合,家长也哄不好孩子,所以轮到赵静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赵静病房门口的过道里有表,我当时推着治疗车进病房的时候看了一眼,心里还嘟囔了一句,真的晚了。所以我有印象。因为赵静乖巧,当时就想,最多半小时,所有的液体都能扎完。我进去的时候,赵静就坐在病床上,乖巧的叠着那块粉色的小毛巾。”

小护士出去了,刘冬和张哲脸上露出开心的笑,这一重要的证词,证明张君兰案发现场的那块粉色小毛巾果然曾经在赵强手里,那么首先就可以证明,赵强撒谎了。赵强一直在刻意的回避这个问题,一口咬定丢了,而且始终没有说明丢掉的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小护士的证词如果用的好,就是张君兰案拨云见日的时候。年轻人的轻松和开心写在脸上,王安的轻松却是深藏不露,王安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赵强的嫌疑越来越大。

从市第一人民医院出来,三人直接回到公安局。王安没有急着提审赵强,而是坐在办公室,把张君兰案的所有材料放在桌上,仔细翻看研究,每一个细节都细细推敲。刘冬和张哲安静的坐在一边,王安指出重点的地方,俩人就在自己随身带着的小本子上记。王安研究完所有资料,觉得自己胸有成竹时,放下手中的资料,闭上眼睛,用手揉揉太阳穴,再次梳理一下自己思路。然后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让凛冽的风扑面而来。王安极目远眺,天空蔚蓝高远,冬日的暖阳,正从东方冉冉升起,光芒万丈。王安的头脑霎时清醒异常,王安深邃的目光远眺繁华的街市,车如流水马如龙,行人步履匆匆,那是回家的急切心情。王安站在这里就能感觉到人们的归心似箭,今日是中国人传统的节日,2009年的最后一天,大年三十。今晚一过,新的一年就开始了。王安觉得也许今天会有收获,多少年的工作经验告诉王安,万事皆有可能,尽管目前赵强的疑点最多,但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什么都不能确定。王安深吸一口气,回头说:“马上提审赵强。”

赵强侧卧在床上,根本睡不着,只是闭着眼睛。过道里响起沉稳的脚步声,赵强的心提了起来,直觉让赵强感到不安,赵强听出来那是警察的脚步声,赵强觉得他们就是来提审自己的。赵强竖起耳朵,心里紧张异常。脚步声果然停在门口,赵强故意面对着墙,闭着眼睛。

“赵强,起来。”

赵强似乎睡得很死,没有答应,也没有动。

“赵强,起床。”

赵强故作迷糊的睁开眼睛,用手揉着眼睛,嘟囔到:“干什么?”

“起来,跟我们走。”

赵强走进审讯室的时候,打了个激灵,迎面而来的冷风让赵强瞬间紧张起来,赵强抬起头迅速的看了一眼对面的人。王安刀刻般的五官立体严肃,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古板淡然。王安直视赵强,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赵强的思想。赵强只看了一眼,就迅速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双手紧握。王安注意到赵强的喉结上下滚动。赵强紧张的坐在王安对面,低垂着眼帘。王安没有马上提问,而是用他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赵强,直看得赵强紧张无比,放在面前的手松开,再握上。王安缓缓开口:“赵强,说吧,2009年12月19号早上你在哪里?”

赵强轻微的瑟缩了一下,然后很快的抬头看一眼王安之后,迅速低下头,没有回答王安的问题。王安厉声说:“赵强,回答我的问题,2009年12月19号早上,你在哪里?”

“我在铺子里。”

赵强声音很低。

“你撒谎,你根本就不在铺子里。”

“我在的。”

“赵强,你在不在铺子里,我们是经过调查的,当天早上天不亮你就出了西区建材市场的大门,路上不是你一个人,有人亲眼看着你走出了西区建材市场的大门,一直到中午才回去。下午你没有干活,你说你不舒服,头疼。下午五点你再次离开西区建材市场,去了市第一人民医院。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那天早上你去了哪里?”

“我,我记错了,我去买了点东西。”

“去哪里买东西?”

“时间太长,我记不清了。”

“那我就提醒你一下,那天有人在大园茂看到了你。”

“我没去,我去大园茂山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就是大园茂山?”

“我,这里叫大园茂的就是大园茂山。”

“哦,是吗?看来你对大园茂山很熟悉?”

“我,我不熟,只是听说过。”

“听说过?赵强,你最好好老老实实的回答,有人不止一次看见你在大园茂山,你去哪里干什么?”

“我去锻炼身体。”

“你是说每周礼拜六礼拜天请假去锻炼身体?”

“我没有请假?”

“你的老板让你每周休息两天,跟公务员一样,休大礼拜。”

“是。”

“你的老板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请假的理由是去医院看护住院的女儿。赵强,你打着看护住院女儿的幌子却去了大园茂山,干什么去了?”

赵强脸色苍白,嘴里唯唯诺诺的,听不清在说什么。王安厉声说:“你女儿的粉色小毛巾被你丢在了哪里?”

赵强抬起头,看着王安,眼睛里一片惊慌失措,赵强说:“我忘了,不知道在哪里丢的。”

“是不是丢在小金沟了?”

“没,我没去过小金沟。”

“从小金沟的北面出来的马路上,每隔两百米就有一个监控器,你要看看吗?”

赵强额头上出汗了,紧张的语无伦次。“不,我没去,我没有粉色的小毛巾,丢了,我没……”

“赵强,你为什么要去杀人?为什么?一个跟你无冤无仇的人,他的女儿刚刚给他生了孙子,他还没有来的急看外孙子一眼,你就把他杀了。为什么?赵强!”

“不,不是我杀得,不是我,我害怕,呜呜呜呜……”

赵强崩溃的大哭起来,王安却没有停下,接着厉声问:“你不是主谋,但你却参与了,你用粉色的小毛巾捂住死者的口鼻,死者用力踢了你一脚,你摔倒了,爬起来,继续用粉色的小毛巾捂住死者的口鼻,直到死者完全没有呼吸。”

“不,我不是故意的,是他叫我……”

“赵强,既然你不是主谋,就应该争取从宽处理,尽快如实的交代问题,让真正的凶手被绳之於法,不要让杀人犯逍遥法外,伤害更多的人。”

“不,不会,我不能说,他都是为了我。”

“赵强,你醒醒吧!他故意引诱你,说你女儿的病如果有了钱就可以治好。他是骗你的,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专家说了,只能用药物控制,而且目前药物控制的效果非常理想,几乎和正常人一样。既是首都也是这样的治疗方法,没有其他的方案。他为了让你替他卖命,所以欺骗你。你是在替他卖命,你知道吗?”

赵强的眼睛睁的很大,惊恐的看着王安,慢慢开口说:“你怎么知道是他说的?是他,是他说只要有钱去了首都,我女儿的病就可以一次性治好,再也不用天天吃药了。”

“赵强,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专家是市内的专家,也是省内一流的专家,他对国内这种病的治疗方法是熟悉的,人家之所以成为专家,是不断的学习、更新自己的结果。如果有能治好病的地方,他怎么不建议让你去?”

第266章

赵强又开始大声的哭泣,嘴里念叨着:“为什么?我把他当做好朋友,他却骗我,为什么?”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想让你做替罪羊。”

王安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王安冷酷无情的说到:“他是惯犯,曾经多次谋财害命,而你,却是亲人眼里老实本分的人,做事认真,对人诚恳,如果没有你,他怎么能够掌握张君兰的行踪?他从一开就看中了你,因为如果他亲自去,我们早就抓到他了,只要他与人接触,他口吃的毛病就会让跟他接触过的人印象深刻,所以他不敢暴露自己,拿你做替罪羊。”

赵强再次睁大眼睛,惊恐的眼神犹如看见鬼一样。赵强喃喃自语:“他是结巴你都知道!他是结巴你都知道了?”

赵强原本就不是一个善于应对审讯的,很快那点强撑起来的防线就被王安攻破了。赵强痛哭流涕的讲述了事情经过。

赵强原本一直在自己家附近干活,去年参加亲戚的婚礼前,老板说在省城接了活,主家催的急,天又冷,再说还有两个多月就过年了,要加班加点的干活,许多人都不愿意接这活。但主家愿意多给钱,是平时的两倍。当时赵强的女儿虽然身体不太好,但还没有查出来有什么病,正打算趁这次来省城好好看一下,有这机会,可以住到铺子里,能省则省,也不用麻烦亲戚。赵强跟母亲一合计,就应了老板,去省城的铺子里干活。赵强能答应去老板还是很高兴的,临走时给赵强家买了许多东西,吃的用的,孩子的玩具。赵强心里过意不去,去了省城的铺子里就抢着多干活,每天都比平时多干了一两个小时。老板看着也高兴,伙食不错。铺子里一共两个人干活,都是下苦力挣钱的,心里也急着回家过年,两人一拍即合,每天都多干些。赵强去了第三天的晚上,大约九点多的时候,俩人都洗漱完准备睡觉了。楼下响起了敲门声,因为是卷闸门,声音很大,哗啦哗啦响着。俩人都有些纳闷,互相看看,不知道会是谁?最后还是一直在这里干活的徐青虎下去,隔着门问:“谁呀?”

“三,三,三哥是我,徐,徐,徐青松。”

徐青虎领着徐青松上楼,给赵强介绍说:“赵强,这是我兄弟,徐青松。”

徐青松是徐青虎的本家兄弟,一个太爷爷的兄弟。一直在外地打工,也是多少年不见面。去年过年回家时兄弟们才见过面,也才知道对方都在哪里打工。过完年,就各奔东西,忙着打工挣钱。不过,在老家过年时,徐青松出手大方,似乎混的不错,兄弟们聚在一起还问过:“在哪发财?”

徐青松笑着说:“发,发,发什么财?不,不,不过跟大家一样下苦的,好,好,好在老板看我,我,我身材高大,又,又,又会几下拳脚功夫,现,现,现在给老板做贴,贴,贴身保镖,挣,挣,挣的是脑袋别在裤,裤,裤腰带上的钱。”

兄弟们笑着说:“哎,老五,就你这说话磕磕巴巴的样子,话都说不利索,咋给老板当保镖啊?”

“当,当,当保镖又不是当秘书,不,不,不用多说话。话,话,话多了老板还不要。”

“也是,言多必失嘛。”

“这活看着挣得多,可也危险,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咱弟兄们里,还就老五有这两下子。”

说说笑笑过了年,徐青虎压根没想到徐青松能来这里找他。徐青松解释说,原本老板来这里有重要的事情办,提前给他放了假,他寻思这会儿回家也有些早了,正好老板到这边来,他就想起三哥在这边,就拍着胸脯给老板说:“让,让,让我去吧,我,我,我虽然说话结,结,结巴,但,但,但办事绝对不结巴。你,你,你说我,为,为,为啥不来呢?又,又,又能多挣钱,还,还,还能过来看,看,看看三哥。”

徐青虎问他住哪儿?徐青松说原本是要住酒店的,但想自己的兄弟就在这里,有那住酒店的钱,还不如兄弟们吃上喝上实惠,索性就住在铺子里了。徐青松住下后,为了不让老板说话,就说他在这里住的时候,赵强和徐青虎的一天三餐他管了。徐青松出手大方,第一天的伙食就收买了赵强和徐青虎。黄焖羊肉、水煮肉片、西红柿炒鸡蛋,醋溜土豆丝,一人一碗拉条子干拌面。中午吃过后,晚饭也不差,也是三荤一素,最后还带了夜宵,三人吃着烧烤,喝着小酒。那日子要多滋润有多滋润。徐青松的大方,一出手便收服了赵强和徐青虎,三人喝酒吃肉聊天,男人只要喝上酒,很快就成了心无芥蒂的朋友,说说笑笑,毫无戒备。徐青松也是很有眼色的人,早上早早出门,中午回来就带着大家的午饭,下午又出去,晚上到了饭点一准回来,赵强和徐青虎不禁感慨,都是打工的,人家那日子过得,自己是拍马也赶不上啊。心中感慨的同时,也对徐青松的工作开始感兴趣了。趁着喝醉酒也侧面的打听打听,想知道徐青松到底是干什么的,跟着咋样的老板,过得真的滋润。徐青松酒量好,每次三人一起喝,赵强和徐青虎醉的睡着了,徐青松却好好的,对于两人趁酒醉打听自己的事,徐青松也是含含糊糊,说的很笼统,俩人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被徐青松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就在徐青松来的两天后,赵强母亲带着的孙女儿来省城参加亲戚家的婚礼,顺便给女儿好好检查一下。女儿身体一直不好,去了多少趟医院,只说是营养不良,贫血,也没弄清楚到底什么原因。赵强就想着趁这次到省城来,顺便给女儿好好查一下。叔叔拖得人,说是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血液科好,女儿一来,第二天就住进了医院。那几天赵强这里没个底,每天除了干活就是愣神。徐青虎原本就是个实在人,总是抢着多干活,没事就开解开解赵强。有天晚上,徐青松又买了酒和烤羊肉串,招呼着俩人一起喝酒聊天。赵强心不在焉的应付着,喝酒也提不起精神。徐青松是个细心的人,发现赵强情绪低落,就热心的问:“兄,兄,兄弟,有,有,有什么想不开的?世,世,世上无难事,只,只,只怕有心人,什,什,什么事都能迈,迈,迈过去。”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身体就不好,仔细养着。医生说恐怕是血液上的病,抽了血要送到首都去做化验,说是一个礼拜才能出来。你说,要是真的是血液上的毛病,那不是等死吗?”

“哦,血,血,血液上的病,病,病啊?那,那,那是挺严重的,以,以,以前我们家有个亲,亲,亲戚,跟,跟,跟三哥家更近,听,听,听说也是得了血,血,血液上的毛病,家,家,家里没钱治,最,最,最后没熬几年,就,就,就没了。”

徐青虎伸手拉拉徐青松,示意他不要说了。徐青虎说:“兄弟,我那亲戚年纪大了,发现的晚了,一直也没去大医院检查过。哪里像你的女儿,一直治着,不会的,小孩子家家的,用心养着,就会好的。”

徐青松也说:“是,是,是啊,我,我,我听说血液上的病也,也,也分好几种,现,现,现在大城市可以做,做,做手术,换,换,换那什么骨髓,哦,对,对,对了就叫骨,骨,骨髓移植,做,做,做了骨髓移植就,就,就跟正常人一样,没,没,没问题。”

“真的?那要不少钱吧?”

“这,这,这倒是,听,听,听说要几十万呢。”

赵强的眼睛一下子暗了,神情更加晦暗,叹口气说:“我上哪找那么多钱去?”

徐青松大手一挥说:“怕,怕,怕什么?车,车,车到山前必,必,必有路,船,船,船到桥头自,自,自然直,你,你,你窝在这里发,发,发愁,也,也,也愁不来钱。想,想,想开点,多,多,多干活,多,多,多想路子,面,面,面包会有的。”

徐青虎突然说:“老五,你路子多,能不能再给强兄弟介绍个工作,让他过年去干,挣点是点。”

“急,急,急什么?现,现,现在不是还,还,还没结果吗?说,说,说不定不是,是,是那病呢。”

赵强一听这是有路子的意思,赶紧说:“八成就是,医生说的,现在只等化验结果出来就能确证。五哥要是有路子,就介绍我去,多挣点钱给我姑娘治病。”

“这……”

“五哥,你就帮帮我吧。”

“是啊,老五,我们在这里挣钱,虽然也不少,但经不起花,要是孩子真有那病,多挣点给孩子治病,要是强兄弟的姑娘能治好,也是积德行善的事情,你要是有路子,就帮帮吧。”

“这,这,这要不这样,明,明,明天我问问老板,我,我,我老板有的是挣,挣,挣钱的路子,我,我,我,问问他再,再,再说。”

“谢谢你五哥。”

第267章

第二天晚上,赵强和徐青虎眼巴巴的盼来了徐青松,徐青松手里依然提着打包的饭菜,俩人殷勤的接过来,眼巴巴的看着徐青松。徐青松嘿嘿一笑说:“坐,坐,坐下吃饭,边,边,边吃边说。”

三人围坐在简陋的矮桌子旁,徐青松故意卖着关子,不急不忙的摆着饭菜,赵强不好意思开口问。徐青虎忍不住,直接开口问:“老五,怎么样?”

“急,急,急什么?坐,坐,坐下吃饭,慢,慢,慢慢说。”

徐青松原本就结巴,平时很少说话,因为徐青虎是个老实温和的人,从小也不取笑徐青松,去年回家过年时,徐青松就觉得徐青虎多少年都没变,还是那副温和善良的性子。赵强也是不会笑话人的主儿,跟他们俩在一起,徐青松难得的话多,结结巴巴的也不消停,整日里喝酒聊天,倒也没有自卑。这不,还卖起了关子。就是那天,徐青松告诉俩人,他的老板是来这边收账的,人家欠了老板一大笔钱,好长时间都要不回来,这不,老板就亲自来了。徐青松把赵强的事给老板一说,老板也同情赵强,说什么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女儿赵强真是不容易。所以,老板就说原本让徐青松干的活儿,就让赵强去做吧。赵强和徐青赶紧问是什么活儿?徐青松慢条斯理的告诉赵强,欠老板钱的那人,因为不想还钱,搬家了,工作单位也换了,根本找不到。徐青松来了这几天,就是四处打听,这才摸着点影子。那人每周都去爬山,就去大园茂山。每周两次,礼拜六,礼拜天的早上七点多就到了山下,一直到十点多才会在早市上买些小菜回家。跟踪了几天,基本摸清了,但因为徐青松个人原因,不便上前搭话,也套不出有用的信息。如果赵强去,说不定能和那人搭上话,探探他的底。老板说了,如果人家真没钱还,就先回去过年,如果是有钱赖账,那就给他点颜色看看。这不,这活就这么简单,赵强去跟那人搭讪,探探底。赵强条件好,一看就容易接近,一脸的老实人相。只要摸清那人的情况,就算完成工作,老板给的钱不少,按天算,一天两百。一天两百,当时就把徐青虎和赵强吓傻了。

“我的乖乖!一天两百?就做这点事?”

“是,是,是啊。”

“能不能给我也找个这样的活?”

“你,你,你想什么呢?这,这,这是老板可怜赵,赵,赵强兄弟,才,才,才给的。你,你,你以为捡,捡,捡萝卜呢?一,一,一弯腰就,就,就捡一个。”

徐青虎脸一红,笑着说:“我就这么一说,老五,你真够意思。强兄弟,我这弟弟够意思吧?”

赵强还没从震惊里回过味来,听到徐青虎的话,才反应过来,赶紧端起酒杯给徐青松敬酒,嘴里说着不要:“五哥,我,我谢谢你!你的大恩大德,我赵强一辈子忘不了,你就是我亲哥。谢谢!谢谢!”

徐青松大手一挥说:“也,也,也是赶巧了,你,你,你好好干,要,要,要是老板高兴了,说,说,说不定还,还,还有好处。”

就这样,赵强有了一份新工作,每个礼拜六、礼拜天,早早的起床,去西区公园锻炼身体,在张君兰必经的路上等着张君兰。然后和张君兰一起上山。赵强见了张君兰以后,就明白了徐青松说的自己不方便出面跟张君兰搭讪的原因了。张君兰看上去就是一个有文化的人,一副儒雅的知识分子气息。搁在平时,像张君兰这种人,赵强是根本搭不上话的,一是没什么好说的,地位、文化、收入,生活阶层不同,根本就没有接触的机会。二是,对于这种通身气派的人,赵强心理上就有些自卑,怕一张嘴让人家笑话。与其自取其辱,不如根本不搭理。赵强原本也不是多话的人,所以平时都是别人主动,他才接口。徐青松长得五大三粗,一脸凶相。第一天晚上,赵强初见徐青松时,也吓了一跳,直觉上就有些害怕,总觉得徐青松不是一般人,很像传说中的走黑道的。当徐青松说要留下来跟他们一起住时,赵强心里是不同意的。无奈一是因为他是徐青虎的兄弟,二是赵强怕如果自己拒绝了,徐青松会出手打自己,所以咬着牙同意了。不过后来徐青松的表现,让赵强放下了心,才觉得这也许就是人家嘴里常说的义气。赵强活了三十多年,一向本本分分,从没有与徐青松这种人打过交道。没几天就对徐青松心无芥蒂,把徐青松当做知心朋友。什么两肋插刀的兄弟,他按着徐青松交给自己的方法,刻意在爬山的路上走在张君兰左右,支棱着耳朵听周围的人说话聊天,偶尔也插一句。赵强一脸的老实相,有时候说出来的话也是天真,没有心机的。爬山的人基本都是混了一辈子的,各个修炼的都快成精了。猛的来了这么个傻帽,大家觉得新鲜,有意思。爬山的路上多了笑料,没事就逗逗赵强。赵强说话在这群人中间,显得格外幼稚,到底是小地方来的,一说话就能听出来。赵强之前在自己家时,就很少跟人打交道,既是有来往的也是熟悉的左邻右舍,要不就是自己家的亲戚,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同学。这些人了解赵强的为人处事方式,也知道赵强文化水平不高,头脑简单,没有心机,但为人实在老实本分,没有人瞧不起赵强。赵强到了省城,几乎没有跟城里人打过交道,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接触最多的就是徐青虎和老板,还有西区建材市场里的人,大多数都是文化水平不高,头脑比较简单的人。所以也没有人笑话自己。可就这爬个山,就有人笑话赵强。赵强是老实,但不意味着他就傻。人家瞧不起自己,眼里的鄙夷不屑,赵强看的清清楚楚的。可是赵强为了每天的两百块钱,忍了。心里却很是不痛快,加上赵强的女儿检查结果出来了,果然是血液上的病。医生说要一辈子都吃药,那药挺贵的。赵强心里烦,憋屈,不痛快。平时为了还礼拜六,礼拜天的班,赵强还要加班加点的干活。又累又憋屈的生活让赵强有些绝望和痛苦,却不知道如何发泄。也正是这样,在赵强终于和张君兰成功搭上讪,取得了张君兰的信任,俩人去了那个坡上看风景的那天,徐青松又买了酒和菜,晚上坐在铺子里,喝酒聊天。那天,徐青虎不在,出门有事。只剩下徐青松和赵强,俩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赵强高兴的说:“五哥,我今天领着那人去了那个坡上,站在那里看风景,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真,真,真的?”

“那还有假,这些人真怪,每天啥活也不干,却爬山锻炼身体。我看那人似乎挺有钱的,说话也算和气,没有瞧不起人。你说为啥就欠钱不还呢?看着不像啊?”

“要,要,要么说你老实呢。你,你,你以为人是看脸,就,就,就能看出好坏的?”

“也是,老话不是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嘛。说不定看着文绉绉的人,心里才鬼多呢。”

“没,没,没错。对,对,对了,这,这,这几天忙,你,你,你姑娘啥病?”

说到女儿的病,赵强长叹一口气说:“血液里的病,医生说吃药可以控制住,那药挺贵的,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医,医,医生说管用,那,那,那就一定管用。”

“谁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出,出,出院了吗?”

“回家了,回家慢慢养着呗,带着药。不过,这两天看着是好多了,我姑娘精神多了,人也胖了。”

“那,那,那就好,你,你,你没问问,大,大,大城市能治不?”

“医生说只能吃药。”

“他,他,他骗你吧。一,一,一定是看你没钱,治,治,治不起,不,不,不给你说。”

这下踩着了赵强的痛脚,赵强多日来的憋屈和烦闷一下子喷泄而出。赵强啪的把酒杯用力的放在简陋粗糙的桌面上,声音也大了起来。赵强说:“这些人都是狗眼看人低,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有什么?也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眼,吃五谷拉屎放屁啊。有能耐?有能耐不是也一样?”

“这,这,这是受气了?”

“你是不知道,他们跟我说话时我的那神情,那眼光,我虽然说不上,但我能看来,他们打心眼里瞧不起我。你是不知道?他们……”

“我,我,我咋不知道?我,我,我受得气,比,比,比你多。”

“也是。”

“去,去,去大城市一定能,能,能治好。”

“咋去,我没那么多钱?”

“想,想,想挣钱吗?”

“你有路子?”

“就,就,就看你敢不敢了?”

“啥意思?”

第268章

徐青松四周看看,压低声音说:“那,那,那人欠钱不还,老,老,老板生气,后,后,后果很严重。”

赵强看着徐青松说:“咋,你老板想把人绑了?”

“绑,绑,绑了作甚?直,直,直接灭了。”

“啥,你老板要杀了他?”

“要,要,要不上钱,留,留,留他做什么?”

“那也不能杀人啊?”

“老,老,老板有钱,就,就,就是咽不下这,这,这口气。”

赵强瞪着眼睛说:“五哥,你老板是干什么的?”

“我,我,我老板活的那,那,那叫一个潇洒,有,有,有钱,有,有,有人,看,看,看谁不顺眼,就,就,就灭了谁。”

“黑社会啊?”

“你,你,你别管他,你,你,你就说想,想,想不想挣钱吧?”

“可是,自古杀人要偿命,那是犯法的,死罪一条。我要是死了,我妈和我女儿怎么办?”

“干,干,干就要干的利,利,利索漂亮,没,没,没人知道。”

“怎么可能?一个大活人没了,人家的家里人能不找?”

“等,等,等找到也没,没,没用,咱,咱,咱早就跑了,上,上,上哪儿找去?”

“你和你老板就是专门干这个的?”

“是,是,是啊,这,这,这来钱多快。”

那天,徐青松磕磕巴巴的给赵强说了很多,主题思想就是这么多年来,他和他老板专门干杀人越货的营生,挣了不少钱,到现在不也是活的比别人都滋润。要钱有钱,要女人有女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徐青松甩手给了赵强一千块钱。说这是最近赵强干活的报酬。一千块钱,赵强拿着钱,张着嘴巴说:“真给这多啊?”

“说,说,说好的,不,不,不能够赖。”

赵强心里数了数,多了一天的钱,要退给徐青松。徐青松大手一挥说那是给赵强女儿买营养品的。一千块钱,是赵强半个月的工资,那还是每天辛辛苦苦,不停的干活才挣来的。夏天,汗流浃背,冬天,迎着寒风。挣的就是份辛苦钱。可今儿这一千块钱,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赵强拿着钱,反复数着看着,感慨着。徐青松趁机给赵强说了要干掉那人的计划。说赵强什么都不用干,只负责把那人领到大园茂山的那个坡上,其他的不用管,一切都由徐青松搞定。事情成了,直接可以拿到五万块钱。徐青松说的没错,普通人靠工资能挣几个?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那些个有钱的主,谁没干活几件犯法的事?谁没偷过税?等人家有钱了,摇身一变,成了成功人士,开始回馈社会,做慈善,捐款,修路,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以一副大善人的面目出现在普通人面前。等咱有钱了,也可以啊,露脸的事谁不会?五万块钱,赵强不吃不喝得挣三年。徐青松说有了这些钱,至少可以让母亲和女儿吃好穿好,养好身体,等以后有了钱可以直接做手术。那是礼拜二的晚上,赵强没有直接答应,说要好好想一想。徐青松笑着说可以。但徐青松提醒赵强,这事谁都不能说,自己知道就好,好好考虑,不着急。这事也不是急的事,要慢慢筹划,必须做到万无一失,既要拿钱,还不能留下证据。只有这样,才能尽情的享受挣来的钱。赵强心里很矛盾,斗争了好几天。周末的时候,赵强还是去爬山了,跟在张君兰身侧,刻意的与张君兰搭讪,与其他人聊天。那些人眼里的鄙夷和不屑再一次深深伤害了赵强,赵强原本的憋屈刚刚被徐青松的话吓回去了,如今又被成功的挑起。赵强当时心里想着,这些人都该死。赵强极度憋屈的心里再次升起无边的仇恨。凭什么自己老老实实做人,勤勤恳恳做事,却过得不如那些整天无所事事的人?他们都该死!周末两天,赵强就憋屈了两天,心里的怨恨不断升级。礼拜天的晚上,徐青松买了手抓羊肉,是那种世面上流行的一种新吃法,就冰抓。当时赵强和徐青虎一看是结了冰的羊肉,就张罗着要热一下。徐青松哈哈笑着说:“不,不,不用热,这,这,这个就这样吃。”

那天赵强才知道羊肉也能这么吃,口感相当不错。这城里人真会享受,吃的,穿的,玩的花样不断,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赵强喝了酒,临睡前对徐青松说:“五哥,我答应你。”

徐青松扫了徐青虎一眼,拍拍赵强的肩膀说:“好,好,好好干。”

徐青虎没在意,喝了一点酒,有些犯迷糊,也笑着说:“是啊,强兄弟,跟着我五弟好好干,等以后发财了,可别忘了哥哥我。”

徐青松第二天早上就离开了,对徐青虎说是老板办完事要回去了。徐青松当着徐青虎的面和赵强互相留了电话号码,相约以后有事电话联系。赵强在忐忑不安中等来12月19号。一大早,赵强就起床了,对徐青虎说要去亲戚家一趟,中午才能回来。赵强只有一件棉衣,出门时都穿着那件藏蓝色的棉衣,天还没亮,那天很冷,北风呼啸,刺骨的寒冷让赵强有那么一丝怯懦。迎着寒风,赵强自己有了退意,不想去。赵强在建材市场门口站住,想回身走进去,又一想刚给徐青虎说自己中午才回去,现在回去怎么说?赵强很快给自己想了一个理由,外面太冷,中午再去。就在赵强犹豫不决时,手机铃声响起,惊的赵强一个激灵。赵强掏出手机,看着来电显示。不出所料,是徐青松打过来的。赵强无奈的接通电话,听这电话里徐青松简短的说:“我,我,我已经到了。”

赵强挂断电话后,不再犹豫,快步向前走去。赵强在西区体育场的拐角等着那人,远远看见那人后,赵强躲了在马路对面。等那人走过来,赵强迎上去,装作也刚刚到的样子,笑着说:“老哥,今儿也出来的晚。”

“哦,天冷,就晚出来一会儿。”

“是啊,这天说冷就冷,天气预报说下礼拜寒流才来,怎么今儿就变天了?”

“到底是地气凉了,今天就格外的冷。”

俩人边走边沿着上山的路,随着人流往山上走。路上其他人也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赵强心不在焉的应付着。今天,赵强倒没有觉得这些人瞧不起自己,也就随便聊几句八卦,什么菜又涨价了,超市今天搞什么活动,天气预报说哪天下雪。赵强突然以前是自己多心了,人家根本没有看不起自己。也是,大家又不认识,都是出来锻炼身体的,没必要跟谁过不去。赵强心里再次升起退意,不想做了。天真的很冷,呵气成冰,赵强想起徐青松早就到了。按着俩人约好的时间,徐青松从村子那边上大园茂上,然后绕过来,躲在约好的坡附近。此时的徐青松肯定冻得瑟缩着,山上有多冷,赵强能想象出来。赵强强压住自己的不安,一边跟在那人身侧,一边随意的说着自己老家的事。那人偶尔应一句,话不多,但很温和。赵强总觉得他不像欠钱不还的人,那人一看就有学问,文质彬彬的样子。身上穿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赵强没见过世面,不知道那人穿的都是名牌,只觉的男人也有会打扮的的,那人就让人看着舒服,有气质。赵强也问过徐青松:“五哥,那人不像是欠钱不还的主啊?”

“人,人,人不可貌相,海,海,海水不可斗量。我,我,我老板说他欠了,就,就,就欠了。”

“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但从面相上看,这人不像是什么狠人啊?”

“谁,谁,谁知道呢?咱,咱,咱是求财的,谁,谁,谁给钱就,就,就听谁的,问,问,问那么多干,干,干什么啊!”

“也是,问的太清楚了,以后想起来还害怕。这样好,反正也不认识他,只当他命该如此。”

想着俩人的话,赵强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人,赵强书读的不多,形容不上,但那人看上去真的是温和无害。一路上三三两两的人快步走着,既是大冬天,爬山的人还是热了,赵强也出汗了。走到约好的地方,赵强左右看看,来这里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数人都在大园茂山上,从这里看过去,可以看到省城的全景。赵强笑着说:“这里看不如那边看着敞亮。”

“是。”

“我要去那儿看,站在那里心里痛快。”

“我也喜欢那里,走,一起去。”

那人跟着赵强往坡上走,赵强心里突突跳着,有那么一瞬间,赵强真想拉住那人,不让他过去。但赵强没有,赵强已经隐约看见了徐青松的身影。今天的徐青松看上去凶神恶煞般,穿着黑色的棉衣,带着帽子,口罩,他就躲在坡的那边,那人毫无知觉,正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第269章

赵强那一刻心里极度紧张,赵强和那人站在坡上,眺望远方。城市的高楼大厦林立,四通八达的马路上密密麻麻的车流,行人就像蚂蚁一样。天空阴霾,似乎风雪欲来。凛冽的北风呼呼做响,赵强似乎听到了徐青松的脚步声。徐青松从坡的那边过来,手里拿着一根绳子。徐青松慢慢靠近那人,赵强退后一步,看着那人感觉到身后有人,想要回头的一瞬间徐青松用绳子紧紧勒住了那人的脖子,那人开始挣扎,拼命的挣扎,并试图张嘴呼叫。徐青松紧紧拉住绳子,对赵强说:“快,快,快捂住他的嘴。”

赵强下意识的就想用手去捂住那人的嘴,徐青松说:“别,别,别。”

赵强马上明白过来,不能用手,可是用什么呢?那人挣扎的很厉害,徐青松身材高大,有力气,可是在死亡面前,那人的力气也超级大。赵强害怕极了,想脱下棉衣捂住那人,无意中手竟然伸进口袋里,掏出一块粉色的小毛巾,赵强拿着小毛巾冲过去捂住那人的鼻子和嘴巴。那人抬起脚狠狠踢了赵强一下,正好踢到赵强的裆部,疼的赵强咧嘴坐在地上。徐青松咬着牙用力的勒住那人的脖子,示意赵强起来。赵强爬起来继续用小毛巾捂住那人的鼻子和嘴巴。这时那人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挣扎的动作基本没有力量了,加上赵强又捂住那人的口鼻,很快那人就软了。徐青松又多勒了一会儿,确定那人死透了,徐青松才松开手。招呼赵强把那人从坡上推下去,赵强和徐青松站在刚才那人站的地方,看着那人的尸体从坡上滚下去,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俩人看看四周没人,赵强的心跳的很快,原来杀人也是挺简单的一件事。赵强有些腿软,徐青松扶住赵强,慢慢从另一边走去。赵强有些后怕的回头看看,徐青松说:“老,老,老天都在帮我们,过,过,过两天一下雪,什,什,什么都没有了。”

其实赵强当时根本不是回头看自己的脚印,就是想看看那地方。徐青松一说,赵强也觉得不错。天气预报都说寒流要来,一下雪,什么脚印都没了,说不定连尸体都埋在雪里了,等找到尸体,没有人会记得赵强曾经和那人一起爬过山。俩人走了很久,才走下大园茂山。徐青松说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再过去看看,万一那人没死透,再缓过气来,那俩人就惨了。徐青松早就踏熟了这里的环境,俩人走到那人滚落的地方,满是野草,是那种北方常见的灰条,枯死后的灰条也纠缠在一起,那是一条山沟,应该很少有人吧,根本没有路。俩人小心翼翼的拨开枯草走过去,果然看见那人躺在地上,身上有些野草。徐青松用枯草覆盖那人,几乎看不到那里躺着一个人。然后俩人往外走,赵强因为过于紧张,手里一直紧紧捏着那块粉色的小毛巾。这会儿才慢慢放松下来,人已经死了,紧张也没用。心一放松,手就不由自主的也放松了,手里的小毛巾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直到走到马路边上,赵强才发现自己手里的小毛巾不在了。赵强心里一急,对徐青松说:“五哥,那块小毛巾不在了。”

徐青松也一惊,开口说:“掉,掉,掉哪儿了?”

“不知道。”

徐青松皱皱眉头说:“别,别,别急,想想。”

赵强当时脑子里有些乱,根本不能正常思考,使劲想了想说:“五哥,不知道。”

徐青松脸色一变,看看四周,俩人已经站在马路边上了,车来车往的。赵强没有看到徐青松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只是一味的紧张和不安。徐青松说:“别,别,别急,我,我,我想想。”

后来,徐青松说很有可能就是掉在那条山沟里了,俩人又折回那条满是枯草的山沟里,找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找到。徐青松说不找了,说不定掉在村子里了,漫山遍野的,找死也找不到。赵强害怕掉在山上,想去大园茂上找找。徐青松说千万别去,以后都尽量别去山上。徐青松问:“那,那,那块小毛巾,哪,哪,哪来的?”

“别人送给我女儿的。”

“怎,怎,怎么送块小毛巾。”

“我女儿住院时一个病房的小姑娘送的,她们家也是来省城参加亲戚家的婚礼,婚礼上送的。”

“婚,婚,婚礼上送的,为,为,为什么送?”

“这边现在流行,婚礼上基本都送这个,我们家离省城不远,那边也是。”

徐青松笑了,说:“就,就,就是说有小毛巾的人很,很多,很多?”

“应该是,我就见过好几个人都有。”

“那,那,那就好。”

徐青松放松的告诉赵强,没事,那么多人都有,谁会肯定就是赵强的。再说不一定就丢在山上了,如果是丢在村子里,既是真有人找到那块小毛巾,也不能确定就是赵强的。就说女儿丢了,没人会注意到。原本很是害怕的赵强,觉得徐青松分析的有道理。不过是一块小毛巾,还是许多人都有的,也就放心了。那天下午徐青松打电话约了赵强,说要把钱给赵强,赵强当时在干活,就说要不你打到我的卡上吧。一个小时后,徐青松给赵强打电话说,钱已经打到赵强的卡上了。下午,赵强干完活,去银行查了一下,果然多了五万块钱。赵强就想着给徐青松打个电话,说声谢谢。电话打不通,一直处于关机。从那以后,赵强再也没有见过徐青松。徐青虎回家前,赵强还试着问了一下,徐青虎笑着说:“人家大忙人,不知道跟着老板在哪发财呢?”

赵强一直边说边哭,说完之后反倒是安静了不少。王安又问了几个问题,之后示意刘冬和张哲可以结束了。

王安回到办公室,吩咐刘冬和张哲:“迅速抓捕徐青松。”

刘冬和张哲马上去安排了。王安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回忆着赵强的话。张君兰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看上去无害的男人,一步一步把他送上了死亡之路。案件到了这会儿,王安更加确定,徐青松是被人雇佣的杀手。张君兰案的真相就快要浮出水面了,背后之人藏不了多久了。王安突然想起魏国星,魏国星的逃逸,是自己的疏忽。王安绝不允许自己再犯一次错误。王安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张哲的手机。

“王队,还有什么吩咐?”

“马上安排人手监控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潘副院长。”

“是。”

王安挂断电话,才安心坐下来,准备喝口茶。连续工作了这么久,终于有了突破口。王安心里很高兴,端起茶杯。王安端起茶杯的一瞬间,站了起来,抬手看看时间。

“坏了。”

王安快步往外走去。王安看见茶杯才想起妻子今天要走了。王安出了公安局的大门,伸手打车。王安赶到车站时,妻子要坐的那趟车刚刚开始检票。王安急匆匆的买了站台票,进了候车室,在拥挤的人群中寻找妻子的身影。王安心里很急,很多天没有见妻子了,这一刻,潮水般的思念,几乎要淹没王安。随着人流,王安检票上了站台,几百个人中,王安一眼就看到了妻子,妻子拉着行李箱,一个人独自向车门走去。王安撒腿就跑,王安害怕妻子直接上车。突然,妻子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妻子就笑了。妻子往回跑,拉着行李箱,与其他人逆流而行。妻子的眼泪肆意流淌,妻子脸上带着笑,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俩人越来越近,终于站在了对面。王安上前紧紧抱住妻子,不顾周围的人,低头热烈的吻住妻子,妻子也热烈的回应着王安。许久,哨声响起,车要开了。王安松开妻子,拉着妻子亲自送她上车,妻子流着泪大声说:“我做了腐乳肉和扣肉,炸了丸子,都冻在冰箱里了,小花卷和油饼子放在上面,记得吃。”

王安热烈的目光看着妻子,挥挥手,点点头。其实王安想说:“早点回来。”

这句话王安只在心里说了,没有说出口。妻子想念女儿,这是要去看望女儿的,王安不能跟女儿抢妈妈。王安站在长长的站台上,高大笔挺,英气逼人,所有的送行的人都黯然失色。王安使劲挥着手,什么也没说。妻子的影子消失了,火车慢慢开走了。王安的心突然觉得空落落的,王安转身向外走去。出了车站,王安掏出手机,拨通妻子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妻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喂,老王。”

王安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低低的说:“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嗯。”

“去了替我问候父母和弟弟他们,还有,给女儿说我很抱歉!她还小,不能理解。”

“嗯。”

“好,挂了。”

“别挂。”

第270章

妻子急切的说了一句,然后就沉默着,电话那端传来妻子低低的呼吸声。王安笑了,压低声音说:“小东西,我想你,很想,很想。”

王安在电话这头都能听见妻子开心的笑声,妻子低声说话,声音温润如玉,语气温柔娇媚。妻子说:“天气没那么冷了,若是觉得棉衣太厚,回家时换一件,我挂在门后了。”

“好。”

“肉丸子是你爱吃的纯肉的,基本上是熟的,下面的时候放两个一起煮就行,腐乳肉和花卷溜一下就可以了,油饼子放在微波炉里热,记住了吗?”

“记住了。”

“一定记得吃。”

“好。”

妻子低声说:“好了,不说了,我知道你忙,不耽误你的时间,注意身体。”

妻子恋恋不舍的挂断电话,妻子的不舍隔着电话,王安都能感觉到。心里柔的滴水,那个美丽动人的身影刻在心里,忙碌了一天以后,躺在值班室的单人床上,那道身影就是最好的解乏方式。王安收起电话,脚步匆匆走出车站。

王安刚走到公安局的大门口,门卫就走出来说:“王队长,有人找,我看见你出去了,让他坐在这里等。”

“哦,什么人?”

“来过两次了,是那个失踪的汪红家的表哥,叫连军。”

连军已经走出门房,过来和王安握手。简单的问候后,俩人一起向王安的办公室走去。连军边走边说:“王队长,我知道你忙,不过我妹妹汪红失踪的事,我还是想过来打听打听。我心里真的……”

“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不过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你,到目前为止,尽管我们一直在寻找线索,但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一点消息都没有?”

“是。”

“我听说你们最近一直忙着找另外一个人,根本没时间去找我妹妹。”

“我可以很负责的说,虽然工作有侧重点,但我们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不停地走访,不停的寻找有用的线索。可是,原本能提供线索的人就不多,作为哥哥,你的确提供了不少有关汪红的生活细节,但都是过去的。对于汪红成年后的许多事,你可以说一无所知,提供不了有用的线索,我们寻找起来的确有困难。”

“有困难就不找了吗?”

连军的口气有些不满,王安淡淡的一笑说:“我们一直再找,能想到的人,能想到的事,我们都去进一步求证,以期从中得到有用的线索。”

“那现在有线索了吗?”

王安看看连军,目光淡淡的,语气依然淡淡的说:“大概确定了方向。”

俩人走进办公楼,刘冬和张哲迎面走过来。看见连军的脸色不好。

刘冬笑着说:“你好!”

连军只好笑着说:“你好!”

连军打完招呼后不再说过,只是阴沉着脸,跟着三人往办公室里走。王安感觉连军今天情绪有些不对,似乎有点激动。前两次来的时候,只是表现出对汪红的担心,而这次来,明显是对公安局的工作不满,对刑侦大队的工作效率不满。连军今天的不同,不由得让王安的目光深沉起来。王安想知道原因,想探究一下连军为什么突然开始质疑自己的工作。

几人走进王安的办公室,王安微笑着说:“请坐。”

连军坐下开口说话,语气依旧有些不虞:“我妹妹都失踪一个多月了,家里人焦急害怕,我想公安同志也能理解我们的心情。听说他们医院另一个失踪的人都找到了,为什么我妹妹一点消息都没有?”

刘冬在连军看不到的地方撇撇嘴。心想你倒是找着呀?不过,刘冬没有说出口,只是撇着嘴低下了头。王安感同身受的点点头说:“我们能理解,我们会加快进寻找的速度。不过,我们希望你能继续配合,多回忆一些汪红平时生活的细节,比如跟谁一起吃过饭?跟谁一起逛过街?跟谁有过不愉快?借过谁的钱?谁又借过她的钱?”

连军一时有些语塞,停了一会儿才艰难的开口说:“红红一直很乖,因为小时候的原因,红红心里有阴影,很少跟别人交往,除了同事,在外面几乎没有朋友。单位同事也就是跟她们同科室的人来往,谈不上亲密。很少在外面吃饭,红红一直比较节省,而且红红本身就会烧菜做饭,觉得在外面吃不如在家里自己做的吃着惬意。逛街的时候不多,偶尔去的时候,也是我和连兵陪着。红红长的漂亮,从小出门几乎都是我们兄弟陪着,我父母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红红不会借别人的钱,没有那习惯,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也不曾借过别人的钱。至于别人是不是借她的钱,她没有跟我说过,我不知道。”

王安微微一笑说:“你可能觉得这些都无关紧要,但对于我们来说,就是要从这些细小的线索中抽丝剥茧,寻找线索。有时候你不经意的一件事情,往往就是案件的突破口。”

连军的脸色好了很多,点点头说:“我知道,也怪我,如果我平时多关心关心红红,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清楚。”

连军的神色有些复杂哀伤,连军的哀伤就写在脸上,王安看的很清楚。王安心里再次浮起莫名的感觉,王安眼前闪过汪红的丈夫,张远那憔悴苍白的模样,他们的哀伤是那样的沉重,是那样的彻底。汪红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迷一样的汪红,让王安不由得想起那个梦,梦中诡异的情景,让王安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也许汪红真的再也回不来了。是谁?为什么?王安脑子里浮现出潘副院长那张四四方方平凡的脸。王安轻声说:“你觉得潘副院长的妻子杨丽是个什么样的人?”

连军的眉头一皱,叹口气说:“我没见过,不过我听红红说潘副院长的妻子杨丽其实不错。”

王安有些兴趣了,看着连军说:“哦,汪红觉得杨丽人不错?”

“是,红红说潘副院长的妻子也是医院的,虽然长相一般,但为人处事有风度,不像一些没文化的女人,撒泼打滚的。人家理智有水平,不显山不露水的,其实是深藏不露。”

“看来汪红也是很理智的,对杨丽的评价很中肯。”

“红红……”

连军苦笑一下说:“红红一贯头脑清醒。”

“汪红与丈夫张远的关系如何?”

“相敬如宾。”

“什么意思?”

王安微笑着看看连军,新婚一年的夫妻,那不是应该蜜里调油嘛,为什么是相敬如宾?搞的跟友好的国际关系似的。听着像七老八十的老夫妻一样,只有共同走过风风雨雨,几十年的夫妻才会让人想起这个词。王安安静的等着连军的解释。

连军的眼神有些涣散,轻声说:“具体我不清楚,只是有一次,我母亲病了,红红急着回家给张远做饭,那天很热,正是三伏天。他们结婚才不到半年,听说我母亲病了,张远开车送红红过来,打算送母亲去医院,等他们过来时,母亲吃了药觉得轻松多了,就不想去医院了。天很热,张远公司有事就先走了。张远很客气,说有事打电话,他随时过来。张远当时问红红,是回家还是留在姨妈家。红红伸手替张远擦汗,俩人似乎很亲密。张远也显得很体贴,但我总觉得那不像新婚夫妻,似乎在作秀。张远走后,我问红红,张远对她好吗,红红笑着说挺好,但我觉得红红的笑容里有一丝苦涩。五点半的时候,红红急着回家,我说天太热,在家里吃过再走,红红不行,她说张远胃不好,老吃外面的饭菜不行。我就说,你不能这么惯着他,你也很辛苦。但红红说做妻子的就应该如此。顶着大太阳,红红还是走了。”

王安听明白了,在汪红和张远之间,汪红始终是主动的那一个。这很奇怪,以汪红的条件,那是挥挥手,一群人等着娶她回家,然后宠着爱着,怎么到了张远这里,反倒是汪红主动。王安想起别墅的事,当时张远留的原始资料上,妻子不是汪红。王安说:“张远以前结过婚?”

连军脸色一变说:“是。”

“知道张远的前妻吗?”

连军咬咬嘴唇说:“知道,和红红一个村子的,也是一起长大的。”

连军似乎不愿意多说,只是笼统的说了一下,就闭口不谈。王安没有多问,只是问了问连军母亲的身体,就开口让连军先回去,一有消息马上会通知他。

连军从公安局走出来,心情依然不好。今天是大年三十,此时的大街上几乎没有人,偶尔走过的人也是脚步匆匆,急着回家。马路上车也很少,到处都挂着大红灯笼,家属区门口贴着喜气的对联,年的气氛已经很浓厚了。就连公交车上,也贴着对联,这些喜悦的气氛感染不了连军。连军看着这满街的喜气,心里更加哀伤。连军迈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向公交车站走去,心里的荒凉野草般疯长。

第271章

连军站在公交车站等车,心里想起刚刚王安问自己的事。张远对汪红如何,连军不得而知,因为自从汪红嫁给张远,俩人没有在一起亲热过。唯一的一次,就是汪红哭着说:“他不疼我。”

当时,连军就想冲过去找张远问问,但汪红紧紧抱住连军,热烈的吻着连军,让连军溃不成军,直接败在汪红的温柔和热烈的情欲里。过后,连军再问汪红时,汪红不在意的说:“连军哥,这一生我只爱过一个人,那就是你。别人对我如何,根本不重要,因为我不在乎。而你,连军哥,你不行,你说过要一辈子对我好的,所以,你不能不对我好。”

当时汪红眨着水汪汪的漂亮大眼睛,深情的看着连军。连军低头看着汪红,看到那漂亮的眼睛里只有自己的影子。连军低头吻住他的挚爱,热烈缠绵。许多年来,汪红就是连军的软肋。不管汪红做了什么,只要她站在连军面前,看着连军,随意说一句话,连军就立马沦陷了。连军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也不愿深究。每天就靠思念汪红打发寂寞清冷的时光,坐在自己家里,等着汪红,等着门外突然响起的脚步声,等着那柔软火热的娇躯扑进自己的怀里。连军从来没有怀疑过汪红对自己的爱,连军深信汪红是爱自己的,连军一直幻想着有一天可以和汪红远走高飞,去做一对神仙眷侣。汪红曾经在连军怀里低语:“连军哥,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想我吗?”

当时连军紧紧抱住汪红,亲吻着汪红,在汪红耳边低语:“红红,没有你,我如何独活?”

汪红流泪了,伏在连军怀里低低的哭泣,然后抬起头,搂住连军的脖子低语:“连军哥,这辈子我值了,有你,我不亏。以前我总是埋怨父母为什么让我来到这冰冷的时间,可是自从有了连军哥,我真心感谢他们,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因为这里有你。连军哥,我爱你,你知道吗?从我十三岁来到家里,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爱上了你,那时我就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得到你,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我不许你喜欢别的女人,不许。”

“红红,我的红红。”

连军热烈的亲吻汪红,不让那张恼人的小嘴不停的说话,没有时间,连军不想浪费俩人在一起的每一分钟。如今,那些话就在耳边,却不见伊人。

连军坐在公交车上,想起往事,痛苦的闭上双眼,强忍住眼里的泪意。今天的公交车上人很少,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每一站上下的人也少,车很快到站了。连军下车,慢慢向家的方向走去。走到小区门口,连军没有进小区,而是走到小区旁那条满是回忆的林荫小路。如今连枯叶都少了,寥落的几片枯叶,寂寞的飘在地上,随着北风慢慢移动。今天的风不大,连军慢慢走在小路上,寂静清冷,似乎连风吹过声音都能听清楚。连军甚至可以听到枯叶在自己脚下破碎的声音,细细弱弱的破裂声,传到连军耳朵里,犹如心撕裂的声音。连军感觉自己的心也撕裂啊。连军低语:“红红,红红。你真的舍得丢下我,独自离开吗?”

连军慢慢走到路的尽头,那棵高大的洋槐树,跟学校门口那棵树一样,都是连军站了许多年的,曾经的树下,汪红伸手抱住连军,连军她喜欢自己的连军哥,不许连军跟别的女孩子在一起,她哭着哀求连军,等她长大,等她长大她就嫁给她的连军哥。多少次,在这棵树下,连军狠心推开汪红,不断提醒自己,提醒汪红,他们是兄妹,他们没有未来,他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可是,汪红,那个骨子里倔强的女孩子,那个漂亮的让人看一眼就难以忘怀的女孩子,那个害怕被抛弃的女孩子,那个在寒冷的冬夜迫切寻找温暖的女孩子,一次次扑进自己的怀里,仰起哭泣的小脸,对自己诉说着爱恋和深情。连军曾在矛盾和痛苦中不断挣扎,不断纠结,最终也没有战胜自己的心。连军义无反顾的爱上了汪红,既是注定要下地狱,也不愿回头。连军的爱深沉痛苦,压抑炙热,如同炉膛里烈火,熊熊燃烧,炙烤着连军的心,让他奋不顾身,妄图从这浓烈的爱恋中涅槃重生。既是化为灰烬,也要奋力一搏。可是,如今,要怎么办?连军心里有那种感觉,他的红红再也回不来了,余生将是孤独寂寞的,没有红红的余生要怎么过?连军心里一片荒凉,一片迷茫。突然有发狂的冲动,连军仰头看着高大的洋槐树,枯枝在风中凌乱,轻轻摇晃,阳光斑驳。连军微微眯起眼睛,低声说:“红红,告诉我,是谁,我一定让她(他)给你陪葬!”

连军慢慢走进小区,小区里一片喜气,过年的红火气氛已经热闹起来了,小区里飘着饭菜的香味,电视里的娱乐节目笑声不断,家家户户都洋溢着新年的快乐。连军慢慢走进母亲家。打开门,母亲也在厨房里忙活,连兵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笑的没心没肺。连军开门进来都没注意过,眼睛一直盯着电视屏幕。直到连军不满的说:“怎么不去帮妈?”

连兵才发现自己的哥哥回来了,连兵对着厨房说:“妈,我哥回来了。”

母亲大声说:“哦,回来了啊,那就准备开饭。”

连兵答应一声就去了厨房,帮着母亲端菜。连军去厨房洗手以后,开始收拾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干果和小食物,这些都是母亲前几天出去采购的。母亲是强撑着去的,要过年了,以前父亲在部队的时候,没有回来的时间,说来就来,尤其是过年时。母亲从那时就养成习惯了,准备好一切,只要父亲一进门,就能感受到家的气氛,就能感受到过年的气氛。多少年来,母亲一直保持着这一习惯。原本今年母亲身体不太好,连军就想着随便准备一些就行,可母亲反对,拖着有病的身体自己去了。好在市场不远,年前的那几天,天气也不错,正好母亲也可以活动活动,与老邻居老姊妹们说说笑笑,精神还好了不少。效果非常不错,看着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连军淡淡的笑了,笑容里有浓厚的忧伤,连军自己没有感觉到。

没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菜,都是母亲拿手的菜,母亲笑着说:“连军,要不你打个电话,叫红红和张远也过来吃饭?”

连兵一紧张,张口说:“叫他们做什么?”

连军看了一眼连兵,笑着说:“妈,你糊涂了。张远那是能到别人家过年的人?我听说张远每年过年都会去山上,住在张家的老宅子里,而且这里的风俗是今天要上坟的。张远不会来的,叫也没用。”

“哦,哦,我老糊涂了。对了,红红不是保胎吗?能上山吗?”

连兵快人快语的说:“张开车去,累不着。”

连军急忙接话:“胡说什么?我刚打了电话,张远今年没上山,说怕红红受不了,就在别墅过年。天冷,脚底下滑,怕万一有个闪失。过两天,张远会来的。妈,你就不用操心了,咱们吃饭吧。”

母亲坐下说:“你们先去给你父亲烧纸。”

母亲已经准备好了,小碗里盛着各样的菜,塑料袋里装着祭祀需要的物品。连军和连兵俩人提着塑料袋,端着盛满菜的小碗出门下楼。直到走出单元,连军才说话:“你说话用用脑子。”

连兵一手提着塑料袋,一手挠挠头说:“我这不是也害怕妈知道吗?”

连军叹口气说:“我看妈这几天挺好的,尽量瞒着吧。”

“我知道。哥,红红还没消息,我总感觉不安,怕是出事了吧,我最近我心里老是慌慌的。”

“我今天去了公安局,他们说有了方向,也不告诉我具体情况,又问了许多,还问我红红和张远的关系。”

“对了,哥,你是没见张远,可吓人了。”

“我见过,瘦多了。”

“何止瘦多了,简直就是骷髅,前两天我看见他了,不过他没看见我。我都吓了一跳,整个人除了骨头就是皮,吓死人。”

“唉,他也难受。”

俩人不再说话,默默走出小区,小区门口已经有许多人在祭祀先人。俩人很快完成祭祀,往家走。连军提起精神说:“你的那个女朋友谈的如何了?”

“还行,原本她今晚要过来,我一想没跟妈说,就没让她过来。”

“今天过来,现在女孩子都这样吗?年三十不是都要在自己家过吗?”

“哥,你out了,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在家过三十晚上的,顶多在家吃个饭,就没影了。”

“去哪儿了?”

“能去的地方多了去,什么酒吧,ktv,慢摇吧,火吧,约一群朋友,吃吃喝喝,一顿狂欢。”

“是吗?看来我真的老了。不过,没过门的媳妇儿也不能直接上婆家吧?”

“现在没那多么多讲究,想干嘛就干嘛。”

“也是,那你明天叫她来吧。”

“也行,我跟妈说一声。”

第272章

弟兄俩边说话边往家走,回到家,母子三人围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吃年夜饭。这会儿,时间还早,天都没有黑,电视里是一些地方台的娱乐节目,充满笑声。母子三人一边吃着,一边聊天。看着母亲情绪不错,连兵说:“妈,明天我女朋友来咱家。”

母亲听了高兴的说:“真的啊?这是要成了?”

“八九不离十。”

母亲心情好极了,开心的问:“那我可得好好做几道拿手菜,再准备一个大红包。”

“妈,有我的份吗?”

连兵调皮的问。

“臭小子,都要娶媳妇了,还想压岁钱呢?”

“哥,你是不是也得意思一下?”

“惦记我的钱呢?”

“怎么说也得叫哥吧,改口费多少?”

“你小子有没有搞清楚,改口费那是婚礼那天才给的。”

“那天是那天的,明天是明天的。你就这么一个宝贝弟弟,多给点呗。”

“就认钱。”

母子三人开心的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连军心里有多么的伤心,此刻也是强压着,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只是那笑意中有深深的哀伤。春晚开始了,把新春的欢乐带到了极致,画里画外,一片欢乐的笑声,外面传来阵阵鞭炮声,母亲却有些累了,一脸的乏色。连军站起来说:“妈,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吧。”

“好。”

连兵贴心的扶着母亲躺在沙发上,连军忙着收拾桌面,清理垃圾。就在这时,连军的手机铃声响了。家里人都愣了一下,大年三十晚上,谁会打电话?连军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小钱。连军嘴里轻声嘟囔一句:“小钱打电话?”

“喂,连军,你赶紧上楼了。”

“怎么了?”

“我舅子哥闹腾的不行,我动不了,你上来。”

电话里小钱气急败坏的说到,连军答应声,对母亲和连兵说:“我去小钱家看看。”

母亲问:“出什么事了?”

“小钱的舅子哥闹腾的厉害,我听着快要打起来了。”

“这大过年的,就不能消停会儿,快去吧,好好劝劝。”

连军穿上外套,急急忙忙往自己家那栋楼走去,走进单元门口,也没进自己家,直接上楼。刚到五楼的楼梯口,就听见楼上传来吵闹声,有小钱的,有陌生的男人,还有马玉梅尖厉的哭叫声。连军一步两个台阶,快速上去,推门而进。只看见小钱家客厅里一片混乱,桌子、椅子倒了一地,满地的饭菜,被脚踩的惨不忍睹,小钱的拐杖也横躺在地中间,看样子是小钱扔过去的。小钱半躺在沙发上,用手砸着沙发,大声喊:“你给我放开她,放开。”

马玉梅被一对男女压着打,马玉梅使劲挣扎着,嘴里却不饶人,尖厉的骂到:“你们滚,这是我家,等我家小钱好了,弄不死你们,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东西。”

马玉梅一边骂,一边伸手乱抓,一下子就抓到那女人的脸了,马玉梅用了最大的力气使劲挠,那女人尖叫一声:“我的脸,我的脸。”

伸手摸了一把脸,见血了,女人尖声叫:“打死这个小贱蹄子,打死她。”

那人一看自己的老婆受伤了,嘴里骂着:“敢打我老婆,那是你嫂子,你个不孝的东西,打死你。”

连军一个箭步冲上去,双手板住男人的肩膀,稍微一用力,那男人一个切咧双手就松开了马玉梅,马玉梅一得到自由,立马对着男人的脸一顿狂挠,男人立马要还手,无奈被连军扣着肩膀,根本动弹不了。刚才大声叫嚣的女人一看这种情况,冲过来伸手就想拽马玉梅的头发。马玉梅身手敏捷,躲开后,反手拽住女人的头发,左右开弓,十几个嘴巴子打的啪啪响。女人只有招架之力,根本没有反抗之力,生生的受了十几个大嘴巴子。马玉梅又用了吃奶的劲,打的女人的脸来回摆动,打完之后,脸就肿的不能看。马玉梅打过瘾才收手,那两口子也不敢动手了,知道这是来了硬茬,惹不起。但嘴上却不依不饶。男人骂到:“马玉梅,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生,竟然动手打我,你是不想活了。”

马玉梅冷笑一声,伸手理了理头发,张嘴骂到:“啊呸,我吃里扒外,你搞清楚,我嫁人都十年了,早跟你们没有关系了,我吃的小钱的,用的小钱的,我以前就是被驴踢了脑袋,才会给你们大包小包拎过去,那些东西和钱就是喂狗,也能让狗对我摇一摇尾巴,我真是眼瞎了,竟然喂了不如畜生的东西。”

“你他妈不是爹生娘养的,你养妈是应该的,怎么着,你不该啊?”

“是,我养妈没错,可我那些东西到底进了谁的嘴?谁他妈没皮没脸的穿在身上?谁他妈把我给妈的钱都要走了?马海,你他妈摸着良心想一想,你还算是人吗?畜生还知道谁给了吃的摇个尾巴,你呢?马海,你就是条喂不熟的狗!”

“哎呦,老天爷呀,你睁开眼睛看看,这老马家可真是出了洋相,这当妹妹的的一口一个畜生,你这是骂谁呢?”

马玉梅的嫂子突然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咧着大嘴哭喊着。连军皱起眉头,这一家子奇葩是怎么聚到一起的?小钱指着马玉梅的哥哥说:“滚,给我滚。”

马玉梅的哥就是一典型的怂货,知道小钱腿断了,不能跟自己动手,所以一进门就大打出手,这会儿来了一看就是硬茬的连军,立马怂了,小钱坐在床上张嘴大骂,马玉梅的哥连屁都不敢放,只能恶狠狠的瞪着马玉梅,指望马玉梅说句话。马玉梅这会儿才缓过来,扭着腰走过去坐在床边,止不住的眼泪往下流。小钱一贯是个疼老婆的,伸手替马玉梅抹抹眼泪说:“不哭,不回去,我在这儿,我看谁敢动你?”

马玉梅哇的哭出声,趴在小钱怀里大声哭着,嘴里说:“你说你为啥摔断了腿,让他们欺负我,我嫁给你,不图财不图家世,就图你对我好。可是紧要关头,你让他们打我!呜呜呜……”

小钱搂着马玉梅轻声哄着:“别哭,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别哭啊。”

小钱对马玉梅的哥哥说:“你们走吧,我这样子,她离不开,如果你还想动手,你看,我的哥们也不会放过你,赶紧走,别让我再看见你。我早就受够了,平时她给钱给东西,我忍了,这是惯出毛病来了。怎么?拿惯了,没得拿翻脸了?好啊,以后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小钱说话时,样子有些狰狞,恶狠狠。马玉梅的哥和嫂子,第一次见妹夫这样子,很认真,不像说着玩的。俩人自己有些害怕,后悔刚才的冲动。马玉梅的哥哥老大的人了,整天什么也不干,就靠老娘养着,媳妇也是奸懒滑馋占全的主,以前马玉梅心疼自己的娘,拿钱给娘家贴补。老娘病了,俩人都不想伺候,就想着让马玉梅回家伺候老娘,顺便也伺候他们俩人,还能得点好处,根本没考虑到小钱的事。今天有些冲动了,冲动是绿眼的魔鬼,如今小钱发火了,以后还怎么从马玉梅手里要钱?马玉梅生气哭闹,人家根本没放在心上,有老娘在呢,料她马玉梅也翻不过天去。可如今,小钱发火了,后果很严重。小钱可跟他们没关系,说翻脸就翻脸,说不管就不管。马玉梅的哥哥当场就后悔的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因为自己的肩膀还被连军扣着,挣扎了一下,死皮烂脸的笑着说:“大哥,我错了,松手呗,那是我亲妹妹,我就是吓唬吓唬她。”

连军没理他,看一眼小钱,小钱冷冷的说:“谅你也翻不过天去,我哥们收拾你分分钟的事,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小钱,怎么说我也是你大舅子,打断骨头连着筋。”

这货的脑回路果然有问题,连军都想笑出声,没听说跟舅子哥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小钱也是无奈的咧了一下嘴,笑着对连军说:“哥们,不好意思,大过年的都没让你消停。”

连军笑笑说:“没事,应该的。”

连军闻音知雅意,极有眼色的松开马玉梅的哥哥。马玉梅的哥哥得了自由,向前走了两步,搓着手说:“玉梅,哥错了,别哭了。”

说完这话,给老婆递了个眼色。马玉梅的嫂子收到后,第一时间扑过去,拉着马玉梅的胳膊,哭诉着:“小妹,是嫂子不对,你别生气。也是妈病了,嫂子心里急,有些上火。嫂子啥人,你还不清楚吗?就是个没脑子的,你别在意。”

马玉梅看着这对夫妻的表演,直接傻眼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原来可以这么玩。怪不得人家两口子结婚多年,孩子都生了两个,什么都不做,照样吃香的喝辣的。自己的那点道行在人家眼里都不够看的。功夫不够深,表演不够入戏,情不真意不切,怪不得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原来自己就是小儿科啊!那点子功力不及哥哥嫂子的一个小脚趾头。

第273章

马玉梅不知道自己此时该是什么表情,只能趴在小钱怀里不抬头。小钱也是无奈至极,面对如此奇葩的一对夫妻,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先招呼连军。笑着说:“不好意思,阿姨最近怎么样了?”

连军也是暗自摇摇头说:“好多了,这两天原本就想上来看看你,一直忙着没顾上,要是没事,我先下去了,有事随时打电话。”

连军转身准备出门,马玉梅抬起头说:“连军,明天上来吃饭。”

“好。”

连军出门后听见马玉梅的哥哥说:“还杵在那儿干嘛?赶紧过来收拾收拾啊。”

马玉梅的嫂子一叠声的答应着。连军笑着摇摇头,快步下楼。母亲强撑着依旧躺在沙发上,看见连军进门,就问:“没事吧?”

“没事,马玉梅的哥嫂子就是不着调,这会儿又没事了。”

“哦,没事就好,我困了,先睡觉,明天还有的忙乎呢。”

连军伸手想扶母亲,母亲已经自己起身了,慢慢往卧室走去。边走边说:“你看会儿电视,再和连兵多聊一会儿。”

“好,妈。”

母亲睡了以后,连军轻轻关上卧室的门,跟连兵坐在沙发上。连军伸手揉揉脸颊,强做了很长时间的假笑,脸都有些僵了。一旦放松,不用假笑,连军心头的忧伤怎么也压不住,连军轻声叹口气,疲惫不堪的靠在沙发上,眼睛茫然的盯着电视屏幕。电视里演得什么节目,连军压根就不知道。连兵一个人傻笑,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身边有些过于安静,侧脸看看连军,被连军的忧伤吓了一跳。连兵低声说:“哥,怎么了?”

连军看看连兵,强压住自己不安的感觉,勉强咧嘴一笑说:“没什么,有些累了,靠一会儿就行。”

连兵单纯,但不意味着就傻,连兵凑近哥哥,低声说:“是不是红红有什么消息了?”

连军刚被压下的忧伤立马又浮上心头。连军心里的确也有些烦闷,想找个人聊一会儿。连军起身低声说:“去外面说吧。”

俩人出门下楼,走在小区的绿化带边上,过年的热闹气氛似乎让寒风都没有那么凛冽了,俩人没有感觉到像往常一样的寒冷。站在黑暗里,连军点燃一支烟,慢慢吐出烟圈,抬头看看明亮的月。低声说:“连兵,我有种不好的感觉,红红再也回不来了。”

“什么意思?”

“你没感觉?”

“没有,哥,到底怎么了?”

“红红出事了,她一定是被人给害了。”

“怎么会?红红又没得罪什么人,一向是不惹是非的,能招惹来什么杀生之祸?”

“不,我能感觉到,红红真的出事了,你想想,失踪一个多月了,一个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红红会不会是自己走的?跟什么同学啊朋友什么的,对了,最近流行什么网恋,红红会不会是在网上认识了什么人?跟人家约着见面去了?”

“你觉的红红是那种人?”

“可是我想不出来别的原因。”

“红红一定是被人害了。”

连军肯定的语气让连兵疑惑起来,连兵说:“哥,怎么可能?别人不知道,咱们还不知道?红红是多乖的女孩子,虽然长的漂亮,又没跟人乱来,又没给人做小三,谁会害她?”

连军沉默不语,心里却翻腾起来。连军强压住自己起伏跌宕的心绪,轻声说:“最近我心里越来越不安,老有慌慌的感觉,那感觉很不好。我真的有预感,红红,咱们的妹妹已经离开了,再也回不来了。”

连军声音低沉哀伤,浓的化不开的忧伤笼罩着他整个人,既是再热闹的气氛也冲不淡,这忧伤很快也感染连兵。连兵也担心起来,低声说:“哥,不会的,你看我,从来就没那么想过,红红一定没事,一定!哥。”

“不可能,一个多月,我都不敢想,红红到底遭遇了什么?”

“哥,你别乱想,没事,一定会没事的。”

连兵已经带了哭腔,连兵开朗,活泼,与妹妹汪红的关系极好。汪红对这一家人除了连军外,都很好,跟亲生的没两样。自己挣钱以后给家常买东西,孝顺姨妈,对连兵这个哥哥也是从不亏待,从吃喝到用的,没少给买。连兵向来都是一句:“哇,红红,哥谢谢你了!”

然后就毫不客气的享用着,汪红从来都觉得连兵更像弟弟。除了那次找人给汪红出气,有点哥哥的样子,大多数时候,都是汪红照顾他。在连兵心目中,汪红早已是自己的亲妹妹,做什么都不用客气。连兵对汪红的关心一点都不搀假,自从汪红失踪后,连兵一直不敢面对,他总是对自己说:“红红就是调皮,过几天就回来了。”

他每天都尽力不去想,不去想那可怕的后果。今天让连军生生的撕开了,连兵内心的恐惧和不安并不比连军少,连兵心焦的低喊,无法面对汪红会出事的后果。连军低声说:“我也不想,可是事实如此啊。红红一向都是稳重谨慎的,怎么可能招呼都不打就走的?我今天去了公安局。”

“公安局的那个队长怎么说?”

“能怎么说?没消息,言下之意,是我们提供的线索不够,所以他们无从下手。”

“我们能提供什么线索?我们报案了,该说的都说了,该提供的都提供了,他们问的,也都如实的回答了。不说他们无能,反倒怪我们,真是可笑!”

“人家也没那么说,也许是我想多了吧。”

连军低沉的说着话,掐灭烟,放在脚底下使劲捻着。叹息一声说:“回去吧,一会儿妈醒了。我就不上去了,我有些累了,想回去睡觉。”

连兵还没从伤心中缓过来,站在原地没动。连军叹口气,推推弟弟说:“回吧,别让妈知道了。现在,妈的身体最重要,可不能再受刺激。”

连兵吸吸鼻子低声应了一声,孩子气的走了。连军看着弟弟的背影,心里更加难受。连兵谈了女朋友,准备结婚。如果红红在,一定很高兴。连军想起红红从潘副院长拿到那一笔钱时,悄悄给自己一张银行卡,附在自己怀里轻声说:“连军哥,这些钱给连兵哥结婚用一些,剩下的都存起来,以后攒够了,就给连军哥开一家健身房,连军哥自己当老板。”

“不,红红,我不要这钱,你自己拿着。”

“连军哥,你怨我?”

汪红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湿漉漉的看着连军,泪水似乎马上就要滴下来,一脸小心翼翼的模样。说话的口气也是忧伤委屈的。连军心痛极了,用大手轻轻抹去汪红的泪珠,低声说:“不,我不怨你,是我先结婚的,我没资格怨你。”

汪红哭出了声,梨花带雨般的小脸满是伤心的泪珠,一串串全都滴在了连军的心上,连军舍不得汪红伤心,一时所有的怨气都在汪红的眼泪中消散了。连军捧起汪红的脸,轻轻吻去汪红脸上的泪珠。柔声低语:“红红,我从来都没有怨过你。红红,别哭,你哭了,我心里难受。”

汪红仰起精致的小脸,撅着蔷薇色的红唇,娇嗔的说:“真的?连军哥,你不怨我?”

“我舍不得,舍不得。”

连军热烈的吻住红唇,辗转缠绵,深情火热。汪红回应着连军,在连军怀里娇吟。汪红一如既往的轻易就能挑起连军的欲望,连军一如既往的疯狂热烈,仿佛一切都没变,都和以前一样,所有的一切一如当年。

耳边响起又一轮的鞭炮声,连军从往事中清醒过来。连军慢慢往自己家走去,脚下踩着鞭炮的碎屑,浓浓的火药味弥漫在鼻息间。连军耳边响起2010年春晚的那首经典歌曲《传奇》。般缠绵悱恻的歌声,干净、空灵、清透,从别人家的窗户里飘出来,是那么清晰忧伤。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

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想你时你在天边

想你时你在眼前

想你时你在脑海

想你时你在心田

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

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

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

我一直在你身边

从未走远

……

歌声穿过家家户户的玻璃窗,穿过鞭炮声的嘈杂,穿过茫茫的黑夜,一字不落的冲进连军的耳朵。重复了一遍又一遍,连军心里的思念如潮水般汹涌而至。连军忍住泪水,快步走着。走进自家的单元,掏出钥匙打开门,疯狂的冲进卧室,扑倒在床上,痛苦的捂在被子里。汪红的影子就在眼前,清晰鲜活,俏生生的。连军低声嘶吼:“红红,红红。”

许久之后,连军起身走到客厅,客厅有一个小小的博古架,上面的东西都是汪红买的,精心挑选,然后俏皮的放上去,歪着头说:“连军哥,好看吗?”

“好看。”

那上面有汪红拿来的两瓶酒,汪红说:“连军哥,进口的葡萄酒,德国的,米勒图高。听说是女士专用,等过年的时候你陪我喝。”

第275章

连军的痛苦马玉梅不知道,也体会不到。马玉梅心情极好,哼着小曲儿上楼回到自己家。刚一进门,就看见小钱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马玉梅心里一虚,讪笑着轻声说:“起来了,饿了吧?我去做饭。”

马玉梅快步往厨房走去。小钱瞪着马玉梅说:“我看你是皮痒了,大年三十晚上,都能打一夜麻将,迟早死在麻将桌上。”

马玉梅低声说:“这不手气好嘛,就多玩了一会儿。”

“你他妈手气差的时候要捞本,手气好的时候想赢钱。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由着你耍?没日没夜的,你看看可着满院子,有第二你这样的婆娘吗?”

马玉梅不敢搭腔,麻利的进厨房,给小钱煮饺子。小钱坐在沙发上骂了两句,仍不解恨,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电视里重播昨晚的春晚,笑声欢语。马玉梅一边煮饺子,一边悄悄打量着小钱。等饺子煮好,马玉梅端着饺子出来说:“大年初一吃饺子喽。”

马玉梅过去扶小钱,笑着说:“别生气了,快吃,饺子凉了可不好吃”

吃饺子的时候,马玉梅笑着说:“你也好的差不多了,一会儿我去买菜,大过年的,中午让连军上来陪你喝两杯,我买两瓶好酒。”

小钱脸上的怒气消散了许多,嘴里骂到:“大年初一,哪里就有卖菜的?”

“有,就是贵点,我昨晚手气好,赢了不少,中午好好操持一桌子菜,昨晚也没吃好,今天中午好好吃一顿。”

小钱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但也不生气了。马玉梅看着小钱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不少,小声说:“昨晚腿又疼了?”

“有点儿。”

“怪不得这会儿就醒了,对不起,是我不好。这会儿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小钱瞥一眼马玉梅,皱起眉头说:“平时你嘴犟的不得了,今天怎么跟重新生过一遍一样?昨晚干什么去了,该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马玉梅心里一惊,脸色一白,随即说到:“瞎想什么呢?打个麻将能干啥?”

小钱斜眼看了马玉梅一眼,一撇嘴说:“看你心虚的,我说什么了?”

马玉梅说:“说真的,昨晚我哥和嫂子一闹,我才发现还是你好,我下半辈子就指望你了,对你好点不应该吗?”

小钱听了心里舒服,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

马玉梅马上起身说:“我去给你盛碗饺子汤。”

小钱微微一笑,嘴里嘟囔一句:“臭婆娘。”

马玉梅端着饺子汤出来说:“时间还早,吃完了再睡一会儿。”

“嗯,你也睡会儿吧,天亮了还有的忙。”

“好,一起睡。”

2009年的最后一天,连军过得有些憋屈和压抑。但王安过得很好,连军走后,王安站在窗口,看着院子,直到连军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连军的背影很好看,笔直挺拔,身材高大,步履沉稳矫健。但王安却看出连军的脚步多少有些蹒跚迟疑,王安微微皱起眉头,心里闪过一丝疑惑。这家人的感情真好,表哥表妹堪比亲兄妹,连军的哀伤就在脸上,而且,连军虽然不如张远消瘦的那么可怕,但依然很明显的瘦了,神色也有些疲惫和苍白,不像活力四射的健身教练。张君兰案不日就会真相大白,现在汪红案既是依然没有一丝线索,也要开始寻找蛛丝马迹,总要给一个交代。不仅是给家属,单位,还有王安自己,都需要一个答案。王安绝不允许自己经手的案子没有结果。张君兰案主犯徐青松正在全力追捕中,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王安脑子里再次浮现汪红的样子。王安只见过汪红的照片。据说本人比照片更漂亮,堪比明星。在市第一人民医院大多数职工眼里,汪红要比许多号称美女的明星漂亮多了,可以用美得不可方物来比喻。王安突然想起连军曾经说过,潘副院长的老婆到呼吸科闹过,还打了汪红。为什么多次的走访中,都没有提到过?王安记得当时问过连军,是怎么知道的。连军说是在会所听说的,虽然那些人没有明说,但连军觉得她们就是在说汪红。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人都绝口不提?是什么原因?王安又想起潘副院长的老婆,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化验室主任杨丽,一个看上去非常知性的女人,王安想象不出来,她会在呼吸内科的过道里,与汪红纠缠不休。潘副院长那张万年不变的公式化笑脸,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会不会有裂变。杨丽会不会出手整治汪红,以汪红的条件想要上位也是分分钟的事。潘副院长也曾说过,他心里是真心喜欢汪红的,对汪红评价极高,认为汪红属于内外兼修的美女,让人过目难忘。王安想起妻子的一句话,不怕外面有人就怕心里有人。男人的心一旦有了人,谁也挡不住,家是一定会散的。大多数男人都是禁不住诱惑,偶尔打打野食,但并不意味着男人就想与自己的妻子离婚,他们刻意隐瞒,其实是从心里不愿离婚。一旦男人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谁也拦不住,那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一定会想方设法的离婚。潘副院长让人琢磨不透,从他的语气和神情中似乎对汪红有些真心,但连军肯定的说,潘副院长曾经亲口说过,自己不会离婚。汪红也从来没有爱过潘副院长,汪红只爱钱。如果汪红只求财,她就不会逼迫潘副院长,潘副院长也不会做出过激的反应。可是潘副院长出手也未免过于大方,一出手就是一百多万,在工薪阶层看来,一百多万也是天文数字,一般的普通工薪阶层一辈子两口子也挣不来这么多钱。潘副院长有多少钱?难以想象,从金曼一个人那里就有几千万的缺口,除此之外,其他公司和大型设备,一般人真的难以想象。也许汪红得了甜头步步紧逼,让潘副院长苦不堪言恨不得除而快之?也许潘副院长动了心,让他长相平凡的妻子有了危机感,出手除了她?可是,时间真的不合理,事逢张君兰失踪,这个时间段怎么看都不是最佳选择。而且,张君兰案截止到目前,王安依旧觉得雇凶杀人的可能性极大,幕后黑手是潘副院长的可能性也是最大。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两宗失踪案似乎都与潘副院长密不可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王安站在窗前,脑子里不停的运转。直到听见敲门声,王安知道是刘冬和张哲回来了。

“请进。”

“王队,安排好了。”

“好,辛苦了!今晚去我家过年,吃年夜饭。”

刘冬挠挠头说:“嫂子回家了,谁做饭啊?”

王安微微一笑说:“你嫂子知道你们回不了家,做了一大推好吃的,回去上锅溜一下就行。”

“太好了,还是嫂子好!”

张哲也开心起来,看看时间说:“王队,这会儿时间还早,我们做什么?”

“你们把有关汪红的资料全部整理出来,下一步,我们的重点工作是找到汪红。我上楼看看老头子去。”

王安吩咐完,就走出办公室,坐电梯上楼。王安一下电梯就笑了,清冷的化验室门口,竟然贴着一副对联。

栽竹栽松竹隐凤凰松隐鹤

培山培水山藏虎豹水藏龙

王安站在门口,轻声读着对联,嘴角上扬,抬头再看横批:严谨认真

看到如此奇葩的横批,王安笑出了声。推门而入,老头子那边关着门,萧然的办公室开着门,里面隐约有说话的声音。王安循着声音走进去,老头子和萧然惬意的坐在窗前,喝茶聊天。阳光斑驳的撒在俩人的身上,温暖和谐。王安很轻的脚步声依然惊动了俩人,俩人同时回头看过来,看到王安笔挺的走进来。老头子微微笑了,萧然眯起眼睛,几天不见,王安似乎比平常更加迷人,让人总想多看两眼。萧然开口说:“啧啧,我怎么看着你春光满面,一脸的桃花样。”

王安笑着走过去,笑眯眯的说:“怎么,第三十八次相亲失败?”

“你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相亲失败,怎么能看见比你帅的男人就心里不平衡?典型的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

“哎,就说了句你一脸的桃花样,就引出这么多废话。你就不能看着过年的份上,让我心里痛快一点?”

“你痛快了,我就不痛快了,怎么可能?”

“我祝你案子一直没线索,劳心劳力没结果。”

“这还真不灵,你那嘴没开过光,不灵。”

老头子和萧然一听这话,立马正经起来。萧然起身拉着王安说:“快坐下,说来听听。”

王安笑着坐下,慢条斯理的砸吧砸吧嘴说:“一天没喝口水了。”

老头子对着萧然说:“去,倒杯水。”

萧然一撇嘴起身去倒水,然后王安眼前就多了一杯白开水。王安看了眼调侃到:“连根茶叶杆都没有,这待遇也忒差了点吧。”

萧然不耐烦的说:“赶紧喝,又不是品茶来了。我看你是根本不渴,心眼子多就是想折腾折腾我。”

“我折腾你怎么了?出门在外小的受累,没听过吗?”

“哥,我的亲哥,您赶紧喝,可别干出病来,我的罪过就大了。”

老头子坐在一边,一点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喝茶,看着俩爱徒斗嘴,脸上带着慈祥和蔼的笑意。

第276章

王安笑着低头喝了两口水,慢慢说:“我是真渴了,审了一早上人。”

“审谁呢?”

“赵强。”

萧然看着王安,想从王安脸上看出点什么。王安还是一脸的淡笑,除了帅,真看不出什么。萧然说:“哥,别卖关子了,快说。”

王安收起笑容,严肃的说:“赵强招了。”

“哦,是他?”

王安点点头说:“是他,没错。据他交代,是和一个叫徐青松的人一起干的,那人是结巴。”

老头子说:“徐青松应该是惯犯,反侦查能力强,身份能确定吗?”

“确定,赵强打工的同事是徐青松的同宗三哥,他们是没出五服的堂兄弟。徐青松的身份应该属实,我已经安排俩个年轻人展开调查,是否有相似的案例或者通缉令。画像也已经发布,估计抓捕有一定难度。”

“徐青松如果是惯犯,那就流动性极大,居无定所,四海为家,他不会在同一地点停留时间过长。”

一直没有开口的萧然说:“他一定会选择在郊区,哪里人员少,青壮年少,基本上都是一些留守老人和儿童,警惕性低,信息流通慢,这些是其一;其二,离城近,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也好伺机而动。”

王安点头说:“没错,我也是这么考虑的,徐青松有口吃的特点,如果与人交流,极易引人注意,在人口密集的闹市,一旦与人交流容易让人记住。而且徐青松身材高大,留着小胡子,这样的外貌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

老头子说:“估计排查需要一天的时间,正好赶上过年,工作量有些大。”

“是,都在加班加点的工作。又要抽调外勤,估计得两天左右。”

“值得庆祝,一开年就破了案,真是开门大吉啊。”

“还得谢谢你们!”

“一点都没有诚意,光嘴上说谢谢,能不能来点实惠的?”

“没问题,牛肉面馆随便点。”

“一碗面加头牛?”

王安和萧然老习惯,一见面就得斗嘴。老头子端着茶杯笑眯眯的看着俩徒弟,也感受一下年轻人的对话方式。等俩人斗够了嘴,老头子才一本正经的问:“徐青松是哪里人?”

“东北人,不过很少回家,据赵强交代,徐青松成年后就出门打工,多年未归,去年过年时才回家,同宗兄弟也是去年才见到的。他自己说是做保镖的,我分析他很有可能与其他人合伙做过,张君兰案有可能是有人雇佣徐青松。按着张君兰的生活轨迹,与徐青松根本没有任何交集,不可能结仇,也无经济来往,唯一可能就是雇凶。徐青松被人雇佣,特意来这里杀人,在踩点时正好遇到了赵强。因为赵强的有利条件,又没见过大世面,让徐青松说的动了心。赵强用他看似无害的面孔,想方设法接近张君兰,摸清张君兰的习惯,才动手的。赵强在交代时,也说起过,徐青松一开始就知道张君兰每个周末都有爬山的习惯。在之前的走访中了解到,张君兰的这一习惯许多人都知道。同一个小区的人,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同事。所有知道张君兰这一习惯的人中间,只有金曼和潘副院长与张君兰有经济来往,且数目巨大。金曼已经被排除,剩下的只有一个人,我总觉得他的可能性最大。”

“潘副院长?”

“是。”

“你准备怎么做?”

“我已经安排监控潘副院长。”

“会不会判断失误?”

“只是监控,我不想犯同样的错误。”

三人沉默。在金曼案中,那个潜逃在外的魏国星就是王安心头的一根刺,王安始终认为如果不是自己大意,魏国星不可能有机会潜逃。王安一直忙,但并不意味着王安没有想过,所以,王安既是不能确定潘副院长就是那个幕后黑手,也绝不允许自己再一次犯错。王安说出口,就证明他的确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老头子点点头说:“另一件失踪案可有方向了?”

“没有,我想先详细了解一下汪红,她越来越让我感兴趣,我想只有了解她以后,才能找到她。而且我有一种感觉,汪红恐怕已经遇害。”

老头子感兴趣的看着王安说:“梦到什么了?”

“满地是血,汪红笑的诡异凄惨,肢体不全,还有一把剔骨刀。”

萧然慢慢说:“看来汪红的确没有什么希望了。满地是血,笑的诡异凄惨,肢体不全,一把剔骨刀。这些都提示,汪红是被虐待致死。什么人会对一个绝色美女下此黑手?”

“到目前为止,可以肯定的是汪红远不像人们看到的那样美好,至少她做了小三,并拿走了情人大笔的金钱。仅这一点,就可以说明汪红骨子里也是爱财之人,与别人口中的那个自命清高的人背道而驰。进一步说明,汪红是个善于伪装的人,她的表相完全与本人的实际性格不符。这是个很有趣的女人,她与潘副院长的关系一直维持了多年,潘副院长似乎对她也颇有些感情,在姨妈眼里她是孝顺乖巧的女儿,在表哥眼里,她是单纯善良的妹妹,在丈夫眼里,她是温柔贤惠的妻子,在朋友眼中,她是义气热心的闺蜜,在同事眼中,她是清冷孤傲的雅人。我真的想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几乎没有缺点,算的上完美女人。潘副院长夸她是内外兼修的美女,气质如兰,品味高雅,属于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女人。”

萧然叹口气说:“听你的话,我倒有些遗憾,如此美女我却没有机会一见,真乃憾事。既是如此雅人,又为何会做潘副院长的情人?与情与理都不合啊。对了,她贪财。是有些奇怪啊,一个骨子里现实的女人,是怎么做到清高的?装的也太像了吧。”

“怎么?有些害怕?”

“不怕才有问题,想想都可怕,气质如兰,品味高雅的美女,原以为是兰花,最后确实一棵大白菜。那些原本看上去就是大白菜的女孩子不会更可怕吧。”

“所以说不要被表相迷惑,不要做外貌协会的。”

“有几个不是外貌协会的?漂亮的娶回家看着也赏心悦目不是?”

“就怕到时候不但不能赏心悦目,反而让人惊悚。”

“原本想娶个妖精,结果娶回家的却是妖怪。虽然一字之差,却谬以千里啊。”

王安听了萧然的话,突然站了起来,两只眼睛冒着黑亮黑亮的光芒,王安说:“你说的对,你提醒了我。”

“什么?”

“原本想娶个妖精,结果娶回家的却是妖怪!好一个妖精,好一个妖怪。”

萧然还有些懵圈,老头子却明白了。老头子说:“汪红的丈夫有什么不对?”

王安慢慢坐下说:“汪红的丈夫是远冬公司的老总,属于青年才俊,成功人士,也是本市有头有脸的上层人。尤其近几年,风头很盛。之前听说是个洁身自爱的男人,不像有些男人,男人有钱就变坏的魔咒在他身上根本不灵。有次闲聊,有人还说,这远冬公司的名字真有特色,多数人都认为是东方的东,谁知道人家是冬天的冬,好有意思。你们说,张远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虽然汪红漂亮,但学历和家势都不是张远的首选,为什么会选择汪红?还有,我记的是去别墅走访的时候,才知道,那栋别墅的购买合同上张远的妻子是苏冬兰,冬天的冬。可住进去的却是汪红,俩人是在别墅办的婚礼,别墅的保安都知道。汪红的漂亮让人过目难忘。我见过几次张远,作为汪红的丈夫,张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让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他身上有种死亡的气息。一副了无生机的颓废之气。看见他,就会想起一个词,情深不寿。张远对汪红似乎用情至深,难以自拔。并且不像汪红的表哥,积极配合,能告诉我们的尽量回忆,张远几乎不说话,总是懒懒的样子,问一句说半句,或是一个字,几乎不愿说话。要么就一副我很累要睡觉的模样,家里也是一副阴森森的。”

萧然说:“如此深情的男人倒少见,不会也是表相吧?”

“这正是我想说的,汪红不是仙女,有可能张远也不是王子。他们也许会在结婚后才发现对方远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种人,会觉得自己被表相欺骗了。你说的对,原本以为是妖精,结果是妖怪。反差太大,他们会如何相处?汪红之前做小三,汪红的表哥连军就说过,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家嘴上不说,不代表不知道。作为汪红的丈夫张远身居高位,对妻子的要求一定很高。娶妻的时候不用打听打听?”

“要是我不会,爱了就是爱了,她的以前不代表以后,我要的是以后。”

老头子慢悠悠的说:“我倒觉得有可能。我结婚是父母打听的,而且是仔细打听过的,才做主让我娶。我儿子最近谈了女朋友,说是准备结婚,我那老伴可是拖了好几个人去打听那姑娘了。”

第277章

萧然也笑着说:“这倒不假,只要我家老太太给介绍的,必是她先打听女方的工作啊,性格啊,喜好啊,家庭关系啊,反正是事无巨细,都要问过,越详细越好。有时候我就觉得很好笑,问那么清楚干吗?还不一定能成呐。”

老头子摇摇头说:“做父母的总想给孩子最好的,从小到大,每一步、每一件,都得仔细考虑,反复掂量,深怕一个不小心,就让自己的孩子有个闪失,那才叫后悔。我家老婆子曾说过,人活一世,就是受苦受累来的,佛祖都是多少世受苦受难才修炼成佛的,所以人啊,一辈子就是操心劳身的,为的是下一世的重生。以前她说的时候,我总是笑话她,一点都不科学,能不能唯物一点,也是上过学读过书的人,怎么一张嘴就是没受教育的样子。可是,如今一辈子走过来,我才觉得,其实她啊什么都知道,不过是用这些看似迷信的人生观,提醒自己、警示自己,学会宽容、学会克制、学会奉献、学会爱,这样才能走过一生,熬过人生最难的时候。她成功了,不是吗?现在,儿女孝顺,作为老伴的我又听话,知冷知热,工资全部上交,家里的事人家做主。现在想一想,老婆子聪明人啊。小子们,说这些,你们不爱听,但是我还是要说,普通生活,蕴含大智慧。”

萧然一脸恭敬的说:“师傅的智慧全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哥俩是有幸才能成为您的徒弟。”

王安也是一脸的恭敬,目光温润的看着老头子。老头子有些受不了这俩一本正经的样子,摆摆手说:“正常一点,你们这样我有些受不了。”

王安和萧然笑了,又开始互相调侃。王安说:“前几天,我老婆发了个段子,挺有意思的,和老头子说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说来听听。”

王安不紧不慢的说到:不生气口诀

子女惹你生气时候,请静下心来默念:

亲生的!亲生的!亲生的!

随我!随我!随我!

孙子惹你生气时候,请静下心来默念:

我欠的!我欠的!我欠的!

冷静!冷静!冷静!

爱人惹你生气时候,请静下心来默念:

我选的!我选的!我选的!

活该!活该!活该!

工作惹你生气时候,请静下心来默念:

给钱的!给钱的!给钱的!

忍着!忍着!忍着!

股票惹你生气时候,请静下心来默念:

我买的!我买的!我买的!

眼瞎!眼瞎!眼瞎!

王安一说完,老头子和萧然哈哈大笑,王安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老头子笑完说:“精辟,精辟,能做到这样,那就活到九十九了。”

萧然止住笑说:“我听说现在有种职业就叫专业段子手,水平很高,看似简单的段子,却蕴含着大道理。高手在民间,民间有高手啊。”

三人正在感慨,王安的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优雅的梅花三弄。王安掏出手机看看来电显示,王安笑笑说:“老婆大人。”

“喂,老王。”

“嗯,还没到?”

“我忘了告诉你,我包了韭菜馅饺子,放在冰箱了,记得今晚吃。”

“辛苦老婆了。”

“就嘴甜,包的多,够你们三人吃两顿。”

王安的心一刹那感动起来,王安柔声说:“你真好。”

萧然突然出声:“真腻歪,能不能别虐我这单身狗?”

电话那头突然没声了,王安伸手捂住萧然的嘴巴对着电话:“喂,喂,在吗?”

“在。”

“我记住了,明天给你打电话。”

“好。”

王安挂断电话,仿佛看见妻子害羞的模样,咧嘴笑了。萧然拉开王安的手,撇着嘴说:“看你笑的一脸猥琐样,鄙视,鄙视。”

王安拍拍萧然说:“我祝福你过年相个十次八次亲,次次被鄙视。”

“哎,说好的塑料兄弟呢?”

“哥只是个传说,千万别崇拜哥。”

王安看看时间说:“时间差不多了,回家过年。”

老头子笑着说:“走,到我家过年去,老婆子一定准备了一大桌好吃的菜,咱爷俩喝两杯。”

王安笑着说:“明天一大早我去给师母拜年,今晚就不去了,还有俩小子呐,不能让他们在宿舍过年三十啊,我们上我家过去,反正老婆不在,我最大。”

正说着老头子的电话铃响了,老头子看一眼说:“家里的。”

“爸,什么时候能回来?”

“爷爷,快点吧,好多好吃的,我等不住了,爷爷。”

电话里传来热闹欢快的声音,年的气氛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温暖温馨。老头子笑着说:“就回来了。”

“爸,我来接你。”

“不用,我走回去,几步路就到了。”

老头子起身,王安从老头子手里接过茶杯说:“师傅慢走,杯子我来洗。”

老头子笑笑说:“好,谢谢!”

“师傅不必客气。”

王安和萧然目送老头子走出去,王安顺手把杯子塞进萧然的手里说:“去,洗干净,初二早上早早的泡好茶。”

公安局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别的行业一年三百五十六天,还有个节假日,他们平时正常上班,节假日加班。其实老头子完全可以不来,没有凶杀案,老头子不忙。可每年都有意外发生,总是把老头子叫来,久而久之,老头子只大年初一在家休一天,初二开始每天都来单位。

萧然撇撇嘴说:“好人你做了,活我干了,你就是心眼多的跟蜂窝煤似的。”

“阴谋论,你就不能阳光点,像我这么正直的人,哪里有你那么多心眼?干点活就有阴谋,我都懒得鄙视你。快去洗,洗干净放好。”

萧然拿过杯子说:“我去洗,你干吗?”

“给你精神支持,陪你说话,陪你聊天,我是真心累,说的口干舌燥,也不知道你学会了没有?”

“啧啧,王大侦探,除了破案,你这张嘴怕是市内你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你咋不上天呢?还世界第三,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萧然站在水池边上洗着杯子,嘴上却一分钟都不闲,忙着和王安斗嘴。

“我胖吗?我这身材,说不上魔鬼,也是妖怪一级的吧。”

“让你那俩徒弟过来看看,平时装模作样的,一本正经的王大侦探,私下里其实就是一话痨,说出话不仅带刺,而且有毒。”

“我的徒弟好的很,比你强多了,年轻听话。不像你,没事就讽刺挖苦我。在你的打击下,我的心脏日益强大。”

萧然洗好杯子,走过来放在桌子上,调侃到:“一样一样,不仅你的心脏强大,我的心脏怕是比你强大多了,不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至少也是宠辱不惊,临危不乱的。”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不对,这是褒义词,有句本地土著的话,怎么说来着,厕所门前的刺玫花,又臭又香。”

萧然站在王安面前,抱着双臂,笑的一脸的得意。听了王安的话,不仅没生气,反而觉得可笑。开心的说:“今rb宝心情好,不跟你这孤家寡人计较,走吧,长夜漫漫,有的人没有了虐单身狗的机会,就想从语言上打击我。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你,王安同志,你失败了。这有老婆却跟没老婆的一样,单身狗!我得意的笑,得意的笑。”

王安抬抬眉头说:“走吧,我至少有思念的人,你呢?号称文艺青年,连用一下仓央嘉措的机会都没有。”

俩人边往外走,边斗嘴。嘻嘻哈哈,轻松越快。电梯里,王安收起笑容说:“明天几点?”

“九点吧,师傅家门口见。”

“好,之后去你家。”

“没问题,你明天终于打算休息一天了?”

“早上不工作,下午准备去市第一人民医院转转。”

“我没事,陪你去?让你的俩徒弟休息两天,回家去一趟。”

“好,之前没有想到今天能突破,他俩根本没有买车票,下午去也买不到,我怕急急忙忙再出点事。今晚去我家吃年夜饭,我跟他们说,明天现去车站也能买到票,让他们初六回来。孩子们最近辛苦了!”

“说的老气横秋的,好像你有多老似的。”

“老了。”

“你怎么不在老头子面前说?看他不削你。”

“说正经的,这几天有空就跟我四处转转。”

“ok,没问题。”

电梯“嘀”的响了一声,王安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明天见。”

王安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刘冬和张哲还在埋头苦干。王安笑着说:“怎么样了?”

俩人异口同声:“快了。”

王安没有说话,走过去坐在办公桌后面。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份材料看起来。这是一份有关汪红的问询笔录,是市第一人民医院一些职工的,其中有汪红本科的,也有其他科室的,有医生、护士、药房的、放射科的、化验室的,有汪红的领导、同学。王安仔细看着,其中有一张记录很有意思,竟然是位住院病人。

第278章

王安看了一下签字,是刘冬。王安抬头说:“刘冬,过来一下。”

王安把手里的笔录给刘冬看,问他:“有印象吗?”

刘冬速度很快,看完以后说:“何止有印象,是印象深刻。”

刘冬开始讲述这段笔录的来历。那天刘冬去市第一人民医院呼吸内科走访,因为是冬天,呼吸内科病人很多,过道里除了家属,还有许多等待床位的病人和家属,热闹的程度一点不比商业街差。刘冬慢慢往里走,耳边听着病人的抱怨声,无非就是明知道每年这时候病人都多,也不知道增加床位的,弄的住个院好像是抢购紧俏物资似的。有熟人的忙着打电话托人,没熟人的在医生护士跟前磨。刘冬暗自摇头,有啥不能有病啊,真是至理名言啊。这年头,连掏钱住院都得走后门。刘冬一边感慨,一边走进医生办公室。医生们似乎都很忙,每位医生身边都围着一圈病人和家属。好在到了这里,大家都很文明,说话声音不大,低低的交谈声,不会影响每位医生各自的工作。刘冬摇摇头,转身出了医生办公室,想去护理站看看有没有闲一些的护士。护理站的护士似乎更忙,一个护士在电脑前忙碌着,一个护士正耐心的给一位气急败坏的病人解释,还有一个看似是实习生的护士忙着给病人称体重,测血压,夹体温表,忙的团团转。过道里的护士也是来去匆匆,几乎是小跑着工作。刘冬暗暗叹口气,心想:今天又白来了。刘冬看看过道里的表,时间还早,也许这会儿是最忙的时候,等一会儿就能好点。刘冬想着来都来了,就多等一会儿。于是,刘冬夹在病人和家属之间,慢慢在过道里踱步。饶有兴趣的听着别人说话。四处一看,有扶的,有推的,病人年龄都偏大,咳嗽的,喘的,肿的,面色青黑的,苍白的,通红通红的。陪同的家属有耐心的,有不耐烦的。有的家属似乎认识,站在过道里低声说话:“住院?”

“是啊,一到这季节老太太就过不去,非得住院输几天药才能好。这床位又紧张,真是愁人啊?你们约上床位了吗?”

“我前天就来约了,说好的今天来住院,这不一大早就来了。刚刚问过了,护士说前面的病人还没走,让我们等一会儿。”

“前天就来了,看样子今天住不上了。”

“你赶紧把住院证开好了,交给坐在那的那个护士,留个电话,有床她就打电话了。”

“住院证开好了,我们年年来,知道,不过往年没这么紧张。”

“今年天冷,我家的老爷子说多少年都没这么冷过。”

“得亏今年下了几场雪,不然病人更多。”

“是啊,是啊。”

刘冬耳朵里听着俩人唠嗑,就听到护理站那里吵了起来。

一个焦躁的男声说:“昨天就来了,没床。今天又没床,怎么搞得。我们的病人都快坚持不住了,你们是不是救死扶伤的?”

小护士语气温和的说:“你们的病人病情重,我们已经在想办法了,先别急。没床我们也没办法,护士长正在跟主任商量。”

“刚刚那个护士不是你们科的,她来了怎么就有床?”

“您误会了,没床谁来也变不出床来,她也是留下住院证排队。”

“年年来都这样,就不能加几张床?”

“今年情况特殊,气温低,天气格外冷。往年您来虽然病人也多,但绝对没有今年这么紧张,你母亲是我们的老病人了,她的情况医生都知道,昨天也看了,确实重,别担心,肯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男人的口气相当不好,但小护士不急不躁,说话温声细语,声音好听极了。刘冬不仅想看看这个小护士。刘冬往里走,眼睛扫过过道里的呼吸内科宣传栏,上面有呼吸内科所有医生和护士的照片,下面是介绍。医生的介绍内容是:职称是什么?哪个大学毕业的?哪一年毕业的?临床工作了多少年?擅长哪方面的疾病,得过什么奖?发表过的论文。护士的比较新颖,除了护士的姓名、职称,还有一句话。刘冬觉得有点意思,停住脚步站在那里看着墙上的照片。刘冬一眼就看见汪红的照片还挂在那里。汪红的这张照片是画了淡妆,漂亮的让人惊艳,一眼难忘。比当初医院提供的生活照还要漂亮。让刘冬想起自己走访的过程中,即使不熟悉汪红的人,也会说起汪红的漂亮,那绝对是杀伤力极强的。刘冬看到,汪红照片下有一段话:用我真诚的笑,换取您的健康,善待生命,是我给您和自己的最好礼物。

刘冬听到身边俩名女同志低声说话:“哎,这护士好漂亮。”

“嗯,是这里的护士,我上次住院就在这里。”

“你上次住院?好几年前了。”

“嗯,四年前。”

“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她才来的,看着好年轻。”

“不年轻了,我上次看着她漂亮,还特意问过呢。”

“你该不会是想给你儿子介绍吧。”

“当时是那么想的,不过后来就不想了。”

“为什么啊?”

女人压低声音说:“她跟一个男人有关系。”

“什么意思?小三?你怎么知道的?”

女人好像完全忘了自己是陪好友来住院的,心里的八卦被成功挑了起来,急忙问自己的好友。

“我看见的,我还住院,儿子来送饭,正好是她值班,你没见我儿子那眼睛,就快吸在她身上了。连我这个妈跟他说了几句话都没有听见。原本我就有些那心思,这下就更上心了。不注意不知道,一注意吓一跳。有天她下班,我就悄悄跟着她,原本是想在没人的地方跟她搭讪,说两句话,顺便推荐一下我儿子。结果我看见,她走出医院,往右边一拐,那里站着一个男的,那男的一看年龄就不是她男朋友。俩人很亲热,明眼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常关系。当时天黑,他们一起走了。我这心里就不得劲,等我儿子来,我就告诉了儿子,儿子还不相信。儿子就特意留意了,最后儿子发现,她和那个男人就是关系不正常,那男人是他们的副院长,听说以前俩人是一个科的,都是呼吸内科的。你不知道?我儿子伤心了好几天你呢。你也知道,我那儿子从小就长的心疼,现在那帅的一塌糊涂,一米八的大个子,五官帅气,性格又好,工作又好,有多少女孩子生扑啊。可他一个没看上,就看上这个了,可倒好?唉。”

“你也不用操着心,你那儿子随手一抓一大把,不会一棵茄子树上吊死的。你说,这长得有些姿色的女人就是不要脸。有什么?不就那张骚狐狸的脸吗!这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光用下半身思考。”

“好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忘?”

“忘不了,他给我的伤害,这辈子都忘不了。”

“所以看见漂亮女人就觉得人家不正经?”

“事实也是,你看,这看着冰清玉洁的一副小模样,找什么样的男朋友找不上,偏偏去给人当小三,破坏别人的家庭,说到底,骨子里就是贱货。娶妻求贤,你呀,好好给儿子上一课,别光看脸,容易上当受骗。”

“不是有我把关吗?”

“哎,这女的我越看越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医院呗,我上次住院,你不也陪我了嘛。”

“不是,好像不是医院,在哪里我也想不起来了。”

“想她做什么?跟我们毛线的关系都没有。”

俩人正准备走,刘冬走过去,礼貌的说:“两位阿姨,我能跟你们谈谈吗?”

“你是谁?”

刘冬掏出自己的证件说:“我是市公安局的,别紧张,我只是刚才听了你们的话,想问几个问题。”

其中一个女人接过刘冬的证件仔细看了看,又对着照片看了看刘冬本人。对自己的朋友说:“真的是公安局的。”

另外一个女人问刘冬:“你要问什么?”

“借一步说话。”

三人一起往外走,一边走刘冬一边说:“阿姨是来住院的?”

“是,我是老慢支,这几天咳嗽,就想着来住几天,输几天药。结果病人太多,没床,你看这过道里等床的都比我重。我就不凑热闹了,等几天再说。我比他们都年轻,这几年比较注意,控制的好,没太犯病。”

刘冬看看女人点头说:“阿姨有什么诀窍,一会儿我也请教一下。我爸也是老慢支,可情况比阿姨差远了。一到这季节,整天不是咳嗽就是喘,天天不是吃药就是打针,我看着都难受。”

“是,得了这病,平时看着好好的,只要一感冒,那就遭罪了,我现在年龄不大,不过我听说年龄越大,病的时间越长,情况越不好,想想都害怕。”

三人走到楼梯口,这里一样人多,刘冬看了看就说:“这边人少,过去谈。”

刘冬指的是安全楼梯的门外,那里几乎没人,大家都在电梯口或是过道里,这里没人。三人走过去果然没人,刘冬笑着说:“刚才我听到你们在谈论汪红,所以想想问问情况。”

第279章

“汪红?汪红是谁?”

“就是你们刚才说的那个漂亮的护士。”

“她,你问她做什么?再说我们也不了解她,不熟悉,不认识。”

刘冬看出俩人的抵触情绪,就笑着说:“你们不知道吧,叫汪红的护士失踪了,医院已经报案了。我就是负责调查失踪案的。”

“失踪了?什么时候?怪不得没见着。”

“一个月前的事,刚才听见你们说她,我才想着问问你们。别紧张,就随便聊聊。”

“原来失踪了,该不会跟着野男人跑了吧?”

“别胡说,我们又不了解人家,胡说什么?”

“什么胡说?刚才你不是还说,她跟什么副院长关系不正常吗?人家警察也听见了好吧。”

女人抬头看看刘冬,不好意思的说:“是,我是说了,但抓奸成双,我又没有亲眼看见。只不过是我儿子打听了打听,人家就这么说的。”

刘冬刚想说话,她的朋友就说:“哎呀,人都不在了,你就老实说吧,说不定是在救她。”

刘冬感激的看看说这话的女人,微笑着说:“没错,这位阿姨说的对,说不定你提供的线索就能找到汪红。”

“那,那好吧。不过,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信不信随你。”

“好。”

三人就站在楼梯口,这里有些冷,风嗖嗖的。女人讲了她所了解的汪红。

汪红是本地人,家就在西区的大圆茂山。十二岁上死了爹,妈跟人跑了,汪红是一个远方的姨妈养大的。那家人是个良善的,家里有两个儿子,都比汪红大。汪红从小就漂亮,人又聪明,会讨人喜欢。去了姨妈家,过得很好。卫校毕业后,就在市第一人民医院工作,心高气傲,追她的男孩子多了去,可人家谁也看不上眼。要说这样的汪红样样好,长的漂亮,人又勤快,听说能干的不得了。烧的一手好菜,又是护士,说话轻声漫语,让人喜欢听。可就一样,她跟以前的主任不清不楚,虽说主任的老婆没有来闹过,但大家心知肚明,谁也不说破。不过,主任好像没有离婚再娶的意思。要是汪红谈了男朋友,男朋友足够优秀,肯定会和主任断了。这世上女人可以有任何毛病,可只有一条,谁都不会接受,不能原谅。女人也一样,原本喜欢汪红的心,在听到汪红的这些情况后,坚决反对儿子追她。女人苦口婆心的对儿子说:“我的儿子有多优秀,我清楚。你不愁找不上好女孩,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满街都是。以你的条件,什么样的女孩子找不上,非要找她?还没结婚,头上就绿油油的。如果她是谈了对象,那都无所谓,年轻人嘛,热恋中犯点小错误,可以原谅。关键是她压根就不是正经人,什么不好做,偏去给人当小三,破坏人家的家庭。这是本质问题,是不能原谅的错误。因为从这一点看,她的三观不正。”

儿子是动了真心的,也是,以汪红的模样,加上说话的柔声细语,一般涉世不深的男孩子哪是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拿下,痴迷不悟,恨不得马上把人领回家。女人跟儿子谈了好几天,加上舅舅舅妈,一家人没少费口舌。儿子慢慢才松动,最后女人又打了一张亲情牌。女人流着泪对儿子说:“你爸走的走,我有多辛苦,不说你也知道。我不求别的,只要你为咱家留条根,我就是死了,见了你爸,也有的说,我对得起他。可是,你要是娶了她,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谁知道她将来会不会犯老毛病,再出轨,生个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我可怎么办啊?”

儿子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开口说:“妈,你扯远了,我只是觉得她挺漂亮,还没说过几句话呢,哪里就扯出后面的事。你放心,是我找人打听的,我又不傻,怎么会提前给自己预备一顶绿帽子?我就是有些想不通,长这么大,第一次真心喜欢女孩子,就这么尴尬,我都有些灰心了,你说如果每次都这样,我能不能找个老婆了,我可有洁癖,想想都害怕。”

女人吓一跳,赶紧说:“自古娶妻求贤,长的好的都是墙上挂的,咱还是物实一点,找个过日子的人。要过一辈子的,女人还是自己的好,像那样漂亮的不像话的,是属于全社会的,不是一两个人就能降住的。”

女人说她就知道这么多,但这消息绝对可靠,是从他们医院打听到的,关系特别好,人家也是怕他们不知底细,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刘冬说:“除了这个,汪红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

“那倒没什么,除了这点,那都好的不能再好了,可就这一点就够了,不是吗?”

女人说完,她的朋友快嘴快舌的说:“要我说,得亏打听的仔细,要不然,这要娶回家,还不得让人背后笑掉大牙?漂亮的女人,就那样,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到处勾引男人,深怕别人不知道自己那骚样。像那种女人,隔十里我都能闻着骚气。”

刘冬问她:“你刚才说在哪见过她?”

“我想不起来,时间太长了,真忘了,老年痴呆了。”

“要我说,肯定是在医院,我住院,她老来看我,给我送饭,陪我说话,那是四年前,那漂亮的护士还在这里上班。”

“有这种可能,我忘了。”

刘冬没有听到新鲜的东西,但依然简单的做了笔记,留了女人的电话和地址。

这份资料就是这么来的,刘冬早就忘了。因为那时汪红和潘副院长的关系已经知道了,刘冬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不一样的线索。刘冬说完,看看王安说:“王队,哪里不对?”

“没有,我就是奇怪。”

“那会儿医生护士都忙,我也是无聊,才会多问了几句。”

“嗯,知道了。”

王安把桌上的资料收拾起来,抬手看看表说:“今晚去我家吃年夜饭,明早你们都回家过年去吧。”

刘冬睁大眼睛欣喜的说:“真的,让我们回家?”

王安笑着点点头说:“是,回去看看父母,好好陪他们过个年。”

刘冬高兴过后又皱起眉头说:“我们走了,你怎么办?嫂子又不在。再说,案子怎么办?”

“没事,案子的事也不急着一两天,初六你们就回来了,估计初六也才能动身。这两天会有消息,但不可能一下子就找到徐青松,咱们也趁机好好休息一下,过个年。”

张哲轻声说:“我留下来陪王队。”

“不用,回去看父母。老人多长时间没见儿子了?去看看,也好让他们安心。工作总是干不完的,如果忙了,我打电话叫你们回来。”

刘冬和张哲互相看看,想回家的心战胜了留下来的意,就开心的点头说:“那有事王队就给我们打电话。”

“好,走吧。”

三人走出公安局时,天色已经麻麻黑了。街上几乎没有行人,马路上也是寥落的偶尔有一辆车路过。三人站在路口打车,还好,出租车司机没有回家过年,但也明显的比平常车少。没一会儿,就过来一辆出租车,三人上车报了地址。司机心情似乎很好,一路上不停的跟三人说话。

“警察同志,辛苦了,这么晚的才下班,人家的年夜饭都开始吃了。”

刘冬说:“你不也没下班?”

“不一样,我是为了挣钱,你们是为了工作。”

“工作也是为了挣钱啊。”

“性质不一样呗。”

张哲似乎心情也不错,有心跟司机斗两句嘴。

“从公安局出来就是警察啊?”

“这个点了,能是什么人?被关押的?不可能。检查工作的?人家脑子也没被驴踢,这会儿检查工作?慰问的?更不可能。早上的一波过了,晚上的还没到时间。”

司机说话很幽默,喜感很强。张哲笑着说:“一看就是老司机了,观察真仔细。”

“开了十年出租车,还能没一点眼力劲?”

“老司机,怎么不回家过年?”

“有钱天天过年,没钱啥时候也过不了年。”

“亲情也很重要啊!”

“小伙子,一看就没经验,亲情是什么?有钱才有情。我老乡有两个儿子,辛辛苦苦拉大,上学,找工作,结婚,生孩子,哪一次老子不是傾力而为。现在老了,干不动了,年轻那会儿也没给自己买养老保险,手头一直紧。前一阵子病了,住院时,给两个儿子打电话。俩儿子啊,各种推,各种理由,就是不拿钱给老子住院。可怜呐!我看着都心寒。我去看他,他说,好一点的朋友和老乡都比儿子强,到现在那两个孽障都没看老子一眼啊。记住,不到死,手里的钱给谁都不给,自己攒着,什么时候咽气,什么时候撒手。我就纳闷,这是为什么呢?昨天我才听说,他当初留了一笔钱,一部分原本是打算给自己买块地,死了后好有一个窝,可现在不让抬埋了,都得火化,钱省下了。还有一部分是想给孙子的,这会儿好了,全拿出来自己用了。他那两儿子也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老子手里有钱,你们猜,怎么着了?”

第280章

“总不至于过来抢吧?”

老司机嘿嘿一笑说:“跟抢差不多。两儿子立马领着媳妇孙子去了医院,各种姿势的巴结,那爸叫的,让人听了鸡皮疙瘩掉一地,连同病房的人都不忍心看。那叫一个肉麻。说什么,又没什么大病,何必把钱浪费在医院,不如回家儿子媳妇亲自伺候,孙子又在眼前,还能享受天伦之乐。”

“不会吧,这么直接?”

“人呐,就这么现实和残酷。有钱才是爹,没钱不如路人。路人看见老人过马路还能扶一把,如果没有钱亲儿子会干啥?好的就是不搭理你,差的非打即骂,那才可怕。因为别人打你骂你,你不伤心,跟你没关系嘛。可是自己生的,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打你骂你,那才是真伤心啊。我那老乡经次一事,可算是明白了,我呐,平时就爱想事儿,听的多了,看的多了,也算明白了。有钱才是王道,你看,我这会儿还在挣钱,辛苦不辛苦?辛苦啊!谁不知道躺在家里舒坦?有吃有喝,又安全又暖和的,看着春晚吃着大鱼大肉。可这一切,都基于你要有钱。刚才我那儿子还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就权当他孝顺,心里舒服舒服。”

如此健谈的司机,三人还是头次见,不过老司机的话让刘冬和张哲心里突然不自在起来。刘冬忍不住说:“看着你年龄也不大,儿子多大了?”

“四十好快拐弯了,儿子都二十多岁了,大学都快毕业了。”

“看不出来,你显年轻。”

“小伙子,真会说话。”

说话间,目的地到了。刘冬看看计程表,递给司机十元钱说:“不用找了。”

“谢谢!要发票吗?”

“不要。”

“三人下车,向王安家走去。此时天已经麻麻黑,冷风一吹,三人有些瑟缩。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车也很少。欢声笑语从家家户户的窗口飞出,让街道上零落的几人脚步更加急切。”

一进门,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三人换鞋走进客厅。整个房间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有焕然一新的感觉。看来妻子又是独自一人打扫除的。每年过年,当地的居民都有打扫卫生,清理杂物的习俗,寓意辞旧迎新。王安结婚后,平时都是妻子整理卫生,洗衣做饭,王安没觉得什么。第一年过年的时候,小年一过,妻子利用俩人都休息在家的时候,大搞卫生。就是那次,王安才知道过年打扫卫生如此麻烦,每个房间的玻璃,厨房、卫生间从上到下都要仔细擦一遍,沙发底下床底下,所有的卫生死角,都要清扫的干干净净。王安帮着妻子干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妻子又开始洗窗帘、沙发套、床单被套。卫生搞完没两天,妻子就开始忙活厨房里事,蒸馒头花卷,炸油饼油果子,炸肉丸子,煮肉做腐乳肉、梅菜扣肉。反正王安的印象中,小年一过,妻子就忙忙碌碌的,一天也没闲着。王安笑着说:“做那么多干什么,吃不了。”

妻子瞥一眼王安说:“你懂什么?”

妻子那傲娇的小模样,惹的王安一阵低笑。不过事实总是打脸的,啪啪直响。正经过年的时候,亲戚朋友同事,人来人往,那些妻子准备好的吃食,大受欢迎,客人们赞不绝口,让王安倍有面子。那时,王安才知道妻子真的是未雨绸缪。搂着妻子低声的夸奖,妻子却笑着说:“你一个大男人,当然不会注意,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就这样,我打小我妈就教我,深怕以后到了婆家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知道,让人笑话,欺负。”

可是后来,王安的工作越来越忙,每年过年的时候忙的不可开交,再也没有时间帮妻子做这做那。都是妻子一人,有几年王安心里确实愧疚,女儿小,妻子也上班。可妻子是要强的,每次王安回家过年,家里的一切都准备的妥妥帖帖,既是来的客人越来越多,妻子也从没有手忙脚乱。随着女儿慢慢长大,妻子的精力也不如以前,有时候王安也能看出妻子疲惫的样子。王安总装作没看出来,温声细语的调侃妻子,什么越来越漂亮了,越来越能干了,心里越来越喜欢了。每每都逗的妻子扬起傲娇小脸,那时的王安总是抱着妻子把下巴搁在妻子的肩头,一边亲吻妻子迷人的小耳垂,一边用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悄悄说着情话,心满意足的看着妻子娇羞不已的模样。王安知道,对女人来说,丈夫的爱是打败一切的源泉,因为有爱,女人才会美丽,才会能干,才会宽容。这道理年轻的王安不懂,但那时的王安还没从一见钟情的热烈中清醒过来,看自己的情人那是没有一点缺点,怎么看怎么喜欢。当生活慢慢步入正轨,每天跟柴米油盐酱醋茶打交道,爱情褪去了浪漫,没有了玫瑰和巧克力,只剩下吃喝拉撒的时候,王安也与大多数男人一样,不会再用惊艳的目光看妻子,不会再说那些让妻子心动脸红的情话。他们和所有夫妻一样,没有了激情,没有呢喃细语。那两年,王安感觉到了妻子原本温柔体贴的脾气,似乎有些暴躁。看见王安也是冷冷淡淡的,有时候也会抱怨,但大多数都是清清冷冷的样子。起初王安也没太注意,觉得都是正常的,那个人过日子整天腻腻歪歪的。直到有一天,王安在单位,路过后勤办公室,里面俩名女同事说话。

“哎,上次你用的祛斑霜效果怎么样?”

“你看我的脸最近怎么样?”

“好多了,斑浅多了,你老公没发现?”

“他?你不说我都忘了,一说我就生气。”

“怎么了?”

“人家多少年就没看过我的脸。那天,我俩上街准备给儿子买书包去,过马路是要,正好一辆车过来,他回头伸手拉我一把,你才他怎么说?”

“说什么?”

“你的脸怎么了?当时我的那个气啊。你说怎么了?从怀孕就这样了,我变花猫多少年了,感情他多少年都没发现。以前我还能自欺欺人,说他多年待我如初恋,事实是人家压根就不在乎你。你说可气不可气?”

“有什么可气的?男人都那样,结婚前那是鞍前马后,结婚后那是妈下儿后,哪个女人不是从将军到奴隶?我家那个还不是一样,人家觉得已经娶到手了,再哄你宠你那是浪费资源。”

“没错,我有时候一说,你猜人家怎么说?你就知足吧,我一不嫖二不赌,三不打四不骂,都快赶上绝世好男人了,你还不知足啊?”

“唉,不光是老公那样想,就连我婆婆也这样说,什么隔壁的谁谁对老婆是非打即骂,什么谁的同事一天到晚不着家,什么家里的亲戚又劈腿又养小三了。她怎么就不跟人家好男人好丈夫比一比啊。”

“唉,说起来就是泪啊。我有个朋友说的好,现在流的泪,都是当年恋爱时脑子进的水。”

“所以啊,男人说什么都别信,要是信了男人的话,母猪都会把树上。”

“结婚前是女王,结婚后是女佣。谈恋爱时你是娇花,过日子时你是抹布。”

“要么说摸着小姑娘的手,仿佛回到了十八九;摸着情人的手,一股暖流心上走;摸着小姨子的手,只恨当初握错了手;摸着老婆的手,就象左手摸右手。”

俩人在里面说的热火朝天,王安站在门外听的目瞪口呆。直到身边有人走过,跟王安打招呼:“王队,忙着呢?”

王安才醒神,嘴里随意的答应一声就快步离开了。但那两个女人说的话却在王安心里掀起了波澜,王安是个善于总结的人,听了女人之间的话,开始审视自己和自己的家庭。妻子那清冷的模样闪现在眼前,以前,确切的说刚结婚那会儿,妻子可不是这样。到底是妻子变了还是自己变了?那天下午,王安想了一下午。回顾了结婚七年的许多琐碎的往事,王安发现,谁都没变。妻子还是那个能干温柔的妻,王安依旧爱着自己当初一眼万年的女孩子。变得是时间,时间稀释了当初的浓情蜜意,时间磨光了当初的小心翼翼,时间封住了那张巧舌如簧的嘴。那天下班王安早早回到了家,路过时买了妻子爱吃的零食。王安手里提着糖炒栗子走进家门,妻子在厨房里忙活。瞥见王安进来。有些奇怪,但没有说话,依旧低头切菜。王安洗了手,捏了两糖炒栗子站在厨房门口,一边剥栗子,一边用心看妻子。妻子依旧苗条,身材凹凸有致,腰里扎着淡蓝色的围裙,更显得的纤腰可握。乌黑的长发用发带随意的扎着,看上去跟小姑娘一样。王安剥好栗子,走过去,柔声说:“张嘴。”

妻子疑惑的抬起头看着王安,似乎没有听明白王安的话。王安看着妻子潋滟的水眸,忍不住低头亲了一口,低声说:“张嘴。”

第281章

王安把剥好的栗子放进妻子的嘴里,妻子开心的笑了,那一刻,妻子的笑明艳灿烂。妻子咽下后说:“今天怎么回来的早?”

王安伸手从身后搂住妻子,低头亲亲妻子的发顶,柔声说:“想你。”

妻子噗嗤一声笑了,回头笑着说:“今天哪不合适了?这么肉麻。”

妻子的神色告诉王安,他的小东西心口不一,言不由衷,心里喜欢嘴上硬犟。王安转过妻子的身子,深深的看着妻子,妻子在王安热烈缠绵的目光下,羞红了脸。王安低低的笑了,低沉富有磁性的笑声性感迷人。王安抬起妻子的头,深深的吻住自己怀里言不由衷的小东西。直到听见开门的声音,王安低声说:“晚上再收拾你。”

女儿回来了,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跑进来,看见王安高兴的扑过来:“爸爸。”

王安伸开双臂抱住扑过来的女儿,女儿脆生生的说:“爸爸,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爸爸想我的宝贝了。”

“我也想你,爸爸。”

女儿亲了王安一口。又看看厨房里的妈妈,低声在王安耳边说:“妈妈也想你。”

王安笑了,取下女儿的书包,抱着女儿站在厨房门口,女儿说:“妈妈,做什么好吃的?”

妻子脸颊上的红云未退,有些紧张的低头跟案板奋战。听到女儿的问自己,抬起头柔声说:“别让爸爸抱,爸爸累。”

女儿听话的从王安怀里滑下去,跑过去抱着妻子的腿说:“妈妈,有什么好吃的?”

“爸爸买了糖炒栗子,一会儿妈妈给你剥。”

那一天饭桌上欢声笑语不断,妻子做了四菜一汤,很丰盛。女儿开心的说:“爸爸,以后你天天回来吃饭吧,天天都有好吃的。这么多好吃的菜,我的肚子都装不下了。”

就是那天王安才发现,自己有多久不曾和妻子女儿一起吃饭了,王安心里的歉意前所未有的暴涨。女儿告诉王安,早上妈妈送去学校,中午在小饭桌吃饭,下午小饭桌的老师接自己,写完作业回自己家。小饭桌就在自己家的小区里。因为自己长期不回来吃晚饭,妻子每天都是两个菜,一荤一素。所以女儿强烈要求王安天天回家吃饭,比如今天,四个菜,三荤一素。女儿跟王安,肉肚子,属于无肉不欢的,而妻子以素为主,鲜少吃肉。这一点,谈恋爱时王安就知道。只不过结婚后,不太注意,有了女儿,偶尔在一起吃饭,也是只问问女儿想吃什么,很少问过妻子。那一天,王安知道的越多,心里的愧疚越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心不在焉,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女儿。八点过一点,王安就抱着女儿进了女儿的卧室,温声细语的搂着女儿哄女儿睡觉。看着女儿酷似自己的五官。王安心里柔软如羽毛,那羽毛就若有若无的在自己的心头来回撩***儿睡熟后,王安轻轻走出女儿的卧室,看见妻子似乎有些紧张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王安低声一笑走过去,一把抱起妻子,妻子轻轻呼叫一声,伸出双手搂紧王安的脖子,低声说:“睡了?”

王安没有说话,低头吻住妻子。许久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妻子低声说:“我去洗澡。”

那夜,王安才知道自己的妻如此好哄,她的要求很低,只因为自己的只言片语,就柔情似水。夜深了,人静了,王安搂着妻子,看着妻子在自己怀里沉沉睡去,嘴角带着甜蜜的笑意。王安心满意足,柔情似海,轻轻亲了一下熟睡中的妻子,自己也闭上眼睛睡了。

那以后,王安有时候看到一些情感方面的小短文,会刻意的多看两眼,提醒自己。王安也掌握了与妻子相处的模式,那是百试百灵。婚后的第十五个年头,王安同学聚会时,发现好多同学都离婚了。事业成功的换了年轻漂亮的老婆,发展一般的也换了老婆,有两个甚至过得不如一般人。竟然也说什么与初恋又燃起了激情。同学们调侃说:“现在见面不问吃了吗?而是问,离了吗?”

王安有些不苟同,但也没有多说。倒是有位女同学,那是大学里为数不多的女同学,她毕业后没有搞专业,而是去了行政单位,搞宣传。女同学摇摇头说:“你们这帮臭男人,懂什么?你们伤害的永远是最爱的那个人,如果不爱了,你们能伤害的了谁?”

在男同学的求知欲很强的目光下,女同学缓缓的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她身边真实的故事。

一个家庭优渥的城里女孩爱上了从农村出来的的男孩。男孩长相清秀,性格儒雅,他那天生的忧郁气质迷住了女孩子。女孩子爱的疯狂热烈,谁劝都没用。女孩不顾一切嫁给了男孩,俩人开始创业,发誓要用自己的双手和能力打拼出一番天地。天道酬勤,功夫不负有心人。二十年后,从青涩,到成熟的男人事业有成,从纯真到睿智的女人号称女强人。功成名就的两人有一个帅气的儿子,经过岁月的洗礼,俩人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激情,生活平淡而无聊。女人没有激情一样生活,男人没有激情却生不如死。这种平淡无奇的生活,让已是成功人士的男人倍感无聊,于是,偶遇就理所应当的来了。男人有了年轻漂亮的情人,男人开始经常不回家,在外面为年轻漂亮的情人买了房,开始过起来貌似夫妻的生活,坐享齐人之福。不回家的理由千奇百怪,出差的时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就能去三百天。他以为自己理由很充分,做的很隐秘。可是深爱他的妻子还是感觉到了,妻子以女人特有的第六感觉敏感的察觉到了丈夫的变化。妻子自认为自己很出色,丈夫没有理由出轨。强势的妻子开始查问起丈夫的事,让丈夫心生厌恶。于是夫妻之间不断的争吵,冷战,以至于最后女人有些歇斯底里。男人却冷笑着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还有当初的一点,简直就是泼妇!”

男人摔门而出,女人愣住了。男人的话让女人都忘了哭泣,忘了伤心的女人坐在地上。开始审视自己走过的路,那一夜,女人想了整整一夜,才想明白了。女人知道,她再如何挽留,也拉不住男人已经走远的心。男人不爱的时候,总是绝情的。男人爱的时候,总是深情缠绵的。如今丈夫的心已经不在这个家了。当年的爱已经随着时间流走了,再也回不来了。女人想通了之后,开始振作起来。发挥女强人的优势,迅速分配了资产,睿智的女人要让这个负心的男人看清楚,情人是不是真的爱他?女人做这一切的时候,心中是有爱的,女人找了私家侦探,跟踪男人,调查他的行踪。有关男人的信息源源不断的放在女人面前,相片、录音、车票、飞机票,笑容、神情、动作。说真的,有时候女人都有些后悔自己找的私人侦探,干嘛如此敬业?事无巨细,细到女人每看见一次,就心痛一次,哭泣一次,女人觉得自己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女人甚至怀疑自己有受虐倾向。这样的心情积累的后果就是,女人面对这些时,淡定自如,心里不起一丝波澜。女人对男人最后的一点爱也随着扑面而来的大量信息而流走了。女人没有了爱,做起是来更加强势、淡定、睿智。女人做完这一切,提起电话,声音淡淡的说:“今晚回家一趟,我有事要说。”

恋爱中的男人是愚蠢的,老男人亦是如此。女人动作如此大,男人竟然没有一丝感觉。电话里的男人有些不耐烦,问女人:“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

“哦,不太方便。不过如果你今晚不方便,那就挑一个你方便的时间,不会浪费你的时间,最多十几分钟就可以。”

“那好吧,我今晚回去。”

“好。”

女人回到家,保姆已经做好了饭,女人优雅的坐在餐桌旁,慢条斯理的享受丰盛的晚餐。男人进门时,就看见女人坐在餐桌旁,高贵优雅,一副惬意的样子。男人微微皱眉,走过来坐在餐桌旁。女人看见男人,微微一笑,优雅大方的说:“今天的菜品不错,要来点吗?”

男人看着女人的模样,心思转动,总觉得女人有些不对,心里有些忐忑,男人压住内心的不安说:“我吃过了。”

“哦,那好,我很快就好。”

女人很快吃完,淡定的吩咐保姆为男人倒一杯茶。然后两人坐在餐桌旁谈事。女人拿出离婚协议书说:“签字吧。”

男人看着桌上的离婚协议书,瞳孔猛的一缩。男人说:“为什么?”

女人笑了,笑容优雅明艳。女人说:“君子有成人之美之心,我成全你,签字吧。”

“你做了什么?”

女人点点头说:“反应挺快,如你所想。”

男人猛的站起身,拿起离婚协议书摔在女人面前大声说:“你怎么能这样做?那是我们俩一起做出来的,有我一份。”

第282章

女人看着男人,摇摇头,慢慢说:“坐下来,不要激动。”

男人压根不听,大声说:“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做?”

“不凭什么,我就想这样做,因为你我现在好比路人,好比商场上的敌人,我对付对手的手段你不是很清楚吗?”

“我们能跟路人比吗?”

“与我而言,现在你还不如路人。”

“你真的一点夫妻情意都不记?”

女人轻轻一笑,低声念到:

汉帝重阿娇,贮之黄金屋。

咳唾落九天,随风生珠玉。

宠极爱还歇,妒深情却疏。

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

雨落不上天,水覆难再收。

君情与妾意,各自东西流。

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念完,女人看着眼前曾经深爱了半辈子的男人,低声说:“你能伤害的,只是爱你的人,如今我不爱了,你又如何伤害我。签字吧,长门一步难回头,你我如今已成陌路,往后的岁月里,各自珍重。”

女同学说完看着大家,告诉大家这女人就是本市的成功女企业家,大家经常能听到有关她的消息。女同学说:“我采访过她,睿智成熟有魅力,让人一眼难忘。她那前夫过得如何我不知道,但她过得很好。她说的没错,离婚,伤害的是爱的那一个,不爱的无所谓伤害。大家两看相厌,巴不得早早分手。死缠烂打的那个是因为爱的深,爱的切,爱的毫无尊严,你们谁曾如此深爱过。你们结了离,离了结,只是一种形式。从来没有想过如何深爱。”

所有的男同学都沉默了,不禁开始思考人生。忙忙碌碌半辈子,无非就两件事,家庭、事业,到今天才知道一片茫然。事业有成的想,自己努力拼搏是为了什么?工作一般的在想,没有事业家庭好也行。深思的结果是一事无成。王安也细细思量了一下,事业和爱人都是自己选的,事业是一生奋斗的,爱人也是要相伴到老的。如何平衡事业与家庭之间的关系,这是一门学问。王安脑子里突然想起仓央嘉措的那句绝世好词:世上安有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经过深思熟虑的王安开始认真对待家庭和事业的矛盾,尽力做到最好,力求完美。事实证明,只要做了,就有回报。王安努力的结果卓然。妻子年过四十,面若桃花,身材凹凸有致,穿着优雅知性,性格温柔贤惠,家里家外一把手。最关键的是,王安享受到了切身的福利。妻子不仅把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女儿健康活泼,对王安那是说不完的悄悄话,家里的事、朋友的事、单位的事、同学的事,大到海湾战争,小到两口子拌嘴,事无巨细,都要跟王安唠叨几句。末了再加两句神评论。有时候,还会逼着王安也表个态,敢敷衍了事,就伸出纤纤玉手,掐王安腰里的嫩肉。夫妻之间说不完的悄悄话,快二十年了,王安依然有热恋时的感觉,爱情保鲜既是如此吧。王安可谓是事业爱情双丰收,日子过得滋润惬意。

这会儿,坐在餐桌旁,享受着妻子准备的丰盛年夜饭。三人进门后,王安记得妻子的嘱咐,打开冰箱,把妻子精心为自己准备的半成品拿出来,三人齐动手,半小时后,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年夜饭上桌了。三人围坐在餐桌旁,倒上酒。窗外是噼里啪啦的,不绝于耳的鞭炮声,屋内,欢声笑语不断的春晚热闹红火,餐桌上,三位有颜值担当的男人推杯换盏,欢送2009年,迎接2010年。

咬一口肉丸子,吃一块焦盐带鱼,王安惬意极了。刘冬和张哲一边大快朵颐,一边不吝溢美之词,对嫂子的手艺大赞。一时间,妻子的手艺竟然上升到了特级厨师的地位。王安也是笑语盈盈,心思一转,仿佛看到妻子忙碌的身影。几杯酒下肚,年轻人话多了起来。刘冬说:“王队,你真厉害,这才几天,张君兰案就破了。我算是领教了,不愧是本市侦查第一人,一出手就破案啊!王队,我敬您一杯。干!”

王安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味道自口腔漫延开,舌尖上的味蕾紧缩一下,然后这辛辣的味道沿着食道缓缓向下,一路辛辣刺激,直到胃底。王安夹一筷子菜,喝一口茶,冲淡那辛辣刺激的味道。王安不喜饮酒,不喜这刺激辛辣的味道,王安性格棱角分明,多年都未被磨平。可王安饮食习惯却不喜辛辣,喜欢咸甜的口感。不抽烟,不喝酒,基本属于绝世好男人的潜质。偶尔会喝口酒,王安不工作的时候,性格随和,对于别人的好意从来不拒绝。就如现在这般,在红红火火的过大年气氛中,王安也会欣然端起酒杯,轻呡几口。让那辛辣刺激的感觉伴随着年的气氛,彻底兴奋起来。

刚放下酒杯,张哲就起身。恭敬的端着酒杯说:“王队,谢谢你!一切尽在不言中,我张哲这辈子能有您这样的师傅,三生有幸!师傅,我敬您一杯。我先干为敬!”

王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股子辛辣似乎减弱了一些。放下酒杯,王安马上夹口菜吃,然后猛灌几口热茶,才压住那股子辛辣。手机铃声响起,王安一听这特别的铃声,脸上马上浮起温柔的笑意。

“喂,老婆。”

“喝酒了?”

“嗯,喝了一点。”

“在哪喝的?”

“在家里,你做的菜真好吃。”

“喜欢吃就多吃点,别忘了一会儿煮饺子吃。”

“谢谢老婆。”

“咱俩就不用这么客气啦……”

“爸爸,过年好!红包拿来。”

女儿俏皮的声音传来,王安笑的更加灿烂,宠溺的说:“你妈准备的红包不够大?”

“妈妈的是妈妈的,你的是你的。”

“这不科学,你妈准备的就是我准备的,一样。”

“不嘛,不一样。”

“连你妈都是我的,当然算我的。”

王安故意逗着娇俏的女儿,声音里的宠溺一直传到女儿和妻子的耳朵里,母女俩在电话那头幸福,快乐的笑着,享受着远隔几百里的温馨。逗一会儿女儿,王安说:“我跟你妈妈说几句话。”

“想我妈妈就直说,真受不了你们,天天说悄悄话,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我就要听。”

王安似乎都能看见女儿嘟着嘴的可爱小模样,王安笑了,开心的说:“我是想跟你爷爷奶奶说两句话。”

“爷爷奶奶,我爸爸要给你们拜年了。”

手机传到了父亲手里,父亲苍老的声音传来:“喂,安子。”

“爸。”

王安听到父亲的声音,一张嘴就有些哽咽。

“爸,对不起,儿子不孝。”

“说啥傻话呢?安子,注意身体。”

“爸,你们二老的身体好吗?”

“好着呢,能吃能喝,不用你操心,这大过年的你自己注意。”

电话里,王安跟自己的父母说了许多话,父亲的淡定,母亲的哽咽,都让王安心里愧疚。还好有妻子和女儿在那边,王安略微有些安慰。王安跟弟弟也说了许多,感谢弟弟替自己做的,从女儿上学到在父母跟前尽孝。王安真诚的说:“感谢有你!兄弟,哥领你的情。”

弟弟大咧咧的说:“哥,等有机会教教我呗。你的大名穿越千山万水,让我们领导一说起你,就看我不顺眼。都是兄弟,差距咋就那么大!”

王安笑了,还是那个性子,改不了。王安的父亲就是老公安,干了一辈子基层警察,两个儿子从小耳染目睹,长大后,都考了警校,成为一名警察。王安因为有自己的理想。学习刻苦,考进了国内一流的公安大学。弟弟从小就不爱学习,勉强考上了大专,毕业后分在当地的派出所,跟父亲一样做基层工作。王安作为神探,除了在本省,许多外省的同行都知道,在刑事侦查这一领域,可谓声名远扬,算是著名人士。弟弟对王安的崇拜那是满满的。

王安笑着说:“你呀,从小就聪明,就是不用心。等着我回去,咱俩好好谈谈。”

弟兄俩电话里唠嗑,直到弟媳妇说:“哎,你行了,让嫂子跟哥说几句话。”

弟媳妇跟弟弟性格很像,开朗活泼,不拘小节,又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父母亲很喜欢,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看都顺眼。结婚后,也没让人失望,别人家婆媳之间的矛盾,在他们家压根没有,一家人和睦相处。后来为了照顾父母亲,弟弟把房子换在父母楼下,两家住的近了,关系处的更融洽。反倒是王安的妻子,让母亲有些不满意。母亲在那边替王安看好一个姑娘,王安觉得太远,万一成了夫妻两地分居,会影响感情。王安比弟弟结婚晚,母亲第一次看见妻子时,就对王安说:“长得柔柔弱弱的,能干什么?”

王安笑着说:“妈,我喜欢她的。”

就这一句话,让母亲气了半个月,最后还是父亲劝了几句,但母亲对妻子的不喜却埋在了心里。

第283章

王安没在意,反正又不跟父母住一起,离得几百里远,谁也碍不着谁。妻子是敏感的,看出婆婆不喜欢自己,新婚时这样悄悄问过王安:“你妈不喜欢我?”

“你想多了,没有。”

妻子笑笑说:“不喜欢也正常,到底是来抢儿子的。”

王安最喜欢妻子这一点,什么事都能想通,是那种通灵通透的女人,也不会钻牛角尖。妻子也不会刻意去讨好父母,大面上让人挑不出毛病。直到今年,女儿中考,马失前蹄,没有考到这边的重点高中,妻子心里急。后来还是弟弟打电话问了之后说:“妈以前所在的学校有这样的优惠政策,我去问一下。”

那边的家人齐努力,最终如愿以偿的把女儿安排进了那边的重点高中。父母亲的态度明确坚定,让女儿去那边读书,教学质量比这边好,机会也更多,父母亲在那边一辈子,积攒了很多人脉,就是将来补课,也能找到最好的老师。妻子很感动,说了一句:“到底是亲生的。”

女儿过去后,在那边没有一点违和感。也是因为女儿,让母亲对妻子有了改观。女儿被妻子教的很好。性格开朗活泼,孝顺讨喜,一去就和家里人打成一片,爷爷奶奶喜欢,叔叔婶婶喜欢,可爱的女儿短时间内就拿下了全家人。这才让母亲觉得王安眼光不错,能把女儿教育的这么好的妻子,应该也是不错的,毕竟女儿肖母嘛。妻子这几年也在极力搞好与父母的关系,经常替王安买一些东西寄回去,要么就是打钱过去。当初那些尴尬和一些小小的不愉快,早都过去了。如今,家里人也都觉得妻子人很不错。

你看,弟媳妇就劝说弟弟让人家两口子多说两句。弟弟笑着把电话交给妻子,妻子接过电话只说了一句:“好了,自己注意身体。”

王安低声说:“晚一点我打电话。”

“嗯。”

妻子没多说,直接挂断了电话。王安拿着电话笑,妻子虽然没有多说话,但王安知道妻子的小心思,当着父母的面,不能做的太过,让老人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跟父母两句话了事,跟老婆说起来没完。老人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会不痛快。妻子是聪明人,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王安低声说:“小东西,小心眼还不少。”

王安放下电话,才看到刘冬和张哲也才前后挂断电话。王安笑着说:“都给家里打电话了?”

俩人点点头,王安说:“给家人说了明天回去?”

俩人又点点头,王安看看桌上的菜说:“桌上的菜多吃一些,一会儿我去煮饺子。”

刘冬说:“吃的好多,不用煮了吧?”

“不行,你嫂子说了,饺子是非吃不可的。哪怕是只吃一个,也得煮。”

张哲说:“我会煮饺子,一会儿我去煮。”

刘冬调侃到:“你可别煮一锅片儿汤,我可不吃。”

张哲喝了点酒,整张脸红扑扑的,一撇嘴说:“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吃嘛嘛香干嘛嘛不行?”

“得了吧,我可是绝世好男人,我妈都说,谁家姑娘找了我,那就是享福了。”

“那是你亲妈,当然左看右看全世界就属自己的儿子好。我妈还说她儿子我是全省第一呐。”

张哲和刘冬斗着嘴,王安坐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窗外又一轮鞭炮声响起,楼下响起了嘈杂的声音,刘冬说:“有人放花炮了。”

果然,耀眼的烟花很快腾空而起,在清冷的夜空绽放光芒,三人坐着都能看到光芒万丈的美丽烟花,伴随着一声声惊喜的欢呼,年的味道已到最浓时。

张哲煮好饺子,三人准备吃完了饺子就睡觉,明天一大早刘冬和张哲还要赶车回家,不能太晚。

吃饺子时,刘冬说:“王队,张君兰的案子算是破了,过完年,咱们是不是要重点突破汪红案?”

张哲虽然没有说话,却也目光迫切的看着王安。王安看看俩年轻人,吃一口香甜的饺子,慢慢说:“谁说张君兰的案子就算破了?”

张哲说:“赵强都交代了,就是他和徐青松干的,难道还不算?”

王安收起笑容,郑重的说:“徐青松抓到了吗?他们为什么要杀害张君兰?他们与张君兰远期无仇,近期无怨,为什么?如果将来要上法庭,我们提供的证据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吗?”

俩人互相看一眼,摇摇头。王安语重心长的说:“所以我们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一定要善始善终,懂吗?”

俩年轻人郑重的点头,表示明白了。王安又说:“目前,我们只能说张君兰案有望破获,已经掌握了重要线索,不日将能取得巨大进展。不过,我们倒是可以腾出手来,重点关注一下汪红失踪案,寻找线索。等你们回来,就开始吧。”

“是。”

十点半的时候,王安说:“收拾收拾早点睡吧。”

刘冬和张哲收拾桌子,厨房没有太祸祸,不用太麻烦,只要把剩余的菜端到厨房里,三人用的碗筷洗干净,就基本干净了。俩人收拾好后,王安已经洗漱完,王安说:“你们也洗洗睡吧,就睡那间卧室,我先睡了。”

王安躺在床上,第一次躺在自己家的床上却只有一个人。王安有些不适应,喝了点酒,有些小兴奋,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不由得想起潘副院长那张四平八稳的平凡的四方脸,王安分析了赵强的供词,根据赵强的描述脑子里也有了徐青松的画像。王安不觉得徐青松会和张君兰有什么交集,王安依旧判断徐青松之所以杀害张君兰,是有人雇佣。至于徐青松嘴里的老板。根本就不存在,那只是徐青松欺骗赵强的一个幌子。徐青松是受谁雇佣的?第一大嫌疑人,就是潘副院长。王安在脑子里想了一会儿工作上的事,窗外的鞭炮声突然密集起来,王安知道,新年到了,午夜的钟声敲响了,新的一年在激烈的炮声中踩着七彩祥云来了。王安拿起手机,拨通了妻子的电话,好一会儿,妻子才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妻子宛若莺啼般的声音:“喂,老王。”

“睡了吗?”

“刚躺下。”

“女儿呢?”

“在我身边,已经睡着了。”

“吵到你了?”

“没有,我还没有睡着。”

“在等我的电话?”

“没,没有。”

“那我就挂了。”

“别,别挂,是在等你的电话。”

王安笑了,笑声低沉富有磁性,冲击着妻子的耳膜。王安似乎能看到妻子红了脸,娇羞的模样。王安低声说:“什么时候回来?”

“我初七上班,初六回来。你什么时候休息?”

“过年这几天闲一些,可以天天回家,过完年怕是要忙一阵子。”

“哦,饺子吃了吗?”

“嗯,好吃。今年你不回娘家了?”

“恐怕没时间,我打电话给我妈了,跟她说了。她说让我忙,不用担心她,她一切都好。我哥他们都在跟前了,我妈身边不寂寞。”

“给岳母打点钱,让她自己拿着,想买什么就买。顺便给舅子哥和小姨子都买些礼物,就从那边买吧,买好后寄过去。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嗯,这两天我让女儿陪着我去。”

“那边冷不冷?出门时穿厚一点。”

“比咱家那边气温高一些,不太冷,我看了天气预报,那边有些冷,你注意点。”

夫妻俩电话里说了许久,都是些生活琐事,但俩人都不舍得挂断。絮絮叨叨的,所有的思念就在电话里倾诉。王安听着妻子动人的声音,觉得舒服。最后还是妻子说:“明天还去单位?”

“嗯,白天还是要工作的。”

“那就挂了吧,早点睡,不然明天不精神。”

“好,晚安。”

挂断电话后,王安带着笑意沉沉睡去。这一觉睡得很沉,外面稀稀拉拉的鞭炮声根本没有影响到王安,王安依然做梦了。王安梦见妻子年轻时的样子,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清纯、可爱、唯美,身边围了一堆人,叽叽喳喳的跟妻子说话,妻子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潋滟的水眸不停的在人群中来回搜索。王安从远处走来,目光一下子被妻子吸引,王安挤开拥挤的人群走到妻子身边,伸出手紧紧牵住妻子的手。妻子的小手柔软无骨,王安侧头看着妻子,低声说:“跟我走。”

妻子娇羞的点点头,跟在王安身后,走出拥挤的人群。走到没人的地方,王安伸手搂住妻子,低头亲吻妻子,热烈缠绵。

一夜好梦的王安醒来时,外面天光大亮。王安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回忆梦中的情景,有些好笑,竟然做了一场春梦。

王安伸手拿起手机,看看时间,七点多了。外面又一轮鞭炮声,在鞭炮声中迎来了新年的第一天。大年初一来了。王安起身,走出卧室,客厅里没人,另一间卧室的门开着,也没人。王安看见餐桌上有纸条,是刘冬和张哲留下的。

第284章

刘冬和张哲早早走了,急着回家去看父母。因为起的早,没敢打扰王安,想让他多睡一会儿。大年初一外面没有饭馆会开门,所以俩人把昨晚的饺子和菜吃了许多,吃饱后收拾干净就走了。王安有些失笑,自己竟然睡得这么死,多年来,王安在外面睡觉都是浅眠,稍微有些动静就醒了。在家倒是睡得很沉,没想到昨夜妻子不在,竟然也睡得沉。王安摇摇头就去洗漱了。

简单的吃过早餐,八点多王安就出门了。先去师傅家里,师傅家楼下有超市,去超市里买东西很方便。王安每年都去,熟门熟路。开年的第一天,是个大晴天。瓦蓝瓦蓝的天空,晴空万里,红彤彤的太阳刚刚从东方慢慢升起,山上的雪已经开始慢慢融化,空气中弥漫着清新脱俗的干净味道,夹带着一丝潮湿的气味。北方的冬天,这样的略带一丝潮湿的清新空气,是很难得的。让人的心情一下子就开阔起来,轻松起来。王安神清气爽,觉得脚步都轻快起来。看看路上,没有了往日车如流水马如龙的热闹景象,看样子不会堵车。王安决定开车过去。

王安到师傅家小区附近,停好车。向超市走去,萧然站在超市门口,看着王安微笑。萧然调侃到:“看样子昨晚过得不错?”

“有这么明显吗?”

“明显,眉梢眼角都带着放纵的气色,昨夜彻夜狂欢?”

王安瞥一眼萧然说:“你想多了,就喝了三杯酒,十一点准时上床。”

“那就是彻夜思念,思念是一种病,看把王大侦探折磨的,生生的折磨出一副憔悴不堪的模样。没看出来,都这么老了,还有初恋的感觉,啧啧啧,真是黄忠交朋友,人老心不老,八十还走草。”

“挺好的词,到你嘴里咋就成贬意的了?”

俩人边走边说,一路互损到了师傅家里。师母准备了许多小食品,都是自己家做的。每年都会让王安、萧然带一些回家。俩人跟师傅家的孩子也很熟,坐在客厅里说话,师母忙里忙外的张罗菜。王安和萧然赶紧说:“师母。别忙活了,一会儿就走,还有事。”

师母笑着说:“过年来了,哪能不吃饭,就是动一下筷子,也得摆上一桌,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萧然笑着说:“所以我就没吃饭,想着过来吃点师母炸的油果子就行。”

王安说:“每年都吃师母做的饭,今年情况特殊,要不然还是可以稳稳坐一天,好好陪师傅说会儿话。”

“都怪那些坏人,大过年的都不休息,加班加点的出来祸害人,真是的。快过来,坐下随便吃两口,一忙活就是一天,外面饭馆都关门了,忙一天连口热的都吃不上。”

师傅的儿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俩人说:“我家老太太是真幽默,喝酒还是喝饮料?”

萧然笑着说:“谢谢师母,喝饮料。”

“咦,怎么变秀气了,几天不见,转性了?”

师傅的儿子笑嘻嘻的说。萧然一撇嘴说:“祸害人的都加班加点了,我不得跟上,要么怎么争先夺优?”

俩人年龄相当,从萧然跟着师傅,没事就耗在师傅家里,跟着师傅学习没错,附带的混吃混喝不说,还跟着师傅的儿子没少调皮捣蛋。师傅的儿子性子跳脱,最不喜欢的就是警察这个职业,人家自己单干,什么自由职业者,下海做生意,赚点钱就去背着行囊徒步旅行,在去xc的路上认识了一个女孩子,俩人志同道合,一见钟情,从xc回来就结婚了。结婚后才发现自己捡了一个大漏。原来女孩子是富二代,家里特有钱,又是独女。可女孩子从小跟男孩子一样,上蹿下跳的,就是不爱淑女那一套,背着行囊哭着喊着要去远方,豪情万丈的宣布要找一个不爱钱、不看外表、不要淑女,志同道合的丈夫。功夫不负有心人,俩人缘定xc。师傅的儿子那是一眼万年,在路上就热情似火的追求女孩子,对女孩子说:“我不问你来自何方,我不问你喜欢什么,我不探究你的家庭,我只要你,只爱你,如果有人反对,我们可以一起浪迹天涯,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如你现在这般,这世界只有你我。如果你不想要孩子,我们就不要,如果你不喜欢做饭洗衣,我都能解决。怎么样,考虑一下?”

女孩子哈哈一笑说:“你确定你要我?”

师傅的儿子说他一辈子第一次认真看一个女孩子,郑重的说:“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那些矫揉造作,无病呻吟的,我不喜欢,她们不是我想要的。你是我一眼万年,我确定我要你。我在佛祖面前保证,我要你,这承诺一生有效。”

女孩子笑了,与湛蓝的天空,雪山相辉映,美得惊心动魄。俩人的恋爱方式比所有的情感小说都要清丽脱俗,都要热烈缠绵。俩人一起从xc回来,没有进家门就风尘仆仆的去了民政局,领了结婚证。然后。理直气壮的回到家。把结婚证放在师傅和师母面前。师傅面对无数死人都没有吃惊过,那次吓的直接擦擦眼睛说:“这是谁的?”

后来两家人坐在一起商量婚礼细节的时候,才知道人家的岳父财大气粗。大手一挥:“你们什么都不用管,一切我来办,只要你对我女儿好,什么都没问题。”

别人家的矛盾归根结底都是因为钱,而人家有福,什么都不用管,每天除了玩就是玩,根本没有矛盾可言。师母跟在儿子媳妇屁股后面,保证生了孩子不让他们两口子操心,自己包养包带包吃喝,绝对不麻烦小两口。人家可真是生了儿子给奶奶一撇,啥事没有,孩子照样长大。这两年岳父年龄大了,让女儿女婿接手生意,人家两口子还不乐意,岳父没办法,亲自来到亲家这里,声聚泪下,师傅气的把两口子叫来,直接张嘴一顿臭骂。好了,立马乖乖回去,让岳父带着开始做生意。还别说,这仔细一看,一点也不差,岳父欢喜的直夸女儿眼光好,随手一抓就是人才。现在两口子说,重点培养儿子。这不,这会儿两口子坐在饭桌上,一张嘴就是什么要登火山,吓得王安和萧然说:“这是又升级了?”

“是啊,现在流行登火山了。”

“雪山不登了?”

“能去的都去过了。”

王安看看两口子说:“一辈子如你们这般肆意张扬的人可真不多。”

“嗨,我从我爸身上就看出来了,一辈子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平凡普通的一生,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严以律己,我不想这么过一辈子,不曾爱过。不曾恨过,有什么意思?人生苦短,何不肆意一回?”

“我们不能苟同。”

“没关系,每个人的人生观不同,我自以为虽然不是对社会有用的人,但也绝不会反社会,这就够了。”

王安比他大十几岁,有时候这种代沟就有三十年的感觉。萧然与他年龄相似,与他的生活方式和态度截然不同。王安虽然不苟同他的生活态度,但并不妨碍王安喜欢和他交流,王安经常说:“与时俱进,是方方面面的,不限任何形式、任何方法、任何事物。”

在师傅家热热闹闹的坐了一个多小时,吃的肚子撑得圆圆的,手里提着师母准备好的袋子。俩人才心满意足的出门。

站在小区门口,萧然问:“开车来的?”

“嗯,我去开车,你在这里等我。”

车上,王安说:“你爸身体还好吧?”

“好的很,骂人的时候中气十足。”

“你又咋惹着他了?”

“我压根惹不着他,他是自己找虐,好不好?”

王安疑惑的看了萧然一眼说:“怎么回事?”

“公园里打对家,被人气的,嫌人家牌臭,指手画脚的。还当自己在台上呢?”

“那也不至于生气啊?”

“不至于,就差打起来了,要不是有人劝。俩老头准备约着比划拳脚功夫呐。”

王安噗嗤一声笑了:“真的?假的?”

“我倒想是假的,你猜怎么着?打对家,他仗着一把好牌,溜得贼快,人家一把烂牌,没办法了,当了娘娘,他就一个劲的说人家牌技不行,要换人。那老头也是暴脾气,一摔牌就杠上了,我不打,谁也不许打。忍你好久了,话比屎多,一大早,你是吃了屎来的,满嘴喷粪。我家老头子,一辈子都没挨过骂,何况还是这么粗鲁的骂法。当机立断。先下手为强,隔着桌子给人家一巴掌,要不是旁边人多,给拉开了,那老头没来的及动手,不然,我家老头非得挂彩。”

“老头真的勇猛?”

“何止勇猛,简直是凶残。我妈说了,以后不准去公园。”

“老头这么听话?”

“怎么可能?老头说了。干吗不去,我不去,人家还以为我怂了。我妈气的摔了一个碗,扬言,你要是被人打破头,别指望我伺候你。”

“老头子绝不会就范。”

“还是你了解。”

第285章

王安笑着说:“以我对老头子的了解,那是宁死不屈的,怎么可能被一两句话拿住?”

“唉,老头子没白带你,还是你清楚。你说我老妈,过了一辈子,怎么就不知道总结一下。被老头子气的一愣一愣,然后就冲我发火,没办法,我就打电话把我哥给叫回来了。你也知道,我哥那一副官腔,没见当多大官,谱倒摆的大。一进门,口气就不善。训完老头子又训老太太,我藏在一边偷偷笑,没笑两声,那家伙冲着我又是一顿训。我真是自讨苦吃。”

王安想起萧然大哥的那模样,笑了,饶有兴趣的说:“这下子都老实了。”

萧然一撇嘴说:“可不,老太太原本就听他大儿子的话,这下不骂老头子了。老头子也不犟嘴了,可怜我了,被他训了一个多小时,从工作到家庭,从吃饭到穿衣,从破案到谈对象,我都快疯了,一张嘴就止不住啊,我看是被憋的。”

萧然的大哥是学校老师,一直带班,后来升成校长,不用坐班了,没人训了,一有机会,抓住萧然就训。

俩人一路聊着就到了萧然家,王安让萧然陪着,去小区附近的超市买东西,老头子一辈子抽烟喝酒,王安买了两瓶酒,两条烟。萧然看着砸砸嘴说:“小半个月的工资没了,今天有两家,破费不少。”

王安笑着说:“一年就一回,还能吃得消。”

俩人走进萧然的家,刚一进门,萧然的爸爸,王安的老上级,老牌的刑侦科长,招招手说:“来,就等你了,陪我杀两把。”

王安一看,老头子神清气爽,一点也没有不让出门的郁闷。王安笑着说:“老科长,最近没人陪你练练手?”

“那些臭棋篓子,不是我的对手。来,来,坐下。”

两人开始大杀四方,萧然撇撇嘴,认命的帮母亲忙活。半小时后,桌上的菜齐了,萧然走过来说:“菜好了,上桌。”

萧然的爸爸一挥手说:“小王,在你师傅那没吃饭?”

“吃了,挺撑的。”

“你们吃,我俩再杀两盘。”

萧然看看王安,萧然的妈妈说:“有没有规矩了,大过年的,在你家一口饭都不让吃!”

老爷子装作没听着,王安笑着说:“阿姨,我不吃,真的挺撑得,你们吃,我陪老爷子杀两把。”

从萧然家出来已经快中午了,王安和萧然开车去了市第一人民医院。车直接开进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大门,到底是过年,医院不复往日的热闹,有些清冷。萧然说:“这才是医院的正常现象。”

“你觉得正常,人家医院的收入可就少了。”

“你说现在的医院搞的比商场都热闹,正常吗?每次来,人山人海,哪来的那么多病人?”

“以前病人少,是因为条件差,小病扛着,大病吃药,快不行了才上医院。现在都有医保,小病都来住院。像市一院这样的大医院,三甲医院,算是技术和设备在省内一流的,许多周边城市的病人都来这里治疗,病人多也是正常的。”

“你今天来找谁?”

“不找谁,随便转转,这里很有意思。”

萧然抬抬眉毛,两人没进门诊楼,那里没人。王安说:“去内科楼。”

俩人走进内科楼,没有了往日人来人往的拥挤,电梯里空荡荡的。两人直接去了呼吸内科所在的楼层,刚下电梯,就听见过道里传来女人尖厉的叫骂声。

“你个骚狐狸,看我不打死你,死不改悔的东西。”

另一个女声明显的年轻,也不甘示弱的说:“这里是病房,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王安和萧然对看一眼,快步走进去。不是男人喜欢八卦,而是遇事不能躲避。过道里围着不多的几位病人。穿着病号服,饶有兴趣的看着两名女人互相撕打,也是为寂寞的病房添点热闹,所以没有人上去劝架。一名男医生,气急败坏的走过来,伸手拉开两人。中年女人穿着大红色的羽绒衣,大波浪的头发有一丝丝白发。年轻的女人是护士,应该是今天值班,穿着护士服。头发被对方撕扯散乱,藏蓝色的头花也掉了。披头散发的模样,看着顶多是个清秀的模样。说真的,中年女人年轻时一定是美女一枚,就是气质差点。中年女人指着小护士骂到:“你个贱货,看样子上次打的不够狠,又犯贱了,是不是?”

“你嘴巴放干净点,我上班,谁规定我不能来这里上班了?有本事,把我调走啊!”

中年女人冲上去就一个嘴巴子,嘴里骂到:“贱人,贱人,叫你嘴犟。”

王安和萧然今天穿着便衣,夹在病人和家属里面,淡定的看着两个女人的精彩对骂。

年轻女人也不干示弱,俩人很快撕扯在一起,这时,其他的护士才走过来,嘴里说着:“别打了,别打了。”

一看以自己的能力根本拉不开,就跑步去了护理站。这边两人还在一起撕扯谩骂,男医生也拉不开。另一名护士跑过来对男医生说:“你拉她,我打电话给保卫科了。”

俩人一人拉住一个,男医生低声吼:“够了,你能不能冷静点。”

“我冷静,你告诉我怎么冷静!”

“人家上班,是护士长排的班,你在这胡搅蛮缠干什么?”

“呵呵,我胡搅蛮缠,真是巧啊,怎么就你俩碰班?我看你们呼吸科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小护士已经在同事的劝说下,去了值班室。中年女人追了几步被自己的男人拉住。女人冷冷的看着男人说:“怎么?心疼了?我告诉你,想离婚,没门!老娘拖死你们。”

“胡说什么?”

男人拉着女人去了医生办公室。过道里的病人和家属也陆续散开了。王安和萧然也准备走,两名保安这时才急忙忙的从电梯出来,王安和萧然让开。俩人看看过道里说:“没人啊?”

“打完了呗。”

“速度还挺快。”

“人家是有文化的人,怎么说这也是公众场合,忍不住随便撕扯两下,到底是理智的人。”

“这两人时间长了,我以为早断了。”

“哦,你咋知道?”

“你来才几年,刚才从监控上我一眼就认出了她们了。几年前,就闹过一回,上来就给那小护士几个大嘴巴子。那小护士都没反应过来脸就肿了。这几年了都没动静,谁想到今天又闹上了。”

“那女的我见过,也是医院的,哪个科的不知道。”

“好像是妇产科的护士,在产房里。上次我有个亲戚生孩子,我见过她,人还不错,看我穿这一身,知道是医院的保安,很客气。”

“我看那男的也很一般,小护士也不知道图啥?”

“谁知道呢?呼吸内科也真是风邪,净出这样的妖蛾子。”

俩人边说边走进电梯。王安和萧然互相看看,站在门口向呼吸内科的过道里看了两眼,慢慢步行下了一层,楼下是消化内科。

就在王安和萧然在医院里没有目标的晃荡时,李东阳刚刚起床。昨晚李东阳和姜医生和父母一起过的年三十,父母在腊月二十八那天带着孙子匆匆忙忙的赶回来,说是不放心姜医生的身体。姜医生第一疗程化疗结束后,身体的确很差,反应也非常大,几乎吃不下东西。老家那边,李东阳的姐姐也闹得非常厉害,让老李家的脸丢尽了。李东阳的姐姐每天在村子里哭闹一番,让马上就要搬家的乡亲们天天看大戏。最后,李东阳的母亲忍不住了,就对老头子说:“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多少给点吧。小姜不会说什么?”

“你的意思就是小姜好说话,心好,我们就可以欺负她。需要的时候就是儿媳妇好,不需要的时候就是女儿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你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但你今天说的这话,我理解你就是这个意思。”

“我……”

李东阳的父亲长叹一声说:“行,给她以后你就跟她过吧。”

“为什么?”

“你说呢?”

“老头子,我不是,不是……”

“你说的对,都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都是我们一把屎一把尿拉大的,供他们上学成家,现在我们老了,让他们养也是应该的,我不喜欢女儿,我要跟着儿子,你喜欢女儿,就跟着女儿吧。”

“不,我不。”

“那你什么意思?哦,钱给女儿,养老靠儿子媳妇?你想的真好!脑子真够使,把你的意思给儿子女儿都说说吧。”

李东阳的母亲突然害怕了,她看着老头子越来越冷的脸,心里越来越害怕。最后哭着说:“老头子。我,我错了,我想差了,你别生气,别生气,我不去,我要跟着你。儿子和媳妇那么好,我还要带孙子。我的大孙子我舍不得,舍不得。我不给她不给她钱了。”

补偿款下来,比预计的多,一共一百四十多万。李东阳的父母找来村子里德高望重的人,叫上自己的女儿,大家当面掰扯掰扯这些年的事情。按着李东阳的父亲说:“老李家已经没脸了,不能再没良心。”

第286章

经过多次交涉,多次劝解,多次哭闹,始终谈不下来。最后李东阳的父亲问:“你凭什么要这钱?”

“家里的地有我的,凭什么我不要?”

“你的地,也是我和你妈生了你,养了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你,供你上学,如果不是这样,你能有地?”

“谁家的孩子不是妈生爹养的,偏你们就要说这是功劳。”

“既然你这样说,那谁家的爹妈又不是儿女养老的?你工作这么多年,可曾给过我们一分钱?我有病你可曾出过一分钱,地里的活我干不动了,你可曾给过一粒米?我去城里住,你可曾出过一份力?”

“自古都是养儿防老,咱家又不是绝户,有儿子呀。”

“你的意思是我们养大你,你却不养老?”

“你们根本不用养老啊,现在你们有的是钱,自己养自己都绰绰有余,我也可以养你们啊。”

女儿振振有词的说出这些话,不仅自己的父亲笑了,笑里苦涩不已,就连请来的村里德高望重的乡亲都笑了,笑里鄙夷不屑。母亲却泪流满面。在座的各位心中自有各自的看法。父亲点点头说:“你说的没错,现在我和你妈能自己养活自己,谁我们都不靠。你的那份钱,就当是我们养大你供你上学的辛苦钱吧。”

“凭什么?那是村里分给我的地,钱当然是我的。”

“你不打算给我们养老钱?”

“你们自己有钱,我生活条件也不好。”

“好,这里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当着大家的面,你说你要多少?”

“我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我只要我自己名下的补偿款。”

“以后我们老俩口的养老钱你怎么给?”

“你们不是有钱吗?我还有儿子要养。”

“你是说,你的补偿款你拿走,从此跟我们没关系?”

“也不是没关系,就是生活费什么的用你们自己的就行。我还是会来看你们的。”

“呵呵,好,你的那部分你拿走。从此我们老两口是生是死是病都与你无关。”

李东阳的父亲那天头脑非常清晰,一辈子地里刨食的老实汉子,平时不愿与人争,但心里门清,是非曲直,黑白道理,有自己的观点。今天这一出,就是想最后一次试一下,看看女儿是不是还有一丝亲情,顾念骨肉亲情,哪怕是装一下也行。其实证明,人心不禁试,一试就受伤害。李东阳的父亲这回死心了,不抱任何希望了。原本想着看在钱的份上,说不定能让女儿良心发现一下,结果是让全村人看笑话了。别人既是不孝,还愿意装一下,可自己好女儿,连装都不想装,也对,是个真性情的人。想通了,心里也平静了,就是对外人,他也得讲道理不是。所以,李东阳的父亲答应了女儿的要求,成全了最后一点父母情。最后的结局是李东阳的姐姐不满意,她原以为爷爷奶奶的地会在自己和弟弟名下,没想到爷爷奶奶去世后,土地的承包期没到,还在爷爷奶奶名下。这样下来,五比一,自己分到的钱很少,只有二十万,还是父亲一咬牙多给了几万。姐姐又开始哭哭啼啼,这回连母亲的心也冷了。在全村人的见证下,父亲把钱给了姐姐,并说明老死不相往来。然后不管姐姐如何哭求,李东阳的父母带着孙子直接回城了。他们要赶过来过年,心里又惦记着姜医生的病。就心急火燎的回来了。老家发生了许多事。李东阳的父亲懒得说,有些事是母亲心里忍不住,哭着跟李东阳说的。老俩口问李东阳:“给了二十万,东阳,你有啥想法没?”

李东阳抱着儿子,儿子有一阵子没见爸爸了。缠在李东阳身上不下来,李东阳也想儿子,抱着儿子左看右看,小家伙去了一趟老家,除了脸被风吹的有些起皮,身体倒是壮士了不少。正跟儿子闹的欢的李东阳听到父亲问自己,不在意的说:“那是爸妈的钱,想给谁就给谁。”

父亲说:“小姜不会说啥吧?”

“不会。”

“小姜身体怎么样了?”

说到姜医生,李东阳的神情有些不好,李东阳把儿子放下来,低低的叹息一声说:“她做了一次化疗,身子更差了。”

母亲手一抖说:“走的时候看着挺好的,怎么就更差了?”

“化疗的副作用,她身子底子不好,反应厉害,吃一口吐一口,头发也掉的厉害。”

父亲皱着眉头说:“没办法?”

李东阳摇摇头说:“要不是身体不行,今天你们回来,小姜肯定过来,现在她有心无力。”

“那你赶紧回去,还得做饭吧,要不我过去做?”

“不用,妈你坐了一天的车,也累了,早点休息,我带着宝宝回去就好。”

父母带了许多家乡的特产,李东阳说不用拿过去,过几天再说,就带着儿子急忙往自己家赶。一进门,儿子就直奔卧室。

“妈妈,妈妈,我回来了。”

姜医生这几天身子很乏,精神不济。有时候一躺就是一整天,连饭都懒得吃,吃点就吐。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苍白瘦弱无力。这会儿刚眯糊着。就听到儿子的叫声,姜医生懒得睁眼,心里暗想:“难道做梦了,怎么听见儿子的声音了?”

姜医生感觉自己不行了,有时候姜医生感觉死神正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只要自己一闭眼,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姜医生轻声自语:“不,我不能死,我还有儿子没有养大,我不能把他留给后妈,没事,没事,我不会死。”

姜医生猛的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日思夜想的儿子扑了过来,踢掉鞋子,蹬着小短腿往床上爬。姜医生笑了,流着眼泪笑了,姜医生坐起身来,伸手搂住自己的宝贝。

“妈妈,妈妈,你不高兴吗?你怎么哭了?”

“妈妈是太高兴了,妈妈想宝宝了。”

“我也想妈妈了,好想好想。”

姜医生抱着儿子,低头亲着儿子圆嘟嘟的脸颊,揉着儿子的头发。孩子小,压根没发现妈妈越来越瘦的样子,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李东阳走进来,笑着说:“宝宝陪着妈妈玩,爸爸做饭去。”

坐在床边,看着妻子,柔声说:“今天还是感觉乏?想吃点什么?我去做。”

“嗯,乏的很,不想吃,做点儿子喜欢吃的,你们吃。”

“不吃怎么行?多少得吃点。”

“怕吐,吐的胃里难受。”

“做点面糊糊,这个我拿手。”

“儿子不爱吃。”

“我爱吃,妈妈,我爱吃爸爸做的面糊糊。”

“好,那就做。”

吃过饭,姜医生就坐不住了,简单的洗漱后上床躺着了。只留下床头的一盏灯,昏黄的灯光下,姜医生有些犯困,闭上眼睛,昏昏欲睡。没一会儿,身边一条小身子软软的爬上床,爬进姜医生的被窝。刚刚洗过澡,身上一股好闻的香皂味,皮肤滑溜溜的,摸着手感特好。

“妈妈,你睡着了吗?”

儿子小心翼翼的问。

姜医生忍着笑说:“我睡着了。”

“那我不说话,陪妈妈睡觉。”

姜医生心中默默数着:“1,2,3……”

“妈妈,我就说一句话。”

姜医生睁开眼睛,看着儿子黑亮黑亮的眼睛,笑着说:“好,妈妈听着,你说吧。”

“妈妈,老家有个四爷爷,对我可好了,他们家院子好大,还有旺财,旺财可好玩了。它不咬我,我走那它就跟到那。”

“你给它喂肉了?”

“妈妈,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嘻嘻,我把碗里的肉都给它偷偷留着,它可喜欢吃了。妈妈,妈妈,老家有个姑姑,可讨厌了,我讨厌她。她骂我小崽子,还瞪我。不过,我告爷爷了,爷爷说,那人跟咱家没啥关系,不用理她。可奶奶悄悄告诉我,说那是我的亲姑姑。亲姑姑为啥不喜欢我?我们班的小明,就有一个姑姑,他说姑姑可好了,要啥给买啥。妈妈,我也想有个那样的姑姑。”

李东阳洗漱完走进来,伸手抱起儿子,儿子光溜溜的踢腾着,嘴里叫着:“妈妈,妈妈,我要跟你睡。”

李东阳在儿子肉乎乎弹性十足的小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说:“去,到自己的房间睡。”

“妈妈,妈妈,我想你。”

姜医生看着儿子萌萌的小模样,心一软就说:“今晚才回来,就让他跟咱一起睡吧。”

李东阳和儿子互相瞪着对方的眼睛,然后儿子傲娇的一仰头说:“我要跟妈妈睡,妈妈说了。”

李东阳亲了一下儿子说:“跟爸爸一个被窝。”

儿子转着黑亮的眼珠子想了想,又看看姜医生,点头说:“行,我睡中间。”

一家三口躺在床上,儿子在中间滚来滚去,一会儿躲进妈妈的被窝,一会儿又搂住爸爸的脖子,嘻嘻笑着,开心极了。李东阳和姜医生也逗着儿子,陪儿子在被窝里玩着藏猫猫的游戏。简单的游戏,让儿子开心的不得了,玩的不亦乐乎。儿子说:“妈妈,你闭上眼睛。我说好了,你再睁开眼睛找我。”

“好。”

儿子用李东阳的被子蒙住头,在被子里说:“妈妈,我藏好了。”

第287章

姜医生刚想说话,李东阳用手捂住姜医生的嘴,轻轻摇摇头。姜医生会意,闭上嘴巴,不说话。儿子藏在爸爸的被子里,等着妈妈找到自己,刚开始还轻轻的动一下,没一会儿,就一动不动了。李东阳掀起被子悄悄看了一下,他们的宝贝儿子睡得正香,李东阳宠溺的轻笑,轻轻把儿子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身边,枕头垫在儿子的大脑袋下,盖好被子。俩人看着儿子香甜的睡颜,眼里的宠溺满满的。李东阳轻轻拍着儿子,让儿子睡得更沉了。李东阳轻声说:“让他睡到最里面。”

姜医生看着李东阳,李东阳也看着姜医生,儿子的眼睛酷似李东阳,黑亮黑亮。既是在昏黄的灯光下,也是目光炯炯有神。姜医生点点头,坐起身,挪开地方。李东阳轻轻抱起儿子,放在最里面,盖好被子,儿子的小手伸手抓了一下,姜医生急忙把自己的手伸过去,儿子抓着妈妈的手,睡的直咂吧嘴。

李东阳把姜医生搂在怀里,伸手摸着妻子的身子,用骨瘦如柴形容也不为过。李东阳眼睛湿了,低头吻着妻子的发顶,闷声闷气的说:“又瘦了。”

“最近吐的,等不吐了,就能吃回来。”

“到时候我给你做好吃的,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我才不呢,我要保持身材。”

李东阳搂着妻子低声说:“胖点好,有肉感,摸着舒服。”

“说什么呢。”

李东阳紧紧抱住妻子瘦弱的身子,哑声说:“是我不好,咱家现在有钱了,什么都不愁,你现在要养好身体。小慧,我爱你。”

姜医生抬起头,就着昏黄的灯光看着自己的丈夫,轻声说:“有事?”

“姐姐闹得特别厉害,爸妈给了她二十万。”

“哦,才给了二十万呀,我以为会给四十万的。”

“为什么?”

“她虽然不管父母,但到底是亲生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爸妈能不心软?”

“妈刚开始有些心软,最后还是爸试了一下,姐姐根本不禁试,一试啊就原形毕露,妈看了心也寒了。反正人都丢光了,爸妈把钱给她,说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姐姐答应了。以后,爸妈就靠咱咱俩了。”

“爸妈谁也不靠,手里有钱,心里不慌,就是雇保姆也能伺候好,还不用看眼色。”

“你不怪爸妈?”

“我有什么资格怪,地是爸妈的,钱自然也是他们的,我有啥资格?”

“爸怕你不高兴。”

姜医生伸手抚摸李东阳的脸,低声说:“只要你对我好,别的我都不在意。连人都没有了,要那些死物何用?”

李东阳低头吻住妻子,热烈缠绵,直到俩人气喘吁吁。李东阳用头抵着妻子的额头,低声说:“我爱你。”

“我也爱你。”

李东阳平复自己的激动,在妻子耳边低语:“爸妈说,原本想着把零头都给姐姐,可是刚好宝宝跑进去,爸就想起你说的要带宝宝坐飞机去迪士尼乐园,可能要花不少钱,就把零头留下了。”

“可是我可能去不了啦,我最近有些乏不想动,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可我不放心宝宝。东阳,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对儿子好吗?人家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我舍不得儿子,他还那么小。”

姜医生趴在李东阳怀里低声哭着,泪水打湿了李东阳胸前的睡衣,也打湿了李东阳的心,李东阳心里一痛,抬起姜医生的脸,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珠,低声说:“我不会让你死,不会。我要你好好活着,陪我,陪儿子,我们还要看着儿子考大学娶媳妇。小慧,你的儿子你自己养,自己养,没有人愿意替别人养儿子,小慧,别在说那些丧气的话,我不爱听。”

李东阳忍了许多天的泪,这会儿汹涌而至,李东阳低声说着,紧紧抱住姜医生,把那瘦小的身子紧紧贴在自己胸前,喃喃低语:“小慧,你不舍的儿子,难道就舍得我?小慧,你说呀。”

“不,舍不得。可是如果我死了,你一定会找一个,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的伤痛都会愈合,你还是你。也许你们还会有一个孩子,那宝宝怎么办?”

“小慧,你错了,我不要别人,不要。”

“东阳,我最近真的很难受,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活不下去了。”

“没事,化疗的副作用。小慧,相信我,你能挺过去,你有我。”

俩口子说了很久,姜医生累的睁不开眼睛,在李东阳怀里沉沉睡去。李东阳低头轻轻吻一下姜医生,也沉沉睡去。

天还没亮,外面的鞭炮声不断,吵醒了熟睡中的三人。李东阳睁开眼睛,看着怀里的妻子,低低笑了。姜医生抬起头,挪挪身子说:“胳膊麻了吧?”

李东阳躺着活动活动胳膊,自己揉了两下就好了。儿子一翻身爬起来,隔着姜医生看着爸爸,揉揉眼睛,有些懵圈。

“咦?明明我在妈妈和爸爸中间睡得?怎么会睡在这里?”

李东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睡觉不老实,滚来滚去就滚到那边了。”

“哦。”

儿子萌萌的表情让姜医生心疼的不得了。坐起身抱着儿子就亲了一口,柔声说:“饿不饿?妈妈给穿衣服,刷牙洗脸,然后让爸爸带你吃好吃的。”

“哦,我要吃肯德基。”

李东阳不高兴的说:“吃那些垃圾食品做什么?”

儿子嘴一撇,立马不高兴了,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委屈的不得了。姜医生看了心痛,柔声说:“今天过年了。人家也关门过年去了,没人给宝宝做啊。一会儿,让爸爸给你炸鸡腿吃,爸爸做的比他们做的好吃,等过完年,他们开门了,妈妈带宝宝去吃,好吗?”

儿子睁着泪眼说:“真的?”

“当然。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乖,妈妈给宝宝穿新衣服了。”

“噢,穿新衣服了,穿新衣服了。”

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不高兴了就哭,高兴了就笑。脸上挂着泪珠笑的却是天真开心。姜医生起身亲自给自己的心肝宝贝穿上精心挑选的新衣服,满意的左看看又看看,亲亲儿子说:“我儿子就是天下第一帅!”

李东阳站在床边说:“是在夸我吗?”

“皮厚。”

李东阳抱着儿子去洗漱,姜医生下床,去衣柜里把自己给李东阳买的新衣服也拿出来,放在床上。然后把自己的新衣服也拿出来,看着笑了。轻声说:“你说的对,一定要好好活着,别人都能挺过去,我也能。”

儿子跑过来,李东阳跟在身后。姜医生说:“抹油了吗?”

“抹了,妈妈闻香香。”

李东阳看着床上的新衣服说:“要是不舒服就不过去了,我在家炒几个菜,在这边过三十也一样。”

姜医生站在床边,温柔的笑了,气色明显比昨天好一些。姜医生说:“没事。今天我觉得好一些,年三十,不过去不好,收拾收拾就走吧。”

“那就打车过去,过去再吃早饭。”

“行。”

“你去洗漱,我给爸妈打个电话,让妈给你炖点清淡的汤补补。”

“别,你别说,妈知道,不用你说,也会准备,你让妈给宝宝炸鸡腿,那边冰箱里我买好了东西,妈一看就知道。”

李东阳又被感动了,走过来抱住妻子低声说:“什么时候买的?”

“早几天,还没做化疗的时候。想着做了化疗恐怕没精神去买,果然有先见之明。再说,那时候东西便宜,年跟前,吃的穿的,一天一个价。我给爸妈买的棉衣,后来我去看了,涨了好几百呢,商家就挣得是这样的钱。”

李东阳亲亲妻子,低声说:“有你真好!”

姜医生看着儿子笑嘻嘻的看着俩人,老脸一红,推推李东阳说:“以后有钱了,我就不这么省了。”

李东阳抱着妻子没松手,低声说:“不省,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我又不是败家娘们,才不呢。”

李东阳看着妻子的精神的确比前两天好了很多。算算时间,化疗结束也有十来天了,应该也恢复了不少,再加上儿子回来,心情好,姜医生苍白的脸色似乎都有了一丝红晕。李东阳看着高兴,又亲了亲妻子说:“去洗漱。”

姜医生在儿子笑嘻嘻的目光中去了卫生间。李东阳抱起儿子放在自己腿上,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妈,我们就过来了。”

“啊?你们过来,我和你爸正准备过去呢?”

“你们过来?”

“你昨天不是说小姜身体不好吗?我和你爸就想着天冷,别让小姜和宝宝跑了,我们过去。”

“妈,小姜说我们马上过去,她今天精神不错。再说,那边才是家,这边是别人的家。”

“你爸问小姜行不行啊?不行就别硬撑着。”

“可以。那我小姜说冰箱里她买了东西,你看着拿出来做年夜饭吧。”

“嗯,我看了,昨晚就拿出来了,肉我都煮好了。”

“对了,妈,你给宝宝炸几个鸡腿,我们过来吃早饭。”

“好,我现在就去,鸡腿昨晚就化上了。我从老家带了油果子花卷,是你四婶做的,好吃着呢。小姜爱吃,我和你爸多带了些。”

第288章

李东阳挂断电话姜医生也洗漱完了,正换衣服。李东阳抬眼一看,眼睛里又有了湿意。姜医生的衣服买的早,这会儿穿在身上有些肥大。原本姜医生腰身就纤细苗条,如今更是如弱柳扶风,纤腰可握。儿子从李东阳的膝头滑下去,蹬蹬蹬跑到姜医生面前,围着姜医生转了两圈。拍着手说:“妈妈真漂亮!”

姜医生苍白的脸上有了红晕,蹲下身刮刮儿子的鼻子,笑着说:“妈妈的宝宝也很帅。”

李东阳宠溺的看着一对互吹的母子,笑着说:“真是自恋的可以,好了,走吧。”

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的出门,李东阳手里提着姜医生准备好的年礼。儿子嘟囔着:“快走,我肚肚饿了。”

站在马路上,晴空万里,没有风,没有了那彻骨的寒冷。迎面而来的喜庆和热闹,让人充分感受到新春的气氛。春天不远了,远处山顶的积雪以可见的速度融化,就连路边的枯枝似乎也有了新意。李东阳侧脸看着略施淡妆的妻子,柔声说:“打车过去吧。”

姜医生点点头说:“好,咱现在也是有钱人了。”

“是,家里存款不多,也就一百多万。”

“难怪社会上流行一句话,惹不起官二代,拼不过富二代,狂不过拆二代。”

“仔细想想倒也形象贴切。”

“广大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惊人的、无穷的、富有创造力的。”

今天的姜医生的确精神不错,嬉笑怒骂,有了往日的生机。李东阳看着高兴,伸手抱起儿子,三口人打车回去。

站在门口,李东阳还没敲门,宝宝就大声喊:“爷爷,奶奶,我来了。”

门几乎在瞬间就打开了,李东阳的母亲喜笑颜开的说:“哎呦,我的大孙子来了,奶奶正准备炸鸡腿呢,一早就淹上了,就等我的大孙子来。”

“妈。”

李东阳和姜医生异口同声叫妈的声音,让母亲高兴的嘴都合不拢,嘴里说着:“快进来,外面冷吧?”

李东阳笑着说:“不冷,没风。”

母亲看了一眼姜医生,是瘦了不少,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不过气色倒还可以,也有可能是出门时捯饬了一下。母亲拉着小姜的手说:“这孩子,这段时间生病,瘦的皮包骨,现在我们回来了,就住在这边,我好好给你补补,保管把你养的白白胖胖。”

李东阳笑着说:“妈,你以为乡下养猪呢。”

“我告诉你,我养猪在村子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哪一年不是咱家的猪最大最好?”

姜医生一脸黑线,你们这真是讨论如何养猪呢?李东阳的父亲听着母子俩越说越不像话,咳嗽一声说:“小姜啊,看着气色还不错,快过来坐下,从老家带了好多东西,有你爱吃的油果子,今年你妈特意帮着老四家的多做了一些,说是你爱吃,多拿一些回来。没吃早饭吧?”

李东阳说:“没呢,就想着过来吃。”

“那快坐下吃,老婆子,早饭端上来。”

“哦,这就来,这就来,熬了小米粥。”

很快早饭就端了上来,熬的粘稠的小米粥,老家带来的花色好看味道又好的油果子,凉拌三丝,给李东阳切了一小盘牛肉,给姜医生蒸了一小碗鸡蛋羹,红油炝炒的自家腌制的咸菜,色香味俱全,一看就有食欲。母亲招呼着:“他爸,你也一起吃。”

李东阳说:“你们也没吃?”

“没,这不等着你们一起过来吃嘛。”

姜医生一看就知道,这是从昨天回来就没闲着,一直忙到半夜,今早又开始忙活,根本没顾上。公公婆婆年龄不大,刚过六十,婆婆身体好,一辈子地里干活,如今不种地。家里的这点活不在话下,公公恢复了几年,身体也不错,又是闲不住的人,每天两人都在吃的上下功夫,使劲捣腾。以前手里没钱,没有收入。都是李东阳和姜医生给生活费,老两口就打听哪里的菜肉便宜,宁可跑远点买回来,然后可着那些肉菜,尽量做的可口。跟着电视上学了不少,怎么做好吃,怎么做有营养,倒是进步了不少。饭菜做的可口,就连宝宝也说奶奶做的饭好吃。昨天回来,手里有了大把的钱,那就更不小气了,可着姜医生放在冰箱里的东西,全给做成了半成品,几乎是忙了一夜。

姜医生有些感动,用手捅捅李东阳。李东阳忙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沙发上说:“爸妈,这是小姜给你们买的礼物。”

母亲看看包装精致的礼品盒说:“不是买过了吗?我们都穿在身上了,在老家可是好多人夸,颜色好,质量好,又暖和一看就不是便宜货,尤其是你爸,老家人有的一辈子都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呢。这都是拖了媳妇的福啊。”

父亲也笑着说:“就是,穿都穿了,还买新的,有那钱给自己多买几件。”

姜医生赶紧说:“都有,都买了。我买的早,那时身体没事,就到处转。看着合适就买了,要不等到年跟前,物价疯涨,划不着,同样的东西可贵了好多。”

“没错,就是,还是小姜会过。”

“快坐下吃饭,一会儿饿坏我的大孙子。”

“妈,一起吃。”

“你们吃,我就来,锅里溜着花卷呢。”

一家人热热闹闹围坐在茶几边,电视里不知道是哪个台的节目,一直笑声不断。儿子跑过去自己转换频道,看动画片。姜医生果然好了许多,竟然没吐。吃了四五个油果子,喝了一碗小米粥,还吃了几片牛肉,几口凉菜。撑得胃里饱饱的,好久没有吃的这么香了。姜医生惬意的放下筷子说:“妈做的饭就是好吃。”

得到表扬的婆婆高兴极了,笑着说:“好吃就多吃,我前一阵子在电视上学了好几道菜,说是专门给做手术的人吃的,我做给你吃。”

李东阳看了也很是高兴,感慨到:“妈,事实证明,你做的饭是真好吃,小姜最近吃什么吐什么,几乎吃不下东西,今天可是吃了不少,这么多天这是第一次。要这样下去,好的就快。”

母亲笑眯眯的说:“就住这边,也没多挤,我天天做,让小姜好好吃。”

母亲一边麻利的收拾茶几,一边笑着说话。姜医生起身想要帮忙,母亲赶紧说:“小姜,你坐着休息,不用你,就两个碗,不用忙。”

李东阳坐在沙发上跟父亲说话,宝宝趴在姜医生腿上看动画片,只有婆婆一个人在厨房忙活。姜医生有些看不过眼,在宝宝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宝宝噔噔噔跑进厨房,伸手拉着奶奶说:“奶奶,奶奶,走,看电视去。”

“哎,哎,奶奶把碗洗了再去。”

“不嘛,现在就去。”

孙子撒娇耍萌的把奶奶拉到客厅,祖孙俩挤坐在一起,看着儿子喜欢的动画片。姜医生看看李东阳,李东阳兴高采烈的和父亲聊着,压根没看姜医生,更不用说看姜医生的眼色了。姜医生只好慢慢起身,往厨房里走去,认命想:人家儿子是亲生的,不能去厨房,孙子是心头宝,一定要陪。左右看来,就自己是外人,干活儿子可以没眼色,媳妇却不能没点自觉性。儿子干什么都没错,同样的事情媳妇却不能做。心里暗戳戳的想着,翻着白眼进了厨房。准备洗碗,李东阳这会儿才看见姜医生进了厨房,忙起身跟进来,看着姜医生准备洗碗,赶紧说:“我来。”

姜医生没反对,但也没出去,站在厨房里,跟李东阳说话。也就几个碗,很快就洗完了,两人走出厨房。这会儿,姜医生感觉累了,脸色也不如刚来时好。李东阳说:“去躺着吧。”

姜医生答应一声往卧室里走。这套房子面积不大,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总共六十多平米,一家三口住完全可以,李东阳两口子加宝宝住在这里就有些小了。不过偶尔住住,倒也没什么。李东阳的父亲张口说:“小姜,你等会儿睡,我有事要说。”

姜医生回头看看李东阳,李东阳也有些疑惑,看着父亲。父亲笑眯眯的说:“来,坐下。”

姜医生走过来坐在李东阳身边,父亲拿出一张银行卡说:“这是家里所有的钱,现在我把它交给小姜。小姜啊,你是个好的,你的好,我和你妈都记着呢。我算了一下,买套大房子,还能剩下不少,剩下的给我大孙子,以后让他去大城市读书,出国留学。不过,丑话说到前面,我和你妈这辈子就什么都没有了,以后还要靠你们养老送终。家里可是连一寸地都没有了,我们百年之后连个埋的地方都没有了。”

小姜没接,父亲硬塞进小姜的手里。姜医生觉得有些突然,急得有些磕巴:“爸,这不合适,这……,我不能拿。”

“让你拿你就拿着,你是什么人,这些年,我和你妈心里有数,交给你,我们放心。”

姜医生看看婆婆,婆婆压根没往这边看,和孙子乐呵呵的看着动画片,听着孙子叽里咕噜的说着可笑的话。

第289章

姜医生又看看李东阳,李东阳笑着说:“爸给你,你就拿着,你是咱家掌柜的嘛。”

姜医生立马眼刀子飞过去,心想:真是个没眼色的家伙,这话能在公公婆婆面前说吗?傻货,李东阳你确定不是给你媳妇拉仇恨值吗?心里这样想,脸上还不敢带出来,憋着一股子邪火,笑着说:“爸,这是你和妈的,还是你们自己拿着。”

“我们住在这里好的很,离学校近,来回接孙子方便,我们身体还好,能把孙子带大。倒是你们到现在因为我们两个老的,连个窝都没有,我心里愧啊。现在好了,我打听过啦,这钱买个大房子绰绰有余,我们不懂,钱你拿着,给咱家买大房子吧。”

李东阳说:“爸,你没分开,全在这里吗?”

“没,人家补得时候就在一张卡上,当时一共给了一百四十五万多,零头我没记住,给了东阳的姐姐二十万,那是她自己名下地,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爸,买房子用不了这么多。”

“那就存着吧,我听说人家会倒腾的,每年光存钱来回折腾就能挣不少钱,我和你妈没文化,弄不了那些事,给你你就看着弄吧,也让咱家的钱生儿子,好让我孙子将来有钱买房子。”

姜医生一听这话来劲了,也不累了,不困了,马上就说:“哦,是这样的。我们科的王医生,他家里有些钱,他跟我们说,他老婆每年都来回倒腾,哪家银行利息高就存哪家,以前还买什么基金和理财,但根据他的经验分析,理财和基金有风险,如果手里有闲钱,生活又不紧张,最好存成定期的,三年的,一年的,利息高,又没风险,每年下来不少钱,算下来也有好几万呢。咱家这么多钱,几万块钱的利息不在话下。”

这下不仅李东阳的父亲感兴趣了,就连婆婆也被吸引过来了。婆婆说:“真的吗?光往银行里一存,就有几万块钱?”

姜医生点头说:“没错,我注意过,每家银行都会有一些政策,利息高,起步也高,就是基数大,比如说一存就得十万起步,少了不行,还得存成死期的。最高的十万块钱存一年,就有五千多块钱。就咱家现在的钱,少少的一年下来也有五万块钱。”

婆婆瞪大眼睛,惊呼:“那么多?什么都不干?”

姜医生肯定的点点头。公公笑着说:“要么说钱要交给你,有文化就是不一样,你妈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哪里能做来这个?”

婆婆也点头说:“就是,就是,小姜你赶紧拿着,让咱家的钱也生钱,给我大孙子多存一点。”

姜医生笑了,看看老两口,开口闭口都是给孙子多存点。姜医生这会儿也想明白了,立马把银行卡收好,装在自己大衣的内口袋里,扣好扣子。

公公说密码是孙子的生日。小姜就说:“爸,这密码得改,要不万一被有心人偷走了卡,人家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把钱取走。”

“我们年纪大了,怕记不住,你自己改了记住就行。”

“别的地方我粗心,钱上不含糊。”

一家人笑的好开心,宝宝爬上姜医生的膝头说:“妈妈,是不是咱家有钱了?”

“也不能说有钱了,就是够花了。”

姜医生冲着李东阳示意了一下,李东阳不说话,看着娘俩说话。

“那什么时候去迪士尼玩?”

“等妈妈好了,全家都去,坐飞机去。”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宝宝都去吗?”

“都去。”

“嗷嗷嗷,太好了,奶奶,坐飞机喽,坐飞机喽。”

婆婆笑着说:“这辈子还没坐过飞机呢?”

姜医生笑着说:“等我好一些,咱全家都去,也好好逛逛大城市。”

“得不少钱吧,要不,你们去吧,我和你爸就不去了。”

“妈,一辈子就一回,再说你大孙子能离开你吗?”

“奶奶,去嘛,去嘛。”

“去,去,去。”

姜医生又想起房子的事,对李东阳说:“上次你说市上要盖经适房,你登记了,还没消息?”

一说到房子,一家人都严肃起来,都看着李东阳。李东阳笑着说:“过完年就要交钱了,是期房,可能要两年,地段也定下来了,就在老法院那块,听说要盖三栋高层,三十四层。最大的面积一百二十多平,我登记了最大的,两千八一平。”

姜医生皱着眉头说:“经适房不是最大的都只有一百平吗?不能超过一百啊。”

“这是最后一批,听说是因为有好多高职称的老人,人家享受一百二十平的面积,我们是跟着沾光。”

“那咱能要上吗?”

“差不多,要提前交款,许多人付不起,东借西借的。”

“不是能用住房公积金贷款吗?利息也不高,咱这套房不就是贷款买的吗?”

“要么说我娶了个好老婆。当时这房子才七万块钱,地段好,又是学区房,如今这里的房子想买都买不上,看着是旧房,压不住是学区房啊。当初贷款也是先借的钱,你忘了,还是你找苏冬兰借的。贷款也要房本子下来,或者是购房合同下来,才能贷啊。挣工资的一下子拿出来二三十万,难呐!现在房子一天一个价,咱买这房子也就五年,五年里房价翻了四翻。市上的这房子定价两千八,多少人抢呐,所以卡的紧,好在咱两口子都是事业单位,分高,一定能要上。”

“嗯,比我预想的少了很多,不错,东阳,你确定一定能要上?”

“爸,我确定,我确定了几次,没问题,过了年就交钱。”

父亲哈哈一笑说:“这下好了,不用愁房子啦。”

姜医生也高兴了,对婆婆说:“妈,就是市场旁边那一片。”

“哦,都拆完了,我天天路过,原来在那里啊。那感情好,以后离得近,几步路就到了。”

“走路也就十分钟左右。”

姜医生兴致勃勃的说:““一百二十平,房子肯定很大,到时候爸妈和我们一起住,这边的房子还能租出去,一个月也是五百块钱呢。”

“傻瓜,五百块钱?现在都六七百了,说不定两年后能涨到八九百也不一定。”

李东阳看着姜医生那财迷的样子,心里高兴,宠溺的看着姜医生,嘴里说着。

姜医生惊叫一声:“天呐,那看来咱租的房子算是便宜了?房东心不算黑。年前你说他要涨价,我还骂他来着。”

“那边又不是学区房,又不是商业区,他那价也不算低了。”

“无所谓了,左不过是两年的功夫。”

李东阳的母亲感慨到:“还是城里好,房子都能挣钱,咱家两层楼,一分钱也没挣过。”

“妈,咱家位置不好,要是旅游区啊,开旅馆啊,农家乐啊,可挣钱了。”

“咱家就种地了,什么也干不了。”

“各有各的好,咱家离县城近,就在县城边上,这不就被征用了,能开农家乐的地方都离城里远,只能自谋出路。”

李东阳的母亲看看时间说:“呀,光顾说话了,我去做饭,中午随便垫一点,主要是年夜饭。”

“妈,中午别做了,吃点油果子就行。”

姜医生连忙说。

“我给你炖了鸡汤,泡点油果子吃,我给宝宝炸几个鸡腿,你爸和东阳随便吃点,家里吃的东西多。”

婆婆说完急忙进了厨房,李东阳看着姜医生说:“先吃点,还是去躺会儿?”

姜医生起身说:“不太饿,睡会儿吧。”

姜医生进卧室的时候,顺手拿走了自己大衣,李东阳在身后贼兮兮的笑着。姜医生回头悄悄瞪了一眼李东阳,然后昂着头走进了卧室,关上门,上床做美梦去了。

李东阳坐着和父亲聊天,宝宝跑过来说:“爸爸,我想出去玩。”

李东阳看着外面太阳很好,就对父亲说:“爸,一起出去晒晒太阳。”

给儿子穿上厚厚的棉衣,带上帽子,李东阳自己也穿上外套,父亲已经穿好了。李东阳对着厨房说:“妈,我们出去转一圈。”

“哦,知道了。”

祖孙三人出门下楼,走在暖暖的街上。街上的行人很少,都在家等着过大年三十呢。只有寥落的几人脚步匆匆,楼头阳光最足的地方,坐着五六个老人,聊着天,晒着太阳,脸上一片祥和。

李东阳和父亲各牵着宝宝的一只手,慢慢走着。父亲轻声问:“我看着小姜瘦了很多,那病到底咋样了?看着比我当年都重,我记得我做过手术,也就一个月恢复的就差不多了。我咋看着小姜还不如我们走之前了?”

李东阳叹口气说:“化疗的副作用,一直吐,吃不下东西,今天算是多少天来吃的最多的一次,能不瘦吗?”

“你不是说她的病能治好吗?”

“理论上是可以治好,但小姜从小身体底子差,前些年为了还房贷,又辛苦,生了宝宝后,身子一直没恢复,平时看不出来,这一化疗就现出来了。”

“能不能养过来?”

“如果照今天这样子,差不多吧,就是时间长一些。”

“只要能养过来就行。小姜是个好媳妇,我和你妈都喜欢她,要是换了别人家的媳妇,我们就早死了,别说媳妇,就是亲闺女也一样。”

第290章

李东阳笑着说:“爸,别想那么多,小姜人好,你和我妈有我们,怕什么?以前没钱的时候,小姜也没嫌弃过你们,现在有钱了,你们完全可以自己养自己,别担心。”

李东阳的父亲看了一眼儿子,没有说话。昨晚和老伴说的话还在耳边。

“老头子,东阳说小姜的身子更差了,吃什么吐什么,可怎么好啊?”

“咱走的时候看着不错,怎么了?”

“说是做什么化疗,一化疗就成那样了,可怎么好?”

“能治好就慢慢治吧,以后你多炖些营养的汤,好好给她补补。”

“我是怕她治不好,她要是走了,东阳再娶一个,什么样还不知道。像小姜这样的媳妇不好找了,可着满村子里也就咱家东阳有这眼光,比亲闺女都好,人家都夸小姜,到底是大学生,有文化,素质高。可我知道,有文化不一定就孝顺,咱自己生的闺女也上过学,可那是什么样的?真的好媳妇,难找。不说换一个对咱俩如何,我的大孙子可怎么办?”

“瞎说什么?东阳不是说能治好嘛。”

“能治好就好,我是怕啊,城里的儿媳妇有几个不嫌弃乡下公婆的,咱村里也不是没有,连门都不让进。孙子别说领到乡下,看都不让看一眼,咱自己生的闺女都那样,可着十里八村,也就咱的儿媳妇好。在老家闹成那样,可多的人都羡慕咱,说咱有个好媳妇。再找一个,肯定比不上小姜,大学生,又是医生,在城里的大医院工作,对咱俩又好,说到哪里都让人羡慕。小姜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东阳不找不现实,万一找个嫌弃咱的,可怎么办?现在家里也没房子了,要是人家嫌弃咱,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

“那你说怎么办?”

“我不知道,就是心里慌慌的。”

“东阳是个好的。”

“可架不住枕头风啊。”

“唉,要不咱把钱给小姜,小姜是个有主意的,如果她真的不行了,她一定会安排好的,怎么也不能让大孙子吃亏。要是东阳再娶一个,管她好坏,咱以后就带着大孙子过。”

“也是,小姜心好,大孙子是她生的,咱带的,她不会让大孙子吃亏。”

昨晚老俩口合计的很久,才有了今天把钱交给小姜的这一出。李东阳明白这是对自己妻子的充分肯定,只要付出就有回报。父母的担心李东阳可以理解,毕竟现在社会上孝顺的儿媳妇不多,像姜医生这样的女人少之又少,可谓极品。李东阳没想过姜医生的病,他相信,他的妻子一定会挺过去的。

姜医生躺在床上,心情突然就好了。之前公公婆婆是说过用这钱买房子,姜医生想着有了房子,自己家的大事就解决了,俩人都有工资,不用还房贷,公公婆婆手里有钱,说不定会给孙子一些,以后的日子好的不得了。真没想到,公公婆婆会把钱都给自己,这会儿躺在床上,姜医生都没缓过劲来,这么大一笔钱,就在自己口袋里装着。姜医生傻笑了一会儿,闭上眼睛睡觉,可是那张银行卡似乎有魔力,姜医生老想着它,想的睡不着。姜医生起身下床,走到衣架旁,把外衣口袋里的银行卡拿出来,放在手心里,左看右看,然后心情愉悦的

继续躺在床上,心里计划着这笔钱应该怎么处理。拿出四十万,买房装修买家具绰绰有余,八十万存起来,上次看到有家银行门口的移动广告上,利息55,就存到它家。对了,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存一部分,然后再看看哪家银行利息高,就存哪家。余下的几万块钱,存成活期的,一旦家里有个啥事,随时都能取出来。姜医生一想,公公婆婆把所有的钱都给了自己,他们以后花钱怎么办?以前是每个月给生活费,就给一千块钱,老俩口买东西一直扣扣索索的,现在这么大一笔钱自己拿着,让老人手里再那么紧张不合适。该怎么办?姜医生想来想去,心里就有了主意。把李东阳的工资卡给婆婆,自己儿子的工资让他们拿着花,他们心里也自在些。有了决定,姜医生也不觉得拿了这笔钱心里愧疚,带着微笑睡着了。

李东阳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好笑的一幕,他贪财的媳妇睡得香香的,枕头边放着那张银行卡。李东阳笑了,轻轻躺在妻子身边,伸手拉拉被子。其实李东阳不想睡,儿子睡着了,爸妈也去午睡了,说躺一会儿就起来准备年夜饭,李东阳建议去外面,父母没同意。尤其父亲语重心长的说:“钱不禁花,看着挺多,要是大手大脚花起来,没多长时间就花完了。以前咋过,现在依然咋过,拿钱买了房子,剩下的给我孙子存着。”

李东阳只好答应,还做了自我检讨,说自己一下子有钱了,有些不适应,以后一定低调、低调、再低调。然后父亲觉得教育的很成功了,心满意足的去睡觉了。母亲早搂着自己的大孙子睡了。李东阳关了电视,无聊的很,索性也进了卧室,躺在姜医生身边,看着姜医生愉悦的睡颜。看着看着,李东阳心里难受起来。原本漂亮美丽的妻子,被疾病折磨的瘦成一把骨头了,白皙,细腻的皮肤也黄白黄白的,深陷的眼窝,笔挺的鼻子,早已不负当年的美丽。李东阳伸手轻轻搂住妻子,感受那硌人的骨头,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妻子好起来。漫长的后半生,李东阳愿意和自己爱的人一起度过余生。

姜医生睡到自然醒,惬意的想要伸个懒腰,就感觉到身边有人。耳边传来李东阳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抱着一百多万睡觉,感觉如何?”

姜医生笑着说:“就是一个爽字。”

“小财迷。”

“我才不是小财迷,我是老财迷好不好。”

“现在就这么贪财,老了可怎么办?”

“老了就更贪财了呗,你挣的,我挣的都是我的。”

“都是你的。”

李东阳搂着妻子,轻轻亲了一下,笑着说:“瞧你那小样。”

“哦,对了,有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

“爸妈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我,他们手里没留钱,以后花啥?”

“继续给生活费呗。”

“东阳,我是这么想的,以前要还房贷,手里紧,现在房贷也还完了,买大房子的钱也有了,手里还有大笔的存款。咱的生活质量是不是也得提高提高?”

“我没意见,人活一辈子,最重要的开心,别像我父母,那么辛苦,到现在还是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要不是你给买几件好衣服,你看他们身上穿的,有时候我看了心里都难受。就说刚才,我说今年的年夜饭不做了,去外面包一桌,好家伙,我爸那一顿训,我都受不了。”

“老人省惯了,家里吃就家里吃。我也觉得去外面吃浪费,自己在家随便做点又干净又好吃,尤其是年夜饭,想吃到几点就几点,多爽!”

“好,还是我老婆会过。”

“都像你一样,败家老爷们,金山银山早晚也吃光。”

“好,好,打住,我投降还不行嘛?我的老天,可别再教训了,我爸训了足有十分钟。”

“看我,有点老年痴呆了,说远了,我是想跟你商量,把你的工资卡给妈,让他们自己看着花。”

“为啥?”

“家里的钱全给我了,爸妈手里没钱,老跟咱要,他们肯定不好意思。你是儿子,你的工资他们拿着花,名正言顺。要不让人知道了笑话,看看李东阳他们家,爹妈的钱全给他们了,他们给老人每月才给一点生活费,老俩口买个东西扣扣索索的样子,真是可怜啊!”

姜医生学着那些长舌妇说话的声调,惹的李东阳笑了起来。李东阳心里是高兴的,宠溺的看着妻子说:“把你的工资卡给他们,不是更高兴?”

“我有自己的小九九,第一,儿子是爹妈生的,爹妈养的,用儿子的钱天经地义。第二,你的工资卡上一个月就三千块左右,不多。我的工资比你高,咱除了花还可以存点。以前给爸妈只给一个月的生活费,现在三千多,怎么花都够了,生活质量肯定提高很多。他们自己不舍的买啥,主要是给宝宝花了,以后咱多过来吃饭,让妈买点菜,生活质量也就提高了,剩下的以前咋样,以后还是咋样,咱该买的继续买,你说怎么样?”

李东阳亲了妻子一口,宠溺的说:“你说了算。”

“那我一会儿就给妈,明后天出门,我给妈教一下,以后让他们自己取钱。”

“妈能学会吗?”

“能,妈年龄又不大,到时候我把密码改成宝宝的生日,好记。”

“那倒是,什么时候,大孙子的生日也忘不了。”

“嗯,这张卡的密码也是宝宝的生日。”

“嗯。今天没吐?难受不?”

“没有,十几天了,也该好了。”

第291章

“不吐能吃就好。”

俩人听见外面的响动,姜医生说:“起来吧,我去帮妈做饭。”

“你躺着,我去帮。”

“躺不住,再说谁家亲妈乐意看着媳妇不动儿子动的?既是嘴上不说,心里也不高兴,我是那种没眼色的人吗?”

“不是,我老婆就是眼力劲好,有眼色。”

俩人起身,走出卧室,姜医生走到厨房门口说:“妈,我帮你。”

“不用,昨晚回来我该做的都做了,都是半成品,好做。你去休息吧。”

“你也真是的,昨晚回来多累,又忙了一晚上,再好的身体也受不了啊。”

“没事,现在在城里带着,骨头都懒了。以前地里干活,回家不一样得做饭洗衣?人呐,越不动越不想动。快去坐着,你身子不舒服,等你好了,想干什么干什么,现在不行。”

姜医生走进厨房,左看看右看看,伸手把泡好的木耳和黄花菜拿起来说:“妈,我摘木耳吧。”

“那行,坐外面摘去。”

李东阳和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宝宝睡觉还没起床。姜医生说:“把宝宝叫起来吧。”

“别叫他,让他睡,今晚肯定睡得晚,让宝宝多睡一会儿。”

婆婆在厨房里说,姜医生看看李东阳,俩人都没说话。姜医生摘好木耳和黄花菜,在厨房里给婆婆打下手。五点钟左右,外面的鞭炮声就此起彼伏,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大年三十的气氛越加浓厚。宝宝起床后,一直叽叽喳喳的又说又笑,电视里也是欢笑声一片。在姜医生的协助下,桌上摆满了菜,饭菜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客厅,让人不由得食欲大开。六点整,忙碌了一天的婆婆终于把最后一盘菜端上了桌子。婆婆拿出一个小碗,各样菜夹一些放在小碗里。李东阳起身说:“我一个人去吧。”

父亲点点头说:“去吧,祭祀的东西你妈都准备好了。”

李东阳端着小碗,提着冥币火烛出门下楼。天还没有完全黑,已经有许多人往十字路口走去。这是这边的习俗,每年的最后一天,大年三十这天要祭祀祖先,坟近的要去坟头上祭祀,外地的就在十字路口祭祀。原本是一家人都要来,往年宝宝小父母年龄大,都是李东阳和姜医生俩口子去。今年姜医生身体不好,傍晚的风大,李东阳怕妻子冻感冒,就一个人去了。

等李东阳烧完纸回到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李东阳给自己和父亲倒上酒,其他人都倒上果汁。姜医生赶紧起身,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姜医生的动作让父母都有些愣住了,不知道姜医生要干什么。姜医生笑着说:“爸,妈,这是东阳的工资卡,以后让妈拿着,用钱方便一些。”

姜医生说完,把卡塞进婆婆手里。婆婆有些吃惊,推脱着不拿,嘴里说着:“我不拿,不拿。”

“妈,你拿着,以后想买啥就自己取钱。”

“我不会,不会取。”

“明天我教你,先取上一千块钱过年用。”

“我能学会吗?”

“能,简单,一看就会。”

婆婆还是不想拿,对姜医生说:“我还是不拿,你们给生活费就行。”

“妈,东阳是你儿子,儿子的工资你拿着合适。”

婆婆眼睛湿润了,用手握住姜医生的手,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李东阳的父亲也很感动,淡淡的说:“媳妇给你,你就拿上。”

李东阳笑着说:“我的工资不高,三千多,咱家也算有钱人了,以后生活质量要提高,我和小姜经常回来吃饭,妈,你可得多买些好菜,小姜身子差,要补补。才能上班挣大钱。”

母亲把银行卡拿在手里,轻轻摩挲着,这是自己儿子的工资卡。父亲淡淡的说:“最近就住这边,让你妈好好炖些补汤。”

“好。”

一家人这个年过得格外开心,所有的不开心都过去了,来年一定会更好。一家人也闹到很晚,李东阳还陪着儿子去楼下放烟花,璀璨的烟花在空中绽放,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新年的路。

夜里,李东阳的父母躺在床上,低声说话。

“老头子,多亏你脑子清楚,你看,咱虽然把大钱给了小姜,东阳的工资却给了咱。真没想到,东阳的眼光就是好。”

“嗯。我早说过,小姜是个稳妥的。”

“是,这是给咱老俩口一辈子的保障,儿子的工资啊!我还没月月见过现钱呢。”

“嗯,小姜考虑的周到。”

“唉,多好的媳妇,这是想的远。一旦有个什么事,东阳的工资在咱手里,大孙子和咱的生活到现在啥时候都有保障。”

“好好给小姜补补,睡吧。”

老俩口在这边卧室低声说话,小俩口在隔壁卧室低声说话。儿子睡在床的最里面,红扑扑的脸蛋,睡梦中嘿嘿笑着。姜医生宠溺的看着儿子说:“小坏蛋。”

儿子似乎听到了,嘴里嘟囔着:“妈妈,妈妈。”

姜医生心里柔软一片,轻轻替儿子掖好被角。李东阳躺在床的最外面,轻声说:“我关灯了。”

“嗯。”

姜医生躺好,李东阳关灯,伸手搂住姜医生。低声说:“累吗?”

“还行,又没干活。”

“今天没吐。”

“没有。”

“快点好起来。”

“好。”

“对了,明天我总值班。”

“早上就去吗?”

“早上过去溜一圈,交接一下,把值班手机拿上就回来。”

“哦,那赶紧睡吧。”

大年初一的一大早,李东阳悠闲自在的吃过早餐,才慢慢出门下楼,坐公交车去了医院。

李东阳没有去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总值班室。医院的总值班室没有设在办公楼,而是放在综合住院部楼,一旦夜间或节假日有紧急情况发生时,总值班能够在第一时间赶到出事地点。医院各个职能部门主任担任总值班员,昨晚的总值班是孙副院长,李东阳走到过道时,从过道那头走来一位熟人。李东阳看见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时,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淡淡的点点头。李东阳认识这个女人,普外科的护士长刘娟。有关刘娟的话题,医院有各种不同的版本,也算是医院的名人,名声与大美人汪红不相上下。不过,她的名声可是没一句是好的,有关她的话题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龌龊事。李东阳也是早有耳闻,今日突然见到,虽是意料之中的,但依旧有些突然。李东阳显得有些尴尬,但尽力保持平静和微笑。刘娟倒是显得落落大方,用她特有的大眼睛,娇媚的看一眼李东阳,柔声说:“李主任,过年好!”

“过年好!”

李东阳淡淡的一笑,客气的打了招呼。刘娟深深的看了李东阳一眼,妖娆的笑着说:“大过年的,李主任来的挺早?”

“哦。”

李东阳面带微笑,淡淡的的应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很明显,刘娟是在故意搭话。李东阳心里有些反感,刘娟这种风骚的女人无利不起早,自己没有当药械科主任时,见了这女人,一般都是连招呼都不打的。自从当了药械科主任,刘娟见了自己,就好像很熟的样子,总是想方设法多说几句,顺便抛个媚眼。李东阳心里腻歪,却也不好表现出来。俗话说:唯小人和女人难养也。刘娟即是女人,又是小人,属于三观不正,极其阴险的女人。仗着自己年轻,有几分姿色,勾搭了不少医院的领导,据说是大到副院长,小到科室主任,许多年过五十的中层干部都是她的裙下之臣。刘娟的私生活极其混乱,医院的男人们说起刘娟,神色跟说妓一样,不言而喻的、心知肚明。李东阳从心里对这种女人极为反感,甚至想不通,对于刘娟的刻意接近,李东阳也是能避则避。今天在这里碰见,换一个稍微有些羞耻感的女人都会觉得尴尬,肯定是能躲则躲,实在躲不开,也会匆匆点头而过。像刘娟这种三观不正的女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真是少见。就是姜医生的那句话:见过不要脸,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李东阳不想与她多说话,所以就简单的应了一声。但显然李东阳低估了刘娟不要脸的程度,刘娟没有知难而退,而是越战越勇型的。刘娟依旧显得风骚妩媚,娇媚的说:“姜医生好些了吗?”

“好多了。”

“李主任高升,是不是该请个客?”

“我家小姜有病,近段时间确实没有心情。”

“呦,看不出来,李主任还是个三好老公啊。”

李东阳笑笑,没有接话。刘娟妩媚的一笑走了,踩着高跟鞋走了。李东阳站在原地,看着就刘娟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也听不见高跟鞋的声音,回头看看过道尽头的总值班室,抬脚也向外走去,站在院子里,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才慢慢走进综合住院楼一楼,穿过长长的过道,走到总值班室门口。孙副院长刚好开门向外走,俩人在门口碰面,李东阳就笑着说:“过年好!孙副院长。”

“过年好!今天你值班?”

“是。”

“昨天没什么事,全院病人都不多,急诊倒是有十来个病人。”

第292章

“好。”

“九点钟开始团拜,你记得上来。”

“好,谢谢孙副院长提醒。”

“不客气。”

孙副院长就站在门口跟李东阳交接,把总值班手机交给李东阳,就匆匆走了。李东阳拿着手机也没进去,直接锁上门,转身向外走去。李东阳走向电梯口,看看时间还早,准备坐电梯上楼,去icu病房,看看方主任在不在,可以聊会儿。

icu病房方主任果然在,看见李东阳进来说:“今年要参加团拜?”

“九点开始,今天我总值班。”

“哦,这么早就来了。”

“来得早,所以看见不该看见的了。”

方主任狭促的一笑说:“我不是早说过嘛,总值班室那地方很神奇,尽量别去或是晚去。你倒好,不但去了,还赶个大早,你是成心的!”

“绝对不是,我是昨晚有些高兴,喝了两杯,今早酒还没醒。”

“得,别拿酒醉说事,就是你的八卦心太强。我可告诉你,看了不该看的,要长针眼的。”

“谁知道那么巧?那些人也真是的,这种事做完了还不乘早就走,尽然扯展了睡了一夜,大清早才不慌不忙的走。我也是醉了。”

“人家好不容易撒一次谎,自然是充分利用,绝不浪费。”

“我真是服了,难不成还早晚各一次?”

“哎呦,这是欲求不满的表现啊。话说回来了,谁啊?”

“你猜。”

“猜不出来,我又不是侦探,你就说吧。”

“孙副院长呗。”

“刘娟?”

“嗯。”

“啧啧啧,口真粗,什么样的都敢下口。”

“你没觉得刘娟漂亮吗?”

“真没觉得,乡土气息扑面而来,真看不出来漂亮。”

“你这打击面太广。”

“那你是觉得她漂亮了?有机会跟姜医生沟通一下,我特想知道姜医生的看法。”

“你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我不怕,我内心是光明磊落的,我怕谁?”

“行,你就嘴犟,我最爱看你吃瘪的样子,我要是不说,对不起你的光明磊落。”

俩人调侃了一阵子,李东阳看看时间快九点了,起身说:“我下去了,初三去你家。”

“好,到时候好好喝两杯。”

李东阳快步向办公楼走去,院领导已经全到了。每年的大年初一,院领导都会去各个科室,慰问在岗的职工。送一些糖、瓜子、水果之类的,美名其曰:送温暖。李东阳跟在领导身后,每个科室走。李东阳看着孙副院长的后背,脑子里闪过刘娟那艳俗的样子。大队人马走进普外科时,过道里刘娟穿着护士服,笑的明媚灿烂。刘娟迎过来说:“领导们辛苦了!”

院长温和的笑笑说:“小刘啊,今天你值班吗?”

“没有,院长,今天不是过年嘛,值班护士年轻,我不太放心,就过来看看。”

院长满意的点点头说:“都像你这么操心,何来医疗事故?病人多吗?”

“不多,病房里就五个病人,不过都比较重。”

“平稳吗?”

“平稳,我们主任也在,这会儿正在查病人呢。”

“好!好!”

院长连说两个好,然后侧头对孙副院长说:“你看,普外科的工作做的就是好,转了大半天了,只有普外科的主任护士长在,这种工作精神才是我们医院的支柱,你呀,过完年,要组织所有的科室好好学学。如果大家都有这种以院为家的精神,医院何愁不好?何愁不立于顶端。”

孙副院长淡淡的笑了,眉眼弯弯的,看了刘娟一眼说:“小刘的工作一向认真,把主任叫一下。”

“好。”

刘娟转过身,步履轻盈的去病房叫主任。刘娟的身材很好,165米的身高,不胖不瘦,纤细有致,走路也是别有风情。乌黑的头发挽在脑后,用医院为护士们准备的深蓝色头花固定,背影倒是婀娜多姿,看过去也是赏心悦目的。李东阳悄悄扫了一圈随行人员。院长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刘娟的背影,一看就是慈祥和蔼的老人,像是父母对孩子的宠溺,长辈的姿态。李东阳心里笑了,院长果然是大家风范,严谨克己。孙副院长目光里的色劲一目了然。李东阳心想:昨晚没吃够?周副院长也是一脸欣赏,看着刘娟的背影,眼睛里都是笑意。潘副院长那张万年不变的四方脸,带着一如既往的公式化微笑,目光淡淡的。也是,刘娟的漂亮在汪红面前瞬间就会被秒杀。如果说汪红的美丽如同彩虹,让人惊艳过目不忘。刘娟顶多算个眉清目秀,看上去不丑的女人。汪红不仅五官精致,身材高挑,关键是气质高雅,腹有诗书,属于内外兼修的气质型美女。刘娟说到底就是性格开放,三观不正,仗着自己年轻,有几分小姿色,充分利用男人好色好吃腥的特点,把女人的特长发挥的淋漓尽致。李东阳悄悄把目光转向护理部主任,老太太一如既往的平静,整张脸有些严厉,看不出特别高兴或特别生气。对于院长的表扬倒也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书记是个老学究,一般都是不拘言笑的,但今天也是带着浅浅的笑,毫不掩饰对刘娟的欣赏。书记淡淡的说:“这个小刘,倒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工作上也是一丝不苟。”

李东阳听了这话,嘴角抽了抽。这世道就这么不公平,有些人做了许多事情,压根没人看到;有些人平时工作能力一般般,但架不住人家会表现,尤其在领导面前,那就是戏精。可是领导吃这一套啊,如果这表现者又是年轻貌美的女性,那她在领导心里的地位立马上升一个高度。刘娟的工作能力李东阳不清楚,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不过,多半都是说刘娟工作能力一般,完全是靠劈腿上位的。据说刘娟的业务一般的很,做护士的时候就不是一个好护士,更别说出色了。自己的工作从来都是搞不清楚,丢三落四的。但刘娟的情商极高,与护士长关系很好,护士长为了让她在领导面前露脸,有一年的五一二护士节的技术操作大比武,竟然头脑一热让刘娟去了。好在,刘娟虽然没有崭露头角,倒也没有丢人,表现平平而已。虽然护士长有些遗憾,但刘娟嘴会说,找了许多别人的毛病,什么评委不公平啊,与她一起比赛的护士干扰了她啊。信誓旦旦的保证,下一次一定能让人刮目相看。果然,第二年护士节举行的演讲比赛中,刘娟以形式新颖的演讲方式大放光彩。也是在那次,年轻漂亮的刘娟出现在市一院的男人眼前。刘娟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拿下了年过半百的孙副院长。孙副院长喜欢刘娟的大胆热情,开放豪爽。也许老男人激情少了,每天看着活力四射的姑娘,总觉得自己的第二春又来了。孙副院长对刘娟很好,在孙副院长的运作下,刘娟在一次护士长岗位竞聘大会上,成功爬上了普外科护士长的位置上。当了护士长,不用每天在病房里忙碌,倒也显不出刘娟的能力差了。刘娟天生是个当护士长的料,嘴巧心活,八面玲珑,普外科对外的协调工作都由刘娟去做,人缘极好。外界对普外科的评价越来越高。所以,普外科在院领导的眼里,那就是标杆式的存在。每月的质量考核,普外科永远第一,奖金也是全院最高的。许多临聘人员都愿意去普外科,搞的普外科成了医院的香饽饽。刘娟在这方面的能力,令人大开眼界。没有她拿不下的,先用嘴,好听的话一车一车的说,谁不爱听好话,自然就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互相虚情假意的吹捧,塑料花友谊瞬间升温。靠嘴不行的,就用身体说话,那是无往不利,就没失手过。不管医院的人私底下如何议论纷纷,鄙视刘娟的工作能力欠佳,可有什么办法?关键是人家刘娟善于表现,你看人家多会做。明明是来干苟且之事的,可人家穿上裤子转身就说自己不放心科室里的工作。我靠!这也行,那句话怎么说?我靠!我靠!无数个我靠……这是要刷新不要脸的高度啊。

李东阳注意观察的结果是,男人对于漂亮的女人抵抗力为零,既是他知道这女人不是自己的菜,但也不会令女人难堪。普外科的主任跟在刘娟身后从病房里出来,看见院领导就笑着说:“病人不多,就是都是重的。”

孙副院长说:“这会儿住院的肯定都是重的,能坚持住的不会来,在家过年呐。你要格外注意,不要大意。”

“是。”

院长心情好,在普外科逗留的时间比别的科室长,随意的和主任护士长聊了几句。然后才带着大队人马离开。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什么时候骨科也能这样,我就放心了。”

李东阳走在最后,走到普外科的门口时,回头看了看,正好看见普外科的主任站在原地跟刘娟说话。原本一个科室的主任和护士长在一起说话也很正常,但是有了对刘娟的不良印象,李东阳总觉得那两人有些奇怪,一看就有奸情。李东阳摇摇头,心想:难道我眼花了,或是带了有色眼镜,先入为主了。

第293章

李东阳疑惑的跟在领导的身后,走进骨科病区。骨科的气象有了很大的改变,在医务部长和护理部主任的亲自坐镇下,骨科没有了之前那种松散的工作状态,今天一走进骨科病区,就有与以往不同的感觉。过道里清爽利落,路过病房,床单元干净整齐,厕所也没有异味。值班医生在病房里查病人,护士在护理站忙碌着。院长微微点点头,淡淡的说:“你们有没有感觉,今天的骨科病区气象一新啊。”

书记和三位副院长也有同感,都点点头说:“的确,所以说,还得去抓,不抓不行,看看骨科的现状就知道。”

领导们在骨科逗留时间很短,只是礼节性的慰问,便匆匆离开。到了icu病房门口,这里没有一点过年的气氛,过道里挤满了人,每个人都是神色疲惫,大家看到这么多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过来,自动让开路。领导们一看这种状态直接就越过icu,去了其他科室。从门口就能看出来,里面有多忙,闲人还是免进。李东阳想起老百姓那句话:不进医院,不知道病人多;不去火葬场,不知道死的人多。既是过年,重病患者依然很多,陪同的家属依然在煎熬中苦苦挣扎,等待那一丝丝的希望。李东阳想起方主任的话:“这么多年,我以为我早已见惯了生死离别,面对死亡时,可以云淡风轻。可事实上,从来没有。每次我看见哭泣的家属,他们拉着我的手苦苦哀求:求您救救他!我依然有流泪的感觉,我依然会痛恨自己的医术不精,我依然不能面对死亡。”

李东阳心思飘远的时候,手机“嘀”的响了一声,李东阳知道是短信来了,心里想着肯定是拜年的短信,这年头信息发达,大家拜年时都用短信,有些短信写的超好,让人一看就心生愉悦。不再像以前那样,挨家挨户的走了,能用电话解决的事,绝不浪费时间再去见面,短短一句问候,辞旧迎新,新年快乐!既可以拉进感情,还可以在第一时间完成问候。李东阳掏出手机,悄悄看一眼走在前面的领导,没人注意到自己,然后低头看短信内容,竟然是妻子姜医生发的。

据说在北方,下雪的时候,一定要约自己喜欢的人出去走走,因为走着走着,就一起白了头……

可是在南方,就只会下雨,两个人走着走着,脑子就进水了

然而在首都,他奶奶的就只有雾霾,两个人走着走着,另一半就不见了

此消息一出,听说全国各地的男士都想带媳妇来北京走走

丢了得啦!

小李同志,不知什么时候咱也去,丢一个是一个。

李东阳低声笑了,很快回短信:“现在的满头黑发是为了将来白的时候别秃了;现在流的眼泪是当初脑子里进的水;现在想丢的媳妇是别人已经丢过一遍的,估计骗不过去。唉,算了,智商不够,情商来凑,娶个媳妇好贵,为了省钱,忍了!”

确认发送,然后淡定的装起手机,装模作样的继续跟在领导身后,慰问工作在一线的职工。

团拜结束已经是十一点了,领导们都走了,李东阳原本打算回家。又想起刚才听到领导们走出骨科病区时说的话。

院长笑着说:“骨科长期这样也不行,得尽快安排主任护士长。”

潘副院长点点头说:“是,病人少的时候还可以,马上病人就多了,怕是会不安全。”

孙副院长说:“其实每年过年的时候,意外事故多,骨科的病人都不会少,我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

院长看看书记说:“你的意思?”

书记和院长都是外科出身,听到院长问自己,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熟悉的外科医生,然后说:“倒是有一两个出色的,无论政治思想还是业务水平,我觉得都可以胜任。”

“哦,你觉得谁合适?”

“普外科的路建院就可以,业务能力强,爱学爱钻,手底下利索,手术做的不错。”

孙副院长说:“路建院是不错,关键他主攻普外,贸然放在骨科怕是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以前普外科和骨科就没有分家,什么病人都收,这才分开几天?而且我记得路建院以前在骨科方面就很出色。”

院长也点点头说:“去年还发表了一篇国家级论文,就是关于骨科的。”

话说到这里,就没往下继续。李东阳在他们提起路建院的时候,就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心想,看来路建院还是有希望的。李东阳始终坚信一句话:以为争位,以位促为。只有站的更高,才能做的更好。市人民医院的重点科室主任,待遇和能力一点不比副院长差,都是专家级别的,社会影响力甚至比副院长都高。李东阳听完心里高兴,决定先给路建院提个醒,让他重视。上次大概说了一下,估计路建院压根没重视,要好好提醒一下,这次机会不能再错过了。当初,老院长明明知道路建院很喜欢骨科,而且很出色,就怕郭主任压不住路建院,所以分科室的时候把路建院分到普外科,当时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心里虽然不齿,却也没有办法。本来骨科病人很多,如果好好发展,现在早已经是重点科室了,结果郭主任就是一团烂泥,根本扶不上墙。同时分开的呼吸内科和消化内科,如今都是市级重点,个别疾病在省内都是比较出色的,人家的科主任都是省级人才库的专家和人才,名声直追心内科。有这三个内科系统的重点科室带动,市一院的整个内科系统水平直线上升,直接碾压外科系统。原本市一院是野战医院出身,外科那是手到擒来,从建院起,几任院长都是外科出身,可外科如今真是提不起来,让同行没少笑话。孰可忍孰不可忍,许多外科医生都耿耿于怀,想要脱掉这不行的帽子。郭主任出事,让大家心里既高兴又忐忑,到底是医院的职工,出了事,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但像郭主任那样的主任早应该拿掉。医院是讲业务的地方,不是谁都能干的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导致整个外科系统的萎缩,这是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罪人。现在有机会纠错,一定要认真考虑,谨慎对待,稍有不慎,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外科就会彻底消失在患者面前,只能作为一个普通的存在,大手术做不了,小手术不想做,久而久之,就会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科室了。什么骨科、普外科、肝胆外科、神经外科、心外科、泌尿外科,都会随着病人的减少,慢慢萎缩。不想不知道,一想就害怕。李东阳想,业务能力领导们也是考虑到了,所以对骨科的主任斟酌再三,到现在都没有定下来。自己有必要跟路建院说一下,说不定领导很快就会找他谈话,让他有个心里准备。

李东阳拨通路建院的电话,才知道今天路建院也值班。李东阳问:“我去的时候没见你,迟到了?”

“没有,科室的不成文的规定,节假日接班晚,大家机会均等,一直都这样。”

“看来外科的问题挺严重,就一个交接班,就能看出松散的工作态度,能不出事嘛。”

“大家都这样,你的意思是让我举世皆醉,唯我独醒啊,那我在科室就根本无法立足,是不想混的表现。”

“忙不忙,我过去,有事跟你说。”

“大过年,没手术,病房里也没几个病人,我已经查过了,你过来吧。”

李东阳去了普外科病区,那个风骚的护士长早已没了人影,主任也走了。李东阳坐在医生办公室说:“爱表现的都走了?”

路建院哼了一声说:“领导前脚走,人家后脚就走了,留着干啥?领导看过就行了,别人看不看都是闲的。”

李东阳摇摇头说:“看来骨科不是特例,整个外科系统都需要大整顿,这种只做表面文章的浮夸风如果不刹住,市一院的外科系统堪忧,迟早会面临灭顶之灾。”

“谁说不是,科里已经走了两名医生,都是中坚力量,留不住人才太可怕。如果不是我爸不让走,我真他妈想走,干的憋屈。一个科室,不想着如何提高业务能力,每天就抓什么迟到早退,说话方式不对,语气不对,业务学习不是为了提高业务能力,而是为了彰显自己主任的地位,废话一大堆,一句有用的都没有,全是官腔,听着都烦。”

“全做表面文章了?”

“没错,这样下去,迟早出事的货。稍微重点的病人不让收,什么没有把握就别收,出了事谁负责。稍微有点难度的手术不让做,说什么是对病人负责。我靠不要脸能做的如此冠冕堂皇,我也是服了。现在的普外科,只能做阑尾手术了,想想都憋屈。”

“哎,别想这些了,我今天跟着领导们团拜,听院长和书记提起你了。”

“什么意思?”

第294章

李东阳把听到的学给路建院听。路建院听完以后说:“你的意思,这是真的?”

“是,谁当院长也想把医院搞好,我觉得领导们已经有了危机意识,所以才在骨科主任的人选上再三斟酌,谨慎全面的考虑。我觉得你的希望很大,你要有个思想准备。万一领导找你谈话,这些牢骚就别谈了,一定要有个态度,明白吗?”

“行,我会的。不过,如果真的让我当骨科主任,我一定会让骨科重新站在市级医院的顶峰,成为一面旗帜。”

“我相信你的能力,还有,骨科的那些人你心里也要有个数,哪个能用?哪个是刺儿头?哪个能力差?重点培养哪个?一定要做到心中有数。”

“好,谢谢你!兄弟。”

“自己人,不必客气。我感觉,你这次希望比别人都大,领导脑子又没坏掉,谁好心里门清。”

“说真的,也就是看着现在的领导不错,有些人品,要不老子早走了,谁想在没有希望的单位混,混到老也是没出息的货。”

“是,这几年医院发展很快,可谓是日新月异。这绝对跟领导者的决策有关系,稳稳超越了同一级的市级医院,在省级医院里也能数得上,同样的三甲医院,市级单位咱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有些科室在全省都是no1,比如说icu重症病房,那可是全省的第一,召开过全国的icu交流会,因为什么?还不是有方主任,业务干到方主任那水平,院长都得对他客客气气的。想做点什么,那不是随随便便的。也就是方主任志在专业,对那些个无关专业的东西不关心、不上心、不重视。其实这样挺好,不仅业务能力是标杆,同样赢得了上至领导下至同行的尊重和盛赞。要我说,你也可以,技术在身,别人想压你都不可能。当不当院长无所谓,科主任是一定要当的,这样才能发展科室,提高业务能力,逐渐的让市一院的骨科重回当年的辉煌。”

“哎,李东阳,以前我怎么没发现的你的雄心壮志,看来一走马上任,境界就提高了,那高度我路建院都望尘莫及。好家伙,这一通大道理,说的我热血沸腾,不干一番事业都对不起我自己了。”

“你就会笑话我,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你的人品我相信了解你的人都知道,我是真心的。除过我与你的私交,就是为了医院的将来,我也觉得你是不二人选。医院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希望它能越来越好,越来越辉煌,那也是你我共同的目标。”

“说的好,为了下半辈子的生活,不努力怎么行?”

说完正事,李东阳左右看看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低声说:“你们那个漂亮的护士长走了?”

路建院抬抬眉毛,略带调侃的看着李东阳,低声说:“你觉得她漂亮?”

“一般般吧,不丑。”

“也对,扑面而来的乡土气息,足够淹没你那不太强壮的小心脏。”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我看见她了,从总值班室出来的。”

“孙副院长昨晚值班?”

“嗯,大清早让我给碰见了,你说我是不是有些倒霉?”

“不怪你,怪他们,就不能早一点离开。”

“知音啊知音,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说别人偷情,都是悄悄摸摸的,人家倒好,就差敲锣打鼓了。那叫一个夸张,你们苟且了一夜,咱也不说什么,倒是稍微收敛一点啊,堵着我还聊天,我的老天,我的小心脏啊,扑通扑通的。”

“要么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孙副院长就是毁在色字上了。”

“没错你说那一位,不也没消停,但架不住人家手段好,做事谨慎。人家就知道,奸情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也是。你还别说,可着整个市第一人民医院,只有一个汪红啊。就是放眼全市,如汪红般秀外慧中的女子怕也是凤毛麟角。你家姜医生当年可是汪大美女的闺蜜,也算是小家碧玉型的美女啦。”

“哎哎,扯远了,什么事跟我家小姜有毛线的关系。”

“这不说闲话嘛,闲话闲话,就是闲的蛋疼的时候,安慰自己受伤小心灵的鸡汤。”

“哎,你别说,今天刘娟堵着我说了几句话,那女人真够大胆风骚,神态撩人,作风大胆,一般男人可真架不住。”

“怎么动心了?还是憋坏了?”

“说什么呢?你就不能纯洁一点吗?我李东阳是那样的人吗?我当时那是目不斜视、非礼勿视,好不好?”

“怕是看了恶心才对。”

“你怎么知道?”

“反正我看了就有那种感觉。”

“你说孙副院长和你们主任图了啥?我想了半天,愣是没找出那女人身上的优点,说到底也就剩一个年轻了。”

“死是个年轻,也许你我也死是个年轻,不能理解老男人那种想要年轻的心。”

“你说刘娟的人品怎么样?以我看,一定是三观不正。”

“眼光真不错,的确是个三观不正的女人。”

“也是,正常人家的女儿,爹妈怎么会教育成那样?”

“之前我就觉得她只是不安分,别的还行,去年两件事,听护士私底下议论后,才知道那女人真是人品有问题。”

路建院讲了两件事。普外科有一名临护怀孕了,先兆流产,就想请假休息。结果,刘娟说:“我最多只能给你批三天的假,你想保胎我没意见,但科里不能没人上班。”

那护士说了两次,刘娟都没有同意。护士最后跟家人商量后决定辞职,毕竟孩子是大。反正人家是临时的,生完孩子后在哪里都能找到工作。其实那护士是个相当不错的护士,干活麻利,团队意识强,服务意识新,是个有前途的护士。谁知道刘娟怎么想的,反正各种不同意。等人家辞职了,护理部主任听到后深表遗憾,老太太对那护士有印象,直说可惜了,那么好的人才,完全可以留住,保胎嘛就让她去好了。护士长例会上谈起这事的时候,那刘娟竟然不要脸的淡定的说:“是啊,正因为如此,我使劲挽留,告诉她尽管去保胎,一个月两个月,都没问题,可她执意要走,我也是苦苦挽留不住啊。”

你听听,多不要脸。护士私底下都在骂,就这么个小事,满嘴没一句老实话。你说,这件事是因为那护士太过出色,刘娟怕人家压过她,也算能说的过去。还有一件事,真让人匪夷所思。就因为一张桌子,一张八成新的办公桌,让人家中医科的护士长追过来,站在医生办公室里骂,真真是奇葩。原因很简单,中医科原来在五楼的门诊理疗室有一张办公桌,登记财产时那张桌子在口腔科名下,中医科护士长等于是暂时借用的。上个月,中医科的门诊理疗室搬到四楼了,这张桌子没搬下去,正好护理部要要进行每年一次的技术考核,刘娟那人,你也知道,嘴会说,似乎领导都很吃这一套,人家当之无愧的成为考核小组的组长。因为原有的办公楼考核地点正在装修,就暂时借用了空出来的五楼中医理疗室作为临时考场。结果刘娟没跟人打招呼,看到桌子还挺新,就做主搬到了我们科护士值班室。谁知道人家口腔科看中医科的理疗室搬走了,过了几天就想起自己科的那张办公桌,找中医科的护士长要求归还那张办公桌。中医科的护士长就说钥匙交给了刘娟,当时我跟她说了,你们拿钥匙搬就行。口腔科找刘娟要钥匙,刘娟一本正经的说:“钥匙的确是中医科护士长给我的,但我不太清楚里面有什么?你们自己去看吧。”

口腔科没有搬到桌子就打电话给中医科的护士长,中医科的护士长吓了一跳,一张桌子怎么可能不见了,难道别人有钥匙。随即打电话给刘娟问询,刘娟淡定的说:“哦,什么桌子?我没见,不知道啊。”

中医科的护士长原本打算去调监控,想着先问问其他科室,就在护士长例会上问:“各位护士长,门诊五楼理疗室里有一张办公桌,谁抬走了,麻烦说一声。”

刘娟当时和所有的人一样,淡定的说:“不知道,没见过。”

中医科的护士长那是出了名的厉害,年纪比较大,脾气比较暴,关键人家最见不上刘娟这种人。钥匙人家亲自交给了刘娟,没给别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刘娟搬走了。人家就是故意的。结果刘娟那死性不改的东西,跟没事一样。中医科的护士长一点都没给她脸,直接冲到我们科,挨个房间找。找到后,人家走过来,当时刘娟正一本正经的站在医生办公室里说医保的事。她万万没想到,中医科护士长一点脸都没给她,人家直接走进来说:“刘护士长,你们护士值班室那张桌子哪来的?”

刘娟装作无辜的样子说:“一直在啊?”

“哦,那桌子上的财产编号是口腔科的,就是中医科五楼理疗室里放的那张。你的意思是号编错了?”

“有编号吗?”

“当然,你没看见并不意味着就没有。”

“在哪里啊?”

“我问你桌子是从哪里搬来的?”

“一直在啊。”

第295章

别说脾气不好的中医科护士长受不了,就是脾气好的也早爆了。中医科的护士长一看刘娟那死性不改的样子,当时就发火了。

“嘿!我今天真是涨了见识了,这不要脸的程度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要说你的脸比城墙都厚,那是侮辱城墙了,你这脸堪称一绝,怕是糊满狗屎了吧。我原本真不想骂你,骂你我怕脏了自己的嘴,可是不骂你,你就不知道自己有多不要脸。”

就刘娟那怂货,除了在男人面前摆弄一下风骚,在中医科这种老牌护士长面前,一个屁都不敢放,就站在办公室里,让人家可着劲的骂。护士们偷偷笑,装作不知道,医生们乐的看笑话,很不尽心的劝几句:“算了吧,不就一张桌子吗。”

“是啊,这话说的好,不就一桌子吗?你就这人品,搬走了就搬走了,硬说自己不知道。我都找到了,还咬着屎撅子给麻花都不换。原本想给你一个台阶下,你倒好,不知道饭香屁臭的货,当我是傻子,还是当自己是傻子?”

人家中医科的护士长骂人的水平那叫一个高,俏皮话一套一套的,骂的刘娟毫无招架的机会,只能生生的受着。那叫一个怂啊。最后还是主任知道后,赶过来说了几句好话,人家才住嘴,然后大手一挥说:“主任,既然您说话了,我也不想多说了,劳您架,给我搬到五楼口腔科。”

然后微笑着看一眼刘娟,意味深长的一眼,转身走了。那一眼,就是赤裸裸的嘲笑。当时刘娟的眼泪就在眼里,那叫一个委屈。主任可是心疼坏了,直接叫刘娟去了自己的办公室,进行全方位的安慰。

路建院说的时候一脸的不齿,对刘娟的评价极差,用路建院的话说:“刘娟,说到底就是三观不正,毫无人品可言的堕落女人的代表。小护士们有句精辟的话,像刘娟这种女人就是女人里的精华,一般女人根本斗不过,谁家要脸要尊严的女人能斗过她?人家真正的是修炼多年的妖精,普通女人败在她手下也是必然的。”

俩人不厚道的笑了,最大程度的满足了男人的八卦之心。路建院语重心长的说:“那女人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堵着你说话,是想做哪般?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你李大主任现在也是有钱的主儿了,如果像张君兰那样,养个小三小四都没什么问题,人家这是闻着腥味生扑啊。”

“得了,你就笑话我吧。”

“扑你的成功率高啊,姜医生正好病了,李大主任正值壮年,用屁股想都知道,你需要啊。”

“刘娟没结婚吗?”

“看看,你该不是想娶回家吧?”

“说什么呢?我只是想知道那个头上长草的男人什么样,这一头绿油油的,走哪儿都是春天啊。”

“四季常青那也是难得的,一般人没那机会。”

路建院看看时间说:“中午怎么吃?”

“我回家,不想在总值班室睡。”

“嫌膈应?”

“有点。”

“不过,我对你们这总值班制度有点小意见。你说,像你这样的非临床专业的人,即使睡在这里能解决什么问题,抢救时上不了场,转院时不懂专业,手术时不能进手术室室,让你们值班到底要干什么?”

“业务出身的领导就几人,你是想累死领导好上位吗?总值班就是为了协调工作,一旦有事可以第一时间协调全院的工作。”

“别说的那么好听,说白了就是交接一破手机。”

“言简意赅。”

李东阳站起身说:“我走了,我说的那事你上点心。”

“知道了。”

李东阳走出外科楼,直接向医院大门走去。在医院的大门口,李东阳与王安正好相遇,王安和萧然也转了一早上了,这会儿正好要出门。若是平时,人山人海的,想看见都不容易。可今天是大年初一,医院病人锐减,没有往日的拥挤,寥落的医院大门口,空荡荡的,两三个人隔老远就能看清楚彼此。李东阳笑着跟王安打招呼:“王队长,过年好!”

“过年好!李主任。”

“王队长这是来……”

“哦,没事转转。”

“哦,王队长真够敬业的,大过年的都不休息。”

“李主任不也没休息吗?”

王安没有刻意与李东阳走在一起,王安刚才接到电话,正准备离开医院,今天来医院倒是有意思,大年初一,就看了一出大戏让人感觉医院这地方,似乎奸情比较多。先有张君兰,年过五十却有个如花似玉的金曼,后有汪红,内外兼修的气质型美女,却跟一个有妇之夫鬼混,这大过年的,俩人就是随便转转,就能看到正牌妻子与小三的激烈战争。医院这地方,似乎奸情随时都在发生啊。呵呵冷笑两声,王安听到了好消息,立马对萧然说:“那边有新情况,我过去了。”

萧然直接回家去了,王安很快回到公安局。原来是徐青松那里有了消息,这情况令王安有些吃惊,原本想着最快也得是过完年才能有点消息,没想到今天就有了徐青松已经被抓获的好消息。王安听着章县传过来的消息,抓捕徐青松其实是一场意外的遇见。

社会上流行一句话,赚不赚钱,回家过年。马上要过年了,几乎所有的火车站都人满为患,从最贵的软卧到最便宜的硬座,所有路线所有车票早就被抢光了,甚至连站票都快买不到了。人山人海的火车站,自然是重点加强治安工作。铁警二十四小时不停的巡视,在拥挤的人群中捕捉那些不安定的危险因素。腊月二十九,章县火车站一如既往的拥挤,虽然是个小站,路过的车只停留三分钟,但这并不影响急着回家的农民工。章县是本省的最南面的一个县,地处西南,此地人的生活习惯也介于南北之间,山高林密,连绵起伏的山上是四季长青的原始森林。章县火车站就在青山绿水之间,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火车站。平时人员稀少,只有过年时,这里人山人海,因为车站的位置在相邻的几个县中间,从这里去其他县最方便。从这里下车,坐班车去哪里都行。每年的这时候,是章县火车最忙的时间段,这几天干的活顶平时一年干的。为了确保行车安全,当地的铁道部门也是不断强调,三令五申,从人员安排到工作流程无一遗露。腊月二十九晚上,也是小站忙碌的最后一天,今晚一过,小站就恢复了平时寥落的景象,一直到过完年,陆陆续续的返城开始,又得忙一阵子。年前的疯狂就在今晚结束,为了最后一天的安全,小站的铁路派出所,派出了最有经验的老铁警值班。凌晨刚过,老铁警又开始了巡视,这样的值班每年都是他,家住的近,十分钟就到,年轻人过年谁不想回家?老铁警发扬一贯的优良作风,不计得失,主动要求腊月二十九值班。领导高兴,正中下怀。于是,老铁警提前受到表扬和慰问,在腊月二十九这天,二十四小时值班。每隔一小时,老铁警就会巡视一圈,范围就在小站的车站上,从售票口到候车室,到处挤得满满的,这时间许多人都睡了,躺在地上的,靠着行李箱的,最好的是抢先找到座位的,各种姿势的睡,鼾声此起彼伏,偶尔有人低声说一两句话。喧闹了一天的小站难得的安静下来了。老铁警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耳边传来熟睡的鼾声,路过一排座椅的时候,老铁警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座位上的一排人,四男两女,都靠在椅背上睡着了。但老铁警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老铁警回头看的时候,六个人似乎都睡得很安稳。敏感的老铁警感觉到了异样的气氛,这六人中有人装睡。为什么?老铁警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动神色的继续往前走,走过去十米左右,老铁警确定这个距离自己可以清楚的看到刚才那排人,才突然转过身,一回头就看见其中一个男人正看着自己。老铁警立刻回身走过去,老铁警清楚的看见那人眼里闪过一丝慌张,老铁警觉得这人的模样有些熟,脑子里飞速的转着,在哪里见过?在哪里见过?老铁警越走越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脑子里电光火石般一闪,老铁警想起来了,这人是昨天网上通缉的逃犯——徐青松。老铁警马上就要走到徐青松面前了,老铁警迈着沉稳的脚步从徐青松眼前走过,路过时再一次确定,此人就是网上通缉犯徐青松。老铁警没有再次回头,而是依旧没事似的左看看右看看,脚下却是加快速度。老铁警用了极短的时间,回到值班室。老铁警伸手拿起电话,给领导汇报:“在车站发现疑似网上通缉杀人凶手徐青松。”

这一消息惊的领导立马跳了起来。

第296章

领导要求老铁警不要打草惊蛇,一定要稳住徐青松,他会马上往局里汇报,采取措施,一定不能让嫌疑犯逃脱。老铁警答应后,整整衣帽,快步走出值班室,走进候车大厅时,老铁警伸手拉了拉裤子,给人的感觉是刚才去了趟厕所,然后又恢复了往常慢条斯理的巡视。徐青松原本疑惑的看着老铁警,在看见老铁警伸手拉裤子的动作后,神色明显放松了,微微眯起眼睛,假寐起来。老铁警脚步比前一趟明显慢了,左看看右看看,路过徐青松时,依旧淡淡的看了一眼徐青松,然后移开目光,看向其他人,从徐青松面前从容走过。在徐青松不知道的时候,候车大厅陆陆续续走进了四五个人,都是一副回家过年的模样。他们看着老铁警的手势慢慢向徐青松靠近,从四面包围徐青松,慢慢缩小包围圈。离的最近的一个在徐青松不经意的时候已经躲在了这一排的座位旁边,所有的人都在前后左右,或坐或蹲,闭着眼睛竖着耳朵,在拥挤的人群中隐藏着。老铁警直接走到徐青松面前,徐青松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老铁警开口说:“同志,请出示你的身份证。”

徐青松睁开眼睛看着老铁警,慢慢说:“干,干,干啥?”

“例行检查。”

“为,为,为啥不看他们的。”

“上面通知说重点是三十到四十岁的男性。”

徐青松装模做样的从口袋里掏,左摸摸,右摸摸,就是拿不出身份证来。徐青松说:“这,这,这出门时在这里,放,放,放哪儿了?怎,怎,怎么找不到。”

在徐青松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老铁警就知道自己没看错,眼前这个男人就是网上通缉的徐青松。老铁警关心的问到:“慢慢找,不急。”

徐青松慢慢站起身,警惕的左右看看,周围似乎都挺正常,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徐青松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左手伸进大衣口袋。千钧一发时,老铁警突然蹲下身子说:“地上是什么?是不是掉地上了。”

徐青松皱起眉头,先看看四周,没有特殊的人,然后低头看看老铁警,老铁警还是半蹲着,用手指着座位下面的一个地方说:“我看那里有个东西,像是身份证,是不是啊?我眼神不好,你看看。”

徐青松有些无奈,但看看四周似乎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只好弯下腰说:“在哪啊?”

“那里,你看。”

昏黄的灯光下,座位下确实有一张类似身份证的卡片,徐青松一眼就看到了。就在徐青松想张口说话的时候,老铁警猛的站直身子用力扭住徐青松的靠近自己的胳膊,大声断喝:“不许动。”

老铁警一动手的同时,隐藏着的警察一拥而上,迅速就制服了徐青松。直到这时,人们才惊醒过来,纷纷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睛,看着发生在自己眼前一瞬间的事,跟电影似的。警察压走了徐青松,老铁警弯腰伸手从座位下捡起那张卡片,原来是一张医保卡。老铁警看看自己的医保卡,微微一笑装进口袋。

抓捕徐青松的过程充满戏剧性,恐怕连徐青松都不会想到,自己小心谨慎的绕道而行,居无定所,四海为家,就连过年都没想着回家,大城市都顺利通过了,原本想着过了今夜,就在附近的山里租个民居,没想到却在这里翻了船。徐青松已经被移交到当地公安局,王安现在马上就要赶过去。事情顺利的有些让人猝不及防,王安乍一听到这消息,一贯沉稳的他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萧然鄙夷不屑的说:“能不能淡定点,看你笑的一脸灿烂,不要太得意。”

萧然说完自己都笑了,拍拍王安的肩膀说:“要么说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命,连老天爷都宠着呢,跟亲儿子似得。你说这徐青松想抓他,怎么也得半年吧,谁知道这才一天,就自己来了,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萧然是羡慕嫉妒恨的跟王安分手回家去了。王安一路轻松愉快的去了公安局。王安把那边传过来的照片给赵强看,赵强确定这人就是徐青松,一点没错。王安这才真心笑了,最后一点疑惑得到证实后,王安舒心一笑,马上动身赶往当地。刘冬和张哲不在,王安也没想着叫回他们,局里另外派了俩人跟王安一起前去押送徐青松。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车程,王安三人晚上十二点的时候终于到了当地羁押徐青松的公安局。王安没有休息,稍做整理后,连夜提审徐青松。

王安安静的坐在审讯室,目光穿过审讯室的门,似乎能够看到过道里慢慢走来的徐青松。徐青松带着手铐脚镣,缓慢的走过来。直到这会儿,徐青松还有些懵圈,不明白小心谨慎的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为什么在小阴沟里翻了船?徐青松刻意把脚步放的很慢,一步一步挪进来。

王安仔细观察徐青松,目测身高有个182米,身体魁梧高大壮实,皮肤黝黑,头发像刺猬似的扎着,但他上嘴唇的胡子修剪的很整齐,黑丝绒般干净漂亮。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得。徐青松似乎漫不经心的看了王安一眼,然后微微垂下眼帘,慢慢坐下。审讯室很安静,王安观察徐青松的同时,徐青松也在心里对今天的审讯做了一个评价。徐青松浪迹江湖多年,除了刚出道的时候,基本上都干着杀人越货的事,多次与警察擦肩而过。不得不说除了运气,与徐青松的小心谨慎,缜密的思维逻辑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徐青松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最快的判断,直觉非常好,警觉性非常高。

王安开口,声音淡淡的。

“姓名?”

“……”

“年龄?”

“……”

“哪里人?”

“……”

徐青松一直低垂眼帘,盯着自己的手,似乎没有听到王安的话。王安没有恼火,也没有焦躁不安,依旧淡淡的问:“2009年12月19号你在哪里?”

“……”

“当天你跟谁在一起?”

“……”

“你认识赵强吗?”

“……”

徐青松依旧没有应答,还是低垂着眼帘,连眼珠子都没转动。但王安看到徐青松的双手明显紧握了一下,然后慢慢松开,这过程很短,却逃不过王安的火眼金睛。王安突然提高声音,严厉冷酷:“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的沉默不会对你有任何好处。因为我们掌握的证据已经足够让公诉人提起公诉,你的沉默和不配合只能加重对你的惩罚力度。”

徐青松终于撩起低垂的眼帘,用他深褐色的眼睛看着王安,目光淡漠冷静,但王安依然看出他眼底的一丝犹豫。王安平静的看着他,目光淡淡的,声音不急不缓的说到:“依照我国的宪法,对于证据确凿的刑事案件,当事人即使不开口,不说话,不认罪,公诉机关照样可以提起公诉,法院也会以证据为主宣判,对于当事人的不配合,可以提出加重处罚。你听明白了吗?”

徐青松犹豫了一下,开口说:“明,明,明白了。”

“姓名?”

“徐,徐,徐青松。”

“年龄?”

“三,三,三十五岁。”

“哪里人?”

“东,东,东北黑河人。”

“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昨,昨,昨天下午。”

“几点?”

“五,五,五点多。”

“来干什么?”

“来,来,来看朋友。”

“朋友在哪里?”

“章,章,章县山里的。”

“五点多到,为什么晚上十二点还在车站?”

“等,等,等朋友来接。”

“2009年12月19号你在哪里?”

“想,想,想不起来了,时,时,时间太久,不,不,不记得了。”

“你跟赵强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赵,赵,赵强是谁?我,我,我认识的好像是没,没,没有叫赵强的。”

徐青松又开始装傻充楞,抵死不认。但王安注意到说到赵强时,徐青松明显的有些紧张。王安明白今天也问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赶了一天车,的确是身心疲惫。王安决定结束毫无意义的审讯,让自己好好睡一觉,然后明天一早办理移交手续,押解徐青松回到省城,仔细寻找证据。只要找到有效的证据,给他定罪没有问题。看到徐青松那一刻,张君兰案的真相一目了然。张君兰绝不会和一个这样粗鄙的人交往,徐青松出手勒死张君兰,十有八九是被人雇佣。王安想知道到底是谁雇佣了徐青松?王安脑子里闪过潘副院长的样子,王安始终觉得潘副院长的嫌疑最大,但在没有证据之前,也只能是怀疑。只要回到省城,王安有信心在最短的时间里攻破徐青松。徐青松看着凶狠残暴,干着杀人越货的行当,粗枝大叶,似乎思维逻辑不严谨。但明显徐青松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手法还算老道。这也是王安要仔细考虑的问题之一,以徐青松的文化水平,不会是自学成才的。之前的调查显示,徐青松曾经因为协助殴打他人致残而获刑。

第297章

有关徐青松的具体情况,在赵强交代后,王安曾吩咐张哲刘冬做过详细调查,通过互联网,与徐青松的户口所在地取得联系,对徐青松进行了彻底调查。徐青松的父母是农民,种了一辈子地,老实憨厚,共育有两儿两女。徐青松是老四,小时候一张嘴说话就有些不利索。开始大家觉得挺有意思,没事还逗逗萌萌的小男孩,听他结结巴巴的说话,觉得很可爱。等父母觉得问题严重时,已经来不及纠正,徐青松上学后,因为说话不利索,经常被同学笑话。徐青松也从那个可爱调皮的男孩变成了脾气暴躁易怒,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暴力男孩。为此,老师和同学家长没少找徐青松的父母。老实的父母虽然知道原因,也不认为都是自己儿子的错,但也不能直接说人家不对,就使劲赔情道歉,说自己没教好孩子。等人走了,父母看着徐青松,只能叹气,还是怪自己,如果早早纠正孩子,让他说话利利索索的,哪有如今这般多事。要怪,怪自己,孩子心里也不好受。父母不舍的再打骂儿子。所以徐青松从那时候就开始用暴力解决问题,一直到初中毕业,徐青松在村子里和学校一直都秉承没有什么是一顿拳头解决不了的问题。成年后的徐青松,人高马大,结实有力,又有心与当地会武术的老师傅学过一段时间的拳脚,暴力倾向更加严重。徐青松初中毕业后,便没有再上学,而是在社会上晃荡,跟着当地的一些黑势力下面的小痞子混混,干点替人收账,强卖强买的活,因为说话不利索,一直也混的一般般,就是一小喽啰,所以每次都能逃脱制裁。最后一次跟着其他人收账时,双方发生激烈冲突,造成多人受伤一人致残。徐青松也受了轻伤,最终也没有逃脱法律的制裁,被判有期徒刑五年。也是这五年的监狱生活让徐青松彻底改变了传统的认知模式,以前觉得自己强势别人就不敢欺负,但基本不会触犯法律底线,而在监狱里,徐青松才知道犯罪的形式多种多样,千奇百怪,无奇不有。可以说,那里又为徐青松开启了另一扇邪恶之门。监狱里,徐青松的倔强和暴力倾向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发挥,徐青松靠着一双铁拳和狠劲,坐在了上八仙的位置,徐青松的日子反而比在外面过得滋润。关键是,徐青松认识了颠覆他以前所有认知的人,一个连环杀人犯。在徐青松逐渐崭露头角后,那人经常和徐青松聊天,得知徐青松因为打群架被判了五年,那人拍拍徐青松的肩膀说:“真不值得。”

那人给徐青松讲了自己的经历,让徐青松目瞪口呆,崇拜无比。那人沾沾自喜的说:“我干掉了四个人,如今不也好好的在这里,他们没有证据,能把我咋滴?”

徐青松开始缠着那人,那人也不知是什么心态,反正是给徐青松讲了许多。徐青松学别的不行,学这个却出奇的快和灵。可笑的是那人给徐青松没讲多久,就被以谋杀罪判处死刑。因为警方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寻找证据,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自以为是的人最终还是没有逃过法律的制裁。他的死没有让徐青松清醒过来,反而在漫长的岁月里,仔细琢磨着那些话,那些片段,那些过程,并不断的举一反三,总结心得,还不停的继续与监狱里的其他犯人交流,这样的学习过程,让徐青松兴趣盎然,求知欲强烈旺盛。徐青松读书少,不会做笔记,如果有可能,徐青松恨不得把每一次的学习心得做成笔记。徐青松不放松任何一个交流和学习的机会,五年的监狱生活,让徐青松对于如何犯罪有了新的认识,徐青松极为佩服那些连环杀手,那些高智商的犯罪案例,让徐青松感叹惊喜,他梦想有一天自己也能那样,把警察玩弄于股掌之间,就像猫和老鼠的游戏,我躲你追,我在暗处,你在明处。徐青松的犯罪心理几乎成为执念,是他灰暗的生活里唯一的信念。徐青松痛恨那些从小到大都耻笑他的人,徐青松曾经就想杀了他们,让他们知道一下自己的厉害。在徐青松出狱后的许多天里,他什么也没干,就是躺在床上,把自己在心里过了无数遍的杀人计划,一遍又一遍的仔细梳理,让这些计划接近完美。

徐青松在家里整整躺了一个月,终于选定了一个目标,徐青松要用他来实践,验证一下自己的能力。徐青松选定的人是与自己一起长大的,从小就笑话自己是个结巴,家里穷,穿的不如他,吃的不如他,学习成绩不如他。那人的优越感曾经是徐青松心里的痛,那人有多快乐肆意,徐青松就有多压抑痛苦。徐青松心里的疤越来越大,成年后的那人大学毕业后,在政府工作,家里有娇妻,外面有情人,漂亮的女儿,慈祥的父母,一副父慈子孝的幸福模样,让村里的人羡慕不已,是村里人教育子女的榜样。徐青松的父母也经常感叹,看人家那孩子,让人羡慕啊!徐青松计划好以后,心里暗戳戳的想:等你死了,你的那些丑事暴露了出来,所有人都知道了,看你还怎么装模做样?徐青松一旦下定决心,就开始实施。徐青松在家里窝了一个月后,开始出门溜达,也不做事,就是每天都坐车去城里。徐青松给父母说是去找工作了,在监狱里认识了一个朋友,家里在城里,随便找个工作没问题。徐青松不想在家里种地,父母一早就知道,原本徐青松蹲监狱,父母就觉得是做父母的关心不够、能力不强,不能给孩子好的生活,好的工作。所以徐青松想去城里打工,父母没反对,村子离城里近,每天都能回来,就是费时间。父母关心的说,如果城里能租房,就租一间住,来回跑太累了。徐青松没答应,说是城里房子贵,挣得钱不够租房子的。每天回家,一是能吃好,毕竟家里的饭菜好吃,现在条件也好了,家里的饭菜质量相当高,比在外面吃的好,吃的舒服。而是这样每月还能给家里交一些钱,也能让父母轻松一点。父母感慨万千,谁说别人家读了书的儿子好?自己家没有读过几天书的儿子也很孝顺好不好。父母笑眯眯的给其他子女说:“青松多好啊,为了这个家,整天忙忙活活的。”

徐青松对于父母如何评价自己不知道,但他真心想给父母给点钱,父母不容易,一直宠爱自己,纵容自己,回来后也没嫌弃自己。自己躺在家里一个多月,父母不但没嫌弃,生怕自己心情不好,反而更加周到的小心翼翼的伺候自己吃喝。这样的父母怎能不让人感动?徐青松是真心想要孝顺父母。徐青松经人介绍在城里找了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大超市的库房干活,主要负责卸货和上货,不用多说话,只要有力气就行。关键是这家超市就在徐青松选定的目标工作单位的附近。库房的对面就是那人工作的地方,徐青松站在库房门口,就能把对面出来的人看的清清楚楚。徐青松很满意,经过五年的学习,徐青松知道想要杀人不能急,一时半会儿是做不了大事的。徐青松不着急,除了工作就是踩点,仔细观察那人的生活习惯和规律,然后就不停的修改自己的计划,让计划更加完美,更加周密。这样密切观察了一个月以后,徐青松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那是一个春末的夜晚,那人加班,从单位出来的晚了。站在单位门口,那人直接给自己的情人打电话:“亲爱的,在家吗?”

“在啊,要过来吗?”

“嗯,今天加班,刚出单位。”

“哦,没吃饭吧,想吃什么?我做点。”

“不用,我带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那人笑笑,转身离开。他压根没有注意到,在他打电话的时候,身后有一条高大的背影,离他不远不近,刚好能听到他说话。看着他离开,徐青松淡淡的一笑,朝相反的方向走了。徐青松去了夜市,在夜市吃了一碗面后,直接坐公交车去了那人情人家。徐青松站在楼下,抬头看看楼上,灯光朦胧。楼下有不少纳凉的人,徐青松站在人群里,看着下棋,听着下棋的人互相嫌弃,观棋的人指指点点,时不时抬头看看楼上。一小时后,徐青松抬手看表,时间是十一点四十,棋摊收了,人们三三两两的走了徐青松也跟着人群散了。徐青松慢慢走开,似乎很随意的纳凉散步,很快徐青松的身影就淹没在沉沉的夜色中。徐青松没有一直停留在附近,而是在平时自己观察到没有监控的地段溜达,春末夏初的季节,后半夜有些微凉,徐青松穿上深色外衣,与夜色融为一体。

第298章

徐青松一直在街上游荡到凌晨两点多,月色朦胧,徐青松穿着连帽卫衣,把帽子戴上,低着头,特意走在灯光阑珊处,一路躲躲藏藏走到那栋楼附近,徐青松站在楼下,阴森森的一笑,看着那家的阳台。然后慢条斯理的戴上手套,伸手把住一楼阳台的防护栏,往上爬,轻松松松就到了三楼,三楼没有防护栏。让徐青松惊喜的是阳台的玻璃窗虽然关着的,但没有卡死。徐青松在黑暗中笑了。轻轻把玻璃窗推开一条缝,把自己精心准备的迷药吹进去。徐青松自己试过这种喷雾剂,二十分钟左右才能起作用,而且不像传说中的人会丧失意识,徐青松一直是清醒的,但是全身无力,动不了,当时电视是开着的,徐青松能够清晰的听见和看见,就是动不了,头晕,迷糊。徐青松之所以用这个,就是怕他们一旦醒过来,大喊大叫。徐青松静静爬在阳台上,二十分钟后,徐青松推开玻璃窗爬进室内,顺手轻轻关上玻璃窗。徐青松回头一看,差点笑出声,竟然是卧室。黑暗里,床上的一对男女紧拥相眠。徐青松真想仰天大笑,真是老天相助啊!徐青松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清晰的看着室内的一切。床上的男女睡得跟猪一样,那张欧式大床有些浪费,两人挤在一起,床空出了一大半。徐青松看着俩人笑了,压抑低沉的笑声,让沉睡中的俩人皱起眉头,男人慢慢睁开眼睛,刺眼的灯光让男人眯起眼睛,看不清面前的人。男人极力想看清楚的时候,徐青松已经笑着动手了,徐青松用锋利的刀子割破了男人的颈动脉,血喷射而出,男人甚至没有挣扎就死了。徐青松看着尸体阴森森的笑了,这是徐青松第一次割破动脉血管,徐青松原以为还会挣扎一下,没想到根本没有挣扎,就那么一下,蹬了两下腿就死翘翘了。徐青松过于阴冷的笑声,惊醒了沉睡中的女人,女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到满眼的血,女人惊叫一声。徐青松也吓了一跳,徐青松没想到女人会醒来,徐青松原计划杀了男人就悄悄离开,让男人的妻子和情人掐去。所以徐青松精心准备了传说中的迷药喷雾剂,看来压根没管用。徐青松低声咒骂一句,隔着男人的尸体,徐青松疯狂的用刀子在女人身上捅,不知道捅了多少刀子,女人在血泊中安静了。徐青松自己也是满脸满身的血,徐青松用手抹了把脸,结果手套上的血比脸上的还多,徐青松觉得眼睛都有些模糊不清,徐青松心里有些惊慌,多杀一个人是意外,没在计划内,这意外让徐青松有短暂的惊慌。徐青松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周围安静极了,徐青松再睁开眼睛时已经冷静下来。徐青松关掉自己的手机电筒,在黑暗中适应一下,然后徐青松摸黑走进卫生间,打开卫生间的灯,徐青松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满脸都是血。徐青松下意识的想要打开水龙头冲洗一下,伸手时看见自己戴着手套,徐青松停下手,回头看着开关上的血手印,徐青松看看戴着手套的双手,徐青松又阴森森笑了,徐青松随手拽了一条毛巾,用毛巾擦着脸上的血,觉得差不多了,徐青松小心翼翼的叠起毛巾,把有血的那面折在里面。徐青松打开手机电筒,向外走去,并用抓着毛巾的手关了卫生间的灯。徐青松走进卧室,看看床上的尸体,淡定的走过去,拉开床头柜,一些常用的物品,不值钱。徐青松又走到另一边,那女人睡的一边,拉开床头柜,入目的就是一沓子百元大钞,徐青松拿起钱,用手一弹,手感大概有五千左右,徐青松这会儿真想仰天大笑,运气好的不是一般二般啊,看来自己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初次出手,事半功倍啊。徐青松稳住心神,轻轻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徐青松把钱装好,也不想再找什么值钱的物品了,那都是累赘。徐青松再次看一眼床上的尸体,然后转身走出卧室。徐青松穿过客厅,打开门走出去。过道里没有监控,徐青松下到一楼,打开大门走出去。徐青松之前仔细观察过,对这里非常熟悉,徐青松按着计划好路线快步离开。徐青松走到一条偏僻的小路上,脱掉外衣、裤子、鞋子,露出里面的运动背心裤衩,把脱下来衣服、手套、鞋子、还有那条毛巾紧紧的卷在一起。做好这一切后,徐青松按着计划好的路线迅速离开,去了没有监控的一条小路,那里有长条椅子,徐青松躺在长条椅子上闭上眼睛,头枕着卷的紧紧的那包东西。徐青松睡了两个小时,一直到六点多的时候,天已经几亮了,徐青松刚开始没有睡着,脑子里一直是刚刚杀人的场面,后来实在是困极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直到耳边响起嘈杂的声音,徐青松才睁开眼睛,看看四周。徐青松起身揉揉眼睛,跑步去早点摊位买了一份简单的早餐。就站在路边吃。那天,徐青松跟以往一样的时间到了打工的超市库房。徐青松去了以后直接拿了一个超市特有的大塑料袋,把自己的那包东西装进塑料袋里,锁进更衣柜,穿上超市的工作服。当天徐青松就去超市买了一套衣服,晚上下班时,徐青松穿着新衣服新鞋子,手里提着那包东西离开单位,没有人注意到徐青松的反常。徐青松坐车回家,把那包东西锁紧进自己的柜子,三天后,徐青松调休时,半夜里起来,在自己家的后院里烧了那包东西,没有烧干净的渣渣,清理干净后装在一个粉色的塑料袋里。塑料袋是最常见的那种,不管买什么,商家基本上都用这种塑料。徐青松把这包小小的东西依然锁进自己的柜子。一直到一个月后,超市组织旅游,去了离市区较远的山上避暑,徐青松也带了一些吃的,那包东西徐青松装进口袋,在山上利用去厕所的时候,埋在了树下。至此,徐青松的第一次谋杀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完成。徐青松依旧在超市上班,顺便关注着案件的进展,让徐青松担心的事始终没来,几个月过去了,根本没人问过徐青松。倒是在家的时候,警察来过,简单的询问。那次倒也让徐青松担心了很久,一直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夜深人静时,徐青松躺在床上反复的回忆着那天的事,徐青松无数次安慰自己,做的很完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种心理一直到秋天,整个空气里弥漫着成熟的味道,放眼望去,高粱红了,麦子黄了,村子里到处是笑声。徐青松的心也跟着安静下来,徐青松拿出自己几个月来攒的钱,加上那五千块钱,一并给了母亲。母亲惊讶的看着徐青松,张嘴问:“这么多?”

徐青松笑着说:“妈,这,这,这么多年,我,我,我也没给家里给过钱,你,你,你就拿着吧,给,给,给家里添置一些东西。”

母亲喜极而泣,喃喃说到:“儿子,你不怪妈就好,妈要是早点教你,你也不会走到那条路上,都怪妈,都怪妈啊!”

“妈,你,你,你说啥呐?你,你,你和爸对我好,好,好着呢。以,以,以后我挣钱了,咱,咱,咱家的日子不比别人差。”

“嗯,妈就知道,我儿子是个能干的,妈信你。”

“快,快,快收起来吧。”

“哦,好,今晚我给你爸看看,让他也高兴高兴,看看我养的儿子,多好!”

徐青松是在初冬时辞工的,半年过去了,徐青松可以确定自己真的没露出马脚,杀人现场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徐青松的顺利,助长了他的邪恶内心。从此以后,徐青松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心越来越狠,这世上除了父母,徐青松对别人几乎没有感情。他在外行走多年,大多数人依然笑话他口吃的毛病,这让徐青松的心理越来越黑暗,反社会人格越来越严重。徐青松辞工后,一度又回到刚出狱的状态,窝在屋里,躺在床上,除了看电视就是吃饭睡觉。父母觉得他是在城里上班累着了,可怜的孩子,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徐青松在家里,断断续续的听着有关那家人的事。那家人因为最有出息的儿子死了,关键是死的不光彩,光溜溜的死在了情人的床上,媳妇也是闹得一塌糊涂,让老两口在失去儿子的同时,还要受媳妇的气。家里闹得不可开交,原来令人羡慕嫉妒的人家,现在成了家家户户茶余饭后的笑话。村里人表面上同情背地里笑话。这也是普通人的通病,你过得好时,别人是各种羡慕嫉妒恨,你突然倒霉了,人家各种幸灾乐祸,如果你一直过得很差,人家又开始同情心泛滥。普通人啊,就是这样,简单的喜怒哀乐,简单的生活,不会考虑很多,全凭自己的感觉走。

第299章

那家人的事情也时不时出现在自家的饭桌上,听着父母的叹息,兄弟姐妹的幸灾乐祸,徐青松那从小到大被压抑的憋屈终于出了口气,从未有过的舒畅和过瘾。徐青松暗戳戳的高兴着,和一家人一起说叨说叨那件事。事过半年,徐青松甚至忘记了那件事是自己做的,在家里还会说起那个嘲笑自己的发小,你不是能吗?你不是过得比我好吗?现在呢?徐青松的报复心理得到极大的满足。也是第一次的格外顺利,导致徐青松在这条路上越陷越深。

徐青松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回想自己纵横四海的多年,从出狱后第一次杀人,到如今已经过去六年。六年中,徐青松可谓居无定所,四海为家,虽然不缺钱,却也一直没有肆意妄为的花过自己辛辛苦苦、提心吊胆赚来的钱。也许是夜路走多了,徐青松最近心里总是有些忐忑。原本今年徐青松是打算回家过年的,想去看看疼自己爱自己的父母,可是因为心里总也不舒服,就放弃了回家。而是东躲xc的,去了偏僻的小县城。没想到依然是阴沟里翻了船,徐青松到现在都没有想通,小站上的老警察是怎么发现自己的,哪里露出了让他怀疑的地方。这一刻,徐青松真的开始怀疑人生了。徐青松想起刚刚的审讯,那人洞悉一切的那双黑眸,让人无处可逃。徐青松从来没有遇到过真正的警察,从来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审讯。曾经以为的你追我赶,我躲你找的游戏,什么时候变成了锁定目标的通缉?徐青松第一感觉就是赵强那里出事了。其实徐青松起先找到赵强,的确是徐青松对当地的陌生和恐慌。后来就有些后悔,自己从来都是一个人行动,如今多了一个人,也就意味着多了一份危险,赵强又是新手。一旦露出马脚,那是后悔都来不及。徐青松离开后是想返回去灭口的,因为急着赶路所以没来的及返回去。现在看来,最大的可能就是赵强那里出事了。徐青松暗暗咬牙。徐青松知道,一旦赵强招了,他说不说都一样,但到目前为止,徐青松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赵强的问题,只能静观其变。徐青松看似安静的躺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对未来丝毫不担心的模样,让观察他的小警察都郁闷死了。嘴里嘟囔着:“莫不是抓错人了?看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都要怀疑人生了。”

王安淡淡的笑了,一边仔细看着监控下的徐青松,一边说:“越是淡定,说明他心里事越多。”

“这心里素质也太强大了。”

“你见过哪个杀人犯心理不强大?”

第一次审讯可谓无功而返,王安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通知其他人依旧按着常规审讯,对徐青松进行审讯。而王安则在监控下仔细观察着徐青松,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徐青松的每一个动作都清晰的在王安的目光下,徐青松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在王安的注视下。王安的吩咐是:“常规审讯,每天两次,他对吃喝的要求都满足,如果没有特殊的要求,就通知厨房,每顿饭的口味都要不一样,酸甜苦辣都让他尝尝。至于喝的,没要求的话,就换着来,咖啡、茶、饮料,一顿一个花样。注意和饭菜搭配。”

王安的安排一传达下去,马上就开始执行了。连夜的审讯后,徐青松被关进那间有360度无死角监控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小小的桌子,一把椅子。徐青松走进房间后,直接躺在床上睡觉。监控镜头下,徐青松很快就睡熟了。王安对身边的人说:“我也闭会儿眼,他若是醒了,马上叫醒我。”

“是,王队。”

王安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徐青松也许是连日来的奔波劳累,确实累极了,竟然睡得很沉,王安都睡醒了,睁开眼睛看着监控下的徐青松,那人竟然四平八稳的睡得正香。王安嘴角微微一扬,盯着徐青松问身边的人:“一直没醒?”

“没有,睡得很香,中间翻了四次身,嘴里嘟囔过一句,听不清楚嘟囔的是什么,还在梦中骂过一句脏话,其他的没什么。”

“不错,观察的很仔细,好了,你去休息吧,我来。”

徐青松一直睡到中午才惬意的睁开眼睛,刚睁开眼睛是你,徐青松似乎是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茫然的看着房顶,然后猛的一下坐起来,看看四周,然后盯着监控摄像头,面无表情。徐青松慢慢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低下头,坐在床上。许久,徐青松起身下床,在房间狭小的空间里站着。过道里,徐青松的午饭正在路上,王安看到警察站在徐青松的房间门外说:“徐青松,吃饭了。”

对于徐青松来说,饭菜算是不错的,两道菜,一荤一素。素菜是蒜蓉油麦菜,荤菜是湘式红烧肉,配着西红柿鸡蛋汤,一大碗白米饭。这样的伙食标准很高了,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看着都食欲大增。按理徐青松连日来奔波,就没有好好吃一顿饭,这些饭菜的量应该不够。但徐青松似乎不太喜欢辣的口味,徐青松端起米饭,大口扒了一口米饭,直接夹起蒜蓉油麦菜吃了起来,吃了几口后,端起西红柿鸡蛋汤喝了两口,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徐青松夹起一块红烧肉,慢慢放进嘴里,辣的呲起了牙,赶紧端起汤猛喝两口,又酸的倒了牙。徐青松真心想骂娘,妈的,想吃块肉,这是要辣死人吗?徐青松看着红烧肉里红红的朝天椒,气的想摔筷子。瞪着只能看不能吃的红烧肉,徐青松眼睛一亮,夹起红烧肉,放进汤里涮涮,再夹起来慢慢放进嘴里,还是有些辣,但至少可以吃了。徐青松贼兮兮的一笑,开始把红烧肉都挑出来,放进西红柿鸡蛋汤泡着,这才开始又吃饭,一口菜,一口饭,吃的也很知足。

徐青松吃饭的同时,王安也坐在监控室里,面前放着与徐青松一模一样的一份饭菜。但是王安没有急着吃,而是仔细观察着徐青松,一直到徐青松吃完饭,王安吃开始慢慢端起米饭碗,一边看着徐青松,一边吃饭。王安和徐青松一样,对那道湘式红烧肉敬而远之,基本没有动,只是浅尝一口,就被辣的龇牙咧嘴。基本是一碗米饭是就着那道蒜蓉油麦菜吃完的。不过,王安对于那道酸溜溜的西红柿鸡蛋汤倒是非常喜欢,全部喝完了。饭后,有人给王安端来一杯茶,一杯浓浓的热茶。王安平时很喜欢喝茶,也喜欢喝浓茶,王安喜欢那种苦涩后,一抹淡淡的清香,喜欢那种让自己随时都清醒的饮品,喜欢品茶的过程,喜欢聊天时,一杯茶,几个人,一段话,声音不大,语气不重,神色淡淡的。王安始终觉得忙碌之余的休闲时光,那就是最好的选择。以往,王安也喜欢在饭后喝口热茶,一年四季如此。所以,同事都知道,这不,刚吃罢饭,热茶就来了。王安汤喝的有些多,倒是不渴,不过仍然习惯性的端起杯子,轻轻呷一口香味浓郁的热茶,王安惬意的眯起眼睛。镜头下的徐青松看着警察手里端的浓茶却皱起了眉头,徐青松看着茶说:“能,能,能不能换一个?”

警察笑了一下说:“可以,要喝什么?”

“奶茶或是饮料都行。”

“好。”

几分钟后,警察端来一杯奶茶,浓郁的香甜气味让徐青松明显的高兴起来,徐青松客气的说:“谢,谢,谢谢了!”

徐青松高兴的接过奶茶,警察把小窗关上走了,徐青松立马坐下来,端着奶茶,惬意的慢慢享受起来。很快,一杯浓郁香甜的奶茶徐青松都喝完了,末了,仰起头,把杯子对着嘴使劲抖了抖。然后放下杯子,咂咂嘴巴。这一切,监控室的王安清晰的看着,嘴角微微一笑。对身边的人说:“准备好咖啡,就是那种口味最独特的。”

王安口中最独特的咖啡,是一般喜欢咖啡的人都难以接受的,对于不喜欢咖啡的人来说,那无异于噩梦。王安曾经亲口试过,那种又酸又涩又苦的浓郁味道,让王安差点吐了。王安都有些不敢相信,盯着面前的咖啡。精致的咖啡杯,冒着热气,似乎还有些隐约的香味,怎么看也应该是一杯香甜可口的饮料,怎么会是黑色料理的口感?其他人看着王安的表情,哈哈大笑,王安摇摇头说:“我终于体会了一把年轻人口中的黑色料理,真是难以想象啊。”

王安不喜欢咖啡,他让大家推荐一款饮料,越难喝越好,最好是那种难以下咽的。然后按着大家推荐的,刑警队的每一个人来一份,大家来决定。经过多次实验得出,这款咖啡被选为当之无愧的口感最特别的饮料。

第300章

听到王安的吩咐,小警察笑了,答应一声就出去了。很快回来告诉王安:“王队,那种咖啡还有,够用。”

王安淡淡的一笑说:“一包就够,多了浪费。”

镜头下的徐青松摸摸肚子,似乎是很随意的抬头看看360度无死角的监控摄像头,没有任何表情,一脸的淡然。然后继续上床,躺在床上闭起眼睛。这种一年到头四处跑惯的人,让他突然困在狭小的空间里,一般人都会不适应。所以,徐青松看似平静淡定的外表下,隐藏着焦躁不安和恐惧,他极力强迫自己冷静淡定,事情也许还没有到最糟糕的一步。

徐青松躺在床上想自己心事,王安也淡淡的说:“可以开始第二次审讯了。”

“那间审讯室?”

“不,常规,我就不参加了。”

“现在就开始?”

王安点点头,慢慢呷一口浓浓的热茶,眼睛一直盯着镜头下的徐青松。

很快,徐青松被带进审讯室,面对与昨晚不一样的审讯员,徐青松走进来时,稍微愣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坐下。

“姓名?”

“徐,徐,徐青松。”

“年龄?”

“三,三,三十五岁。”

“哪里人?”

“东,东,东北黑河人。”

“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昨,昨,昨天下午。”

“几点?”

“五,五,五点多。”

“来干什么?”

“来,来,来看朋友。”

“朋友在哪里?”

“章,章,章县山里的。”

“五点多到,为什么晚上十二点还在车站?”

“等,等,等朋友来接。”

“2009年12月19号你在哪里?”

“想,想,想不起来了,时,时,时间太久,不,不,不记得了。”

“你跟赵强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赵,赵,赵强是谁?我,我,我认识的好像是没,没,没有叫赵强的。”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确,确,确实不认识。”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王,王,王三。”

“家在哪里?”

“不,不,不知道,我只知,知,知道在章县附近。”

“满嘴谎话,不知道朋友的名字,只知道外号,不知道朋友的家在哪里,只知道在章县附近,这样的朋友,你就去看望?你是怎么联系的?”

“之,之,之前有电话,电,电,电话联系好的。”

“联系电话是多少?”

“电,电,电话丢了。”

“你是故意把电话扔了吧?”

“不,不,不是,是不,不,不小心丢的。”

年轻的审讯员明显经验不足,让徐青松牵着走了。王安静静的坐在监控室,看着徐青松,一副我无辜,我什么都没做的表情。不得不说,徐青松的反侦查能力很强,比高勇那种老油条更难对付。高勇都是犯的小错,而且深知自己罪不至死,除了尽量把自己脱干净,就是把错都推到别人身上,一旦推不干净,权衡利弊后,也会很快做出选择。徐青松却不一样,根据王安的判断,徐青松是惯犯,身上应该有几宗杀人案,一旦开口,就意味着重判,所以,徐青松不会轻易开口。但另一方面,徐青松没有多少应对审讯的经验,除了沉默,他几乎没有其他的方式方法,不像高勇那个老油条滑不溜球的。对付年轻的审讯员,徐青松游刃有余,直接把审讯员带偏了。王安淡淡的一笑,依旧不动声色的看着。

审讯依旧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年轻的审讯员垂头丧气的站在王安身边。王安拍拍年轻人的肩头说:“别丧气,徐青松作为杀人惯犯,哪能一下子就突破?”

“可是,可是我感觉被他带偏了。”

“不错,能感觉到就好。对付这种人,多跟老同志学学,今晚,让老张去,你们和我在这里学习学习。”

徐青松回到那间房子,继续躺在床上睡觉,似乎要把多年来欠的觉都补上。王安也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对身边的人说:“他起来就叫我。”

徐青松又睡着了,醒来时不知道是几点。这是一间没有窗的全封闭式房间,除了空间狭小,根本看不到外面,徐青松身上的物品都被收走了。在这里,徐青松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没有时间观念,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现在是天黑还是天亮,到底过了几天,或是过了几小时,徐青松完全不得而知。徐青松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屋顶,那盏小小的灯泡,亮度十足,狭小的房间一直如同白昼。徐青松彻底迷茫了,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徐青松慢慢坐起来,又抬头看看那个360度无死角的监控摄像头,然后木呆呆的挪开视线,下床,站在床边,来回走了几步,因为空间不大,走两圈就有些憋屈,徐青松有些烦躁,坐在椅子上。过道里传来脚步声,徐青松站起身,看着门。脚步声果然在自己门前停下,那扇小窗打开了。

“徐青松,吃饭了。”

“几,几,几点了?”

“让你吃饭就吃饭,几点了跟你有关系吗?”

警察不客气的说道,徐青松瞪着眼睛说:“我,我,我就问问,怎,怎,怎么了?”

“吃不吃?”

徐青松看看警察手里的托盘,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徐青松不乐意的伸手接过托盘。饭菜依然不错,两道菜,一荤一素。素菜是北方人喜欢的洋芋炖豆角,荤菜是糖醋里脊,那道汤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竟然是酸辣粉丝汤,一碗白米饭。徐青松说:“天,天,天天米饭。”

警察站在门外一翻白眼说:“以为住宾馆呢?随便点?”

警察直接关上小窗走了。徐青松坐在桌前开始吃饭,这顿饭明显更让徐青松喜欢,徐青松三口两口就吃完了,扒干净最后一粒米,两道菜也吃的干干净净,徐青松放下饭碗和筷子,端起汤,扑鼻而来的胡椒味,让徐青松皱起眉头,不过确实有些渴了,徐青松强忍着小口喝了一点,然后浓重的味道就迫使徐青松放下碗。就在这时,小窗打开了,警察手里端着一杯香甜味扑鼻的奶茶。徐青松笑了,赶紧接过来,惬意的小心喝了一口。徐青松很快就喝完那杯浓浓的奶茶,徐青松喝完没多久,就被带去审讯室了。

徐青松走进审讯室,看见又换了审讯员,年龄明显在五十左右,目光平和淡定,没有年轻审讯员眼里的焦躁和急切。徐青松心里有些紧张,握紧双手,安静的坐下。

“姓名?”

“徐,徐,徐青松。”

“年龄?”

“三,三,三十五岁。”

“哪里人?”

“东,东,东北黑河人。”

“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昨,昨,昨天下午。”

“几点?”

“五,五,五点多。”

“来干什么?”

“来,来,来看朋友。”

“朋友在哪里?”

“章,章,章县山里的。”

“五点多到,为什么晚上十二点还在车站?”

“等,等,等朋友来接。”

“2009年12月19号你在哪里?”

“想,想,想不起来了,时,时,时间太久,不,不,不记得了。”

“你跟赵强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赵,赵,赵强是谁?我,我,我认识的好像是没,没,没有叫赵强的。”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确,确,确实不认识。”

“认识徐青虎吗?”

“认,认,认识。”

“徐青虎是你什么人?”

“本,本,本家三哥。”

“你在徐青虎哪里住了多久?”

“五,五,五六天吧。”

“徐青虎跟谁一起住?”

“一,一,一个人。”

“你,你,你确定?”

“……”

“抬起头来,回答问题。”

“……”

“徐青松,我劝你老老实实回答问题,你的事我们已经完全掌握,如果你不好好配合,只会加重对你的处罚,你最好想清楚。”

“……”

徐青松不开口,一直沉默,低着头。审讯依然没有任何进展。王安坐在监控室,仔细观察着徐青松。王安的身边站着两位年轻刑警,两人低声说:“问到主要问题时,他就死不开口。”

王安淡淡的说:“你们不觉得真相就在眼前吗?老张几乎就摸到了,徐青松警惕性很高,再加把劲,徐青松坚持不了多久。”

徐青松还是被带进了那间房子,明亮刺眼的led灯,狭小的空间,没有窗,没有阳光,没有月光,没有白天,没有黑夜,没有时间,没有人,没有音乐,连脚步声都是稀少的。徐青松进去后,直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甚至连鞋都没有脱。徐青松闭上眼睛,似乎很累。但王安觉得徐青松是紧张过分的表现,徐青松放在身侧的手,握成拳,躺了许久,才慢慢松开。松开双手的徐青松,连呼吸都平稳了许多。王安对身边的年轻刑警说:“他很紧张。”

徐青松真的很紧张,如果说第一次问到赵强是意外,这一次,徐青松确定赵强出事了。徐青松暗咬牙,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灭掉那个祸害。徐青松闭上眼睛,心里却惊恐不已,徐青松的紧张不在脸上,他的身体和行动早已出卖了他。

第302章

连军漫不经心的说:“你听谁说的?”

母亲也说:“是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可不能胡说。”

“咱小区的人都说呢,都传到单位去了,厂里许多人也知道,说那马玉梅打麻将时跟人勾勾搭搭的,极不正经。”

连军淡淡的说:“没有事实根据的话别跟着别人瞎起哄,小钱听了心里不好受。”

“是啊,我也这么想,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我就是想着小钱哥看着我长大的,对我一直都好,不忍心他戴顶绿帽子,就想着跟你提个醒。反正我看马玉梅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你个小屁孩,会看什么?好好上你的班,管好自己的媳妇就行,不该操的闲心别操。”

电视里的小品吸引住了连兵,连兵两只眼睛盯着屏幕,随意的应了一声。连军看他也不是特别关心这八卦,才放下心,刚才自己的脸色一定难看,别让母亲看出来。连军下意识的看看身边的母亲,老太太也专注的看着电视,老太太一辈子都这样,对别人家的事不太关心,连好奇的时候都不多。连军放心了,站起身说:“妈,我去小钱家了。”

母亲看他一眼又盯着电视屏幕说:“嗯,去吧,少喝点酒。”

“哦,知道了。”

连军穿上外套,一件薄薄的黑色夹层外套,配着黑色长裤,精神的板寸。一眼看过去,连军帅的晃人眼。既有成熟男人的魅力,又有年轻人的蓬勃朝气。连军昨晚就想好了今天穿什么,连军是特意打扮了一下自己,连军心里有很重的心事。连军特意让自己的魅力无限展露出来,连军要让马玉梅义无反顾的踏上不归路。

连军出门,小区的院子里很热闹。今天天气格外好,开年的第一天,晴空万里,一碧如洗的天空,挂着一轮红日,笑逐颜开的人们心情似乎都格外的好。连军一路跟人打着招呼,原本是想直接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小钱跟自己一栋楼,一个单元,连军住一楼,小钱住四楼,连户型都一样。连军走了脚步,心思一动,又往小区外走去。连军出了小区的大门没有朝着热闹的大街走去,而是左拐,去了那条小路。冬天的小路上,寂静寥落,满地的枯叶,这里不是主街道,没人清扫,时间久了,社区有人打扫一下。不过,许多喜欢这条路人,就喜欢这种落叶满地的感觉。连军亦如此,连军慢慢走在枯叶上,细碎的破裂声,沙沙响在耳边。连军的眼前是汪红俏皮苗条的身影,汪红似乎依旧走在自己身边,挎着自己的手臂,头靠在连军的肩头,娇柔的说:“连军哥,等我长大了,就嫁给你,给你生儿子。”

“傻丫头,要是女儿呢?”

“你会嫌弃我生的女儿吗,连军哥?”

“只要是红红生的,我都喜欢。”

“嘻嘻,我就知道,连军哥最好了。”

如今小路依然还是安静的,而身边再也没有了那个人,让自己牵肠挂肚难以割舍的人,你到底去了哪里?连军慢慢走着,这条路上全是汪红的影子,汪红银铃般的笑声仿佛回荡在小路的尽头。小路的尽头,那棵高大的树,如今也寂寞清冷的站在冬日的暖阳中,舒展着枯枝,尽力迎接即将到来的春天。可是连军看不到自己的春天,难道自己的春天真的走远了吗?

连军站在小路的尽头,正是风口处,迎面而来的北风依然刺骨,连军瑟缩了一下,慢慢转过身,往回走。脑子里闪过马玉梅令人作呕的样子,心里一阵腻歪和恶心。连军痛恨自己,昨夜为什么要喝醉?为什么会和那个令人恶心的女人发生关系?连军越想越不痛快,脚下不仅快了起来。连军走进小区,直接向自己家的楼走去,连军看一眼自己家的门,直接上楼,去了小钱家。

连军刚走到小钱家门口,门就打开了,马玉梅站在门口,笑的风骚妩媚。马玉梅今天刻意打扮过,白色高领紧身羊毛连衣裙,贴身流畅,丰满性感的熟女身材一览无余,脸上涂的红红绿绿,白是白,红是红,颇有些过节的意思。马玉梅笑着娇滴滴的说:“我听着脚步声就知道是你来了,快进来,小钱等你呢。”

小钱听到声音在卧室喊:“连军,是你吗?”

连军对着马玉梅微微一笑,点头示意一下,然后大声说:“小钱,是我。”

连军刻意的穿着和意味不明的微笑让马玉梅心神一荡,马玉梅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让开身子,关上门的对着卧室说:“你别急,我这就进来扶你。”

马玉梅和连军快步走进卧室,小钱已经拄着双拐准备向外走。马玉梅娇滴滴的说:“看你,着什么急啊?连军来都来了,还能跑了?”

边说边伸手扶住小钱,连军也伸手想扶,小钱摇摇头说:“我能行,走,客厅坐着去。”

两人坐在沙发上,马玉梅极有眼色的泡了茶,放在两人面前,又把干果盘往两人面前推了推说:“你们哥俩先唠着,我去准备菜,一会儿连军陪着小钱少喝两口。”

“快去,快去。”

小钱挥挥手不耐烦的说着,顺手拿过一包烟问连军:“来一支?”

“不了,你自便。”

“那算了,我烟瘾不大,你知道的。阿姨身体如何?”

“这段时间还不错,年夜饭是老太太一个人忙活的,还行。”

“哦,那就好,替我问个好。”

“昨晚我走了再没闹?”

“他们压根再没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们去哪里跟你没关系,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小钱点点头,打开电视,电视里还是春晚重播,咿咿呀呀的歌声。小钱把声音调的很小,不影响两人说话。

小钱说:“也不知道单位怎么样了?”

“我听连兵说没什么大事,你的情况领导也知道,没事。这些年又不兴下岗什么的,你就踏踏实实的把腿养好再说。”

“哎,也是有个好单位,有医保,有工资,领导也不错,要不闹这么一出,吃饭都成问题了。”

“胡说什么,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就在这了。”

“哎,连兵的那个对象谈的怎么样了?”

“这不刚还在家谈起呢,准备结婚。”

“那感情好,这小子总算开窍了。”

“是不小了,我妈都急眼了。”

“连军,不是我说,这么多年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不成小丽真的是你心头的朱砂痣?”

“没有,就是嫌麻烦。”

“真心话?”

“真心话。”

“这就对了,红红那句话没错,小丽真配不上你。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你怎么也得找一个人,两个人过总比一个人强。”

“再看吧,暂时没那心思。”

马玉梅端着两盘菜从厨房出来,听见两人的话就说:“连军想找什么样的没有?用得着你瞎操心?”

“去,去,哪儿都有你,我们哥俩说话,有你什么事?”

“是没我什么事,你们不打算吃饭了?”

“菜好了?”

“凉菜齐了,我这就上桌了,热菜也得了几道,剩下的我现炒。”

“少弄点,吃不了多少。”

连军没有去厨房帮着端菜,而是顺手把茶几上收拾利索,干果盘和水果拿掉放在下一层,把茶几腾出来。马玉梅一盘一盘上菜。马玉梅是真能干,没一会儿,茶几上就摆满了菜,看着卖相不错,可谓色香味俱全。马玉梅拿出一瓶酒,给两人倒上说:“最多两杯,不能多喝。”

小钱一瞪眼说:“废话真多,菜上完了?”

“还有三个热菜,我这就炒去。哎,我是为你好,你那腿还没好利索呢。”

“去吧,去吧,别啰嗦了。”

小钱挥挥手说着,然后美滋滋的端起酒杯说:“来,连军,为了新的一年干杯!”

“一小口。”

“好。”

两人亲亲热热的碰杯,然后连军皱着眉头抿一小口酒,辣味充斥着口腔,咽下去沿着食道辣了一路,直到胃里,连军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酒的味道。连军不喜饮酒,从年少时就不喜欢酒的刺鼻辣味,后来跟汪红在一起,汪红也不喜欢酒味,连军就基本上滴酒不沾了。今天被酒的辣味乍一刺激,嗓子里极为不舒服,但连军为了不扫小钱的兴,还是强忍着没吐出来,赶紧夹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压住酒的辣味。小钱看着连军的样子,哈哈大笑:“不会吧,哥们?你这喝酒的功夫全废了?”

连军把嘴里菜咽下去,摇摇头说:“我真不明白,你整天喝的什么劲?”

“酒这东西,喝的时候是有些难以下咽,但它的香味就藏在这辣味之后,你要慢慢体会,细心品味,喝多了那叫一个爽,喝醉了才是境界。”

“想象不来。”

“来,多喝几口就找着感觉了。”

“缓缓,慢慢来,咱又不急。”

“那是,在自己家喝酒就是这点好,不用着急,慢慢喝,喝到几点算几点,喝多了往床上一躺,直接做神仙。”

“服了你了。”

“嘿嘿,干喝也没意思,我给讲一个酒故事吧。”

第303章

于是小钱一本正经的开始讲:从前有一个神仙,每天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吃着山珍海味,喝着琼浆玉液,根本不知人间苦难。有一天,家里来了另一位神仙,两人一起吃吃喝喝,肆意逍遥,不食人间烟火的两位神仙没一会儿就喝醉了,两人说着醉话,一个神仙说:“你说这世上最快乐的事是什么?”

“如你我这般就是幸福快乐。”

“那你说这世上什么事是最痛苦的?”

“不知道。”

“要不咱俩去看看?”

于是两位神仙腾云驾雾来到人世间,刚刚落下想仔细观望一下,就看见一棵大树下,坐着一位老农,忙碌了一天,此时正打算坐在树下乘凉,顺便喝口酒解解乏。老头拿出葫芦,打开葫芦嘴子,一股酒香扑鼻而来,老头一伸脖、一皱眉,龇牙咧嘴的喝了一口酒。两位神仙奇怪的看着老头,然后互相看一眼,驾着七彩祥云上了天。一位神仙说:“那葫芦里明明是酒,我都闻着香味了,那人为什么喝的那么痛苦?”

“唉,他毕竟是凡人,哪里知道酒的好处?”

“哦,原来喝酒对于凡人来说是最痛苦的事,那就让他们多喝点,喝的多了他们就知道酒是如此美味。”

两位神仙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从此以后,人间的酒海拉拉的出啊,红的、白的,黄的,粮食酿的,水果酿的,铺天盖地的由天上传到人间,凡人们就开启了醉生梦死的生活。

小钱摇头晃脑的说着他的酒故事,末了端起酒杯咂口酒,惬意极了。马玉梅手里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瞥一眼小钱的样子,暗暗撇撇嘴,眼睛盯着连军说:“你看看,就这样子,恨不得泡到酒缸里,爹亲妈亲不如酒亲,但凡见了酒,那就是挚爱。”

小钱眯着眼说:“真香啊!可馋死我了。”

连军躲开马玉梅炙热的目光,看着小钱说:“慢点喝,咱哥俩有一阵子没唠嗑了,今天好好唠唠。”

马玉梅忙完厨房的事,摘下围裙,原本想坐在连军身边,连军感觉到马玉梅的想法后,马上看了马玉梅一眼,用下巴轻轻示意了一下小钱身边的位置。马玉梅是从连军一进门就全心全意注意着连军,所以连军微不可见的示意,马玉梅马上就注意到了,也理解了连军的意思。马玉梅心知肚明般的嫣然一笑,坐在小钱身边,替小钱夹了筷子菜,柔声说:“多吃点,这道菜你平时不是最喜欢吗?”

小钱满意的说:“还是老婆好。”

马玉梅得意的对着连军笑笑,伸手拍拍小钱说:“有菜还堵不住你的嘴?”

小钱看一眼至今单身的连军,忙低头猛吃菜。

这场酒喝了两小时,小钱喝的多,连军因为一直不胜酒力,喝的少。两人喝了一瓶,八两进了小钱的肚子,小钱有些醉了,睁着醉眼朦胧的看着连军说:“再来一瓶?”

连军难受的摇摇头说:“不了,我难受的很,下楼睡觉去了。”

连军起身往外走,马玉梅跟在连军身后送连军出门。门口,马玉梅低笑着看一眼连军,附在连军耳边低声说:“晚上见。”

连军微微一皱眉,忍住不耐烦低声说:“九点,我等你。”

连军说完就大步走了,马玉梅看着连军下楼的背影,发自内心的笑了,心里异常兴奋,越看连军的背影心里越满意,春心荡漾。马玉梅似乎想起来什么,脸色一片潮红。

连军下到一楼打开自己家的门,原本想去卧室躺在床上,想起刚才马玉梅靠自己很近,心里有些膈应,索性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其实连军压根没醉,二两酒,对于连军来说那也是小意思,连军不想看见马玉梅,不想看那女人矫揉做作的风骚模样。连军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眼前全是汪红的影子,嬉笑怒骂,每一种表情都让连军陶醉。偶尔,马玉梅那令人作呕的样子穿插其中,让连军极为不喜,喃喃自语:“讨厌。”

连军脑子里突然出现马玉梅赤裸裸的威胁自己的模样,她竟然敢威胁自己,连军的眼睛黑的发亮,一抹阴狠闪过,马玉梅过往的种种,在连军眼前一幕幕闪过,贪得无厌的伸手要钱,令人作呕的往自己身上靠,这一切,让连军忍无可忍,连军嘴角扬起阴狠的笑。连军的手机铃声响起,连军摸出手机接通,连兵阳光的声音传来:“喂,哥。”

“嗯,怎么了?”

“你在哪儿?”

“在家啊。”

“哦,妈让我问问你晚上过来吃饭吗?”

“嗯,过去,喝点酒,头有些晕,睡一会儿就过去。”

“喝多了吗?”

“没有,没事,一会儿就过去。”

连军挂断电话继续闭着眼睛,头有些晕,想睡觉。没一会儿,连军就听到有人敲门,连军起身开门,连兵站在门口说:“哥,妈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说你平时也不喝酒,怕是难受的厉害。”

“没事,就是头有些晕。”

“一个人躺在这里也不是个事,过去吧,咱俩一起睡。”

“也好。”

连军和连兵一起出门,向母亲家走去,路上碰见老邻居还打招呼:“呦,连军这是喝酒了吧?”

“嗯,少喝了点。”

“真是稀罕,我可记得你滴酒不沾啊。是有什么喜事啊?”

“这不过年吗,跟小钱喝了点。”

“怪不得喝成这样了,小钱是谁啊?那可是咱小区的酒司令啊。连兵,回去让你哥多喝热茶,酒醒的快。这从不喝酒的人,沾了酒可是难受。”

“好勒,谢谢!”

哥俩回到家连军倒头就睡,这一觉一直睡到天黑,母亲叫弟兄俩起来吃饭。这两天饭菜都是现成的,随便就能整治出几个菜,晚饭母亲准备的比较简单,母子三人随便吃过后,母亲就觉得有些累了。连军也觉得头疼欲裂,喝酒的后遗症难受的不得了。母亲笑着说:“不能喝吧,就别喝,瞧着难受的,去睡吧,正好我也累了,想早点睡。”

连兵扶着母亲去了卧室,看着母亲躺下,掖好被角走出卧室说:“哥,你在这边睡吗?”

连军揉着头说:“不了,半夜很可能要起来,吵醒妈就不好了,我过去睡。”

“我送你。”

“不用……,呃,也行,我头疼的很,有些晕。”

连军在弟弟的陪同下回到自己家,连兵看着哥哥躺在床上,体贴的拉上窗帘,替哥哥倒了杯水,才出门。连兵走后,连军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盯着房顶,哪有一点不舒服难受的样子?连军的眼睛亮的出奇,在黑暗中冒着瘆人的光芒。连军伸手打开床头灯,床头灯的光线很柔和的淡黄色,是汪红亲自挑选的。汪红说喜欢这种朦朦胧胧的灯光,在这样的灯光下看连军哥,好帅。特性感,特男人味。连军原本在这些事上就无所谓,只要汪红喜欢,那必定是最好的。此时,幽暗的灯光下,连军变了形的脸格外瘆人。连军抬手看看表,八点二十,连军若有所思的慢慢躺下,闭上眼睛,突然又想起什么来,猛的起身下床。连军把大灯打开,卧室里亮如白昼,连军打开床板。这床是箱体的,下面是收纳箱。掀开床板,收纳箱的最里面有一个盒子,连军费力的取出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切割刀,当时装修房子时买的,电动的。连军看了看,皱了一下眉头,照原样依旧放在了床下的收纳箱里。连军想起那切割刀用起来声音很大,简直就是噪音,所以连军又放在了原地。连军放好床板,拽拽床单,关掉大灯,卧室里只有那盏暗黄色的床头灯亮着,连军坐在床边愣神。

快九点时,连军起身走到客厅的门口,侧耳听听外面,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连军轻轻打开门,没有开灯,把门轻掩上。连军则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等着。九点过五分,连军没有听到脚步声,门却被人轻轻的推开了。连军在黑暗中微不可见的笑了。刚进门的人站在门口,正在适应房间里的黑暗。连军起身走到门口,伸手把马玉梅拉进来,顺便看了一下门外,然后轻轻关上门,上了锁。连军早已经适应了黑暗,低头在马玉梅耳边低语:“没人看见。”

连军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这样的夜晚,性感迷人,光听声音就让马玉梅沉醉其中。马玉梅把自己丰满性感的身体送进连军的怀里,马玉梅蛇一般缠住连军,娇滴滴的低声说:“放心,我是干什么的?没人看见。”

马玉梅伸手搂住连军的脖子,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让马玉梅立马激动起来。马玉梅亲吻着连军的耳朵,手也没闲着,放肆的隔着裤子抚摸着连军的分身。

连军低声说:“去卧室。”

连军伸手搂住马玉梅,两人互相纠缠着往卧室里走。进了卧室,暗黄色的灯光下,连军更是帅的一塌糊涂,性感的身材,强壮的男性荷尔蒙充斥着马玉梅的鼻息间。马玉梅陶醉了,抚摸着连军低声说:“想我吗?”

第306章

“哦,说是跟女朋友逛街去了。”

“哦。”

母亲端着盘子出来,坐在连军身边说:“这大过年的,街上有什么好逛的?一早就出门了。”

“妈,现在过年不比以前都回家去了。现在街上可热闹了,商店都开着门,年轻人可是有的玩。”

母亲笑笑说:“也是,以前总说城里过年不如乡下热闹,现在我看城里也不比乡下差。”

“是。”

母子俩一起吃饭,电视里的小品挺搞笑,也挺有意思,母亲听着听着就开心的笑了。吃过饭,连军去厨房洗碗,然后陪着母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有一句没一句的唠嗑。快一点时,连军说:“妈,睡会儿吧。”

“好,你也回去睡一会儿。”

“晚上我过来做饭。”

“最近我身体还行,也得动动,不动也不行。”

看着母亲躺在床上,连军轻轻出门。从大年初一开始,一直是大晴天,阳光灿烂明媚,走在暖暖的阳光下,连军的脚步不紧不慢,路上偶尔遇到熟人,连军也是微笑着打招呼。连军回到自己家,走进厨房,从黑色的塑料袋里拿出两袋碎尸,装进红色的无纺布袋子里,出门往小区外走。小区门口,连军看见熟人,微笑着打招呼。

“回来了?”

“出去啊?”

“你的车子我用一下行吗?”

“没问题,下午我不出去,去打麻将,你用吧。”

连军接过自行车,把红色的袋子挂在车把上,骑着自行车往河边走,一路沿着河边走,似乎在欣赏冬天的景色。一直到最西头,河边没有一个人,连军停好自行车,沿着台阶往下走,走到河边,捡一块石头,放进装碎尸的袋子里,把塑料袋的口子系成死扣,然后连军用力把装着碎尸的袋子扔向河心。连军看着那塑料袋沉下去,然后离开。上台阶走到河边的路上,骑上自行车继续往西去,在另外一个地方处理掉剩下那包装着碎尸的塑料袋。连军依旧把红色的袋子卷好装进自己的裤子口袋,骑上自行车回家。

连军忙着处理马玉梅的尸体时,市区的公安局,王安经过两天的仔细观察,决定今天亲自审讯徐青松。王安吩咐把徐青松带进那间特殊的审讯室里。王安坐在主审的位置上,看着徐青松被带进来。这间审讯室在过道的最里面,当初王安特意挑的这间房子。因为在西面的最把头,冬天冷,夏天西晒。这间房子里的暖气被特意拆掉,装着空调,最冷的冬天,空调根本没用。这间审讯室平时不太用,只有遇到特别顽固的嫌疑人时,王安才会选择在这里审讯。房间里的灯光有些刺眼,空调刚刚打开,冷了一冬天的房间根本感觉不到温度。王安也觉得有些冷,王安目光炯炯的看着徐青松。徐青松压根没在意,其实徐青松注意到了今天坐在主审位置上人换了,而且审讯室似乎也换了。徐青松没太在意,这两天他们不停的审讯,每次都不是同一个人,但方式方法大同小异,没有什么新花样,徐青松心想今天又是老一套,老子根本不怕,你们什么也问不出来。徐青松坐下后就微微低下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王安看着徐青松,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姓名?”

“徐,徐,徐青松。”

刚说完,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接着房间里一片黑暗,房顶上的蓬头喷出冰冷的水,全部浇在徐青松的头上和身上,空调也“滴”的一声停止了工作。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哪里着火了?”

有人在门口说:“王队,不好意思,报警器出现故障,已经排除了,马上就好。”

片刻的慌乱之后,刺眼的灯光突然亮了,徐青松眯了一下眼睛,被冰凉的水浇透的身子冷的发抖,徐青松盯着王安。王安淡淡的说:“真是抱歉,刚才报警器出现故障了。”

徐青松从热乎乎的房间走过来,穿的不太厚,此时身体冷的直哆嗦。徐青松瑟缩着说:“怎,怎,怎么这么冷?”

“哦,很冷吗?”

王安看看空调对身边的人说:“去看看空调。”

“王队,空调坏了,打不开。”

王安看着冻的发抖的徐青松,关心的说:“很冷吗?要不来杯热饮?”

“好,好,好。”

很快有人端进来一杯冒着热气的热饮,徐青松端起来猛喝一口。然后,徐青松直接张嘴吐了出来,徐青松崩溃的大叫:“这,这,这是什么东西?”

王安厉声说:“徐青松,2009年的12月19号你在本市西区的大园茂山干了什么?”

“没,没,没干什么。”

“赵强已经全部交代了,你休想抵赖。”

徐青松冷的要命,嘴里一股子难以忍受的苦涩味道。徐青松崩溃的说:“赵,赵,赵强那个孬种。”

审讯很顺利,徐青松的精神完全崩溃,很快交代了他伙同赵强勒死张君兰的事。

徐青松交代,2009年的国庆节刚过,徐青松当时还在南方的一座小县城里猫着。有一天,徐青松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是个男人。那人问徐青松老本行干不干,这票划得来,如果事成了,二十万。徐青松一听二十万就问:“要命?”

“是。”

经电话联系,几次沟通,最后说好,先付十万,事成以后再付二十万。商量好之后,徐青松动身从南方过来。徐青松是在火车上想起自己的堂弟就在这座城市,下车后,徐青松按着那人说好的地址,去了西区的一家酒店,徐青松没有住进去,而是从服务台拿到了一个信封,信封里装着张君兰的照片,上面有张君兰的工作单位和家庭住址,还有一张银行卡,密码写在银行卡的背面。站在酒店门口打电话给徐青虎,然后就如赵强说的一样,徐青松说动赵强跟自己一起干。经过一个多月的踩点,他们最终在12月19号那天弄死了张君兰。

按着徐青松的交代,他是被人雇佣的,通过电话,那张银行卡徐青松一拿到就把里面的钱全部转进自己的卡里了。张君兰被勒死后,剩下的二十万还是打进了那张卡,徐青松除了给赵强一部分,剩下的全部转进了自己的银行卡。徐青松的电话号卡是用捡的身份证办理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至于那人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徐青松说他也不知道。

审讯结束后,大家心情特别好,经过一个多月的侦查,张君兰案总算有了回报,真相很快就会大白天下。其实还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但王安不急,准备好好睡一觉再说,所以,王安没有给大家布置任务,大家笑嘻嘻的说要庆祝一下。别人大过年的都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只有他们在这里陪着杀人犯,这会儿有了成绩,不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王安却有些累了,连着两天都没有好好睡觉,一直都在监控室,吃住都不曾离开,就为了今天一击即中。这会儿,王安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困倦乏力一涌而上。王安笑着说:“你们年轻人去吧,我老头子就不凑热闹了。”

大家看到王安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明显苍白疲惫的脸色,歉意的说:“王队赶紧去休息吧,我们也就一起吃个饭,等着案子破了,再好好庆祝。到时候,王队可一定要参加。”

“没问题。”

王安走出办公楼,站在公安局的院子里,伸伸胳膊踢踢腿,闭上眼睛用手揉揉太阳穴。让自己彻底放松放松,然后王安走出单位,站在路边打车。王安直接回家,走进自己熟悉的家,王安淡淡的笑了,走进厨房,随便热了点妻子准备好的饭菜填饱肚子。王安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摊开四肢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王安睡得很香,几天来的疲倦让铁打的王安困极了。回到自己温暖的家,枕边有妻子淡淡的馨香,王安闻着这熟悉的味道,梦中嘴角上扬。

王安这一觉可谓睡的天昏地暗,迷糊中王安觉得身边突然有人躺下。王安伸手一模,吓得直接睁开眼睛,朦胧中还真有人,妻子熟悉的馨香扑鼻而来。王安有些傻眼,打开床头灯,果然看到妻子躺在自己身边。王安奇怪的说:“睡迷糊了?你怎么回来了?”

妻子的水眸瞪了一眼王安说:“我不能回来?”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你……”

王安有些说不清楚,嘴里嘟囔着。手却没闲着,伸手搂住妻子,低声说:“什么时候回来的?”

妻子娇嗔瞪一眼王安,伸手拍点王安的手说:“想干什么坏事,我回来影响你了?”

“没有,只是有些意外,你不是说过完年才回来吗?”

“怎么,我就来个突然袭击,看你干什么坏事呢。”

王安笑了,搂住妻子,往自己怀里拉,紧紧抱住。低声在妻子耳边低语:“我能干什么坏事,我有几斤几两你不清楚?嗯,小东西。”

妻子伸手掐了一下王安腰上的软肉,笑骂到:“没个正形。”

第308章

王安想起张远说过,那几条鱼是食肉动物,喜欢吃新鲜的肉,尤其是带着血丝的新鲜肉。刚刚门卫说几天都没见张远了,这些诡异的鱼也没吃肉,这会儿那烦躁不安的样子该不是饿的吧?王安透过两道玻璃,看着那几条诡异的鱼,王安想起来,张远说那鱼的学名叫食人鲳,是一种泊来鱼。王安看了一会儿,走到离这栋别墅最近的一栋别墅门前。王安站在门口就能听到里面传出的笑声。王安伸手敲门,很快就有人开门,一名中年妇女打开门,看着王安,微笑着说:“你是?”

王安掏出自己的证件递给女人说:“这是我的证件,我是市公安局的王安。”

“您有事?”

女人警惕性很高,迟疑不决的看着王安。王安微笑着说:“我想和你们谈谈,可以吗?”

“哦,好吧,请进。”

王安走进客厅,房间结构与张远家的一样,装修风格却完全不同,这家是完全中式风格的装修。房间显得雍容典雅,古朴沉稳。王安进去后,房间里的笑声骤然停下,男主人和一对青年男女,外加一个可爱的小宝宝,都看着王安和女人。女人无奈的说:“市公安局的同志。”

小宝宝经过短暂的呆萌后,朝着王安扑过来,抱着王安的腿仰着头说:“警察叔叔,抱抱。”

全家人都愣住了,没有反应过来,瞪着眼睛看着王安。王安蹲下身抱起小宝宝,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叔叔啊?”

小宝宝伸手小心翼翼的摸着王安的领花,开心的说:“警察叔叔的衣服啊,妈妈说如果找不到妈妈,就找警察叔叔,别人谁叫都不能跟着走,只能跟着警察叔叔走。”

“是吗?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吴嫣然,妈妈叫葛淑芳,爸爸叫吴天。”

“知道妈妈的电话吗?”

“知道,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的都知道。”

“好聪明的宝宝,几岁了?”

“三岁。”

“漂亮的吴嫣然要记住,这些话只能对警察叔叔说,不可以告诉别人的,能记住吗?”

特别可爱的小宝宝使劲点点头说:“我能记住,妈妈也这么说。”

这时家里人才尴尬的笑笑,爷爷从王安怀里抱走小宝宝说:“不好意思,公安同志,这孩子胆子大。”

“挺好,孩子很可爱,也很漂亮聪明。你们教的不错,安全意识很强。孩子的妈妈是小学老师?”

年轻的爸爸惊讶的说:“哇,你好厉害。”

开门的女主人赶紧说:“公安同志,快请坐。”

“对,对,请坐,请坐。”

王安刚坐下,开门的女主人就倒了杯茶,放在王安面前说:“请喝茶。”

王安客气的说:“谢谢!”

年轻的爸爸坐在王安身边说:“警察同志,您是刑侦吧。”

王安抬抬眉毛说:“你也很厉害嘛。”

“嘻嘻,我是悬疑小说的粉丝。”

“不错,有点意思。”

“咳咳。”

男主人看着不着调的儿子使劲示意,年轻的爸爸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说:“对了,警察同志,您有什么事要跟我们家人谈?”

“哦,是有关你们的邻居,8号别墅的事。”

“隔壁那家啊,好几天没见了。”

“他家老婆找到了吗?”

“你们怎么知道的?”

“小区的人都知道,那女的可漂亮了。好好的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谁说不是呢,刚失踪那会儿,男的都快疯了,每天放着邓丽君的歌,听着都瘆人。”

“本来挺好听的歌,甜美温柔,可是放在他家听起来怪吓人的。”

“嗯,前一阵子我见过那男的,瘦得脱了相,看着可吓人了。”

“作孽啊,好好的一个人,看着身体直接垮了。”

“最近这几天倒没看见,是不是去亲戚家过年了。我看他那样子,是得有个人照顾,不然年纪轻轻的,可就完了。”

“也是,他那样子就一个词,情深不寿。”

王安一直静静的听着这家人说话,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直到这家人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多了,才不好意思的停下来,年轻的爸爸说:“不知道我们能帮警官什么?”

王安微微一笑说:“你们跟张远熟吗?”

那家人互相看看,都摇摇头,年轻的妈妈说:“跟张远不熟,我倒是跟他爱人说过几次话,下班时在小区门口碰见了,就一起走过来,她在医院工作,人特别漂亮,性子又好,很能干,每次手里都提着菜,我们一路走过来,就谈谈做什么菜。看着一脸幸福的样子,听她说,老公只要有时间就会接她下班,听她口气,老公好的不得了,两人感情很好。不过,她老公我只看见过,从来没有说过话,连招呼都没打过。那人看上去很冷,浑身上下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我当时很奇怪,老婆温柔老公寒冷,两口子是怎么生活的?”

“张远跟邻居们不来往?”

“没见他跟谁在一起。”

“你们是搬过来才认识的?”

“是啊,以前都没见过。”

男主人突然出声说:“我见过一次。”

王安看着他说:“哦,以前见过?”

“是,这别墅区没有建起来的时候,买的是期房,当时才有图纸,我过来看看地方,这片地刚围起来,在围墙外面,我看见隔壁的那个人,但当时他身边不是现在的这个女的。”

“你们当时说话了?”

“是,当时我想能买起别墅的一定也是同道中人,也有结交之心,就主动打了招呼,那男的倒是挺温和的,我看他对身边的女人特别好,始终搂着,小心翼翼的样子,说话柔声细语的。那女的似乎身体不好,脸色苍白,一副娇柔的病态,模样只算清秀,不如现在的妻子漂亮健康。”

“后来你们说过话吗?”

“没有,既是见面也是微微点个头,从来没有说过话。”

说闲话的时间过得很快,王安看了一下时间,起身说:“谢谢你们,我就不打扰了,以后如果有需要我还会再来的。”

王安告辞出来,路过8号别墅,看了一眼,没有再去敲门。王安开车回到公安局,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坐下来,慢慢喝茶,脑子里想着张远。王安想着张远的前一任妻子,王安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还没想清楚的时候,去办事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也带了好消息。电话号码和银行卡都查清楚了,它们是同一个人的,是一个叫孙浩的人。通过银行和移动公司留下的身份证复印件对比,确定是同一个人。身份证显示孙浩的户籍所在地是q县孙家村。王安起身说:“立刻联系q县公安局,如果孙浩在马上控制起来,我们马上赶过去。”

q县离省城比较远,靠近西南方向,是本省西南方向的最后一个行政管l县。从省城过去需要十五六个小时,王安边往外走,边安排与自己同去的人员,加上王安一共五人。同时王安也想起,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潘副院长和妻子杨丽都是q县的人,王安安排下去:“严密监控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潘副院长和妻子杨丽,如果一旦有异动,马上控制起来。”

“是。”

王安一行五人直奔火车站,买了最近的票,五人登上火车,赶往q县。路上,王安抽空给妻子打电话。

“喂,晚上回不来了,你自己吃饭吧。”

“一夜都不回来吗?”

“是。”

“哦,什么时候回来?”

“也许明晚能回来。”

“好,自己注意点。”

“好,再见。”

“再见。”

王安似乎能看到电话那头妻子失望之后担心的模样,王安心里宠溺的一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一副淡淡的的模样。

火车上人不多,稀稀拉拉的。火车从六点出发,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半才进站。王安五人下车,走出车站,q县公安局的人等在车站。一路无话,很快到了公安局,局长亲自接待了王安,两人之前也见过面,根本不需要客套,直接进入主题。

局长说:“接到你们的电话,我们马上派人前往孙家村,孙浩不在家,我们是在网吧找到他的。”

“孙浩现在人在哪里?”

“带过来了,现在就开始?”

“不,我想先了解一下情况。”

“好。”

“局长,管片的民警在吗?”

“在,就是他带我们找到的孙浩。”

“我想跟他谈谈。”

“好,这边请。”

王安走进一间办公室,里面一名警察有些拘束的站起来,笑着说:“局长,王队长。”

王安笑着说:“你好,又见面了。”

“是啊,上次见面还是三年前。”

“是啊,时间很快,坐吧,我想了解一下孙浩的情况。”

局长马上说:“你们谈,有事随时叫我。”

“好,谢谢局长。”

两人坐下,王安微笑着说:“孙浩家的情况你了解吗?”

“孙浩家共有六口人,爷爷、奶奶、还有孙浩的父母以及孙浩和妹妹,孙浩今年二十一岁,没考上高中,上的是职业学院,学的计算机专业。去年刚毕业,没有工作。孙浩本人性格内向,不喜与人交流,朋友也很少。”

第309章

“孙浩平时都在做什么?”

“无所事事,就喜欢打网络游戏,可以说是沉迷于网络游戏,按着村里熟悉人的话就是除了吃喝拉撒,孙浩大把的时间都是在网吧度过的。”

“有网瘾?”

“我看算是吧,玩游戏玩的白天不吃饭,晚上不睡觉。”

“他不挣钱,哪来的钱一天到晚的在网吧耗着?”

“以前总是从父母那里要,撒谎骗人的,什么招都用过来了,甚至连妹妹的压岁钱,早餐钱都不放过,各种理由骗过来。有一次,还欠了网吧三千块,那事闹的挺大。”

“闹得挺大?”

“是,孙浩没钱却一直在一家网吧玩,那家老板就让他欠着,越欠越多,网吧老板就让他打欠条,然后网吧老板拿着欠条找他父母要,父母一看太多,当时双方就闹了起来,就在他们家,周围邻居都听见了。还是孙浩的妹妹偷偷的报的警,警察来了后才弄明白事情的经过。孙浩欠了三千块钱,却打了一万元的欠条。孙浩的父母因为不相信儿子能欠那么多钱,所以跟网吧老板争执起来。孙浩父母认为是网吧老板强迫孙浩写下的欠条,网吧老板却说是孙浩自己写的。当时孙浩还在网吧玩呢,叫回来一对质,竟然是孙浩自己写的,他理直气壮的说,谁让你们不给我钱,一次付清,我也能玩的痛快些。生在这种没钱的人家,真是可悲,连玩个游戏都不能痛快。当时孙浩说这话的时候把处理此事的民警都气笑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秋天,八九月份吧。”

“那以后孙浩还是继续在网吧玩游戏?”

“那倒没有,老实了一段时间,不过时间也不长,也就两三个月,我在网吧巡视的时候就又看见他了。我还特意嘱咐那家网吧的老板,不许再让孙浩欠钱。老板说人家孙浩现在有钱,不需要欠。”

“他工作了?”

“没有,我刻意打听了一下,孙浩还是无所事事,什么也不做,家里的活也不干,也不去工作,我当时也很纳闷孙浩是哪里来的钱?特意注意了一下,也没发现孙浩有异常,没有偷摸抢的行为。”

“孙浩的家庭成员你也一样了解?”

“孙浩的爷爷奶奶都是本村的人,祖上从解放前就在这里了,到了孙浩父母这一代,提倡恋爱自由,婚姻自主,孙浩的爸爸和妈妈是中学的同学,自由恋爱结婚的。孙浩的妈妈也是q县人,就是离这不远的潘庄的。孙浩是家里的长子,下面只有一个妹妹。”

“潘庄的?他妈妈姓潘?”

“是,叫潘凤霞。”

“潘凤霞家里情况你知道多少?”

“只知道家里父母都不在了,有兄弟姐妹,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王安点点头说:“基层工作很辛苦,你了解的非常详细,谢谢!”

民警腼腆的一笑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与管片民警谈完,王安立刻提审了孙浩。孙浩,苍白而瘦弱,眼下一片青色,一看就是长年睡眠不足的样子。对孙浩的审讯毫不费力,一个小时后,孙浩已经交代的一清二楚。原来,去年八月份孙浩出了那事,家里人下定决心让孙浩戒除网瘾,一分钱都不给他,也尝试着给他找工作,想着换个环境,也许能好。孙浩先是被被送到了大舅舅家,就在潘庄。大舅舅家有一个表哥,比孙浩大两岁,大学毕业后正在找工作。当时正好在家帮着干点农活。一个星期后,表哥要去省城的叔叔家,让叔叔帮着活动活动。正是孙浩的小舅舅家,也就是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潘副院长。孙浩跟着表哥去了省城的小舅舅家,孙浩以前也是经常去的,小舅舅家里条件好,对待侄儿外甥也很好,孙浩也是很喜欢小舅舅的。在小舅舅家里,可以玩游戏,小舅舅家就有电脑,网速也快,玩起来很过瘾。小舅舅家表妹不太喜欢玩游戏,很少用电脑,孙浩一去,别人都忙,就他闲,就整天玩游戏。小舅舅看他也不惹事,也就不太管他。只是叮嘱他按时吃饭,不要熬夜。孙浩平时就喜欢玩那种杀人游戏,在网络的世界里,肆意妄为的杀人,感觉特过瘾。有天晚上,孙浩玩的很入迷,小舅舅那天忙到很晚才回家,走进客厅,黑乎乎的客厅里,只有角落里的电脑一闪一闪,小舅舅轻轻走过去,站在孙浩身后。当时孙浩就在玩杀人游戏,场面血腥残忍。小舅舅低声说:“这是什么啊?”

当时吓得孙浩差点跳起来,孙浩拍着胸脯说:“小舅,你要吓死我了。”

“深更半夜不睡觉,这是玩的什么?”

“小舅,你out了,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游戏,专门杀人的一款游戏,在国外风靡一时。”

“杀人游戏,现在还有这玩意,教你杀人的?”

“也不全是,也可以自己想杀人的方式方法。还可以互相交流,互相配合,说真的小舅,我觉得这里面有的人真的杀过人。”

“你怎么知道?”

“感觉呗。”

“难以理解。”

说话的时候,屏幕上弹跳出一行字:“在吗?继续吗?”

孙浩快速的回:“在,继续。”

小舅舅那天似乎很感兴趣,坐在一边看着孙浩打游戏,孙浩开始有些别扭,玩的不自在。不过,一旦玩起来,孙浩就忘记了身边的人,完全投入到游戏里去了。玩的忘乎所以,一边各种杀,一边与人交流对骂,忙的不亦乐乎。玩过一局,孙浩才想起小舅舅在身边,马上又觉得不自在。孙浩也觉得小舅舅有些不对劲,回头看看小舅舅。小舅舅的神色的确不好,孙浩不知道怎么开口问,其实他想张嘴问问小舅舅,是不是工作上不顺心。但孙浩不太会说话,就闭着嘴,看着小舅舅。这时,小舅妈从卧室出来,看见黑暗中的甥舅俩,有些意外,低声说:“这么晚了还不睡?”

小舅舅站起来说:“就睡。”

小舅舅拍拍孙浩的肩头说:“早点睡。”

孙浩看着小舅舅往卧室走,在卧室门口小舅妈低声说:“怎么这么晚,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还没处理完,估计有的闹。”

“闹就闹去,跟你关系不大。”

“这事是关系不大,不过,那边还是不稳当。”

“他真敢?”

“没什么不敢的,他就是一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了。”

“那怎么办?以前就没看出来,这人心机太深了。”

“没办法,只能忍着。”

“那你有办法满足他的要求吗?”

“我哪里有什么办法,我自己还在空中晃着呢。”

俩口子似乎很愁的样子,说完才走进卧室,小舅妈进卧室的瞬间似乎才想起来外面还有人,低声说:“怎么忘了,小浩在外面呢。”

“没事,自己家的孩子,他又不懂。”

小舅舅和舅妈就站在卧室门口说话,孙浩听的一清二楚。孙浩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没有继续打游戏,而是难得的去睡觉了。第二天孙浩睡醒后已经十一点了,中午小舅舅一家人一般不回来,都在单位吃饭,表妹也在小饭桌吃饭,孙浩的表哥那天也不回来。孙浩洗漱完之后,打开冰箱找吃的,小舅舅家替他们准备了不少现成的吃食,饿了随便吃。孙浩吃着小舅舅准备的黑森林蛋糕,喝着盒装的牛奶,突然想起昨晚的事。孙浩马上打开电脑,开始寻找自己熟悉的杀人游戏里的伙伴,尝试着聊天:“白天不适合杀人?”

对方很快回应:“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好时间。”

“老是那一套,玩腻了。”

“那就玩点刺激的。”

“有吗?”

“你敢吗?”

“这世上还没有老子不敢的。”

“嘁,见过的多了,到时一样怂。”

“老子才不怂,老子心情不好正好想泄。”

“有什么心情不好的,遇佛杀佛,遇鬼杀鬼,自己开心才最重要。”

“真心郁闷,老有杀人的心。”

“那就杀呗,天天玩假的,来回真的过过瘾。”

“你杀啊?”

“杀啊。”

“嘁。”

聊到这,孙浩心里有了底,孙浩打电话给小舅舅,说有事跟小舅舅说,让小舅舅回来一趟。那天,小舅舅中午回来了一趟,孙浩就提议他要替小舅舅处理那个让小舅舅讨厌的人。孙浩用他从网络上学到的一些反侦查知识,给小舅舅讲了许多,最后,孙浩为小舅舅制定了详细的计划。从网上雇佣杀手,不用直接见面,杀手也是外地的,杀完人就走。孙浩觉得自己的计划堪称完美,孙浩说完后小舅舅也觉得可行。就这样,一个雇凶杀人的计划开始实施了。小舅舅给了孙浩一张银行卡,上面有五十万。事情小舅舅让孙浩全权代理,小舅舅只要结果。

孙浩跟小舅舅商量好后,就离开了小舅舅家,去了外面的网吧。从网上开始寻找杀手,功夫不负有心人,没多长时间,孙浩就找到了一个网名叫做杀人狼的游戏伙伴。

第310章

孙浩通过游戏聊天,隐晦的提到自己的想法,那人就给了孙浩一个电话号码,说打打试试,别人用过的。孙浩就是用那个电话联系上的。通过电话沟通,讲好价格,孙浩就开始行动。孙浩在徐青松来的前一天住进了约好的酒店,只住了一夜,第二天中午孙浩结账的时候在服务台留了一个包,包里除了两袋本地特产外还有一封信。孙浩告诉服务台的人自己有急事要离开,今天下午有人过来,会取走208房留下的包,麻烦把包交给来人就可以。孙浩留下的除了张君兰的照片,还有张君兰的家庭住址,单位地址,以及张君兰每个周末去爬山的习惯。事情成了之后,孙浩心里还在想,原来杀人也不过如此,简单的跟一一样。这件事在孙浩的生活里就跟吃了一顿比较复杂的大餐一样,偶尔会想起,回味一下精彩片段。对于孙浩原来的生活习惯和节奏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唯一让孙浩高兴的就是,他打游戏的钱有了,再也不用为筹集资金而发愁了。孙浩每天都沉迷在游戏中,连吃饭喝水上厕所都在游戏厅,家基本不回,爷爷奶奶,父母亲都是浮云,游戏的世界才是完美的,才是他生活的最高境界。王安坐在孙浩对面,看着这个极度不正常的孩子,年轻的面孔,颓废,堕落的神色,无神空洞的双目,既是谈起杀人的过往,也依然淡定冷漠,说到自以为是精彩的部分,还有那么一丝得意。这是一个被网络毁掉的孩子,王安甚至不能确定他还有救吗?王安让人带孙浩下去,对身边的人说:“立刻通知那边的人,办理手续,逮捕潘副院长。”

孙浩被带走之后,王安坐在椅子上,很长时间。王安之前也接触过这种孩子,他们让王安忧心忡忡。曾经有一个孩子,才十六岁,沉迷于网络游戏,几乎天天都逃课,学校无奈与家长联系沟通后,让家长领回家教育。家长用尽办法都不行,最后听说有一家网瘾戒断中心,打出的广告听着很不错。下定决心送孩子去了所谓的戒断中心,结果孩子在一周后死去。父母处理遗体时发现孩子身上有很多伤痕,惊诧之后愤而报警,指责所谓的戒断中心虐待致死,双方对簿公堂,最后戒断中心的内幕暴露出来,暴力殴打虐待戒除网瘾的孩子。此事一经暴露,群情激奋,许多家长要求道歉和赔偿,那家戒断中心也因此事被查封。王安记得戒断中心的工作人员曾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家的孩子什么样,难道心里没个数?单靠说教就能戒掉网瘾,干嘛还往我们这里送?不采取些特殊手段,怎么能教好那些有问题的孩子。我们这是对家长的高度负责,是真心想要挽救这些误入歧途的孩子,是为了他们将来有一个正常的未来。我们哪里做错了?做家长的你们摸着良心想一想?你们自己都教不好的孩子,凭什么就得让我们不打不骂就能教好?你们自己是没打过?还是没骂过?”

王安当时也是关注过此事的,回到家里还特意问过妻子,女儿是不是特别喜欢玩网络游戏?妻子告诉王安:“放心吧,女儿对那根本不感兴趣。”

王安知道妻子将女儿教的很好。后来,在其他的案子里,有些年轻的参与者,也大都是喜欢网络游戏的,王安仔细观察过那些孩子。他们沉迷于网络游戏的世界里,感情淡漠,反应迟钝,不善与人沟通,做事唯我独尊,行事令人不可思议,思维逻辑不合常理。张君兰案的孙浩就是如此,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

有人走进来轻声说:“王队。”

王安止住天马行空般的思绪,轻声说:“局长在办公室吗?”

“在,一直在等你。”

“谢谢!我这就过去。”

王安和局长谈完已经是中午一点了,王安决定先去吃饭,然后再回省城。吃过饭,回到公安局,王安安排两人坐火车回,其他三人加上当地公安局的司机,共四人押解孙浩回省城。王安本人也跟着汽车走,路上可以跟孙浩多交流,王安想多了解了解这一代人。

王安一行回来已经是半夜了,王安安置好孙浩,王安觉得自己疲惫不堪,原本不想回家,但王安知道天亮以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一定要保持清醒和高度警惕状态。所以,王安决定还是回家,在家里可以完全放松,好好睡上几个小时。王安回到家,轻手轻脚走进卫生间,美美的冲了个热水澡,裹着浴巾摸黑走进卧室。王安摔开浴巾,惬意的躺下。妻子迷迷糊糊的低语:“回来了?几点了?”

王安轻轻拍拍妻子低语:“还早,再睡会儿。”

妻子呢喃一声就没了动静,王安轻轻一笑,伸手搂住妻子,很快就沉沉睡去。

王安是早上九点钟醒来的,伸个懒腰,睁开眼睛,身边已经没有了妻子。王安侧耳听着妻子轻手轻脚的在厨房里忙活,听着熟悉的声音,王安舒心的笑了。王安起身,床头柜上妻子已经放好了干净的内衣,王安穿好后,去卫生间洗漱。等王安坐在餐桌边上时,妻子也把丰盛的早餐端上桌。熬的黏黏的小米粥,热气腾腾的小花卷,可口的小菜,妻子细心的把苹果削皮切块,插上牙签放在盘子里。王安喝一口粥,惬意的说:“还是老婆的手艺好!”

妻子坐在王安身边,脸上已笑意盎然,嘴里却娇嗔到:“就你嘴甜。”

俩人温馨甜蜜的吃过早餐,王安起身准备出门,看到门廊的衣架上,昨晚自己穿的那件不见了,换了一件新的薄棉衣,样式看着有些年轻。王安穿上说:“这怕是年轻人适合穿的?我这年龄穿上不好看。”

妻子走过来帮着王安整理衣领,左看看右看看,笑着说:“嗯,好看,显年轻。”

王安低头亲了一下妻子的脸颊,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妻子耳边低语:“这是嫌我老了?”

妻子的脸颊瞬间飞红,娇羞的推推王安,低声说:“没个正形。”

王安哈哈一笑,心情极好的出门了。妻子在身后问:“晚上回来吃饭?”

“好。”

王安今天开车去了单位,一进办公室,刚坐下,就听到门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接着轻快急切的敲门声响起,王安笑着摇摇头开口:“请进。”

刘冬和张哲推门进来,并排站在王安面前,齐声说:“王队,过年好!”

王安抬起头笑着说:“过年好!回来了。”

刘冬嘟着嘴说:“王队,我们回来晚了,唉。”

“不晚。”

“怎么不晚,什么都没赶上。”

“怎么可能,潘副院长还在等咱们呢。”

张哲说:“王队,潘副院长真的跟张君兰案有关?”

“你们刚来,还不知道,这几天我们收获颇丰,你们先去掌握一下。我在监控室等你们。”

王安去了监控室,通过屏幕看着潘副院长。仅仅一夜,曾经意气风发的成功男人竟然一脸颓废,四四方方的平常脸,看上去晦暗憔悴,目光散乱茫然,坐在床上,茫然的看着前方。原本挺括的西装,经过一夜,也是皱皱巴巴。王安观察的很仔细,王安看着这样的潘副院长,心里已经有了把握。在王安看来,潘副院长的精神已经垮了。王安就站在屏幕前,一直静静的看着潘副院长。直到刘冬和张哲走进来,这期间,潘副院长一直一动不动,一直一个姿势坐在那里。刘冬看了一眼屏幕上,轻声说:“王队,什么时候提审潘副院长。”

王安抬手就看看时间说:“现在就开始。”

张哲问:“不用准备吗?”

王安胸有成竹的说:“不需要。”

王安坐在主审的位置上,刘冬和张哲分坐两边。潘副院长被带进来时,脚步缓慢迟疑,双腿拖沓无力。潘副院长的目光无神的看过来,看到王安时,潘副院长目无表情。王安的目光淡淡的,深邃幽黑的目光犹如深潭。王安语气平静沉稳,淡淡的说:“潘副院长,我们又见面了?”

潘副院长没有接话,抬起无神的眼睛看着王安,紧抿着嘴。王安严肃平静的脸,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让潘副院长有种万念俱毁的感觉。潘副院长微微低头,不愿意与王安对视。王安依旧淡淡的说:“潘副院长,你没有话说?”

潘副院长抬起头看一眼王安,然后又低下头,无力的说:“说什么?”

“为什么?”

潘副院长低着头说:“什么为什么?”

王安的声音依旧平静淡定,王安说:“潘副院长,给你一夜的时间,就是让你想清楚。潘副院长是个明白人,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我是不会请你来这里的。你不明白?”

潘副院长抬起头,目光有些慌乱,苦笑一声说:“我有什么可想的?”

“有什么可想的?在潘副院长眼里,我们很无能?”

“不,我没这意思。”

“那就好。”

第311章

王安目光如炬的看着潘副院长,突然提高声音说:“潘副院长,有关你的经济问题以后会慢慢审查,今天的重点是有关张君兰的,昨晚我从你的家乡回来。带来了一个熟人,你很熟悉的熟人,他的名字叫孙浩。昨天,我亲自审讯了孙浩,所以昨晚,潘副院长就被带到了这里。潘副院长,有些事说不说,我们都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你所做的一切。之所以坐在这里,是想给你一个从宽的机会。潘副院长是有文化懂法的人,我说的这些相信潘副院长能够理解。顺便告诉潘副院长,我很忙,有许多事等着我去处理,相信潘副院长会支持我们的工作,对吗?”

潘副院长听完王安的话,低声说:“你找到了孙浩?”

“是,孙浩已经被带过来了。”

潘副院长叹口气,抬起头说:“能给我一杯热茶吗?”

“可以。”

“浓一点。”

很快,一杯浓浓的热茶放在潘副院长面前。潘副院长慢慢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滚烫苦涩的口感,让潘副院长心里一紧,那股绝望的念头冲上来,潘副院长咽下苦涩滚烫的热茶抬起头说:“王队长,是我,张君兰是我让人处理的。”

王安依旧淡定的看着潘副院长,一副你说的我早知道的模样。潘副院长看着王安平静淡定的样子说:“坦白从宽对吗?”

王安肯定的点点头说:“是,潘副院长是懂大道理的人,对政策法规掌握的很透彻。”

潘副院长的脸色更加灰败,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十岁不止。潘副院长绝望的看着王安,艰涩的慢慢开口。

潘副院长从呼吸内科升任副院长以后,主管药械制剂等工作,像市第一人民医院这样的三甲医院,副院长的工作分工非常清楚,院长全盘负责,具体工作都是由分管的副院长去做。潘副院长之前在科室虽然也知道一些,但没有想到是这块的利益空间大的吓人,潘副院长第一次拿到六万块钱时,也是惊吓不已,担心了好几天,才慢慢平复下来。潘副院长是个敬业且非常聪明的人,半年下来,对自己分管的工作便熟练掌握,应运自如。十个月后,前任药械科主任退休,潘副院长提议由张君兰接替药械科主任一职。院委会没有多大的争议,潘副院长是个有眼光有工作能力的人,他的提议是非常恰当,非常具有建设性的。张君兰名牌大学药学专业毕业,工作时间长,工作经验丰富,药学理论扎实,专业知识丰富,人缘好。药械科主任非他莫属,没有任何争议。其实私下里,潘副院长与张君兰私交很好。潘副院长做医生的时候就是一个有责任心的医生,呼吸内科的病人病程长,病情变化快,病人发病时焦虑暴躁。药物治疗是呼吸内科的主要治疗手段,潘副院长为了解决病人的问题,曾多次请教张君兰一些药理知识,力求用药的完美。所以两人在互相欣赏彼此的才华之下,心里的距离很近,较之医院大多数人都是表面上的关系,两人算是亲密的朋友。潘副院长是真心欣赏张君兰,而且觉得前主任过于中庸,对临床用药起不到监测和督导作用,完全失了药械科原本的意义。而张君兰对于潘副院长的知遇之恩那是心怀感激,一心为潘副院长鞍前马后。药械科的好处谁不知道?大家心知肚明,所以,张君兰坐在那个位置上,完成了自己的职业抱负,成为本市同行中炙手可热的实权派人物。生活质量那是嗖嗖上升,从普通的工薪阶层一下子上升了不止一两个高度。那块灰色的利益区,张君兰除了自己的,从来没有少过潘副院长的,而且是明里暗里提醒厂家和供货公司,那才是真正的老板,真正做主的人。潘副院长收过两次后,仔细考虑过,觉得长此以往对自己很不利,经过深思熟虑,潘副院长把张君兰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就此问题深谈了两个多小时,潘副院长委婉的告诉张君兰,对于张主任的工作能力他是欣赏的,也是放心的,让张君兰放手去做,不用事事都来征求自己的意见,大事上如果不好自己做决定,倒是可以来两人沟通一下。作为副院长,工作很多,不可能天天都忙着搞接待。作为朋友,张主任是自己力挺的,他相信张主任。那天,基本都是潘副院长说,张君兰听,偶尔发表一些意见。谈话主题两人心知肚明,愉快的确定了药械科以后的工作方式。

从那以后,表面上看张君兰似乎权利更大了,潘副院长对张君兰的信任和支持让许多业内人士羡慕。在市内许多医院提起张君兰,哪个不是羡慕嫉妒恨?张君兰也是个明白人,巨大的利益他没有自己全部吃下,因为他知道自己吃不下,如果他敢吃独食,绝对会撑死自己。张君兰把巨大的利益分成若干份,首先殷勤备至的送到院长那里一份,令张君兰没有想到的是,院长直接没有看,而是语重心长的说:“张主任,不要搞这些歪门邪道,医院是个讲实力的地方,只要你用心努力的工作,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好好干吧!这个你拿回去,市上还有个会,我马上要走。”

院长拍拍张君兰的肩膀,儒雅干净的笑容,让张君兰觉得自己卑微和龌龊。从院长办公室里出来,张君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沉默了许久。院长不是不知道药品回扣这块,为什么院长直接拒绝?难道是前任主任压根没跟院长交流过,所以院长觉得那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毕竟每家医院都有,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院长这是什么意思,搞不清院长的意思,张君兰就先去了潘副院长那里,潘副院长不动声色的笑纳了那不菲的现金。在潘副院长面前,张君兰没有提院长那事,只是侧面的征求了一下潘副院长的意见,另外两位副院长需不需要意思一下。潘副院长考虑了一下说:“不要搞的太明显,这本来就不是能放在明处说的事,以前的主任怎么做的,你沿续就可以,不要节外生枝。”

张君兰听明白了,也理解了,所以原本准备给其他两位副院长的也就没给,最多是逢年过节时节礼重一点,去的时候给家里的孩子一个大大的红包,结果也是皆大欢喜。如此下来,张君兰却也明白了许多。张君兰不傻,怎么会想不明白?随着时间的推移,风险无处不在的危机感让张君兰终于明白了潘副院长的险恶用心。张君兰明白了自己被潘副院长推向了风口浪尖,自己却安然无恙。好处一分没少,风险却降至最低。时间越长,张君兰的内心愈加不安,他迫切的想要抓住一些东西,让自己心安理得。

张君兰的变化潘副院长感觉到了,冲锋陷阵的人有了退缩的念头还可以理解,让潘副院长没有想到的是,张君兰话里话外不停的提醒潘副院长,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说好听点那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兄弟,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说难听点那就是兔死狐悲、唇亡齿寒的关系。张君兰是个聪明过头的人,不仅胆子越来越大,胃口也越来越大,给到潘副院长手里的那部分灰色收入越来越少;张君兰是有文化的人,说出的话无可挑剔,但也让潘副院长颇为恼火。潘副院长为此暗恨不已,但也没有什么办法。俗话说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潘副院长能做的就是尽力安抚张君兰,与张君兰关系更为亲密。潘副院长以为如此会让张君兰死心塌地,或者有所收敛。结果却让潘副院长更为难做,张君兰变本加厉,不仅在医院同仁面前与潘副院长一副兄弟的模样,让两人的亲密的关系直接暴露在全院职工面前。更加可恨的是,有些人想要做些什么,比如换个科室,当个护士长,挑一个清闲一点的岗位,不直接找潘副院长,却选择曲线救国,去找张君兰,而张君兰仗着自己与潘副院长的关系,就答应下来,然后来找潘副院长,让潘副院长解决。还有就是,张君兰一副土豪的样子,出手大方,从穿衣到生活方式,无一不显示出自己的实力。张君兰的一条皮带据说就上万块钱,这让全院职工的眼睛都红了。张君兰的张扬,让潘副院长如坐针毡。潘副院长曾多次暗示张君兰,要低调一点。但张君兰总是不在意的说:“他们懂什么?一副土鳖样子,瞎说的,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这一切,让潘副院长心里恼火不已,原本就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了,就在这时,因为一件事,直接导致了潘副院长对张君兰的厌恶到了坚决不能忍受的地步,也让潘副院长对张君兰的耐心彻底崩盘。

第312章

那件事直接导致了潘副院长除掉张君兰的决心。那件事的起因是院长。院长年龄马上到了,一般情况下像院长这个年龄就可以退居二线,做个调研员。所以,潘副院长想更近一步,毕竟副院长和院长的差距挺大的。而且潘副院长认为以自己的能力,如果院长真的退居二线,自己是不二人选。潘副院长想通过市上的领导活动活动,但领导告诉潘副院长,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不会退居二线,这是个特殊的情况,医院不同于其他单位,业务能力很重要,专业很重要,院长能力非凡,成绩卓然。市委的班子认为院长这一职务暂时不能动,等院长的年龄到了真正退休的时候,再做打算。潘副院长听了以后有些失望,不过领导与潘副院长关系不错,告诉潘副院长,卫生局长的年龄翻过年就到了,虽然不如医院的院长,但级别马上就上去了,这个可以考虑。如果去了卫生局。以后就不再搞专业了,而是走上了政界。潘副院长经过考虑,最后决定放弃当院长的可能,去搏一下卫生局长的位置。潘副院长这边还没有开始动作,张君兰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找到潘副院长。张君兰给潘副院长提出,自己也有上进心,想要更进一步。潘副院长有些懵圈,他明白张君兰的意思,他想当副院长。潘副院长当时气的想要杀人,潘副院长强压住自己的怒火,温和的说:“老张啊,药械科的位置很重要,是医院工作的重中之重,我说的你明白吗?”

“潘副院长,药械科的工作当然重要,我干了一辈子,从年轻到老,一直都有上进心,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尤其到了我这个年龄,说年轻如花的岁月已经过了,说死有些早,所以,我想在拼一把。不过,我即使再有心,没有潘副院长的提拔我也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潘副院长的知遇之恩,我张君兰时刻铭记于心,莫不敢忘。潘副院长,这也是我最后的机会,错过去,我这辈子就过去了。所以,潘副院长,请您一定看在我努力工作多年的份上,帮我一次。”

“可是医院最不缺的就是有能力的人,竞争相当激烈,以我的能力怕是无能为力?”

“潘副院长的工作能力是全院职工有目共睹的,端看潘副院长愿意不愿意了。”

张君兰话里赤裸裸的威胁让潘副院长几乎暴走。潘副院长心里已经掀起滔天怒火,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依旧是风和日丽。潘副院长微笑着说:“如果医院的每一位职工都有张主任的这种工作热情和态度,医院何愁不发展?这样吧,张主任,我还是会像上一次一样尽力把你的工作能力向上级汇报,你呢自己也找找人,想想办法,双管齐下,应该还是有希望的。”

“谢谢潘副院长,我一定会更加努力工作,绝不辜负潘副院长。”

张君兰心满意足的走了,潘副院长看着关上的办公室门,目光阴冷厌恶。潘副院长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潘副院长一分钟都不想看到张君兰。潘副院长那天回到家,心里极为不痛快。妻子杨丽感觉到潘副院长的不痛快,避过女儿问潘副院长:“工作上有问题?”

潘副院长看看妻子,轻轻叹口气说:“是那个张君兰。”

妻子皱起眉头说:“他又想干什么?这两年他就没消停,今天这事,明天那事,好人全让他当了,好处全让他拿了,他还想干什么?”

潘副院长冷笑一声说:“人心不足,蛇吞象。”

“贪得无厌,这次他又想干什么?”

“想当副院长。”

杨丽忽的一下坐起来说:“他看上你的这位置了?”

潘副院长无奈的点点头,杨丽气的开口道:“他咋不上天?真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你这都没动静呢,他倒蹬鼻子上脸了。你答应了?”

“怎么可能?这事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就是院长说了也不算,得市上的点头,我哪有那本事,我自己的事都没着落呢,我答应他?我是嫌自己的日子过得太好?”

“张君兰那老狐狸能愿意?”

“我先把他稳住了,以后再说。”

“以后?以后你也说了不算,我看他迟早都是个麻烦。”

“走一步看一步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杨丽慢慢躺下,嘴里嘟囔着说:“他咋不去死,死了就一了百了。”

黑暗中潘副院长没有说话,杨丽叹口气说:“好人活不长,祸害遗千年,张君兰就是那种遗千年的祸害。”

潘副院长依旧没有说话,似乎睡着了。杨丽也没有再说什么,沉默中很快都睡着了。其实潘副院长一直就没有睡着,杨丽无心的一句话却让潘副院长眼前一亮,潘副院长似乎找到了解决张君兰的方法,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潘副院长虽然下定决心要解决张君兰,但没有找到好的方式方法。直到自己的外甥孙浩来家里,潘副院长发现孙浩是个问题孩子,但精于网络游戏,每天都废寝忘食的趴在电脑前。孙浩喜欢杀人游戏让潘副院长有些意外,潘副院长对外甥格外关注起来,让他在自己家里随心所欲的玩,好吃好喝的供着,要钱给钱,要干什么从来不反对,几乎孙浩的要求都满足。潘副院长特意嘱咐杨丽,对孙浩格外关心。而潘副院长则故意三番五次在孙浩面前唉声叹气,孙浩对这个舅舅喜欢的不得了,看到舅舅总是愁眉苦脸,心里也着急。然后就听到舅舅和舅母说话,知道了舅舅的烦心事,年少不知轻重的孙浩,急于在舅舅面前表现,便提出替舅舅解决麻烦的办法。潘副院长听了以后,突然有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感觉。孙浩的计划考虑的非常周到,甚至谈的上完美,潘副院长没有给孙浩任何指点,而是直接给了孙浩一张银行卡,上面有五十万。孙浩从银行回来说:“舅舅,钱多了。”

潘副院长慈爱的说:“那是给你的,回家后自己想玩就去玩,要听父母的话,知道了吗?”

“嗯,舅舅真好!”

张君兰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的美好人生就此结束了。可能到死张君兰都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送命?

审讯结束后,王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刘冬和张哲跟进来,一关上门刘冬就感慨:“药品的灰色利益也太吓人了吧?张君兰的生活就已经让人瞠目结舌了,没想到潘副院长更吓人,一出手就是上百万。这算不算腐败啊?”

张哲也点头说:“是啊,粗略的估计一下,潘副院长给汪红的加上给孙浩的就是一百五十万,普通工人家庭,两口子都上班,一辈子也挣不来那么多钱。”

王安叹息一声说:“前一段时间其他省先后暴露出医院器械采购上的弊端,不堪的内幕可谓惊人。发达城市如此,原以为咱们这里小城市,能好点,现在看来,刘冬的那个同学说的一点没错,有些真相恐怕是我们不能面对的。”

张哲皱着眉头说:“潘副院长肯定有经济问题,雇凶杀人已经定性,剩下的我们要继续吗?”

王安说:“我去找局长汇报一下,潘副院长的问题既是要继续查,也应该交给经侦科的同志去办。”

刘冬崇拜的说:“王队,从刚一开始,你就怀疑潘副院长,你是怎么做到的?”

王安笑着说:“回去好好看看书,课本上知识不是没用的。所有的教科书都是编纂者多少年的工作经验,从来都是最好的,最有用的。”

刘冬挠挠头看着张哲说:“你明白了吗?”

张哲酷酷的一翻眼睛,一副你真笨我懒得理你的样子。

王安走出局长办公室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王安歉意的笑笑,心想自己忙,局长也没闲着,大过年的每天也都是操心工作,天天都来单位转一圈,今天两人一谈话,忘了时间,这会儿也不早了。局长是因为高兴,临出门拍着王安的肩头说:“好小子,不错。明天带上你媳妇上我家来,我那里有一瓶好酒,特意留给你的。”

“好,我要吃黄焖羊肉。”

局长哈哈一笑说:“没问题,让你老嫂子亲自下厨。”

“那我可得多吃点。”

王安从局长办公室出来,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直接走出公安局,今天终于可以早点回家了。王安心情极好。

自从过年。这老天似乎也感受到了王安的好心情,好的不要不要的。就现在,蔚蓝蔚蓝的天空,海洋般深邃漂亮。大朵大朵的云彩渲染着蔚蓝,没有一丝风,没有温度的夕阳挂在天际,要多美就有多美,那种唯美的感觉让人看着想要流泪。王安开着车,路上车流不多,年的欢乐一如既往。

王安开门走进客厅,妻子在厨房里忙活,听到开门声伸出头一看,欣喜的说:“今天回来的早!”

王安笑着点点头说:“嗯。”

第314章

张远用手轻轻抹去小人儿脸上的泪痕,柔声说:“兰兰真不怕?”

小人儿坚定的点点头说:“兰兰不怕。”

张远认真看着小人儿,娇俏的小脸,水汪汪的眼睛,白皙的小圆脸,早已褪去婴儿肥的小脸还是圆嘟嘟的,看着可爱极了,就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丫头。张远最爱的模样,从小到大,从张远三岁起,隔壁有个妹妹叫兰兰,就扎根在张远的心里。三岁的张远每天一睁眼就跑到隔壁,瞪着漂亮的眼睛看着小人儿。小人儿会笑了;小人儿会爬了;小人儿会叫哥哥了;小人儿牵着远哥哥的手会走路了;小人儿的每一件事都在张远的脑子里,从来没有忘记过。七岁以后,没有父母的张远依旧牵着他的小人儿的手,直到现在。张远不知道自己能牵多久?如果可以,张远想牵一辈子,甚至更久,张远不知道如果自己没有了这唯一的温暖,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十五岁的少年,似乎是懵懂无知,却又朦朦胧胧的期待着。张远想起有句话是:哪个少年不慕艾?张远的眼里,小人儿就是这世上最美女孩子,她的一笑一颦都是张远心中最美丽的花。张远不能吓着他的小人儿,他的小人儿只有十二岁,还不懂。有些事,急不来。只要他的小人儿不怕,愿意像过去一样让他牵着手,他就一直牵着,直到他的小人儿明白。想明白了的张远不再纠结,宠溺的捏捏小人儿的脸颊,起身轻轻说:“我饿了。”

小人儿笑了,急忙起身下床,边往外走边说:“远哥哥,你去洗一把脸,我这就把饭菜端进来。”

张远洗漱完走进来,饭菜的香味让张远几天都没有吃饭的肚子立马咕咕叫了起来。小人儿听见了笑的很开心,甜甜腻腻的说:“快来。”

熬的粘稠的粥,烙的香香的饼,白菜粉条,豆芽炒肉,都是张远爱吃的。小人儿坐在一边替张远卷饼子,卷好就递给张远,张远大口大口吃着。一边说:“兰兰也吃。”

“嗯,等远哥哥吃饱了兰兰就吃。”

张远记得那个冬天很冷,冬至刚过就冷的让人哆嗦。翻过年张远就要考高中,他的小人儿也要上初中了。张远是要考到山下的重点高中的,那是张远心心念念的事,也是奶奶的遗愿。可是这一刻,张远突然不想考到山下去了,他怕自己离开这里,他的小人儿就会被那些坏人欺负。他的小人儿啊,善良的让人心疼,被人欺负了也不会反抗,连告状都不会。他怎么能放心?张远问正替他卷饼子的小人儿:“兰兰,我要是考到山下的重点高中去,兰兰高兴不高兴啊?”

张远当时想,如果他的小人儿说不高兴,让他留在这里的高中,他就不考了。小人儿卷好饼子递给张远,天真的说:“我已经问过远哥哥了,远哥哥忘了?”

“问过我了?”

“嗯,我问远哥哥,是不是远哥哥考到山下的重点高中就不对兰兰好了?远哥哥说不会,远哥哥会一直一直对兰兰好,只对兰兰好。所以,远哥哥一定要考上重点高中,兰兰天天给远哥哥做饭,让远哥哥吃的饱饱的,好去山下上学。”

“远哥哥去了山下,她们要欺负你怎么办?”

“我才不怕,我又不跟她们玩,她们无非就是笑话笑话我,我不理她们就是了。”

“兰兰会哭鼻子吗?”

张远是想说:“如果看着兰兰伤心自己舍不得,会心疼。”

但张远不能这么说。张远说完看着他的小人儿,小人儿开心的笑了,甜甜的说:“我才不哭鼻子呢,我只在远哥哥面前哭,才不会在别人面前哭呢。”

“那在你爸爸妈妈面前你会哭吗?”

“不哭,兰兰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又不是弟弟,还在爸爸妈妈面前哭。”

张远听了心情突然就好了,原本忧伤哀痛的心也宽松了不少。张远隔着桌子伸手摸摸小人儿的头,小人儿依旧是齐刘海的妹妹头,头发乌黑油亮,柔顺的贴着小人儿白皙细腻的脸颊。

张远轻声说:“兰兰,你长大了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小人儿茫然的看着张远,似乎不明白张远的意思,歪着头说:“就像现在这样啊,爸爸、妈妈、弟弟,还有远哥哥,我们在一起。等我长大了,就去上班,下班回家就给爸爸、妈妈、弟弟,还有远哥哥做饭,做你们喜欢吃的。”

“那要是远哥哥以后留在山下,把家搬到山下,兰兰要去吗?”

小人儿似乎没有想太多,开心的说:“远哥哥要住那样的楼房吗?”

“嗯。”

小人儿笑了,高兴的说:“那我就去山下住,我跟远哥哥在一起。”

“那就不能天天看见你爸爸、妈妈、弟弟了,你也去吗?”

小人儿似乎有些小烦恼,皱起秀气的眉头,不过很快小人儿就想通了,看着张远说:“那等我们休息的时候,远哥哥陪兰兰回来看爸爸、妈妈和弟弟,好不好,远哥哥?”

张远发自内心的笑了,黑亮的眼睛宠溺的看着他的小人儿,低声说:“好,兰兰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人儿开心极了,甜甜的问张远:“远哥哥吃饱了吗?”

“嗯,吃饱了。”

小人儿起身收拾桌子,对张远说:“远哥哥,我去洗碗,远哥哥起来在院子里走走,要不肚子疼。”

张远说:“我帮你洗碗。”

张远就这样一步一步,把那个小人儿圈进自己温柔的陷井,让她这辈子再也逃不脱自己。因为张远知道,他的小人儿是自己唯一的牵挂,没有她,这世上就没有可留恋的东西。

张远想起旧事,心里痛的无法呼吸,张远觉得胸闷气短,喘不过来气。张远睁大眼睛,看着屋顶,身上大汗淋漓。张远明明醒着,却觉得自己又梦魇了。怎么也醒不过来,他的小人儿就在自己眼前,不停的晃来晃去。张远伸出手,想要摸摸自己的小人儿,想要紧紧把他的小人儿抱在怀里,想要热烈的亲吻他的小人儿。张远嘶哑着声音喊:“兰兰,兰兰。”

没有人答应,没有那甜的腻人的声音。张远迷茫了,转动着眼睛,四处看,他的小人儿明明就在这里,为什么不答应。张远说:“兰兰,你应我一声。兰兰,兰兰。”

门从外面被推开,苏冬生焦急的冲进来,站在床边说:“姐夫,姐夫。”

张远彻底醒了,回神看着苏冬生,那张酷似兰兰的脸,焦急的看着自己。张远闭了一下眼睛,淡淡的说:“没事,做梦了。”

苏冬生红着眼睛说:“姐夫,下楼吃饭吧。”

“好。”

其实自张远一点胃口都没有,但他怕苏家父母担心,只能强迫自己去。俩人下楼,苏父坐在沙发上,听到脚步声,侧头看见张远和苏冬生从楼梯上下来。苏父笑着说:“快来小远,吃过饭再睡。”

张远笑笑说:“好。”

张远笑的时候很吓人,瘦的皮包骨,脸上的皮肤几乎透明,原本英俊帅气的五官深陷,看着有些恐怖。苏父的眼睛不禁就有些湿润。苏父转过头,低头不去看张远,等张远坐下后,苏父替张远倒了一杯茶,低声说:“喝一口,刚煮的,先暖暖胃。”

张远端起小小的功夫茶杯,慢慢轻啜一口,热热的茶水流进食道,口腔里弥漫着淡淡的苦涩味。许久没有吃过热饭菜的食道此刻舒服极了,暖暖的感觉,让张远心神愉悦。张远慢慢的,一小口一小口喝着茶水。苏母一手端着一盘菜走进来说:“小远起来了,起来了就开饭。”

张远和苏冬生站起来,准备去厨房帮着端菜。苏父说:“小远坐下,陪我说说话。”

“哦,好。”

张远听话的坐下,苏冬生笑笑去了厨房。

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家家户户都准备吃饭了。外面欢呼雀跃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苏父依旧低头认真的品茶,让那苦涩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苏父艰难的开口说:“小远,日子还要过不是吗?你看你这身体,都成什么样子了?”

张远笑笑说:“最近没睡好,休息几天就好了。”

苏母正好端着菜走进来,看一眼张远不满意的说:“小远,不是我说你,你看你成什么样子了?我就不相信那个汪红能比我家兰兰好,把你折磨成这样?”

张远脸色一变,阴沉沉的说:“妈,她怎么能跟兰兰比?”

苏母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尴尬,有些下不去面子,恨声说:“她当然不能跟我家兰兰比,她就跟她那个妈一样,不着调。我家兰兰啥样的?她啥样?”

张远听着苏母的口气有些不对劲,抬起头看着苏母,看着苏母生气的样子,张远微微一笑说:“妈,你想哪去了?兰兰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谁也不配跟她比。”

苏母没有多少文化,张远这回说的很直白。张远刚一说完,苏母的脸上就展开了满意的笑容。苏母笑着说:“小远,快吃饭。”

苏父瞪了一眼老婆子,催促她:“让小远先喝口粥,他的胃不好。”

“哎,哎,看我老糊涂了。”

第316章

就这样,张远每天都在痛苦和甜蜜中度过,就在张远觉得自己忍不住的时候,成功来的猝不及防,张远的公司说盈利就盈利了,张远有了钱,钱刚够付首付,张远一天都没有耽搁,立马就先去贷款买了一套房。张远等不住了,他要他的小人儿。

婚后,他的小人儿直接投入到了保养张远身体的战斗中去了。每天变着花样做,各种营养粥,养生汤,结果就是导致张远用不完的精力,除了工作就是赖在家里,只要他的小人儿休息,张远就各种理由不去公司,他的小人儿就那么惯着他,让他怎么也舍不得他的小人儿伤心。这甜甜酸酸的山楂糕就是他的小人儿特意学的,从网上看了后,自己先试着做了,不太理想,就去科里跟老师学。学会后,每年山楂上市后,他的小人儿都会做给他吃。看着他一小口一小口吃,他的小人儿就坐在他的对面,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目光里的爱恋总是让张远无心口中的美食,总是心猿意马的吞两口,就急着去吃他的小人儿。张远的眼前似乎小人儿就温柔的站在那里,柔声低语。张远不禁低声叫:“兰兰,兰兰。”

苏冬生手中的汤勺啪嗒一声掉了,惊醒了沉醉在往事中的张远。张远看一眼苏家人,低声说:“对不起,我有些累了,先去睡了。”

张远起身匆忙上楼,步履匆忙慌乱。

张远的身后,苏家父母已是泪流满面,女儿是这个家的痛,那乖巧可爱懂事的女儿命不好。原本以为苦尽甘来,谁知道香消玉损。苏家人自己不敢提女儿,女儿却又无处不在,时时提醒他们,让他们心痛。苏冬生低声抽噎,泪水模糊了双眼。苏冬生对姐姐的感情甚至超过了父母,苏冬生忘不了跟在姐姐姐夫屁股后面的那些日子,姐夫有好东西从来都是给姐姐,姐姐的好东西最终都给了苏冬生。苏冬生忘不了三个人漫山遍野的撒欢,采野花、套麻雀、烤洋芋,自己糊的一脸黢黑,姐姐漂亮的小脸也是黑一块、白一块,姐夫细心的为姐姐轻轻擦着小脸,自己却嘻嘻哈哈凑过去,站在姐姐身边,嘴里说着:“远哥哥,我也要擦。”

姐姐笑着让开,脆生生的说:“来,姐姐给你擦。”

远哥哥黑着脸说:“兰兰,远哥哥擦。”

那些日子,仿佛就在昨天,他的姐姐和远哥哥给了自己无尽的宠爱,让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光的快乐怎么也享受不完。可是如今,那个疼爱自己的姐姐走了,那个宠爱自己和姐姐的远哥哥变的好吓人。自己的生活完全被打乱了,远哥哥如今这副模样让人心痛。苏冬生伸手抹了一把眼泪,看见父母的模样,心里难受,苏冬生急忙起身说:“我去看看姐夫。”

苏冬生上楼,尽量放轻脚步,走到门口。苏冬生突然心生怯意,苏冬生不知道如何面对如今颓废的姐夫,站在门外,苏冬生似乎能听见姐夫清浅的呼吸声,似乎能看见姐夫泪流满面的脸,似乎能感觉到姐夫那撕心裂肺的痛。苏冬生静静的站在门外,泪水模糊了双眼。苏冬生靠在墙上,仰起头,不想让泪水流下。苏冬生尽力睁大眼睛,看着远处模糊不清的风景,山上的雪已经开始慢慢融化,空气里少了凌冽刺骨,阳光灿烂,天蓝的让人不适应。苏冬生的目光穿过玻璃窗,透过泪眼看世界,心中无比哀伤。许久,苏冬生慢慢离开,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房间里,张远痛苦的躺在床上,怀里抱着小人儿枕过的枕头,深情的亲吻,慢慢低语:“兰兰,为什么?你为什么撇下远哥哥。你答应过我,要一直陪着我。为什么?兰兰,兰兰。”

张远的痛苦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是谁说的时间是疗伤的唯一良药?自己的伤为什么越来越重,如今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张远清楚自己破败的身体已经坚持不了多久,在那个失去他的小人儿的夜晚,张远的心就死了,他害怕这孤独冷漠的人世间,没有了他的小人儿,这世界没有一丝一毫值得张远留恋的地方。张远已经坚持了四年,如今他一天也不想坚持了,他要去找他的小人儿。张远看着淡绿色的碎花枕头,轻轻亲吻着。张远记得,这套床上用品是他的小人儿拉着他去商场买的。小人儿挽着他,高大的张远更喜欢用自己长长的手臂搂着他的小人儿,小人儿长大后也没有太高,娇小玲珑,纤细有致,走在自己身边更显得精致娇小。小人儿笑着说:“远哥哥,家里的房子盖好了,三层楼呢,昨天我爸打电话说,特别漂亮,高兴的不得了。我爸说让我们挑一间。远哥哥,你喜欢那一间?”

“兰兰喜欢哪一间?”

“二楼好吗?到时候,我和远哥哥坐在屋子里,就可以看到山上的风景,冬天可以看见连绵不绝的雪上,在阳光下反射出美丽的光芒;夏天可以看见荒凉中生命的绿色,一望无际。想想都是美好的。好不好,远哥哥?”

“好,只要兰兰喜欢。”

“我要去买床上用品,把房间布置的漂漂亮亮。”

张远宠溺的说:“急什么?家具还没买呢。”

“哦,对了,远哥哥,爸妈说家具他们自己买。”

张远疑惑的看着他的小人儿,他的小人儿调皮的吐了一下舌头说:“远哥哥挣钱好辛苦,我不要大手大脚的花,我要留着自己慢慢花,远哥哥挣的钱是给兰兰花的。”

张远宠溺的看着他的小人儿说:“用不了多少钱,你的远哥哥已经挣了很多钱,兰兰放心花。”

“我问过了,装修要不少钱,还有家具,爸妈说新房子旧家具不好看,要全部换新的。我算了一下,下来要十几万呢。远哥哥已经给了盖楼的钱,等这边弄好了,远哥哥家的老房子也要给冬生盖成楼,那也要不少钱。远哥哥,我舍不得。远哥哥那么辛苦的挣钱,我心疼。”

张远笑了,用手握住小人儿的小手,另一只手臂把他的小人儿揽进怀里,柔声说:“之前我答应了爸妈。”

他的小人儿狡黠的一笑说:“我又没说不给,昨天我说远哥哥最近看了一个新项目,需要很多钱去做投资,已经申请银行贷款了,不知道银行能不能批下来?我爸妈一听,就说手里还有钱,装修和家具他们自己掏钱,远哥哥的事业重要,还一个劲的问我,家里有钱,要不先紧着远哥哥用。我大方的替远哥哥拒绝了,我说那几个钱也帮不了什么,让他们把新楼整好就行了。等远哥哥挣了钱,他们的好日子长着呢。”

他的小人儿说完傲娇的看着张远,大眼睛湿漉漉的,一副求表扬的样子。张远宠溺的摸摸小人儿的头说:“调皮,随你,兰兰说什么就是什么。兰兰怎么知道远哥哥要投资做项目?”

“远哥哥最近忙的很,回到家也不闲着,电话不断,我听到的呗。我聪明吧?”

“我的兰兰最聪明了。”

“远哥哥,你看,这套好看吗?”

张远光顾着和他的小人儿说话,根本没看商品。他的小人儿却一直在用心的看。小人儿说完,张远顺着小人儿的手看过去,淡绿色的碎花,清清雅雅的,看上去很舒服。小人儿说:“远哥哥,这是今年流行的波西米亚风格,我最喜欢了。好看吗?”

张远认真的看看说:“嗯,很漂亮,清爽的很。”

其实张远更喜欢大红色的床上用品。张远记得结婚的那一天,朦胧的灯光下,他的小人儿娇羞的坐在大红色喜气的床上,他抱着她,轻柔的替她脱掉新嫁衣,让他的小人儿躺在床上。那一刻,他的小人儿美得让人窒息,美丽动人的雪白的身体,玲珑有致,乌黑的长发瀑布般倾泻在大床上,妖娆妩媚。张远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自己有多激动,那美丽的时刻一直萦绕在张远的脑海里。张远看着眼前波西米亚风格的床上用品,脑子里全是他的小人儿躺在大红色床上的模样。张远有些心不在焉的应着他的小人儿。小人儿兴高采烈的买了那套,挽着张远走出商场。

张远想起这事,心中的痛苦似乎又加剧了。张远就这样伤心痛苦的躺在床上,眼前都是他的小人儿的身影,小人儿笑了,小人儿哭了,小人儿娇柔的模样,小人儿调皮的模样。在无尽的思念中,身体极差的张远又沉沉睡去。

最近这段日子,张远的精力越来越差,每天都是睡着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不管是睡着还是清醒,张远的脑子里、眼前永远都只有一个人,他的小人儿。住在山上有四天了,苏母每天换着花样做饭,想给张远好好补补。张远身体的实际情况比看上去更差,仅凭几顿饭哪里能补得回来,张远心里清楚,但他不想让苏家父母知道,他只想在最后的这段时间,好好回忆他的小人儿。

第318章

张远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娇颜,再也忍不住了,也不愿再忍,张远伸手紧紧抱住他的小人儿,张远嘶哑着声音低声说:“兰兰,远哥哥一直都喜欢兰兰,远哥哥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远哥哥喜欢兰兰,喜欢的要命,兰兰,兰兰。”

他的小人儿乖巧的在张远的怀里,慢慢伸手抱住张远的腰,那纤细的胳膊轻轻的环住少年健壮的腰。张远心里一跳,低头生涩的吻住小人儿蔷薇色的粉唇。张远的心都要跳出来,张远紧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紧紧的把自己的唇贴在小人儿的唇上。一对青涩的少年就这样紧紧相拥,直到小人儿喘不上来气,微微离开紧贴自己的唇,想要张口呼吸新鲜空气,张远的舌头不知道怎么就钻进了小人儿的嘴里。

那个傍晚,晚霞辉印着小人儿通红的小脸,张远怎么也看不够,怎么也亲不够,怎么也抱不够。他的小人儿真的就在自己怀里,再也不用担心别人抢走他的小人儿。十八岁的少年就这样把他的小人儿融进了自己的生命,再也离不开,他的小人儿已经融进了张远的生命,无法剔除。

张远迷迷糊糊的低语:“兰兰,兰兰。”

窗外突然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天响的炮声,让张远清醒过来,张远平躺在床上,睁着空洞的双眼,无神的看着房顶。听着耳边的炮声,过年了。又是一年过去了,他的小人儿离开他五个年头了。张远心里哀伤不已,默默想着:“兰兰,你可知道,五年的时间,我都没有找到咱们的儿子,我真没用。兰兰,你会怪我吗?不怪我,兰兰,我受不了了,我要去找你,你的远哥哥要和兰兰在一起。”

张远的消瘦的身体骷髅一般躺在床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天又过去了。张远迷糊之间听到苏冬生在门外一边敲门一边叫:“姐夫,姐夫。”

张远轻声答:“冬生,进来。”

苏冬生推门进来,看到张远的样子,知道姐夫又想姐姐了。苏冬生坐在床边低声说:“姐夫,今晚去那边睡吧。”

苏冬生嘴里的那边就在隔壁,是张远家的宅基地,后来盖成漂亮的楼房,准备给苏冬生结婚用。两个院子是独立的,只不过为了方便,院墙开了一个小门,苏家父母是个聪明的,明白远香近臭的道理,说等以后苏冬生娶了媳妇,就把中间的门堵上,各走各的。那边几乎没有住人,偶尔家里来了亲戚,或是苏冬生的朋友来了,才会把客人安排到那边睡觉。苏冬生之所以这会儿提出让张远去那边睡,是想着这里姐姐的影子太重,总是让姐夫想起过去的事,伤心不已。苏冬生想着也许离开这里,就不会睹物思人,姐夫就不会如此痛苦。

张远轻轻笑了,看着与小人儿极像的脸,柔声说:“没事,就睡这里。”

“姐夫,天天睡不好,身体怎么能受得了?”

“没事,我的身体我清楚,再养几天就没事了不用担心。对了,车开的怎么样了?”

苏冬生知道姐夫是故意岔开话题,心里叹息一声,故作轻松的跟姐夫谈起车来。

张远这几天精神好多了,陪着冬生说了很长时间的话,感觉累了就说:“冬生,我累了。”

苏冬生起身说:“那你赶紧睡我下去了。”

张远乏力的点点头,慢慢躺下,闭上眼睛。苏冬生轻手轻脚走出去。苏冬生下楼走进客厅,看见父母坐在沙发上。听见脚步声回头看看苏冬生,母亲小声问:“睡了?”

“睡了。”

母亲叹气,低声说:“我怎么看着小远似乎有些不好,身体差的厉害。”

苏冬生点头说:“嗯,才说了一会儿话就累了,眼睛都睁不开了。”

“可怎么办?”

苏父看着儿子试探着说:“要不送他去医院看看?”

苏冬生摇摇头说:“我试着劝过,不去,根本说不动。让他去医院,除了我姐,谁能说动他?”

苏父眼睛一瞪说:“净说那些没用的,你姐要是在,小远就不会变成这样子。”

苏母的眼睛又湿了,苏母低声说:“都怪那个汪红,死到哪里去了?”

苏冬生一撇嘴说:“这么长时间了,怕是根本回不来了。”

苏父瞪眼说:“这说的什么话?好好的人怎么能说没就没?说不定过一阵子就回来了。”

“怎么可能回来,要是能回来她早就回来了。她有多在乎姐夫,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怎么可能让姐夫一个人在家这么久?肯定是出事了,像她那种女人,人见人烦,指不定什么时候得罪了人都不知道,说不定早让人给干掉了。”

“闭上你那乌鸦嘴,多大的人啦?怎么就不长进?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没点数。”

“我说的是实话好不好!”

苏父脱下鞋骂到:“越说你越来劲了是不是?”

苏母一看这父子两个的动静,轻声喝道:“都小声点,别吵到小远。”

说话间,大门外砰砰砰响起来敲门声,三人互相看看苏母起身说:“这谁呀?大半夜的。”

苏母快步出去开门,一会儿,一个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中年男人走进来,一进门一脸的笑容,对着苏父说:“他苏叔,过年好。”

苏父急忙起身,客气的说:“哎,哎,他叔,你怎么过来了?快坐,快坐。”

“瞧你这话说的?这大过年的我就不能来拜个年?”

“不是,他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就是拜年也应该我去你家啊。”

“咱乡里乡亲多少年了?谁来都一样。”

苏母泡了茶端过来笑着说:“他叔喝茶。”

“哎,谢谢老嫂子。”

“客气什么?尝点油果子。”

男人拿起一块油果子尝尝说:“老嫂子的手艺就是好,这油果子炸的好看好吃。”

“你就别夸了,一辈子就这还能拿出手。”

苏父笑眯眯的说道。男人又夸奖了几句,然后看看苏冬生,似乎很随意的说:“小远不在啊?”

“小远?哦,小远累了,先睡了。”

“哦,前两天我看见小远了,瘦多了,怎么身体不好?”

“也不是,就是最近没休息好。”

“哦,那可得好好休息休息。不过在你这里,吃的好住得好,养两天也就过来了,到底年轻,恢复起来快。”

“是,是,他叔说的没错,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话说到这里,苏家人也明白了,这位是来找张远的。苏家人嘴里打着哈哈,跟男人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张远的主谁也不能做,如果自家的女儿在,张远的主女儿能做。可如今,张远状况不好,既是张远的身体跟过去一样,苏家人也知道张远已经不是自己家的女婿了。张远还愿意看顾这个家,是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张远现在毕竟是别人家的女婿,自己家人要知道轻重。所以尽管知道男人是来找张远的,但只要他不提,苏家人是不会上杆子提张远这茬的。男人几次刻意的提示,就是希望苏家人主动提出张远,顺便把张远叫出来,自己也好张口。可是苏家人装傻充楞,就是不去叫张远。男人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直接提出:“他苏叔啊,我想找张远,你看能不能叫他一下,我……”

苏冬生一翻白眼就准备张口回绝,苏父马上一个眼色过去,笑着说:“他叔,你刚才也说了,小远最近身体不好,老是睡不好觉,这才上山来。山上空气好,又赶上过年,心情也好,前两天都睡不好,这不今天才缓过劲来,想睡觉。这会儿,那孩子刚睡着,不好去叫。要不,有什么事,你明天再来?”

男人脸上一阵难看,虽有不满,但依然压着自己的不快,笑着说:“哎呀,一个大男人,身体能有多差,我就一两句话就完事,他再去睡不也一样?”

苏冬生气的哼了一声,瓮声瓮气的说:“爸妈,我出去了。”

苏父点点头说:“去吧。”

苏母跟着苏冬生出门,两人走到大门外,苏冬生说:“妈,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看见那种没皮没脸的人生气,我怕气坏自己。”

苏冬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低声说:“我去睡觉了。”

“去吧,我也收拾收拾睡觉,让你爸陪着那没皮没脸的人说去。”

苏母说这话心里怨气大着呢,想当年,张远的爸爸带着村里人下山接活干,让村里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了,日子好过了,嘴上说着要好好谢谢张远的爸爸,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可正经,当张家连续几年出事,村子里有几个人念着情分?没有人在张家危难时伸手帮一把,不帮也就算了,还落井下石,欺负张家唯一活下来的老的小的,那些年,张远的日子有多难过?别人不知道,村里人哪个不知道。可如今倒好,舔着脸就来了,还大言不惭的说这话。这是谁给他的自信?他的脸咋就这么大?苏母真想破口大骂。

第319章

苏母对着屋里翻翻眼睛,心里骂了两句,就又摆出一副笑脸走进客厅。苏母没有坐下,而是直接上楼了。苏父看着老婆子的背影,眉头一挑,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男人缠了很长时间,苏父一直没有吐口,最后男人不高兴的走了,临出门还不忘提走自己带来的东西。其实张远早就醒了,他的睡眠很差,男人进来不久张远就醒了,原本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的张远听到楼下的说话声,压根没注意,也根本不关心。直到隐隐约约听到自己的名字,张远才注意起楼下的动静。侧耳细听,虽然是断断续续的,倒也八九不离十。张远嘴角带着冷笑,听着苏父婉转的拒绝,男人的死缠烂打。张远真想下楼去看看,这谁给他的脸?张远身子很乏,在加上自己感觉时日不多,他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不舍得离开,这间屋子里充满小人儿的气息,那香甜的气息让张远身心陶醉,不舍得离开。所以张远冷冷的听着,直到男人不高兴的走了,张远甚至能想象出来男人一副你不帮我你错了的无耻嘴脸。张远躺着没动,窗外夜色深沉,冬夜的清冷怎么也冷不过张远的心。

楼下,男人一走,苏母就走下来,轻声说:“总算走了,这人皮真厚,怎么好意思张口!”

“唉,人都一样,为了自己有什么不能张口的?”

老两口相对无语,摇摇头上楼睡觉去了。

大年初五迎财神,一大早鞭炮声就震耳欲聋,霹雳吧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年的第二个高潮来了。睡得正香的王安也被这热闹的鞭炮声吵醒,睁开眼睛,身边的人已经早起,侧耳一听,果然在厨房里忙活。王安嘴角上扬,心情颇好的起床,穿戴整齐后去卫生间洗漱。等王安打理好自己,妻子已经把早餐端上了桌。王安坐下笑着说:“辛苦了。”

妻子撇撇嘴说:“油腔滑调。”

王安宠溺的一笑说:“今天没事,可以休息一天,陪你逛街怎么样?”

“你说真的?”

“当然。”

妻子甜蜜的一笑说:“这会儿时间还早,十点出门差不多。”

“服从领导安排。”

妻子娇嗔的看一眼王安,脸上的笑容挡不住。俩人开心的边吃饭边聊天,基本都是妻子说,王安是个好听众。妻子说:“我办公室的小李在商业中心的专卖店买了一件羊绒衫,特漂亮,就是今年流行的那种怀旧色,今天去看看,有合适的我也买一件。”

“怀旧色?什么颜色?”

“怎么说呢,准确的说是介于深灰和浅灰之间的一种颜色,特洋气。”

王安脑补了一下所谓的怀旧色,再看看妻子说:“你已经很洋气了。”

妻子脸红了,娇嗔的说:“说假话呢你?”

王安一本正经的说:“没有,你真的很洋气。”

“那是你这个土老帽眼里的洋气。”

“不是,我们单位的人都这么说。”

妻子故意叹口气说:“唉,不行了,老了。”

“老了也是漂亮的老太太。”

妻子的脸一变,瞪了王安一眼说:“跟你就没法愉快的聊天。”

王安一脸懵逼的说:“我又说错什么了?”

妻子叹口气说:“愉快的聊天方式是这样的,我说老了不行了,你就说,一点也不老。会吗?记住了,别一聊天就让人生气。”

王安笑了,点点头说:“我记住了,老婆大人一点都不老,尤其是打扮一下,就跟十八的一样。”

妻子忍无可忍的伸手掐了一下王安腰里的软肉,猝不及防的出手让王安“哎呦”一声,笑着说:“又怎么了?不是都夸你年轻了吗?”

“你那是夸我呢?你那分明就是说我老黄瓜刷绿漆呢。”

“老黄瓜刷绿漆?什么意思?”

“装,你就装吧,不装能死?”

王安睁着无辜的眼睛,一脸真诚的说:“哎,不是,老婆大人,我是真不明白你这老黄瓜刷绿漆什么意思,你就不吝赐教一番呗。”

“我告诉你,老黄瓜刷绿漆就是装嫩的意思。”

王安“噗嗤”一声笑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说:“哦,原来如此。”

俩人说说笑笑的吃过饭,妻子心情愉快的去梳妆打扮了。王安百般无聊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基本上都是些娱乐节目,王安不喜欢这类节目,心不在焉的看着,偶尔看着妻子兴致勃勃的试穿衣服。

妻子穿一条黑色包臀裙,上陪黑色高领打底衫,走过来站在王安面前问:“好看吗?”

王安随意的扫了一眼答:“好看。”

妻子说:“走点心行吗?”

王安说:“我看了啊,真的不错。”

“你压根就没看我。”

“我看了。”

“哼,自从结婚后,你就压根没看过我的脸。”

“这话说的不科学,我怎么就没看你的脸了?”

“我的脸上长斑了,我用了祛斑霜,我觉得好多了,我问你是不是好多了,你怎么说的?”

“我怎么说的?”

“你说你的脸上有斑吗?”

“这说明你的斑就不明显嘛。”

“明明挺明显的,你压根就没仔细看。”

“这很重要?”

“当然。”

“可我觉得一点都不重要。”

“对于女人来说,还有比脸更重要的吗?”

王安知道这样纠缠下去,最终的结局还是自己认错道歉,不如趁早结束令人不愉快的话题。王安起身走近妻子,伸手抱住妻子,大手环在妻子的腰间,嘴唇贴着妻子的脸颊在妻子耳边低语:“小东西,我对这副身体更感兴趣,嗯?”

妻子脸一红,低声说:“说什么你都能扯过来,不理你了。”

妻子去了卧室,脱下这套衣服,然后去洗脸化妆。王安抬抬眉头,得意的一笑,依旧坐在沙发上,百般无聊的看电视,王安知道,重头戏才开始。

王安似乎在哪里看过一个小段子,说有一个男人在七十岁的时候给儿子写了一封信,回忆了自己的一生,其中最遗憾的就是他原本可以非常成功,但最终却碌碌无为的过了一辈子,究其原因,用了一生时间总结出来,现给儿子一些忠告。信中写到:我大概估算了一下,每次等你母亲出门的时间,如果我不是站在客厅里焦躁不安的等待,而是把这些时间合理的应用起来,那么我可以成为工程师、发明家、作家、或者艺术家,鉴于我对数学的热爱,也有可能成为数学家。但遗憾的是,我什么都没做,就在客厅里坐着,时不时看看时间是不是晚了,会不会迟到。我一生的二分之一时间是在睡觉,剩下的可以利用的那二分之一时间里,又有一半时间用来等待你亲爱的母亲出门前的准备,所以我这一辈子一事无成。我亲爱的孩子,父亲给你一个忠告,在等待太太出门的时候,你可以做许多事,那样子的话,你一定会成为一个比父亲成功百倍千倍的人。

王安想起这个小段子,不仅哑然失笑,侧头看看妻子所在的方向,再看看时间,还好,今天的时间宽裕,反正也不急,就耐心等待吧。

王安终于等来了精心装扮过的妻子,米色大衣,黑色短靴。身材没有因为冬天穿的厚而显得臃肿,依然秀丽苗条。画了淡妆,妆容优雅有气质,乌黑的发梳着蓬巴杜发型,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王安看着美丽的妻子,眼睛里的笑意让妻子脸红,妻子羞涩的一笑,挽住王安的手臂说:“走吧。”

王安低头在妻子耳边低语:“很漂亮。”

妻子靠在王安的肩头笑了,亲昵的蹭蹭王安的脸颊,低声说:“喜欢吗?”

王安亲了一下妻子低声说:“喜欢。”

俩人出门,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碧如洗的天空,旭日东升,空气新鲜,风中依然带着冷气,妻子的心情很好,一路上一直柔声说着话,王安一直宠溺的听着,偶尔附和一两句。这样轻松的日子许久不曾有过了,多少年来,王安一直忙的四脚朝天,很少和妻子逛街。所以,今天妻子真心高兴,拉着王安兴致勃勃的东看看西看看。

俩人刚走进妻子所说的那间专卖店,妻子一眼就看见了那件怀旧色的羊绒衫,王安的手机乍然响起。王安示意妻子过去看衣服,他则走到一边去接电话。王安接完电话,抬头看看妻子,眼里闪过一丝歉意。妻子正好回头看王安,苦笑一声走过来说:“单位有事?”

王安歉意的说:“对不起,我……”

妻子体谅的笑着说:“赶紧去吧,我自己在转转,小心点。”

王安伸手轻轻拍拍妻子的手,低声说:“晚上回家吃饭,我想吃你做的红烧排骨和腐乳肉。”

妻子明媚的一笑说:“我这就去买排骨。”

王安笑着点点头,然后转身快步走出专卖店,妻子站在原地,温柔的笑着,看着王安匆匆的背影,妻子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失落的寂寞瞬间席卷整个身体。很快,妻子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露出轻快的笑容,也匆匆走出专卖店,她要去菜市场。

第320章

王安匆匆赶到单位,直接去了局长办公室。局长看到王安走进来就笑着说:“来了,坐吧。”

王安坐下说:“什么案子?”

局长歉意的说:“刚要轻松几天,就又出事了,我考虑了一早上,非你莫属。”

王安鄙夷的说:“考虑了一早上,这不是局长大人的做事风格啊,我看十分钟还差不多。”

“你错了,半个小时。”

王安抬眉笑着说:“你对我的压榨从来就没有停过。”

“有吗?我怎么没觉得。”

王安不客气的拿起局长桌上的一盒茶叶说:“这是酬劳。”

局长立马说:“不行,这可是过年女婿孝敬的,我今天刚带来,就泡了一杯茶,还没来得及收起来。你强盗啊?”

王安一撇嘴说:“知道你有个好女婿,不用显摆,等我有了女婿,送来的东西分你一半。”

“你那就是画饼充饥、望梅止渴,信你才怪。”

局长桌上的电话响了,局长接完电话,严肃的说:“西区又发生一起失踪案,西区公安分局十点接到报案电话,感觉事情不简单,马上就向局里做了汇报,地点在西区化工厂的老家属区,我考虑了一下,你接手比较适合。西区分局的同志等着你一起过去。”

王安立刻起身说:“我这就过去。”

“他们在楼下。”

“好。”

王安把手里的茶叶盒放在局长办公桌上说:“我回来过来拿。”

局长笑着说:“一人一半。”

王安好笑的抬抬嘴角,一边往外走一变边说:“好,听领导的。”

局长笑着摇摇头,看着王安快步离去的背影,矫捷沉稳,背影很迷人。

王安下楼,西区分局的车就在院子里。王安直接走过去跟西区的同志打招呼,也不用客气,几人上车就走。车上,西区的同志介绍情况。早上十点,西区分局接到报案,化工厂的老家属区有人报案,声称自己的妻子三天没有回家。

“三天?初二的事?”

“初一晚上离开家的。”

王安点点头,拿出手机给刘冬和张哲打电话,告诉他们马上去西区化工厂老家属区。

王安一行三人到了化工厂家属区,王安熟悉这里,来过这里,王安记得汪红的姨妈家就住在这里。想起汪红,王安脑子里一动,红光一闪,会不会这次失踪的人跟汪红有关系。如果有关系,什么关系?既是没有关系也一定是认识的熟人吧。王安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面上却不动声色,跟着西区分局的人路过汪红的姨妈家,向另外一栋楼走去。走进单元门,建筑格局和汪红的姨妈家那栋楼是一样的。他们上了四楼。敲开门,王安看到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人,拄着双拐,神色有些焦急,还有些恼怒。男人说话很是客气。

“警察同志,你们来了,快请进。”

三人走进客厅坐下,同行的一名警察问:“是你报的案?”

“是,是我。我老婆三天没有回家了,能找的人我都打电话问了一遍,他们都说没有见过,所以我才有些着急。”

“我先记录一下你的户籍信息。”

“好。”

常规登记做完后,警察看看小钱的腿,开口问:“你的腿……?”

“哦,一个月前不小心摔的,好多了,现在拄着双拐能走了。”

“你妻子马玉梅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

“初一晚上,吃过饭就出门了。”

“出门时告诉你要去哪儿吗?”

小钱尴尬的笑了一下说:“去打麻将了,她喜欢搓搓小麻将,几乎每天都去,一到那个点,心里跟猫抓一样,屁股后面着火似得,一分钟都坐不住。”

“天天都去?”

“基本上,除非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过我家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连大年三十,吃过年夜饭,后半夜还去赶了个夜场,搓了几圈才回来。”

“白天也去?”

“下午去,一般吃过饭,一点多钟就去了。”

“初一晚上走的时候有什么异常?”

“异常?没有,高高兴兴的走了。”

“今天初五,你妻子初一晚上出门,一直没有回家,为什么才报案。”

“我没想到,以为她搓麻将搓疯了,现在又是过年,放假了,麻将馆里闲人多,没事就凑在一起,搓它个天昏地暗的,没当回事。直到今天早上,家里吃的不多了,我想吃点汤汤水水的,就打电话叫她回来,结果她的电话关机,我就打了一圈电话,凡事能找的人都打电话问了一遍,结果都说没见她,我这才急了。”

“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几天不回来?”

“经常,不过最多也就三天,没有超过三天的。”

“你们俩口子吵架了?”

“没有,我们多少年都没有吵过了,老夫老妻了,没什么可吵的。”

“最近你妻子的情绪怎么样?”

“还行,她属于那种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的人,啥事都不操心,没心没肺的,走的时候挺好的。”

“最近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有,我岳母病了,大舅子叫她回去伺候岳母,可我刚好摔断了腿,老婆就不想回去,大舅子生气了,大年三十一家子到我家闹了一场,把我老婆打了,我老婆气的够呛。”

“闹得很厉害?”

“是,我腿不好,帮不上忙,我老婆又是个不吃亏的,一对二,我老婆沾不上光,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最后是我气急了,打电话叫了我一哥们,上来后才算是没有吃大亏。”

“你妻子平时跟她哥哥关系好吗?”

“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说句不好听的,我那大舅子不着调,好吃懒做,快四十的人,整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靠着岳母养活。我岳母年龄大了,除了伺候他们一家子,还要捡点垃圾,卖点钱补贴家用。我老婆心疼岳母,平时没少给娘家补贴。说真的,我们家也不富裕,老婆买断后,就在家闲着,靠我一个人挣钱,我们没孩子,倒也够用,虽然不会饿肚子,但也剩不下多少。我老婆心疼岳母,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人嘛,生一场养一场,孝顺也是应该的。可恨的是我那大舅子,伸手伸惯了,觉得从我这里拿钱是理所应当的,稍有不满意的地方,就理直气壮的骂我老婆。岳母这次病了几个月,之前挺挺也就过去了,到底是年纪大了,就在我出院的没几天,岳母就躺在床上起不来了。这下可把天祸创下了,大舅子打电话叫我老婆回去伺候岳母,我这样我老婆哪能放心,就拒绝了。大舅子那个畜生电话里就开骂气的我老婆摔了电话。这下把大舅子惹闹了,大过年的就跑到我家来,闹得一塌糊涂。真不是个玩意儿。”

“你妻子受伤了吗?”

“没有,怎么说也有我呢,我一看情况不妙,立马打电话叫了我一哥们,我那哥们人高马大,小时候练过几手,我那大舅子根本不是对手。我老婆也是气急了,趁着机会把她嫂子美美的挠了一通,没吃亏。他们走了之后,我老婆还高兴呢,在我跟前显摆自己多能。”

“你妻子走之前没有因为这事心情不好?”

“我觉得没有,她一贯没心没肺,给我洗过脚就走了,我没看出来她不高兴。再说那是年三十的事,我老婆是初一晚上走的。”

“你跟你大舅子他们联系了吗?”

“早上我打电话了,大舅子一接通电话就开骂了。我心里急,就不高兴的说你妹子几天没回家了,你就不担心?我那大舅子就不是人,一听我老婆几天没回家了,冷笑着说:我就知道那丫头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一定是嫌弃你挣不来钱,跟人跑了,说不定这下找了个有钱人。你们听听,这是亲哥吗?我就跟他说,我不是开玩笑,马玉梅三天没回家了,我问了很多人,都没见她,是不是回去了?大舅子冷笑一声,没回来,死到外面了,我不知道,别给我打电话,我忙着呢。说完不等我说话,就把电话挂了。”

“你大舅子的地址给我们,我们去了解一下情况。”

王安一直坐在一边,安静的听着警察和小钱说话。王安仔细观察了一下房间,两室一厅的格局,客厅不大,一组三人沙发,一张茶几,电视柜,茶几上摆着果盘,各种干果,还有一大盘水果。房间经过简单的装修,看上去倒也整齐干净,虽不富裕,但一看日子过得也不错,普通职工家庭也不过如此。报案人小钱,看样子性格有些大不咧咧的,是个不太注意小节的人。谈到妻子失踪的事,很着急。等同来的警察问完了,王安淡淡的的说:“你平时喜欢喝酒?”

小钱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说:“是,喜欢喝两口。家里就我们俩口子,又没孩子,除了上班,整天也没什么事,闲了就和朋友喝几杯,聊聊天,联络联络感情。”

“初一喝酒了?”

“喝了。”

“喝醉了?”

小钱挠挠头说:“喝醉了,中午喝的,喝完就睡着了。”

第321章

王安继续问:“在家喝的?”

“是,我老婆做的菜,让我喝两口。从我做手术后,一直没有喝,馋的要命,这两天好多了,又过年,我老婆就同意让我喝两口,正好也谢一下帮忙的哥们。

“你叫了几个人?”

“一个,就住我家楼下,我们一起长大的好哥们,三十那天也是叫他上来帮的忙。”

“他也喝醉了?”

“应该吧,他平时不太喝酒。”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健身教练,身体棒的很,身材那叫一个好。”

王安心思一动,淡淡的问:“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

“连军,跟我一样大,三十四岁,以前是我们厂三产的,后来买断了,就去做了健身教练。”

“他住在你们楼下?”

“嗯,就在一楼,连门都一样,中门。”

“你是几点睡得?”

“不记得了,喝醉了。中午开始的,12点左右,几点结束的,没印象了。”

“连军是几点走的?”

“没看时间,他走的时候我还清楚着呢,他走了以后我就睡了。”

“你妻子马玉梅平时在哪里打麻将?”

“就在小区里,我们小区只有一家麻将馆,以前跟连军是一个单位的,也是买断的,在家没事,也是个爱玩的主,索性就开了一家麻将馆,我们小区也算是人多的,老小区,闲人多,麻将馆向来都是人满为患。”

“跟她关系好的你都问过了?”

“我知道电话号码的都问过了,都没见她。”

“最后一个人是什么时候见她的。”

“好像是初一的晚上,她去了麻将馆。”

“除了母亲和哥哥,她还有亲戚吗?”

“有啊,但都在外地,多少年也不见一面,几乎不来往,连电话都很少打。”

“平时她睡那个房间?”

小钱用手指了一下卧室说:“我俩睡这间,那间空着。”

说完小钱想起身带大家过去,王安给身边的警察示意了一下,警察立马说:“来,我扶着你,过去看看。”

卧室六七平米的样子,一张15米的大床,一组四门衣柜,墙角一张小小的梳妆台。房间简单利落,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王安走到衣柜前对小钱说:“可以打开看看吗?”

“您请。”

王安打开衣柜的门,衣柜里也很整齐,都是男士衣服,以深色为主,显然都是小钱的衣服。打开另一扇门,让人眼前一亮,靓丽的颜色居多,红色的,是那种鲜艳的正红色,橘黄、橘红、天蓝、碧绿,一水的热烈靓丽。衣柜很整齐,一看就知道女主人是个干净利索的麻利人。王安一边看一边问小钱:“出门时带的钱多吗?”

“不清楚,大概几百块钱吧。我不太清楚,我的工资卡她拿着。”

小钱是个好老公,从结婚以后,主动把工资卡交给妻子马玉梅,两人结婚这些年,从来没为钱争吵过。马玉梅也是个能干的,分得清里外,把家务的很好,把丈夫的吃喝住行都照顾的很好,小钱啥事都不操心,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吃什么,给马玉梅说一声,下一顿必定会摆在桌上。所以家里有多少钱,存款在哪放着,小钱根本不知道,也从来不问,不操心。

“除了打麻将,她还有什么爱好?”

“没有,除了打麻将,就是爱做饭,打扮自己。”

“她会不会去闺蜜家里?”

“不可能,她娘家离得远,同学都在老家,这边厂里因为买断多少年了,平时也不太联系,除非有什么事,才会联系。她不可能去别人家。这么多年,除了在麻将馆过夜,她从来不会在别人家过夜。”

“你妻子最近跟谁有过节?”

“没有啊,除了她哥哥嫂子,没跟谁吵架啊。”

“你妻子欠账了吗?”

“没有,我们虽然日子不富裕,但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有吃有喝,又不用买房,存款不多,但也不会欠账。”

“别人欠你们的钱吗?”

“不欠,这年头地主家也没多少余粮,何况我们这种普通家庭哪里来的闲钱借给别人?”

王安走到阳台上,向外看。这里全部是五层砖混结构的楼,左右两排,一排三栋,共15栋楼。中间是一条马路,种着北方常见的洋槐树,从树的长势就可以看出楼下院子里人挺多。孩子们互相追逐着、笑闹着、欢呼着,大人们互相问候,聊天,老人们坐在木质的长条椅上,惬意的晒太阳。有一堆人围在一起,似乎很开心的样子,王安看不到他们在做什么,不过也能想出来,一定是在打扑克。这里相比较于别的小区,更热闹一些。老邻居多,许多人在一起住了几十年,知根知底的,谁家有个风吹草动不出半天,全小区的人都知道了。说的更夸张点,隔壁的或者楼上楼下夫妻之间拌几句嘴,教育孩子骂几句,连你骂的什么都听的清清楚楚。所以,小区的老住户们感情也好,谁家有个事都热心的帮帮忙,这里透着家长里短的温馨和热情。王安的目光扫过整个小区,这里一直可以看到小区门外,小区的大门直对着主街道,一边是市场,一边是一条小路,小路上也是高大的洋槐树。王安看完走进客厅,对小钱说:“把所有跟你妻子来往的朋友和亲戚的联系方式告诉我们。”

小钱就把所有能想起来的人都说了,家住哪里,在哪上班,联系电话,一口气说了二十多人。小钱说:“暂时只能想起这些,我手机里存的也就这些人了,其他和她有联系的人,大多数都是麻将馆里经常打牌的,我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王安点点头说:“有照片吗?最好是近期的。”

小钱说:“最近没有,但去年就有很多,以前的也有,我家有好几本相册,里面大多都是她的照片,她爱照相,出去玩一定是照相的,现在又方便手机就能照,有很多。”

小钱说完想起身去拿,西区的小警察有眼色的说:“你不方便,如果就在跟前,你说我拿。”

小钱不好意思的笑笑说:“谢谢你,麻烦你,就在卧室的床头柜里,一进门的那个床头柜。”

相册很快拿出来了,王安仔细的一页一页翻看,最后挑了几张清晰的,正面、侧面都很清楚的照片说:“这几张照片我们能带走吗?”

小钱看了看王安手里的那几张照片说:“没问题,这几张都是去年的,和她现在没什么区别。”

一个多小时后,王安三人告辞小钱下楼,在楼下看见刘冬和张哲,两人站在车旁。看见王安三人出了单元门,两人立马走过来。

“王队。”

“来了。”

“早来了,看见西区的车在这里,就站在这里等。”

“你们上车,我去那边看看。”

几人听话的上车,王安则悠闲的往人多的地方走过去。还没靠近,就能听到争执的声音。

“你这臭牌,做主了就不能发个单,一个劲的对子,你傻啊不知道换了姿势?”

“你说谁臭呢?光看见自己手里的几张牌,我哪里有单。总不能拆了送你吧。”

“说你不会打牌,还不承认,啥叫打对家?就是要互相配合,你不送我,结果你自己拖后腿,自己没跑了,还不知道送上游,跟你一家真没法打。”

“你以为我爱跟你一家?”

“别吵了,下一把好好打。”

王安站在后面,似乎也很感兴趣的样子,看着这堆人。不光打牌的人挣,看牌的人也嘴不停的评论。什么这张牌出错了,那个牌不能打,什么好容易做主,应该挑单,总之一堆人连吵带闹,开着玩笑,说着荤话,骂着别人,也算是一种休闲娱乐,倒也热闹开心。王安看看周围,离得不远的地方,几位老人坐在太阳下,悠闲自在的晒着太阳,嘴里不急不缓的说着闲话。

“老嫂子,你这身体真棒,儿女孝顺就是好啊。”

“哎,还行,你也不差啊,吃嘛嘛香,昨儿我还看见你那大闺女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怕是又给你带了不少东西吧。”

“我那大闺女没说的,离的远,在婆婆家过了年才来的,可不是,吃的、穿的、用的,什么都拿,进了家门也不闲着,这不让我下来晒太阳,自个在家收拾屋子呢。”

“再说你们俩啥呀,闺女就没不好的,看我和马嫂子,命就是苦。”

“是啊,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我们俩要是没退休工资,怕是早死了多少年了。”

“行了,身体好就行,你看连家嫂子,儿子闺女都孝顺,可身体不好,这一冬天我就没见着她。”

“一直身体不好,才出院,差点没回来。”

“最近说是不错,前儿我看见她家的二小子,问了一下,这一过年精神好多了。”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我看能过去。”

“活一年算一年,多挣点退休工资,那就是赚了。”

“哎,我可有些日子没见她家那闺女了。”

“就是连家嫂子领来的那小丫头?”

“听说嫁给了有钱人,住着小洋楼,开着那什么进口车,有钱的不得了。”

第322章

老太太们说起别人家的事时,特有精神,许多陈年旧事都能记得清清楚楚,津津乐道的继续唠着。

“那闺女长得可水灵了,我就没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姑娘。”

“那是,就凭那长相,随便嫁个有钱人。”

“我听说那闺女可没少帮着老连家,老连家的日子可是咱这小区数一数二的。”

“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我听着儿媳妇说那闺女失踪了。”

“啊,啥时候的事啊?”

“一个多月了,好像是年前腊月里的事。”

“没到腊月里吧。”

“还没找着?”

“这么长时间了,怕是没啥希望。”

“你说最近咱小区是不是风邪啊,总是出事。”

“还有什么事?”

“今早吃饭时,我儿子说小钱打电话问他见自己的媳妇了吗,我估摸着小钱的媳妇也失踪了。”

“小钱的媳妇,就是那个整天打扮的妖里妖气的媳妇,嘴唇抹的像吃了死孩子一样。”

“没错就她,姓马,爱打麻将,整天在麻将馆里,”

“说是三天都没回家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八成是去哪里赌去了,有时候他们赌起来不分白天黑夜,能赌几天几夜。”

“染上赌的毛病可不好,旧社会有这毛病的卖儿卖女的多多的,作孽啊。”

“你说一个好好的媳妇儿,长得漂漂亮亮的,收拾的也利利索索,怎么就喜欢赌呢?”

王安支棱着耳朵仔细听着,特意慢慢往跟前靠一点,以便听的更仔细。老太太可没注意有人刻意的听着他们说话,依然有一句没一句的唠嗑。

“那女人也真够呛,小钱不是摔断腿了吗?她这一不在,小钱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你指望着赌徒有心啊?但凡是个人,沾上个赌字,就跟换个芯子一样,没得好。”

“我看那媳妇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看着就不大安分。”

“现在的年轻人可不比咱当年,出个门见着个男同志都得绕着走,现在的那些个女人,看见男同志那是生扑啊。”

“我听说钱家的媳妇玩的还大,你们说就小钱一个人挣得工资,不够那女人祸祸的。”

“你们说她会不会和老连家的那个闺女一样,再也找不着吧?”

“谁知道呢?可千万要回来啊,这大过年的,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听着怪瘆人的。”

“是啊,她要是没了,小钱可怎么办?”

“说她赌的大,能有多大啊?咱院里的老唐家的三小子开的麻将馆,不是说就打几块钱的混个心吗?咋还就玩大了?”

“是啊,我家那死老头也去啊,没听说玩的多大啊。”

“什么呀,我可听说白天是白天的,也就打个小麻将,晚上锁了门才整大的呢,你家老头就跟那几个老东西随便混个心,打打小麻将,人家年轻人晚上才正经玩呢。”

“我也听说了,前一阵子半夜里来了好多警察,就在那栋楼麻将馆的那个单元,怕是就为了这个。”

老太太们热烈的扯着闲话,王安仔细听着,等到老太太们的话锋一转,说起谁家又生个大胖小子,谁家的姑娘孝顺的时候,王安也慢慢走开,在院子里随意的走着,看着院子里的环境。王安也看见了麻将馆的方向和位置,玻璃窗上贴着麻将字样。王安看看时间,还不到中午,麻将馆里应该没人。王安慢慢走到车的跟前,对车里人说:“去一楼看看。”

刘冬和张哲以及西区的俩名同志下车,跟着王安走进单元,刘冬直接走到连军的家门口,伸手敲门。连军不在家,王安想着连军可能是去母亲那边吃饭了。对几人说:“回吧。”

西区分局的同志把王安三人送到市公安局就开车走了。王安和刘冬、张哲上楼去了王安的办公室。刘冬一进门就说:“这两月真是流年不利,尽是失踪案。”

王安淡淡的笑笑说:“先吃饭,下午再去化工厂的老家属区。”

食堂休息,三人就去外面,一人一碗牛肉面,加蛋加肉,吃的饱饱的。从牛肉面馆出来,王安抬手看看时间说:“回去开车过去,时间差不多了。”

依旧是刘冬开车,三人去了化工厂的老家属区。这里还是老式的栅栏门,在门里左侧有一间小房子,里面坐着门卫。看见车停在门口就出来问:“找谁的?过来登记一下。”

刘冬下车出示自己的证件,登记完门卫就把大门打开了。车开进去停在早上的那个位置,三人下车,走进单元,刘冬敲门,连军家里依旧没人。刘冬看看王安说:“还是不在。”

王安说:“先去麻将馆吧。”

三人走出单元,王安上午已经观察好了,知道麻将馆的位置,三人不紧不慢的向麻将馆走去。一走到麻将馆的单元门口,就能听见里面说笑的声音。单元门被人用一块砖顶着,大开着,走进单元门,不用看只用听,就能知道麻将馆是哪个门。麻将馆的门虚掩着,刘冬走在最前面,伸手推开门,三人先后走进去,王安走在最后面。这是一间经过改造的两居室,其中一间卧室的墙被拆掉,和客厅连成一片,紧紧张张摆着五张麻将桌,显得格外拥挤。这会儿时间还早,只开了一桌麻将,两男两女,周围坐着三个,说说笑笑的边打麻将边聊天。王安三人一进来,其中一个站起来笑着说:“几位要打麻将?”

刘冬拿出自己的证件说:“警察。”

嘈杂的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三人。张哲绷着脸说:“你是老板?”

“是,不知道警察有什么事?我这里可都是守法公民,就是消遣消遣打打小麻将,聊聊天应该没问题吧?”

张哲面无表情,看着老板说:“姓名?”

“唐建国,警察同志,我这里可是办了正规手续的,我们一贯规规矩矩的,没干违法乱纪的事。”

张哲拿出马玉梅的照片说:“认识照片上的人吗?”

麻将馆的老板唐建国脸上的表情明显放松下来,只看了一眼就说:“认识啊,马玉梅,小钱的媳妇。”

张哲收起照片说:“她在哪?”

“今天没来啊。”

“今天没来,昨天呢?”

唐建国想了一下说:“好几天没见了。”

说完这话,唐建国脸上一副奇怪的样子说:“您这一问我才想起来,马玉梅好几天都没来了,我说这几天怎么不对劲,原来是马玉梅没来啊。”

“什么意思?”

“马玉梅几乎天天来,她又没什么事,一般这个点就来了。这有几天不来,挺奇怪的,那女人哪能在家待的住啊?”

其他人一听是有关马玉梅的,这会儿也放松了,一放松也就开始说话。唐建国说完立马有人接腔说:“还真是,马玉梅这几天干嘛去了?不正常啊。”

张哲扫了一圈麻将馆的人,看看王安,王安轻微的点头示意。

张哲说:“都认识。”

唐建国说:“这里的人基本上都认识马玉梅,天天在一起打麻将聊天,都熟悉。”

“现在有案子与照片上的这个人有关系,我们需要了解一下情况,需要在座的配合。有问题吗?”

唐建国立马笑着说:“没问题,没问题,对吧?”

唐建国看着其他人说,人们也马上附和着说:“没问题,没问题,我们一定配合。”

麻将馆显然不适合做问询,张哲给大家解释要去局里做问询笔录,请大家配合,刘冬打电话去局里,说明情况,请局里派车过来。

麻将馆加上老板唐建国一共七人,把他们带到公安局,分别进行了问询,做了详细的记录。王安首先对麻将馆的唐建国进行了问询。

“最后一次见马玉梅是什么时候?”

“我想想,应该是初一晚上,马玉梅通常都是七点左右过来,初一晚上也是平常的时间过来的。”

“几点走的?”

“那天她没有打麻将,坐了会儿就走了。”

唐建国回忆那天晚上,他吃过晚饭跟往常一样,去了麻将馆,进门就为晚上的工作做准备,擦擦桌子扫扫地,烧开水。到麻将馆的人时间很规律,夏天天气炎热,普通家庭没有空调,热了一整天,一直到傍晚才会有徐徐的凉风,热气一过,院子里就热闹起来,坐在院子里一边纳凉,一边聊天。喜欢玩的人也就来麻将馆,俗话说物以类分,人以群分,到这里来的人,坐在一起既是不打麻将,聊天也有共同语言。冬天要晚一些,一般六点半以后就陆陆续续开始来人,七点就能开始。来的早的人,聊着天,说些荤段子,等着人齐了就开始。唐建国烧好了两壶水,就有人进来。陆续来了三人,唐建国给他们泡好茶,先端上一盘子瓜子,让他们坐下喝着茶,磕着瓜子等人。七点左右马玉梅就走了进来,马玉梅一如既往的打扮的妖娆风骚,大红色的羽绒衣,白色的紧身羊毛裙,脚上蹬着白色靴子,脸上的妆容很精致。马玉梅原本就不丑,在麻将馆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美女,性格开朗活泼,开得起玩笑,麻将馆的人都喜欢跟她一桌子玩。

第323章

马玉梅一进来,先来的三人眼睛一亮,立马就有人笑着说:“马大美女来了,三缺一,快来。”

马玉梅妩媚的一笑说:“今天不打,一会儿有事,坐一会儿就得走。”

唐建国也热情的说:“泡杯茶坐一会儿呗。”

“也行,谢谢!”

“呦,马大美女今儿咋这么客气?”

“马大美女今天格外漂亮,该不会是约了情况吧。”

“什么情况,都是老太婆了,除了我家小钱,谁还看?”

话是这么说,但马玉梅的神情一看就是充满自信,对自己的美貌深信不疑,坐在那里搔首弄姿的。唐建国给马玉梅泡了茶端过来,马玉梅随手抓起一把瓜子,一边嗑着,一边跟几个男人调侃。

几个男人满眼猥琐的看着马玉梅,马玉梅嗑瓜子的动作妖娆妩媚,红唇吐出瓜子皮,性感风骚。其中一个男人殷勤的替马玉梅剥了一个橘子,递给马玉梅的时候,顺手摸摸马玉梅的小手,嘴里猥琐的说:“小钱怕是不方便吧?哥哥有的是时间,身体棒棒的,怎么样?一会儿哥哥陪你办事去?”

马玉梅冲着那人吐出一个瓜子皮,妖娆的说:“小样,就你这怂样,比我家小钱可差远了。”

“哎呦喂,怎么着?你家小钱金枪不倒啊。”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不用试就知道不行。”

其他几人听着两人露骨的调情,哈哈笑着,这时又有人来了,唐建国麻利的招呼大家抓紧开一桌麻将。七点半的时候,陆陆续续的来人,所有的桌子都开打了,上不了桌子的人就坐在一边看麻将,嘴里说着荤段子,热闹的麻将馆乌烟瘴气,人们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寻找着刺激与安慰。马玉梅那天一直坐着一边磕着瓜子,聊着天,至于什么时候走的,唐建国不知道,因为人多,他压根就没注意到马玉梅是什么时候走的。那天走了以后,唐建国直到今天也没见过马玉梅。

唐建国说完看着王安说:“初一晚上大概就这样。”

“马玉梅没说她要干什么去?”

“没有,我也没问。一般别人不说,我都不问。现在不像过去,人单纯,家家户户就那些事那些人,弄不出什么事,现在可不敢说,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说要尊重别人的隐私吗,我从来不上杆子问人家的事,知道的越多事越多,我不问不知道,只管好我那一亩三分地,就行了。不过一般人都会顺嘴说自己要干什么去,那天马玉梅没说,我们虽然调侃了几句,但也没人问。现在这年头,别人家的事没时间操心。”

“马玉梅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没有啊,就是打扮的很漂亮,可她平时也打扮的很漂亮,那天又过年,穿的鲜亮一点也很正常,我没看出跟平时有什么两样。”

“在那之前,马玉梅与其他人发生过矛盾吗?”

“没有,麻将馆的人无非就是打牌慢了,碰牌多了,胡牌少了,发几句牢骚,也不是什么大矛盾,算不上结仇。”

“马玉梅人缘怎么样?”

唐建国笑了一下说:“应该算好的,马玉梅长得漂亮,性格开朗活泼,拿的起放的下,随便来几句玩笑也不生气,麻将馆里的男人都喜欢跟她一起玩。”

“女人呢?”

“女的,女的也不错,就是有些不痛快,也不会说在当面,顶多在背后说几句,那也是羡慕嫉妒恨。”

“有矛盾吗?”

“应该没有吧。”

“什么叫应该没有?”

“怎么说呢?马玉梅跟人在麻将馆里打过架。”

“说说详细情况。”

唐建国一边回忆着一边慢慢讲述。

三个月前,也就是去年的十一月份,麻将馆里的一个男的,也是小区的,两口子都在化工厂上班,他们都在主业,没有买断,两口子都上班,倒班,工资高,他们家条件挺好。男的叫孔伟,四十多岁,两口子有个女儿,结婚早,孩子已经上大学了。两口子都喜欢打麻将,孩子又不在,闲着没事干,两口子几乎天天都来打麻将,不知道怎么回事,两口子闹矛盾,先一天在麻将馆里就有一句没一句的互相刺对方,后来就吵了起来,还是唐建国和其他人劝开的。第二天孔伟依旧过来打麻将,那天刚好和马玉梅坐一个桌子。俩口子到底为什么吵,没人知道,也不知怎么就扯上了马玉梅。那天孔伟的老婆来的晚,进门看见孔伟和马玉梅坐在一起打麻将脸色就不好看,叫她凑搭子她也不凑,就坐在一边磕着瓜子,嘴里一边不干不净的说着。谁也不是傻子,一听就知道她在骂马玉梅。刚开始,马玉梅忙着打麻将,压根没注意,后来她越说越上瘾,越说越过分,马玉梅仔细一听才明白过来。马玉梅什么人?那就是一不吃一点亏的主,听明白了后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指着孔伟的老婆说:“你他妈嘴里不干不净说什么呢?”

孔伟的老婆那也是个不饶爷的女人,吐掉嘴里的瓜子皮,张嘴就说:“说谁谁知道,没皮没脸的东西,自己什么样,心里没点逼数?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啊,我呸,不要脸的东西,你以为你什么样别人不知道?我都替你脸红。”

马玉梅那张嘴,从来就没吃过亏,一听这话,火爆脾气一上来,张嘴就开始骂:“啊我呸,什么东西!你他妈在老娘跟前装什么逼?你是个什么东西?在老娘这里呲牙。你瞧你那逼样,叠起来没有三块臭豆腐高,整天在家不吃饭光吃屎,一出门就满嘴喷粪,眼斜心瞎的贱货,睁大你那斜眼看看,老娘我是你个臭狗屎能比的?你那逼心思以为我听不出来,怀疑你家老孔跟我有一腿?说句老实话,老孔娶了你,那是瞎了眼,当年怕是你个贱逼脱了裤子才拴住老孔的吧,要不以老孔的人才能看上你?就是他妈弄条母狗也比你强。在我跟前瞎逼逼,逼逼什么?你睡过的男人我马玉梅就是痒死也不要,知道为什么?嫌你脏!你个**的货,敢在老娘面前呲牙,你那些不要脸的事想让老娘兜个底?”

要么说马玉梅泼辣,一张嘴就骂的孔伟的老婆直翻白眼。孔伟的老婆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有一只眼睛有点斜,当年也是她看上孔伟,主动追的孔伟。孔伟小伙子的时候,算是帅气的,厂里的女职工多,孔伟也是厂草一级的人物。俗话说的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反正在众多的姑娘中,孔伟最后娶了她。马玉梅是真毒,一张嘴就往人家心窝子里捅刀子,句句都是砒霜,一喂就是一碗。孔伟的老婆当时被气的眼睛都红了,骂不过马玉梅就出手。嗷的一嗓子就扑过来,隔着麻将桌把手里的瓜子撒向马玉梅,马玉梅也不甘示弱,仗着自己个子高,胳膊长,隔着麻将桌就一把揪住孔伟老婆的头发,一顿撕扯。孔伟的老婆处于下风,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力。让马玉梅可劲的扇了几个大嘴巴子。一边扇,一边骂:“让你满嘴喷粪,老娘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今天老娘一次给你去病,让你再张口就骂人。”

当时事情来的太突然,等人们反应过来,马玉梅已经把孔伟的老婆脸都扇肿了,人们七手八脚把两人拉开,孔伟当时都傻眼了,站在那里不动。直到大家把两人拉开,有人对孔伟说:“还不把你老婆送回去?”

孔伟才清醒过来,孔伟的第一反应更让人可笑,看着被人使劲拉住的老婆皱着眉头说:“你个疯婆娘,没事发什么疯?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说?在这丢人现眼的。”

“孔伟,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竟然向着那贱货。”

孔伟气的直冷笑:“我干嘛向着她,她跟我有什么关系,就是一麻友,你就上来又打又骂,你到底要干啥?”

大家赶紧出声劝:“算了,都少说一句,回家去,有话回家好好说,老夫老妻的,孩子都那么大了,有什么说不开的?”

大家推推搡搡把孔伟两口子推出麻将馆,这期间,马玉梅也被人拉着,不过在孔伟两口子吵架时表现很正常,马玉梅一直很安静,什么也没说。等孔伟两口子走了,其他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劝马玉梅,只好说:“喝口水,来来,小马坐下。”

唐建国赶紧说:“都坐下吧,开始吧,开始吧。”

于是其他桌子又开始搓麻将了,麻将机的声音哗啦哗啦响起。马玉梅坐下说:“小唐,这桌子少个人,来一个,继续。”

唐建国笑着说:“要不消消气,休息休息,喝会儿茶?”

“不用,继续。”

“没问题,这就开始。”

马玉梅用手理了理头发,坐在那里,又开始搓麻将,似乎一点都没被刚才的事影响,那份淡定让麻将馆里男人都侧目,好一个女中豪杰,这心里素质,不是一般的强大。

后来,唐建国才知道,是孔伟的老婆不知道从谁哪里听了闲话,说马玉梅跟她家孔伟有一腿,正好两人在家呛呛了几句,孔伟的老婆心里不痛快,一进麻将馆,又看见两人坐在一个桌上,当时脑子一热,就没控制住自己才有了麻将馆和马玉梅动手的这一出。

第324章

不过孔伟的老婆根本不是马玉梅的对手,从嘴上到手上,一点便宜没占着,搞得自己灰头土脸不说,人也丢大发了,连孔伟的人都丢了。听说事后回到家,孔伟也狠狠收拾了一顿,搞得孔伟的老婆有一个月都没来麻将馆。要不是这小区只有一家麻将馆,估计孔伟的老婆一辈子都不会再来。后来既是来了,也不跟马玉梅说话,唐建国也是个有眼色的人,从不把两人往一起凑。

唐建国说:“马玉梅倒是心大,也没过于计较,孔伟的老婆倒是有些尴尬,不过,麻将馆人多,说说笑笑,也没再闹过。”

“马玉梅跟孔伟什么关系?”

“麻友呗,其他的关系我不知道。不过,凭感觉我觉得没有。马玉梅看着大大咧咧的,开玩笑也不计荤素,表面上看着风骚,其实我觉得马玉梅不是那种人。麻将馆里就没有秘密可言,还真没听说谁跟马玉梅有一腿。这种事有些男人做了就会炫耀,没听说谁真的跟马玉梅有关系。”

“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没有,没有特别的事。”

“马玉梅欠别人的钱吗?”

“没听说,之前少过我的,不多,千把块钱,马玉梅不打大的,都是小玩,输赢不大。”

“欠的钱还清了?”

“还了,也不多,这半年马玉梅手里不缺钱,早还了。”

“据我们了解,马玉梅生活并不是很富裕,何来不缺钱之说?”

“听她说她老家的地被占了,可能给了她一些,她家小钱就是死工资,撑不着也饿不死。不过小钱的哥哥姐姐条件都好,打不住也能补贴一下唯一的弟弟。”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没记错的话,也就是上个月的事。上个月有几天马玉梅手气特背,打一场输一场,人送外号送师傅。以往这样子,马玉梅肯定会跟我借钱,那几天马玉梅天天输,也没借钱。大家嘻嘻哈哈的开玩笑问她,小钱在哪发的财,马玉梅就是这么说的。”

“马玉梅这几个月输了多少钱?”

“没多少,麻将这东西,输输赢赢的,又玩的不大,今天输,明天赢。马玉梅上个月是手气不好,这个月手气可是出奇的好,基本上是平的。”

“马玉梅初一晚上是几点离开的?”

“前面我说过了,人多,她又没打麻将,没注意她是几点离开的。”

“哦,初一晚上她没打麻将,在干什么?”

“就看麻将呗。对了,她坐在孔伟身后看麻将,说不定孔伟知道她是几点走的。”

“孔伟老婆不在?”

“上夜班去了。”

“之后再没有见过马玉梅?”

“没有,她没有来麻将馆,小区里也没见过。”

“马玉梅天天去麻将馆,几天没来,就没人问起过?”

“有啊,昨天还有人说起。”

“是谁?怎么说的?”

唐建国端起水杯喝口水,仔细回忆了一下。

昨天中午一点多的时候,因为过年,闲人多,麻将馆早早的就开了两桌麻将,后来的三个人不够凑一桌,就闲坐着喝茶嗑瓜子聊天。

“小唐,打电话叫一个人呗,这三缺一急死人啊。”

“刘哥,再等等吧,这会儿还早,马上就有人来了。这大过年的,不来的就是家里有事,打电话叫不合适。”

“嘿,你小子也忒有眼力劲了。”

“要么说小唐天生就是干这活的人,这麻将馆咱小区也不是没开过,谁开也不行,几天就得关门,那是没眼力劲啊。”

“小唐就这点好,从来不打电话叫人打麻将,我老婆一听就犯病。”

“老张,你还真别说,小唐就打过一次电话,前两天,人家叫我吃饭,我老婆一声没吭。”

“哎,对了,这几天咋没见马玉梅啊?”

这话是老刘问的,老张接话说:“怎么两天不见美女心情不好?想了?”

“瞎说什么?让我老婆听见得把我的腿卸掉。”

“要卸也得卸掉你的第三条腿。”

“那可不行,人家还要用。”

旁边人起着哄,老刘喝口茶说:“去去去,一边去,我说的是正经话,马玉梅家又不在这里,小钱家没什么人了,闲着呢,这不三缺一嘛。小唐,问问呗。”

唐建国一想也是,就开口说:“对啊,马玉梅得有两天没来了,初一晚上绕了一圈就再没见过。老张,你跟她邻居,是不是家里来人啦?”

“没有吧,没听见动静啊。”

“没来人她有个屁事,小唐,打电话叫她来。就说三缺一,打麻将的人救场如救火。”

唐建国想了想说:“我看算了,指不定有什么事,大过年的,我可不去讨嫌。”

唐建国话音刚落,就来人了,于是大家开始打麻将,没人再提起马玉梅。

唐建国的语气平静,就像在说别人家的事,没有太大的起伏。王安始终仔细观察着唐建国,没有看出他的异常。

王安淡淡的继续问:“老刘跟马玉梅关系亲密?”

“反正明面上就是麻友。至于有没有其他关系就不得而知了。”

“平时他们俩有什么不同于众的表现?”

“那倒没有,看着挺正常的。不过,老刘条件好,有时候赢了钱会请大家一起吃个饭,喝点酒,反正大家都知道,要想让老刘请客,必须得马玉梅出面。通常马玉梅但凡开口,老刘只要没有什么重要的事,那是一定能成的。”

“这样的事多吗?”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最少一个月也有一次。老刘自己有工作,老婆也有工作,工资都不低,儿子在大城市,据说拿的是年薪,一年好几十万,娶的媳妇家就在那边,条件好的不得了,住着大房子出入有豪车。一年到头也回不来,但人家儿子孝顺,每年给不少钱,说是不能在跟前孝顺父母,就多给点钱,让老俩口吃好喝好。老刘单位轻松,去年老婆退休,那边儿媳妇就生个孩子,他老婆急着要去看孙子,老刘又没退休,他老婆就自己去了。老刘一个人在这边,日子过得滋润。只要赢了钱,时不时请大家打打牙祭。”

“老刘和马玉梅走的很近?”

“走的近不近不好说,反正老刘对马玉梅比对别人好,麻将馆的人都知道。”

“对马玉梅比别人好?”

“是啊,特明显。比如打麻将,只要马玉梅在,老刘是绝对跟马玉梅坐一桌,如果来晚了,就坐在马玉梅身后看牌,马玉梅如果说饿了,老刘就会去超市给马玉梅买吃的,看到马玉梅的水杯里没有水了,立马就会把水续上,做的比我都殷勤。麻将馆的人也经常开他们俩的玩笑,马玉梅有时候会就势调侃一两句,有时候沉默不语,有时候翻翻眼睛,说别人思想太污。所以,他俩到底什么关系,说不准。”

“今天老刘在吗?”

“不在,你们来的时候他还没来。”

“老刘就住在你们小区?”

“是,他是化工厂的,算是能人,折腾过好几个单位,最后挑了个工资高活不累的单位,一直干到现在,还没退休。本来按着老刘的条件,可以买个好地段的电梯房,但老刘说他老婆不想买,一是在这里住的久了,邻居都是几十年的,知根知底的,安全。这里算是西区地段好的,虽然有些偏,但干啥都方便,出门买菜就几步,那么大一个市场,去哪里都方便。他们就老俩口,两室一厅住着绰绰有余。再说,等老刘退休了,他们在哪养老还不知道,说不定就去儿子那边了。所以,老刘就一直住在这里。”

“老刘的全名?”

“刘兴义,五十七岁,这片小区盖好就在这里住了。”

“孔伟今天在吗?”

“不在,但孔伟的老婆在。”

对唐建国的问询进行的时间比较长,等这边结束,其他人的问询都进行了一半。王安和刘冬、张哲也开始了对其他人的问询。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才算忙完,三人回到王安办公室,整理所有的问询笔录。从问询笔录得出:马玉梅初一晚上七点十分左右走进麻将馆,坐在老刘身后看麻将,大概九点左右离开的。离开的时间只是大概推测,有人在八点五十走进麻将馆,就站在马玉梅身边,两人一起看麻将,还说了几句话,他进来没一会儿,马玉梅就走了。马玉梅要走的时候那人说:“急什么?一会儿打个夜场。”

马玉梅似乎心情很好的说:“老了,熬不了夜,回去了。”

那人今天也在,他觉得马玉梅大概是九点左右离开的。他是因为接女儿下课,一般都是固定的时间,上下不会错多少。

初一之后,今天在场的所有人均未见过马玉梅。不仅在麻将馆没有见过,就是在小区里也没见过。刘冬说:“王队,是不是可以判断马玉梅是初一晚上失踪的?”

“有这种可能,但不确定,还需要做大量的调查,最终才能确定。”

张哲说:“王队,我们是不是还要去化工厂的老小区,多走访、多调查、多了解?”

王安笑着点点头说:“是,只有大量的基层工作,才能得出我们想要的结果。”

第325章

刘冬问:“什么时候去?”

“整理好这些材料,吃过饭就去。”

“去外面吃吗?”

“不用,我打电话回家,看家里有没有?”

刘冬和张哲对看一眼,一脸的笑意。王安看看两人,轻轻笑了,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喂,是我,做饭了吗?”

妻子柔美动听的声音传来:“正准备着呢。”

“多做一些,刘冬和张哲一起过来吃饭,食堂没开。”

“好,几点回来?”

“一个小时后,这里还有些工作要做,等忙完再回去,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

“好,没问题。”

“对了,菜够不够,我们回来带一些?”

“不用,早上我去市场买了许多菜,你们三绰绰有余。”

“蒸碗你做的条子肉吧,我想吃。”

“好。”

“挂了。”

“嗯。”

王安先挂断电话,他知道自己不挂,妻子也不会挂断。两人已经习惯了,每次打电话都是王安先挂断。王安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眉梢眼角都是情意。刘冬和张哲互相看看,一副你看就是这样的调侃模样。王安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无非就是都这么老了,还撒狗粮。王安才不会理会他们,年轻人,懂什么?

王安抬抬眉毛说:“整理完了?”

俩人收起怪模样,一本正经的开始干活。在刘冬和张哲忙的时候,王安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子里开始不停的运转。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王安不会做出任何判断。马玉梅的失踪,目前王安不能做出任何判断,接下来,王安需要大量的证据来证明马玉梅是不是真的失踪了。王安考虑着今晚要去走访的人。除了小区里的老居民,门卫,有几个关键人物,孔伟俩口子、刘兴义、还有连军。想起连军,王安又想起汪红,王安叹口气,汪红的失踪案到现在一点眉目都没有,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虽然有一些方向,但根本没有任何收效。原本想着张君兰案侦破以后,就可以全力以赴的寻找汪红失踪案的线索,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马玉梅案又接上了。王安想,都在化工厂的老家属区,也许能有所突破吧。

半小时后,刘冬轻声说:“王队,整理好了。”

王安睁开眼睛说:“好,走吧,吃饭去,今晚的工作量大,吃饱饭才有力气干活。”

三人开车出门,路上,刘冬和张哲在超市买了礼物,说是给嫂子拜年。三人是踏着王安预定的时间赶到王安家楼下的,刘冬和张哲提着礼物跟在王安身后走进客厅。客厅的餐桌上,已经摆了四盘凉菜,妻子在厨房里忙活,饭菜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客厅。王安换上拖鞋走到厨房门口,看着忙碌的妻子。王安笔挺的站在厨房门口,也不说话,就用他深邃迷人的眼睛盯着妻子看,嘴角带着宠溺和骄傲的微笑。妻子感觉到那灼热的目光,回头一看,笑着说:“回来了,去洗手,马上就好,准备吃饭了。”

刘冬和张哲听到嫂子的声音,挤开王安齐排排站在厨房门口,异口同声说:“嫂子,过年好!”

妻子笑着说:“过年好!快去洗手,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谢谢嫂子!”

王安带着两人去洗手,准备吃饭。刘冬和张哲勤快的帮着嫂子端菜。很快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摆的满满当当的,四人围坐在餐桌旁边,王安拿起筷子说:“不客气,多吃点。”

王安先给妻子夹了一筷子妻子爱吃的红烧鸡块,柔声说:“辛苦了。”

妻子有些害羞,抬起水眸看一眼对面坐的年轻人,瞥一眼王安,低头吃菜。王安宠溺的笑笑,开始吃饭。年轻人的战斗力很强,半小时后,桌上的饭菜就差不多了,刘冬和张哲摸着圆鼓鼓的肚子说:“嫂子做的菜真好吃!”

王安看看桌上的菜说:“剩下的你们带回宿舍吃,最近可能会很忙,食堂没开门,这些带回去吃一顿没什么问题。家里的饭菜总是比外面的吃着舒服。”

张哲不好意思的说:“多不好意思,连吃带拿的。”

妻子笑着说:“没事,家里就我们两人,吃不了多少。我去给你们装,你们不嫌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有空就过来吃饭。”

刘冬说:“嫂子太好了!”

妻子说:“喝口水,休息一会儿再去忙吧。”

刘冬和张哲不好意思,要求去厨房洗碗,被嫂子坚决拒绝,让两人和王安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自己去厨房里收拾,顺便把饭菜装在饭盒里,放在桌子上,让他们出门时好拿。

三人也没敢坐太长时间,半小时后三人出门。刘冬和张哲先出门,王安站在门口对妻子说:“晚上不必等我,要是太晚,我就不回来了。”

“我知道了,晚上冷,多穿点。”

妻子柔声说,走过来,温柔的替王安整整衣领。王安迅速吻了一下妻子的小手,妻子脸瞬间红了,第一反应是看看王安身后。

王安低声一笑说:“走了。”

三人开车先去了单位,把饭菜放在宿舍,然后开车去了化工厂的老家属区。在门口登记以后,车开进了小区。王安说:“把车停好,不要影响别人,可能会时间很长。”

“好勒。”

刘冬找好地方停车,三人下车。张哲问:“王队,先去哪里?”

王安抬手看看表说:“连军可能还在他母亲那边,这会儿麻将馆也没人,先去刘兴义家。”

三人按着唐建国提供的地址找到刘兴义家。在麻将馆后面的那栋楼,三单元二楼201室。刘冬敲门,很快有人开门,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站在门里看着三人,开口问:“你们找谁?”

“请问,这是刘兴义家吗?”

“是,我就是刘兴义,你们是……?”

刘冬掏出自己的证件说:“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有些情况需要找你了解一下,这是我的证件。”

刘兴义接过刘冬的证件仔细看了看说:“请进。”

三人跟在刘兴义身后走进客厅,房间比小钱家和连军家的大一些,应该是后面又装修过一次,装修风格明显与小钱家不同,要比小钱家装的精致和漂亮,材料一看就是前几年流行的,不像小钱家是那种最简单的装修。刘兴义家的装修风格应该与连军家的时间差不多一个时期的。三人被让着坐在沙发上,刘兴义热情的说:“喝茶还是咖啡?”

张哲笑笑说:“谢谢!不麻烦了,我们有几个问题,问完就走。”

“那怎么行?大过年的,警察同志还出来办案,一口水都不喝,怎么行?”

“你太客气了,真的不需要,我们还有事,你坐,我们谈谈。”

“那好吧。”

刘兴义坐下,张哲拿出马玉梅的照片说:“认识这人吗?”

刘兴义看看说:“认识,马玉梅,我们小区的,小钱的老婆。”

“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应该是初一晚上,在麻将馆。怎么了,马玉梅出什么事了?”

“之后你没有再见过她?”

“没有。”

“除了麻将馆,别的地方也没见过?”

“没有。”

“你跟马玉梅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麻友呗,经常在一起打麻将,又在一个小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是一般关系,怎么了?”

“除了麻友和邻居,你们没有其他关系?”

“什么意思?我们能有什么关系?是哪个嘴巴瞎说的?我们能有什么关系,最多就是一起吃个饭,打个麻将,那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你们关系似乎比别人亲密一些?”

“没有,绝对没有,别听他们的胡说八道。马玉梅人长得漂亮,性格开朗,有时候开几句玩笑,麻将馆的人哪个没有干过?怎么就跟我关系亲密了?这种玩笑不能开,我跟小钱一个单位,小钱又倒班,这闲话要是传出去,小钱还不得把我撕了?”

“初一晚上你见马玉梅的时候,她在干什么?”

“她没打麻将,我还叫她来着,她说有事,看一会儿就走。她就坐在我身后看麻将,没什么特别的。我一边打麻将,一边跟她聊天,后来她就走了。”

“马玉梅是几点离开的?”

“这真没注意,打麻将的人心思都在麻将上,谁会没事尽看时间?不知道她是几点走的,走的时候我倒是知道,她跟另外一个人打招呼,那人还叫她打夜场,马玉梅说自己老了,熬不了夜,起身走了。具体几点,我真不知道。”

“马玉梅走后,你一直打麻将?”

“是,直到散场。”

“你是几点离开麻将馆的?”

“十二点多,打完麻将,又聊了几句才回家的,我们几人一起从麻将馆里出来,各回各家。”

“从麻将馆出来没有看见马玉梅?”

“没有,那都半夜了,上哪见着去。”

“你爱人呢?”

“去看孙子了,等我退休了也会过去。”

“什么时候走的?”

“夏天,八月份。”

第326章

从刘兴义家出来,三人去了孔伟家。孔伟家在连军母亲家所在的那栋楼,四单元三楼302室。孔伟不在家,孔伟的老婆在家。要么说马玉梅嘴毒,孔伟老婆的长相让马玉梅一语道破,句句都说到点子上。也许三人都想到了唐建国绘声绘色的学说,刘冬和张哲嘴角有些抽抽,两人尽力保持矜持,平静的走进客厅。王安很平静淡定,面无表情,淡定的跟孔伟老婆打招呼。刘冬和孔伟老婆谈的话。王安有意锻炼年轻人,自己安静的坐在一边,仔细观察,听着两人的谈话,张哲做记录。

刘冬问:“孔伟不在家?”

“不在,他上夜班。”

刘冬点点头拿出马玉梅的照片说:“认识照片上的人吗?”

孔伟的老婆扫了一眼说:“认识,马玉梅。她怎么了?”

“你最后一次看见她是什么时候?”

孔伟的老婆想了一下说:“腊月二十八的上午,我去市场,看见她也在市场上。”

“之后再没有见过她?”

“没有,她在的地方我尽量不去。”

“为什么?”

孔伟老婆似乎有些一言难尽的咳嗽一声,然后艰涩的开口说:“那女人就是一狐狸精,整天打扮的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安分。”

“不安分?举例说明。”

“哎呦,警察同志,你们以为我故意诋毁她,说真的,虽然我没读过几天书,好赖还是能分的。那女人她就不着调,好吃懒做,说白了就是奸懒滑馋占全了。整天什么也不做,花着老公的钱,除了捯饬自己就是坐在麻将馆,什么东西。只要跟男人说话,就一副贱样。你去问一问,麻将馆里哪个男人没沾过她的便宜,哪个女人不对她咬牙切齿。整天介不是让这个男人摸摸手,就是让那个男人摸摸大腿,什么东西,骗吃骗喝,整个一个不要脸的人。”

孔伟老婆一旦开骂,那也止不住,一开口就滔滔不绝,唾沫星子乱飞,觉得口干,端起水杯猛喝了几口水,顺便喘了口气。三人都安静的听着,没有打断她的话。

孔伟的老婆接着说:“我就看不上她,你说打个麻将,收拾的跟个妖精似的,那是打麻将呢,还是想干点别的?只要她一进麻将馆,麻将馆的那些男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对着她又是让座,又是端茶递水的,那贱样,在家也没见有多勤快。都是那女人勾搭的,我家那个,原本挺正经一个人,自从被那女人盯上,就跟换了一个人似得。我说他,死活不承认,说他压根就没那心思。你们也是男人,送到嘴跟前的腥,能不吃吗?这世上就没有不吃腥的猫,要不是我看的紧的,得不住早混到一起去了。”

孔伟的老婆一副我功劳大了去的表情,从她的表现可以看出,她的确对马玉梅深恶痛绝,一点都不喜欢。

“你为什么和马玉梅打架?”

“我看她不顺眼,别人又在我跟前说三道四的,我注意观察了一下,我家老孔果然一见那女人就屁颠屁颠的,我提醒过几次,老孔还训我,说我不讲理,胡搅蛮缠。那天出门前,就吵了几句,原本我心情就不好。人家吵完就出去了,我自己一个人坐在家里生气,越想越生气,索性也下楼去了麻将馆。还没进门,就听见那女人嗲嘻嘻的说话声,我还安慰自己,只要不是跟老孔一个桌,她爱跟谁贱就跟谁贱去,又不碍我什么事。结果我进去一看,单不单她就跟我家那死鬼坐在一个桌上,一副贱不漏搜的样子,我家那死鬼脸上笑的,跟赢了多少钱似得。我一看见心里就来气,尽量强压着,坐在他们后面看牌,可她压根不知道收敛,还是那副贱样,你们是不知道,人要是贱了,你就想抽她的感觉。真是人至贱,则无敌。她就是那种贱到天下无敌的贱货,我当时一生气,也不顾什么场合,就骂了她几句,不过也就是那次,我算是领教了人要是不要脸有多可怕。以前看见的,听见的,一般的女人都是夹得悄悄的,哪像她,一副我就不要脸了,你能怎么样?真想撕了她那张嘴,反正也撕破脸皮了,从那以后,我就对我家老孔三令五申,离那狐狸精远点,就她那样子,迟早出事。到时候,都是一个院子的,你自己不要脸,孩子还要不要脸?你不做人,也得给孩子留一点面子。我们是有后人的,后人以后还要做人,不像人家,自己就一张脸,老公的脸人家随便踩,一般女人可真做不来。好在,我家老孔心里有数,做事不出格,最近还真没人在我跟前唠叨。怎么?那女人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她出事了?”

“闭着眼睛都能想到,是不是被她家小钱捉奸在床了?”

“马玉梅从初一晚上离开家,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什么?从初一到现在,哼,不着调的贱货,她家小钱腿还断着呢,不知道在家好好伺候伺候自己家的男人,东跑西颠的,我就说她就不是什么好货。”

“你觉得马玉梅有可能去哪里?”

“不知道,以前我们也仅只是认识,一个院子的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谈不上有什么关系,后来连话都不说,她家的事只要跟我家扯不上关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没注意打听过她家的事。说不定跟哪个野男人跑了。”

“你觉得哪个男人的可能性大?”

“说不上,有家的男人但凡有点良心都不会跟她走,没家的男人有可能,毕竟有副好皮相。”

“马玉梅跟谁走的近一些?”

“女同志都不太喜欢她,男人嘛,怕是多的也是过两句嘴瘾,真要干点什么,我觉得我们小区的男人不会,脑子又没进水?兔子都不吃窝边草,谁还会真跟她有点事?那不是啪啪打自己的脸嘛。”

刘冬都想骂人了,这女人也够奇葩的一张嘴就骂马玉梅,说人家不正经狐狸精一个。可到头来她自己也知道,马玉梅跟这些男人没有关系,这是个什么心态?让人无语啊。

三人从孔伟家里出来后,刘冬忍不住吐槽:“我算是看来了,她就是看着马玉梅比她漂亮,比她招人,所以不惜用语言诋毁人家。说到实质性的问题,她不是也压根不信马玉梅会和别人有关系吗?这叫什么心态?”

张哲慢悠悠的说:“仇恨有钱人那叫仇富心理,这种严重嫉妒别人漂亮的心理大概就是仇美心理吧?”

“不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些个大明星同性的粉丝也海拉拉的。”

“是啊,王队,你说她这是什么心态?”

“比嫉妒深的羡慕,对明星的崇拜那是明星离自己遥不可及,不会影响到自己的生活,当自己的生活被另一个比自己强的女人影响到,甚至吃饭穿衣,无所不在。那就会让人郁闷发疯,所以,孔伟老婆的反应是一个普通正常妻子的反应,无非是从一般的羡慕嫉妒恨上升到诋毁和攻击。”

“女人之间的战争挺可怕。”

“是,男人为了征服,女人有时候会为了嫉妒发动战争。所以,嫉妒到发狂的女人很可怕。”

三人走到院子里,这会儿已经晚上九点多钟了,院子里没有聊天闲坐的人,偶尔走过也是脚步匆匆,急着回家,家家户户的窗口传出欢乐温馨的笑声。

刘冬说:“王队,还去连军家吗?”

王安抬手看看时间说:“去看看吧。”

三人往连军家的方向走去。走到单元门口,这种老式楼的单元门大多都没有锁,门就关着,一拉就开了。这几家都是这样。这种情况是老小区普遍存在的问题,门锁经常坏,反复修,最后难以修复,就只能这样。三人推门走进去,站在连军家门口,刘冬伸手敲门,没人答应,看来连军不在。

刘冬说:“王队,要不去连军母亲那里看看?”

王安摇摇头说:“太晚了,估计老人都休息了,敲门会影响老人休息,明天再来吧。”

三人向外走,张哲说:“健身会所放假,连军也没上班,老人休息了,他去了哪里?”

“是啊,王队,连军在干嘛?”

“路过的时候可以看见他母亲家的窗口。”

三人上车,刘冬开车路过连军的母亲家,王安抬头看,客厅的灯亮着,看不到人影,但可以肯定有人在,还没睡觉。张哲说:“没睡,上去吗?”

王安摇摇头说:“算了,走吧,过去可以和门卫谈谈。”

门卫就在小区门口,一间五平米左右的房间,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一张长条椅,地当中一个小火炉,房间里满满当当的,一进门一股烟味。三人进去,房间里立马显得拥挤,门卫笑着说:“这里小,有些挤,请坐。”

门卫笑着对王安说:“坐这儿。”

真是个有眼色的人,竟然把自己的专座让给王安,自己和刘冬和张哲一起坐在长条椅上。

第327章

刘冬拿出照片递给门卫说:“认识照片上的人吗?”

门卫接过照片看了看说:“认识,马玉梅,小钱的媳妇,爱打麻将,整天在麻将馆。”

“熟悉吗?”

“没啥关系,小区的人基本都认识,喜欢热闹的就多说两句,嫌弃我们的就少说两句。马玉梅是比较特别的,人长得漂亮,也很随和,不是那种随便找茬的主,见人很客气。所以,算是熟悉的,有时候还会站在门口说几句话。”

“最后一次看见马玉梅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这猛的一下还想不起来了,这一说是有几天没看见了。对了,我想起来了,初一那天见的,一大早马玉梅就出去了,我在房子里看见了,应该是去市场了。这市场初一人少,那天马玉梅可没少买菜,大包小包的提着就进来了。我听说马玉梅挺能干,饭菜上做的好。”

“什么时间进来的?”

“十点半左右吧,那天太阳好,我站在门口晒太阳,看见她进来,还说了话。她提的东西多,就打了个招呼便回家去了。”

“她与平时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没有,有的话就是看上去心情特好。”

“你怎么看出来的?”

“马玉梅那人比较外向,高兴不高兴全在脸上。大概是过年的原因吧,那天看着她格外的高兴。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一脸的开心,整个人看着都比平时漂亮了许多。也不光是我这样看,马玉梅走过去,回头率那绝对是百分百。”

“你记得马玉梅那天穿什么衣服吗?”

“记得,大红色的羽绒衣,脚蹬高筒靴,身材那叫一个好。别人冬天穿的多,显得臃肿,人家马玉梅看上去顶多是丰满一些,显得更有味。”

“马玉梅平时跟谁关系亲密一些?”

“这就不知道了,我坐在这里只能看见她和谁出去或者进来,至于他们的关系就不太清楚了。”

“马玉梅经常跟谁一起出去或者进来?”

“大多数都是经常打麻将的那几个人,像老刘啊、老孔啊,包括开麻将馆的小唐,他们经常一起出去,听他们说话那意思,好像是谁赢了钱,就请客去吃饭。”

“每次都是几个人一起出去?”

“也不是,也有就两个人出去的时候,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一个小区的,刚好碰见,一起走出去也没什么。我就见过许多,一男一女,不是一家人,碰到一起了,聊着天就走到一起了呗,有什么奇怪的。在一起走走就有问题,那也太玄乎了吧!反正我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不会乱想,俗话说捉奸在床,那才叫有问题,没有事实根据就不能乱讲。一人说无所谓,多几个人说就不一样了,以讹传讹,搞不好会闹出人命的。”

面对门卫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刘冬有些无奈,微微一笑说:“你想多了,朋友、亲戚、兄弟姐妹、这都是亲密的关系,朋友也有男女,我说的关系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

门卫不好意的挠挠头说:“不好意思,我想差了。”

刘冬随即问到:“看来你这里消息挺灵通,有不少小道消息?”

“我这方便嘛,尤其是夏天,屋里热,都在院子里纳凉,进进出出的,站在这里通风,没事就聊上几句。偶尔也会有些闲话,我从来就不搭腔,不能扯那闲话。”

“有关马玉梅的多吗?”

“不少,小区里漂亮的女人不多,马玉梅算是比较显眼的,难免有关她的话题就多一些。”

“都说了些什么?”

“嗨,瞎说呗,无非是马玉梅又跟谁一起出去吃饭了,谁在打麻将的时候故意让马玉梅碰牌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得大的,就是去年夏天的时候,老孔的老婆和马玉梅打了起来,那事可是说了一阵子。说闲话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乐此不疲的。”

刘冬又问了一些问题,觉得差不多了,看看王安。王安一直安静的听着,偶尔看看窗外路过的人。

王安看着门卫淡淡的说:“小区里的汪红认识吗?”

“汪红,认识啊。大美女,老连家的闺女。那才是真正的美女,比那些子电影明星漂亮多了。以前我一直纳闷,为什么老连家的闺女不姓连,后来才听老人们说,汪红是老连家的远方亲戚,父母双亡,从小就被老连家收养了。”

“你和汪红熟吗?”

门卫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直说:“别说熟悉,连话都没说过。那女孩子心气高,一副女王范,一般人都不往眼里睱,哪能跟我这小门卫熟啊。”

“汪红在小区里长大的孩子,就没个朋友闺蜜的?”

“反正没看见她跟谁走的近,从我干这活也有五六年了,没见她跟谁一起出来进去的。除了她自己家人,我看她跟谁也不来往。”

“没见过她的男朋友?”

“我见过她丈夫,长得很帅,听说还很有钱,是典型的高富帅。人家住别墅开豪车,满小区也就老连家的闺女有这本事。不过人家有资本,一般人也入不了她的眼,之前没听说谈恋爱的,说结婚就结婚,嫁的又好。不像现在有的女孩子,左谈一个,右谈一个,整天介换男朋友,没一个着调的。人家不谈是不谈,一谈就是正经的精品。”

王安又问了几个问题,随后起身说:“感谢你的配合,今天已经晚了,就不打扰了,以后如果有需要,我们还回来,希望你能继续配合。”

“不客气,我知道的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三人告辞开车出来,这个点需要绕道,西区公园那条街上有灯会,这个时间段封路了。刘冬开着车,这边路上也有灯,是那种小灯,一路过来也增添不少年的喜气。从这边走,路过王安的家,王安说:“把我放在路边,我走进去。”

车路过十字路口的时候,王安看见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李东阳一家人站在路边打车。

李东阳一家五口人准备去看灯,过年这几天气温回升,白天阳光灿烂,夜间也没有那么冷了。一家人吃过晚饭,坐在一起聊天。母亲感慨道:“这城里人过年比乡下差远了,一点都不热闹,也没个敲鼓的、唱戏的,都窝在家里看电视,这就算是过年了。”

姜医生笑着说:“妈,这几年还算不错了,连着几年都有灯会,算是比过去热闹多了。”

姜医生前一阵子一直难受,精神不好,基本上都是躺在床上过得。不过,自从手里拿了一大笔钱,姜医生化疗后的反应越来越轻,在婆婆细心的照顾下,身体也是一天天好了起来,精神状态也好多了。李东阳曾笑着说:“小财迷,见钱眼开。”

姜医生点点头说:“大概是钱的力量,我真的好多了。哎呀,老公,你说我这么贪财,可怎么办?”

李东阳宠溺的一笑,搂着瘦骨嶙峋的爱人,柔声说:“我就爱你这贪财的小模样,家里的钱都是你的,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掌柜的,啥事都是你说了算。”

姜医生嘟着嘴说:“我才不呢,我又不傻,在公公婆婆眼前欺压他们儿子,我是脑子抽了吧?”

“小心眼还不少,你欺负我的还少了?你就装吧。”

“嘿嘿,我就装,你咬我呀?”

李东阳吻住妻子,半晌,才徐徐放开,在妻子耳边低语:“就咬你了。”

随着姜医生的精神越来越好,家里过年的气氛也越来越足,李东阳也放假在家,一家人每天高高兴兴的,加上宝宝在中间各种插科打诨,笑料百出,这几天家里笑声不断。这会儿说是过年,姜医生就接过话说起来灯会。李东阳的母亲疑惑的说:“灯会啊,我以前在乡下也听过,县城里办过,太远,我和你爸没去看过,你四叔一家人去看过,说是好看的不得了,那灯都是以前没见过的,整整一条街都是,有的灯还会动,那得费多少电啊?”

宝宝跑过来抱住奶奶的腿说:“奶奶,奶奶,我看过,可好看了。”

李东阳看看妻子,妻子笑着说:“爸,妈,我们这里的灯也特好看,在省城的几个区里,西区的灯是最好看的。东阳,走,咱们去看灯吧。”

“嗷,嗷,看灯去了,奶奶,快去穿衣服。”

宝宝高兴的跳了起来,拉着奶奶的手叫着。李东阳看看时间说:“九点半了,有些晚了吧?”

“不晚,这会儿人不多不少,还能看清楚一些。要不人山人海的,挤都挤不到跟前,光看人脑袋了。这会儿正好,走,爸,你也去穿衣服啊。”

李东阳低声说:“你的身体行吗?”

“没事,我穿厚点。”

李东阳的母亲犹豫着说:“要不算了?别再累着了。”

姜医生笑着说:“妈,我又不是纸糊的,没事,这几天气温回升了,一点都不冷,穿厚点,啥事没有。咱打车去打车来,一点都不累。咱现在有钱了,不在乎那三瓜两枣。对了,别是钱给我了,妈你心疼,不舍得花吧?”

“说什么呢?你这丫头,给你就是你的,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走就走,打车就打车。”

第328章

李东阳噗嗤一声笑了,说道:“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婆媳,快走吧。”

李东阳的父亲没有说话,但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一家人说走就走,穿好外套,出门走出巷子,站在路边打车。

一家人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了,姜医生的脸色明显不好,上楼梯时全靠李东阳连扶带抱。一进家门,李东阳忍不住一把抱起姜医生,姜医生低声惊叫一声,下意识的搂住李东阳的脖子,低声说:“你干什么?”

李东阳温润的唇划过妻子的脸颊,轻声说:“累了,先睡吧。”

李东阳抱着妻子走进卧室,把怀里瘦弱的妻子轻轻放在床上,然后弯腰替妻子拖鞋,姜医生低声说:“别,让爸妈看见。”

李东阳无奈的起身走到门口,把卧室门关上。这才又过来柔声说:“来,把衣服脱了,一会儿我打点水,替你擦把脸。”

姜医生无力的笑笑说:“不用,我稍微喘口气就行,等你们都洗完,我也缓得差不多了。”

“听话,躺着别动。”

李东阳轻轻拍拍妻子,柔声说完就开门出去了。留下姜医生独自甜蜜的笑着。李东阳很快就端着一盆水,拿着姜医生的毛巾走进来,姜医生有些迷迷糊糊的,听任李东阳给自己服务。等李东阳忙完替姜医生掖好被角时,姜医生已经沉沉睡去,清浅的呼吸声柔柔顺顺,安静美好。李东阳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妻子消瘦的脸颊,宠溺的看着妻子,低语:“睡吧。”

李东阳端着水盆走出卧室,顺手关灯关门,温暖安静的卧室让姜医生彻底放松,轻轻呢喃着进入梦乡。

李东阳的父亲坐在沙发上,看李东阳出来担心的问:“小姜还好吧?”

“没事,今天有些累了,休息一晚上就能缓过来。”

“那就好,那就好。”

李东阳走进卫生间,母亲正给宝宝洗脚。宝宝看见李东阳,睁着乌黑的大眼睛说:“爸爸,妈妈睡觉了吗?”

“嗯,宝宝小声点,不要吵醒妈妈哦。”

“嗯,宝宝知道,宝宝不吵妈妈。宝宝今晚跟奶奶睡觉。”

“宝宝长大了,宝宝真乖。”

“宝宝长大了孝顺爸爸妈妈,就像爸爸妈妈孝顺爷爷奶奶一样。”

“哦,那宝宝告诉爸爸,宝宝要怎么孝顺爸爸妈妈啊?”

“给爸爸妈妈做饭,给爸爸妈妈给钱,给爸爸妈妈买新衣服。”

“要是宝宝娶了媳妇不愿意怎么办?”

“不会的,妈妈就是爸爸的媳妇,妈妈不是也孝顺爷爷奶奶吗?”

“好,爸爸的儿子真好。”

李东阳抱起儿子圆鼓鼓的小身子,奶奶给孙子擦完脚,李东阳抱着儿子说:“走喽,睡觉去了。”

“不,我不要睡,我要等奶奶一起睡。”

奶奶赶紧说:“好,跟奶奶一起睡,奶奶这就洗,马上就好,宝宝先去跟爷爷玩。”

李东阳抱着儿子坐在沙发上,宝宝头枕着爷爷的腿,脚踩着爸爸的腿,高兴的扭着小身子,仰头看着爷爷说:“爷爷,宝宝今晚跟爷爷奶奶睡觉。”

爷爷摸着孙子的头说:“好啊,明早爷爷带着宝宝去外面吃早饭。”

“嗷嗷,我要吃油条,那种大油条,还有豆腐脑。”

宝宝兴奋的欢呼起来,李东阳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放在宝宝身上的嘴上:“嘘。”

宝宝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睁着大大的黑眼睛,萌萌的看着李东阳,李东阳的心立马被萌化了。李东阳抱起儿子,亲亲儿子的小脸蛋,低声说:“别让妈妈听见,要不她不让去。”

宝宝捂着嘴萌萌的点点头,李东阳笑了。姜医生对吃食要求高,几乎不让李东阳和孩子在外面吃饭,说什么传染病多,有些人根本不注意。非到万不得已,就不会允许他们在外面吃饭,实在没办法的时候也会选择在医院的职工食堂吃,姜医生认为职工食堂的饭菜味道不管如何,卫生那是绝对放心的。姜医生的心思李东阳理解,可宝宝不理解,对于外面的吃食特别向往。爷爷奶奶则认为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能省则省。现在家里有钱,不在乎那点钱,只要孙子喜欢,爷爷奶奶是完全满足。最近这段时间,姜医生身体差,顾不上。宝宝可是在外面吃了不少次。爷爷奶奶乐此不疲,老人省惯了,孙子想吃,那是必须满足的。老俩口可是从来舍不得,都是回家吃,哪怕是一口剩饭,老两口也是一点都不浪费。李东阳实在看不下去,才耐心的给父母普及了一下卫生知识,建议父母最好让宝宝在家吃,哪怕再贵的食材,买回家来自己加工就好。事关宝贝孙子,爷爷奶奶那是言听计从,马上开始实施,偶尔才会满足一下孙子的小要求。这不,一根油条,宝宝就开心的欢呼起来。李东阳把儿子抱到床上说:“睡觉。”

儿子萌萌的说:“爸爸陪妈妈睡,宝宝陪奶奶睡。”

“爸爸陪奶奶睡,宝宝陪妈妈睡。”

宝宝皱着小眉头,嘟着嘴说:“可是我已经答应奶奶,陪奶奶睡觉啊。”

宝宝一副纠结的小模样,要多萌就有多萌,李东阳亲了一下儿子说:“那好吧。我儿子不能说话不算数,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今天宝宝就陪奶奶睡。”

宝宝刚才还纠结的眉头立马舒展了,脸上又扬起灿烂的笑容,甜甜的说:“爸爸,我明天陪妈妈睡觉。”

“好,乖宝宝。”

母亲洗漱走进卧室,宝宝欢呼一声:“奶奶来了,睡觉了。爸爸,你快走,我们要睡觉了。”

李东阳轻轻拍拍儿子的屁股说:“小没良心的,有了奶奶就不要爸爸了?”

儿子根本顾不上李东阳,撅着小屁股趴在奶奶怀里,冲着李东阳摇摇手:“爸爸,晚安。”

李东阳起身往外走,关灯关门,走过去跟父亲一起坐在沙发上。父亲侧头看看李东阳,低声说:“睡了?”

李东阳放松自己,靠在沙发上,轻声说:“睡了。”

父亲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说:“你也不要想太多,不行就到大城市看看去,别把自己的身体熬坏了。”

“爸,我没事。”

“不是说做了手术就能好吗?我怎么看着还不如前一阵子了?”

“化疗的副作用,之前也考虑到了,没想到这么严重。”

“就没办法?”

“没有,这是唯一有效的方法。许多人都是这么挺过来的,只要过了这个坎,就没事了。”

“要怎么保养,你说,让你妈做。”

“基本就那些,再就是心情要好,心理因素很重要。”

“这一点我知道,那次有病,要不是有你们,我都不想活了。后来还是想着自己如果好了,还能干活,多给你们攒点,这才挺过来。这病呀是一方面,自己要有活的念头。”

“没错,爸,就是这样。你放心,小慧心性坚强,就是身体太差,好好照顾,会好的。不说别的,就宝宝一个她就不放心,她一定会挺过去的,我不会让她有事。”

父亲看看李东阳,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儿子是个有情有义的,做父亲的只能高兴,高兴之余就有些心疼儿子,自己帮不上忙,只能为儿子多分担一些。不想继续不愉快的话题,父亲看着电视说:“后天上班?”

“嗯。”

“才当了主任,工作捋顺了吗?”

“差不多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按部就班的干就行。”

“我听外面人说你这位置可是肥缺?”

“算是吧。”

“你可得注意,年前我看电视上说的,好像是哪个省的医院,也是因为材料设备什么的,说是进口的外国的垃圾,这不是坑人吗?人家外国人用过的垃圾,大价钱买进来坑自己人,这是黑了良心的事,判死刑都不为过。东阳,咱家祖祖辈辈都是踏踏实实种地的,可不能干那缺德的事。”

“爸,你放心,我不会干那事的。怎么说我也念了多少年的书,分的清好坏,明白道理的。”

“你心里有成算就好,小姜说的好,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那就是福气。”

“你放心爸,咱一家人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你就安心过好日子吧。”

父亲苦涩的笑笑点点头,眼里的忧郁一闪而过。李东阳看看时间说:“爸,洗洗睡吧。”

父亲点点头起身去了卫生间,洗漱完往卧室走的时候对李东阳说:“你也睡吧,累了一天了。”

父亲推门轻轻走进卧室,借着客厅的灯光轻轻摸上床,孙子已经睡的呼呼的,香甜的鼾声温馨而快乐。老伴感觉到有人进来。低声说:“老头子,把灯打开吧。”

“不了,没得吵醒宝宝,门开着,我能看见,一会儿东阳会把门关上。”

话刚说完,李东阳就站在门口低声问:“爸,我关门了?”

“关上吧。”

门轻轻关上了,老两口听着脚步声走远了,低声说话。李东阳坐在沙发上,能够清楚的听到父母的说话声。

第329章

“老头子,你说媳妇这病能治好吗?”

“东阳说没问题那就没问题,一定能治好。”

“唉,我怎么看着还不如以前了?”

“我问过了,东阳说是什么化疗的后遗症,挺过这一阵子就好了。”

“东阳说是能治好,可今天那情况你也看到了。”

“只要能治好,好好养养,应该没问题。”

“老天保佑,但愿能好。老头子,说真的,我这心里头慌慌的,老是没个底。”

“谎啥呀?”

“咱这媳妇好啊,十里八村没有第二个,自己的闺女都靠不上,如果不是媳妇,咱哪能熬过来。这好日子眼看就来了,可媳妇这身体,我害怕啊。要是有个啥,东阳再找,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媳妇,要是万一找个不好的,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怕什么?东阳说没事那就没事,他两口子都是医院的,心里有数。即使真有个什么,咱的钱给了媳妇,媳妇留给孙子,咱就带着孙子过,又不碍谁的事,好了就来往,不好了就不来往。怕啥?安心睡吧。”

母亲低声叹息一声,李东阳甚至能听到母亲辗转反侧的声音。李东阳心中低叹一声,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用手揉揉太阳穴。其实李东阳心里也极为不安,人都一样,说别人的时候那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轮到自己却无法释怀。看着妻子越来越差的身体,李东阳有时候都开始怀疑起诊断,是不是诊断错了,原本就是晚期。每当这个念头起来,李东阳就不断的对自己说:“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没错。这只是化疗的正常反应。”

近段时间,李东阳每天都在这种矛盾的纠结中度日如年,妻子精神好的时候,李东阳就对自己说:“我就说嘛,没什么事。”

妻子精神不济的时候,李东阳又开始怀疑,这样的矛盾心里折磨的李东阳精疲力尽,心神不宁。李东阳原本想着有钱了趁着过年休息的时候,一家人出去走走,宝宝也大了,该见见世面了。可妻子的状况一天好,一天坏,李东阳一直无法下定决心。这一犹豫,年都快过完了,假也快休完了,妻子的身体依旧不堪乐观。无数次夜深人静的时候,李东阳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李东阳无法想像没有姜医生的日子,每次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李东阳的心脏就紧缩起来,痛到无法呼吸。此时李东阳闭着眼睛,心中难受痛苦。李东阳越想越害怕,觉得自己忍无可忍。李东阳呼的起身,快步走进卧室,李东阳打开床头灯,柔和的灯光下,妻子原本苍白的脸色泛着乳白色的光泽。李东阳上床搂住妻子,轻轻亲吻妻子的额头。姜医生自从有病后,一直睡得不踏实,基本上都是浅眠,李东阳尽量放轻的动作,却依然让姜医生醒了。姜医生睁开眼睛,就看见李东阳泛着水光的眼睛。姜医生柔声说:“怎么了?”

李东阳亲吻着妻子,紧紧抱住妻子瘦弱的身体,李东阳低语:“小慧,小慧,答应我,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姜医生伸出细细的胳膊搂住李东阳的脖子,柔声说:“我不会离开,不会。我舍不得宝宝,舍不得你,东阳,我们要过一辈子的,你答应过我,让我欺负一辈子。”

“嗯,让你欺负一辈子,要是你不欺负我,我难受。”

姜医生噗嗤一声笑了,轻轻抚摸丈夫的脸颊,调笑道:“受虐体质啊?专业找虐的?”

李东阳把头埋进妻子的肩窝处,瓮声瓮气的说:“随你怎么说,你得答应我,好好养身体。”

“你放心,我一定养好身体,要不怎么欺负你?”

“嗯,说话算数。”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起来,死沉死沉的。”

“硌人。”

“谁不硌人?”

妻子的情绪总能轻易的影响到李东阳,此时妻子轻松的话题依旧让李东阳原本焦躁不安的心瞬间平静下来,李东阳亲一下妻子笑到:“小醋坛子。”

妻子软绵绵的掐了一下李东阳说:“我的话不好使了?”

“好使,好使。”

李东阳翻身平躺下来,让妻子枕着自己的胳膊。姜医生柔声说:“有心事?”

“没有,就是心里有些烦。”

“烦什么?”

“原本以为潘副院长虽然生活小节上不检点,工作能力还是强的,谁知道会出事。”

“潘副院长出事了?”

“嗯,前两天就知道了,潘副院长被公安局带走了,说是跟张主任的死有关系。”

“跟张主任的死有关系?什么意思?难不成张主任是潘副院长勒死的?”

“一个意思,听说是他雇人干的。”

“为什么啊?他们不是关系挺好的吗?似乎口口声声说对方是自己的朋友,塑料朋友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左不过就是一个利字。”

“说真的,我要是潘副院长,有张主任这样一个朋友,怕是也有杀人的心。你没听医院的人都怎么说,说这医院就跟张君兰他家的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别人是有钱任性,或是有权任性,张主任倒好,双任性。有钱有权,别说是鬼了,怕是阎王爷都得另眼看待。”

“我看这些话也有些言过其实了,不至于,传话的人那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潘副院长总是我们科出去的,有些小道消息来的还是比较真实的。上次说心内科一个小护士因为怀孕想换个岗位,之前拖了不少人都没成,后来怎么左拐右拐就拖到了张主任,没出一个月,那小护士就调到了医保科,离开临床不说,拿着平均奖。那真是干的少,拿的多。你以为就凭张主任一个药械科的主任就能办到?换个轻松点的临床科室都很难,别说一步跨到非临床科室了,那就是难上加难。当时我们科都炸了。有人还劝汪红来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在汪红面前唠叨,怎么不拖人换个科室?”

“哎,一说这事,我也有些纳闷,汪红可一直在呼吸科,她怎么不让潘副院长给换个轻松的地方?医院非临床科室多了,哪个不是好地方?”

“你知道什么?汪红是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人,跟那些混吃等死的人不一样,离开临床科室,就意味着一辈子只能当个小护士,以汪红的能力,别说护士长,就是护理部主任也绰绰有余。”

“就汪红?你也太高看汪红了吧?”

“你不在临床,你对汪红有偏见。说真的,汪红的业务能力很强,就拿我们科来说,上夜班的医生都喜欢跟汪红碰班。人家一接班,心立马就放下了,基本不会出意外情况,既是有意外情况发生,汪红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处理得当,根本不用操心。有些护士,你说笨点也就算了,关键是干活腰来腿不来。各种理由,你说你的,她干她的,别说放心了,一个错眼,说不定就能出事,跟那样的护士上班,才是真心累,许多时候,我都有扁人的心思。”

“你这暴脾气,也是没谁了。照你这样说,汪红算是好护士了?”

“何止是个好护士,不夸张的说她是一名优秀的护士。除了漂亮,工作能力极强,要不怎么能得了潘副院长的青眼。”

“从这点来说,潘副院长的眼光还挺高,比孙副院长强多了,你看孙副院长那眼光,啧啧,也真是胃口好,什么样的都能吃下。”

“男人都一样,逮住点腥气就往上扑。”

“哎,哎,跑题了啊。说潘副院长呢,你有点扯的远了。”

“潘副院长不是男人?”

李东阳在黑暗里笑了,搂住妻子的手臂紧了紧,跟女人聊天,不管说什么,最终都会扯到出轨的话题上。据说无论是哪种女人,无论是哪种交流方式,女人在其他方面都比较迟钝,但凡跟出轨搭上一点关系,那女人的敏感程度不亚于对钱的警惕性。姜医生算是女人里比较迟钝的,就这也经常让李东阳头疼。尤其最近,姜医生身体不好,心思忧郁多变,多愁善感,总有不安全的感觉。其实李东阳早就感觉到了,也尽量做的更好。不过,有些事情不是你努力就能改善的,比如说姜医生目前的心理问题,怕是心理医生都很难改善。李东阳侧过来,让姜医生面对着自己。黑暗中,李东阳用额头抵着姜医生的额头,低声说:“这么说,我能理解为你爱我爱的死去活来吗?”

姜医生娇嗔道:“美得你。”

多年的夫妻,李东阳已经完全掌握姜医生了,只要小小一点心思,立马就能哄笑了姜医生。这不,百试不爽,百试百灵。

姜医生轻轻笑了,低声说:“没个正经。”

“跟自己的老婆正经什么?那是有病。”

“哎,说正经的,潘副院长出事了,医院少了一位副院长,上面有什么安排?”

“谁知道呢?领导的意思也是你我能猜的?领导一天神出鬼没,高深莫测的,他们的心思哪是一般人能驾驭的?”

“就没点小道消息?”

第330章

“小道消息多了,众说纷涌的,谁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哦,谁最有可能?”

“icu的方主任呼声最高,心内一科的主任最有希望,血液科的主任后台最硬。”

“看来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几个人可都是医院的栋梁之才,出类拔萃的人物,工作能力强,业务出色,人品方正,哪位坐在副院长的位置上都能胜任。”

“你想的不是领导想的,思维方式不同,也许领导不这么认为。”

“也是,领导的思想都是天马行空般的,不是我们这种普通人的思维方式能衡量的。尤其是咱医院的领导,用句不好听的话那就是行动神出鬼没,说话落地无声,思想是天马行空。”

“你们哪来的这么多怪话?”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整天干活的拿不上奖金,训人的光动嘴就拿平均奖,据说外科算是高奖金,那都拿不过平均奖,也不知是跟谁平均的?小人物说了也不算,不让在大事上发言,还不能说点怪话调侃调侃?权当减压了。”

“昨天你们科的给你打电话拜年了?”

“哎,李东阳,你这一当领导思想立马就天马行空了。这话题转换的也太快了,难道我都有些老年痴呆了,完全跟不上领导的节奏。”

李东阳亲亲妻子的脸颊低声说:“我想知道他们都有些啥想法?你们不是煲电话粥吗?那么长时间有的说,我这是想多了解民情,然后也好有个方向。”

“你要什么方向?”

“看谁最有希望做我的顶头上司啊。”

“也是啊,对我们临床无所谓,但对你来说太重要了。我真的老年痴呆了,病糊涂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我都没多想,光替别人操心了。”

“你没替别人操心,你呀,忙着看笑话了。”

“嘻嘻,还是老公了解我。”

“套用一句你的话,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撅腚拉啥屎,一看就知道。”

“说什么呢?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说的我有多俗似的。”

“我老婆才不俗呢。”

“要是方主任就好了,你们关系好,合作起来应该默契度很高。可千万别像潘副院长和张主任,本来挺好的,最后搞出人命来了。太恐怖了,一想起来就有些害怕,人生处处有风险啊。”

“是啊,潘副院长出事的确吓人一跳,谁能想到啊?原本我还觉得潘副院长工作能力确实强,人又平和,小事上不计较,又肯放权。不像有些领导,手里握着那些权就跟握着自己的命似的,捏得死死的。如今看来,放权也是有原因的。我乍一听这事,心慌了好一阵子,暗自庆幸,幸亏我才当上,心也不贪,他还没来的及对我下黑手。真是谢天谢地!”

“是啊,我这两天精神不济,也是猛的一听潘副院长的事,吓得我这几天都吃不好,睡不好,没缓过劲来。太吓人了,搞不好就出人命啊。”

黑暗中,李东阳侧身搂紧妻子,亲吻妻子,低声说:“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好,如果我不当这个主任,就不用担惊受怕了。都怪我!”

黑暗中,姜医生抬手捂住李东阳的嘴,低声说:“瞎说什么?别人想当还没机会呢,这个位置,多少人打破头想坐的。我听同事说,元月份的奖金就按着新的绩效考核方案,有人去效能办看了,中层领导的奖金竟然比原来高了好几个系数,按着医院目前的情况来看,你最少要拿六千左右的奖金。她们叫嚣着让你请客呢。”

“请,必须请。”

“我说等拿到手再说,没到手的钱不算。哎,我听说护理部要提一名副主任,医院最近热闹的不要不要的。”

“这事我知道啊,老主任翻过年七月份就退休了,护理部的其他人不堪重用,肯定要提一个副主任,作为重点培养对象,到时候也好接替老主任的工作啊。嗷,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怪不得那个刘娟,那天见到我,使劲拉着我说话,我当时还以为是我当了药械科主任的原因,她就这么直白的势力。”

“你真相了,到时候你有举手表决的权利啊。”

“对对对,现在讲究个民主,主任可以投票的。”

“不过我可告诉你,离那个刘娟远点,那是个什么人,你知道,别到时候没吃着羊肉,倒惹一身骚气。好了,快睡吧。”

姜医生莫名的有些不高兴,搞得李东阳有些懵圈。李东阳说:“你困了?”

姜医生在黑暗中翻翻白眼说:“你明天打算几点起床啊?”

“放假,又不用急着上班,好容易能睡个懒觉,自然是要睡到自然醒的。”

“你好意思啊?快睡吧。”

李东阳低声嘟囔:“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嘴里虽然嘟囔着,李东阳还是闭上眼睛,把姜医生往怀里紧了紧睡了。

一大早,李东阳就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了,烦躁的翻个身说:“不是都禁放烟花了吗?怎么这个年就没消停?”

身边没人答应,李东阳睁开眼睛看看,这才听见客厅里热闹的说话声。宝宝笑着,母亲低声说话,父亲轻笑。李东阳愣了会儿神,就起身穿衣。李东阳一进客厅,就看见宝宝扑过来,抱着自己的腿,睁着黑亮黑亮的眼睛说:“爸爸,爸爸,妈妈说过完年带我去迪士尼,坐飞机去。”

李东阳弯腰抱起儿子,笑着说:“高兴不高兴啊?”

“高兴,爸爸,咱们带爷爷奶奶一起去吧。”

“去,一起去,全家人一起去。”

姜医生笑着说:“刚刚我就说让爸妈一起去,说什么都不肯,宝宝就说他爸爸的话爷爷奶奶一定听。”

李东阳看一眼妻子,睡了一夜,这会儿气色明显好多了,人也看着有精神,脸色粉粉的,很好看。李东阳眼睛一闪,目光幽深的看着姜医生。李东阳眼里的意味不明,姜医生不知道为什么就理解了,小脸瞬间粉红,故作矜持的移开目光。李东阳暗戳戳的一笑说:“爸,妈,就一起去,咱也上大城市转转,别老跟土老鳖似的,就认识自己家那一亩三分地。”

母亲说:“费拿钱做什么?宝宝去就行了,我和你爸看着家。”

“妈,咱家又不是有钱人,就这点家底不用看,贼都不惦记,没得偷,进来一趟得骂咱。”

母亲一脸懵逼,茫然的说:“城里的贼要求也太高了吧。”

姜医生噗嗤一声笑了,瞪一眼李东阳说:“妈,别听他瞎说。去洗漱吧,一起吃早饭。”

“哦,几点了?”

李东阳放下宝宝,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问。姜医生说:“九点了。”

“都九点了,你们先吃,别等我了。”

姜医生凉凉的声音传过来:“你是一家之主,你不上桌,我们不敢吃。”

李东阳转身看一眼姜医生,目光里的幽深只有姜医生一个人看到了,也理解了。姜医生偷偷一笑,移开目光,忙着去厨房端早饭。

吃饭时,姜医生的手机响了,姜医生去卧室接电话,接完电话,姜医生原回到桌边,对李东阳说:“几个同事一会儿要来。”

“哦,几个人?都有谁?”

“可能有六七个呢,我不让来,他们非要来,说一是为了看看我,二是恭喜你升官了。怎么说都不行,我也不能太过分。而且我说家里没人,都在公公婆婆这边,人家就说顺便看看老人,我都不好意思。”

“没事,来就来吧,同事之间拜个年又不是干什么,没事的。他们能找到这边吗?”

“我大概说了一下,应该能找到,这边好找。”

“中午去饭店吃饭吧?我记得爸做手术那年,你们呼吸内科的人就不错,帮着你跑前跑后的,后来一直忙,也没好好感谢他们,这次就一起吃个饭,也能表达我们的感激。”

“有点贵,饭店里吃一顿要好几百,要不我和妈在家做?”

“算了,你身体不好,让妈一个人做一大桌子怕是也受不了,索性出去吃。”

“也行,我就怕到时人家都说不去,大过年的,在家热闹,其实大家就是想找个地方说说话,刚好你又算是领导,多少有点内部消息。”

“哎,我可没有什么内部消息啊,铁定让他们失望。”

母亲这时才弱弱的说:“东阳,就在家吧,在咱老家,过年在家吃才显得主人真心实意。”

李东阳考虑一下说:“也行,我帮你。一会儿我就去买菜。”

吃过饭,李东阳出门采购,姜医生抓紧时间躺一会儿,爷爷带着宝宝看电视,奶奶进厨房做准备。

姜医生一觉刚睡醒,就听到宝宝叫人的软软糯糯的声音:“阿姨过年好!叔叔过年好!”

姜医生赶紧下床走出卧室。同事们都刚刚进门,看见姜医生,又是一顿问候,然后才落座。不大的客厅瞬间显得拥挤起来,李东阳笑着说:“房子小,有些挤,来来,吃点水果,这是我妈自己煮的五香瓜子,尝尝。”

第331章

李东阳忙着招呼客人,端茶倒水,说说笑笑,果然是个通透的人,做起这些事来游刃有余。姜医生乐的清闲,索性坐下跟同事们说话。这才看到,除了呼吸内科的同事b超室的同学也来了。姜医生和她是大学一个年级的,学校里仅只是认识,谈不上有什么关系。后来没想到俩人竟然分配到同一家医院,俩人关系才开始亲密起来,在医院这个大家都生活在面具之下的单位里,俩人算是为数不多的朋友,来往密切,而且是那种真心相交的朋友。同学不喜欢临床工作,早几年托人转到b超室,也没什么上进心,嫁的老公单位好,有一个女儿,根本没有负担,老公也是单位的小领导,生活过得富裕快乐。平时俩人就是通个电话,忙的顾不上一起吃饭逛街,姜医生没想到她和呼吸内科的人一起来了。笑着说:“没想到你也今天来了?”

同学笑着说:“一个人来巴结领导的目的太明显,巴结领导也是一门艺术。”

姜医生笑道:“你就贫吧。”

大家坐在一起,喝茶嗑瓜子吃水果聊天,说说笑笑的。医院的人在一起,永恒不变的主题是自己遇到过的那些奇葩病人,这不,b超室的同学说起年前那段时间,病人多的海拉拉的,一大早就开始忙,连口水都没喝,更别说上厕所了。坐在机子前,眼前一波接着一波的病人,只是机械的忙着,脑子都秀逗掉了,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反应特迟钝。稍微一分心,怕出差错,病人问什么,只是机械的回答,根本来不及思考。就有那有心人,一开口就让她掉坑里了。进来一孕妇,挺着大肚子,蛮配合的躺在床上,等她看完说:“好了,起来,好着呢,安心的等着生。”

人家笑嘻嘻的点点头,然后一边起身,一边漫不经心的说:“家里人给孩子起了好几个名字,我都拿不定主意,大夫,你说铁柱这个小名怎么样?”

同学压根没反应过来,顺口就说:“不好,太爷们!”

然后,然后同学就看到孕妇和她丈夫相视一笑,那丈夫低声说:“还是你有办法。”

孕妇得意的一笑,同学差点被自己蠢哭了。自己这是掉坑里了,爬都爬不上去,这脑子真是秀逗了,直到这会儿说起,还一个劲的说自己:“这脑子再不用就痴呆了。”

其他人说:“这没什么,现在的人套路深,一不小心就掉坑里了。”

大家聊的开心,在自己家说话又不用拘谨,热热闹闹的好不自在。李东阳坐了一会儿,就去厨房帮着做菜。爷爷带着孙子去了楼下晒太阳,把客厅直接让给了姜医生和同事,好让他们畅所欲言,放心大胆的八卦。大家也是无所忌讳,开心的八卦,从潘副院长的事,到护理部副主任的竞争,从医院副院长的人选,到妇科范医生的婚事,那是无所不知啊。姜医生很奇怪,妇科范医生是自己的主治医生,不就是离婚二嫁嘛,怎么就成了新闻了,好像还很精彩的样子,不由得八卦之心大起,忙问:“范医生怎么回事?”

原来,范医生离婚后,没几天人家就给范医生介绍了一个对象。范医生因为情伤,不想马上去相亲,就婉转的拒绝了。但介绍人很执着,使劲游说范医生去见一面,说对方条件有多好,人品有多好,见过范医生的照片,又知道是医生,非常乐意。人家可是死了老婆的钻石王老五,多少人排着队想要成为他的身边人呢。让范医生考虑考虑,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范医生考虑之后就说:“我这工作性质要跟人家讲清楚,以后要倒班。”

范医生说这话,完全是被绿怕了,抱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态度,自己话说的明白,对方还是愿意见面的话,那就见见也无妨。没想到介绍人,也是本院的同行,老公是做生意的,平时与范医生有些交情,对于范医生的家事比较了解,非常为范医生不值,多好的女人,遇到一个渣男,她曾笑着对范医生说:“你应该谢他放过你,像那样的渣男离了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要不等到老了,有离的想法也没离的精力。”

当范医生提出把自己的工作性质跟对方讲清楚时,马上表示理解。拍着胸脯说:“你放心,我绝不会给你介绍那些个不着调的男人,这位年过五十,有钱有闲,看惯了云起云落,懂得珍惜,知道什么是自己要的。要不我一说,人家就特别感兴趣,男人穷点都没什么,就怕那种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男人,自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其实就一堆臭狗屎。像这种成功男人,明白的很,他还怕自己被绿了,像你这种天天除了病人就在家的女人,对于他来说那绝对是最佳选择。”

范医生叹口气说:“当初我前夫说的可比你好听多了,结果还不是说劈腿就劈腿啊。”

“你那前夫就不算男人,是个男人不会做那事。出轨的男人千千万,就没见过他那样的。你看医院,放眼医院的男人,不说百分之百都有小情,至少一半的男人都有过其他女人,又有哪个哭着喊着离婚了?人家就知道,玩玩就行,你前夫就是脑子有病的。再说咱都是干这行的,谁还不知道这事,想出轨的那就是找了个理由,难不成那事还能天天干?有那心也得有那身体啊。”

最后范医生还是去见了,结果对方相当满意。也是,范医生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要气质有气质,也就她那没眼光的前夫,换个男人,一看范医生那绝对是首选。结果是范医生的心思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反正是那钻石王老五可是殷勤备至,开启了追妻之路。人家是有钱人,经济条件决定生活品质,追女人的方式低调奢华有内涵,下班时把车停在远一点的地方,然后冒着寒风等在医院门口,看见范医生出来,优雅的笑着迎上来,微笑着说:“刚好路过,看着你差不多下班了,就在这里等你。不知道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周末的时候带着范医生去那种豪华的茶坊,品着极品的大红袍,听着古琴优雅的阳春白雪。上车殷勤的替范医生打开车门,进出酒店绅士的替范医生脱掉大衣。这种男人,只要用心,很快就能俘获女人的心。范医生的第二春就这么来了。据说范医生因为爱情的滋润,美貌不可方物,已经进入了热恋状态。不过,谁也没想到的是,范医生的未婚夫,竟然是前夫现任妻子的父亲。这好比一个炸弹,不亚于那什么小男孩或是小胖子,别说是惊起一滩池水了,怕是连母亲河的浪都掀翻了天。这是什么节奏?怎一个惊字了得!怎一个乱字了得!关键是你不说没人知道啊,范医生那前夫怕是脑子被驴踢了,脑子里长得就不是脑仁,怕是屎吧。范医生的前夫领着现任老婆,大闹妇科。指责范医生不要脸,故意勾引他岳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人家范医生一开始并不知道,知道后也一再拒绝,无奈人家岳父愿意,谁也管不了。这两口子不敢在人家面前耍狠,便来找范医生闹事。可笑不可笑?不过,范医生的淡定差点让那俩人崩溃。

范医生淡淡的说:“你们跟我说不着,如果有意见,找他说去。”

范医生的前夫就是个典型的渣男,大言不惭的说:“你,马上离开他。”

范医生冷冷的笑了一下说:“我的事跟你没关系,你没有干涉的权利。”

“你要点脸好吗?”

“你还有脸吗?我倒是纳闷了,谁给你的自信认为自己要脸,你的要脸方式当真是与众不同。还有,提醒你一下,我跟你没毛线的关系,我的事你不配知道,也不配管,慢走不送。”

“你他妈就是个贱货,我警告你,马上离开他。”

范医生懒得搭理他,直接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未婚夫:“喂,你现在有空吗?”

“你马上过来一下,对,我单位,我上班呢。”

“你的女婿和女儿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好,我等你。”

范医生挂断电话淡淡的说:“这是病房,如果你们想闹我没意见,不过别人有没有意见,我就不知道了。你们要找的人马上就来了,你们可以慢慢谈,我还有事,就不陪二位演戏了。”

范医生优雅的转身走了,留下身后狼狈不堪的俩人。据说后来范医生的未婚夫来倒是来了,不过那两个没出息的怂货早走了。原本范医生还有些犹豫,让他们一闹,范医生很快就答应了未婚夫的求婚,俩人现在正准备结婚呢。这是天道轮回,范医生的前夫费尽心机娶了有钱人家的女儿,结果要继承遗产还得前妻说了算。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说当初那介绍人是不是故意的?这世上竟然就有这么夸张的巧合,比电影好看多了。想想都觉得爽,让那些心有叵测的渣男好好听听,这就是啪啪打脸啊。

第332章

大家说的过瘾,末了,感慨道:“有些男人自以为自己做的好,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什么玩意儿!”

聊天的内容从范医生到全部男人,在座的两名男人摸摸鼻子,尴尬的说:“打击面太大,注意你们说话的方式啊。”

几个女人哈哈大笑,李东阳正好端着盘子出来,在厨房里就听到了他们兴高采烈的说话声,真是看笑话不嫌事大,说起别人家的事那叫一个爽。李东阳心里想:“果然是女人说起别人家的事是无所顾忌,那叫一个细致入微,可关系到自己家的事,嘴巴闭的紧紧的,连一丝风都不愿意透露。而男人则不同,男人一说起自己家的事滔滔不绝,眉飞色舞,说起别人家的事,那是能少说绝不多说一句,能不开口绝不张嘴,非说不可的时候,尽量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这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

李东阳一边在厨房里忙活,一边听着精彩绝伦的八卦。饭菜也差不多了,八卦也听完了,李东阳极有眼色的端出菜,笑着说:“小姜,准备准备可以开饭了。”

重点立马转到李东阳身上,羡慕的话一套一套的。

“哎呦,领导这是亲自出马为我们做的菜,真是不好意思。一定要多吃点,不然对不起领导亲自主厨啊。”

“姜医生啊,传授传授经验呗,这老公找的,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进得了厨房,出得了厅堂,里外一把手。”

“人家姜医生哪儿是打着灯笼找的,人家分明是架着望远镜找的。”

“你们就别夸他了,没看尾巴都翘上天了。”

李东阳立马非常配合的看看自己的屁股一本正经的说:“尾巴有些短,根本翘不到天上去。”

大家哄笑起来,姜医生翻翻白眼,对大家说:“大家洗洗手准备吃饭吧,我婆婆做的饭可好吃了。原本我和东阳想请大家出去撮一顿,我婆婆非要让大家尝尝她的手艺。我都不好意思,婆婆年纪大了,每天带孩子还要伺候我。”

“哎呦,姜医生这气人的本事越来越好啊,不就有个好婆婆嘛,看她嘚瑟的样子。”

“要么说有福之人不用忙,当初咱忙着相亲找对象,整天都在相亲的路上,人家姜医生不紧不慢的,原来老天爷早有安排。”

女同事们七嘴八舌的说着,洗过手再坐在沙发上才看见,一桌子红红绿绿的菜,看着都有食欲,卖相不错。姜医生和李东阳忙着照呼大家赶紧动筷子,尝尝老人的手艺。大家边吃边说。这会儿话题又变了大家说起了护理部副主任的事。

老护理部主任虽说创新不行但人家守成不错,十几年来没有出过重大事故,护理队伍的水平逐年提高。每年的全市护理操作技能比武中,市第一人民医院依然名列前茅,在全省的排名中保持了市第一人民医院以往的成绩。虽然没有更进一步,但也没有落后,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那种。在医院的几次重要关头,护理部能做到不添光增彩,但也绝对没有出事添乱。这就是功劳,不是每个人坐在这个位置上都会有这样的本事。护理队伍的稳定对医院来说很重要。不像有些医院,护理部一直折腾,每天都有新花样,折腾的护士怨声载道的,大量有经验的护士纷纷辞职,使医院的护理质量快速下降,令医生忧心忡忡。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护理队伍不仅没有动荡,还格外稳定,顺便又为医院聘用了一批有工作经验、年富力强的中坚护士,医院的护理质量明显提高。如今,老主任翻过年就退休了,按着医院人的说法是躺着拿钱了。老主任在市第一人民医院干了一辈子护理,对医院的感情深厚,担忧自己退休后医院的护理工作,所以之前就跟主管护理工作的潘副院长提议,尽快任命一位副主任,熟悉熟悉工作,等她退休后,也好顺利接替护理部工作。结果风声一传出,各路大神纷纷出场,当初药械科主任的位置竞争都没有如此激烈,许多人不知道,因为事出突然,大部分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没有反应过来,大家都被张君兰突然死亡的消息惊吓住了,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的时候,鸿泰公司的事又强势来袭,让刚从震惊中才缓过来的人又陷入另一波的震惊中。李东阳升任药械科主任也是突发之后的突发,来不及反应,来不及运作。护理部主任就不同了,许多人近一年原本都盯着呢,这要提一位副主任的风声一出来,大家明知道这副主任就是以后的主任,所以纷纷出动。全院二十多个临床科室,加上消毒供应中心,体检中心,护理督导办公室的三位,护理部干事两名,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护理队伍空前的活跃。对于医生来说,谁当护理部主任都没关系,只要自己科的护士工作不受影响就好。姜医生的同事前两天同学聚会,谈起本科护士的工作是直摇头,说科室的护士整天趴在桌子上写东西,也不知写什么,比做医生的写的都多,去病房的时间有限,观察病人病情的经验不足抢救病人时静脉通道打不开,吸痰时笨手笨脚的,根本吸不出痰来。真是没法说,说多了都是泪,跟这样的护士上班真心累。细问之下才知道,他们医院换了护理部主任。致力于护理改革,你说改革你想办法提高护理质量啊,大概是不知道如何提高护理质量吧,下手有些猛。先是每周学习,这没错,然后每月考,这也没错,关键是不能请假,请假扣钱,一次一百。临护一个月才挣多少?再说谁家没个事,上班时间人家知道不能请假,休息时间人家家里就不能有事?说到他们医院的护理部主任奇葩的不得了,有位护士的弟弟结婚,订的日子正好是学习的时间,护士想着自己正好下夜班休息,学习就不去了,就给自己科的护士长打了招呼,结果人家护理部主任怎么说:“分不清轻重,学习重要还是弟弟结婚重要?”

这话一出来,全院护士风中凌乱,当然是弟弟结婚重要了。那位护士一听就气的直接辞了职。这还是冰山一角,最近医院热门的话题就是护理部,别的部门都在看笑话,可医务部不能,因为不敢啊,护理质量直接影响到医疗质量。据说他们医院的医务部部长和护理部主任目前严重不合,多次在公开场合互相攻击。你说,就这种管理方式,不搞的人心惶惶才怪,许多有经验的护士辞职走了,反正许多护士都是聘用制,你这么折腾,人家不走等啥呢?关键折腾的直接让他们上班没有任何安全感,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深怕护士出错。唉,真心累啊。同事说起这事就说:“不管是谁,千万别学人家改革,我一想到以后上班操不完的心就害怕。”

大家谈起这事也感慨颇多,尤其传说中几个有希望的竞争者都是那种平时就能不够的,没事瞎折腾的主。其中就包括那个风评极差的刘娟。工作能力一般完全靠劈腿上位,如果是她,以后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护理部就是个笑话,还不如人家那能折腾的呢。一说到刘娟,女人们的话又多了起来。言下之意无非是刘娟最近活动频繁,连过年都不在家休息,频频出现在医院令人遐想无限的地方,比如说总值班室啊,主任办公室啊,更是有人传说看见刘娟徘徊在院长办公室的门前。大家哄笑起来,眼神不言而喻。院长?不会吧?老头都快六十了,早过了激情澎湃的年龄。难道依然过不了美人关,拜倒在刘娟的石榴裙下了?

“那也不一定,保养得好也是可以的,据说男人到了七十岁还有冲动呢。”

“从理论上说是可以的,随着年龄增加,激素分泌虽然少了,但不是一点都没有。”

“也没个男科的,要不可以详细咨询一下。”

“唉,我说你们两个,发表一下意见呗。你们说说男人七十是不是真的还行?”

“不知道,没到七十没感觉。”

“理论上没问题。”

两名男同事一本正经的回答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就连李东阳都摇着头笑了。早知道医院的人在一起说起来无所忌讳,这连院长都敢调侃,也是服了。这时有人斜了一眼李东阳说:“李大主任,据说你和刘娟也是密谈了许久?”

李东阳刚夹一筷子菜,吓得一哆嗦,菜差点掉桌子上。李东阳看看姜医生,掩饰地咳嗽一声说:“就是碰到了,说了几句话。我首先声明啊,绝不是什么密谈,就在办公楼前的院子里,那天可是阳光灿烂啊。而且,姜医生,你忘了吗?这件事我可是汇报过的。”

姜医生故意皱起眉头说:“你说过了?”

李东阳一脸无辜的说:“说过了,那天回来就说了。”

“哦,有可能,我最近病得有些傻了。”

第333章

姜医生煞有其事的说。刘娟在大家的心目中,就是出轨的代名词,就是小三的代名词,只要提起刘娟跟哪个男人在一起,大家马上就会浮想联翩。这会儿就是典型的例子,大家意味不明的看着李东阳。姜医生的那个b超室的同学调侃道:“哎呦,李主任,你跟刘大美女很熟吗?”

李东阳心里知道大家是故意调侃他,大过年的,哪有那么多正经事要说,就说些不咸不淡的闲话呗,顺便调侃一下刚升任为药械科主任的李东阳,也算是过年的一大乐事。李东阳非常配合,一听这话马上表现出非常委屈的模样说:“哪里?像我这种普通人,绝入不了刘娟的眼,那天只是意外的意外,如果有可能,我绝不会遇见她。”

“那是,美好的遇见是多么令人惊喜的事情,可是让俗人遇见了,就不是惊喜了,而是惊吓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如此伤春悲秋的浪漫故事,遇上那种女人,怕是也变成惊悚大片了。”

“人家要的不是思想,用现实点的话说那就是身体比思想来的实惠,思想比身体来的更污。”

“李大主任,与美女一见,是否有惊鸿一瞥的感觉?”

李东阳举起双手,告饶着:“各位大仙,小老儿这厢有礼了,诸位就莫要再取笑与我了。天地良心,我与你们口中的大美女只是礼节性的互相问候了一番。”

“哦,礼节性的问候,譬如说昨晚过得愉快吗?明晚有时间吗?”

“我靠,我忍不住要爆粗口。这是问候吗?这是赤裸裸的挑逗啊。”

饭桌上笑声一片,大家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谈笑风生。那些糟心的事被大家用调侃的方式解压了。普通职工就是这样,不管受多大的委屈。多么不公正的待遇,总能找到自我解决的办法。在这一点上,在座的所有人对现如今的年轻人那是相当的佩服,就说那位护士说辞职就辞职,换做在座的其他人,扪心自问,没有这魄力。即便是临护,熬到单位给买三金,又干了多年有熟悉的朋友,熟悉的工作环境,一般人都不愿意轻易放弃。现在换个单位也很难,可人家说走就走,一点都没舍不得。其实换位思考,如果不是实在不能忍受,但凡有点办法,都不会选择离开。换另外一个单位,也未必能比这里好,许多人都是抱着这样的态度,得过且过,能忍则忍。所以,长此以往,抗压能力越来越强,最后基本练就了百毒不侵的钢铁之躯。

姜医生平时也算是仗义执言的那种人,所以跟她合得来基本都是这样的,尤其是私下的聚会,更是无所忌惮,说起一些人和事那是毒的赛过砒霜。内容也是无所不及,从院长大人的男性功能,到医院的绩效考核标准。在座的除了李东阳,其余的都是一般职工,也就是他们自己调侃的最下层的人民群众。几人坐在这里大骂特骂,对这次绩效考核倾向中层干部极为不满。

“什么意思好像科里的活都让主任护长干了,我们都是吃闲饭的。”

“说的是,什么都不干,光会训人,最后是干活的人拿的少,训人的人拿的多。这是谁想的注意,亏不亏心啊?”

“哪个科室的主任管病人了?真是的,我也是醉了。”

“官官相护呗,说话算数的都是领导,老百姓说了也没人听。”

李东阳一看话题有点尖锐,攻击性太强。看看姜医生,姜医生有些尴尬的看看李东阳,不知道怎么转换话题。李东阳对着妻子微微一笑,大声说:“妈,汤好了吗?”

“好了,好了。”

李东阳马上进厨房端着汤盆出来说:“牛奶鸡蛋醪糟来喽。”

放下汤盆,李东阳笑着说:“大家尝尝,我妈做的牛奶鸡蛋醪糟好吃的不得了,我觉得比正宁街的好吃,特正宗。”

大家纷纷开始盛汤,话题自然而然的就转了。李东阳也替姜医生盛了碗汤,递给妻子,柔声说:“累了吧?喝口汤去躺着吧。”

姜医生今天心情好,不过这么久也有些累了,接过李东阳递给自己的汤碗,只喝了两口就放下碗,笑着对大家说:“怎么样?好吃吧?”

大家纷纷点头,刚才李东阳说话大家也听到了,一看时间才惊觉时间过得真快,已经一点多了。姜医生的脸色已经现出疲惫之态。于是大家自觉的说:“姜医生,你别陪着我们了,去休息吧。”

“就是,原本大家是来看你的,又让你累着了,真不好意思。”

“快去休息吧,你坐着我们都不好意思吃了。”

都是同行,大家关系又好,姜医生歉意的说:“那就不好意思了,我去躺一会儿,我家东阳陪你们多聊聊。再说要说聊天,东阳比我会聊天。”

李东阳想去扶妻子一把,姜医生笑着说:“你陪大家多聊一会儿。”

姜医生起身慢慢走进卧室,轻轻关上门。李东阳的母亲从厨房里走出来,大家又是一轮的恭维,对于老人家的手艺赞不绝口。李东阳的母亲高兴的合不拢嘴巴,笑着说:“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口味,乡下的饭菜不比城里精细,让你们笑话了。”

“阿姨,您也太谦虚了,这味道比大酒店的都好吃。”

大家拉着李东阳的母亲,一起嘻嘻哈哈的继续吃着,聊着天。这会儿的聊天话题成了夸奖老太太身体好,手艺好,心也好。李东阳满意了,这样的聊天方式才正确嘛,满满的正能量。

不知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汪红,想起去年呼吸内科的人聚会时,汪红也在,今年就少了汪大美女,也不知汪大美女能不能回来了?

大家叹息着,唏嘘声一片。那时,汪红刚结婚,正是蜜里调油的日子,过年呼吸内科的医生护士要热闹热闹,主任建议全科去新开的餐馆撮一顿。原本以为汪红急着回家,没想到汪红说要和大家一起热闹热闹。那天吃过饭,大家依旧去了ktv嗨歌,一直玩到很晚。汪红似乎很高兴,跟着大家喝了不少酒,最后汪红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打电话叫自己的哥哥来接。汪红的哥哥看见醉的一塌糊涂的汪红,摇摇头,从别人怀里接过汪红,半抱半拖着把汪红弄走了。那一幕似乎就在昨天,而现在,伊人不在。大家不由的想起同样是失踪的张主任,如今已经变成灰了。汪红失踪也有一个多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潘副院长也出事了。大家猜想,汪红的失踪会不会跟潘副院长有关系。毕竟都是呼吸内科的老人,潘副院长和汪红的关系大家心知肚明,如今这样,看来是凶多吉少。

大家感慨几句,突然有人说:“你们再见过汪红的丈夫吗?”

“没有,怎么了?”

“可吓人了,瘦的皮包骨,看着怪瘆人的。”

“唉,当年苏冬兰出事的时候,他也挺吓人的。后来还不是娶了汪红。”

“男人要是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

“这次我看不一样,看来他更爱汪红一些。”

“怎么能看出来?”

“苏冬兰出事的时候在医院,他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我以为从此以后他不会再爱上别人。结果,三年后他竟然娶了苏冬兰的闺蜜,这也太讽刺了吧?可汪红出事,我看着他是真的不想活了,我远远的看见他,觉得他了无生息的样子怕是这次才真正的心死了。”

“也是,谁遇到这种事也挺不过去,何况不止一次,真是要命啊。”

“你们说民间有关克星的说法有道理吗?”

“都是上过学的,说话有点科学含量啊。”

“可是这事真有些邪,我听说汪红的老公跟汪红是一个村子里的,他一出生他爷爷就死了,七八岁的时候,父母也死了,初中毕业奶奶死了,后来他跟苏冬兰结婚了,结果苏冬兰死了,他们的儿子丢了,现在汪红又失踪了。你们看,只要跟他沾上,就是一个死。他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啊。”

“也是啊,一次两次是巧合,可他这是百分百的巧合啊,只要跟他沾边的就没个好。”

“能不能换个话题,大过年的,说点吉利的好不好。”

这话取得了大家一致同意,这话题的确不适合今天聊。于是大家转去话题聊起别的。

这顿饭一直持续到下午两点,大家茶足饭饱,聊的过瘾,说的开心,这才意犹未尽的告辞走了。李东阳的母亲早就累了,去卧室休息,儿子在外面疯够了。回来时是爷爷背回来的,皮小子趴在爷爷背上睡得呼呼的,进门后也没被这热闹吵醒,爷爷直接背着去了卧室。李东阳则是一直陪着大家说笑聊天,等客人都走之后,李东阳也觉得累了,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李东阳还是坚持收拾干净,要不一会儿母亲起来又得忙。李东阳把客厅和厨房收拾干净已经是三点多了,李东阳也觉得自己腰酸背痛,赶紧走进卧室,轻轻躺在姜医生身边,很快就睡熟了。

第334章

李东阳再睁开眼睛时,外面的天黑了,身边也没有了姜医生,客厅里传来宝宝糯糯的说话声。李东阳伸伸懒腰,起身下床去了客厅。

姜医生扭头正好看见李东阳从卧室里出来,姜医生笑着说:“累坏了吧,怎么不多睡会儿?”

李东阳坐在沙发上,伸手摸摸儿子的头说:“睡醒了,几点了?”

“七点多了。”

“你们吃饭了吗?”

“没,都不饿,你想吃什么?”

“喝点稀的。”

“妈熬了小米粥。”

一家人晚饭后坐在沙发上聊天,李东阳说:“明天我想去单位转转。”

“大家都放假,你去干什么?”

“时间太长,去药房看看,有些人上班根本不操心,还有两天,我去看看放心。”

“这钱还没到手呢,心先操上了,啥活也不好干啊!”

“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科室主任其实操的心多了去,光说主任不管病人,咋不说主任操的全病房医生加病人的心呢。你们看问题太片面,一点都不客观。”

“在家你就不用跟我讲大道理了,李主任,作为家属,我全力支持你的工作,去吧,干事业去吧。”

姜医生笑嘻嘻的说着,李东阳宠溺的看着妻子,心情也好了起来。妻子今天的精神明显好多了,如果不出意外,情况会越来越好,那个调皮傲娇的妻子很快就回来了。李东阳想想都觉得开心,阴霾了许多天的心情突然就晴朗了。

大年初五这天,王安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王安进门就看见妻子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电视节目热闹喧嚣,妻子的目光有些迷离。王安进门的声音让犯迷糊的妻子清醒过来。妻子看向王安,柔声说:“回来了?”

妻子边说边起身向厨房走去,嘴里说着:“要不要喝碗粥?”

王安脱掉外套,换上拖鞋,跟在妻子身后站在厨房门口说:“不饿,那会儿吃的多,还没消化呢。”

“看你说的,能吃多少?一口能把一天的饭都吃了?忙了一晚上那点食早就消化完了,我熬了小米粥,暖暖胃。”

王安心里感动走进去从身后搂住妻子的腰,轻声说:“谢谢你!一起喝。”

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好听极了,妻子每次听到王安深情的声音就会禁不住脸红,妻子侧脸微微抬头看着王安说:“没胃口,也不饿,我要减肥。”

王安低笑,笑声暗哑有磁性,仿佛大提琴般低沉优美动听,还有男性特有的性感。妻子的脸更红了,王安看着妻子的潋滟水眸,低头吻吻妻子的眼睛,在妻子耳边低语:“不许减,现在刚好。”

一边说大手一边捏捏妻子的小腰。妻子娇嗔的推推王安:“去洗手,我盛粥。”

王安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调到新闻频道,关心关心国家大事,世界局势。然后去卫生间洗手,洗手出来妻子已经把粥端上了餐桌。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喝粥,王安的耳朵还听着新闻。窗外稀稀拉拉的鞭炮声,偶尔响一声。王安在家从来不谈自己的工作,妻子也从来不问。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妻子说,王安听。偶尔附和一声。等到俩人喝完粥,洗漱完躺在床上已经快十一点了。王安闭着眼睛,搂着妻子说:“对不起,一直没有时间好好陪你。”

妻子往王安怀里靠了靠,柔声低语:“累了一天,睡吧。”

正月初六送穷鬼,弃破衣,商户开门大吉。鞭炮声从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开始了,此起彼伏,王安睁开眼睛,身边的人早起床了。王安麻利的起身穿好衣服去卫生间洗漱,王安从卫生间出来时,妻子已经把早餐端上了桌。王安刚一坐下,妻子就把筷子递给王安。

“吃饭吧。”

王安看看自己面前的一杯牛奶,微微皱眉。妻子笑着说:“听话,温度刚好,快喝。”

王安无奈的笑笑,端起牛奶一口喝完。王安不喜欢牛奶,只要在家,妻子每周都会让王安喝两次,早晚一次不定。昨晚小米粥,今早肯定是牛奶。妻子振振有词的说:“牛奶是最好的补钙方法,每周只喝两次,再不能少了。”

王安明白这是妻子的一片关怀之心,尽管不喜也都是听话的一口喝下。吃饭时,王安对妻子说:“最近可能会很忙,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替我给父母打个电话,顺便问问女儿怎么样了,过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自己的老爸。”

妻子笑着说:“好,我就对女儿说,爸爸想她了。”

王安嘴硬的说:“我才没想她,想她干什么?让她好好学习,替我多孝顺孝顺爷爷奶奶。”

“你呀,三斤半的鸭子,二斤半的嘴。想就想了呗,又没人笑话你。”

王安看看妻子突然低声说:“我不想女儿,只是想着你一个人待在家里,心里不舒服。”

妻子笑笑说:“嫁给你快二十年了,习惯了。你心里有我就行,别像有些男人在外面胡搞八搞的。”

“你看,还是瞎想了吧?”

妻子白了王安一眼说:“我没那闲工夫,我自己的老公啥样我心里有数,你今天不忙?”

“这是急着赶我走?”

“早去早回,晚上回来吃饭吗?”

“不知道。我打电话给你。”

王安起身往外走,妻子跟在身后说:“多喝水。”

“嗯,怎么特意说起这个?”

“昨天同事打电话,说她老公因为是肾结石,又不爱喝水,结果年前觉得不舒服,趁着过年休息住院了,检查结果出来竟然是什么肾病综合征,怪吓人的。医生说跟平时喝水少有关系。如果有结石平时多喝水,多活动,也能排出来。活动量你的够了,我怕你没时间喝水。”

“知道了,以后我多喝点白开水。”

王安说话间推门走了。今天是个大晴天,天空蔚蓝,特有的北风还在吹,比起寒冷的三九天,这风已经没有了彻骨的杀伤力,加上过年热闹的气氛仿佛气温都升高了许多。王安开车往单位走,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商店大多数都在今天开业。鞭炮声不断,比邻的老板们互相拱手拜年问候。城市一片欣欣向荣的热闹景象。王安脑子里闪过一句话:万户千门看,无人不送穷。中国人很讲究,过年的每一天都有渊源,昨天初五迎财神,今天初六送穷鬼,普通老百姓的愿望就在过年的短短几天里彰显着。

王波到单位时还不到八点,车刚停好,刘冬和张这几天就走过来。

“王队。”

“吃过早饭了?”

“嗯,吃过了。”

“先去办公室,把昨天的材料再看一遍。”

王安工作作风严谨,他要把昨天有用的东西再过一遍,印在脑子里,然后提出今天的工作重点,剔除那些繁杂无用的,每天如此,案件的主体才会在时间的推移中慢慢显露出来。然后抽丝剥茧,找到突破的地方。

用了半个小时,王安快速的浏览一遍昨天的材料,大致归纳了一下。失踪者马玉梅,经过多人描述,最后出现时间是大年初一晚上九点左右,性格活泼开朗,喜欢赌博,参与的赌博有大有小,之前也出现过三天不回家的现象。不过都能够联系上既是本人的电话关机,也有其他人的能够打通,而这一次,跟她经常在一起玩的人都没有见过她也没有跟她一起玩。马玉梅初一晚上离开时特意告诉丈夫小钱,约好赌大的,也就是告诉丈夫小钱当晚不会回家。换言之,马玉梅是有准备的离开了家,既然有准备,那么之前她是与谁相约的?询问中麻将馆的人似乎都不清楚。如果马玉梅真的是去赌博,那她一定有除过小区之外的其他赌友,让人费解的是为什么在询问中没有人提到,在他们的叙述中,马玉梅几乎天天都在本小区的麻将馆,那么那些让人不知道或者不能说的赌友是哪里的?王安知道有些聚众赌博的组织者,为了躲避警察,想出了许多应对方法。组织者有车有人,每天在不同的地点,有的甚至每隔五十米就有一个望风的,互相之间用对讲机联络,一旦发现异常,可以迅速把参赌人员转移。王安曾参与过一次查赌的行动,对于赌博现场的管理机制也是惊叹。赌博现场设在郊区比较偏僻的山上,一座大院子里,两层楼,楼下的三间房子被打通,变成赌博大厅,楼上三间房子里各自摆放着一张自动麻将桌。院子里可以自由活动,大门外可以停车,并有专人负责接送,停车的位置散在每座院子的周围,看上去似乎都是村里人的车。有两辆车来回在主要干道上巡回,每一处望风点每隔半小时通报一次。现场参与赌博的人有五十多人,围坐在十米长的桌子边,每个人手里拿着筹码,可以用筹码兑换香烟、各种零食,现场备有pos机,可以刷银行卡,使用现金的备有点钞机。当时王安都震惊了,什么时候本地的赌博业做的如此专业了?马玉梅如果是参与这种赌博,几天不回来也是常事。

第335章

王安有些想不通的是,如果马玉梅真的是参加这样的赌博,跟她一起赌博的人不会说,但是作为丈夫的小钱为什么也不知道?从昨天得到的信息中,似乎马玉梅既是参与这种大型赌博,参加的次数也不会多,她没有分身术,天天在本小区的麻将馆里出现的人,不可能出现在别的赌场。排除这种可能,马玉梅会去干什么?另外一个让王安感兴趣的地方是,大年三十晚上,马玉梅的哥哥嫂子大闹一场,马玉梅的心情应该很差,为什么初一的大早上,别人眼里的马玉梅看上去很高兴?没道理啊!短短的一夜,发生了什么?目前唯一可以确定是马玉梅离开是有准备的,也就是基本可以排除被胁迫离开的可能。那么她到底是一个人离开的?还是和其他人一起离开的?是俩个人或是几个人?是暂时离开或是打算再也不回来了?从初一晚上到现在,已经整整四天了。王安揉揉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一点,理顺昨天的信息。王安对刘冬和张哲说:“走吧。”

刘冬开车,三人去了化工厂的老家属区。家属区位于西区的城区的最西边,再往西就是郊区了。车到小区门口,王安说:“我下去看看,刘冬把你的车停里面去。”

王安下车,站在小区门口。小区大门座北朝南,门口就有一条马路,大概五米左右,马路两边都是高大的洋槐树,靠近小区是人行道。马路的另一边是一条新修的公路,这是一条贯通本省东西走向的公路,双向六车道。王安慢慢走到人行道,左右看看,然后穿过五米宽的马路走到新修的公路边上,两条路之间是由高大的洋槐树隔开的。王安站在树下,向公路两边看。每隔五十米有电线杆,王安身边与洋槐树并排就有一根电线杆子。王安抬头,自己头顶上方有一个球形的探头。王安目测了一下,从小区出来,如果不是直接走到马路上,监控器不一定能监控到。王安向小区左侧走去,是一条小路,小路一边是小区的围栏,一边是洋槐树,路边没有任何建筑物,隔了十几米的地方,才有住户,是郊区的农民住宅。这条路很少有人走,尤其是冬天,小路一眼看过去,尽显荒凉,小路上零落的枯叶更显得清冷。王安向小区右侧走过去,这里原本是一条马路,马路的另一边是化工厂的新小区,有几栋八层楼房,三栋高层。王安记得再往后是学校,小学和中学都有,这附近没有其他学校,所以学校的生源一直很好,教学质量也不错,算是本市的名校,许多家长为了孩子上学,就租住在化工厂的家属区里。因为住户多,附近的农民开始在两个家属区之间的马路上摆小摊,销售自己家种的菜,不出一年,就发展成市场,算是西区比较大的菜市场,整整一条街上都是各种各样的摊点。市场的把头有一个监控,如果从小区出来,走到这边有可能在监控摄像头下留下身影。王安观察完周边环境,才不急不缓的走进小区。

王安和刘冬、张哲走进连军家的单元门,刘冬敲开门。连军开门的一瞬间有些意外,充满希望的马上开口问:“王队长,是红红有消息了吗?”

王安遗憾的说:“很抱歉,暂时还没有,今天是因为别的事情。”

连军的脸色瞬间晦暗无光,连军艰涩的开口说:“请进。”

王安眼里的连军略微比前一段时间瘦了一些,精神似乎也不太好,脸色略显苍白。王安淡淡的开口说:“最近很忙?”

连军疑惑的看着王安说:“放假了,不忙。”

“那就是没休息好?”

连军苦涩的一笑说:“可能是休息的太好了,待在家里闲的时间多了,反而想的太多,吃饭也不是按顿,没事就睡着,饿了就吃点,不饿就不吃,可能瘦了点。”

“可是想起来什么?”

“没有,最近这几天,我仔细想了想,除了红红跟潘副院长的事,让潘副院长和他老婆恨红红之外,其他人红红真的不曾得罪过谁,红红也不会去外地,我真的感觉红红出事了。我的心老是惶惶不安的,总有不好的感觉。”

连军的话让王安又想起自己做的那个诡异的梦,汪红残缺不全的身体,周围阴森森的背景,恐怖的鲜血,还有汪红凄厉的哭叫声,以及歇斯底里的疯狂笑声。那把滴着血的剔骨刀,清晰的印在王安脑海里。汪红凄厉绝望的叫着:“张远,张远……”

那声音似乎就在王安耳边,凄厉绝望,邪魔疯狂。王安微微一皱眉说:“汪红与丈夫的感情好吗?”

连军苦笑一下说:“好,当然好,自己选的怎么能不好?”

连军的语气很奇怪,王安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王安依旧平静的说:“汪红爱自己的丈夫吗?”

“爱,不爱怎么会选他。”

“张远爱汪红吗?”

“是个男人都会爱上红红的,她是个好女孩。”

王安饶有兴趣的看看连军,果然是亲哥,怎么说都是自家人好,别人的好根本看不见。连军每一句话都是说汪红好,难道张远不好?恰恰相反,张远可谓是出类拔萃的,放眼整个省城,比张远出色的人没几个,比张远有钱的多,但成功人士中比张远年轻的没有,对于未婚女性来说,死了妻子的张远绝对是钻石王老五。但连军似乎没有看到张远的好,他的眼里只有汪红。也是,虽然王安没有见过汪红本人,但仅从照片上就可以看出,汪红的漂亮就像璀璨的星辰,再苛刻的目光都挑不出不足之处,风度、气质、修养,那都是无可挑剔的。从走访的过程中了解到汪红的个人能力也很强,工作出色,家务也是一把好手,属于内外兼修的美女,出得了厅堂,进得了厨房。可谓是女人中的精品,所以,作为哥哥的连军有这样的妹妹,也算是有骄傲的资本。不过,王安怎么就觉得连军话里带着酸味。这醋味说浓不浓,说淡不淡,反正让人一下子就能听出来,又觉得他们是兄妹,也许也很正常。王安觉得很有意思,张远的样子又浮现在王安脑海里。王安一直想深入了解汪红,但一直找不到切入口,尤其是在连军这里。经过多次的接触,王安觉得连军就像一个不负责任的家长,看似很关心汪红,很疼爱她,可实际上对汪红一无所知。汪红的思想连军根本就不了解,就连表面上的一些东西都看不出来,更别说深度了解了。王安原本想从张远那里了解一下汪红的情况,可张远的状况根本无法沟通,谈话时几乎一直不在状态,神思恍惚,心不在焉,无心应对,所以王安一直无法详细的了解汪红。原本张君兰案结束后,王安想着全力以赴去办汪红的案子,结果又出了马玉梅的案子。王安有种感觉,马玉梅的失踪也会成为事实。王安转动思绪,目光幽深的看着连军,淡淡的开口继续问:“汪红的孩子没了,她的丈夫没有不高兴?”

连军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说:“心里肯定也是不高兴的,不过嘴上倒是没说什么。但红红很伤心,哭了好几天。王队长没有红红的消息,是因为其他的事,是什么事?”

王安微微一笑说:“是有些事情,跟你有些关系,所以我们又来打扰你了。”

王安示意张哲,张哲拿出马玉梅的照片让连军看。王安问道:“认识照片上这个人吗?”

连军没有伸手拿照片,只是扫了一眼就说:“认识,马玉梅,小钱的媳妇。”

“你们熟悉吗?”

“算是比较熟的,我和小钱是发小,平时关系好,走的比较近,所以他的媳妇也算是熟悉。”

“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连军想了想说:“应该是初一。”

“初一什么时间?”

“中午,中午小钱叫我去他家吃饭,她媳妇做的菜,我们还喝了一会儿。”

“你刚才考虑了一下才说的,是因为之后还见过她吗?”

“没有,因为好几天没见了,我得想想到底是哪天见的她。”

“初一你是几点离开马玉梅家的?”

“不记得了,喝了一点酒,有些迷迷糊糊的,头晕脑胀的,什么时候离开的真不知道,反正睡醒后是晚上了,天都黑了,起来直接去了母亲那边。”

“你喝醉了?”

“算是吧,平时我几乎不喝酒,也没什么酒量,初一那天随便喝了点就觉得不舒服,小钱酒量好,平时没事就喜欢喝酒,所以那天他喝的多一点,我喝的少一些,小钱觉得自己醉了,上床睡觉了。是我扶上床的,把小钱扶上床,我才走的,我比小钱好多了,我是自己下楼回家的。”

“小钱为什么请你喝酒?”

连军似乎有些为难,表情纠结,张了张嘴说:“有些不好说。”

第336章

王安看着他淡淡的说:“有什么不好说的?”

连军为难慢慢开口说:“大年三十晚上,小钱的媳妇,也就是马玉梅,她娘家的哥哥嫂子在他们家里闹。闹得不可开交,小钱的腿前一阵被车撞了,现在还没好利索,得慢慢拄着拐走路,他们一闹,小钱没办法,叫我上去。我上去的时候,马玉梅正跟她哥和嫂子扭打在一起,二对一,只有挨打的份,小钱气的要死,我就出手拉开了马玉梅的哥哥。”

“你初一见到马玉梅时,她有什么异常?”

“异常?没有,我看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还那样。小钱说她平时就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我也以为她会有些情绪低落,但我没看出来,心情挺好的。”

“马玉梅平时有什么爱好?”

“具体的我不清楚,不过听说她爱打麻将,不过因为我本人不喜欢打麻将,也没玩过,所以只是听说,这也算是爱好吧。其他方面我就不太清楚了,也没听说过。”

“马玉梅关系好的朋友有几个?”

“这……我不太清楚,虽然我和小钱的关系好,但因为平时都上班,不像小时候整天在一起,只是偶尔会聚一聚,但感情没得说,还是很好的,心里觉得比别人还是要亲,这几年尤其来往的少了,别看我们在一个小区,楼上楼下住着,小钱倒班,我天天早出晚归,见面机会很少,只是有事的时候才会打个招呼。所以,说真的,他媳妇的事我知道的很少。她跟谁好,我就更不清楚了,毕竟是好朋友的老婆,她的事我不会刻意去打听,听到的也是有数的。小时候一起长大的的发小,有的在外地,有的搬走了,现在住在小区的没几个,一天也都是忙忙碌碌的,很少见面,其他人见面最多打个招呼,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没人提起马玉梅。就是她爱打麻将,还是听我妈说的,老太太身体好的时候,在楼下院子里晒太阳,跟一群老头老太太们坐在一起,张家的小子李家的闺女王家的媳妇瞎聊,我妈也是听别人说的,回来警告我和弟弟,怕我们去赌。”

“看来你对马玉梅一点都不知道?”

“那也不是,刚结婚那会儿,在一起吃过几次饭,我对马玉梅的印象几乎都是那时候的,后来一忙起来,我买断之后去打工,私人老板的钱不好赚,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越来越少,我对马玉梅真的不太了解。”

“你觉得马玉梅会去哪里?”

“我不知道,按道理娘家她是不会去的,三十晚上闹得厉害,她哥哥嫂子也不是什么善茬,尤其我拉住她哥哥以后,马玉梅看来是个泼辣的,她嫂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嫂子在马玉梅手里吃了亏,马玉梅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回娘家去,那是没事找抽。其他的地方我就不知道了。这么久没回家,肯定不正常,打麻将也不能几天几夜。”

“你知道马玉梅失踪了?”

“知道,昨天早上小钱打电话给我,我上了楼才知道马玉梅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电话也打不通,当时我让小钱把他能联系上的人都联系了一遍,都说没有见过马玉梅,这才觉得可能出事了。小钱说之前马玉梅也有过三天不回家的时候,但都能联系上,爱玩的人嘛,小钱压根没在意,主要是天天吃油饼,小钱吃腻了,想叫马玉梅回来做饭。再者说,一个女人三天不回家不也像话,小钱脾气好,这马玉梅有些过了,整天不着家,说破大天去也不占理。不过这次倒有些不对劲,怎么都联系不上,我和小钱商量了一下只能报警,看能不能联系上马玉梅。”

“初一之后你再没有见过马玉梅?”

“没有,不过没注意到,所以你刚才问的我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我才需要想一想。”

连军这会儿似乎很平静,已经从没有汪红的消息的晦暗中缓过劲来,说话条理清楚,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完全一副别人家的事,跟自己没有关系的模样。

“你母亲身体好点了吗?”

“就那样,医生说完全好起来希望不大,只能这样养着,但不能受刺激,所以到现在红红的事也不敢跟她说,怕她受不了。”

“过年老人家没有问起过汪红?”

“怎么可能?问了好多次,我们只能想办法糊弄过去。告诉她红红在家保胎,张远不让出门,手机有辐射,汪红怀的又不稳,让她安心等着抱孙子就行,就别操心了。不过,最近母亲情绪不好,可能有感觉吧?从红红到我家,这么多年从来不会这么久跟母亲不联系。红红是个孝顺的孩子,一直放下心不下母亲的身体,这一点母亲知道,所以,将近两个月红红连个电话都没有,母亲有可能起疑心了。我也愁的不行,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说。”

“马玉梅跟汪红熟悉吗?”

连军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淡淡的说:“认识,谈不上熟悉,红红跟小区的人关系都一般,用现在的话说红红是典型的宅女,不喜欢整天到处串门,东家来西家去的。基本上是两点一线,医院、家,如果住在宿舍,直接就不用出门,结婚后也是,所以跟小区的人既是认识,也不太熟悉。红红跟马玉梅可能都没说过几句话,不熟悉。”

“她们没在一起坐过?”

“没有。”

“从来没有?”

“哦,马玉梅去我母亲那里,可能碰见过,时间长了,我记不清了。但我可以肯定,她们没有任何关系。红红从小到大,压根就不喜欢马玉梅那种类型的女人,她不会跟她有什么来往。”

“小区里麻将馆的人熟悉吗?”

“老板熟,跟我差不多大,唐建国,算是一起长大的,但关系一般,不像我跟小钱,他们有几个关系不错小时候我们都在一起玩过,小时候没有什么喜好之分,每天疯跑着,都是一个小区的,心里就觉得亲。后来慢慢长大了,想法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所以也就有了选择。我和唐建国不是一类人,许多事情看法和做法都不一样,所以也就慢慢走的远了。他的麻将馆开业的时候请了我,我去随了份子,麻将馆我也只去过那一次,也没玩,不会。反正他开这麻将馆,院子里的老人都不喜欢,说是带坏自己家的孩子。也是,以前小区里没有麻将馆,这附近最近的麻将馆也要十几分钟,现在倒好了,一抬脚就到了,原本嫌麻烦的人这下方便了,没事就在麻将馆,那玩意看着看着就想上手,迟早都会上瘾。小钱的媳妇就那样,买断后也打过工,干啥都不行。我听小钱说去了好几个地方,不是嫌累就是嫌钱少。世上哪有那好事,既不想干活还想拿高工资?我妈说的好,****缺个秘书,你去啊?眼高手低的,什么也干不了,最后索性就待在家里,美名其曰养身体准备要孩子,可到现在,也没见个孩子,就俩口子,一天到晚不是喝酒就是打麻将的。在家闲着怕是也难受,开始跟院子里的老太太们坐在一起,后来嫌弃人家没意思,就去麻将馆坐着,坐着坐着就上手了,打着打着就上瘾了。那玩意就不是什么好玩意,玩物丧志一点没错,这一走,也不管小钱的腿不利索,都是那玩意误的事。”

“你挺了解唐建国的?”

“谈不上了解,毕竟一起长大的,有些做法是知道的。”

“看来你们的思想观念有些差距?”

“何止是有些差距,我们根本就是两种人,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哦,差别很大?”

“是,我和小钱都是那种踏踏实实,本本分分的人,死脑筋,一根筋,遇事喜欢较真,错的就是错的,对的就是对的。唐建国脑子好使,活泛的很,人缘也好,也会说话。同样的话他说出来,人家爱听,我说出来就得罪人了。小钱在主业,一直老老实实的上班,挣工资,收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化工厂的工资算是高的。我单位不好,说关门就关门了,原本可以托人活动活动调个单位,可当时我父亲住院,情况十分不好,我们一家人整天在医院,单位的事压根就没心思关心,等事情定下来已经晚了。我只能买断了,买断后给了一笔钱,自己也不是什么做生意的料,最后只能去打工,也换过单位,现在这家会所,干了几年了,老板人好,我也喜欢这行,也算是拿着工资,比较稳定。我和小钱就是这种人,只知道有活干才能拿钱。人家唐建国就不同,我听说当初他是可以调去效益好的单位,他人缘好嘛。但他没去,人家自己能干,在社会上随便混混就能挣到大钱,压根看不上我们这些挣工资的普通人。以前都是工人的时候还有些共同语言,可以一起聊天,后来我们压根说不到一起,话不投机半句多,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一起也没得说,所以后来我们很少在一起。”

第337章

“唐建国买断后干什么工作?”

“倒车,院子里的人都叫他二倒,刚开始倒腾二手摩托车,后来倒腾二手汽车,据说来钱快,在市中心买了房子。这里他老母亲还在,说到孝顺,唐建国还是孝顺的。第一个老婆离婚后,第二个老婆对他家老太太不好,唐建国知道后直接离婚了。他家老太太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从小我们都知道也是个厉害的主,跟儿媳妇吵架那是一绝,甚至能动手,可在自己儿子面前。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简直就是戏精。等把儿子闹腾离婚了,也就消停了。唐建国弟兄三个,他是老儿子,从小父母最疼他,他对父母那也是没说的。说真的,要不是他对父母真心好,怕是这院子里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他。他父亲死后,为了照顾母亲,他就搬来跟母亲一起住,把市中心的房子租出去了,然后从这边买了一套旧房子,就是现在的麻将馆。那房子的原房主是老主户,老人都没了,儿子女儿都在外地,这房子根本没人打理,唐建国跟他家儿子有些来往,索性就买了下来,很便宜的。等别人打听着想买的时候,唐建国连手续都办了。他买了这房子,就开了麻将馆。后来才听说,倒腾二手车的时候出了点事,不好再干了,才又干了这个。他就没干过一个正常的职业,都是投机取巧,让人背后说舌的事。”

“都说了什么?”

连军看看王安,心里想着公安局的侦查队长也有一颗八卦之心,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又侧脸看看刘冬和张哲,只见两位年轻的警察没有任何异样,一本正经的样子,似乎对王安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一个低头做记录,一个目光淡淡的看着连军。连军抬抬眉毛,掩饰性的咳嗽一声,开口说:“说自从他开了这麻将馆,搞的小区里许多夫妻反目成仇,吵吵闹闹,根本无法过日子。许多人因为赌博,欠下巨额赌债,甚至连房子都卖了。放高利贷,抽份子钱,表面上看,一副笑嘻嘻的模样,翻脸不认人,逼得人家卖房子卖车,就没干过好事。平常我也不说这话,不过小钱的媳妇爱去他那里玩,我听我家老太太说过之后,也劝过小钱,可小钱是个心疼老婆的,说是整天也没事,打打小麻将也无所谓,只要不套大就行。依我看,怕是早就套大了,恐怕玩的不小,唐建国根本不会因为她是小钱的媳妇就对她手下留情。”

“唐建国放高利贷?”

“听说是,楼下老太太们消息可灵通了,谁家有事心里清清楚楚的。去年我母亲身体还可以的时候,时常去楼下晒太阳,夏天快结束的时候,也就是八月份,院子里经常跟大家一起晒太阳的张老太太突然去世了。吃饭时,我母亲说是张老太太是被活活气死的。张老太太的小女儿找的老公也是小区的,一个院子里长大的,知根知底的,当初老俩口心疼小女儿,看着小伙子踏实忠厚,高高兴兴的把女儿嫁过去。也住在小区里,出出进进都有个照应。那日子许多人都羡慕,孩子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抢着带,吃饭也是婆家一顿,娘家一顿,老公老实人,可劲的宠着她。两口子都在化工厂,工资高挣钱多,日子过得要多滋润就有多滋润。可是好日子过不长啊,闲暇无事就去麻将馆转悠,转悠转悠就上手,结果不到一年就给套大了,家里人压根就不知道,直到去年夏天,上班去了,结果从二楼平台跳下去当场摔死了。她老公都傻掉了,两家人乱成一锅粥。她老公从自己家里找到她留下的遗书,才知道真相,说是因为赌博欠下了巨额赌债,她偷偷把自己家的房子抵押出去了,借了许多钱。本想借这个钱翻本,结果不但没翻本,又把这些钱输了个精光,她害怕极了,走投无路之下她选择了自杀。说她死了,欠的钱就没人要了,希望父母公公婆婆原谅她,替她养大儿子,别告诉儿子他妈妈是这样的人。说她对不起老公,一个对她这么好的老公。她老公多老实的一个人,当时就红了眼,疯了似的冲到唐建国的麻将馆,结果人家唐建国一推二六五,说自己压根不知道这事,如果知道了,怎么可能让她做出这样的事。说什么都晚了,人都没了,那是个活泼的女孩子,从小就没什么心眼,以前也没什么坏毛病,大家嘴上不说,心里也明白。张老太太受了刺激,当晚就脑溢血,送到医院抢救,没几天就去世了。好好的一家人,一下子就走了两个,谁也一时接受不了啊,人心里能不难受?老太太们说起这事唏嘘不已。反正大家觉得这事跟唐建国脱不了关系。”

“是唐建国给她借的钱?”

“这就不清楚了,我听母亲说他们家报案了,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结果我们不知道。张老太太没了没人跟老太太们说,只是旁听道说而已,做不了数,也不是事情的真相。房子是没有收回来,现在父子俩住在爷爷奶奶家,后面的事就不清楚了。”

“他们一般都在麻将馆里赌吗?”

“这就不清楚了,有一次我听小钱说,他媳妇也是几天没回过家,回来一问说是去外面玩了。具体在哪里就不知道了。”

“小区里经常参与赌博的人你熟悉吗?”

“不熟悉,最多见面打个招呼,没有共同语言,没有共同爱好,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

王安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对连军说:“打扰了,今天就到这里,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再联系你。”

连军点点头,起身相送。刘冬让连军看过自己的笔录签字。

三人走出连军家,王安说:“去楼上再看看。”

三人上楼敲开小钱家的门,小钱拄着双拐开门。今天小钱的气色明显比昨天差,脸色苍白,眼下一片青色。小钱开门看见是公安局的人,一时半会没有认出王安来,迷茫的问:“你们……”

王安微笑着说:“昨天我来过。”

小钱仔细一看,才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昨晚没睡好,有些迷糊,请进。”

王安一边往里走,一边说:“你爱人依然没有回来?”

小钱沮丧的摇摇头说:“没有,我又问了好多人,都说没有见过她。怎么办?她到底去了哪里?我怎么老是心慌慌的,她不会是出事了吧?”

小钱的语气里明显带了哭音。王安安慰小钱:“没有找到之前,什么都有可能,现在我们能做的是想办法找到她。你再仔细想一下,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可能会影响到她的事,我们坐下来分析,尽快确定一个方向,也好展开搜寻。”

“有什么重要的事?能有什么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小钱坐在沙发上,揪着自己的头发,低着头,突然小钱抬起头说:“会不会是她欠了别人的钱?”

“欠了别人的钱?”

“去年我们院子里就有一个女的,因为欠了高利贷,最后跳楼了。她整天都在麻将馆,是不是赌大了?我早就警告过她,让她搓搓小麻将,混个心就行。不过,麻将馆里哪有好人?一定是他们,他们故意套大她,让她欠了钱,她不敢跟我说,会不会……?”

小钱突然挣扎着起身,张哲马上起身扶着他,小钱往卧室里走,嘴里嘀咕着:“我要去看看,她该不是把家里的房子卖了吧?”

小钱进去一顿翻找,床头柜、衣柜的抽屉,床底下,每翻开一个地方,就失望的嘀咕一句:“没有,我记得就在这里啊,这个死婆娘,到底玩的有多大?”

小钱把卧室翻了一遍,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一屁股坐在床上说:“完了,完了,这女人疯了,她一定是欠了一屁股债,把房子卖了。不行,我要去找唐建国,那就不是个东西,也怪我,脑子里一定有坑,怎么就让马玉梅上他那玩去,一定是他害了我老婆。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小钱这会儿比刚才更加烦躁,语气里已经有了绝望的愤怒。王安上前扶住小钱,温和的说:“你冷静冷静,好好想想,说不定是放在哪里了?不要着急,坐下来慢慢想。”

小钱被王安扶着坐下,伸手端起杯子,杯子竟然是空的。张哲马上端起杯子说:“暖壶在哪里?”

小钱机械的回答:“厨房。”

张哲走进厨房拿起暖壶,里面根本没有开水。张哲只好伸出头说:“烧水壶在哪里?”

小钱没有回答,小钱正沉静在自己家的房本子可能不在了,被妻子卖掉了的可能,心慌意乱的,根本没心思想别的,脑子里乱的要命,耳朵也嗡嗡直响,压根就没有听见张哲的话。张哲只好自己在厨房找,找到烧水壶烧了一壶水。等张哲烧好水,给小钱倒了开水端出来,小钱已经在王安的安抚下安静下来,靠在沙发背上,仔细想着自己家的房本子放在哪里了?

第338章

房间里安静极了,小钱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房顶。小钱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家的房本子到底放在哪里了?小钱喃喃自语:“这些东西我都没操过心,都是她收的,不过她一般都告诉我放在哪里了,我老喝酒,记心差,怕弄掉。她说过地方,可我为什么想不起来呢?”

“别着急,慢慢想,家里就这么大的地方,只要在,一定能找到。”

“可就怕找不到不是吗?也许早就没了,只不过我不知道而已。”

“你刚才只是在卧室里找,也许她没有放在卧室里?客厅?另一间卧室?厨房?卫生间?都有可能,慢慢想。如果是你,你会放在哪里?”

“抽屉里呗,还能放在哪里?”

“要是我就不一定,卧室多明显啊,家里肯定还有别的东西,银行卡、工资卡、医保卡,说不定她放在一起了,放在她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女人的思维逻辑和男人不同……”

王安的话还没有说完你就,小钱突然起身想要站起来,腿一用力就疼了起来,一屁股原坐下,呲着牙说:“我想起来,在卧室的柜子上面。”

张哲有眼色的说:“来,我扶你过去。”

王安和刘冬坐着没动,张哲扶着小钱又走进卧室,小钱对张哲说:“警察同志,麻烦你,柜子上面有一个小行李箱,你帮我拿下来。”

张哲伸手比划了一下说:“最好有一个凳子,我硬拽怕拽坏。”

“客厅里有椅子,麻烦你自己搬一下,我实在是不方便。”

张哲笑笑说:“没事。”

张哲从客厅里搬了把椅子过来,站在椅子上把柜子上面的一个小行李箱拿下来,几乎没有土,老样子是才清理过得。小行李箱其实不是行李箱,是装过酒的盒子可能是酒比较好吧,装酒的盒子就是行李箱的样子,还是密码锁。小钱坐在床上,打开箱子,箱子里放着几样金首饰,小钱在箱子盖子的夹层里找到了一个文件袋,文件袋里装着房本子、俩人的医保卡、户口本、还有一张银行卡。小钱刚才还愁眉苦脸的样子瞬间消失了,高兴的说:“都在你那里我就说我媳妇不会不顾家的,你们看我家的东西都在你那里。”

小钱高兴了没两分钟,眉头又皱起来,脸色也黑了。小钱担忧的说:“我媳妇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拿,应该不会走远,可都四天了,她能去哪里?不会是被人害了吧?可谁会害她啊?”

小钱又陷入了纠结,走出来对王安说:“警察同志,我家的东西一样也没少,就连我媳妇的首饰都在。我媳妇没有玩大的,她一般都玩两块钱一把的,最多输赢也就是几十块钱,按她的话说背到底也就是一百块钱的事,偶尔玩个大的,也就是四五百块钱的事,她不会玩那些,她也就是混个心,不是专业的赌徒。以前几天不回来,有时候是打麻将,有时候就是跟着去看,她好热闹,可她总是会打电话回来,这次为什么联系不上,她一定是出事了。警察同志,麻烦你们一定要找到她,我媳妇就是嘴不好,心可软了,她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

小钱想起多年的夫妻情分,哭了起来,哭的像个孩子。王安看着小钱,这是个普普通通的工人,喜欢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虽然羡慕别人有钱,但从来不动坏心思,不想大富,小富既安。思想单纯,为人厚道,对老婆很好。王安有些动容。面对这样的人,王安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王安轻声说:“你放心,我们一定努力寻找。不过,我们需要你的配合。”

小钱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看着王安说:“我要怎么配合?您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配合。”

“把有关你妻子马玉梅所有的事情,仔细捋一遍,你觉得不合适可疑的地方,重点提出来告诉我们,包括人和事。”

小钱说:“不管什么事吗?”

“是,你觉得重要的事。”

“她借过唐建国的钱,就是麻将馆的老板。就两千块钱,唐建国要,我媳妇心里不痛快,回来在我跟前唠叨。后来我才知道,原本我媳妇就打两块钱一把的,座位费也是两块钱。没打几天,唐建国就嫌弃他们玩的小,涨了座位费,每人五块钱,然后话里话外说五块钱太少不够茶水钱。我媳妇他们说两块钱的麻将总不能收十块钱的座位费吧?唐建国就说那就打五块钱的呗,多不了多少,输赢也不大。打五块钱的麻将要交十块钱的座位费,媳妇心里不痛快,骂唐建国心黑,可她又没事,附近只有一家麻将馆,忍不了几天就又去了。麻将馆里都打五块钱的,媳妇也只好打,结果有一天三缺一,唐建国自己上桌打,那天我媳妇手气不好,输了五百多,媳妇没钱了,就不打了。结果唐建国说打一场大的,换个手气几把就回来了。我媳妇说没钱,唐建国就说借钱给我媳妇嘴上说的可好听了。什么嫂子是自己人,要是别人我肯定不借,嫂子的为人我放心,输了这么多,我心里也着急,我和小钱一起长大的,那感情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手气背不是问题,我做你的后盾,实在不行,我替你换个手气,就不信赢不回来。唐建国那张嘴,死的都能说活。我媳妇也是鬼迷心窍,竟然就信了唐建国的话。那次我媳妇也是两天没回家,回来后脸色特差,等我下班回来,我媳妇什么也没说。可是过了一个月,我媳妇晚上去打麻将,出门没一会儿就回来了,那天我上大夜班,没喝酒,那会儿刚躺下,一看她回来就问她怎么没打麻将。媳妇坐在床边,幽幽的看着我,样子有些吓人。媳妇说对不起,我做错了事。我压根没在意,问她怎么了别神经兮兮的,怪吓人的。媳妇才说她欠了唐建国的两千块钱。我一下子坐起来问她怎么欠了那么多,媳妇才告诉我的。媳妇说,唐建国没有直接要钱,就是邀请她去打大麻将,媳妇只要说没钱,他就说给借。什么三缺一啊,嫂子救个急呗,什么想捞本就得玩大的。可媳妇说那就是个无底洞,只有输,没有赢。她不想玩,可她欠了唐建国的钱,唐建国又会说话媳妇难做的很。其实我的工资卡,媳妇拿着,她自己买断后的钱都存成了死期的,两千块钱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媳妇是那种过日子的人,她觉得这是一个不告诉我不合适,就算挨骂也得说。我虽然生气,但能怎么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让她把钱还了媳妇也在家老实了一个多月,说她再也不打麻将了。”

小钱说到这里停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王安。王安淡淡的一笑,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马玉梅失踪就是去打麻将了,有句不好听的话就是狗改不了吃屎,马玉梅被唐建国摆了一道,心里不痛快,就说再也不打麻将了,可没憋多久就又去了。小钱不好意思说,因为小钱自己也无数次发誓说再也不喝酒了可从来都是忍不过三天,心里就跟猫抓似得难受。所以小钱没脸说自己的媳妇狗改不了吃屎,只能是听之任之,两人互不干涉,你打你的麻将,我喝我的小酒。

王安微微一笑说:“唐建过跟你一起长大的?”

“算是发小,不过关系一般,我们谈不来,聊不到一起。他那个人,说好听点脑子好使,会来事,路子多。说难听点就是心眼子多,心思坏,什么来钱干什么。干的那都是缺德带冒烟的事儿,他干的那事一般人做不来。我跟他没交情,虽然一起长大,小时候还一起玩,稍微懂事点就不怎么来往了。人家脑子好使,在单位就会溜须拍马,阿谀奉承,跟领导关系好,领导放个屁他都说好后来买断了,也没干什么好事,倒腾二手的摩托车、汽车闭着眼睛都知道,给贼找活路呢。什么东西,他瞧不起我们穷,我们还看不上他呢,就不是个厚道人。去年夏天院子里的一起长大的女孩子,让他给逼死了,说是跟他没关系,谁信?他就是个万金油,路子又多,也不怕夜路走多了,鬼知道来找他算账。”

“你妻子马玉梅跟他有矛盾吗?”

“我觉得应该有。我媳妇虽然好热闹,但不是分不清好坏的人,被他整过一次,心里肯定不舒服。说话又不注意,话里话外连讽刺带挖苦的,估计两人心里都有颗颗,只不过不明说,没有明着对过。唐建国那人阴的很,我提醒过我媳妇,只是打两把麻将,别弄成仇人,毕竟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我媳妇说她心里有数,不用我管。唐建国那人坏的很,心眼子贼多,我媳妇根本不是他自己的对手。不过,只是打打麻将,我媳妇那人别的不说,对家可上心了。不像有的傻女人,一赌起来,连亲娘老子都不认。唐建国和我媳妇是有点小矛盾,那也是麻将馆里所有人的通病,又想玩,又不想多交座位钱,别的没什么,我想他应该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害我媳妇吧?”

第339章

小钱嘴里说着,心里也有些犯嘀咕。小钱对唐建国成见很深,除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唐建国的作为很让小钱不齿。但小钱对唐建国知道的太少,虽然在一个小区里住着,自己的老婆也经常去他那里打麻将,但小钱从来不踏足。唐建国的麻将馆开业时也请了小钱,小钱带着媳妇马玉梅去了,随了份子。在麻将馆里溜了一圈就回家了,连唐建国喊着去饭馆吃饭喝酒都没去。小钱不想跟一帮赌徒为伍。用小钱的话说:“喝酒是为了高兴,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坐在一起喝酒,会影响酒量。”

小钱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让王安对马玉梅有了初步了解。小钱眼里的马玉梅算是贤妻,性格开朗活泼,不计小节,婆婆在的时候,对婆婆很好。小钱的母亲最后几年瘫了,生活无法自理,小钱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哥哥做生意,虽然不是富豪,但生活绝对比一般人好,姐姐姐夫都是高工资,但他们都忙,根本没时间照顾母亲,心有余而力不足。小钱从小到大都是惯大的,没本事也没坏毛病。哥哥姐姐很疼这个弟弟,家里的事从不用他操心。父亲去世以后,小钱就跟着母亲一起过,小钱结婚时哥哥姐姐不愿意,嫌弃马玉梅家庭条件差,马玉梅没文化,但从小一直很听话的小钱在这事上犯了倔病,谁说都不听,不让娶马玉梅,就一辈子不结婚。家里人最终还是热热闹闹的办了喜事,相处下来才发现穷人家的女孩子好处多,勤快能干,好养活,给啥要啥不挑剔。小钱的母亲瘫了,谁来伺候?小钱的母亲在小区里有房子,小钱结婚后也在小区里住。母亲瘫了,怎么办?哥哥姐姐商量着雇个保姆伺候母亲。三兄妹坐在一起商量时,马玉梅听见了,从厨房里走出来说:“有钱烧的?雇什么保姆?我整天在家闲着,伺候老人难道还不如保姆了?”

小钱的哥哥看了一眼弟媳妇,没说话。小钱的姐姐说:“小马,你刚下岗,我们这不是也怕你心情不好吗?再说,妈是大家的,让你一个人伺候我们也不好意思。”

马玉梅爽朗的笑了,大声说:“妈,以后我伺候你高兴不?”

小钱的母亲流着哈喇子说:“高兴,让他们给钱。”

小钱的姐姐笑着说:“小马,你能这样,我们很高兴,放心,不会亏待你。”

马玉梅嘿嘿一笑说:“那是,姐和哥对妈好,孝顺,在小区里都是有名的,我以前也没少跟着沾光,我心里明镜似得。哥姐,你们放心,咱妈我会伺候的好好的,保准你们每次来都看见干干净净、白白胖胖的老太太。”

婆婆听见了,流着哈喇子笑了,马玉梅拿着小毛巾给婆婆擦嘴,低头说:“好好养着,嘴利索了就能骂我了。”

瘫婆婆开心的笑了。那次连小钱都有些吃惊,什么时候自己的媳妇跟婆婆关系处的亲如母女了?后来小钱才知道,有次小钱喝醉酒,趁着酒劲打媳妇,媳妇没处跑,就跑到母亲家,老母亲一生彪悍,提着拖把追着小钱满院子跑,累的老太太只喘气,回到家后指着小钱一顿臭骂,第二天小钱酒醒了,母亲又是一顿臭骂。可把马玉梅乐得,马玉梅觉得自己这婆婆真心不错,不像有的婆婆光向着自己的儿子,或者就是和稀泥,哪里像自己的婆婆旗帜鲜明的向着自己。马玉梅原本就是个爽朗的人,这以后对婆婆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家务活马玉梅从来就不在乎,就那点子活马玉梅随手就干了,没事就跟婆婆在家研究做什么好吃。哥哥姐姐孝顺,好东西从来不断,婆婆不是小气人,又疼老儿子,有什么都不忘两口子,偶尔还会偷偷塞钱给两口子。马玉梅心里清楚,老太太这是偏心,马玉梅乐见其成。马玉梅不是黑心肝的儿媳妇,婆婆成这样,心里难受,如果在没个贴心的人伺候,怕是活不了几天。大伯子哥和姑子姐都是孝顺大方的人,自己伺候好老太太,不仅落个好名声,还能捞着不少好处,小钱面子上也有光,三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马玉梅拍着胸脯保证,婆婆交给她,尽管放心,她要是伺候不好婆婆,天打雷劈。马玉梅就这一下子。让小钱的哥哥姐姐喜笑颜开的夸小钱,眼光不错,娶了个好媳妇。小钱的哥哥没有多说话,只是面带微笑看了看小两口,临走时给老太太放下一沓子钞票,说了句:“只要有时间,我每周都会回来看您,妈,想吃什么,让小马给你做。”

老太太流着哈喇子说:“忙去吧,别操心我。”

姐姑子更是心情极好的对小钱说:“以后对小马好点,如果让我知道你欺负她,我可饶不了你。”

小钱嘟着嘴说:“你到底是谁的亲姐?”

一家人哈哈大笑。那天小钱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哥哥姐姐面前露了脸,也对自己的眼光骄傲异常。马玉梅给小钱长了脸,小钱觉得自己以前对马玉梅有些差了。如果说马玉梅就是嘴上说说。实际行动做的不好,小钱一家人也不是傻子。但马玉梅是真心对婆婆,跟小钱说搬过去和婆婆一起住,照顾起来方便一点,自己家的房子租出去,还能挣钱。小钱是无所谓,有妈的孩子是个宝,除了上班就是喝点小酒,小日子滋润着呢。马玉梅真是个好媳妇,哪怕自己懒得做饭,外面凑合一顿,也会给婆婆做出可口的饭菜,推着老太太晒太阳,给老太太每天晚上泡脚,每天早晚给老太太按摩,没事就坐在老太太身边,逗着老太太说话,要说尽心,小钱都自愧不如。老太太心情好,马玉梅伺候的尽心,半年后。老太太竟然不流哈喇子了,也能站起来走两步,说话利索多了。小钱的哥哥姐姐高兴极了,除了给钱,好东西没少往家送。小钱整天眉开眼笑的,在家里的地位明显提升。想要什么,刚一开口,哥哥姐姐就麻利的送来了。马玉梅没有孩子,为这事,姐姐拖了不少人,去看了无数次。最后让小钱也看,小钱嫌烦,说没孩子两人照样过日子,别瞎折腾了,看着马玉梅整天喝那黑乎乎的药汤子,自己嘴里都一股苦味。小钱对母亲说:“妈,没孩子就没孩子呗,别让她看了,又没什么病。我听说孩子也得靠缘分,也许这辈子我们和孩子就没缘分。是药三分毒,别再把身体吃坏了,谁来伺候你?就是有钱雇个人,能有我媳妇伺候的好?”

老太太看着儿媳妇也觉得挺可怜,索性拍板说:“也是,没孩子还不能活了,你们好好过,日子也一样。”

马玉梅才终于放下了药罐子,想通了日子过得挺痛快。也是那时候。老太太身体好了,看着儿媳妇整天陪着自己一个瘫老太太,也挺没劲的。马玉梅推着老太太晒太阳时,有人叫马玉梅去看打麻将,老太太就说:“去吧,也学学,闲的时候打两把混个心。”

小钱的母亲熬了几年去世了,老太太虽然瘫了,过得却不必别人差,有个孝顺的儿媳妇,那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老太太临死前最不放心的就是马玉梅这个儿媳妇,让儿子姑娘答应好好照顾儿媳妇,他们日子不好过,马玉梅没工作,不挣钱,万一以后这里拆迁,小钱没钱买房子,做哥哥姐姐的一定要帮。哥哥姐姐感激马玉梅让自己的母亲幸福快乐,享受了天伦之乐,自己又没出力,最多就是出了钱。多帮帮弟弟弟媳妇也是应该的,站在老太太病床前答应,只要活着,就一辈子对弟弟弟媳妇好,老太太笑着咽了气。马玉梅成了钱家的大功臣,小钱原本就是厚道人,从此对马玉梅那是宠的不得了。不过马玉梅也不是胡来的人,打麻将心里有数,不是那种一玩起来就没个底线的,小两口的日子也算是过得和和美美,小钱的工资一个月花光,不用操心存钱。老太太把自己手里捏的那些钱偷偷给了小两口,让马玉梅存成死期的,将来养老。老太太的房子哥哥姐姐都不要,给了小钱两口子,这片是学区房,许多人抢着租。老房子说不定哪天就拆迁了,哥哥姐姐还是那话,不用小两口出钱,拆迁房下来超出的面积他们掏,连装修都不用他们管,到时候只管搬家就行。两口子的日子算是好的,要不也不能一个天天小酒不断,一个整天坐在麻将馆。但凡日子有些难过的,就不能这样过日子。说到底,小钱两口子手里不缺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是马玉梅的娘家,也是马玉梅时不时的贴补着,日子才算过得不错。马玉梅的哥哥嫂子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在大年三十大闹一场,气的小钱当场说:“以后一分钱也不会给,赶紧滚,越远越好。老子有钱就是给要饭的也不给你们这些白眼狼。”

第340章

其实马玉梅的哥哥嫂子后来后悔了,可又摆着哥哥嫂子的谱,不可能认错。小钱冷笑着说:“少了我媳妇的贴补,他们就在贫困线上挣扎着过日子,哪里能像现在过得有滋有味?”

马玉梅是很孝顺的,觉得自己的老娘跟着哥哥嫂子过日子,自己不能床前尽孝,多补贴点娘家也是应该的。可是这人呐,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没人给的时候为了生存自己会想办法养活自己,一旦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成为习惯后,就会觉得你给我是理所应当。如果有一天,别人不给了,就会觉得别人辜负了自己,对不起自己。马玉梅的哥哥嫂子就是这样的人,口口声声说自己的娘病了,非要马玉梅出钱出力,若是平时,马玉梅二话不说就会回去照顾老娘,可这次偏偏小钱摔断了腿,小钱可没人照顾,作为妻子马玉梅那绝对是要留下来照顾小钱的,所以马玉梅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三十晚上跑过来大闹一场,结果闹的小钱和马玉梅都不高兴。不过,小钱认为马玉梅就是一时冲动,等气消了,马玉梅还是会孝顺老娘的,马玉梅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一般生气不超过三天,所以,小钱不认为三十晚上的事会对马玉梅有什么影响。马玉梅初一张罗了一桌子好菜,还陪着小钱和连军喝了一杯。马玉梅平时不喝酒,也不喜欢酒的味道,偶尔逢年过节的时候会陪着小钱喝一杯。往年小钱弟兄俩大年三十会在聚在一起过,三十晚上要供奉先人,给父母烧纸。今年,小钱的哥哥一家人去了外地,现在流行这个。小钱的姐姐自己都有孙子了,也是一大家子人,不方便在一起。年前姐姐倒是叫两口子一起过去吃年夜饭,小钱拒绝了,说是要在自己家过年,这也是马玉梅的意思,说是在自己家舒服,想躺着就躺着,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在姐姐家虽然也挺好,到底不如自己家随意。小钱也觉得这样好。所以今年是两口子第一自己在家过三十,没想到就闹得不愉快。也是马玉梅心大,为了感谢连军,初一就整治了一桌子菜,饭桌上上也没看出有什么异常,还是平常那样,说说笑笑、大大咧咧的。小钱喝醉了,等他再醒来时房间里很暗。小钱一睁眼,马玉梅就醒了,马玉梅打开灯说:“天都黑了,也不知道几点了小钱看看手机说:“六点二十。”

马玉梅起身说:“喝了一杯就犯困,想吃什么我去做点。”

“别做了,剩了不少,随便吃一口就行,也不饿。”

“下点一锅子面条吃,连汤带面的晚上胃里舒服。”

马玉梅麻利的很,半小时后站在客厅里喊:“吃饭了。”

吃过饭,马玉梅利索的收拾干净厨房,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马玉梅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小钱心知肚明。马玉梅自从迷上打麻将。一到时间心里就跟猫抓似得,坐卧不宁,哪怕去了不打,看麻将也能看几个小时。马玉梅哪有心思看电视,坐了不到两分钟,就说:“你自己看吧,我打麻将去了。”

小钱斜眼看看马玉梅说:“你这是比上班都忙,连过年都不放假?”

“过年人才多,晚了就没座位了。过年闲人多,你没听说那句话嘛,十亿人民九亿赌,还有一亿在跳舞,像你这样整天喝酒的就没几个。”

“去打麻将就去打好了,怪话连篇的。”

马玉梅换鞋穿外套,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跟人约好了玩大的,我要不回来,你自己随便弄点吃点。我都弄好的,随便热热就能吃。”

“你打算死在麻将桌上?”

“大过年的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马玉梅说完就出门了,临走时还给小钱倒了杯开水放在茶几上。小钱没有想到,马玉梅这一走就走了三天,加上今天四天了。小钱的心里极度不安,小钱总感觉马玉梅出事了,可是马玉梅又没有得罪什么人,怎么可能出事?小钱觉得如果马玉梅真的有事,跟唐建国的那个麻将馆脱不了干系。

从小钱家里出来,已经中午了。王安说:“先去吃饭。”

刘冬开心的说:“新开了一家牛肉面馆,送菜送蛋,咱去试试?”

王安温和的笑笑说:“走吧。”

“好嘞。”

刘冬一脚油门,很快就到了那家面馆。王安一看,吃面的队伍都排到路边了,这是味道真好?这么多人等到吃面,怕是得半个小时以后。

王安说:“要不换一家?”

刘冬皱着眉头说:“中国人都爱扎堆。”

张哲鄙夷不屑的说:“说点实话行吗!明明就是喜欢沾便宜。”

“喜欢沾便宜有什么错?我就喜欢沾这种便宜,不偷不抢不犯法,又给商家涨面子,何乐而不为?商家为什么搞优惠,无非是吸引顾客。照你这样说,人家摆好台子唱戏,连个观众都没有,那多没意思?老百姓是善良的,人家唱戏老百姓就很给面子的叫个好,这叫礼貌,懂不懂?试想一下,一家店铺开业,请来的锣鼓队舞狮队,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狮子滚绣球的费力的表演者,结果没一个观众,门前一片清冷。别说演员心里憋屈,就是商家心里也不痛快吧。中国老百姓就这点好,不管是哪家这么卖力的表演,都会给面子的叫声好,这叫从善如流,懂?”

张哲笑着说:“看来你比我更深刻,你说的没错,这也是素质。就像别人递东西给你,你要伸手接住一样。我从来没有如此想过,看来是我狭隘了。”

“那倒不是,反正我就是如此,说真的一份小菜一块钱,一个鸡蛋也是一块钱,我是不在乎的。我想许多人也是不在乎的,商家这么做无非是吸引顾客,人来的越多越好,也是推广自己的面嘛。主要还是要看你味道,如果味道不好,就是白送估计也没人吃。大家给面子叫个好,如果味道好以后就是吃牛肉面的首选,味道不好,那就关门大吉喽。当然,也不乏有一部分人就是抱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态,我总觉得这部分毕竟是少数。张同志,这里要阳光一些。”

“你错了,我不是心里不阳光,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有许多面馆都曾这样做过,也是门庭若市,可优惠结束后,任何一家都是门可雀罗。不用我举例,你知道的有几家?怕是你心里比我更清楚,因为你喜欢牛肉面。相反,一些老字号味道好的面馆,多少年来从不哗众取宠,不但没有任何优惠反而价格比同行要好高一些依然门庭若市,吃面的顾客从早到晚,一直排到面馆外的马路上。因为他们深信,酒香不怕巷子深,质量是永恒的主题,任何哗众取宠的手段都打不败顾客的好口碑。事实胜于雄辩,心里阳光一点是好的,但不能替代事实,事实是最好的证据。”

“哎,我们似乎没有探讨案例,只是在说这家面馆好不好?”

“王队经常教导我们举一反三,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你这种脱离事实的理想主义很容易犯逻辑性错误。”

王安幽幽的声音响起:“如果再争下去,我们可能要两点才能吃上面。”

张哲立马说:“王队,我们就去平时的常去的那家面馆吧,味道不错,技术稳定,人比这里少,半小时就能搞定。”

“也好,走吧。”

刘冬撇撇嘴嘟囔:“什么时候嘴这么能说了?”

王安一直嘴角带笑的看着年轻人,跟年轻人在一起,能学到不少东西,年少时的王安不理解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心里总有些不以为然。随着年龄增长,随着知识不断提高,随着自我不断提升,随着工作经验的丰富,王安才知道这句话的深度。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不愧是至理名言,深度诠释了活到老,学到老,知识无境,经验无岸,只要你想学,人生处处是教室,周围全都是老师。正式这种不断的累积,王安才会成为本省破案第一高,临近的省份中王安也是名声在外。同时王安的谦虚也名声远播,不管跟他合作的是任何年龄段的,都能感觉到王安不放过任何学习的机会,一贯都是不耻下问,事无巨细,只要是自己不知道不明白的地方,反复请教,不断学习。平时不办案的时候,其他方面也是不断更新自我,深究传统,接受新知识同行中对王安的评价除了破案的能力之外,还有就是所有人都认为王安懂的多。王安大概就属于那种全科学霸型的人才,知识面广,任何事情由王安说来,都能说出点道道。其中侦破张君兰案刚开始是这样,三人曾经一起走访。原本走访可以安排其他人去做,但王安坚信理论结合实践的教学方法,要亲自领着刘冬和张哲走访。因为王安曾说过走访工作是侦破大案的基础,工作量大,难度大,要从毫无头绪的事物种剥离出有用的线索,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纤细的心思。王安一方面想看看两人的能力,二是要教会他们以后怎么去做。

第341章

在王安领着两人走访的时候,遇到一个姓张的男人。当时是在公园里碰到的,那人和三四个人站在一起谈论爬山的事情,王安和刘冬、张哲站在一边听了一会儿,王安便跟那人搭讪。

“贵姓?”

“我姓张。”

当时刘冬和张哲觉得这人也太不礼貌了,一般人都会说:“免贵姓什么。”

这人倒好,看着一副极懂理数的人,怎么会这样。事后说起时无意中就带了出来。王安淡淡的一笑说:“这天底下唯有张姓是不用说免贵的。”

也是那天,两人真正见识了王安的博学多才,也知道了为什么张姓是要免贵的。

传说玉皇大帝在没有得道的时候,是在凡间,名字叫张百善,后来得道升天,鸡犬升天。连张百善家的鸡犬都能跟着升天,自然这全天下的姓张的人都能跟着沾光,张姓自然是天下最贵的姓。所以其他姓要免贵,而张姓人则直接回答:“我姓张。”

两人无意中说起这事被局里的老人听见了,鄙夷的说:“这算什么?人家王队最牛的是那句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俩人茫然的看着对方:“什么意思?”

“不明白了吧?”

那人得意洋洋的讲了有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个典故。原来王安有一次去邻省办案,那边的人早就听说过王安,觉得传的有些过了,又不是第一次跟王安合作,也就是普通人一个,大家一起办案,虽然有些本事,但也不至于像传说中的那么神乎其神。之前合作时王安还没有这么大的名声,不过几年的功夫,难道他就成神了?他们根本不相信王安真的是传说中那样,王安过去的第一天,他们表面上热情似火,其实暗地里在较劲,想证实一下传说。大家一起出去的办案回来的时候,在一家公司的电梯上,因为人过多,王安不小心碰到了一位女士,女士的包包掉在地上,王安弯腰替女士捡起,一脸歉意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女士优雅的接过自己的包包,优雅的说:“谢谢!”

当时谁都没有多说等上了车,有人调侃道:“听闻王队长博学多才,每句话都有出处,刚才那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难道也有出处?”

所有人都听出来那是故意挑衅,王安温和的笑笑,直接把话插开了。大家哈哈一笑,谁都没在意。结果晚上吃过饭,那人主动送王安回招待所,路上王安淡淡的说:“白天你问我那句话的出处,现在我告诉你。法国波旁王朝的最后一位国王路易十六,他的王后是奥地利的公主玛丽安托瓦内特,传说这位公主美艳动人,雍容华贵,优雅高贵,据说年幼的莫扎特曾见过这位公主一面,当时就惊为天人。这位公主嫁给路易十六后,用她的高贵优雅,美艳动人俘获了国王的心,曾传说她一个人花光了法国的国库。法国革命爆发后,玛丽王后被送上了断头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位高贵优雅的王后依然保持着她的高贵与优雅。她走上绞刑台的时候,踩了刽子手的手,玛丽王后说了一句话流行至今,那句话就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当时那位同仁自张着嘴看着王安,好半天才恢复正常,然后艰涩的开口说:“王队,我……”

王安温和的笑笑,目光转向窗外,看着远处标志性建筑问:“哪里是什么?”

那位同仁其实心里觉得自己无地自容,但他没有从王安脸上看出一丝鄙夷不屑的表情。王安之前不说,现在才说,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才说,为什么?他明白,他很快转回心思,随着王安的目光看向窗外,热情的介绍起本地的特色。回到招待所,他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王队,你怎么知道你说的别人能理解?现在许多人既是受过高等教育一样素质低下,你是怎么知道他(她)能够理解你?”

王安微笑着说:“那位女士气质优雅,浑身上下透着知性的清冷气质,她不仅受过高等教育,而且很注重自我修养,我判断她能够理解我的话。有些人,即使你说了对不起,她也会依旧对你横眉冷对,甚至出言不逊,不管如何都得接受。毕竟是我撞了人家。但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那是个优雅有涵养的女士,你看她优雅的说谢谢!”

“为什么当时不说?”

“如果是二十年前,我可能当时就说了。”

“谢谢!”

“你别这样,让我有些汗颜,我还是喜欢那样的你。”

“我以为那样的我是犀利和正直的,原来却是狭隘和无知的。王队长,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你一直是你,跟你合作不是一次,怎么会生气?”

这件事王安根本没有在意,但那位同仁对王安的佩服的五体投地,在与王安合作的过程中,他更是惊叹于王安缜密的逻辑思维推理,在王安走后,那位同仁给大家讲了王安,从此王安多才的话传遍周边,王安在业内口碑迅速提升。而王安也从不会让人失望,他依旧低调沉默,只有在分析案例时才会滔滔不绝。王安神一般的传说就这样开启了。

刘冬和张哲听了以后,两只眼睛瞪的老大,直呼:“这么牛!我们这么多年的学白上了,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刘冬和张哲跟王安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对王安的崇拜越痴迷。立体俊郎的五官,深邃的目光,低沉、有磁性的嗓音,迷人性感的笑容,缜密的逻辑思维,宽肩窄腰大长腿,怎么看怎么帅,帅到让人惊叫。刘冬曾笑着说:“如果我是女孩子,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嫁给王队,每天对着大帅哥,干啥都好。”

两人跟王安虽然时间不长,但天天都在涨知识,反过来,王安觉得自己也不断的在更新自己的知识。前一阵子,刘冬从网上买了一套衣服,然后王安竟然抽空跟着刘冬学习如何在网上购物,而且学习了一下简单的游戏。王安觉得很有意思,单位上电脑也有些年了,王安以为只能用于工作,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可以做的事。王安学的很认真,还试着从网上给妻子买了一条围巾,质量还不错。王安对所有新鲜事物都很感兴趣,现在除了工作用电脑,王安也掌握了许多其他的计算机功能,做个简单的表格,制做幻灯片等等,挺有意思。最近跟年轻人在一起,王安觉得自己都充满了活力,年轻人聊天的方式王安也很喜欢,比如现在。俩人唇枪舌剑,说的头头是道,王安很喜欢听,一般情况王安都会继续加把火,让俩人再逗一会儿,不过,这会儿忙着吃饭,吃完饭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时间上不允许俩人继续斗嘴了。

三人去了平时经常去的那家面馆,一人一碗,年轻人加蛋加肉,王安只要了一碗面。在吃饭上,王安才觉得自己有些老了,想当年自己也是双加的,现在却只能吃下一碗面了。

三人吃完饭直接回到单位王安的办公室,王安刚坐下就说:“刘冬去安排一下化工厂老小区的走访,尤其是唐建国,有关他的事,事无巨细,都要尽量详细和准确,还有,跟那片小区的派出所联系就说我们下午要过去,希望得到管片民警的帮助。张哲去安排一下,对唐建国的麻将馆严密监控,包括每天进出的人员。若有异动,马上收盘。把所有人带到这里来,我想会问出一些线索。”

俩人答应一声,立刻去具体安排了。王安自己也坐下来,靠在椅子背上,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小钱和连军的话,希望从中找到一些线索。通过一上午的问询,王安脑子里对马玉梅有了一个大致了解,可以肯定是,马玉梅是有准备的出走,这样的出走有三种可能,第一,与情人一起离开;第二,仇人诱骗离开;第三,发生意外。据马玉梅的老公小钱说,马玉梅身上没有多少现金,家里的钱都在,那么是不是可以排除马玉梅准备长期离开的可能,也就是可以排除马玉梅跟情人一起离开的可能。那么剩下的两种都有可能,初一晚上马玉梅从麻将馆离开到底去了哪里?马玉梅当晚可谓谎话连篇,其一,马玉梅对丈夫小钱说约好了玩大一些的,根据以往的经验,小钱马上就理解了马玉梅会去至少一夜,甚至更长的时间。马玉梅到麻将馆以后,并没有玩所谓的大麻将而是坐在一边看麻将,对别人说自己有事那么这个事什么到底是什么事?小钱显然是不知道的,麻将馆的人也不知道,也是不方便问,人家家里有事,你能管的着吗?从已知的线索中可以看出,马玉梅做了万全的准备,只是短暂的离开,而不是永久的离开。那么马玉梅到底是去干什么?她口中的事,这事是什么事?她是一个人离开的?还是与他人一起离开的?王安脑子里把所有能想到的都想了一遍。

第342章

王安睁开眼睛,起身站在窗前,推开玻璃窗,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天空蔚蓝,空气清新,远山清晰可见,此时正是中午一点,阳光正烈,暖洋洋的天气,根本没有冬天的味道,仿佛春天就在眼前,就连路边的枯枝也仿佛有了生命,隐隐约约有了生机。王安用手揉揉太阳穴,整理自己的思绪。王安想知道西区的这三宗失踪案到底有没有联系?它们之间是完全独立的?还是有一定的联系。王安感觉这三宗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它们之间的切入点在哪里?王安无法突破。冷风让王安的头脑更加清醒和理智,王安伸手关上窗,重新坐在办公桌前,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刘冬和张哲安排好工作后回到王安办公室,三人一起去化工厂老家属所在的派出所,所长及管片民警接到电话后一直等着三人。见面后,简单的互相问候一下,就直奔主题。王安说明来意,所长请片警详细说明情况。

化工厂的那片老家属区,街区建设老化,住户原本简单,都是化工厂的职工,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子女都去外地工作,在本市工作的大多数也都在其他小区买了房子。所以现在小区里除了一部分老住户,还有一部分都是租住的。租住户大部分是为了孩子上学,一小部分是市场上做生意的,做生意的这部分又包括在市场上做小本买卖的经营户,还有几户是跑黑车的。小区里原有住户老人带着孙子的居多,老人中间有的是老职工年龄大了不想折腾,这部分老人为数不多,也就十来个,可以说是知根知底的。有一部分是退休没几年或者买断工龄、内退人员,这部分人因为年龄较大,不好再次就业,家里也没什么负担,所以只有少部分再就业大部分都成为闲散人员,有一定的工资收入,虽然不多,但生活绰绰有余。闲来无事,不是在院里下棋打牌,就是在麻将馆消耗光阴。外来租户中有的专门就是照顾孩子陪读的,孩子上学去待在家里也闲着,做小生意的就更是闲人多。早上出摊时帮帮忙,晚上收摊的时候搭把手,其余时间都很闲。这种特殊的住户结构,造成小区里的麻将馆天天人满为患。夏天的时候,小区的院子里都能支好几桌麻将,冬天外面冷只能去麻将馆,其实院子里的人对麻将馆颇有微词,但大家有都喜欢玩两把,心里尽管不满意,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腿,唐建国的那个麻将馆倒是生意兴隆,人进人出的非常热闹。小区里的治安问题一向都比较好,虽然有租住户,但都有稳定的营生干,又是比邻重点中学,治安从来不是问题,多年来也未曾出现过打架斗殴等治安问题,更没有孩子走失,大人失踪的事情发生。小区里倒是有几个吸毒人员,曾经发生过小偷小摸的现象,后来那几个吸毒人员都被强制戒毒去了,这两年小区的治安尤其稳定,可以说是安全系数极高的一个小区,向来不是重点关注对象。小区里最有争议的就是麻将馆也有人来派出所反应情况,要求关闭麻将馆。可是唐建国的麻将馆是在社区、街道和派出所、公安局备过案的,以老年人活动中心为由申报的,开业几年,也没发生过重大事件,就是市里严打黄赌毒的时候,唐建国的麻将馆也没有出过一次麻烦,每次突击检查时都是正常的。一个月前出现的汪红失踪案算不得小区的事,因为汪红结婚后不住在小区。小区里最大的不安全因素是麻将馆,相对应的麻将馆的老板唐建国也是重点关注对象。

唐建国的确是个问题人员,最早以前在工厂里上班,人虽然活泛一些,倒也没有什么大的毛病,算得上安分守己的公民。从单位买断工龄后,唐建国灵活的头脑才充分显现出来。唐建国用买断工龄的钱开始倒腾二手摩托车,当时在城区有一个二手摩托车市场,平时人不是很多,周末人很多。那几年流行摩托车,街上随处可见这种代步工具。唐建国的主要活动地点也在那里,用他的话说是底价买进,加点钱卖出。谁都不傻,敢说他不收脏?丢摩托车人多了去,丢的那些摩托车去了哪里?要是没人收,贼偷的那些摩托车换不成钱,他干嘛使劲偷?唐建国有没有参与没有证据,但据说他与那些偷车贼有来往,有人就看见过。但是唐建国的确没有因为收脏而被传唤过或是询问过。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唐建国与内部人有关系有人保他。第二,唐建国做的谨慎,没有露出马脚。这种可能几乎不存在,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唐建国果然是道行深。也是,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人家没两下子,怎么敢做。据说唐建国倒腾摩托车赚了不少钱,后来就开始倒腾二手车,那时候二手车市场还不太正规,也没个固定场所,也不知道唐建国是怎么做的,反正听说是挺挣钱的。后来,在城区和西区之间,建了一所很大的旧车市场,唐建国就在那里包了几个固定的车位,做二手车生意。二手车那会儿好做,唐建国生意不错,在市区买了房子虽然不是商业中心的房子,但地段也不错,房价见天涨,人家那房子据说现在好几千一平,很值钱。唐建国后来是卷入一宗失窃案,当时那是一个闹得不太大失踪案。唐建国收的一辆二手车,是盗窃犯在临近省会城市盗窃所得。那是一个盗窃团伙,从踩点盗车到销赃一条龙。警方在严厉打击盗窃时破获这一团伙,其中的一辆车便是唐建国收的。当地派出所配合那边工作,传询了唐建国,结果人家唐建国手里有车的手续。不得不说唐建国命好,那辆车的手续车主是放在车上的,车被偷的同时,车的手续也全部随车一同丢失。正因为如此,车的价格比别的二手车价位高多了。唐建国当初也是看在车的手续齐全,才以较好学生的价位接手的。卖车的人说是自己家的车,因为家里出事急需一笔现金周转,万不得已才卖车的。理由充分,手续齐全,价格合理,唐建国没有理由不收。片警记得很清楚,一开始唐建国的确有些紧张,想一切办法套话,可知道是这辆车出事后,唐建国的态度一下子反转,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仿佛是来派出所遛弯的,那辆车早就出手了,唐建国甚至有下家的联系电话。不过,那件事以后,唐建国把手里剩下的几辆二手车处理之后就收手了,再没有染指过二手车。用唐建国自己的话说:“我胆子小,那辆车吓得我半死。哪敢再干?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还是安全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比啥都强。”

唐建国是个闲不住的人,在家窝了也就两个月,就不声不响的买下了现在化工厂老小区的那套房,简单的装修后,开起了麻将馆。唐建国不但头脑灵活,而且非常冷静清晰,他在开麻将馆的时候,办理了相应的手续。那段时间,各个社区的老年人活动中心都摆着麻将桌,对外声称是老年人活动中心的棋牌室,大多数都是承包给个人经营。唐建国就是打着社区老年人活动中心的名号,申请了小区的麻将馆,名字也叫棋牌室。唐建国嘴特能说,那绝对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又是在小区长大的,熟人多。麻将馆开业唐建国不但放了炮,还在饭店包了两桌,请请来祝贺的人吃饭喝酒,算是热闹得很。开麻将馆恭喜的也就听说这一位了,别的麻将馆都是低调的开业,哪有如此张扬的?麻将馆开业后生意兴隆,每天进进出出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麻将馆里一共有五张桌子,几乎天天满员。从中午十二点开始,到下午五六点,算是一场。夜场从七点左右开始到十二点,从十二点到早晨七点左右还有一场,不过这一场人少,据说都是玩的大的。民警也是早有耳闻,不过突击检查过几次,人家准备的很完善,根本抓不住错。唐建国也是聪明人,风声紧的时候几乎没有动静。年前大查的时候,唐建国表现的很好,根本抓不住他的错。

从片警的叙述中,唐建国的行为的确让人怀疑,也是重点关注对象,但一直没有证据证明唐建国参与犯罪行为,或是触犯法律底线。由此看来,唐建国善于打擦边球,精于钻法律的空子,能够多次逃避法律的制裁,说明唐建国确实狡猾。

“我了解的大概就是这些,不得不说唐建国很滑,就像一条泥鳅,喜欢钻营,跟警察玩捉迷藏的游戏,让人心里很烦。”

片警说完唐建国的情况,看着王安。

第343章

王沉思片刻后说:“去年夏天小区里有人跳楼是怎么回事?”

“那事啊,也跟唐建国有一点关系。那女的是在单位上班时跳楼的,事后调查时才知道,喜欢赌博,输的太多,债台高筑,背着老公把房子都做抵押贷了高利贷,结果越输越多,无力偿还,一时想不开,就跳楼了。临死前还留下了遗书,遗书中直说了对不起家人,根本没有说她自己做了什么,也没有说房子的事,直到她的丧事办完,人家拿着她的借条找到家里,房子的事才闹出来。那女的以前根本不赌博连麻将都不太玩,偶尔家里人聚在一起随便玩两把,自从唐建国在小区里开了麻将馆,闲来无事就去麻将馆消磨时间,结果越玩越大,为了捞本跟着人家去玩摇色子推饼子,结果自然是越套越大,输了几十万。事情出来,我们立即对唐建国进行了传讯,唐建国一口否认,说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是去哪里赌的?跟谁去的唐建国一句不知道。找到抵押公司,抵押公司办的是合法手续。倒也很配合,抵押公司得知房主因为此事,不堪重压跳楼自杀,抵押公司的人也吓了一跳,积极配合警方调查。当时办理业务的工作人员经过慢慢回忆,想起当时不是房主一个人来的,似乎有人陪同,应该是两个男人。抵押公司门口就有监控摄像头,调取后发现,果然当时有两名年轻男性陪同房主一起来办理的抵押贷款手续。根据监控摄像头的留下的资料,很快找到了那两名陪同前来办理贷款手续的年轻男性,他们是赌博组织者手下的小跟班,经过严密布控,继而抓捕了聚众赌博的组织者,经过审讯得知,参与赌博的多达两百多人,每次参与都不少于四十人,赌资高达五百多万。参与赌博的人各行各业都有,组织者着实可恨,他们给需要钱的人借钱,利息是百分之十,利息是提前支付,就是借一万给九千还一万。只要有人借钱,组织者都很慷慨,赌红眼的人只要有钱,根本就停不下来,结果就是越输越多。买房子带车的都有。更甚的是,一些有工作的赌徒,自己的工资卡直接就在他的手里,每个月发工资后,只给欠钱的人一些生活费,剩下的工资全部偿还欠款。很可怕,参与赌博的人很多,就连警察也有参与,那次事发,其中就有一个警察,年纪轻轻的,父母知道后差点当场咽气,为了保住工作卖了房子,卖了车,还清了欠款,工作最终也没了。赌博害人害己啊!可是查来查去,没有人记得是谁带着那女人来的,参与赌博的人太多,时间又长,没有人能想的起来,也有人提起唐建国。因为唐建国偶尔也会来赌几把,但都是小玩,下两三注就停手了,基本上是看。唐建国也会带着人来,但只带一次,第二次便不会再来,都是赌博的人,自己就能联系,输多少怨不得人家唐建国。不过,有人举报唐建国也悄悄组织过这种形式的赌博,但是没有事实,不曾人脏并获,无法定罪。”

片警对唐建国的了解也就是这些,能说的都说的非常详细,唐建国也的确是个万金油,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混的久了,很有一套办法应对警察,明知道他是不安定的社会因素,又苦于没有证据,实在是憋屈的啊。

从派出所出来,王安带着刘冬和张哲去了交通队。早上王安观察到小区马路边上的监控是交通监控,王安想去那边试一试,也许能够看到马玉梅离开小区的身影。结果是让人失望的,在王安预计的时间段,马玉梅没有出现在监控摄像头下。从交通队出来后,三人回到公安局继续工作。快五点时,刘冬和张哲从小区旁的市场口子的监控摄像头留下的映像里,找到了与马玉梅身材极为相似的人,经过仔细对比,最后确定就是马玉梅。时间是初一早上九点十分,马玉梅应该是去买菜,半小时后,也就是九点四十的时候。马玉梅从市场里走出来,手里提着几个袋子。马玉梅身边没有人,是独自一人向小区的方向走去。这与小区门卫说的一样,没有出入,马玉梅老样子的确很高兴,面部表情轻松略带笑意,一看就是心情极好的样子。从已有的材料中找不到初一晚上马玉梅离开小区的迹象。如果马玉梅初一晚上九点多离开小区,就会走到大马路上打车,这里一定会留下马玉梅的身影,但从交通队的监控中没有看到马玉梅的身影或是相似的身影,从初一到初四都没有,其中有相似的身影,经过对比分析之后都否定了,不是马玉梅。也就是说,马玉梅没有从这条路线上离开小区。如果马玉梅初一晚上从小区里出来,向市场的方向走去,市场口子上是公安局的监控,马玉梅只要经过也会留下痕迹。就如同初一早上,马玉梅去市场买菜,买完菜回家,都留下了清晰的痕迹。也就是说,马玉梅也没有从这条线路上离开小区。那么,只剩下一个方向,马玉梅从小区里出来,向小区的另一边走去,那里除了一条小路,再过去就是二十米以外的村庄。那里有比较密集的民房,但那边没有监控摄像头。而且那边已经被划为开发区,墙上都写着大大的拆字,靠近小区这边已经拆了一部分,建筑垃圾堆积着,马玉梅去那边干什么?王安想到这里坐不住了,起身对刘冬和张哲说:“走,开上车过去。”

刘冬开车,三人很快开到化工厂的老小区门口,王安说:“别进小区,去那边看看。”

车停在路边,王安三人下车,王安站在路边仔细观察这里。新修的主干道通向郊区,从化工厂的老小区延续过来的人行道,与小区那里没法比,没有高大的洋槐树,只有几棵杨树,稀稀拉拉的不规则的长在路边。靠近小区这边,已经拆了几栋房子,建筑垃圾没有清理,就堆在原地。附近的其他民房都还没有拆,家家户户的墙上都写着大大的红色拆字。偶尔传来几声狗吠,这里是城乡结合部,一般来说。城乡结合部的治安都比较差,要不然片警也不会一个劲的强调小区的治安稳定。王安仔细观察后发现,这边真的没有监控摄像头,新修的主干道上,每隔五十米有一个监控,这里到小区只有二十多米,所以连交通监控都没有。王安一边仔细看,一边慢慢往村子里走,这里的农民生活条件好,几乎家家户户都盖的楼房,高的有四层,最差的也是二层楼,院墙修的漂亮高大,门楼也是漂亮非常,给人一种高门大户的感觉。不久的将来,这里一拆迁,将会成就一批拆二代,他们有房子有钱,什么都不干,一夜暴富之下,许多人都走上了吃喝嫖赌抽的邪路。这会儿就能看出,这里的富有比城里挣工资的职工条件好的多。当初这个村是搞的比较好的,人家的村支书带领着村委会,大胆改革,目光长远,与时俱进,早早的就把自己在市区边上的地进行改造,与区政府合作,建了市场,收入颇丰,每户都有股份,那是躺着拿钱啊。这里的敬老院,卫生院,小学校在市里都算是好的,肯投资下功夫搞,无论设备还是人员都算是比较好的,让村里人不出村子就能享受到服务和教育。王安一边走一边想,马玉梅如果出来朝这个方向来,她会去哪儿?这会儿天已经麻麻黑,有些人家已经亮起了灯光,饭菜的香味也随之而来,迎着冷风吹过来。刘冬的肚子咕咕叫了,刘冬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王安从思考中转过神,笑着说:“饿了?也是,中午就一晚牛肉面,忙了一下午,也该饿了,回吧。”

三人向外走,走到马路边上,王安又回头向村子里看去。这一看,王安微微皱起眉头说:“有些院子里没人?”

刘冬和张哲听了王安的话也回头看,有好几家院子里没有亮灯,老样子是没人。王安说:“明天做个详细的调查,摸清情况。”

“是。”

三人上车,刘冬问:“王队,回单位吗?”

“我回家,今天约了人,你们去哪里吃饭?”

“哦,先送王队回去,我们去看灯,小吃多的很。”

“也好,今晚好好去玩玩,听说今年的灯不错,漂亮的很。”

车很快到了王安家所在的小区,王安下车说:“快去吧,一会儿车辆管制了。”

王安一路思考着回到家,一进家门就闻到饭菜的香味。王安换好鞋走到厨房门口说:“我回来了。”

妻子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着,听见王安的声音回头说:“洗手帮帮我,萧然快来了,帮我把凉菜端出去。”

“好。”

第344章

王安洗手端菜,在厨房里笑着对妻子说:“辛苦了!”

妻子瞪了一眼王安说:“打电话问问萧然,什么时候到?我这里马上就好了。”

“遵命。”

等到萧然来的时候,菜已经全部出锅,三人坐下,边吃边聊,气氛温馨轻松。

与此同时的大园茂山,苏家的小院里也是一派热闹喜庆的景象。与王安忙碌一天不同,苏家小院里从小年开始就一直闲着,忙碌了一年的农人,正月里就只为过年做准备。小年一过就是年,扫尘祭灶办年货,炸油果子蒸花馍,炒臊子做肉穿新衣,忙着忙着年三十就到了。苏家一直住在山上,所有的习俗一样不落,每个程序都要做。年三十要去给先人烧纸,苏母原本是不让张远去的,怕他去了伤心。可谁又能拦住张远,张远是一个人去的,苏冬生想要陪着去,张远说:“去给苏家的先人烧纸,我祭的是张家的祖宗,你去干什么?”

苏冬生叹口气跟着父母去了。张远拿着苏家人准备好的祭祀用品,一个人孤独的去了。张远走到村外的山坡上,迎着冷风,月光下光秃秃的大园茂上显得格外荒凉和清冷。张远朝着爷爷奶奶父母亲坟的方向慢慢摆着祭祀品,一样一样,动作缓慢沉重,篮子里所有的物品都拿出来摆好,张远跪倒在地,慢慢点燃黄纸,一边烧,嘴里一边喃喃自语:“爷爷,您怪我吗?我一出生您就走了,是我克死了您,让您辛苦了一辈子却来不及享受天伦之乐就走了。都怪我,我就是个不祥之人,我就不该来到这世上。爷爷,对不起!很快,我就去那边孝顺您。奶奶,奶奶,我想你,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的小远活的好累好苦,我给你多烧点钱,在那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到了那边,你的身体好了吧,钱多,雇个私人医生,随时给你看。奶奶,你的小远有出息了,开了一家公司,赚了很多钱,当初那些笑话咱们的人都来求咱们,你说我要不要帮他们?奶奶,你说的对,有些人骨子里就坏掉了,有些人就是势力一些,看你倒霉了就躲远点,看你出息了就贴上来。奶奶,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一句都不曾忘记。奶奶,你说过,你的小远是天下最好的孩子。可你为什么不等我?等我长大,等我有出息,等我孝顺你?奶奶,我想你,只有你最疼我。奶奶,小远又给你送钱了,你在那边过得好吗?奶奶,如果缺什么?你就托梦给我,小远一定办到。爸爸,妈妈,小远给你们送钱了,小远谢谢你们,给了小远生命,给了小远一个快乐幸福的童年,让小远也曾拥有过一个幸福的家。那家里有奶奶,有爸爸,有妈妈。爸爸,妈妈,那是一场意外对吗?不是小远克的,不是小远克死你们的,对吗?爸爸妈妈你们说句话啊,说啊!爸,妈,其实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是我,是我害死了你们。他们没说错,我就是个克星,专克对自己好的人,专克亲人。爸,妈,你们怪我吗?是怪的吧?我就不该来到这世上,我就是个错误,上辈子我一定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要不,老天爷怎么如此不公,让我一个人活着,孤零零的活着,没人疼没人爱。爸爸,妈妈,如果有来生,你们一定不会再选择做我的父母了,对吗?如果有来生,希望你们有一个有福气的儿子,他会给你们带来快乐和好运。小远远,我的儿子,爸爸对不起你,爸爸把你带来到这个世界,原本是想给你最好的,结果是爸爸害了你。爸爸不知道自己竟然克了儿子,如果知道,爸爸一定让你托生到别人家。小远远,爸爸不知道你在哪里?但爸爸感觉到了,你也去找太爷爷太奶奶爷爷奶奶了,他们一定会爱你,疼你宠你,因为你是张家唯一的孩子,你是爸爸的希望,你是爸爸生命的延续,你是兰兰历经艰辛生下的宝宝,你是兰兰的最爱。儿子你知道吗?爸爸好嫉妒你,曾经以为兰兰最爱的人是我,可是从你来到这世上,兰兰的眼里心里你是最重要的,你不见了她也不要我了。儿子,你有一个好妈妈,她爱你入骨,可你感受不到,你去了哪里?告诉爸爸,爸爸一直找不到你,但爸爸一直在找你。小远远,那个恶毒的女人把你带到了哪里?小远远,你怪爸爸吗?他们都叫爸爸克星,是爸爸克了你。小远远,爸爸知道,你早就离开了爸爸,那个恶毒的女人带走了你,她不会让你活着,小远远,她打你了吗?你疼不疼?别告诉妈妈,她会心疼,你告诉爸爸,爸爸一定帮你报仇。小远远,如果有来生,你还做我的儿子,来生爸爸一定护好你,让你快快乐乐的长大。小远远,别怪爸爸,来生我们还做父子。”

张远跪的腿都麻了,飞起的纸灰迷了眼,张远的泪肆意的流着,哀伤比黑夜还浓,孤寂清冷的背影在寒风中更显的消瘦。张远坐在地上,冰冷刺骨的寒冷远没有张远的心冷。今年的寒冷冷到了骨子里,是张远有生以来最冷的一个冬天。张远单另画了一个圈,点燃一张黄纸,让火光照亮四周,然后一张接着一张,张远沉默着烧纸,阴冷的心境犹如黑夜,张远觉得自己的人生如同这黑夜,再也没有光明可言。无边的黑夜,无边的痛苦,无边的哀伤,无边的思念,所有的这一切,压倒了张远对生的最后一点眷恋。最后一点火光熄灭了,张远的眼前一片黑暗,再也没有一丝光亮。张远坐在地上,刺骨的冰凉让张远的心也一点一点冰凉。张远终于忍不住了,张远喃喃出声:“兰兰,兰兰,你看到了吗?你的远哥哥生不如死。你喜欢看到我这样吗?兰兰,你骗我,你说过这世上你最喜欢你的远哥哥,你要一辈子陪着远哥哥。兰兰,远哥哥冷,你怎么不来?你为什么不来?你在哪里?兰兰,你这个骗子,骗子。兰兰,兰兰,你看看我,看看我。远哥哥想你,想你。兰兰,远哥哥错了,远哥哥应该一直把你带在身边,远哥哥那天不该离开。兰兰,你说过,远哥哥不是克星,远哥哥不会克死你,可为什么你还是走了,和所有的人一样,你走了。你不陪远哥哥了,你怎么狠心留下远哥哥一个人。你说过,你舍不得远哥哥,舍不得远哥哥伤心;舍不得远哥哥生病;舍不得远哥哥离开,可为什么你说走就走,根本没有告诉远哥哥,你就走了。为什么?兰兰,兰兰,你应我一声,你应我一声啊。”

张远疯狂的叫着,哭着。苏冬生来的时候就看见如此癫狂的张远,苏冬生哭着抱住张远,大声喊:“姐夫,姐夫,你清醒清醒,姐姐不在了,姐姐不在已经四年了,姐夫,跟我回家。”

苏冬生连拖带抱把张远弄回家,伺候他躺在那间满是温馨味道的房间,暖暖的被子里满是小人儿的味道,张远喃喃低语:“兰兰,兰兰。”

年三十的晚上,张远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过了。从初一到现在,张远除了下楼吃饭,所有的时间都在这间屋子里。苏母每日精心的做好饭菜,妄图在短暂的时间里让形销骨立的张远恢复过来。所有努力都是有回报的,张远经过五天精心的照顾,气色好多了,阴沉消瘦的五官看上去柔和了许多,精神也明显的好多了。此时,就坐在客厅里,与苏家人一起看电视聊天。这是过年来的第一次,从张远走进苏家院子,形销骨立的模样让苏家父母潸然泪下那天,张远几乎就足不出户,是根本不踏出那间房子,整天迷迷糊糊的样子,让人痛心无比。今日,张远能坐在客厅里与他们一起看电视聊天,说明张远精神好多了,这是件令人开心的事。苏父今日似乎格外高兴,他亲眼看着张远慢慢好起来,成就感油然而生。苏母也是心情极好,这会儿不是削个苹果就是剥个橘子,殷勤的递给张远:“小远,你吃啊。”

无论苏母递过来什么,张远都会笑着接过来,把多一半分给苏冬生,自己留下一口,然后慢慢吃。苏冬生也总是习惯的接过去,喜滋滋的放进嘴里,没心没肺似得吃着。从小就是这样,只要是远哥哥给的,苏冬生一向是开心的吃着。而张远也一贯是自己不吃,也会给苏冬生。那时候,张远和他的小人儿在一起,吃着树上摘下来的野果子,酸甜酸甜的,小人儿喜欢,鼓着好看的小脸,一边吃着一边说:“嗯,远哥哥,好吃,多摘一点,给弟弟吃。”

不一会儿,小泥猴子苏冬生就会跑过来,伸手就抢小人儿手里的果子,小人儿永远都会笑着给他,嘴里说着:“慢点,姐姐给你留着呢。”

这时候,张远就会把自己手里的以最快的速度塞进小泥猴子手里,粗声粗气的说:“快吃,吃远哥哥的。”

第345章

苏冬生那时候太小,才不管是谁的,只要有吃的就好,接过来就大口吃着。他的小人儿就会把自己的递给张远,甜腻腻的说:“远哥哥吃。”

“远哥哥不吃,兰兰吃。”

小人儿固执的说:“远哥哥吃。”

张远就着小人儿的手笑眯眯的咬一口,满嘴的酸甜,好吃极了。张远推着小人儿的手说:“兰兰吃。”

他的小人儿会甜甜的笑着,吃着酸甜的野果子。其实那时候张远就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不喜欢他的小人儿把自己的东西给人。哪怕是亲弟弟也不行,小人儿的东西只能给自己。张远宁可自己少吃或不吃,只要小泥猴子要,张远就愿意给。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这一会儿也一样。张远和苏冬生笑眯眯的分吃着各种水果,似乎跟过去一样,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一切都是那么温馨。你不变,我亦在原地等你。

苏父看着精神了许多的张远说:“小远,怎么急着下山去,你不是说公司里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吗?”

“爸,给大家都放了假,有些事情只能我自己去处理。”

“我就是担心你这身体,还没完全缓过来,好不容易养过来一些,自己住又不好好吃,又不会照顾自己,怕真折腾垮了。”

苏母也在一边点头,接话说:“是啊,小远,你就住在家里,我也好照顾你。有一个月,绝对养的白白胖胖,身体倍棒。”

苏冬生噗嗤一声笑了:“又不是养猪,还白白胖胖。妈,你能用个别的词吗?”

苏母眼睛一瞪说:“就是身体好的意思,我没文化,怎么,不行?”

“行,没文化有理,我惹不起。”

苏冬生故意举起手,做出投降的滑稽相,一家人哈哈笑了。张远也笑了,张远笑的时候远不如以前好看,但苏家人觉得张远笑的特别好看。苏父想起前几天来家里的村人,试探着开口说:“小远,那天晚上你叔来了,他……”

张远前一刻还在笑的脸,这一刻一听马上阴沉起来,淡淡的看一眼苏父,冷冷的说:“爸,我听到了,别理他。”

苏父的脸色略微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就换上笑脸说:“也好,我当时也没答应他,你也听到了,我是直接拒绝了。那人就那模样,一副没出息的样子,你别在意。”

苏母接话说:“小远不搭理他是对的,什么人?好歹他也是你拐了弯的亲戚,你怎么也得叫他一声叔,可是他做的那些事情不怪你不待见他。哦,小远孤苦伶仃的时候,他就装作没这么个侄儿,小远发达了,苍蝇一样嗡嗡的就围上来了?”

苏父不赞同的看一眼老婆子,慢悠悠的说:“话也不能那么说,这事小远说了算,小远想帮就帮,不想帮就不帮,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说话呢?”

苏母瞥一眼老头子,不满的辩争道:“难道我说错了,昨天我去广场上,你是不知道,村里都传开了,说是什么我们家巴结老村长,给他家办事了,可是轮到自己的亲叔叔,送了礼都不办。你说,有他这么说话的嘛,别说他还不是小远的亲叔叔呢。亲叔叔也不是他这样的做派。就是亲叔叔,就凭他当年的做派,凭什么帮?如今到成了亲戚,哪来的那么大面子?”

“行了,你少说两句。”

苏父口气明显不悦,脸色也不好看。苏母不情愿的闭上嘴,老俩口不由自主的同时看向张远。张远似乎根本没有听两人的话,张远的神思恍惚,目光茫然空洞。苏家父母对看一眼,叹口气,也不再说话。突然安静下来客厅,让后知后觉的苏冬生有些奇怪,侧脸看看父母无奈的神情,才看向张远。张远一副沉思的模样,苏冬生知道他一定是又想起了姐姐。

没错,张远这几天精神好了很多,之前因为身体的原因,每天是清醒的时候少,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多。那是因为,张远就在梦中回忆着他的小人儿,凌乱而模糊。过年的这几天,苏家人照顾的好,张远的身体恢复了不少,他终于可以清醒的想念他的小人儿了。张远坐在沙发上,耳边是苏家父母絮絮叨叨的说话声,身边有苏冬生那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泥猴子,电视里是相声小品晚会,笑声不断,外面隐约传来稀稀拉拉的鞭炮声。曾经的年也是这样过得,张远陪着他的小人儿到父母家过年。吃过饭,一家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他的小人儿靠在张远身边,一边看电视,一边笑,开心的不得了。张远有一眼没一眼的随意扫一眼电视,主要是手底下就没闲着,一会儿给小人儿削个苹果,一会儿给小人儿剥个橘子,一会儿又给小人儿嘴里喂一颗沙枣。那时候张远的公司已经很赚钱了,苏家人不缺钱,大大的茶几上摆满了吃食,各种坚果,时下的新鲜水果,还有北方人过年常规备好的吃食。张远时不时给小人儿嘴里喂一口,小人儿咬一口,就会推给张远,让张远吃,张远总是宠溺的吃着小人儿咬过的。偶尔苏冬生回头嘟囔一句:“只削一个苹果,够谁吃的?姐夫,我也要吃苹果。”

张远撇撇嘴,刚想张嘴拒绝,看看小人儿,不情愿的给苏冬生削苹果。苏冬生满意了,大口咬着苹果,挑衅的看着张远,赤裸裸的炫耀。张远明白苏冬生的那点小心眼子:“哼,敢不给我削,我姐不答应。”

张远懒得跟他计较,他忙着照顾他的小人儿呢,哪有时间跟小泥猴子计较。电视里的广告一如既往的多,广告小人儿可不爱看,无聊的靠进张远的怀里,懒洋洋的说:“远哥哥,我渴。”

小人儿的声音一如小时候那般甜腻腻的,张远喜欢听。张远一听小人儿要喝水,赶紧把自己的茶杯端过来,先喝了一口试试水温,刚合适。送到小人儿嘴角宠溺的说:“喝吧,不烫。”

小人儿张嘴喝一口,咧咧嘴说:“远哥哥又喝茶,苦哈哈的。”

“嗯,苦吗?我尝尝。”

张远自己喝一口说:“不苦啊。”

小人儿调皮的吐吐舌头说:“骗你的。”

张远看着小人儿可爱的模样,真想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张远抬眼看看苏家父母,发现他们正全神贯注的看电视。张远低头在小人儿耳边低语:“我困了。”

小人儿抬起漂亮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张远,小脸慢慢红了,连小耳朵都是粉色的。小人儿偷偷看看自己的父母,然后站起身说:“我困了。”

张远第一时间起身柔声说:“那就去睡吧,我也有些累了。”

苏家父母马上说:“那赶紧去睡吧。”

小泥猴子苏冬生在他们身后做着鬼脸,张远眼皮子都不撩他,牵着小人儿的手上楼睡觉去。那时的张远觉得每天都很充实,每天都跟过年一样,每天都很开心。那恐怕是张远生命中最快活的几年,他与他的小人儿合二为一,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他的小人儿,让她在自己怀里浅吟低叫。

此时,依然是这客厅,依然是一家人,茶几上依然摆满了各种吃食,却唯独少了他的小人儿。没有小人儿的年,既是准备的再多也没用,既是再热闹张远也感觉不到。张远的神思恍惚,眼睛迷离,仿佛他的小人儿甜腻腻的叫着:“远哥哥,我要喝水。”

“远哥哥,我要吃苹果。”

“远哥哥,真好看。”

那一年的春晚上当红小生唱了一首歌,只一夜功夫就传遍大江南北,火得不得了。不管到哪里那些迷妹们都在说那个帅的不要不要的明星。只有他的小人儿撇撇嘴说:“什么呀,都什么眼光?比远哥哥差远了,远哥哥多帅啊!”

苏冬生撇着嘴说:“人家是大明星,就是帅啊。”

“远哥哥比他帅多了。你不觉得吗?”

苏冬生瞥一眼张远,极为不情愿说:“好吧,姐夫更帅一点。”

他的小人儿开心的笑了,拽着张远说:“远哥哥,冬生喜欢山地自行车,我看过了,可漂亮了。远哥哥,你给冬生买一辆吧,好嘛?”

苏冬生眼睛瞪的老大,嘴里大声说:“姐,不带这样的,你早说啊。远哥哥真帅啊!比那些肤浅的人帅多了姐夫最帅了。”

苏冬生心里想着:“你是我亲姐吗?有这么坑人的吗?老天爷,吓死宝宝了,得亏没说不好的话。”

苏冬生的小眼神紧张的瞄着张远。张远压根没看苏冬生,他的心思都在他的小人儿身上,目光深情宠溺,微微笑着说:“好,买一辆,兰兰喜欢什么牌子的?”

苏冬生暗地里翻翻白眼,心里不满的说:“拜托是给我买,干嘛问姐姐喜欢什么牌子的?真是服了你了。”

苏冬生只是心里想一想,嘴上是绝对不说的。不过,苏冬生和姐姐一向是心有灵犀,他悄悄看一眼姐姐。姐姐压根没看他,正歪着头似乎在想要什么牌子的。苏冬生的心提了起来,要买还是买一个自己心仪好,姐姐千万别说出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牌子啊。

第346章

“远哥哥,咱们一起去看看吧,远哥哥给参谋一下。对了,把冬生也带上,让他自己试着骑骑。”

“好,兰兰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去。”

苏冬生听了这话,才把心放下来,拍拍自己的小心脏。我的亲姐啊,你可真是阴啊。

张远的思绪依旧在过去,客厅里的一切似乎都跟他没有关系。苏家父母忧伤的叹口气,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苏冬生轻声叫:“姐夫,姐夫,姐夫。”

张远在苏冬生越来越大的叫声中清醒过来,目光淡淡的的看向苏冬生,目光里才有了焦距。眼睛里满是疑惑的看着苏冬生,苏冬生笑着说:“姐夫,累了吧?”

张远淡淡的嗯了一声,起身说:“爸,妈,我先去睡了。”

“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天要去公司的。”

张远点点头上楼了。张远又回到那间屋子,满是小人儿味道的屋子,鼻息间全是自己深爱的味道。似有似无的香味,是小人儿身上特有的,让张远迷醉其中。房间里没有过多的家具,因为他的小人儿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以后来这里就是走亲戚了,自己有家,亲戚家不能常住,会惹人嫌的。”

“哦,谁敢嫌弃我的兰兰。”

彼时的张远搂着他的小人儿宠溺的说:“谁要敢嫌弃我的兰兰,我就把这楼拆了。”

“嗯,我看行。远哥哥只能对我好,不许对别人好。”

张远亲了一下小人儿,开心的说:“只对兰兰好。”

对于这个临时的住所,张远原本想精心布置,这样他的小人儿哪怕只是偶尔住一夜,也不会不舒服。但他的小人儿坚持简单一点,新楼盖好后,小人儿在父母面前唠叨,远哥哥最近生意有些麻烦,原本自己是不想装修的,可远哥哥非要说他答应过父母,苏家父母立马表示不用张远装修,盖楼的钱都是小远掏的,之后还要盖旁边张远家的老宅,也是给苏冬生的,怎么好意思让张远拿钱,毕竟是女婿。最后,还是张远给了一部分钱,苏家父母也拿出一部分钱。小人儿的心思张远明白,小人心疼张远赚钱辛苦,觉得娘家人的心不能被惯大,什么都伸手要,慢慢的就会觉得那是理所当然。小人儿可不想她的远哥哥辛辛苦苦赚的钱,自己不舍的花一分,全给了妻子的娘家。小人儿仰着头说:“远哥哥赚的钱,只能给兰兰和远哥哥的儿子花。”

彼时,两人还没有孩子,张远宠溺的亲亲小人儿说:“为什么一定是儿子,说不定是女儿呢。”

“那就再生,一直到生出儿子为止,反正远哥哥有本事,给我要二胎指标。要不,远哥哥辛辛苦苦办的公司给谁啊?”

结果就是这间房子简简单单的装修了一下,不过,房间的家具张远坚持自己买,小人儿就买了一张床,张远坚持买了一个小巧别致的梳妆台。床上用品是小人儿自己去买的,收拾好以后,拉着张远说:“远哥哥,漂亮吗?”

“漂亮,很漂亮。”

他的小人儿高兴的扑过去趴在床上,来回滚了两下,笑嘻嘻的说:“远哥哥,好舒服。”

如今,那个趴在床上来回滚的小身子不在了,她香甜的味道却浓浓的弥漫在张远的心中,挥之不去。张远慢慢躺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贪婪的呼吸着小人儿的气息。张远感觉到了,小人儿的味道越来越淡,他的小人儿离开已经四年,四年里他原本以为他会找到小远远,可是,直到今天,他的儿子,她的小人儿的小远远杳无音信。张远绝望了,他已经预感到,小远远其实早已经离开了他们。所以,张远放弃了,他累了,他找不到小远远,他要到那个世界去陪他的小人儿,还有奶奶。他活的太累,活的太苦,他不想一个人苦苦挣扎,他想离开,离开这冰冷孤寂的人世间。没有小人儿的世界,张远一点都不眷恋。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小人儿操心的父母和弟弟,他已经替她安排好了,他们可以无忧的过一生。所以,张远要离开。张远翻过身躺在床上,空洞的双眼看着房顶,因为精神好,许多往事如此清晰。张远眼前全是小人儿的样子。

那年,他的小人儿长高了,闹着要学骑自行车,山上危险,张远不同意。小人儿就嘟着嘴说:“村里的女孩子都会骑,他们骑着自行车在村里转,我也要学,以后住在城里就可以天天骑自行车。”

“不行,山上危险,万一你控制不住冲下去怎么办?”

“我不出村子,就在村子里骑,远哥哥你帮我。”

张远最终也没拗过他的小人儿,只好任劳任怨的帮小人儿扶着车。苏家父母整天忙忙碌碌的,根本顾不上孩子,家里从小人儿懂事起,就开始洗衣做饭带弟弟。一年中也就冬天稍微闲点,也要去城里干点小活挣点小钱。毕竟家里有闺女儿子,不求多富贵,至少要上学,闺女学习好,将来要是考上大学,也要钱。更别说还有儿子,那可是个无底洞,才是个费钱。闺女长大了找个好人家嫁了,说不定还能要点彩礼补贴家用,读了书的闺女要是找个好婆家,说不定还能帮帮弟弟,毕竟是亲弟弟嘛。可这儿子就不一样了,上学找工作娶媳妇,哪样不得花好些钱?俗话说生闺女难受一下子,生儿子痛苦一辈子。娶个媳妇孝顺了,做父母的也就功德圆满了。如果娶一个不明事理的,那就是给别人家养的儿子啊。生了儿子的,想想都是泪啊。村子里孝顺的儿子让人羡慕嫉妒恨,不孝顺的儿子也是习以为常的事,所有一切种种,都是命。苏家父母拼命挣钱也是为了闺女儿子,好在闺女听话乖巧,懂事能干,儿子虽好调皮倒也听话,尤其是从小姐姐带大的,很是讨喜。两口子再苦再累回到家能吃口热饭,喝口热水,闺女儿子甜甜的叫着爹妈,再乏的身体也有了精神。家交给闺女也放心不出大事,何况还有邻居家的小远帮着,出不了什么大事。正是因为这种心态,苏家父母压根没想到,隔壁的大灰狼早就盯着自己家的小白兔。闺女想学着骑自行车,苏家父母也没多说,只是嘱咐小心一点,不要出村子不要到山坡上,还有,让你远哥哥扶着点,他是男孩子,会骑。殊不知,他们的宝贝女儿等的就是这句话。跑到隔壁院子扯着张远的衣袖,嘟着小嘴,缠着张远,不答应都不行。张远对别人一贯冷心,可是对上他的小人儿那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只好答应,从那以后,村子里就会看见小男孩抿着嘴认真的扶着自行车,小女孩开心的骑在自行车上,不是尖叫就是大喊:“远哥哥,远哥哥。”

村里许多人不屑的撇着嘴说:“也不知道苏家那两口子怎么想的,让闺女和那个克星整天在一起。”

“苏家那口子精的跟猴似得,能做那亏本买卖?指不定打什么鬼主意呢?”

“能打什么鬼主意?张家当年是有点家底,这些年怕是早已经折腾干净了,要不那小克星早就饿死了,全凭当年那点家底撑着呢。我估计也过不了多久,怕是将来上大学都没钱。”

“张家肯定是败了,苏家只有一个儿子,将来让他家闺女嫁给那克星,不是多了个儿子嘛。而且不像自己家的亲儿子,舍不得让吃苦受累,别人家的儿子放心使唤,不用心疼。多好,多一个儿子不说,还多一个免费的劳力。”

“你这一说倒是不错,那克星长得高高大大,看着就有一副蛮力,出力的活一定是把好手。”

“乖乖,这苏家俩口子真是粘上毛比猴都精。”

几位长舌妇站在一起说着风凉话,张远没心思听,一门心思在小人儿身上,既是听见了,张远也不会在意。从小到大,张远听到的比这难听的话多了去了,如果闲话能杀死人,张远怕是死了几百次了。张远早对闲话有了免疫力,根本不会在意。但他的小人儿不一样,小人儿听了一两句,心里不高兴,也带到脸上。气的红着脸嘟着嘴,想开口反驳又不知道说什么,又怕她的远哥哥听见伤心。小人儿为难极了,心疼的看着她的远哥哥。他的小人儿一贯是温顺的,不会骂人,也不会跟人吵架,只能娇滴滴的说:“远哥哥,我累了,不想骑了。”

“嗯,那你下来,远哥哥推车子。”

“不,远哥哥带我回去。”

“好,你下来坐好,远哥哥带你回去。”

车子扬起一阵尘土,从几个长舌妇身边扬长而去,吃了一嘴土的长舌妇们气的使劲往地上吐吐沫,边吐边骂到:“这小克星,有娘生没爹教的。”

张远和小人儿都听见了,张远懒得理他们,头都没回,骑着自行车扬长而去。小人儿听到了,悄悄做个鬼脸,嘻嘻一笑。

第347章

俩人回到家,张远放好自行车,转身就要走。他的小人儿使劲拉着张远的衣袖说:“远哥哥,你怎么了?你生兰兰的气了?”

“没有,兰兰,听话,你要做饭,我也要回去吃饭写作业。”

“你吃什么?家里就没饭,你等我远哥哥,我做好了家里的,就去给远哥哥做饭。”

小人儿一副可爱的萌妹子模样,张远试图拉开小人儿的手,可小人儿倔强的不肯松手,水汪汪的眼睛湿了张远的心。张远无奈的叹口气,半蹲下身子,认真的看着小人儿说:“兰兰,远哥哥问你,你真的不怕远哥哥克死你吗?”

“远哥哥以前就问过兰兰,兰兰不怕,兰兰一直都不怕。兰兰喜欢跟远哥哥在一起,远哥哥,她们是胡说八道,你别理他们。”

“她们没有胡说,远哥哥克死了所有的亲人。兰兰,你怕吗?”

“不怕,远哥哥。”

“那要是你爸爸妈妈不让你跟远哥哥在一起玩呢?”

“爸爸妈妈没有不让我跟远哥哥玩啊?”

“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你爸爸妈妈听了村子里的人那么说,不让你跟远哥哥玩呢?”

“不,不会的,爸爸妈妈不会的。”

“兰兰,看着远哥哥,对,就这样看着远哥哥回答远哥哥。如果你爸爸妈妈不让兰兰跟远哥哥玩,兰兰要怎么办?”

他的小人儿吓坏了,哇的一声哭了不管不顾的扑进张远的怀里,青涩的少年楞住了,小时候他的小人儿几乎天天都在张远的怀里,可是八岁以后,他的小人儿不让他抱,说自己长大了,很重的,不让远哥哥抱。这会儿小人儿柔软娇小的身体猛的扑进青涩少年的怀里,让青涩的少年有些手足无措。张远愣过神之后依然很坚持,一手抱住小人儿,一手抬起小人儿满是泪珠的小脸,倔强的问:“兰兰,告诉远哥哥,你爸爸妈妈不让你跟远哥哥一起玩了,你要怎么办?”

他的小人儿抽噎着,但坚定的说:“我不管,我就要跟远哥哥一起玩,兰兰只跟远哥哥玩,兰兰只喜欢远哥哥一个人。大不了,兰兰搬过来住在远哥哥家。远哥哥会嫌弃兰兰吗?”

张远笑了,青涩的少年眼睛黑亮黑亮,犹如璀璨的星辰。张远抱起他的小人儿,高兴的转了一圈,然后小心翼翼的放下,蹲在小人儿面前,笑眯眯的说:“兰兰要记住今天说的话。”

小人儿抽噎着说:“兰兰记得,兰兰说的话,兰兰一直记得。兰兰还说过,要对远哥哥好,比对冬生都好,兰兰一直记得。”

张远开心的笑着,心疼的伸出手轻轻抹去小人儿脸上的泪珠,轻声说:“兰兰不哭,远哥哥不好,远哥哥惹兰兰哭了,兰兰打远哥哥吧。”

张远抓着小人儿的手打自己,他的小人儿流着泪笑了,笑声清脆悦耳,小人儿挣扎着说:“不打远哥哥。”

张远低声说:“乖,不哭了,嗯。远哥哥回家等着兰兰过来做饭,好吗?”

小人儿点点头说:“嗯,远哥哥想吃什么?”

“兰兰做的远哥哥都喜欢吃。”

张远摸摸小人儿的头走出院子。一个小时后,他的小人儿过来了,端着一小碗炒好的臊子。小人儿甜甜的说:“远哥哥,我炒了臊子,吃手擀面。”

张远放下笔抬起头说:“我想吃拉条子。”

张远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看看他的小人儿对他到底有多好。张远说完还是有些紧张,目光闪烁,右手紧紧握着钢笔,放在桌上的左手也紧紧握成拳。张远盯着小人儿,生怕错过小人儿任何一个表情。他的小人儿听到了展颜一笑,脆生生的说:“远哥哥想吃兰兰就做,远哥哥先写作业,我这就和面,很快就好了。哦,等一下,我去拿个鸡蛋,西红柿炒鸡蛋拌面最好吃了,远哥哥也喜欢吃。”

张远扑通扑通跳的心瞬间融化了,安静温柔。张远柔声说:“那你把臊子端回去吧。”

“不用,明天早上远哥哥吃,下把子面就行。”

张远如愿吃上了干拌面,特别好吃,张远吃的时候他的小人儿就坐在对面,笑眯眯的看着张远,两只漂亮的眼睛像弯弯月亮,让青色的少年怎么也看不够。小人儿甜甜的问:“远哥哥,好吃吗?”

张远挑起一根面条说:“特别好吃,兰兰尝尝。”

他的小人儿开心的吃一根面条说:“远哥哥吃。”

小人儿的父母回家晚,小泥猴子满村子跑,小人儿说:“远哥哥吃完把碗放在厨房里,赶紧写作业,我去叫冬生写作业。”

“你的作业写完了吗?”

“没,吃过饭我过来写,远哥哥帮我检查。”

“好。”

那年他的小人儿只有十二岁,依然娇小玲珑,刚刚褪去婴儿肥的小脸白皙细腻,水汪汪的大眼睛灵动干净,单纯的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那种不一样的喜欢。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年已经有了朦胧的感觉,总是试图抓住什么,却也迷茫。张远就是这样,迫切的想要做一些事情,怕再晚他的小人儿就被别的男孩子骗走了。可又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张远只是知道,除了他的小人儿,自己讨厌所有的女孩子,不管她们长得美丑,不管她们做什么,张远都不喜欢,甚至讨厌。只有他的小人儿,张远百看不厌,不管小人儿做什么,张远都觉得赏心悦目。他的小人儿做什么都是对的,他的小人儿是世上最善良的女孩子,他的小人儿是世上最漂亮的女孩子。那时的张远就没有了立场,只要有小人儿的地方,永远是小人儿对,其他人都是错的。张远对小人儿的宠溺没有对错,没有原则。他的小人儿呦,又单纯又美好,他绝不容许别人欺负他的小人儿。那时的张远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艰辛,他下定决心,以后他一定会给他的小人儿最好的生活。年少的张远逼着他的小人儿说出一辈子只对远哥哥好,一辈子只喜欢远哥哥的话。那时他觉得自己有能力有本事让他的小人儿幸福快乐一辈子,让那些笑话小人儿跟他在一起的村人羡慕嫉妒恨。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一年后的张远就丧失了当时的豪情壮志,张远考上重点高中后,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才知道自己真的配不上他的小人儿。那时的张远脸上笑的有多开心,心里就有多痛苦。

张远躺在床上,回忆那时的痛苦,竟然带着丝丝甜味。张远眼角的泪慢慢流下,冰凉的泪珠沿着消瘦的五官缓缓的流下,嘴里一片苦涩。此时想起那时的痛,根本就不是痛,无非是少年不知愁滋味。那时的张远是幸福的,每天都能看见他的小人儿,每天都能听到小人儿甜腻腻的叫他远哥哥,每天都能吃到小人儿亲手做的饭菜。那些许的痛苦会在见到小人儿的一瞬间灰飞烟灭,随之而来的是全身心的喜悦和快乐。如今,他的小人儿再也不会用甜腻腻的声音叫他远哥哥,再也不会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再也不会仰着头调皮的笑。心痛的感觉再次袭来,张远的心前区疼痛无比,张远伸手抓住被子,大口喘气,试图缓解濒临死亡的疼痛。许久,那种濒临死亡的疼痛才慢慢消失,张远低声喃喃自语:“兰兰,你说过远哥哥病了你会心疼,现在远哥哥病了,远哥哥病的要死了,你在哪里?兰兰,远哥哥恨你,恨你。兰兰,对不起,远哥哥不恨你。远哥哥怎么会恨兰兰,兰兰,别怪远哥哥,听话。兰兰。”

张远的神思恍惚,又开始迷离糊涂。最近这样的时间越来越多,张远总是这样亦梦亦醒,精神好的时候清醒的想着兰兰,精神不好的时候,混乱的思想里也全是他的小人儿。张远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张远心里有些急,他怕他的小人儿在那边等不及。张远要去找他的小人儿,还有奶奶,然后一家人在一起,哪怕是要轮回,也要在一起。张远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梦里梦外全是他的小人儿。

夜沉沉,今夜无月无星,冷风吹过,山上呼啦啦响着寂寞的声音。风也孤独,风也寂寞,没有绿的山,苍凉清冷。寥落的鞭炮声也燃不起热闹的激情。今夜是过年以来最冷的一天,似乎要把前几天的好天气一下子全部冲走,寒流说来就来。刚刚有点春意的季节,突然就又回到了寒冷萧瑟的冬天。

张远这一夜一如既往的睡得不踏实,亦梦亦醒,翻来覆去,迷迷糊糊。早上,苏冬生在门外敲门。

“姐夫,姐夫,你醒了吗?”

张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盯着房顶发呆,脑子里一片混乱。张远用手揉揉太阳穴说:“醒了。”

“起来吃饭吧。”

“好,马上就去。”

张远慢慢起身,昨夜直接躺下睡得,被窝里很暖和,张远起身下床,消瘦的身体立刻感觉到了冷,张远打了一个激灵,身体和心一样冷。

第349章

张远站了很久,直到感觉自己冻的无法呼吸时,张远才慢慢挪动冻僵了的腿,一步一步向村子里走去。果然变天了,竟然飘起了雪,似有似无的雪轻轻落下,凉了心,凉了思念,凉了曾经的热烈。

张远从村子西面回去,路过汪红家的老宅子。张远路过时,一眼都没看,直接往村子东头走去,回到了苏家。快走到门口时,看见苏冬生从对面跑过来,大声说:“姐夫,你回来了。”

“嗯。”

“快进屋,冻坏了吧。”

“没有。”

客厅里苏父早早熬了罐罐茶,赶紧给张远倒了一杯说:“暖暖身子。”

张远听话的端起小小的茶杯,仰头一口喝下。热热的苦涩的茶水沿着食道一路而下,整个人立马觉得暖和起来。今日的茶格外的苦涩,张远的口腔里许久都挥之不去的苦涩味道,让张远觉得身心舒畅。

苏母走进来说:“小远,要不今天不走了?下雪了。”

张远笑笑说:“妈,得走,公司里有事。”

“哦,那就早些走,一会儿雪下大了,路不好走。”

张远看看天,阴沉沉的,一点都没有放晴的意思。张远回头说:“也好,我马上就走。”

张远回到市区时,飘起了雪花,凉凉的雪花落在张远的发上、脸上,凉意直透心肺。尽管已经立春了,张远依旧觉得冷,这种彻骨的寒冷与张远记忆里的冷重叠起来。张远从内到外都是冷的感觉,没有一丝热气。张远把车停在商业街,穿过已经热闹起来的商铺,步行走到曾经是自己家的楼下。张远仰头,从这里可以看到自己家的阳台。曾经的阳台上有小人儿精心养的花,热烈喧闹。如今看过去,阳台上寥落寂寞,了无生息。张远站在冷风中,迎着越来越大的雪,看着曾经的家,泪水无声滑落,心中的痛苦潮水一般涌来。张远伸手压住自己越来越疼痛的心前区,大口喘气。张远眼前一黑,脑子里一片混乱。张远倒在了风月无边的马路上,陷入黑暗之前,张远听到周围一片惊叫声。

大年初七,开工大吉。长假结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路上立马热闹起来。王安和刘冬、张哲这几天一直忙碌着,早忘了这是过年的长假,今日出门乍一看见突然就匆忙起来的街道,有些不适应和茫然。脑子停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长假结束了,人们都恢复了正常的工作,脚步匆匆,行色匆匆。刘冬开着车,张哲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王安靠在车后座上。路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刘冬觉得视野有些不清晰打开雨刮器。嘴里说着:“雪越下越大,地上都白了。”

张哲看着车窗外突然说:“那是张远,汪红的老公。”

“谁?”

刘冬嘴里问着,顺着张哲的目光看过去。

“还真是张远,他在干什么?他怎么瘦成这样了?”

“大概这就是情深不寿吧。”

“他好像不太对劲。”

“怎么了?”

刘冬原本车速就很慢,听了张哲的话,直接停车。王安透过车窗看着张远的背影,那种了无生机的绝望感又扑面而来。王安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幽深探寻的目光盯着张远的背影,王安觉察到张远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王安推开车门下车,张哲和刘冬跟在王安身后。就在三人快走近张远时,张远突然倒在地上,周围的人发出惊叫,三人迅速跑过去。刘冬伸手探查张远的颈动脉,抬头说:“还有。”

“快,送医院。”

刘冬和张哲合力抱起张远准备上车,张远悠悠转醒,不舒适的体位让张远挣扎着,短暂的茫然后,张远清醒过来,轻声说:“没事,放我下来。”

刘冬皱着眉头说:“你行吗?”

张远点头:“没事,刚才就一下,现在好了,谢谢!”

张远强行下地,对着三人艰涩的笑笑,转身慢慢走了。张远的背影寂寞、清冷、寥落,消瘦的背影在风雪中更显绝望。三人默默看着张远越来越远的背影,心中莫名有些伤感。刘冬低声说:“唉,两人的感情到底有多深?让人心中难受,有些想哭的感觉。”

王安淡淡的说:“走吧。”

三人上车继续往化工厂的老家属区走。刘冬边开车边说:“这个张远看上去有些吓人,这才多长时间?我看他整个人都脱像了。说真的,以前光听说海枯石烂、天荒地老的爱情,从没有见过现实生活中有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从张远身上我是真看到了。”

张哲也感慨道:“是啊,真让人感动。”

王安始终没有说话,默默看着车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很快就掩住了路上的脚印,外面的世界依然一片干净清洁。

车到化工厂的老小区门口,王安淡淡的的开口说:“那边的那些空房子可打听清楚了?”

刘冬点点头说:“问清楚了。”

“先去那边。”

走路得十分钟,开车也就两分钟。停好车,三人下车慢慢往村子里走。村子的建筑没有规划,拥挤而凌乱,每个院子都是紧紧相邻,村子里的路倒是四通八达,路面很窄,刚好能通过一辆小型货车,稍微大一点的车子根本进不来。总体看来,是个比较富裕的村子,家家户户都是楼房,有新有旧,有高有低,几乎所有院子门口都停着一辆车,有的人家甚至在家门口盖了车库。这会儿有些早,村子里几乎没有人闲逛,村子里静悄悄的。王安慢慢往记忆里那几户没有住人的院子走去。

刘冬低声说着打听清楚的情况。村子里没有住人的院子一共四家,眼前这家的楼房有些陈旧,是村子里最早就发家的一户,在外做生意,很早就盖了两层楼,后来又加了一层。五年前一家人都去了外地,据说在外地干的不错买了房子,把家落在外地了,村子里很少回来。但人家跟村长关系好,村子里有个风吹草动都知道。村子里要拆迁的事,他们家里也来了人,测量完了,钥匙留给了村长,有事随时联系。所以院子里几乎没来过人,邻居也没听到有人的声音。三人又走了五分钟左右,这户也没住人,但楼却是比较新的。是五年前才盖的,有四层,明显比刚才那一家造价高很多,装修也高出几个档次,豪华大气的门楼,深绿色的保险大铁门,车可以直接开进去。据村里人说,这家人关键是儿子能干,家里一共三个儿子,加上老人留下的宅基地,村子里就数他们家的院子大。除了看见的这栋四层楼,后面还有一栋二层楼。三个儿子没有种地也没正式工作,都在社会上混。但人家混的好,都干的是什么挣钱的营生。到底干什么,村子里的人都晦暗不明,说起来隐晦的很,似乎在躲避。问了几家,都是吞吞吐吐目光躲闪,隐晦艰涩。这里面肯定有事,因为时间紧迫,还没调查清楚。家里在城里买了房子,儿子是市里帝豪娱乐城的老总,一家人早就搬到城里住了,但邻居说院子里经常来人,而且听着人不少,虽然没有吵闹或者大声喧哗,但能听的出来,人不少。而且能听到车的声音,他家院子大,前后都有门,门前都是村路,与对面的住户相对有一段距离,如果声音不是很大,是听不到声音的。左右两边的人家倒是离得近,也是一知半解,问不出什么来。村里人说,两家的儿子都跟着人家的儿子做事呐,村子里好多年轻人都跟着这家的儿子做事,他们家在村子里说话那是算数的,一般人家不敢得罪,所以说起来都是闪烁其词,含含糊糊的。王安仔细听着,围着院子转了一圈,三人就往下一家走去。这一家一看就是多年未住人,也无人打理。房子还是平房,那种很早以前的土胚房,院子的墙都已经倒塌了一部分。留下断壁残垣,也没有门。这家人二十年前就绝了户,没有后人,有兄弟在外地,哥哥死的时候来了一趟,再没来过。这是他家的祖宅,别人也不好动。拆迁的通知下来后,倒是来了人。这院子根本不能住人,平时除了拾荒的人偶尔住一夜,就是野狗的家。最后一家在村子里的最里面,越靠后,住户越少,院落也明显的稀疏了。这座院子的门朝村子繁华的方向,院落的后面就是荒地,以前这地可不是荒地,种满了麦子,角角落落也是农家人种的各种蔬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种地的人越来越少,慢慢就成了荒地。院墙是一砖到顶,两层楼,家里一直是有人住的,半年前去外地带孙子,老两口都去了,村子里有本家叔伯兄弟,院子的钥匙交给他们了,时间长了过来给打扫打扫卫生。这家没有紧邻的院落,位置比较偏僻,村子里的人不太注意,也没听到平时有什么人来人往的。

第350章

四座没有人住的院落基本情况就是这些,村长那里了解了一些,走访了几家住户。村头马路上每天有不少老人晒太阳、聊天、打扑克牌,刘冬在那里也打听了一些。王安边走边听,站在最后一家的门口,王安抬头看着铁门,淡淡的说:“三家都有人来过。”

刘冬和张哲明白,王安说的是哪三家,除了院墙倒塌,房屋破旧不能住人的那家,其余的三家都有可能。从门上的落尘可以判断出门的使用情况,这座城市两山夹一沟,山上的绿色植被极少,几乎全是裸露的黄土,常年刮风,东西南北风从来不曾断过,山上的黄土被风吹的满天飞,整座城市就是土多,几天不扫,家里的桌子上就可以写字。房间里都是如此,更别说天天都风吹雨淋的大门。常年没人的院子,大门上必定会落满灰尘,这也是这座城市的特色之一,就是土多。第一家的大门锈迹斑斑,陈旧不堪的大门一眼就能看出不经常住人,但大门的暗锁上虽有锈斑,依旧能看出经常有人开门,王安看过,第一家也就最多十几天前曾经来过人。应该是有人过来打扫一下卫生,快过年了嘛。第二家是经常有人来的,大门上贴着新对联,几乎没有落尘。最后一家,看不出新年的喜气,似乎没人住,但王安看到大门上钥匙孔没有一丝尘土,铁门上也没有落尘,应该经常有人进出。三人一边往外走,王安一边低声把自己的分析说给刘冬和张哲听。两人听的很仔细,张哲一边听一边仔细回忆刚才看到,刘冬惊叹道:“王队,我的男神!我咋就没想到呢?”

跟着王安办案的这段时间,两人对王安的崇拜与日俱增,用刘冬的话说就是: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那高度绝对是喜马拉雅山,世界之最,没有更高。赞完王安,刘冬好奇宝宝般的问:“王队是怀疑马玉梅在这里?”

“有可能,如果马玉梅初一晚上九点走出小区,这是唯一有可能来的地方。”

“也许马玉梅根本就没出小区。”

“是,也许马玉梅根本就没走出小区,她就在小区里。”

王安貌似笃定的话让刘冬和张哲心里一突突,张哲开口说:“王队,如果马玉梅根本就没走出小区,也许已经有问题了。”

“如果马玉梅走出小区,往这里来,也没有好的消息。”

此时雪越下越大,三人的身上落满了雪,村子里偶尔会有人走过,脚步匆匆。村口的马路上也没有了往日的热闹,没人晒太阳,没人打牌,没人下棋,只有国道上呼啸而过的汽车。

三人上车后王安说:“去马玉梅家。”

车开进到小区门口,院子里几乎没人,偶尔有人进出。门卫认出是公安局的同志,直接开门让车开进去。王安看了一眼门卫,是另外一个。下车后王安往门房走去,刘冬和张哲跟在后面。

王安微笑着跟门卫打招呼:“你好!我们是市公安局的。”

刘冬马上掏出自己的证件递给门卫,门卫笑着接过去看了一眼说:“我猜到了。”

“哦?你见过我们?”

“没见过,小区里出事我知道,小钱的媳妇马玉梅失踪了,我一看车牌号就猜着是公安局的车。”

“看来你是个敬业的同志,不仅细心还很有心。”

“过奖,过奖,我喜欢这份工作,不累,还能跟人聊天,见的人多。我是个喜欢热闹爱聊天的,这份工作最适合我。”

男人五十多岁,中等身材,典型的北方男人长相,目光清明坦然,笑容灿烂真诚。

王安微笑着问:“一直干这个?”

“不是,年轻时接我父亲的班在机械厂的副业,很早就不行了,厂子倒了之后,街道上照顾,化工街的派出所要几个协警,街道就推荐我去,干了好几年,后来年纪大了,我就跟派出所的领导说了一下,想找个保安的工作干干。领导人好,给保安公司的领导打了个电话,保安公司的领导就安排我来这里,离家近,工作轻松,工资跟其他地方一样。我心里很满意,在这里也干了三年了,挺好的。说真的,我运气好,遇到的领导都好,下岗后到现在一直都有工作,没花过一分钱,工资虽然不高,但吃饭穿衣没问题。好多人,找个工作费老鼻子劲了,工资不高不说,还净受气。我就没尝过受气的滋味,一直都高高兴兴的干活。”

“你也在这个小区住?”

“不是,我在隔壁,也是化工厂的家属区,就是那边,新盖的高层。”

“电梯房,不错啊。”

“是,我很满足,两室两厅,九十多平,我们一家五口人住也不挤,大的很。”

“买新房子花了不少钱吧?”

“没有,我家是拆迁户,老房子比这边还旧,是那种仿俄建筑,就是房顶是尖的,上面还有一个大烟囱的那种老楼,有五十年了,那房子建筑面积大,我父母以前也住那里,加上我自己的房子,我家两套换一套,没掏钱。原本可以要两套的,就是得掏不少钱,算了一下要二三十万,我们没那么多钱,又不想贷款。我和老婆子一合计,索性就要了一套,儿子当时也没意见,新房子一下来结的婚。说真的,我觉得挺好,没一点负担,我们一家四口都有工作,老婆子退休后在家做饭带孙子,儿子媳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人活一辈子,不就图个开心嘛。现在攒点钱,等孙子长大了给他买套房,也是挺轻松的一件事。”

“你心态真好。”

“我一辈子都这样,不高兴一辈子,高兴也是一辈子,干嘛不高高兴兴过一辈子。不痛快都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日子过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不错了。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我不爱跟人比,自己觉得高兴就好。我家那边的门卫工作环境更好,不过当时不缺人,领导还有些不好意思,说不好随便换人,我就说哪里都一样。领导就说这边正好有人想换地方,考虑到我家离得也近,第一个就问我想不想来。我一听马上就高高兴兴的来了,多好,两步路就到家了,干啥都方便。人啊,知足常乐。”

“你家那边的小区里有麻将馆吗?”

“没有,那边的人都到这边来打麻将,那边都是新房子,谁舍得租出去干这个,几年下来,房子都不能看了。”

“来的人多吗?”

“不少,爱玩的人多,就连那边村子里都有不少人过来打麻将,还有市场上的人。爱玩麻将的人多,附近就这一家麻将馆,以前大家还喜欢在家玩,现在谁在家玩呀?麻将馆多好,又是自动麻将机,又管茶叶又管水,偶尔还有瓜子水果一些零嘴,一边聊天一边打麻将,就是不打麻将,一些人也爱待在麻将馆,热闹呗。”

“你打麻将吗?”

“不打,那玩意不是有钱的,就是有闲的,我一没钱,二没闲,不打。”

“不是有钱的,就是有闲的?”

“是啊,来玩的可不就是这些人嘛,高工资的,家里的地被征用的,市场上做买卖的,人家输得起赢得起,像我们这心里素质,比鸡嗉子大不了多少,不行。”

“能玩多大?还需要心里素质。”

“嘿,玩的人刚开始都玩的小,玩着玩着就玩大了,从两块钱到两百块钱,最后就玩成了两千两万,那不是多多的。卖房子卖铺子的都有,要我说,那玩意儿就不能沾,沾上就没得好。”

“这附近住户这么多,怎么就一家麻将馆?”

“麻将馆那是一般人能开的吗?没有两下子,谁能干的起来?再说一般人家也不干啊,既是喜欢家里人也不会干这个,名声不好听不是。虽说是老传统,但干这个,普通人一般不会干。天天跟地痞流氓打交道,时不时跟警察打交道,一般人谁敢?”

“看来唐建国真有两下子。”

“人家不是两下子,是好几下子。那小子就不是个安分的,能折腾的很,黑道白道都有人,要不能叫二倒?又是滑头一个,万金油,我以前在化工街派出所的时候,就知道他,可每次他都能溜开,我们还真是纳闷。”

“你在这里三年,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我注意了,确实有些问题,但我没证据,没办法啊。”

“哦,你发现了什么?”

“我觉得他组织赌博,我说的是那种大型赌博。我发现他有时候晚上会拉一车人出去,深更半夜的,不是去赌去干什么?就是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注意观察过,出去后方向不定,有时候往市中心去了,有时候从市场上穿过去,有时候往村子那个方向去。他狡猾的很,知道用这些掩人耳目的手段,平时我跟别人聊天,也时不时套套话,像他这样的应该一锅端,省的害人。”

第351章

王安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脑子里转过唐建国的模样,侧脸看着门卫说:“马玉梅跟他关系如何?”

“我就想说这事,我觉得马玉梅失踪多少跟他有些关系吧?马玉梅是小钱的老婆,小钱和唐建国一个院子里长大的,虽然不是那种好的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但也不差,怎么说也是发小,感情不一般。我听说马玉梅也跟着出去过,到底玩的有多大,我就不知道了。问也问不出来,赌博的人嘴里就没有一句老实话。马玉梅又是那种看上去不安分的女人,整天打扮的花里胡哨的,一看就风骚的很。他们一起打麻将的,整天混在一起,唐建国也不是什么好鸟,离婚后又没个女人,干柴烈火的,我听说两人不干不净的。也不知道小钱知道不?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唐建国就不是个东西。”

“马玉梅跟唐建国?”

“是,我看见过两次,两人后半夜出去的。可能是打完麻将,人都走了,两人偷偷摸摸就出去了,一前一后从小区里出去。深更半夜的,能干什么好事?我当时还纳闷,干嘛出去。后来一打听,麻将馆里没床,麻将桌支满了,家里有老太太,怕是不方便。”

“也许两人出去有别的事?”

“那也得有人信啊,他俩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无非就是些男盗女娼的事,女的不安分,男的不老实,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怜小钱,把马玉梅当宝一样。”

“我怎么听说马玉梅跟孔伟不清不楚的?”

“那都是唐建国的障眼法,就孔伟那样,送上门的都不敢要,他老婆能生撕了他。话又说回来了,马玉梅也看不上孔伟啊,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要胆没胆,也就是他老婆拿他当个宝,看的紧得很。别看马玉梅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心里清楚的很。唐建国比孔伟年轻,手里又有钱,人也不小气,谁跟他都有好处,那是一目了然的事,马玉梅精着呢。”

“要是说有钱,刘兴义不是也有些钱吗?”

“刘兴义?刘兴义是哪个我倒没盯住。”

“哦,我也是听说,听说跟马玉梅关系也不错。”

“哦,是不是跟我年纪相仿的,孩子在外地?”

“差不多。”

“我知道了,大概能对上人,倒是经常跟马玉梅一起进出,不过我觉得他们没什么关系,也就是比邻居好一些,最多也就是麻友,要说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我看不会。”

“为什么?”

“唐建国看样子也就三十来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刘兴义都是半老头子了,也就喜欢跟年轻漂亮的女人聊聊天,说几句荤话,干不了什么。”

门卫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都这年龄了,谁还不知道谁的样子。刘冬脸上有些尴尬,张哲也低头摸摸自己的鼻子,只有王安,面不改色,神态自然平静,一脸的淡然。仿佛没有理解门卫那别有深意的话,继续平静的问:“你刚才说唐建国一拉一车人出去,什么车?能拉多少人?”

“唐建国有一辆面包车,十九座的,除了前挡风玻璃是透明的,其他的车窗都用那种茶色的贴膜贴着,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看不到车里的情况,他每次拉一车人出去都是开那辆面包车。他还有一辆轿车,人家以前倒腾车,给自己留的都是既实用又耐用的好车。说到这事我就纳闷,他跟马玉梅出去为什么不开车?”

“唐建国的车停在哪里?”

“就在院子里,麻将馆跟前。”

“车牌号记得吗?”

“记得。”

跟门卫聊的差不多了,王安三人告辞门卫往马玉梅家走。

小钱的精神不好,显然受了影响。看见王安他们,就急切的问:“怎么样?找到了吗?”

王安摇摇头说:“没有,正在努力。”

小钱脸色苍白的坐在沙发上,一副霜打的茄子样。王安慢慢开口说:“马玉梅的娘家那边有确切的消息过来,马玉梅确实没有回娘家,你提供的与马玉梅熟悉的人,我们也都走访过了,没有人见过马玉梅。马玉梅的电话也一直没有接通过,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小钱茫然的说:“什么意思?”

“你妻子马玉梅失踪了,这是目前可以确定的。”

“真的失踪了?不可能,她能去哪里?失踪了,怎么可能?有人绑架了她?这不科学,我们家一没钱,二没权,绑架她做什么?”

小钱嘴里絮絮叨叨、茫然无措的念叨着,之前觉得妻子无非就是玩疯了,也许是跑到哪里去玩了,最坏的也就是输钱输多了,不敢回家,过几天就灰溜溜的回来了。不回来她能去哪里?如今听着马玉梅真的失踪了,小钱一时有些转不过来,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王安三人默默坐着没有说话,让小钱自己慢慢回过神。好半天,小钱才看着王安说:“警察同志,我妻子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人又爽利,家里没少任何东西,她不是故意走的,是有人弄走的。会是谁?会是谁?”

小钱的脑子高速运转起来,把所有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小钱肯定的说:“去问唐建国,也许他有线索。”

小钱挣扎着站起来,拿过拐杖想出门。王安叹口气说:“你不方便,就不下楼了,你告诉我为什么觉得唐建国会有线索?”

“我媳妇天天在他那里打麻将,在麻将馆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长。就是平时聊天也多在麻将馆,怎么着也有些线索。”

“你不是说你妻子不喜欢唐建国吗?”

小钱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咬咬牙说:“是,她是说过。但那是后来,刚开始不是这样的,她大概是为了让我安心。”

“哦?”

小钱有些尴尬,喉头滚动了一下,似有难言之隐。王安淡淡的说:“如果想尽快找到马玉梅,你是唯一的线索,因为只有你最了解马玉梅,只有你提供有用的线索,我们才能顺藤摸瓜,循着蛛丝马迹找到线索,最终找到马玉梅。如果你有所隐瞒,让我们毫无方向,等我们捋出头绪,怕是也为时已晚。”

小钱看着王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终咬咬牙说:“我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说是我媳妇跟唐建国有些不清不楚。原本我也没在意,可说的人多了,我心里也有些别扭。有一回喝了些酒,路过小区健身区的时候刚好听人说起,话说的比较难听我心里憋屈,回家后越想心里越不舒服。马玉梅回来我就说了几句,她嘴犟的很,我一气之下就打了她。”

“能讲讲详细情况吗?”

小钱点点头,开始一边回忆一边讲。

前年年底的时候,也就是马玉梅学会打麻将的第一年。有一天,小钱喝了一点酒,那天喝的不多,小钱脑子里清醒的很,路过小区健身广场,看到有人打牌下棋,小钱一时兴起就走过去。还没走到跟前,就听有人说:“哎,听说钱家那媳妇跟唐家的三小子勾勾搭搭的。”

“老钱家的媳妇?”

“我也听说了,是伺候老钱婆子的小儿媳妇。”

“是吗?看着伺候老钱婆子倒是用心的很,怎么能跟唐家三小子混在一起?”

“要怪就怪老钱婆子,怕媳妇伺候她心急,让媳妇去麻将馆混心,这可倒好。”

“混心干点别的不行?非要打麻将,赌那玩意一旦粘上,就好不了。”

“唉,也不怪老钱婆子,她心里一定寻思着这打麻将总好过跳舞吧。咱院子里又不是没有例子,老谭家的媳妇不就是跳舞跳出了事,跟着人跑了。”

“也是,老钱家的媳妇也算是漂亮人儿,怎么能放心让跳舞去?寻思着打打麻将,既混了心又不会出事。”

“不出事,我可听说有人看见俩人在商业街逛呢,看样子挺亲热的。”

“是吗?这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话千万别在老钱婆子面前说,要不老钱婆子不撕了你的嘴?”

小钱一直躲在下棋人的身后,从那些碎嘴的婆子开口说马玉梅就支棱着耳朵听,越听心里越憋屈,脸上臊的不得了。小钱低着头,悄悄看看自己身边的人。大家正围着看棋,激动的互相指点争吵,没人注意到老婆子们说什么。小钱暗暗吸口气,悄悄离开,憋着一口气回到家。母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马玉梅在厨房做饭。小钱站在厨房门口,目光阴沉沉的看着马玉梅,马玉梅一回头看见小钱吓了一跳,娇声骂到:“做什么呢?不声不响,吓人一跳。”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大白天都能吓一跳。”

马玉梅以为小钱开玩笑,白了一眼小钱说:“说什么鬼话?这是没喝痛快?回家给我找事来了?”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不回来?”

马玉梅这会儿才发现小钱神情和语气都不对,菜刚好也炒好了,关火盛盘,端着菜边往外走边说:“这是谁惹着了说话阴阳怪气的?”

第352章

小钱堵在厨房门口不让马玉梅出去,低声说:“你干的好事!”

马玉梅抬眼看小钱阴沉沉的目光,脸上一阵害怕,大声说:“你到底怎么了?有话直说,别在外面喝两口猫尿,就回来给我找事。”

马玉梅的声音引起母亲的注意,母亲不高兴的说:“三子,又跟你媳妇闹什么?”

小钱不想让母亲知道,只好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马玉梅,回头笑着说:“妈,没事,我跟小马说了两句话。吃饭吧。”

原本小钱以为马玉梅心里有愧,晚上就不会去麻将馆了。结果吃完饭收拾利索后,马玉梅让老太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对老太太说:“妈,你看会儿电视,我先去占个座,九点回来热牛奶。”

老太太指着小钱说:“今晚别回来,他在,让他热。”

老太太的样子惹的马玉梅咯咯咯笑起来,开心的说:“让他陪着你说话,他今天骂我,你好好教教他,牛奶还是我来热,他弄不来,再烫着你。”

老太太笑了,对着小钱瞪眼睛,故意恶狠狠的说:“你能干啥?啥也干不了,还骂人,谁教你的?打电话给老大老二,我是管不了你了,让他们来。”

小钱在马玉梅理直气壮的要去打麻将时,心里就想着,看来没什么奸情,这牛的,哪里像干了坏事的人。心情莫名的好了很多,看着老娘耍宝,也故意逗着老娘:“你糊涂了吧,看清楚,我才是你亲儿。”

“你是我亲儿,你是伺候我吃饭了?还是伺候我洗脚了?一边去,看着你烦。”

马玉梅得意的看看小钱,扭着腰走了。

那天晚上,马玉梅依旧是午夜才回来的。小钱虽然心里的怀疑少了点,但依旧不舒服。躺在床上一直没有睡着,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白天听到的话。一会儿觉得以唐建国那小子的人品,那是专门祸害熟人的东西,自己的媳妇人漂亮性格又讨喜,唐建国肯定想尽办法死缠烂打。就唐建国那死皮赖脸的劲,估计自己的媳妇招架不住,招架不住会不会就给自己戴绿帽子?一会儿又想,自己的媳妇不是那种人,对自己好,对老娘好,性子虽然爱说爱笑但不是没有原则的,当年自己可是娶回来的大姑娘。到现在,小钱都记得俩人刚谈恋爱那会儿,想拉拉手,马玉梅都紧张的不得了,四处看看,手心里全是汗,搞的小钱也紧张的不得了。更别说在小钱的哄骗下,俩人的第一次,紧张到让小钱现在想起来都想笑,马玉梅绝不是那种轻浮的女人。思来想去,小钱怎么也睡不着。直到马玉梅轻手轻脚走进来,脱掉衣服躺在床上,小钱终于忍不住了。低声说:“以后别去打麻将了。”

“为什么?”

“让你别去就别去,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你可笑不可笑?打个麻将也滋滋。我就不能玩玩,只能整天在家伺候老的小的,凭什么?”

小钱气的直接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他就听见身边清浅的呼吸声,马玉梅没心没肺的睡着了。马玉梅睡着了,小钱反高兴起来,看来是没什么事,要不心咋那大,想睡就睡?之后的很长时间,小钱特意观察了一下马玉梅,没发现什么问题,有时候专门去老头老太太晒太阳打牌的地方溜达溜达,也没听到什么。直到去年过完年,瘫了几年的母亲去世了,马玉梅闲了下来,更是白天晚上的混在麻将馆。小钱也是几乎天天喝酒,五天一大醉,三天一小醉,一个礼拜喝六天,也就没再注意唐建国和马玉梅。直到去年夏天,天特别热的那几天,白天压根没法喝酒,只有到晚上才能凉快一点,喝酒的次数明显减少了。小钱才发现马玉梅竟然经常一夜一夜不回家,小钱四天没喝酒,马玉梅四天晚上都不在家。小钱心里又有些犯嘀咕,第四天晚上,小钱十点多的时候,直接溜达到麻将馆,麻将馆里乌烟瘴气的,小钱走过去就看见马玉梅坐在麻将桌前,一手夹着烟,一手打麻将,时不时还说着荤话。马玉梅这样子小钱第一次见,当时就黑了脸。站在马玉梅身后,一脸的不高兴。跟马玉梅一桌的人神色都有些不自然,主要是小钱的那张脸,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小钱不痛快。马玉梅回头看一眼小钱,满不在乎的说:“你怎么来了?”

小钱气呼呼的顺:“有事,跟我回家。”

“这桌子还没散,我走了就三缺一。”

小钱没说话,转身出了麻将馆,气呼呼的回到家,坐在沙发上生闷气。没一会儿,小钱就听到门响了,马玉梅也一脸不高兴的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什么事?”

“我不是跟你说过别去麻将馆吗?”

“你还说过戒酒呢。”

“你他妈天天不回家有理了?”

“你天天喝酒怎么不说。”

“放你妈的罗圈屁,你再去麻将馆别怪我不客气。”

“我去麻将馆怎么了?碍着你喝酒了?”

马玉梅的声音高了起来,小钱当时心里特别烦躁,抬手就给了马玉梅一个嘴巴子,马玉梅嗷的一嗓子,撕扯住小钱,连抓带挠的。小钱一气之下,接连几个大嘴巴子左右开弓,打的马玉梅晕头转向,当时脸就肿了。马玉梅坐在沙发上歇斯底里的哭着,小钱心里也气。想起马玉梅坐在麻将馆的那样子,心里就烦躁。听着马玉梅哭的闹心,直接恶声恶气的说:“嚎什么?老子还没死呢。”

“你个王八蛋,老娘刚把老的伺候死,你就翻脸不认人,你他妈还是人吗?嫁给你这么多年,我哪儿做的不好了,辛辛苦苦伺候你们一家子。有本事咋不让你嫂子伺候你老娘,端屎端尿的,我是你家奴隶?小钱,你摸着你的良心想一想,我是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他妈还有没有良心?你的良心让狗给吃了?把你老娘从棺材里叫出来,让她看看你这不孝顺的儿子,你老娘尸骨未寒你就开始虐待我。这要是时间长了,我还能有活路。你家人当时是怎么说的?你当时是怎么说的?把你老娘叫回来问问。没良心的东西,你凭什么打我?凭什么?”

小钱气的没话说,小钱心里想的和马玉梅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两人的思维逻辑压根不在一条线上。小钱还没说什么,马玉梅就开始胡搅蛮缠,让小钱头疼不已。可是马玉梅也没说错,小钱说不过只能一甩手走了,找要好的哥们喝酒去了。

这事过去不久,马玉梅和孔伟的老婆在麻将馆打起来了,当时小钱不在,既是在了也不会去麻将馆,老娘们打架,一个大男人掺和进去,就不好看了。马玉梅也没吃亏,但心里也气的不得了。回到家在小钱面前唠叨了几天。无非就是自己冤枉了,不就打个麻将嘛,怎么就有事了。别说是孔伟,就满麻将馆哪有一个能上眼的男人?也不知道那些女人的眼睛是不是被屎糊住了?咋就看上了?一天到晚还跟看儿子似得,看的可是紧了。真是有病!马玉梅那张嘴,骂死人不偿命,就麻将馆那些人被马玉梅骂的狗屎一泡。小钱听着马玉梅骂的起劲,忙说:“别人我不知道,唐建国人还不错。”

“啊呸,就你那眼光,唐建国算好人的话,全天下就没坏人。瞧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子,说话跟放屁一样,什么话都一嘟噜一嘟噜的往外冒,说过的话就跟放屁一样,不对还不如放屁呢,放屁还有臭味。”

“话不能这么说,刚开始你不也觉得唐建国人不错嘛。”

“那是不了解,看着人模狗样的,做事差劲的不得了。就他那座位费见天的涨,知道的是来了麻将馆,不知道还以为是开了间茶坊呢。什么东西,整天憋坏,你以为我傻,孔伟家那老虎就是唐建国摇车跟我打起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们打起来对他有什么好处,他犯的着吗?”

“他犯的着吗?我告诉你小钱,唐建国就他妈一苍蝇,见缝插针的货。”

“他是不是苍蝇你怎么知道的?”

“就他那贱劲,一撅腚拉啥屎,老娘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跟我玩里格朗,想沾老娘的便宜瞎了他的狗眼,老娘半拉眼都不瞧他。”

“唐建国有那么差吗?”

“有那么差吗?比这差多了,玩这把戏,想阴我,没门。”

“好了别生气,无非就打个麻将,高兴就打,不高兴就不打。”

“凭什么不打?我要是不打,他们还以为老娘怕了他们呢?我就去,天天去,天天膈应他们,气死一个少一个。”

小钱心情莫名的好的不得了,听着马玉梅嘴里一串一串的气话,小钱嘻嘻一笑,搂着马玉,亲了一下说:“好了,我老婆漂亮,他们眼馋,人家媳妇丑,看着漂亮的,只能看不能吃,你还不兴人家说几句风凉话?”

第353章

小钱的好心情让马玉梅愣了一下,看着小钱那色嘻嘻的样子,马玉梅老脸一红,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小钱,娇羞的低下头说:“我心里气着呢。”

小钱哈哈一笑说:“好了,我给你顺气。”

从那以后,小钱也没再因为马玉梅打麻将生过气,马玉梅明确表示那些人她都看不上眼。

王安一直静静的听着小钱说,小钱说完看着王安说:“唐建国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我媳妇拒绝他,让他心里不痛快。”

“这一点我们会注意,除了唐建国,你觉得还有谁会对马玉梅不利?”

“没有了,别人我想不出来,我媳妇的生活圈子就这么大,接触的人就这么多,还能有谁?大舅子哥再不好那也是亲哥,怎么也不会害了自己的妹妹。”

王安站起身说:“你好好休息,我们会尽力寻找马玉梅。”

小钱也挣扎着起身准备送客,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汽车喇叭声,非常刺耳一听就是那种大型货车发出的声音。小钱突然说:“警察同志,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个人。”

王安回头看着小钱,小钱说:“我媳妇有一个同学,追了我媳妇好多年,到现在都没有结婚。他是跑长途的,那种大型拖挂,可以装许多货,听说一年能挣不少钱,一趟就是上万。他经常路过我家门口,也老叫我媳妇出去吃饭,路过时也会给我媳妇带一些外地或者老家的特产,他,他一直喜欢我媳妇。”

“有他联系方式吗?”

“我没有,我媳妇有,不过我知道他叫钱进川,家跟我媳妇了娘家是一个地方的,好像离得不远。”

“你跟他有过冲突?”

“没有,以前我追我媳妇时,在媳妇单位门口见过。但我媳妇没跟他谈过恋爱,我们也不是情敌。他人长得不错,高高大大的,从上初中时就悄悄给我媳妇递过小纸条,不过我媳妇一直当他是朋友,没有其他的。但他似乎一直放不下,这些年也一直有来往。不过,我觉得他人不错,我们也算谈得来,他应该不会对我媳妇不利,但我实在想不起来还有谁跟我媳妇关系好了,我觉得只有走的近的人,才有机会把我媳妇骗走。”

“好,我们会注意的,谢谢你!”

小钱苦涩的笑笑说:“只要能找到我媳妇就行,这会儿脑子很乱,许多事一下子想不起来,我会慢慢想,想起来就告诉你们,麻烦你们快点找到我媳妇。”

“我们会尽力。”

从小钱家出来,外面的雪停了,骤然降低的气温让人瑟缩了一下,冷风扑面而来。王安抬手看看时间,快中午了,地上有积雪,王安跟刘冬和张哲说:“车就放在院子里,先去吃饭。”

三人走到楼下时,刚好碰见从家里出来的连军,连军手里提着一个红色的袋子,正在锁门。连军也看见了王安三人,淡淡的打招呼:“王队长,刘同志,张同志。”

王安淡淡的的点点头,心里其实有些尴尬,汪红到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早上看见汪红的丈夫,心里就特别愧疚,这会儿又碰到汪红的表哥,王安目光深处闪过一丝不自然,微微一笑说:“出去啊?”

“去我母亲那边吃饭。”

接下来,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沉默着。小小的空间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王安三人站在楼梯上,连军站在门口,都不走,想让对方先走,用眼睛示意着。刘冬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你这边没开火啊?”

“是,一个人,不好弄。”

“那你先请,别让老人家等太久。”

连军点点头,也没多说,直接走出单元门。王安三人刻意放慢脚步跟在连军身后走出去,雪地上留着一串串脚印,连军的背影笔直挺拔,但那种寂寥的感觉如影随形,让三人都能感觉到。不过,今天,连军的脚步似乎有些匆忙,背影也显得有些紧张,似乎真的是急着赶去母亲家吃饭。

王安站在单元门口看着连军急匆匆的背影,连军往母亲家的那栋楼走去。王安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连军拐了方向,看不到了,王安收回目光,淡淡的说:“走吧。”

三人都没有说话,默默向小区门口走去。善谈的门卫坐在房子里,看见三人站起身推开窗说:“怎么没开车啊?”

刘冬笑着说:“先去吃饭。”

“哦,市场上啥吃的都有,味道都不错。”

“谢谢!”

三人走出小区大门,往市场的方向走去。路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人,三人沉闷的走着。刘冬有些憋屈,低声说:“一点线索都没有,也不能怪我们。”

王安瞥一眼刘冬,没有说话。张哲低声说:“人家不是也没说什么。”

“可你看他饿样子,明显不高兴,往常见了还问问汪红的事,刚才一副急匆匆的模样,不就吃个饭吗?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至于那么着急吗?”

“也许人家真有事,再说人家既是问了汪红的事,我们说什么?不问也是人家知道,肯定没消息,如果有消息,咱不得第一时间通知人家,你就不要吹毛求疵的,给自己找不痛快。”

“也是,唉,这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上哪找去?腿在她自己身上,想上哪儿就上哪儿,我们去哪儿找啊!”

张哲低声说:“好了,想吃什么?”

“这么冷的,牛肉面双加,怎么样?”

“王队,行吗?”

王安心不在焉答应一声。王安心里一直想着张远和连军,今天这么巧,接连碰见这两人。汪红的案子一点进展都没有,原本想着张君兰的案子结案后就可以全力以赴的查汪红案了,可又出了马玉梅案。一个接一个的,让王安也深感无力。张远形销骨立的模样,了无生机的状态,连军急匆匆的脚步和背影,都彰显着他们对公安局工作的极度不满意和不信任。这些都深深的刺激着王安,接手汪红的案子快两个月了,王安一筹莫展,无处下手,原本已经理出一点条理,准备先从汪红本人下手,只有搞清楚汪红本身,才能抽丝剥茧找出蛛丝马迹。谁曾想又出了马玉梅案,王安轻轻叹口气,立体的五官更加深邃深沉。

刘冬和张哲看到王安深思的样子,也闭嘴了,三人一路沉默着走进市场。市场里不如往日热闹,有些摊点没出,一些铺面也没开门。市场上只有一家牛肉面馆,排队的人都排到了门外。

刘冬感慨道:“人真多。”

四周看看,饭馆几乎都没开门,摊点上有擀面皮和凉皮子,要么就是卤肉、凉拌菜、烤鸭的,都是适合给家宴添道菜的吃食,能填饱肚子的只有这家念馆。看来只能吃牛肉面了,刘冬认命的说:“你排队,我去开票。”

张哲说:“你排队,我去开票。”

“不用。”

“你听我说,王队心里不痛快,你会说,说几句开心的话,让王队高兴一下。”

张哲附在刘冬耳边低声说完就挤进去开票了,刘冬只好排在队伍最后,王安心不在焉的也站在刘冬身边,依旧一副思考问题的模样。

刘冬眼珠子一转说:“这家牛肉面肯定好吃,是不是?”

刘冬声音不小不大,刚好在王安耳边,让沉思中的王安听的非常清晰。王安回神看看四周,淡淡的一笑说:“不一定好吃,但肯定不难吃。”

“为什么?”

“附近就这一家牛肉面馆,又在家属区,如果难吃早关门了。现在过年,好多人吃腻了家里的大鱼大肉,就想吃碗面,能来这家,除了独此一家,也是味道可以,如果难以下咽,就是坐车去别的地方也不会委屈自己的。”

刘冬笑了:“也是哦。”

刘冬前后的人都点头说:“是,这家味道还行,以前开的面馆,味道差的没几天就关门了,就这家一直开着。”

“是啊,现在的牛肉面比以前算是差了很多,都不好好的做,这家还算不错,能吃。”

三人吃完面出来,刘冬问:“王队,现在去哪里?”

“麻将馆,把唐建国带到局里问。”

三人走进麻将馆,这会儿麻将馆没来几个人,唐建国也是刚来,正忙着打扫卫生烧水。看见王安三人走进来,立马笑着迎过来说:“警察同志来了。”

王安扫了一眼麻将馆。没有说话,刘冬拿出自己的证件说:“唐建国,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关于马玉梅失踪的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

唐建国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依旧笑着说:“我知道的那天都说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什么,虽然我们是一个院子里的,马玉梅也经常来打麻将,但毕竟不是一家人,她的事情我真的知道的不多。”

“这么说你是拒绝配合公安局进行调查了?”

刘冬板着脸严肃的说。唐建国心里一紧,看看王安和张哲,三人都是一脸严肃。唐建国马上笑着说:“哪里,哪里,我就怕帮不上警察同志。能够配合警察同志的工作,是我的荣幸。什么时候走?”

“现在。”

“那我回家给我老母亲说一声,别让她担心。”

“不用,几个问题,这里不方便谈,不用那么紧张。”

“哦,哦,是我太紧张了,走,马上走。”

第354章

市公安局的一间接待室里,唐建国随意的坐着,手里端着一杯水,慢条斯理的喝着,看样子一点都不紧张。路上,唐建国一再确认,只是过来问几个问题,心里才算踏实。倒不是马玉梅的失踪真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唐建国就怕自己言多必失,毕竟自己干的也不是什么干干净净的事,禁不起折腾,到了公安局,没事的都能查出点事来,别说开麻将馆的了。万一自己一紧张,说了不该说的话,那不是引火烧身吗?所以,唐建国才有些紧张。不过来的路上,警察一直很客气,就是到了公安局,也不是进了审讯室,而是坐在接待室里,还有一杯热茶。这让唐建国放松了不少,心里那点子紧张早就没了。唐建国什么人,那也是社会上混过得,这地方虽然来的不多,但也不至于吓破胆。搞清楚了状况,唐建国就镇定下来,随意的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喝着热茶,眼睛四处打量着。刘冬和张哲似乎也没在意,就坐在一边等着。唐建国判断他们应该是等王安,那人一看就是领导。王安走进来时,唐建国立马放下杯子站起身,殷勤的笑着说:“警察同志好!”

刘冬暗暗一撇嘴,果然是个人精。王安很温和,淡淡的的一笑说:“请坐。”

王安似乎是很随意的一坐,就坐在了唐建国的对面。王安深邃的目光落在唐建国脸上,似乎有一种穿透力,能够看穿唐建国的所有心思。唐建国原本放松的心情突然之间就紧张起来,心里不安起来,这种不安在短短的一两分钟内达到了巅峰,让唐建国的心率加快,呼吸急促起来。唐建国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睁着眼睛故作镇定的看着王安,不停的安慰自己,没事,自己没犯什么事,他不能把我怎么着。心里虽然这样想,但紧张一点也没减轻,安静的房间里,每个人清浅的呼吸声都清晰异常。短短的一两分钟,唐建国觉得整整过了一个世纪,漫长到整个世界一片漆黑,唐建国的呼吸困难起来。王安低沉的声音就在这是穿过层层迷雾清晰的响在唐建国耳边:“最后一次看见马玉梅是什么时候?”

唐建国长长的出了口气,眼前突然一亮,呼吸顺畅起来,仿佛找到了方向,听到王安的问话,唐建国机械的回答:“大年初一晚上。”

“你跟马玉梅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马玉梅来的时候还有一桌三缺一,我叫马玉梅打,马玉梅说她一会儿有事,不玩。坐在刘兴义身后看牌。几点走的我真没注意,麻将馆里人多,我就是跟她随便说了几句话。”

“有人看见你们低声说话,旁边的人听不到你们说什么,但你们说话的姿势很是亲密。”

“天地良心,我真没说什么,就是说句玩笑话。”

“说了什么?”

唐建国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艰涩的说:“我说她很漂亮,就说了这,没说别的。”

“你和马玉梅什么关系?”

“没,我们没关系,充其量就是麻友,没别的关系,我跟她老公小钱是发小,一个院子里长大的,怎么说我也得叫马玉梅一声嫂子。马玉梅是漂亮,又大大咧咧的,平时随便开个玩笑也不在意,我也就是跟她随便说了几句话,真没什么关系。”

“有人看见你们深夜一起出门,干什么去了?你别说没有,没有证据的事我不会说。”

“我们俩一起出去?没有,绝对没有。要出去也是几个人,一起吃个夜宵什么的,怎么可能就我们俩?”

“你确定?我刚才就说了,没有证据的话我不会说,你可想清楚再回答,我有的是时间等。”

唐建国有些傻眼,嘴微微张开,半天才慢慢闭住。唐建国脑子里快速转动起来,马玉梅失踪了,很有可能出事了,说不定就是死人的大事,跟杀人案比起来,自己的那点事不叫事,小的不能再小,自古杀人偿命,两相比较取其轻。马玉梅失踪说不定跟那人有关系,如果真的跟那人有关系,自己还是趁早脱开,反正自己又没干什么?唐建国以最快的速度做了决定。唐建国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茶已经凉了,温凉的茶水顺着食道极速流下,呛的唐建国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王安坐在对面,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唐建国,似乎唐建国的这一切小伎俩根本就没看在眼里。淡淡的平静的表情,让唐建国更加紧张起来,唐建国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是真的呛了一下,可是接连不断的咳嗽让他说不出话来。好容易咳嗽止住了,唐建国小心翼翼的说:“水有些凉,呛了一下。”

“要热水吗?”

“要,谢谢!”

张哲起身为唐建国续了一杯热水,唐建国端起水杯慢慢喝了一小口,然后放下水杯说:“晚上我们是一起出去过,不过不是我们两个人,一般我都是开我的面包车,一拉一车人,少说也有十几个,多的时候二十多个。偶尔也会走出去,那也是最少三四个人,但我和马玉梅绝对没有单独出去过。我发誓,绝对没有跟马玉梅单独出去过,绝对没有。”

王安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冰冷严肃的说:“老老实实说话,不要本末倒置,妄图越过重点。”

“没,我没有,我说。”

麻将馆只靠收取那点座位费,根本挣不了几个钱,唐建国早就知道,开麻将馆不过就是一个幌子,他在倒腾二手车的时候,旧车市场里就有一个棋牌室,白天打麻将,晚上推饼子或是摇骰子,东家从中抽份子,玩的人多,不管多少人都能一起玩。唐建国粗略的估算了一下,一晚上最少挣个几千块钱,那是闭着眼睛的事。唐建国是个有心人,无事的时候就回去凑两把,去的次数多了,也琢磨出些道道来。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那些行道聪明的唐建国很快就摸透了,有心的唐建国开始有意的接触这类人,喜欢赌的,喜欢凑热闹的,如何躲避警察的明查暗访,唐建国学别的不行,学这些歪门邪道那是手到擒来,也趁机拉拢了许多同道中人。后来,二手车市场越来越规范挣钱不容易,有时候一个月都不一定出手一辆车,唐建国是个闲不住的人,这样坐吃山空的日子让唐建国有一种危机感。唐建国考虑了很久,也仔细观察了附近的娱乐场所,最后决定开一家麻将馆,投资不大,赚钱是一定的。唐建国利用自己手里原有的人脉,很快就办理了现在这家老年人活动室,挂的牌子是化工街老年人活动中心,窗户上贴着棋牌室的字样。房间里支了六张麻将桌,这是周围几里地唯一的一家麻将馆,附近也没有其他的娱乐场所,倒是有几家酒吧,可人家酒吧不让打麻将,只让喝酒,所以唐建国的麻将馆开业是顺应人心的,极受群众欢迎的一项喜闻乐见的娱乐场地。唐建国的麻将馆开业后来的人比较多,每天的座位费不少,六张桌子基本上每天下午、晚上两场最少有十张桌子都有人。按每张桌子二十块钱的座位费,一天就有二百元的收入,这是基数,偶尔会多一点少一点,但不影响大局。比起一般工人,这些收入算是高的了,但唐建国是见过大钱的人,这些钱还没放在眼里,开业一个月后,唐建国观察后得出结论来,果真开在家属院里的麻将馆安全性更好,几乎没人查。得出这样的结论后,唐建国就开始安排推饼子的玩法,叫来自己之前拉拢的人,晚上十一点半以后开始推饼子玩,有些打完麻将的人也过来凑几把。这样连续玩了十天左右,楼上的住户不愿意了,人家租了房子就是为了孩子上学,白天孩子不在,无所谓,晚上打麻将声音也还能接受,受不了的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楼下嘈杂的声音,夜越深,人越静,声音越大,学习不行,睡觉也不行。那家人直接找了小区物业,小区物业归厂里管理,唐建国厂里有人,接到电话后就立马想到了别的方法。家属区里不让玩,另外找地方啊,那群好赌的人里有一个就住在不远的村子里,那人给唐建国出主意说:“我们那边算是农村,村子里的院子大,离得远,而且喜欢玩的人多,你在那边租个空院子,有多少人放不下?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唐建国一听觉得可行,闲时去村子里转悠转悠,果然这样,家家户户都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既是有些声音,因为空间大,散播开也不显得有多吵。于是唐建国就找熟人在村子里租了一座院子,几乎每天晚上都拉着人过去玩。偶尔没人的时候就休息,或是查的紧的时候也休息。唐建国很狡猾,做事相当小心,每次拉着人出去都不会直接去那边,而是在街上饶几个圈子,感觉安全后才到目的地。

第355章

为了安全,防止突击检查时发生意外,狡猾的唐建国还临时租了一个院子,两面换着去,安全的很。马玉梅也经常跟着去,一是喜欢热闹,二是有时候手气好,还能赢点钱。马玉梅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开朗,在一群赌徒中很是显眼。马玉梅是个爱热闹的人,不管玩什么,都能凑两把。赌徒里多的是好色的,看见漂亮的马玉梅,眼睛就挪不开。满场子里围在马玉梅身边的男人不少,有那玩的好的高手还会给马玉梅指点一下迷津,让马玉梅也玩两把过个瘾。亦或是下注的时候带上马玉梅,让马玉梅也赢点小钱。说是小钱,真是小钱,赌博场里都是越赌越大,玩着玩着就玩大了,控制不住自己。但马玉梅不是那种一玩起来就忘乎所以的人,马玉梅总是有个度,就是凑热闹玩几把,不会不要命的玩。这也是唐建国最佩服马玉梅的地方,不管场子里赌的有多大,马玉梅自己的手气有多好,只要赢个几百块钱,马玉梅马上就住手,即使输几百块钱,马玉梅也不会想着翻本,马上住手。有时候,一出手觉得自己手气不好,立马就不玩了。唐建国是开麻将馆的人,见过的赌徒男的女的多了去了,像马玉梅这样的还是独一份。心里也是极为佩服的,总是觉得马玉梅跟一般人不同,跟一般赌徒不同,跟一般女人不同。马玉梅的不同也是赌博场子里非常显眼的,说的好听是驰张有度,说的不好听是贼奸溜滑。不过,这一切,都不影响马玉梅在这个圈子里受欢迎的程度,喜欢赌博的女人多的是,但如马玉梅这般的却少之又少,绝对是凤毛麟角。因此上只要马玉梅在的场子里,绝对是最受欢迎的那个。也是,是个男人都喜欢美女,即使赌博身边有个美女心情也好,如果这美女能带来好手气,那更是人见人爱。偏偏马玉梅就是这种女人,身上自带福气。这也是无意中发现的,有一次推饼子的时候,马玉梅无意中站在一个人身后,连续下了五注,都是赢家,马玉梅轻轻松松就赢了五百块钱。马玉梅赢了五百块钱就收手不玩了,那人的好运似乎也用完了,没多长时间就输光了钱。赌徒输的多了就想翻本,那人在场子里借了钱翻本,翻本唯一的办法就是坐庄,那人坐庄时竟然喊马玉梅给他当助手。马玉梅之前根本没干过这事,有些傻眼,对那人说:“我不会。”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我怕弄不好。”

“没事,过来,站我身边,我教给你。”

其实那活简单,没多复杂,推饼子就是比点子大小。比庄家大的就是赢,按着下的注赔钱,比庄家小的就是输,下的注全收回来,当然也有些需要算的账,但那都简单,看几次也就会了。马玉梅不是笨人,没一会儿就干的有模有样。关键是原本输钱的人,竟然翻本还赢了不少,光给马玉梅就一甩手给一千块钱。事后那人就说:“马玉梅这女人有福,我就是看了她身上直冒红光,才叫的她。”

后来也有人试过几次,果然马玉梅次次都红。也有马玉梅不红的时候,不过遇上那种情况,人家马玉梅自己都不玩,就是四处看看,随便溜达溜达,就找人唠嗑去了。时间长了,马玉梅在圈子里越来越受欢迎。这中间有一两个就跟马玉梅格外的关系好,也许还有些别的心思。赢了钱,请马玉梅下馆子,给马玉梅买衣服,反正看着关系不一般。

唐建国说了很多,都是无关痛痒的,王安一直安静的听着,没有打断唐建国故意东拉西扯的说了半天。王安的雷厉风行在同行中是出了名的,但同时王安耐心也是同行中有名的。以前,刘冬和张哲想象不出来,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拥有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跟了王安这两个月,俩人算是受教了,就像此时,唐建国故意东拉西扯的说了半天,都是与案子无关的话题,但王安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的样子,一直仔细的听着,似乎那些都是极为重要的线索。唐建国说到关键时刻停下来,眼睛里一片算计看着王安。王安没有说话,依旧保持安静的状态,神态专注,目光幽深。在王安的注视下,唐建国觉得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对方看透了,心突然提起来,难堪的咽了一下唾沫,收起自己的小心思继续说。

与马玉梅走的近的一个是老胡,具体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五十多岁,不是本地人,听口音应该是东北人,但身材瘦小,大概只有一米六左右,为人却很仗义,脑子好使,异常聪明。在本地的赌博行业中是高手,经常去外地赌,无论打麻将,推饼子,摇骰子都很精通,但凡出手,就不差。老胡身边不乏女人,但那些女人大多数也都好赌,一旦坐在牌桌上,那是天王老子也不好使,长的也不如马玉梅漂亮。马玉梅身材高挑丰满,有成熟女人特有的女人味,很吸引人。虽然喜欢热闹,但不像其他赌博场子里的女人,每次玩都是适可为止,浅尝而已,也算是赌场里的一股清流。老胡第一次来,就看到马玉梅给人做助手赔注,十几个人中,男男女女,马玉梅最显眼,漂亮活泼,年轻靓丽。老胡随意下了几注,那色眯眯的小眼睛一直在马玉梅身上转圈子,大家都看到了。赌博场上的人荤话不停,说话那是特别随心所欲。当时就开起了玩笑:“老胡,第一次来这种小场子吧?你还真就来对了,别的场子里可没有马大美女。”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玩也要赏心悦目的人在,才开心啊。”

“老胡,弄两把,赢点钱,请马大美女吃个夜宵呗。”

老胡哈哈大笑着说:“小事,等一会儿一起走,多大的事。”

那天后半夜,老胡果然请大家去吃宵夜,原本马玉梅是不想去的,在大家连拉带扯下也去了。从那以后,原本对这种小场子不屑于顾的老胡也经常来,而且只要老胡在,马玉梅肯定也在。老胡自己有车,是那种非常气派的越野车,有时候大家就能看到马玉梅从老胡的车上下来,两人一起走进来。也有人看见老胡和马玉梅在商业街上转悠,好像是给马玉梅买衣服。当然这些都是听别人说的,俩人具体亲密到什么程度没人知道,抓贼抓赃,捉奸捉双,反正没人把两人堵在床上,说什么都是闲的。俩人也明显比别人关系好,场子上一看就知道。老胡做庄,马玉梅肯定站在旁边,手里拿着钞票,又是帮着赔注,又是端茶递水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人关系不一般,老去玩的也有化工厂的人,时间长了,闲话也就多了,小区里很多人都知道。还有一个跟马玉梅关系看着不正常的是小四,年纪跟马玉梅差不多,三十多岁,也是化工厂的工人,喜欢赌博,大场子不去,但像唐建国这样的场子几乎天天来。只要休息,白天打麻将,晚上推饼子,小四就住在老家属区旁边的新小区,有老婆有孩子,老婆在市里上班,每天跑车,早出晚归,孩子在奶奶家,压根不用操心。中午小四有时候去孩子奶奶那吃饭,大多数时候都是凑合着吃一顿。只有晚上,小四都会做饭,老婆回来的晚,进门就吃饭。小四家里条件好,父母以前都是化工厂的干部,还是那种有实权的领导,买的商品房住着,只有小四一个孩子,退休后就带孙子,给小四就买了新家属区的经适房,虽然不是商品房,但也是电梯房,又是最大套型的,连装修下来也要四五十万,一般人都要贷款,小四的房子可是连住房公积金都没动,小四也有车,父母给买的。俩口子都挣工资,工资还不低,有车有房,除了吃饭什么都不用管,没有一点负担,小四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小赌一番。小四长的好,身材高大,浓眉大眼,年轻时也是姑娘们暗恋的白马王子。现在虽然三十多岁了,但依旧帅气,又有了成熟男人的味道,很受小媳妇们的欢迎。小四的老婆也是当初看上了小四的长相,倒追的小四。马玉梅跟小四原本就认识,有人看见两人一起吃饭,而且平时在场子里,小四明显特别照顾马玉梅。当然,漂亮的女人谁都愿意多照顾一下,但小四照顾的有些显眼。马玉梅不走,小四绝对不走,只要两人都在,那绝对是出双入对。

唐建国的嘴里都是别人的话,似乎没有一句是自己说的,把自己脱得远远的,似乎什么事情都与自己无关。

王安微微眯起眼睛,淡淡的看一眼唐建国,唐建国也许没说假话,但也没说什么真话。说老胡和小四的可能还有些实话,说自己的那是一句实话都没有。

第356章

唐建国走后,王安坐在办公室里,翻看唐建国的笔录,看完笔录,王安又开始看询问录像,王安仔细看着唐建国的面部表情,每一丝的细微末节都仔仔细细的看。王安终于发现问题所在,在说到赌徒中有人赢了钱,会给马玉梅买衣服,请马玉梅吃饭,看着关系不一般时,唐建国停顿了一下,虽然时间很短,但唐建国的眼神明显闪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双手握了一下又很快松开。王安把这段回放了三次,然后定格,让刘冬和张哲看。

“看出什么了?”

“他犹豫了一下。”

“他似乎有难言之隐。”

两人的回答让王安淡淡的笑了,王安说:“没错,他犹豫不决,似乎难以张口。为什么?”

“他不想说。”

“他不敢说。”

刘冬和张哲说出自己的判断。王安点点头说:“这就是为什么我总是不停的回放录像的原因。现在你们明白了吗?”

王安看着年轻人,侦破案件需要的不仅是严谨的逻辑思维,准确的推理,还需要极大的耐心,心细如发,不放过任何环节,只要是询问和传讯的与案件有关的人,每一位都需要仔细询问,仔细观察,反复琢磨,才能找出对案子有用的线索。王安的神探之名近二十年工作的总结和经验,不停的学习,不断的总结,反复的温故,积极的参与,才有了现在专门破获大案特案,无线索案,以及各种复杂疑难案例的侦破大王之称。王安带年轻人的时候也会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他们。王安看到就行了冬和张哲明白自己的想法后,微微一笑说:“明天继续传讯唐建国,同时也传讯刘学义、孔伟、老胡、小四。”

“是,王队,我这就去安排。”

刘冬起身准备离开,王安淡淡的的说:“安排好之后,去市第一人民医院,汪红的案子不能再拖了,要抓紧时间办。我们去楼下等你。”

此时的市第一人民医院迎来了节后的病人高峰,门诊大楼熙熙攘攘,每个窗口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每一个路过的医护人员都匆匆忙忙。住院部从外科到内科,所有的病床似乎在一夜间都住满了病人,各科室床位告急,想住院就得排队,把住院证放在护理站,留下联系方式,随时做好住院准备,有床打电话。医院的随处可见的都是忙碌的身影,唯一能坐在办公室里喝茶聊天的只有医院最后面的那栋办公楼,办公楼的每层过道里都静悄悄的,偶尔有人走过,脚步也不见匆忙。李东阳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不同于这栋楼其他楼层的清闲,办公楼的一层是药械科,年后的第一次送货高潮也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重新敲定的医药公司,年后也开始陆陆续续的送货,药械科的人进进出出,在办公室和库房之间穿梭忙碌。李东阳也在桌前忙碌,从早上一进办公室一直盯着电脑屏幕,这会儿眼睛又酸又涩,李东阳停下手,闭了一下眼睛,然后转头看着窗外。突然而至的寒流,让刚刚有些春意的天气骤然变冷,纷扬的大雪再次让远山银装素裹,雪洗过的天空碧蓝碧蓝,晴空万里,干净漂亮,近处的高楼似乎也比往日靓丽了许多,窗外的枯枝上落着浅浅的雪,竟没有了冬日的寂寥。目光所及之处,仿佛一副优美的油画,色彩艳丽,画面清爽,养眼养心,李东阳尽量极目远眺,让眼睛最大程度的休息放松。许久,李东阳感觉双眼的酸涩感消失后,李东阳才转头,目光略过电脑屏幕,透过百叶窗看向外面的办公大厅。偶尔有人进进出出,其他认也在自己的桌前忙碌,没有人聊天八卦。李东阳淡淡的笑了。心里感慨这办公大厅的好处,扎堆聊天的明显少了,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工作,效率明显提高。李东阳也研究过原因,仅只是办公地点的改革,为什么变化如此之大?以前小办公室的时候,只要有点时间,就坐在一起八卦,但凡医院有点影子的事都能传的神乎其神。如今倒好,许久都没有听到八卦了。李东阳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嘴角微微抽了一下。李东阳自己清楚,在办公大厅里别说是说八卦。既是小声说几句话也很显眼,大家的眼睛都盯着呢,这样真不错,忙的时候忙工作,闲的的时候看看专业书。李东阳让药品公司几本最新版本的专业书,就放在办公大厅的书柜里,鼓励大家多学多看,不断提高专业知识。说闲话的人没了,工作效率提高了,办公大厅井然有序。李东阳很满意,药械科的工作早已经捋顺了,工作起来轻松顺手。李东阳就想着把之前自己有疑问的地方再仔细看看,尤其是毒麻药品,总觉得有些问题,这会儿李东阳准备仔细看看。李东阳用自己专属的号和密码进入到毒麻药品管理系统,仔细浏览了一遍,从账面上看没有什么问题,虽然量大,但出入都有详细记录。李东阳又看了几遍,确定账面没有问题,李东阳有些愣神,之前自己为什么感觉有问题?李东阳有些头疼,目光再次看向电脑屏幕,看着毒麻药品的总数,尤其是杜冷丁的数量,李东阳总算知道哪里有问题了。按着正常比例,杜冷丁的总数过多,与其他麻醉药品相比,杜冷丁不应该超出这么多,比例明显不对。李东阳马上浏览过去五年的杜冷丁使用总数,逐年上涨,但从2008年的开始,数量剧增。李东阳马上开始仔细浏览五年的毒麻药品使用明细,经过仔细对比,李东阳发现2008年以前手术室的其他麻醉药品与杜冷丁比例为1:1,杜冷丁的总数与其他常用麻醉药品基本一样,但从2008年的最后一个月,到2009年,杜冷丁的使用数量明显增加,2009年的下半年杜冷丁的数量剧增,与其他麻醉药品比例严重失调。李东阳把自己查到的数据全部写在纸上,仔细对比后确定,杜冷丁的确有问题。李东阳起身,打开文件柜,找出相关材料仔细翻阅。一小时后,李东阳走出办公室,对毒麻药品专管员说:“把你每周的查对本给我,要去年一年的。”

毒麻药品专管员惊诧的看一眼李东阳,马上回答:“好,我一会儿送到你办公室。”

整整一上午,李东阳一直在数字中纠结,越查越惊心,越惊心越害怕,数目如此巨大的杜冷丁,到底是怎么用完的?直到李东阳的手机铃声响起,李东阳一边盯着手里的材料一边接通电话,电话里传来姜医生的声音:“东阳,不回来吃饭吗?”

“哦,中午了吗?”

“十二点半了,我们一直在等你。”

“哦,不好意思,一直在忙,没注意时间。我就不回去了,食堂随便吃点。”

“要不我一会儿过去的时候给你带点?”

“你下午要到单位来?”

“是,我们去年做的那个课题要申报,主任通知让我过去。”

“你几点过来?”

“你完没吃饭的话,我现在家吃,吃完就过去。”

“中午不睡觉了?”

“我现在除了谁睡觉没别的事,好容易才有点理由出门,不睡了。”

“也好,那你就带点过来吧。”

“好,一会儿见。”

挂断电话,李东阳又开始忙碌,姜医生走进来都没有听到脚步声。直到姜医生站在身边,鼻息间熟悉的味道才让李东阳放下手里的工作抬头侧脸看着姜医生。姜医生最近气色好了很多,虽然依旧消瘦,但脸色不似以往的苍白病态。看上去精神不错,穿着黑色的长款大衣,鲜红色的羊毛围巾,整个人看上去知性、优雅,颇有些林妹妹的感觉。李东阳伸手搂住姜医生,把她拉在自己的腿上坐下。姜医生挣扎着低声说:“干什么?”

“嗯,累了吧?坐一会儿。”

“我坐椅子上。”

“我坐椅子上,你坐我腿上。”

“去,一边去。一会儿来人怎么办?”

“中午,没人。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姜医生献宝似得站起身,打开饭盒说:“今天是我做的饭,爸妈和宝宝都说好吃,宝宝吃了两碗饭呢。”

“是吗?我尝尝。不错,到底是我老婆,这手艺没得说。”

“快吃,饿坏了吧?忙什么呢?下班都不知道。”

李东阳一边吃饭,一边把自己整理记录下的数据往姜医生面前一推说:“你看看。”

姜医生看了看说:“怎么了?毒麻药品不是有专管员吗?”

“数字,你看看数字。”

姜医生看看,摇摇头说:“看不出来什么?数字,什么意思?我一直在内科,外科的东西不熟悉。”

“杜冷丁量过大,与其他麻醉药品不成比例。”

“杜冷丁数量大?不应该啊,我在手术室实习过,不是每个手术病人都用杜冷丁,所以杜冷丁的量应该比其他麻醉药品少一些才合理,难道现在变了?”

姜医生疑惑的看着李东阳。

第357章

李东阳摇摇头说:“没变,有关手术麻醉的学习班我也参加过多次,现在市场上的常规药品医院都有,一些新药特药也都在使用,杜冷丁的使用虽略有变化,但不是增加。”

“不是增加,那就是减少,为什么咱们医院不降反增?”

“是,这正是我疑惑的问题。年前我浏览页面的时候就觉得有些问题,但当时不太注意,也没细看,今天早上想起来就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问题。杜冷丁的数量过大,这不合理,我不知道都是谁在使用?是怎么用的?为什么量会这么大?”

“你有一点风声鹤唳了吧,现在毒麻药品抓的那么紧,除了安瓿换安瓿,还有使用登记本,余药如何处理,都有详细的登记,不会有问题,你想多了。”

李东阳目光一闪,原本要说的就没说出来,低头继续吃饭,姜医生坐在一边随意的说着:“去年的那个课题没做完,今年接着做,主任让我过来。”

“你进副主任还不到时间吧?”

“到了,原本想着去年做课题,今年报名考试,现在来了有些费事,先做课题吧,下半年如果身体没问题,也就明年报名考试。”

“英语你不是过了吗?我记得去年过得。”

“是,如果我明年能考过,时间刚好。”

“明年考过也没名额,聘不了。”

“我打听过了,这两年有几个老主任医要退休,副主任医有三个也到时间了,我先做好准备呗。”

“也对,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说话间李东阳已经吃完饭,姜医生收拾起饭盒说:“不用洗了,我一会儿带回家。”

两人又随意说了几句话,姜医生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说:“到点了,我走了。”

“下午可能不太忙,想多聊会儿就多聊会儿,下午下班一起走。”

“我看吧,到时候打电话。”

“好吧。”

姜医生一走进医生办公室,忙着写病历的同事就放下手里的活,热络的围着姜医生说话。

“看来挺忙的?”

“是啊,忙的要死。”

“那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去找主任。”

“我跟你一起去,这里的活差不多了,顺便聊一会儿。”

姜医生关系要好的两名同事也是课题组成员,三人一起去主任办公室。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同事拉着姜医生走进值班室,让姜医生坐在床上,笑着说:“好不容易来了,说会儿话。”

“没错,看来你恢复的不错。”

“你们活干完了?”

“唉,活什么时候能干完,生命不止,奋斗不息,只要想干,永远干不完。”

“不过现在干的多,钱也多,也算是有所收获。”

“听着是那么回事,具体还要看下个月的绩效,没拿到手里的都不算。”

三人正热热闹闹的说话,有人敲门,敲门的同时门已经被推开了。原来是其他同事,听到姜医生来了,就陆陆续续的过来看看姜医生,慰问一下一直休病假的姜医生,再顺便恭喜一下姜医生的爱人荣升为药械科主任。科室里很忙,大家都是匆匆看一眼,说两句关心的话,就急忙去干活了。最后进来的是护士长,呼吸内科的护士长是个性格开朗活泼的,与中医科的护士长最为相似,除了工作能力强,还有脾气倔,属于那种遇强则强的性格。护士长四十岁,对于女人来说也是到了豆腐渣的年龄,青春一去不复返,倒也风韵犹存。一进来就笑着说:“姜医生,说什么也该请客了,你家李主任是不是也得出点血?要不我们呼内的广大人民群众悠悠众口可是堵不住啊。”

“那是一定的,要不护长给定个时间?”

“姜医生,这到底是主任夫人了,一说话就让我哑口无言呐,我家的主我都做不了,哪敢做别人家的主。姜医生这是知道我在家地位低,给一个发表意见的机会啊。”

在座的都笑了,护士长的一贯作风就如此,那张嘴既毒又辣,说话风趣幽默,在医院人缘颇丰,倔脾气一上来,谁也不认。科里医生没事就喜欢逗护士长说话,紧张的工作之余,听听护士长风趣幽默的段子也是放松。姜医生平时也是喜欢跟护士长斗嘴,这一见面自然要调侃两句。听了护士长的话就说:“要说你家庭地位低,我咋就不信呢?说的好像有多贤惠似得?”

“一般,一般,全院第三。”

姜医生认真的说:“护长,我说的是真的,这段时间大家对我的关心我心里明白,我是真想请大家吃饭,也不是为了吃饭,就是想让大家聚聚,聊天八卦,顺便放松放松。我这都休息了两个月,再不跟人说话聊天,怕是要老年痴呆了。今天来,就是想跟主任和护长商量一下,看哪天合适?就当过年聚餐了。”

护士长笑着说:“没问题,你跟主任说了吗?”

“刚刚提了一下,主任说跟你商量。”

“哦,这样啊,最近是挺忙的,病人多,关键是重病人多。”

“说的好像一直闲着似得,科里什么时候病人不多?什么时候重病人少了?大家没吃饭?护长什么意思?对我有意见?这么委婉的拒绝,可不像你的风格。我这人心眼小心思重,今晚睡不着觉,半夜十二点上你家唱忐忑去。”

“好怕怕啊!那好吧,就不客气了,你哪天方便?”

“我现在天天闲,哪天都行。”

“要不,周末吧?大家可以多聊一会儿。”

“行,那就麻烦护士长给大家都说一声,能来的尽量都来,就在家做吧,我婆婆的手艺大家也尝过。”

“好,在家最好,放松,想说什么说什么,你的拿手菜也做几道呗。”

“没问题,只要大家赏光。”

“你家李主任也在吧?不会怕我们调侃他,直接闪人吧?”

“放心,你要去,他不敢。”

“哎,怎么说话呢?我这么温柔的人,让你一说就一母老虎的形象。”

“你不是母老虎,你是武松,专业打虎三十年。你家那老虎怕是早变大猫了!”

“唉,你是高看我了,也就在外面凶,在家就是三把手,压根没地位,真正的外强中干。”

“谁家女人不是这样?”

在座的女人多,马上得到响应。

“没错,旧社会的女人是真正的家庭主妇,只管一家人的吃喝拉撒,赚钱那是男人的事。现在倒好,同样上班挣钱,男人回家什么都不干,女人下班回家还得做家务,真心累。”

“得了,累就累点吧,别再给咱戴顶绿帽子啊。”

“也是,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你看范医生,多好的女人。长得又漂亮,要气质有气质,要身身材有身材,进的了厨房,出的了厅堂,不一样被绿了?”

“绿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男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么说老婆是瓜,情人是花。”

“对,那段子真心写的好,男人可不就那样。累了吃瓜,闲了赏花,工资种瓜,奖金养花。可他也不想想?他绿了别人,别人也绿他。那话怎么说来着?吃瓜别想花,陪花勿念瓜,没花还有瓜,瓜曾也是花,既然有了瓜,何必再惹花,你想赏别人的花,别人也想偷你的瓜。正在赏花的男士们,看好自家的瓜,别老惦记人家的花!”

“大概普天之下的男人都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吧。”

“要不女人真心累,单位要斗领导,家里要斗婆婆,外面要斗小三,就没个省心的时候。”

大家同仇敌忾,七嘴八舌对男人一顿乱怼,唯一的一名男同事尴尬的摸摸鼻子,麻利的出去了。剩下的女人们哈哈大笑。声音有些大,护士长急忙伸出食指“嘘”了一声。大家赶紧止住笑声,憋着低笑。姜医生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笑的坏兮兮的。护士长看姜医生笑的开心,也放心了,看看时间说:“就这么说定了,我负责通知大家,你负责准备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我得忙去了,看你恢复的不错,大家心里也高兴。”

护士长走了,留下一串笑声。姜医生看着护士长麻利干练的背影说:“你们说,护长有希望吗?”

“什么希望?哦,总护长啊?要凭业务能力当然没问题,要凭颜值,怕是有些老了。”

“我觉得希望挺大,不过,可能需要活动活动。”

“我看她没这心。”

“没什么?”

“护长这人,一个科多少年了,就是一个不懂曲线救国的主,要是早点想来,现在的办公室主任就是她了,还用的着在临床上这么累。”

“这话什么意思?我们怎么没听说过?”

“嗨,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护长写一手好文章,才华横溢,技术过硬,理论又强,就是脾气不好,太暴,也清高,骨子里傲的很,当初老院长的时候,就想把她调到院办,结果人家说自己的专业是临床护理,到院办不合适。你说是不是傻啊?”

“年轻时不懂事呗。”

“可不是嘛,最后混到现在也不过是个护士长,可惜了。”

“人各有志,我看护士长蛮开心的,家庭幸福人家老公对她可好了。”

“也是,有得就有失嘛。”

“听说了吗,谁会当副院长啊?”

第358章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敏感的话题,再多的病人也掩饰不了医院惶惶不安的躁动,蠢蠢欲动的人心。近来医院频频出事,先是张君兰汪红失踪,接着骨科出事,现在又是潘副院长出事,真是多事之秋。病人再多也压不住心中的不安,这是多少年没有的事,乍一出现,有点受不了,小心脏扑通扑通的。明面上大家忌讳不说,私下里关系好的在一起,不由自主的就会说起这些事。姜医生也是女人,也是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职工,这些事都与她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关心一下也说的过去。姜医生的话打开了八卦的闸门,哗啦一下子,那些听起来遥不可及的话题最终成了主话题。

“没听说副院长的人选,倒是骨科主任已经下文了。”

“谁啊?”

“路建院,之前是普外科。”

“内网上有吗?我怎么没看到?”

“我在家不知道,怎么你这天天上班的人也不知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那些不感兴趣,咱就一小医生,没有追求,没有凌云壮志,只负责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这些事都是领导应该操心的,我就不替领导操心了,显得越俎代庖。”

“嗨,嗨,你说什么呢?我就关心一下医院大事,就是有理想有抱负的有志青年了?要知道,我有一颗八卦之心,不爱听国际大事,就爱听隔壁的孩子像老王这样的小事。行不行?”

“行,行,绝对行,赶紧说。”

姜医生赶紧打断两人斗嘴,急着听下文。

“说什么?路建院知道吗?”

姜医生点点头说:“知道,普外科的,他爸以前是医院的老院长。”

“哎呦,知道的不少。没错,是他,我一个亲戚的手术是他做的,相当不错,在普外科口碑不错,是个好外科医生。”

另一名同事皱着眉头说:“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认识的一个人做手术时,也是外科的人给推荐的路建院,手术是不错,给红包也没要,说是多照顾病人就行。”

“医品相当好,外科医生不收红包的少见,不给都不行,像路建院这样的真少。”

“看来,他当骨科主任是众望所归。”

“没错,骨科主任可是外科系统相当抢手的,不比你家李主任那位置差。”

“这话怎么说?”

“不知道了吧,骨科的高耗材多啊。”

“那不是药械科进的吗?”

“是药械科进没错,但那也得骨科主任说了算。你进的人家说不好,不能用,用着不方便,怎么办?不得征求主任的意见啊。”

“嗷嗷嗷,原来是这样,征求意见,那厂家可有的忙。”

“聪明。”

仨人一副原来是这么回事的了然,互相看看。有些话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你清楚我明白就好,不能说的太明白,说的太明白就没意思了。其实姜医生对路建院熟的不得了,但听别人说又是另外一回事。路建院的人品是全院人民有目共睹的,那是没得说。路建院当上骨科主任那也是众望所归,姜医生心里也高兴,不过一个骨科主任不算大事,姜医生对副院长的人选更感兴趣。姜医生问:“副院长呢?难道一点消息都没有?”

“没听说,倒是听说有些人挺忙的,有没有效果就不得而知了。”

“要说潘副院长这事也真让人吃惊,怎么就这样了?原本挺不错的一个人,业务强,人也不错,怎么就出事了?”

“我听说张主任就是潘副院长雇人整死的,太惊悚了。看来,人还是不能当官,一当官想法就多了。”

“也不怪潘副院长,张主任也是有些过了,有些事还是不能太张扬,低调才是赢家的常青树。”

几人又唏嘘了几句张君兰的嚣张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张君兰当初就是那种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上天的感觉,结果作的过了头直接送了命。不管你有多么嚣张,死了万事空,总结一句话,活着才是王道。只有过得久了,才能知道你最终想要看到的结果。不管是你爱的、恨的,你只有看到结果才能笑出来。潘副院长当初也是风光霁月的人物,才一转眼就成了阶下囚,要说人生无常也不过如此。说到潘副院长又说到汪红,漂亮的不像话的美女,怎么就找不到了。姜医生又与汪红私交过密,到现在心里还有些忧伤。与自己关系好的闺蜜,一个早已香消玉损,一个也下落不明,时间虽然能让忧伤淡去,但那些曾经快乐的日子却总也忘不了,有病的这段时间,姜医生更是经常想起过去。总觉得自己也许活不久了,为什么老是想起过去那些事,有些垂暮老人的心态。看着姜医生越来越苍白的面孔,两人才知道说过头了,赶紧刹住车说点令人高兴的事吧。

“唉,你现在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不像我们,天天忙的像陀螺。”

姜医生收起伤感的情绪,很配合的转换话题,接上话题说:“能忙也行啊,不像我,现在过着猪一样的生活。”

“唉,我的理想就是像猪一样生活,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养的白白胖胖。”

“没理想没追求?”

“是啊。”

“言不由衷,那你干嘛做课题晋职称?”

“钱啊,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把自己变得才华横溢啊!”

“得,还是那句话,归根结底,生活还是要落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俗事里,我们都是俗人,而且是俗的不能再俗的人,曾经的风花雪月都是过眼云烟,现在的你我眼前只有孔方兄,其他的早已成为过去式,没时间伤春悲秋。”

感慨了几句,扯着扯着,又说起来八卦。这会儿可是真正的八卦,因为三人说起了医院的名人刘娟。那个虽然长相一般,但架不住人家能吸引男人的女人。刘娟,市第一人民医院小三的代名词。说起她,话题不断。最近刚好又有新鲜的八卦传出来,传的神乎其神,好像亲眼在一边看着似得。

话说过年的时候,孙副院长和刘娟正坐在高级大酒店,品着法式大餐,两人坐在餐桌旁,还是烛光晚餐,小提琴手站在桌旁,深情演绎着抒情浪漫的故事。刘娟矫揉造作的高雅,配上那张清秀的脸,倒也赏心悦目。刘娟正与孙副院长谈论小提琴这般高雅的话题,从外面走来气势汹汹的几人,直接掀翻餐桌,揪住刘娟开始谩骂和撕打。

“你个骚狐狸,臭不要脸的。”

“给我抓花她的脸,既然不要脸就别要了,让大家看看小三的模样。”

小提琴手被这突如其来的画风惊呆了,站在一边肩上扛着琴,目瞪口呆的看着女人们的战争。大堂经理和保安匆忙赶过来,忙着劝架。孙副院长的老婆可不是好欺负的,那是本地人,七大姑八大姨,都是本地土出身,彪悍粗壮,战斗力一级棒。女人的战争男人压根就不是对手,孙副院长的小姨子张嘴就骂:“怎么?我说现在小三横行,以前哪有这些贱货的市场,现在倒好了,小三比正头娘子都牛逼,原来就是你们这些大酒店的原因啊,看着冠冕堂皇的,其实专门藏污纳垢,给这些贱货提供场所。是不是还提供妓女啊?现在就打电话报警,快报警,只要你们报警,我就天天来,我就不信抓不到现形。反正我们小老百姓,活着也艰辛。不像你们开大酒店的,要钱有钱,要势有势,弄死一两个人也不是问题,我们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我们人多,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打,给我打,打死这个不要脸的贱货。破坏别人的家庭,勾引别人的老公,还想躲在这里。”

“躲开,哎,大家快来看,快来看,都看清楚了,就是这骚货,回家都看紧自己家的男人,可别让这骚狐狸勾了去。你别拉我,怎么,你跟这贱货有关系?也是,谁睡不是睡?反正闲着没事干,这种贱货她就一天都不能闲着,你睡了就睡了,可别上心,千人睡,万人骑的,小心得病。我没文化,听说现在得病都得的是洋病,那病可治不好。”

“胡说什么,简直不可理喻。”

大堂经理和保安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奈何女人的嘴谁能堵住?孙副院长当场就傻眼了,站在那里不知道干什么好,大堂经理冲着孙副院长大喊:“赶紧帮忙拉开啊。”

孙副院长才反应过来就想上去拉架,另外一个年轻一点的女人马上堵住孙副院长低声说:“姐夫,还不赶紧回家,在这里干嘛。”

孙副院长焦急的说:“你们别打了。”

“姐夫,你是糊涂了?这会儿没人,赶紧走。”

“哦。”

孙副院长看看乱成一团的场面,点点头急忙走了。孙副院长的老婆早就斜眼看见孙副院长急急忙忙走了的背影,看着孙副院长的背影出了酒店的大门,大喊一声:“撕了她的衣服,不是爱脱吗?让她脱光,看她要脸不要脸。”

第359章

那天闹得很大,许多人都看见了,其中不乏有熟悉孙副院长两口子的人,站在一边心情愉悦的看着大戏,然后话就传出来了。西区屁大一点地方,城东放个屁,城西都能闻着臭味,不出几天,这事就传开了。反正医院许多人都知道。大家看孙副院长的目光不敢放肆,但看刘娟的目光那就不一样了。女人看她鄙夷不屑,男人看她心怀叵测。不过,刘娟自己倒是无所谓,一副我就是美女,我就是有本事,你能奈何的模样。依然自信满满,无论在科室还是在医院,都是一副小三的姿态,张扬且虚伪,用医院人的话说那就是满嘴没一句实话,浑身没一点正能量。就这样一个人,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竟然妄想护理部主任的位置。传说刘娟的自信已经满到爆棚,对科里的人说:“最近你们自己多注意一下,干活时仔细一些,我不想老得罪人,老说你们,你们也不高兴。反正我是迟早要走的人,至少以后再来骨科,还有点情意在。再说我走了,机会也就来了,老师们没这心,年轻的都有希望。我相信大家都愿意本科出人,万一从其他科室来一位,大家还得适应,能不能合得来两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对你们也都是压力。所以,我还是希望咱们自己的人努力争取一下,如果成功,工作开展起来也比较容易,不会有太大的压力。这样的关键时刻,万万不能出事,希望大家能明白。”

这话刘娟是在早上交班的护理晨会上说的,说完不到一天,就传遍了医院,大家看刘娟的目光更为复杂。私下里,大家都认为刘娟当选护理部主任的可能性最大。所以,现在敢得罪刘娟的人不多,虽然心里鄙夷不屑,但面子上还是一副笑模样。

同事感慨道:“要么说现在的年轻人可怕,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宫斗剧看多了,都是藕吃多了,心眼子多的不得了。想想都害怕,像你我这样的根本不是对手。背后骂的杠杠的,一见面脸上的笑那叫一个热情,把人夸的天上少有,地下绝无的,我也是醉了。”

“可不是嘛,前两天我在食堂看见刘娟,人家一路走过去,一路笑着招呼过去。也不知道是哪个科的小护士?好几个,排着队打饭,看见刘娟站在她们身后,马上热情的说护长要忙就先来吧。人家刘娟说自己下班了,不忙,没事。然后几人开始聊天,你们是不知道那聊天的方式,简直受不了。”

同事站起来学着几人说话。

“护长最近忙吧?”

“还行吧,大家都忙,谁也没闲着。”

“护长这点最让人佩服,特别体谅护士。”

“原本就这样啊,护士工作既繁琐又枯燥,每天上班都跟打仗似的,怎么不辛苦?”

“要是我们能到护长手下就好了,虽然上班累,但至少工作能得到肯定。”

“在哪都一样,你们护长心里也明白。平时说教一些,那也是为了你们好。”

“要说指导业务,全院谁能比的上护长,业务能力强,理论知识过硬,护长的课我可是每次都去听,真涨知识,对我的帮助特别大。”

同事学到这里说:“我的鸡皮疙瘩掉一地,这肉麻的,简直受不了。你们说现在的年轻人吓人不吓人?我可是听过咱科里那些小护士议论刘娟,那绝对没什么好话,为什么到了她们嘴里,又是这番说法。阴谋,绝对的阴谋。”

姜医生听着好笑,脑子里闪过汪红的模样,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姜医生一本正经的说:“她就那么肯定能当护理部主任?”

“谁知道呢?也许有内部消息呗。”

“我倒不觉得,闹得那么厉害,考察干部的标准也有“德”这一条,“德”不行,怎么能堪当大任?医院领导也会考虑这一点的。”

“但愿如此吧,如果这种人都能当领导,那就没天理了。”

“哎,说真的,你家李主任能当上药械科主任,是不是也活动了?”

“没,绝对没有,我们跟哪位领导也不熟,逢年过节也没去过领导家。所以我才说,领导考虑问题很全面。不过,说真的,没跟刘娟打过交道,听你刚才说,这刘娟说话的水平蛮高的,还是有一些水准的。”

“是啊,这也是大家心里不能确定的因素。我听说刘娟的业务水平还是很高的,要不以孙副院长的眼光,怎么也看不上就看刘娟啊。”

“唉,你们谁见过孙副院长的老婆啊?”

“我见过。”

“漂亮吗?”

“五官还是蛮漂亮的,大眼睛双眼皮,个子高高的,要说长相年轻时绝对也是美女一枚。不过气质一般,可以说压根没什么气质,看上去乡土气息还是挺重的。”

“哦,原来如此。别说,刘娟虽然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漂亮,但非常耐看,属于那种越看越漂亮的,气质也不错,是男人喜欢的那种。”

“孙副院长的老婆也极不会说话,实心眼子,你看就应对这件事,就不如人家杨主任,不显山不露水的,充分体现了职业女性的知性。”

“说到底,孙副院长的老婆就是那种捅都捅不开的实心眼子,处理问题就是粗暴野蛮的方法,根本不考虑其他的。如果她稍微有点脑子,都不会这么做。她的做法完全是要毁了丈夫前途的无知妇人之为。”

“也不怪孙副院长出轨,孙副院长心里都是明月,老婆心里全是沟啊。”

“真正意义上的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孙副院长这辈子也是可惜了,以孙副院长的能力做大院长也是没问题的,原本我以为老院长退休后,孙副院长是不二人选,现在看来,费劲。”

“没错,是挺可惜的,要么说好白菜都让猪拱了。老婆不给力,这也是命,不能齐家,何以治国平天下。”

“所以说,姜医生啊,看好自家的后院,才是为妻之本啊。”

“放心,我家那个绝对不会,咱没长相,再没智商,就不用活了。”

几人嘻嘻哈哈说了好久,姜医生看看时间说:“一聊起来时间过得太快,我得走了,还得去妇科找范医生,问问我下次化疗的事。”

“快去吧。”

姜医生快步往妇科去了。姜医生第一次化疗的确痛苦,这好不容易才缓过来,马上又到了第二次化疗的时间,姜医生想找范医生聊聊。姜医生走进妇科病房的时候,早上最忙碌的时间已经过去,范医生坐在电脑前忙着。姜医生走进去站在范医生身边说:“范医生,还在忙啊。”

范医生抬头笑着说:“你来了,坐啊。恢复的不错,气色挺好。”

“我就想问问哪天住院好?”

“哦,第二次化疗到时间了?”

“是,下星期就到时间了。我都有些害怕,太难受了。”

“坚持吧,坚持就是胜利。总会好起来的,第一次不适应,后面应该能好点。这是目前能够治愈的唯一方法,尤其对于你来说,痊愈的曙光就在不久的将来。”

“但愿如此。”

“下星期来办手续吧。”

“我看床挺紧张的,也不知道下星期会不会轻松点?”

“放心,别人没床,也得让你住上,这点特权再没有,妄你我在医院上班十几年了。”

“那好,谢谢!”

“不客气,说好的请客呢?”

“我这不就是来问的吗?哪天方便?”

“你呢?”

“除了周末都行。”

“礼拜六吧,你家李主任也休息。”

“好,到时候让他做两道拿手菜。”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姜医生左右看看,忽闪忽闪眼睛,低声说:“你还好吧?”

范医生抬抬眉毛,眼角略带调侃的笑意,依然用正常的音调说:“我挺好,吃的好,睡得好,就是病人有些多。”

“那就好,那就好。”

范医生伸手握了一下姜医生的手,很快就松开,笑着说:“我的手是干净的。”

两人相视一笑,范医生的眼角带着温柔的笑意。范医生的眼睛很漂亮,姜医生凝视着眼前优雅知性的女人,低低的叹息一声说:“谁一辈子还不遇到几个渣男,幸亏发现的早,要是等到过几年,青春不在,身心都有皱纹,就晚了,现在多好,美好的生活刚刚才来。”

范医生爽朗的一笑说:“这话说的好,身心都有皱纹,随着时间,谁还不长几道皱纹?从医学角度来说,也是合理的。”

姜医生笑了,两人又随意说了几句话,姜医生就告辞出来。走出妇科,姜医生看看时间,就往药械科走去,准备和李东阳一起回家,边走边想范医生。姜医生以前和范医生并不熟,仅只是见面打个招呼而已,算是熟悉的陌生人。像范医生和姜医生这样的普通人,在医院也就是默默无闻的小草,没有知名度,因为工作的久了,有些面熟,彼此了解的不多。也很少从别人那里听到有关彼此的事,直到这次姜医生住院。

第360章

姜医生住院前特意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范医生的业务水平在妇产科算是首屈一指的,因为情商低,不太会处理人际关系,钻业务的人对其他事又不太上心,也不根本不关心,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所以大多数人都认为范医生有些傲气的。但人家有水平,病人多,有些病人都是慕名而来的,口碑是谁也挡不住的,表扬信和锦旗是妇产科最多的。既是妇产科内部人员也认为,专业能力放眼整个市第一人民医院妇产科,非范医生莫属。李东阳也打听过,而且是在路建院和方主任那里打听的。两人均认为妇科手术还是范医生堪当大任,两人对范医生也是赞不绝口。两人在工作中都与范医生打过交道,认为范医生思路清晰,诊断准确,用药果断。医院如范医生这样的女医生不多,业务能力绝对是本院妇产科的顶尖。姜医生是病检结果出来才住的院,住院时专门选了范医生,当时还是汪红陪着去的。住院后两人才发现彼此很谈得来,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对于范医生的感情问题,姜医生不知道怎么劝,当初住院时,范医生离婚不久,姜医生知道后心里不舒服,颇有些同情。私底下跟李东阳嘀咕:“刚离婚心情肯定不好,能行吗?”

李东阳摸摸姜医生的头说:“我看没问题,那样的男人,不要也罢,如果我是女人,就应该谢他不要之恩。”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好吧,对于男人来说,离婚也许就是一件喜事。不是有句话说升官发财死老婆,乃是人生三大喜事嘛。可女人不同,毕竟爱过,爱过的心容易受伤,恨过的心容易破碎,女人都有颗玻璃心,禁不起打击。表面上看范医生似乎挺坚强的,我就怕她实际上心里痛苦不堪,她痛苦不堪最后受伤的是我。”

“小慧,如果是你,你会吗?”

“你敢!我撕了你。”

“哎,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我就问你,如果是你遇到这样的渣男,你会痛苦不堪吗?”

“不会,那样的男人滚的越远越好,伤心是因为自己眼瞎。”

“没错,我看范医生是个善于控制自己情绪的人,能冷静的放手就不会在意。你放心吧,我相信一个以事业为主的女人,不会为这种不值得的男人伤心。”

“但愿。”

事实证明,姜医生的担心是多余的,范医生甚至比以往更努力,没有了感情牵绊,范医生把所有精力放在了工作上,离婚后的范医生短时间内就完成了三台大手术,创下了市第一人民医院妇科手术的新高度,斐然的成绩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后来,姜医生才知道,与自己喜欢内科不同,范医生喜欢外科,上学时一心想做个杰出的外科医生。后来在导师的引导下学习妇产科,因为妇产科与外科最为相似,适合女性医生的外科梦想。与姜医生谨慎小心的性格不同,范医生更富有外科医生开朗大气的性格,不拘小节,会时不时来一两句冷幽默。如果了解了范医生,才发现,这个女人如此优秀。姜医生是真不明白了,这男人的脑子里都是什么?放着这么好的女人不要,弄不好会后悔一辈子。就这问题,姜医生还跟关系好的同事聊过。当时,姜医生快出院了,要好的女同事相约来看她。三人就在病房里叽叽咕咕说话。姜医生忍不住说:“范医生的事你们听说了吗?”

“不就离婚吗?这年头不离才不正常。”

“我就不明白了,范医生作为女人几乎无可挑剔,男人都是怎么想的?”

“这有什么?你也太少见多怪了。神经内科的那个张医生,知道吗?就是最爱用回扣药的那个。”

“知道,上次提成拿的最多的那一个,大家不是说他没底线吗?”

“没错,就是他,他也离婚了,知道吗?”

“他离婚不是去年的事吗?早都不新鲜了。”

“知道他前妻是干什么的吗?”

“好像跟咱们是同行。”

“是啊,人家是省人民医院肛肠科的主任,一个科室的领头羊,省级专家库里的专家,无论身份、地位、长相都是一流的,不也被自己的丈夫给绿了。”

“听说张医生是净身出户的。”

“这些都不奇怪,关键是他离婚的原因,真正是可笑,他现在的妻子是小姐。”

“什么?小姐?这也太……”

“不能用语言形容是不是?的确是,张医生劈腿的对象是小姐,听说那小姐做的一手好饭菜,抓住男人的胃,才能抓住男人的心,又是小姐出身,所以闭着眼睛都能想到,绝对是女人中的精华,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既能抓住男人的胃,又能抓住男人的下半身,是个男人都得沦陷,是个女人都注定会败在这种女人手下。张医生义无反顾的净身出户,直奔他心目中的女人怀抱。”

“所以说,男人找女人只跟这两点有关,其他的都无关。放着优雅知性的妻子不要,反而把小姐当成宝,我也是醉了。”

“所以啊,跟张医生比,范医生的前夫算是眼光不错了,毕竟人家找的是大姑娘,家势和个人条件都是不错的,算的上有钱有人了。”

姜医生也是第一次听张医生的事,也是刷新了三观。最后只能感叹一句:“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姜医生每天都会趁范医生查房的时候多聊几句,顺便也隐晦的开导开导范医生。几次下来,姜医生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多虑了。范医生似乎根本没受什么影响,用范医生的话说:“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强求不来。”

经过接触,姜医生和范医生关系一下子就亲密起来,两人的默契度很高,许多问题的看法都一致。姜医生边走边想,走进李东阳办公室的时候还心不在焉。

李东阳笑着摇摇头说:“想什么呢?”

姜医生抬头笑笑说:“想范医生呢。”

“去看她了?”

“嗯,就说了几句话,顺便问问下星期几去办住院手续。”

“约好了?”

“约好了。到点了,洗手下班。”

“嗯,路建院下午打电话说聚聚。”

“那你去吧,我回家去。”

“一起去,给路建院庆祝一下,他特意说叫上你。”

“你给爸妈打电话了吗?”

“早打过了。方主任也想很你聊聊,说时间长没见你了。”

“怎么,想让我骂?”

“大概吧,他们两个爱跟你聊。”

“嘻嘻,找骂什么的,我最喜欢。”

李东阳抬手轻轻刮一下姜医生的鼻子,宠溺的说:“调皮。”

两人一路小声说着话,走出医院大门,打车直奔约好的酒店。方主任和路建院也先后到了,坐在小包厢里,喝着特色大麦茶,聊着天等着上菜。

姜医生开心的说:“路主任,恭喜恭喜啊!”

路建院淡定的笑笑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主任有什么可恭喜的?你家李主任才应该恭喜,三甲医院的药械科主任,开玩笑呢,这官大了去了。”

“得了吧,骨科主任也是科室领头羊,见过整天折腾着换护士长的,没见过动不动就换主任的。医院的主流是医生,科室里最牛的是主任。干的好的主任那是给个院长也不换,到老也是专家,想在哪儿坐诊都有人出高工资请。不过说真的,路主任,以你的水平早该当主任了,现在也不晚,那句话怎么说,以为争位,以位促为,到了你大展宏图的时候了。”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挖苦我呢?我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味?”

“你多心了,我是那种人嘛?”

“你就是那种人。想想当年,不就夹了个队,你那义正言辞的样子至今我是记忆犹新啊。”

“好汉不提当年勇,搁现在我绝对不会那么做,年轻时不懂事,方主任原谅我呗。”

方主任笑嘻嘻的说:“你家李东阳就喜欢你这暴脾气,小辣椒炒肉的滋味挺享受的,是吧?”

李东阳看着两人狭促的笑脸,一本正经的说:“我家姜医生那是温柔贤惠的,你们说的是谁?谁是小辣椒啊?”

几人都笑了起来。菜已经上的差不多了,李东阳和方主任端起酒杯说:“恭喜!恭喜!”

“谢谢哥们!来,姜医生端饮料吧。”

四人碰杯,一饮而尽。姜医生笑的眼睛弯弯的,看上去萌萌的。路建院夹一筷子菜说:“姜医生吃菜,这里的菜品相当不错,尝尝。”

“嗯,是不错,环境也不错。以后可以定为固定约谈地点。”

“这个建议好,轮流做东,也好放松放松。”

“最近医院病人多的要命,下个月的绩效应该能创下新高。”

“也就因为忙,要不就凭医院这段时间出的事,也够闹得人心惶惶了。”

“已经人心惶惶了,别看表面上一派欣欣向荣的假象,其实私底下早已风云暗涌。今天我就随便转转,就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传说早已满天飞扬了。”

“看来三个女人一台戏一点没错,我们天天上班知道的都不一定比你一下午知道的多。”

第361章

姜医生得意的说:“那当然,虽然男人也有一颗八卦的心,但你们压根不会聊天,根本听不到一线的消息。”

李东阳瞥一眼姜医生说:“你那听到的都是传说,说白了就是闲言碎语。”

“那当然,寂寞清冷的岁月里,八卦是我们生命里唯一能让我们提起兴趣的精神食粮。”

“扯闲话被你赋予了全新的意义。说的真富有哲理,你的这张嘴当医生真是可惜了。”

“也就是在你们面前才敢说一下,有些话在医院不好说,不说不意味着心里不憋屈。我今天去医院一趟,看似热闹的表象,其实藏着隐患。”

姜医生此话一出,在座的三人都沉默了,小小的包厢里愈显得沉闷,淡黄色的昏暗灯光照着四人朦胧不清的面孔,所有的叹息和担忧尽显无余。姜医生突然就有些胸闷,呼吸困难。姜医生长长的呼一口气,觉得包厢里的灯光太暗,让原本就视力不好的姜医生看不清几人的神色,曾经觉得浪漫的灯光,此时却有些晦暗。姜医生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话题似乎有些沉重。在座的都是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职工,靠着医院吃饭,事业和理想全都依附医院才能实现,如果医院出现问题,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会受到严重的冲击。想想那些曾经辉煌过现在惨淡的医院,姜医生的心脏紧紧的收缩一下。片刻之后,路建院打破沉闷的气氛。

“的确,医院现在真的有隐患,别的科室我不了解,我们科和骨科我确实了解的。骨干力量薄弱,年轻的医生不能担当,稍微有些能力的医生忙着捞钱,根本没有严谨的医者作风,许多具体的情况我都不敢想,一想就害怕。以前是普通的医生,管好自己就可以,现在去了骨科,仅仅管好自己是不够的,可要怎么做,完全无处下手。真有天狗吃月亮,无处下嘴的感觉。”

方主任叹口气说:“这种感觉我早有了,icu从成立到现在,能独立工作的医生加上我不过四人,余下的说句不好听的话,那就是混卷子的,本事没见长,脾气大的不得了。我是一年365天都提心吊胆,生怕出事。这样下去,迟早我会成烈士。”

“说真的,我不在临床,你们说的这种感觉我没有,但医院的风气不如我刚来时,这一点很明显。用世风日下来形容一点不过分,我们有些医生连底线都没有。没有职业底线的医生很可怕!”

李东阳也忍不住说起了有些医生的做法。李东阳说前几天护理部开会,护理部主任邀请李东阳参加。接到电话,李东阳还纳闷,护理部开会自己一药械科的主任干吗要参加?李东阳去了才知道,不仅是药械科参加,医务部、绩效办都参加了,还有两位副院长也参加了。护理部主任客气的开场白之后,三十多个临床科室的护士长就发动了。对于平时的一些不满情绪一股脑的冒了出来。李东阳那天仔细听了护士长们的话,与药械科有关的都仔细记下。

护士长们提出许多问题,例如:住院药房送药不及时。原因如下,药房一天只送两次药,早上一次,下午一次。早上十点,下午两点半。也就是说,临床医生必须九点以前完成当天医嘱,然后药房配药,开始配送到各科室最早也得十点钟。晚一些的科室送到时已经十一点钟。这个时间却是有些晚了,延误了病人的治疗。而医生根本无法在九点以前就完成医嘱,也不是医生不配合,是根本没办法配合。早上八点准时交班,最快用十分钟,然后床头交班,床头交接清楚后开始查房,星期一早上主任大查房,星期二早上晨会提问,星期三早上业务查房,星期四早上教学查房,偶尔医院再有个通知,每天早上最快也得九点才能坐到电脑前,等医嘱下来也得九点半。这还是手快麻利的,如果是性子温吞的医生,医嘱怎么也得十点钟才能下完。长期液体不用说,早就输上了,可这临时的液体十一点多还输不上,病人急家属急,护士也急,矛盾就出来了,人家病人和家属不知道你们的工作程序,人家只看到你们护士没给病人扎液体,别的跟人家没关系,是你们自己没协调好。还有已经扎了长期液体的病人,查房后加了一组液体,结果是液体快完了,加的那组药还没送来。这样的事天天都发生,护士的工作原本就繁琐,工作量大,劳动强度大,还要面对病人和家属无端的指责。一旦语气引起病人和家属的不高兴,矛盾马上就来了,这是极大的隐患。所以建议,药房送药应该考虑的全面一点,毕竟临床工作重要,以病人为本,这也是医院服务的宗旨。病房以前的液体和药品都是护士自己领,曾经护士戏谑的自称装卸工,每天上班大筐小筐。后来就改成药房送药上门,根据护士发送的医嘱,药房配好后送到科室。这项工作开始以后,大大减轻了护士的工作量,提高了护士临床工作质量。当然也会有些弊端,这不,护士长们就提出了意见和建议。关键是护理部主任这次开会就是为了解决问题,当场让两位副院长表态这问题能解决解决吗?那一刻李东阳才感到宴无好宴啊。李东阳快速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说:“这问题可以解决,那就早上送两次,十点一次,十一点一次。”

第一个问题解决了,孙副院长大手一挥,开始第二个问题。第二个问题比较敏感,是关于回扣药的问题。护士长们提出大多数科室的病人输液的多,输液量太大,似乎不输液医生就不会看病。其实说白了不就是为了拿药品回扣,去治疗室看看,有几样药是没有回扣的?临床护士不用问,只要往治疗台上扫一眼就知道哪些药回扣高哪些药回扣低,哪些药压根没回扣。哗啦啦一大片的,肯定是回扣高的;稀稀拉拉的有回扣,但不高;凤毛麟角的绝对是没有回扣的。不是护士眼红而是做的太过,抗生素一天两次那是应该的,但有些药大家心知肚明,压根用不着那么用,有些医生就是滥用,为了那点回扣,昧着良心。有个护士长说她们科的医生一个脑梗塞的病人,24小时要输进去23瓶液体,一条静脉通道根本滴不完,开两条通道。给主任说,主任竟然不信。这位护士长也是犟脾气,液体摆好后,拉着主任过去亲自看一看,光一脱水剂,快脱的、慢脱的,总共用了三种,交替使用,每两小时用一次。人家医生有文化,怕光脱不行,就一边脱一边补,结果就是自己的护士每天从早忙到晚,要是抢救病人也没人说话,关键不是。有些医生的医德让护士背后能笑掉大牙。药械科主任不是应该指导临床医生用药吗?那就抓紧点,让全院医生好好学学临床上应该如何合理用药,别再做那些没道德、没底线的事。这问题提的尖锐,而且当时护士长们言辞激烈,用词苛刻,让李东阳有些无地自容,为个别医生的没品承受着护士长们的激烈抨击。

李东阳这会儿说起时仍然感慨万千:“以前不知道,医院的护士长嘴这么毒,说真的当时我都有些汗颜。为我们的医生,原来在护士眼里,医生就是这样的,被那些个别道德沦丧的医生毁的一塌糊涂。”

“我们有些医生的确有问题,也不怪护士长说。为了钱,真是脸都不要了。哪里是挣钱直接就是抢钱!”

“没错,我也听过。有次正好是过节,我是好心,就想着过节嘛,让大家尽量去休息,门诊我去上得了。结果好几个医生抢着上,都说自己没事。最后还是我决定,都去休息,我去上。大清早,从科里穿上工作服往外走,正好碰上护士长,护士长一看我的样子就说,主任,抢钱去啊。当时我还有些纳闷,什么意思?过后我才知道什么意思。什么时候,我们医生被说成抢钱了?想想,真可怕!”

“这种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能怎么办?只能保证自己不忘初心,别人真不好说。院长心里也是知道的,几次开会时都提到这问题,让大家谨记自己是医生,让大家好好想一想。可根本没人在乎,也许是院长的口气太温和了。”

“不仅医生存在问题,护士也有很大的隐患。老护士少,临床护士多是年轻的,缺乏临床经验,缺乏工作经验,眼高手低,抢救时手忙脚乱的,简直没法工作。上次有个病人拉肚子脱水了,需要马上补液,可我急没用,护士扎了半小时,液体扎不上。当着家属和病人的面,不好说什么,只能出来给护士长打电话。人家老护士来了一针见血,我当时都想撞墙。再晚点,液体不上,病人出现肾衰可怎么办?让测个血压,半小时才能知道结果。有时候我都懒得说,有时间自己去测。”

“关键一次两次没关系,可有些护士懒,就等着你去测呢,真心郁闷。”

第362章

三人吐槽完医生,吐槽护士,吐槽完护士,吐槽辅助科室,然后是院领导,反正是医院的部门和人员,能吐槽的都吐槽了一遍,才觉得气顺多了。气顺了,才觉得的菜品相当不错。吃饱喝足,四人准备买单走人。

出门后,冷风呼啸,四人不约而同饿瑟缩了一下。李东阳伸手搂住姜医生,低声说:“冷吗?”

“还行。”

“坚持一下,打车很快就能到家。”

姜医生点点头,两人到家后随便洗漱一下就躺床上了。姜医生今天确实累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李东阳却睡不着,轻轻翻身,平躺在床上,耳边是妻子清浅的呼吸声,脑子里纷乱如麻。

这一夜注定有许多人不能入睡,市公安局的灯光更是通宵达旦的亮着。

王安和刘冬、张哲约谈了化工厂家属区的几个人,经过七个小时的详细询问,大致了解一下这些人的情况。围绕着马玉梅失踪的事件,王安的询问刁钻富有艺术。几人中除了唐建国比较滑头,其余的显然对这种询问非常紧张,面对王安的询问一开始忐忑不安,结结巴巴的回答问题,在王安的谆谆诱导下,才慢慢放松,从他们的面部表情以及一些肢体动作,王安可以判断出,他们基本没有撒谎,所说的话基本属实。唯一例外的唐建国一直在法律的边缘打擦边球,面对王安的询问显得镇定而自若,回答问题可谓侃侃而谈。不愧是经常出入公安局派出所的人,面对警察不仅淡定,而且滑头。话中多带着大概,也许,似乎,好像,有可能,都是似是而非的语气。唐建国妄图用他一贯的无赖作风蒙混过关,可惜他面对的是王安,思维缜密,逻辑清晰,套路太深。在王安一环套一环的问询下,唐建国依然被突破,说出了一些他原本不愿意说的话。王安在询问其他人时,刻意多问了有关唐建国的一些问题。那几人都是化工厂家属区的老人,与唐建国认识了几十年,非常了解唐建国。王安把所有的信息综合起来,得到了有关唐建国比较详细的资料。

原来,唐建国自从多年前第一次见马玉梅,就有种好白菜都让猪拱了的感觉。唐建国年轻时与小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唐建国为人活络,油腔滑调,在单位与同事相处如鱼得水,尤其与女同事打交道,那更是手到擒来。没结婚时就专门勾搭人家年轻小媳妇,骗吃骗喝骗睡。唐建国第一次结婚也是不得已,欺骗人家小姑娘感情,搞大肚子后妄想不认账,以前都是这么糊弄过去的,结果那次遇到了狠角色。那家是农村的,弟兄三个,堂兄堂弟加起来十几个,冲到唐建国家,吓得唐建国和他老爹腿都软了。唐建国平时号称小区最不讲理的老妈,还是风采依旧,撒泼打滚都用上了,甚至说人家大姑娘勾引他儿子。十几个小伙子面对这样的场面没治。但人家是有备而来的,就唐建国的妈那几下子,在人家眼里都不够看的。哗啦一下子,十几个小伙子闪开,女方的妈带着五个媳妇出场,揪住唐建国的妈那是又撕又扯,又踢又打,又骂又哭。骂到最后,听的人都有些怀疑人生了,唐建国本人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他爹的亲儿子了。当时这事闹得满小区就没有不知道的,围观群众人山人海,平时受过唐家气的人不仅兴致勃勃的围观,还在一边说着风凉话。最后实在有人看不过眼,就打电话报了警。警察来了也说不清,人家大姑娘吃了亏,那年代的黄花大闺女被占了便宜可没好下场。人家妈说:“警察同志,我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我辛辛苦苦养大的的闺女,如今就剩一条路,那就是去死。我舍不得啊!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看看吧,来道雷劈死我,省的让我掏心挖肺的难受啊。要不,我就死在这里,也省的活着让人家看笑话。”

拉着警察一把鼻涕一把泪,警察尴尬的不得了,没办法劝。怎么劝?人家一没打,二没砸,就是一溜十几个大小伙子站一排。警察也不能不让人站在小区里呀,这事最后以唐建国娶了人家大姑娘才算了结。不过,唐建国家是大放血了,听说光彩礼就给了两万多,那年头这彩礼就算高的不得了。唐家老太太憋着一口气,想等着媳妇过门后整人家呐。结果人家姑娘的亲娘早打听清楚了,觉得唐建国根本不是良配,结婚证一领,没把人送到唐建国家,而是在老娘的看押下,直接把姑娘带回家,连工作都没要,半年后也是在老娘和弟兄们的陪同下,跟唐建国扯了离婚证,从此杳无音信。听说是嫁了人,直接当了后妈。不过人家是嫁给了有钱人,孩子才两岁,老婆是生孩子时难产死的,那孩子跟自己生的没两样,仔细点带大,一样亲。男人又喜欢,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开着私家车带着孩子来这边看以前同事过的朋友,那叫一个张扬,一出手就请大家去了星级酒店。不得不说,有个头脑清楚的亲妈有多重要,看看人家姑娘现在的日子就知道了。女孩子经此一劫,短时间内就长大了。听一起去吃饭的同事说,女孩子在嫁人之前,问自己的妈要不要把过去那一段跟人家男方说清楚,老太太肯定的说,一定要说,让他知道我们是重规矩的人家。虽然是二婚头,那是因为被骗了,为了名声没办法才领了结婚证,这样做对得起自己将来要嫁的人,他们家做不出欺骗人的事。男方听了果然满意,觉得这是一家老实人,女孩子教育的也规矩,以后不会随便跟别的男人撕扯。这年头,有许多大姑娘担着大姑娘的名头,实际上早就被睡过了,就连父母都帮着掖着藏着的骗人,像这样的人家和女孩子不多,也就那么一次,就较真的领了结婚证,人压根没嫁过去,直接把自己弄成二婚,就为了对自己未来的丈夫负责。这是什么情操,那绝对是高大上啊。所以男人爱护还来不及了,哪里能不满意。日子过得好,不来显摆一下怎么行?人生最大的痛苦,其中就有一条是锦衣夜行,全身名牌,珠光宝气,却没有人欣赏,那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女孩子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才开着豪车,带着年画娃娃般的儿子,趾高气扬的故地重游。说年轻时不懂事,犯下的错让自己现在想起来就鄙视自己,那么低级的错误怎么就脑子一热犯了?吃一堑长一智,好在有个好妈,有几个得力的兄弟,才过上如今的好日子。一起去了十几个同事,在座的没有一个活得比人家肆意,回来后更是夸张的逢人便说,就是为了膈应唐建国和他家人。不出意外,唐建国如何,大家不知道,毕竟是男人,看不出喜怒。唐建国的妈就不一样了,气的据说几天都吃不下饭,发誓要给唐建国找一个好媳妇。但这世界不是为一个人设计的,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唐建国第二次结婚,办的倒挺热闹,不过新娘长相不如那一个,贤惠就没比过。那时唐建国还没在外面买房子,就住在小区里。婆媳俩隔几天就会上演一场大战,邻居们每次都津津乐道的围观评论,然后当这波流言刚凉下来,下一波又来了。那几年小区的热门就数唐建国的家多。与唐建国家不着调的媳妇相比,小钱的媳妇马玉梅那就是天上的云彩。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关键是马玉梅孝顺。婆婆没瘫的时候,人家陪着婆婆买菜做饭,跟婆婆插混打科逗乐子,让婆婆每天都开开心心。婆婆瘫在床上,马玉梅端屎端尿伺候着,满小区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媳妇。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唐建国的媳妇和小钱的媳妇那就一个是天,一个是地,没法比啊。唐建国的妈也是唉声叹气的说,自己家怎么找不上马玉梅那样的媳妇?唐建国第二次结婚后,小钱才娶了马玉梅。那时都在小区住,抬头不见低头见。马玉梅那时水葱般青嫩,见人就笑,一笑右脸颊上一个深深的酒窝,是个男人看了都会心神一荡。唐建国也一样,想想自己家的泼妇,再看看小钱家马玉梅,一句话,心塞。唯一让唐建国得意的是,唐建国的老婆生了儿子,儿子生下来七斤多,养的也是白白胖胖,跟唐建国很像。小钱跟马玉梅结婚多年,也没个孩子。唐建国每次一见小钱两口子,总是笑着说:“出去啊,我也刚回来,给儿子买了些东西。”

唐建国绝对是故意的,专门往人心窝子里捅呢。好在,小钱和马玉梅都是个心大的,不在乎。唐建国的那点子小心眼子没作用,人家压根没往那上面想。一拳打在棉花上,心塞!

后来,唐建国又离婚了,用小区的人说,搞的跟离婚专业户似得,动不动就离婚,比吃饭都随意。不过,也有人说,夫妻那点事别人说不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但凡能不离,谁想离?

第363章

唐建国离婚后,再看到小钱和马玉梅,心里更不舒服了。好白菜都让猪拱了,马玉梅这么好的女人怎么就被小钱这个烂酒给娶了?心里不甘,面上却装的一本正经,一副关系好的不得了的样子。唐建国知道小钱,别看小钱现在这模样,年轻时小钱可是这附近的一霸,看谁不顺眼,先打个鼻青脸肿再说,是那种能用拳头说话绝不会用嘴说的主。也就是这几年,一是年纪大了,不适合那种动辄上手的谈话方式,再就是现如今讲的是什么依法治国,以法治国,全民普及法律知识。过去的那种动不动就打砸抢的行为是违法的,搞不好就要进局子。许多年轻人都安分了,像小钱这年龄的人就更不会惹事生非了。但让唐建国不把小钱放在眼里,那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小钱的麻将馆开业时,特意请了小钱,就是想搞好关系。唐建国绝对愿意看到马玉梅,多年的小媳妇早已经变成了老媳妇,褪去青涩的马玉梅,更加成熟风骚,远不是当年那个害羞青涩的女孩子,现在的马玉梅轻易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挑逗起男人火热的目光。马玉梅经常去麻将馆打麻将,打扮的艳丽张扬,在乌烟瘴气的麻将馆里就如同一朵火热的玫瑰,吸引着心怀不轨的男人们。唐建国每次看到马玉梅,就有压倒她的感觉,于是唐建国不遗余力的,利用各种机会挑逗马玉梅。唐建国游戏在花丛中多年,凭借以往的经验,原本以为三下五除二就能搞定马玉梅,哪里想到马玉梅是个油盐不进的,开开玩笑,摸摸小手没问题,真要动真格的,根本不可能。马玉梅那种欲拒还迎的样子,像逗猫一样挑逗着唐建国,让唐建国爱恨不能。摸着马玉梅柔软的小手时候心情激荡,被马玉梅拒绝时,咬牙切齿。马玉梅越这样,唐建国越想弄到手。于是两人开始了这种似近非近,似亲非亲的游戏。唐建国又利用马玉梅笼络了一批好赌的男人,每天深夜都带着他们去自己租赁的房子里赌。数钱数到手抽筋,挣了不少钱。有时候一夜能挣上万元,遇到这样的大丰收,唐建国会大方的给马玉梅摔些钱,刷刷好感。不过,马玉梅就是一条鱼,滑不溜秋的,根本抓不住。唐建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把马玉梅搞到手。痛定思痛后,唐建国就怀疑马玉梅有其他男人,于是唐建国开始注意这方面的情况。经过仔细观察,唐建国确定,像刘兴义、孔伟这号人,绝对入不了马玉梅的法眼。唐建国怀疑,能让马玉梅看上眼的可能有两个人。一个是马玉梅的老乡,开加长拖挂车,搞货运生意,经常来往与家乡和省城之间,每次车都会路过小区前的那条国道,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是晚上,但凡路过,马玉梅都会接到电话。唐建国曾见过那人一面,高高大大的,一副奶油小生的模样,长得算是帅气的。出手也够大方,经常给马玉梅送一些外地带来的特产。好像还和小钱一起喝过酒,像小钱那种男人也是让人醉了,没事竟然跟情敌坐在一起喝酒,也不知道是咋想的?还有一个人,可能性最大,是帝豪娱乐中心的。唐建国组织赌博,租的其中有一套房子就是帝豪娱乐中心老板家的祖宅,就在小区旁往西走几百米的那片民居,他家是三层楼,一直没人住,唐建国是偶然得知的,也是为了拉上关系,就辗转托人找上门,房子闲着也是闲着,与其闲着不如租出去挣点钱。帝豪娱乐中心的老板是不在乎这点小钱,不过是看出唐建国可以结交的份上,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就让自己的助理跟唐建国联系。帝豪娱乐中心的老板有两个助手,是贴身的那种助理,老板的所有事情都由两人打理。其中一个叫韩冰,也喜欢赌两把,一来二去就跟唐建国这些人混熟了,闲的时候就会过来玩两把。输赢从来不在乎,用他的话就是这都小打小闹,不伤身不伤心,属于小赌怡情的娱乐活动。韩冰一见马玉梅就很喜欢。唐建国一看就知道韩冰对马玉梅是动了心思,男人的心思男人懂,唐建国自己没有得到,就想着如果韩冰能得手,自己是不是也有希望?

唐建国最终也没说出韩冰真的就与马玉梅有关系,他不能确定,但肯定两人关系非同寻常。之前不敢说,是因为韩冰的身份,怕他报复。如今马玉梅生死未卜,唐建国不敢用自己的自由打赌,就痛快的说了出来。

唐建国说了很多,反正就是证明自己跟马玉梅绝对没有关系,马玉梅失踪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唐建国表现的真诚无比,在他的嘴里别人都有可能,只有他不可能。听的刘冬和张哲心里只呵呵。两人虽然觉得唐建国的话不可信,但脸上也没带出来。王安偶尔问一句,大多数都是安静的听着唐建国的说话,很认真。

直到唐建国觉得自己能说的都说完了,才停下来,小心翼翼的看着王安。貌似非常真诚的说:“我知道的都说了,不知道能不能帮到警察同志?”

王安淡淡的看一眼唐建国,开口说:“有人看见你和马玉梅曾经在深夜一起走出小区。”

“没有,绝对没有。”

唐建国马上摇头否认,一副着急的模样。王安没有说话,幽深的目光看着唐建国,唐建国在深如潭水的目光下注视下,有些心急如焚,再次否认说:“没有,我真没有跟马玉梅半夜里出去过。真没有!”

停顿了一下,唐建国说:“马玉梅半夜里出去过,打完牌,都是接了电话就出去,我就是好奇,偷偷跟着她出去,想看她到底干什么去了。”

唐建国停下看着王安,王安依旧用他幽深的目光看着唐建国,唐建国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有两次马玉梅是去了旁边的市场,应该是去买酒了,还有一次是去了马路边,是她的老乡过来了,两人就站在路边说话。那次我多等了一会儿,两人说完话,马玉梅就提着一袋子东西回家了。还有一次,马玉梅直接上了一辆车,车上的人我没看清楚。真的,就是这样,我真没跟她一起出去过。”

“那辆车你认识?”

“车,车我见过。”

唐建国迟疑了一下说。

“谁的?”

“我看着像韩冰的车,但车里坐的是不是韩冰我没看清楚。真的,我只是跟着马玉梅出去,看她到底去干什么了?马玉梅绝对没有跟我一起出去过。她不搭理我,平时看着关系不错,但仅限于麻友没有别的关系。再说了朋友妻不可欺,我和小钱的关系在那放着呢,我怎么可能跟马玉梅有什么关系。”

唐建国一副没吃着羊肉倒惹了一身骚气的样子,赌咒发誓自己与马玉梅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

经过一下午的问询,与马玉梅有牵扯的人不断浮现,王安不能判断出哪一个是让马玉梅离开的理由。马玉梅是有准备的离开了,到底去了哪里?是一个人离开的?还是跟别人一起离开的?截止到现在,马玉梅离开七天了,是不是可以定性为失踪,王安依然不能做出肯定的判断。

直到晚上九点多,王安和刘冬、张哲才把今天所有的信息整理好,王安揉揉太阳穴说:“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再说吧。”

王安站起身,三人准备下班。就在此时,桌上的电话突兀的响起,寂静的夜里有些刺耳。刘冬接起电话,电话里的声音清晰洪亮,是局长打来的,刚刚接到报案,西区的徐家山发现碎尸,鉴于王安正在侦破的两起失踪案,局长让王安也过去看一看,也许会有帮助。

刘冬放下电话,王安立马给老头子打电话,得知老头子和萧然已经早一步接到通知,现在正赶往现场。王安比他们得到的消息要晚一些,王安得知二人正在路上就说:“我随后就到。”

王安和刘冬、张哲顾不上忙碌一天的疲劳,马上开车赶往现场。

王安三人到的时候,老头子和萧然正在工作。现场灯火通明,已经拉上黄色警戒线,王安让刘冬和张哲等在警戒线外,自己戴上口罩走进去,老头子和萧然蹲在地上,面前放着一个红色塑料袋,是那种常用的塑料袋,市场上买菜也常用,比淡粉色略深的塑料袋。看似寻常的袋子,里面的东西却让人惊悚。王安低头一看,赫然是两只手和一些碎肉,其中一只手上还戴着金戒指。老头子感觉巨大的阴影笼罩过来,抬头淡淡的说:“来了。”

王安轻轻答应一声,就往一边走去。这是西区最西面的一座镇子,位于省城的西北方,国道从镇子中穿行而过。镇子名叫徐家山,是因为镇子地处连绵起伏的山脚下,这座山头名曰徐家山。

第364章

传说某个王朝的贵族因为被奸臣陷害,抄家灭族,祸及三族。得到消息的当家人,为了给家族留下血脉,连夜送走了自己的两个孙子,带走了足以颠覆王朝的虎符。在忠心耿耿的亲卫誓死保护下,跋涉万里,历经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刚开始不敢生活在繁华的镇子里,而是躲在山里。从此隐姓埋名,养精蓄锐,以期有朝一日手刃仇人,以报族人的血海深仇。这座山峰是连绵起伏的山脉之中一个不显眼的地方,以前没有名字,他们来了,镇子里的人一开始叫他们山上的老爷家,后来管事的人说老爷家姓徐,镇子里的老百姓就叫他们为山上的徐老爷家,久而久之,这座山就成了徐家山。经过多少代的相传。徐家山也不是传说中的黄土山,徐家子孙代代辛苦劳作,徐家山如今漫山遍野的杏树,是这座城市连绵不绝的山脉中不可多得的美景。不过,这季节还不到赏景看花的时间,发现碎尸的地方离镇子不远是个山坡,山坡缓缓的,几棵稀稀拉拉的杏树枯枝在风中凌乱,装碎尸的塑料袋就在一棵杏树下。王安仔细观察着周边环境,看见警戒线外一对年轻的情侣,女孩怕极了,瑟缩在男孩怀里,男孩强撑着用瘦弱的胳膊搂住女孩子,低头轻声安慰着女孩子。王安走过去站在他们面前,淡淡的问:“是你们发现的?”

女孩子抬起惊慌失措的双眼,眼睛里的惊恐依然明显。男孩子子紧张的点点头说:“是,是我们发现的。”

“怎么发现的?”

“就在树下,我们……”

男孩艰涩的慢慢开口,哆哆嗦嗦的讲述。

男孩和女孩就住在山下镇子里,两人是同学,如今刚上高中。从小一起长大,可谓青梅竹马,日子久了,两人相互爱慕,情愫暗生,已经偷偷交往一年了。今天晚上相约在山下见面,过年时家里都忙,两人没时间见面,今天好不容易闲了,便想着见个面,以解相思。两人原本约在山下的镇子后,就在徐家山的山脚下。无奈现在过年,人来人往,有些不方便,两人随行上了山,去年夏天和秋天的时候两人也经常上山,就在这里,离镇子近,只是一个破游戏,上来也不费力。两人牵着手沿着小路上来,就在树下。几天没见的小情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一见,左右没人,便激动的抱在一起,热烈缠绵亲吻着。男孩子有些激动,抱着女孩子靠在树干上。男孩子感觉到脚下有东西,丝丝拉拉的声音有些让人不爽,不过初一见面,男孩顾不上,直到一波热烈的激吻结束后,两人喘息着停下,男孩子用手描绘着思念中的模样,才觉得脚下丝丝拉拉的声音有些刺耳和败兴,男孩子低头看了一下,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楚,男孩子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两人低头一看,男孩脚底下是一个红色的塑料袋,男孩踩住了塑料袋一角,塑料袋里装着东西,鼓鼓囊囊的。男孩子低声说:“现在人的素质太差,这么好的地方也乱扔垃圾。”

女孩子嘻嘻一笑,抬脚踢踢塑料袋,轻声说:“塑料垃圾最可怕,说是埋在土里几百年毒性都不会减弱呢。”

“是啊,真可恶。”

男孩子一抬脚,对着脚底下的塑料袋狠狠踢了一脚,好巧不巧的,塑料袋一个漂亮的弧形竟然撞在了不远处另一棵树上,然后“嘭”的一声落地。男孩子笑道:“怎么样,我的把子准吧?”

“嘁,你不是足球队吗?这点准头都没有,还踢什么足球啊。”

“这不一样,好不好?”

“好,不一样,你最厉害了。”

女孩子翻翻白眼说:“你说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听着有些重量。”

“还能是什么?垃圾呗。”

“说不定是碎尸呢。”

“悬疑小说看多了吧?还碎尸呢?说不定是一只手,慢慢伸出来,吓死你。”

男孩子故意慢慢伸出一直只手,在女孩子眼前晃一晃,吓唬女孩子。

女孩子嘻嘻笑着说:“敢不敢看一下?”

“无聊,有什么好看的。”

男孩子伸手抱住女孩子,微凉的唇贴在女孩子脸颊上,低声说:“看我好了。”

女孩子敷衍的亲了一下男孩子,撒娇卖萌,娇滴滴的说:“去看看嘛,我就想知道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你很无聊,你知道吗?有什么好看的?”

“去嘛,去嘛,你对我一点也不好。”

“好,好,好,去看一下,到时候恶心死你,搞得明天连隔夜饭都吐出来才好,让你看。”

男孩子不高兴的牵着女孩子,用手机的电筒照明,快步走过去。走到那棵杏树下,男孩松开女孩子的手,弯下腰,左手照明,右手打开红色塑料袋。男孩子看了一眼塑料袋里,哆嗦着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万状的低声说:“手,真的是手。”

女孩子以为男孩子吓唬她,调皮的笑着说:“吓死你,姐让你看看什么是胆子大。”

男孩子牙齿打着颤说:“别看,别看。”

女孩子傲娇的昂着头说:“姐又不是被吓大的。”

女孩子根本不听男孩子的话,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电筒,弯下腰看。

女孩子凄厉的叫声响彻徐家山,穿透了暗夜,不远处的镇子里都能够听到凄厉的叫声。那叫声充满惊恐和不安,夹带着哭声。

塑料袋里不是一只手,是两只手和一堆碎肉。被惊吓过度的小情侣,此时紧紧相拥,还没从惊悚中缓过劲来,木呆呆的回答着王安的问题。王安问清楚以后,想在四周再看看,打算叫上刘冬和张哲。回头一看,两年轻人围在老头子和萧然身边。王安咳嗽一声叫:“刘冬。”

刘冬和张哲急忙走过来,王安低声说:“去四周看看,仔细点。”

这一夜,王安回到家时已经是午夜了。进门后直接去了卫生间,冲了热水澡,清清爽爽的走进卧室。妻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轻声说:“回来了。”

王安轻手轻脚的上床躺下,低声说:“睡吧。”

王安脑子里东西太多,躺在床上根本无法入睡。耳边是妻子清浅的呼吸声,沉沉的夜里,那一双没有血色的手,明晃晃的在王安眼前。王安心里极度的不安,王安感觉这双手可能与自己正在办的失踪案有关系。是谁的?美得惊人的汪红?还是典型的熟女马玉梅?王安脑子里不由得闪过自己那个诡异的梦,梦中的汪红肢体残缺不全,周边阴冷暗黑,王安却能清晰的看到一地的血,缓缓的流动着,一把明晃晃的剔骨刀沾满了血,刺眼的躺在缓缓流动的暗色血液中,汪红凄厉的叫着:“张远,张远……”

王安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闹铃响个不停,王安睁开眼睛,按住闹铃,麻利的起床。洗漱后坐在餐桌旁,妻子端出可口的早餐,看一眼王安,笑着说:“昨晚没睡好?”

“很明显?”

“很明显,跟国宝熊猫有的一拼。”

“看来真是老了以前几天不睡都没事,这才一晚上就憔悴不堪了。”

“要不吃过在躺一会儿,哪怕是睡半个小时也好。”

“不了,今天事多。昨晚就是睡得晚,也不是一点都没睡,没事,放心,我好的很。”

王安端起粥,妻子赶紧说:“小心,有些烫。”

王安试着喝了一口说:“还行。对了,姥爷姥姥那面你可把礼物寄过去了?”

“没有,你不是说陪我回去看看吗?”

王安歉意的笑笑,伸手握住妻子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低声说:“对不起,我最近可能很忙,不知道什么时候后才能忙完。”

妻子撇撇嘴说:“少来,永远都是这一套,你就不能换个理由?”

王安索性使劲拉着妻子,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亲吻着妻子的脸颊,看着妻子故作生气的小模样。王安在妻子耳边低语:“换个理由,这想法不错,我想想,换什么呢?就说我病了病的起不来床……”

妻子捂住王安的嘴,不让他说话,娇嗔的说:“胡说什么?不去就不去,不许胡说八道。”

王安把下巴搁在妻子的肩头,用自己略微粗糙的脸轻轻摩擦妻子娇嫩细腻的脸颊,轻声说:“小东西,对不起,等我退休了,你想上哪儿,我都陪着你去。”

“说话算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是君子吗?说话从来都不算数。”

“是,在小东西这里不是君子,不想做君子,只想做丈夫。”

王安吻住妻子,堵住妻子想要说出的话。妻子睁大大的眼睛,瞪着王安,用手使劲掐一下王安腰里的软肉,直到王安低笑着放开妻子。妻子原本就没有生气,如今被王安一闹只剩下娇羞,哪里顾得上生气。红着脸起身坐在一边说:“快吃饭,要迟到了。”

王安轻笑,埋头吃饭。妻子柔声说:“早寄过去了,说你太忙,我去看妞妞,回不去。我妈还说让我照顾好你,说你这女婿好呢。”

第365章

扫一眼妻子不服气的小表情,王安笑着说:“那是因为我有一个好老婆啊,如果不是老婆美言,岳父岳母怎么知道我好?”

王安深情的看着妻子的娇颜,一本正经的说:“谢谢你!有你真好。”

王安吃完温馨早餐就出门了,临出门前对妻子说:“车你开吧,今晚有可能不回来了。”

“不回来吃饭?”

“不一定,你不管我了,晚上不用留门。”

“嗯,知道了。”

妻子习惯晚上睡觉前把门反锁上,觉得安全。王安也不反对,小心点总没有错。以前妻子倒没有这习惯,三年前,本市某小区发生过一起入室杀人案。案子是王安破获的,死者是姐妹俩。案发现场十分血腥,姐妹俩均是身重数刀,倒在血泊之中。案件侦破之后,真相令人遗憾。竟是姐妹俩住在二楼,阳台上没有防护栏,天冷的时候玻璃窗可以卡死,由于天气炎热,只用了纱窗。凶手就是从纱窗爬进来,直接进入妹妹的卧室,妹妹惊醒后,大声呼叫,并试图下床往客厅跑,凶手持刀对准妹妹的后背狂刺。妹妹倒在卧室门口,姐姐在隔壁卧室,听到妹妹呼叫,起床后跑进客厅,看见妹妹倒在血泊行中,惊恐万分的姐姐还没来得及尖叫出口,凶手就跨过妹妹的尸体,扑过来对着姐姐猛刺,姐姐张着嘴倒下了。姐妹俩在几分钟内香消玉损。凶手是流窜作案的,曾在多省作案,一直被通缉,多次逃脱,直到在本市杀人行凶,被王安侦破。此案一破,本市掀起一股安装防护栏的热潮,以前只有一楼才装,现在是二楼甚至三楼都装,花点钱无所谓,没命才可怕。王安和妻子在家从来不谈工作,妻子还是在单位得知这一消息的,回来后心有余悸的讲给王安听,妻子感慨亏得自己家住高层。从那以后,妻子的安全意识空前高涨,玻璃窗卡死,在家睡觉反锁门,出门一定用钥匙锁门。王安觉得不错,每个公民都有安全防范意识了,犯罪分子才无计可施,受伤害的人少了,犯罪率自然就低了,天下无贼是每个警察的梦想。

王安出门往公交车站走去,心里还在想着昨晚的碎尸。寒流过去了,北方的城市又有了春意,一碧如洗的天空,没有一丝风,无风的冬天不太冷。空气清新,走在路上,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王安到单位后,没有去老头子和萧然那里,他们正忙着,如果有结果,他们也会第一时间通知王安,王安要做的是提供更多的信息,找到更多的碎尸,以便他们确认死者身份。王安前脚进办公室,就看到冬和张哲后脚就来了。王安站在办公桌前说:“走吧,先去化工厂的老家属区,再去城区的帝豪娱乐中心。”

马玉梅的丈夫小钱是知道马玉梅有一个关系不错的男同学,开大货车的,叫钱进川,跟马玉梅同岁。两人的家离得不远,就隔了一条街,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假期里一起疯玩。初中毕业,钱进川没有考上高中,就上了技校,学的是厨师专业。钱进川喜欢做饭,也很有悟性。马玉梅继续读高中,但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马玉梅拿手的几道菜都是跟着钱进川学的。马玉梅曾笑着说:“是他手把手教的。他说一个女人不会做几道拿手菜,会被婆婆和老公看不起的。”

马玉梅大专毕业后分到省城的工厂上班,钱进川从厨师学校毕业后,也在镇子上的饭店干了几年,梦想开一家饭店。后来,钱进川的哥哥出车祸去世了,留下买车的债,钱进川父子两为给哥哥还债,只能跑长途货运。跑货运经常路过这里,也就经常联系马玉梅。小钱跟马玉梅刚结婚时,钱进川还在老家的镇子上做厨师,马玉梅就经常说起钱进川,说两人小时候的那些糗事。小钱看来,马玉梅和钱进川就是闺蜜,蓝颜知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如果两人真要有一点意思,根本没小钱什么事。小钱和钱进川很对脾气,两人一起喝过几场酒,算是比较谈得来的。按小钱的话说,他们一家子的钱进川人品相当不错,够男人,不像有的人,披着一身男人的皮相,实际上连人都不算,别是是男人,给男人丢脸。小钱眼里的一家子钱进川有担当,有责任,是个爷们。钱进川的弟兄两个,母亲走的早,父亲既当爹又当妈,拉扯着弟兄俩长大。哥哥长大成人后接了爸爸的班,跑长途货运。结婚后有了儿子干劲更足,以前从爸爸手里接过的车太旧了,哥哥和嫂子一商量,旧车卖了,从爸爸那里借一点钱,有贷了款,买了一辆新的拖挂车,吨位大,车的性能好,跑起来拉的货多不说,人也轻生。可世上的事难以预料,哥哥出了车祸,当时人就不太好,嫂子怕花钱,就说反正人不行了,医生都说救过来也不一定能好,干脆别再折腾人了,让他痛快点走。爸爸和钱进川不忍心,商量后决定救,能治到啥份上就治到啥份上。那是自己的血脉至亲,不能眼看着有希望却不救,对不起良心。哥哥在重症监护室抢救了四十天,最终也没救过来,钱是花了不少,人也走了。让钱进川想不通的是,嫂子从哥哥进了重症监护室,就再也没来过,一眼都没看哥哥,更别说伺候哥哥了。那可是哥哥捧在手心里的女人,哥哥长年累月的在外面辛苦,住的是环境最差的汽车旅馆,吃的是路边小摊,一年四季一身劳动布的工装,赚来的钱都给了嫂子,让她和儿子过得好,比什么都开心。平时嫂子打扮的花里胡哨也就算了,至少把小侄子带的白白胖胖,干干净净再说人家两口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人不好说什么。可哥哥命悬一线,生死未卜的时候,嫂子的表现让钱进川寒心。钱进川说自己心里拔凉拔凉的,幸亏自己没老婆,要是自己有这样一个媳妇,还不得心塞死?这都不是最坏的,更让父子俩崩溃的是,哥哥尸骨未寒,嫂子竟然撇下儿子走了,招呼都没打一声。那天,嫂子把侄儿送到家里,吊着脸子说:“我有事出去一趟。”

说完转身就走,根本没看父子俩因为失去至亲的伤痛还没还没缓过劲来,一看到侄儿眼睛里全是泪。嫂子走了,再也没回来,一个星期后,父子俩把哥哥家的门撬开,嫂子把家里值钱的东西能拿动的都拿走了。桌子上留了一份信大概意思是别再找她了,她还年轻,有自己不生活,漫长的一生不可能就这样过。儿子是钱家的,你们养没错,车就给你们,房子也不要。听听,说的多好,车她要敢要,就得还贷款,房子是哥哥的名字,拿不走,敢要就得面对父子俩。人性,就是这么残忍,残忍到你不能面对,你的心既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也得受着。老父亲没说一句话,抱着自己的群昵称子说:“我身体还行,养大我的孙子没问题。”

“爸,别担心,还有我,我们一起。”

就这样,钱进川不放心老父亲年纪一大把,还要餐风露宿跑长途货运,辞掉厨师的工作,开始了千里路上来回奔波劳累的日子,父亲在家带孙子。

小钱开始就知道马玉梅对钱进川很好,说他人不错,有时候路过家门口,马玉梅会做一些便于存放的小菜,装在瓶子里让钱进川带在路上吃,钱进川的具体情况马玉梅没说过。小钱是个心宽的,马玉梅愿意说他就听着,不愿意说他也不会主动去问。小钱喜欢马玉梅,也觉得自己了解马玉梅。小钱认为喜欢一个人就应该相信她。不是那种偷偷摸摸的,就不能把人想的太猥琐。这世界就是这样,你用猥琐的目光看过去,全世界一片黑暗肮脏,你用清澈干净的目光看过去,满眼都是阳光和鲜花。小钱没念过多少书,倒道理明白。是个明事理的男人。马玉梅的话里挂在老带着钱进川,钱进川又经常给家里带一些外地的土特产,有许多都是下酒的好菜。一来二去的,小钱就跟马玉梅说,要是钱进川不急着走,就到家里坐坐,吃个饭,钱进川能吃多舒心的饭菜,拿了人家那么多土特产,也算是尽个地主之谊。马玉梅听了高兴,再遇到钱进川路过打电话就说了小钱的意思,钱进川开车一路寂寞,如今有人愿意跟自己坐在一起吃个饭,心里高兴,马上应了。马玉梅张罗一桌子饭菜,小钱和钱进川推杯换盏,边喝边聊,一见如故,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那句话怎么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小钱和钱进川聊的对脾气,就这样,两人经常在一起喝两杯。有时候马玉梅打麻将不在家,两人就去外面的小馆子,点几个小菜,坐下来依旧兴高采烈的小酌几杯。

第366章

小钱听着王安的话,意思是有人看着马玉梅有这么一个蓝颜知己,心里不痛快,怀疑他俩有不正当关系。小钱鄙夷不屑的说:“除了唐建国那王八蛋,别人不会。啥人啥眼神,就他那样的人,自己心里全是沟,以为别人跟他一样龌龊。”

反正别人怎么看,小钱不知道,小钱自己从来没有怀疑过马玉梅。

小钱说:“钱进川跟我媳妇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媳妇当钱进川是闺蜜,钱进川当我媳妇是哥们,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唐建国什么人?他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来,我懒得说他不好,龌龊之人的眼睛也是龌龊的。再说钱进川他……”

小钱的目光闪了闪,摸摸鼻子低声说:“再说钱进川他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王安淡淡的看一眼小钱说:“你怎么知道?”

“有次喝酒时随便聊的,钱进川被他嫂子伤了,觉得全天下的女人都一样。”

小钱至今都记得钱进川红着眼睛说:“你说,我哥对对她那么好,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咋就那么狠心。对,我哥没了,你嫁人也没人挡路不是?我们钱家的娃我们钱家养,也没错。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在我哥最后的时间里一眼都没有去看看我哥哥。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她咋就那么狠心!我哥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人有多么绝情。我现在想,说不定我哥在的时候,她就不安分,我哥头上不定多少顶绿帽子呢。我哥跑车老不在家,那女人肯定耐不住寂寞,早就红杏出墙了。偏我哥不知道,当宝一样宠着。我哥没出事的时候,看着也是个好的,一出事她毛病全出来了。女人真可怕,比老虎可怕多了,虎毒尚不食子。女人倒好,怎么伤人怎么来。”

钱进川原本工作忙,一直没有遇到可心的女孩子,被嫂子这种女人一吓,离女人远远的。钱进川觉得男人真不值,辛辛苦苦赚钱养家,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就为了让老婆孩子过得好。可女人倒好,自己吃喝也就算了,说不定用男人的钱还养着小白脸呢?贱不贱?钱进川说:“我小名可不叫贱贱。”

说到底,钱进川压根不喜欢女人,一个不喜欢女人的男人,怎么可能跟自己的媳妇有不正当的关系呢?小钱是一百个不相信。对于马玉梅小钱也压根不相信她能在外面胡来。马玉梅当初在单位的时候就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小钱就喜欢落落大方的马玉梅,喜欢那样的性子。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不做作,喜欢就喜欢,不装逼,不矫揉造作。但马玉梅不是没有原则的人,结婚前再稀罕也不越雷池半步,最多就是在小钱的死缠烂打之下亲亲摸摸,最后一道防线严守死防。用马玉梅的话说:“别看现在说的好,要是让你得手,你就不稀罕了,玩腻了再不要我了,我上哪哭去?”

“好姑娘,我怎么能不要你?”

“说的好听,我才不上当呢,啥时候扯证了,啥时候给你。”

“那你说啥时候领证?”

“我妈要两万的彩礼,你要是同意了就拿上彩礼去我家。”

最终小钱也是在新婚之夜才和马玉梅在一起的。那一夜,小钱一直都没忘,马玉梅疼的眼泪汪汪的,却紧紧搂着小钱的脖子说:“你个挨千刀的,疼死我了。为了你,我忍了,以后要是敢对我不好,我剁了它,让它祸害人。”

书上、电视上的新婚之夜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自己的新婚之夜是这样?不科学啊?小钱当时想,不过心里喜欢又激动,没顾上深思,嘴里一个劲的哄着马玉梅:“乖,一会儿就不疼了,听话,我稀罕你才让你疼呢。”

这样的马玉梅怎么可能跟别人有关系,小钱嘴角微微上扬,心里的那丝丝甜蜜荡漾在脸上。小钱心里想什么,王安不得而知,但从小钱的话里可以听出,小钱的确是爱马玉梅的。再想想唐建国和刘兴义、孔伟的话,倒是可以推断出,马玉梅是个洁身自爱的女人,看着大大咧咧,其实骨子里很干净,至少目前还没人真跟她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就这一点,在最近接手的案子里就是独一无二的干净女人。不过这不意味着马玉梅真就在男女关系上无懈可击,也许是藏的够深,还没挖掘出来。

有关钱进川的问题询问的差不多了,小钱这里应该问的都已经掌握了,也问不出什么新鲜的信息来。

王安点点头说:“我们一定会尽力,你也要有一些思想准备。”

“思想准备?什么意思。难道我媳妇出事了?”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没有到最后,谁也说不准。”

“哦,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们有消息了呢。”

“目前还没有,你好好休息,我们就告辞了。有什么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王安三人出了小区,车上刘冬问:“王队,现在就去城区吗?”

王安看看时间说:“分头行动,我去城区的帝豪娱乐中心,你俩去调查钱进川,越详细越好。”

王安独自一人走进帝豪娱乐中心,这是一栋四层楼的建筑,装修风格为欧式风格,尽显奢华和张扬霸气的帝豪风范。这会儿不到营业时间,帝豪娱乐中心的霓虹灯暗淡低调,不似夜晚的张扬和璀璨。王安推门而入,尽管不是上班时间,门口依然有服务生。看见王安进来,马上微微鞠躬,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职业式微笑,礼貌的问:“先生是来预约包厢的吗?”

王安不由得侧目看看服务生,的确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没有因为看见王安的一身警服就区别对待。王安淡淡的说:“不,我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这是我的证件,请帮我联系你们的老板。”

服务生双手接过王安的证件,仔细看了看,双手还给王安,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加恭敬了,笑着说:“请您先坐一会儿,我马上联系。”

服务生领着王安坐在大厅里的沙发上,客气的说:“您稍等,需要咖啡还是茶?”

“茶。”

“好,马上会送来,我这就去联系老板。”

随后就有人送来一杯热茶,王安没有等多长时间,很快之前的那位服务生就过来,脸上带着恰如其分的职业式微笑:“老板在办公室等您,请这边走。”

王安走进豪华奢侈的老板办公室,王安是第一见市里赫赫有名的帝豪娱乐中心的老板。帝豪娱乐中心的老板世世代代都是农民,就生活在西区化工厂老家属西面的那个村子里,那个村子叫孙家庄,孙家庄里多数村名都姓孙,帝豪娱乐中心的老板孙正华是孙家庄里出色孙家后人。据说孙正华年少时性子极为跳脱,不服管教,与他同龄的人比较,总是脱颖而出。王安知道这脱颖而出的含意,不过就是从小就是问题少年,长大以后不务正业,靠着一些非常手段获取发家致富的资本,有了资本又会钻营,明面上注册了公司,背地里专干一些捞钱的不正当生意。王安倒也听说过许多有关孙正华的事情,毕竟是本市的名人。坊间就流传着孙正华早年靠放印子钱发家,纠集了一帮本村无所事事的小地痞流氓,专门给好赌的人放债,依靠打砸抢收取高额利息,积累了一定财富后,为了洗钱,买了四十多辆水泥搅拌车,给多处工地送货。还在市区买了一块地,建成仿古建筑,亭台楼阁、青砖碧瓦,院落气势恢宏,古香古色,名曰“御膳坊”。据说开业时,是城区的区高官和区长亲自去剪彩,生意可谓兴隆。另一家产业变是眼前的帝豪娱乐中心,是目前为止本市最大最高档的一家娱乐中心,据说里面的公主都是大学生,是本市成功男人闲暇时最喜欢去的娱乐场所。孙正华把原本隐藏在暗处的生财之道公然摆在了阳光下,做的相当漂亮,洗钱洗的那叫一个干净。当然这些都是坊间的传说,至于它的真实性,王安没有仔细追究过,所以它的真实性王安不得而知。但有一点,王安是知道的,孙正华为生他养他的孙家庄做了许多事。为村子里修了养老院,本村的管鳏寡老人只要申请就可以去养老院住,管吃管住,有人伺候。工作人员是本村的村名,工资由孙正华发。凡是孙家庄的村民,年满六十岁的,不论男女,一个月有六百元工资作为最低生活保障。老有所依了,少也要有所养,孙正华出面与离孙家庄最近的重点学校联系,为学校出资盖了一栋五层楼的办公楼,唯一的要求就是孙家庄的孩子要在那里读书。西区公园建设初期,孙正华也出资了六千万。历数孙正华做过回馈社会的善事、好事、大事,那也是比比皆是,本市的新闻也都做过长篇报道。就目前来看,孙正华也是一个对社会巨大贡献的实业家。

第367章

王安早就听闻孙正华的大名,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见面,今天也是一个机会,让王安一睹本市成功实业家的风采。当王安站在孙正华面前时,还是有短暂的怔愣,孙正华与传说中的人反差有些大。眼前的孙正华身形略显瘦高,皮肤比一般北方男人要白一些,戴着金丝边眼镜,乍一看去,竟一副文质彬彬的儒雅风度。量身裁剪的黑色中山装,服帖自然,彰显出一位成功实业家的低调和低蕴。孙正华通身上下都是那种低调的奢华,与帝豪娱乐中心张扬的豪华似乎是格格不入,却又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反而觉得协调融洽,恰到好处的合二为一。王安刚一走进去,孙正华就从豪华的老板台后起身面带微笑迎过来,嘴里说着:“欢迎,欢迎。”

王安也微笑着与孙正华握手,歉意的说:“贸然来访,希望不要打扰到孙总。”

“哪里,哪里,王队长能来,蓬荜生辉啊,我是久仰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王安心里突突一下,幽深的目光更加幽深,眼前的人果然不容小觑。整个帝豪娱乐中心的管理可谓严丝合缝,高质优效,从王安走进帝豪娱乐中心的大门开始,就可窥见一斑。尽管不到营业时间,王安又穿着警服,服务生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烦或是惊讶的表情,带着职业式的微笑接待王安,与一般客人没有区别。看王安递过去的证件时,非常仔细,姓名、单位,无一遗露,看过之后能够准确的复述给上级,带着王安走进电梯,并直接压好楼层。电梯停下门一开,助理总经理助理就在电梯门口等着,恭敬的说:“王队长,你好,欢迎指导工作,总经理在办公室等你,请这边走。”

细微末节才能显示管理的好坏自己身体员工的职业素养,从这些可以看出,帝豪娱乐中心的管理严谨,员工素质高。王安也去过本市其他一些大型豪华的娱乐中心,比起这里总有些不尽人意的地方。短短几秒,王安脑子里闪电般划过许多火花,王安不动声色,依旧微微一笑说:“孙总过奖,王某不才,徒有虚名。孙总的大名才是如雷贯耳,王某特地拜访本市有名的慈善家,今日一见,孙总果然让王某仰视啊。”

孙总的助理就在两人身边站着,对于两人的互相吹捧怕是心里笑翻了天,但人家职业素养高,一副你们说的都是实话,我有同感的模样。待王安和孙正华一落座,立刻有人送上热茶。

孙正华笑着说:“王队长尝尝这茶,据说是极品大红袍。”

此时孙正华笑的真诚了许多,王安笑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我真不会品茶,一般熬夜的时候会喝浓茶,不讲究那么多。不过孙总这茶的确不俗,据说母树大红袍,品质优异,条索紧实,色泽绿褐润,香气高雅、清幽馥郁芬芳、微似桂花香,滋味醇厚回甘,香味独特。既是尾水,那也是有香、清、甘、活的特点。而此茶也是以汤水取胜,醇厚、柔和、圆润、饱满,仿佛有老丛水仙的身影在里头,也是拼配大红袍中的极品了。”

王安的话音一落,孙正华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诧没有逃过王安的眼睛。孙正华笑着说:“王队长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与君一席谈,胜读十年书啊。孙某虽然喜欢品茶,却是只知道一些皮毛,不似王队长这般精通。受教,受教,请!”

孙正华也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王安是真心觉得这茶好,点点头低头继续品茶。

片刻之后,王安放下茶杯说:“今日来打扰孙总,是因为有些小事,需要在孙总这里了解一下情况。”

“请讲。”

“孙总有位助手叫韩冰对吗?”

“是,韩冰是我的助手之一。王队长是想了解他?不知道王队长方便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哦,孙家庄附近是化工厂的老家属区,一个星期前,那个小区有人失踪了,有人看见她曾经跟孙总的助手韩冰在在一起。”

“哦,是这样。”

孙正华看看身边的助理说:“韩冰在吗?”

“在的。”

“让他过来。”

“是。”

助理出去后,孙总笑着说:“化工厂的老家属区我很熟悉,我从小在那片长大,不知道是谁啊?”

“小钱的日子不好马玉梅。”

“小钱,小钱我很熟悉,比我小几岁,年轻时还在一起喝过酒,是个豪爽的人。他的妻子我倒不熟悉,主要也是后来我一直很忙,没有在家里住,与小时候常在一起玩耍的朋友也极少见面。小钱我也有些年没见过了。怎么他的妻子和韩冰有关系?”

“有人看见他们曾在一起。”

“确定是韩冰吗?”

“确定。”

正说着话,先前出去的助理和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来。中年男人中等身材,略微发福,皮肤较黑,眼睛下面浓重的青色和明显的眼袋,显示这个男人长期熬夜,睡眠不足。男人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微微弯腰。

“总经理好!”

“老韩,左下巴。这位是市公安局的王队长,有些事情需要向你了解一下。”

“好。”

王安对韩冰点点头,仔细观察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说:“认识着个人吗?”

韩冰接过照片看了看说:“认识,马玉梅。”

“很熟?”

“不是很熟,具体的不了解,只是偶尔在一起玩过牌,是个好玩的人的人。”

“你最后一次见马玉梅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年前,应该是小年的前一天。”

“具体时间、地点,还有谁?”

“小年的前一天,在孙家庄,我平时喜欢玩两把牌,那天晚上唐建国带着马玉梅一起来的。”

说到这里,韩冰偷偷瞄了一眼孙正华,脸色有些苍白。孙正华注意到了韩冰的眼神,但孙正话没有说话,脸上一直带着温和儒雅的笑容,没有给韩冰任何提示,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眼色和暗示。韩冰迅速收回目光,看着王安说:“化工厂老家属区的唐建国,我们十几岁的时候就认识。他开了家麻将馆,我又比较爱玩,所以经常见面,马玉梅也经常玩,一来二去就认识了。不过每次见面都是玩的时候,大家在一起。那天也一样,一起玩的人很多,有十来个,唐建国都认识。哦,我想起来了,有时候玩的晚了,大家一起去吃过宵夜,偶尔也会来这里。嗯,就这些了。”

“你和马玉梅单独出去过吗?”

“没有,我确定没有。”

“有人看见你去小区门口接她。”

“不可能,绝对是看错了。”

“你的车。”

“我的车?哦,有这么回事,是我的车,但开车的不是我,是别人开着我的车,唐建国就开着我的车接过马玉梅,我自己好像也接过一次。”

韩冰说话的时候有些躲躲闪闪,吞吞吐吐。不仅王安听出来了,孙正华也听出来了。孙正华淡淡的看一眼韩冰,语气也是淡淡的说:“有什么就说什么。”

韩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咽了一口唾沫开口说:“唐建国表面上是开麻将馆,实际上是靠组织场子赚钱的。他脑子活,点子多。手里有一帮喜欢赌博的人,那些人喜欢玩推饼子,摇骰子,玩的也大,输赢都在万子上,有时候赌的大一些,输赢就在十万左右。我,我也喜欢玩,几年前唐建国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庄子里有闲置的院子,就想租下来,便于他组织赌博场子。他先租了村子里最后面的院子,后来又打听到孙总家里的院子也闲置着,就找到我,让我帮着问问。这件事我问过孙总,孙总原本不太愿意租出去,还是我说是唐建国要租。孙勇也是认识唐建国的,毕竟都是一块长大的。孙总就同意了,交给我全权负责。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唐建国租了院子干什么,但协议已经签了,不好反悔。我有些害怕,就让唐建国有写了一份协议,说明只租给他院子,如果他有违法行为,与我们公司和孙总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不对他的行为负责。这件事我一直没敢跟孙总说。至于我个人,唐建国一早就知道我喜欢玩两把,碰到我闲的时候,总是叫我过去。至于说我和马玉梅关系好,纯属扯淡。我是听说马玉梅那女人挺有福的,有几次输的挺多,让马玉梅坐在身边,很快就能翻本。你不知道,赌博的人都挺迷信,信这个。按我们的说法,这女人红的很,身上有些福气。所以,有时候我也会叫她坐在我身边,赢了钱也没亏过她。我和马玉梅说白了也就是赌友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我能问一下,马玉梅出什么事了吗?”

“马玉梅失踪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

“马玉梅从大年初一到现在一直没有回家,是他丈夫报的案。”

“一个礼拜了?会不会是出去玩了?赌博的人一玩起来,昏天暗地的。怕是赌红眼了吧?”

第368章

“你觉得她会去哪里?”

“我,我怎么知道?我们还没熟到那份上。”

“有人说你们关系非同一般。”

“胡说八道,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唐建国说的吧?他简直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他自己缺女人,以为别人都跟他一样,一见女人就想那事。”

孙正华的另一位助理咳嗽了一声,孙正华面不改色,依旧一副认真的模样。韩冰尴尬的笑了一笑说:“对不起,王队长,别见怪,我也是急了,嘴里没把门的,一秃噜就说了。我没多少文化,是个粗人,让王队长见笑了。”

“没事,你继续。”

“我,我还说唐建国吧。唐建国离过两次婚,到现在都是单身,说真的,马玉梅性格挺讨喜的,唐建国对她一直都有心思。”

刚说到这里,老板台上的电话铃响了,助理接听电话后,附身在孙正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孙正华笑着说:“王队长不好意思,我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处理,就不陪王队长了。王安慢慢谈,老韩啊,一定要配合王队长的工作。”

韩冰恭敬的起身答:“总经理请放心,我一定配合。”

王安也站起身微笑着说:“孙总请不必客气。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谈。”

“不,不,不需要,就在这里,请随意。我会尽快赶回来。”

“孙总太客气了,不用管我,也就几个简单的问题,不需要太久,也许一会儿我就告辞了。”

“那我先忙去了,随时联系。”

孙正华迈着稳健的步伐不急不缓的走了,背影笔挺。王安一直微笑着注视着孙正华的背影,直到跟在孙正华身后的助理关上厚重的实木门。不得不说孙正华的背影很好看,坚毅又不失儒雅,笔挺成熟稳重,男人味很足。王安看着厚重的实木门关上后,侧脸看看韩冰。韩冰轻轻吁了口气,明显的放松下来。王安笑着说:“韩助理很紧张?”

韩冰面部表情明显比刚才轻松了许多,略微尴尬的笑笑说:“没有,王队长多心了。”

“孙总平时对员工要求很严厉?”

“没有,孙总是个随和的领导。哪个公司没有制度?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严厉点也很正常不是?”

“这倒是,公司管理相当不错,员工素质也很高。这点我今天看到了,是毋庸置疑的。能在这样的公司工作,并做到总经理助理的位置上,相信韩助理的能力也是很强的。”

“王队长说笑了,那是总经理记情,我们不仅是一个村子的,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总经理始终记得自己是农民的儿子,对家乡情深义重,为家乡的人做了很多事,其中就包括像我这样的发小,给我们工作的机会。不光是我,恐怕孙家庄的老老少少对孙总都是感激不尽的。”

“这话没错,目前为止,别说是西区,就是全市的村子,能拿工资的也就三四个,可别的村的情况与孙家庄完全不同。孙家庄完全是靠一个人支撑的,这就不得了。孙总是令人佩服的!”

韩冰与荣俱焉的点点头。王安话锋一转说:“你在公司主要负责哪方面的工作?”

“哦,我,我就做一些杂事,跑跑腿,打打杂什么的。我又没文化,不像人家大学生,懂得多。刚刚不也说了嘛,总经理主要是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给口饭吃。写写算算我不行,唱唱跳跳也不行,也就看着年轻人干活时不要出问题,进进货什么的。大事干不了小事倒挺多,比较杂,也就是替孙总操点心,看着点年轻人而已。”

“我看过马玉梅的照片,很漂亮。”

“算是漂亮吧,唐建国也这么说。”

韩冰的警惕性很高,说话虽不够圆滑,头脑也不够快,痞子味十足,但基本上一涉及到孙正华,韩冰会马上闭嘴,有时候不能圆满缓解的地方,甚至能硬生生的刹住。王安试过几次后,就开始把话题引到马玉梅的身上。孙正华不在的情况下,谈起唐建国和马玉梅,韩冰明显要轻松许多,社会上那种所谓的社会话也很多,时不时就带出来浓重的痞子味。王安对付韩冰这种人,几乎是手到擒来,不费什么心思。王安因势导利,问出了许多事情。

韩冰也离婚多年,但韩冰不缺女人,比马玉梅漂亮年轻的女人多的很,以韩冰的身份许多女孩子都是主动贴上来。韩冰是既好赌又好色,与唐建国可谓是臭味相投,两人关系相当不错,色心都很重。帝豪娱乐中心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背后干什么龌龊的事其实大家都明白,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帝豪娱乐中心其实也是重点关注对象,不过人家似乎背后有人,王安就听到过打黑扫黄组的抱怨,背后势力强大明知道有问题,但每次查的时候都抓不住把柄。部署了几次突击检查,都没有结果。有些小问题还没问清楚,上面就会干涉,最后都不了了之,搞的人都没信心了。韩冰说他不缺女人,王安深信不疑,帝豪娱乐中心的女人多了去,而且都是年轻漂亮的,除了陪酒陪跳舞陪聊天,只要给钱,能干什么,大家不言而喻,心里清楚。像韩冰这种人,都是一手搂着美女,一手夹着雪茄,坐在牌桌上肆意妄为的主。韩冰说因为马玉梅身上带福气,所以他邀请马玉梅坐在自己身边。这一点倒没错,王安听过这种说法。赌博之人除了技术之外,手气也很重要。唐建国也说过,马玉梅的运气好,许多人都喜欢让马玉梅坐在身边,或者当助手,赌起来不仅赏心悦目,心情愉悦,又赢钱。谁不喜欢?唐建国喜欢马玉梅,曾经各种姿势的骚扰,不过马玉梅别看大大咧咧的,吃吃喝喝没问题,高兴时说说笑笑,摸摸小手都行,可关键时刻掉链子,唐建国下了功夫也没得手,弄的唐建国心里跟猫爪似得难受。唐建国有一次喝酒时跟韩冰抱怨,心里难受。

“你说就这么一个女人,咋就这么难搞啊?”

“哪个女人?”

“马玉梅呗。”

“想女人还不简单,哥哥我介绍几个给你,随便玩。”

“就你们那女人,我还真就不想要。”

“你什么意思?我们那里的女人可是要学历有学历,要身材有身材,既年轻又漂亮,你还看不上?我倒是想看看你看上的还能比这强?”

“唉,我的哥哥呦,你那都是专业的。哪有良家妇女好?”

“你小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良家妇女那是能玩的吗?搞不好就是没吃上羊肉反惹一身骚啊。”

“这哥哥就不知道了吧?这方面我有经验,俗话说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你是没尝过,那滋味,啧啧,回味无穷啊。”

“那娘们就那么好?”

“谁?马玉梅啊?哥哥,我的好哥哥唉,马玉梅我还没弄到手呢。那娘们,猴精猴精的,根本不上路,我这是抓心挠肝的。哥哥,你不知道,想我唐建国也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美男子,从没有失过手啊。可就这娘们,软硬不吃,让兄弟我都要怀疑人生了。”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满街都是,你不至于吧,想玩女人,随便找个解决一下,干嘛搞得自己那么累,真心想不通。难不成,跟搞个黄花大闺女般费心?有那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多弄点钱。钱是个好东西啊,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寸步难行啊。只要有钱,啥样的女人不是勾勾手指头,就成堆成堆的往你怀里生扑啊。”

“哥哥,我的好哥哥唉,有的女人不一定是钱就能解决的。那女人倒是喜欢沾点小便宜,大钱你给她,她也不拿,小钱不解决问题。”

“那是钱不到位,你给的不够。我们老大,一出手就是几十万,那些个看着高大上的明星们那是生扑啊。”

“也对,哥哥这话说的没错,可兄弟我没有那么多钱啊。”

“那就换个女人呗,这女人啊我看来了,都他妈是明码标价,就差贴脸上了。”

“可我就稀罕她,他妈的搞的我对别的女人根本提不起兴趣。你是不知道啊,那女人可骚了。只要一看见她那骚样,我就想弄她一下。”

“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哥的心思全在牌上啊。”

也就是那次以后,韩冰才格外注意了一下马玉梅。要说漂亮,韩冰见过比马玉梅漂亮的多的多的女人,但马玉梅身上确实有股勾人的味道。韩冰原本没注意,这一注意才咋摸出味来。马玉梅就属于那种专门勾人的女人,嘻笑怒骂时带着风骚,一举一动尽现妩媚。成熟女人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人不由得就想到那事上,脑补一下跟她上床的场面。韩冰有心打击一下唐建国,就格外照顾马玉梅。对于好赌的韩冰来说,马玉梅坐在自己身边,那手气好的挡不住,这才是韩冰心中所想。一来二去,韩冰也对马玉梅另眼看待了。马玉梅提起了韩冰对女人的兴趣,不过韩冰绝没有唐建国那走火入魔的心思。韩冰对其他女人照样来者不拒,不过就是看见马玉梅就忍不住逗一下而已。

第369章

马玉梅性格爽朗大方不拘小节,乍一看似乎很不安分,接触久了才发现,马玉梅其实是个很保守的女人,你要是真想跟她有个什么,费劲着呢。韩冰仔细观察了一下,满场子喜欢马玉梅的男人不少,跟马玉梅关系好的也不少,但要说有哪个男人跟马玉梅有特殊关系,韩冰看不出来。马玉梅这样的女人终于成功的挑起了韩冰的兴趣,游戏花丛中的韩冰,身边不乏年轻漂亮放的开的女人,但如马玉梅这般看似放荡不羁,实则传统保守的女人还真没见过。韩冰经常打交道的女人都是风月场中的,自然是风骚妩媚妖娆的,不用你费心,但凡有些意思,人家就投怀送抱,有些甚至都是你没心思,人家也能挑逗着让你有心思。如马玉梅这样,只负责挑起你的兴趣,却不负责泄火的女人,倒是让韩冰觉得新鲜。但绝没有唐建国邪性,唐建国游戏花丛多年,从没有这么失手过。用唐建国的话就是,那些看上去一本正经的女人,其实骨子里都是放荡的,一眼看上去枯燥无味的女人,挑逗的过程才更有意思。换句话说,韩冰注重床上的感觉,而唐建国更享受追逐的过程。有关马玉梅的话题,两人偶尔也会说起,韩冰只是偶尔挑逗一下,并不怎么

上心,唐建国确实时时刻刻的盯着马玉梅,随时释放他火热的心思。这在圈子里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不过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心思各异的男人们暗地里较劲,看到底最后花落谁家?谁能把马玉梅搞到手?韩冰比较忙,一般会在公司上班,下班后也经常跟着老板出去办事,闲的时候就去赌博,而赌博的场子多了,也不是唐建国一家,哪个场子都去,所以见马玉梅的频率远没有唐建国以及唐建国圈子里的男人多,最多一星期见一次,有时候一个月这个也见不了两次。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向往花木易为春。要说马玉梅失踪,韩冰觉得唐建国最有问题,韩冰告诉王安,唐建国走火入魔了,每次看见马玉梅都两眼冒绿光,跟狼一样,挺吓人的。单身男人,怕是憋出事来了。韩冰告诉王安,马玉梅有一个同学,跑货运的,有一次驾驶执照被西区的交警扣了,马玉梅找韩冰帮忙。那次事韩冰给办的不错,没有罚款扣分,就让她的同学给买了一条烟,还算是多认识了一个朋友,双方皆大欢喜。事后,马玉梅的同学请大家坐坐,一起吃饭。马玉梅作陪,那次韩冰看着马玉梅跟她的同学关系不错,似乎挺亲热的。事后韩冰还调侃马玉梅:“小马啊,你那同学整天介在外面跑,挣的都是辛苦钱,也挣不了多少。哥哥我多好,整天陪你乐呵,他能跟我比?”

马玉梅风骚妩媚的笑着说:“韩哥,他咋能跟你比?你是孙总眼前的红人,抬脚跺一跺,西区震三震,谁能跟你比。我那同学是个可怜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没什么本事,但人老实,我在这边也顾不上我妈,我同学离我妈近,替我看顾着些,我也放心不是?这次的事,多亏韩哥,我和我同学记着呢,韩哥以后有事尽管吩咐我,大忙帮不上,出力的活没问题。”

韩冰趁势抓住马玉梅的小手,经常干家务的手,略微有些粗糙,握在手里沙沙的感觉,心里痒痒的舒服。韩冰色眯眯的说:“韩哥心里想什么你不知道?我就稀罕你这个人。”

马玉梅反手掐了一下韩冰的手,笑嘻嘻的说:“真的啊韩哥,我咋就不信呢?韩哥身边美女如云,我又不是没见过?随便拉出来一个就比我强,韩哥就别磕碜我了。我老我丑我承认,别说出来啊,多伤自尊啊。”

韩冰笑着捏捏马玉梅的脸说:“你这张小嘴,就会说话。啪啦啪啦的,说的韩哥我都不好下手了。行了,你哥我跟你开玩笑呢。今晚我有个场子,陪哥去。”

马玉梅趁机抽回自己的手说:“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这就回去拿香皂好好洗洗,去去晦气,保管让哥赢个盆满钵满。”

韩冰说他记得很清楚,那晚他们玩了一夜,韩冰果然赢了个盆满钵满,心情大好,甩手就给了马玉梅两千块钱,让她拿着花。马玉梅也够意思,另一位输得一塌糊涂的人想翻本,叫马玉梅坐在身边当助手,马玉梅直接拒绝了。笑着说:“这不合适,我是跟着韩哥来的。”

韩冰哈哈一笑拉着马玉梅坐在自己身边说:“发牌,来,哥替你下一注,输了算我的。”

韩冰说马玉梅骨子里有一股社会人的义气,侠肝义胆,很容易让人接受。说到自已的车接过马玉梅,韩冰不否认,是接过几次。其中有两次是自己在别的场子玩,输得惨,就想叫马玉梅过来换换手气。他给马玉梅打的电话,别人开他的车来接的马玉梅。这种情况有过几次,不过马玉梅答应过来的只有两次,也就是说只接过两次。唐建国开韩冰的车也接过马玉梅,接过几次忘了,因为有时候唐建国不止接一个人,说顺路接好几个。韩冰说自己从来没有亲自接过马玉梅,尤其是晚上。韩冰说就是自己有那个心,马玉梅也绝对不会答应。马玉梅很会把握分寸,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马玉梅失踪,让韩冰也觉得意外。虽然韩冰和马玉梅的交情仅限于赌友关系,但对于马玉梅,韩冰的评价是不错的。韩冰认为马玉梅这种女人真适合娶回家做老婆,出的了厅堂,进的了厨房;带出去有面子,窝在家里有干头。觉得让她做情人有些可惜,不过,以韩冰的感觉,马玉梅怕是一般男人搞不定,不是轻易跟人上床的女人。所以韩冰认为马玉梅失踪有可能是有人因爱生恨,故意把马玉梅藏起来了。

王安问韩冰觉得谁的可能性大,韩冰直接说:“我认识的圈子里,唐建国最有可能,还有,我觉的马玉梅的那个同学也有问题。”

韩冰虽然只见过马玉梅的同学钱进川一面,但印象深刻。钱进川看马玉梅的目光让人能起一身鸡皮疙瘩,韩冰觉得那目光跟唐建国有的一拼,冒着绿光,怪瘆人的,一看就不正常。

王安从帝豪娱乐中心出来时已经中午了,王安直接回单位,刘冬和张哲还没有回来,王安只好自己去食堂随便吃了一口。从食堂出来,王安没有回自己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实验室。老头子和萧然坐在阴暗的停尸房里低声说话,王安推门而进。萧然回头一笑说:“憋不住了?我以为你大清早就会来呢。”

“有些事情不弄明白,来了也是闲的。怎么样,看出什么了?”

“女人,从碎肉的切口看,应该是用类似斧子的利器剁的。”

“斧头?”

“不确定,比传统的斧头刃要宽一点。”

“大号斧头?”

“不太像。”

萧然没有说话,两人看着老头子。老头子说:“比一般斧头的刃宽,比菜刀的刃又窄。”

“附近没有再发现其他的?”

“暂时没有,昨晚已经在附近搜寻过了,天黑只是大概,今早又去了,我觉得应该还有。”

“走,我要亲自去看看。”

老头子立马起身,萧然立马说:“走,一起。”

王安和老头子、萧然一起下楼,萧然开车,三人一起直奔徐家山。

在市公安局为那两只手焦头烂额的时候,化工比长老家属区的连军,正站在自己家的厨房门口。随着天气越来越热,既是开着窗户,室内的温度也不低。黑色大垃圾袋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些腐肉的气味。连军心里焦躁不安,用脚踢踢垃圾袋,轻轻吁一口气,好在剩下的不多了,大的几块连军已经扔的远远的了,就剩下两个小袋子,连军想着今天要赶紧把最后这两袋子也扔出去。连军看着看着,心里一阵恶心,赶紧转身走进卫生间,脱掉衣服站在蓬头下,水温调高点,用搓澡巾使劲搓自己的身体。二十分钟后,连军才从卫生间出来,恶心的感觉才被压住。连军看看时间,决定先去母亲那边吃早饭,然后再做打算。连军穿上薄羽绒服往外走,外面天气不错,前两天的寒流一过,天气挡不住的热了起来。连军心里庆幸前两天的寒流,要不厨房里那堆烂肉早就臭了。现在想起来,连军心里还是阵膈应。连军抬头看看天,这会儿太阳刚刚慢慢从东方升起,院子里的人挺多,互相打招呼问候的声音此起彼伏。连军脸上带着笑容,一路跟邻居们打着招呼,心里烦闷不已。然后,连军就听到有人低声说:“听说了吗?小钱的媳妇失踪了。”

“那咋能不知道,这两天公安局的车进进出出的,就知道是出了事。唉,没想到,好好的一个人去了哪儿啊?”

第370章

“这院子有些邪性啊。”

“什么意思?”

“去年夏天就开始出事,到现在为止,都三个了。”

“是啊,你这一说才觉查到。也是,出事的都是小媳妇,年轻漂亮的,这可不是跟年纪大的走了不一样啊。”

“嗯,连家那闺女还没找到吧?”

“没听说,怕是不好找,我估摸着等找到也是不会喘气的。”

“你说着钱家的媳妇也丢了,怎么就失踪了。这院子几十年了,以前也没见有人莫名其妙的就失踪了,这最近是怎么了?”

“嘘。”

连军板着脸走过去,说话的人停下,看着连军路过。连军原本平复下来的心情瞬间不好了,连军听到了他们的话。脑子里不由得想起汪红,汪红就是连军心中的朱砂痣。连军闭了一下眼睛,心中暗暗呼叫:“红红,你到底去哪里了?”

连军痛苦极了,心痛到无法呼吸,连军突然觉得自己胸闷,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连军停下脚步,原地站了一会儿,缓过劲来才慢慢开始走。

连军进门就听见连兵欢快的声音:“妈,今天霞霞过来,你让我哥做几道拿手菜呗。”

母亲笑着骂到:“你个不长进的东西,你自己的对象,凭啥让你哥做菜?”

“妈,你可是我亲妈,那可是我亲哥,将来也是霞霞的亲妈、亲哥,你就给我哥说说呗。”

“你自己说去,我才不说。”

“我这不急着出去嘛,我哥还没来,我等不住。”

连军忍不住出口说:“等不住什么?”

连兵的脑袋从厨房里伸出来,高兴的大叫:“哥,你来了,太好了。”

连兵端着早饭出来说:“哥,今天霞霞过来,做几道拿手菜呗。”

连军看看弟弟,笑着说:“什么时间过来?”

“我们回来吃晚饭。”

“哦,知道了,改天我做菜的时候你要学,以后自己做了吃。”

“别,哥,我的亲哥,反正我们以后就住家里,离得近,想吃就让哥过来做。”

“商量好了,什么时候办事?”

“原本我们想情人节那天去领结婚证,结果今年大年初一是情人节,人家不开门,我们一商量就今天去领证。”

“霞霞家里人怎么说?”

“她妈说要彩礼六万,我觉得太多了。霞霞把户口本偷出来了,我们悄悄去领证。等领了证,她妈不同意也得同意。”

“六万,也太多了,咱这院里最多的也就四万。”

母亲一听就有些着急,开口说道。连军笑笑拉母亲坐在沙发上说:“六万是多了点,实在不行我哪里还有些钱,先给连兵用。”

连兵摇摇头说:“不用哥,她妈就那样,偏儿子,指望着给儿子赚彩礼钱呐。霞霞说了她家肯定没有嫁妆,她妈一分钱也不会给她。打工这么多年,工资都上交了,霞霞自己也没钱,就一个光杆司令,只要我以后对她好,她不在乎彩礼不彩礼的。所以,霞霞老早就把她妈藏户口本的地方侦查清楚了,大清早就打电话给我,成了,我这就过去,先把结婚证给领了,来个先斩后奏。哈哈哈!”

母亲叹口气说:“别把她妈气病了,到底是自己亲生的闺女,闺女过得好,她也高兴不是,你们年轻人别把事情做的太绝。”

“妈,你是不知道,霞霞在她家根本没地位,初中毕业就到处打工,赚的钱都给了家里,自己连件好衣服都没有,就她现在身上穿的能看过眼的都是我给她买的。她愿意跟我好,愿意跟妈一起住。”

连军不让母亲开口,直接说:“你俩商量好了?”

“嗯,商量好了,我们也不打算大办。她也知道咱家的情况,妈身体不太好,经不起折腾,她说只要我以后对她好,她什么都不要求。咱家房子又大,我们跟妈住一起,她没有正式工作,以后我不打算让她再去打工了,挣不了几个钱,整天辛苦不说还受气。我的工资加上妈的退休工资,日子也不差。”

“臭小子,我同意了吗?连我的工资都算计上了。”

母亲笑骂一句,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人老了怕寂寞,连兵整天不着家,连军忙,老太太身子骨不好,很少下楼,一个人寂寞怕了,想着有一个人陪着自己,哪怕是吵两句嘴,也算是解闷了,一听连兵这话老太太心里还挺乐呵。

连军听着也不错,连军手里有钱,就是给买个电梯房也够,是汪红给的。但这会儿,连军觉得还不到拿出来的时候,谁知道那个霞霞人品怎么样?别是说的好做的差,坑了连兵不说,再整天惹老太太生气,说不定没几天能把老太太气死。如果是个好的,连军不介意给他们一笔钱拿钱连军觉得自己这辈子都用不上了,汪红一天没找到,连军就没心思做别的,整天浑浑噩噩的,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听连兵说的不错,就说:“你们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只一条,别闹到家里来,咱妈身体不好,经不起。”

“放心吧哥,我心里有数。”

连兵快速往嘴里塞了两包子就起身说:“妈,哥,我走了。”

“中午不回来?”

“不回来,中午上她家,哥,别忘了晚上做饭。”

“知道了,你慢点,喝口粥啊。”

“来不及了。”

连兵一边说着一边急急忙忙出门了,风风火火的。母亲笑着说:“死小子,都要结婚了还是毛毛糙糙的,一点都不稳当。”

“你管他干啥?从小就这样,不也一样长大成人了。妈,你再喝口粥啊。”

“喝不下了,我去看看存折,要是连兵真的领了结婚证,即便霞霞家不要彩礼,该给霞霞买的东西咱也不能少,那三金五金的,都得买。这房子是不是也得装修一下,再怎么说,结婚也是大事,不能让人家笑话。”

“你这是激动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啊,当初我结婚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高兴。”

母亲伸手轻轻拍了连军一巴掌,笑着说:“怎么不高兴?这还吃醋了?亲弟弟结婚,你这当哥的不得表现表现?”

“这就偏上了?”

母子说说笑笑,气氛轻松愉快。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连军起身收拾碗筷说道:“妈,你休息吧,我收拾完就出门,转着买点菜,中午随便吃点,晚上好好做一顿。”

“嗯,知道了,你去吧,我来收拾。”

“不用,快去躺着,想想都要准备些什么,心里也有个数,别到时候整的手忙脚乱的。”

“对,对,我这脑子,就去,我这就去。”

老太太刚走到卧室门口又回头说了一句:“红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最近我这心里一直慌慌的,总觉得要出什么事,红红这都快两个月了也没过来,连个电话都没有,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连军的心脏紧缩了一下,针刺样的疼痛袭来,连军问问心神,拿着碗筷往厨房里走,淡淡的的说:“能出什么事?怀了这胎,张远紧张的不得了,班都没上,张远几乎不出门在家看着红红。”

“唉,也是,张远也是怕了。”

母亲说完就进了卧室,没有多说。连军没有接话,打开水龙头洗碗。哗哗的水声让连军想起那年夏天,红红十六岁的夏天。那年夏天突然就热起来了,西区建了两个室内游泳馆,也不知从哪里看到的说是游泳可以减肥,原本都是男性的游泳馆猛一下女性就多了起来。红红也闹着要学游泳父亲和母亲没办法,就对连军说:“你教红红,小心点,女孩子家的,随便玩玩就行了。”

连军就带着红红去了离得比较近的一家室内游泳馆,在游泳馆门口给红红买泳衣。连军问红红:“喜欢哪一件?”

红红靠在连军怀里,抬起漂亮的眼睛看着连军说:“连军哥喜欢哪一件?”

连军宠溺的看着红红,柔声说:“红红穿哪一件都好看。”

“我要连军哥挑一件。”

“好,就这件,好看。”

连军换好泳衣先进去了,坐在池子边,随意的看着下饺子般的池子,觉得人太多,心里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带着红红下水。没一会儿,连军就感觉到了异常,仔细一看,周围的男性都情不自禁的向一个方向看去,年轻一点的更是嘻嘻哈哈的笑闹着,连军一看就知道是为了引人瞩目。连军也随着大家的目光转头看去,只一眼,便千秋万世。红红穿着自己给她挑选的那件红色连体泳衣,从女更衣室的门里出来,正站在门口向里张望。艳丽火热的大红色泳衣,紧紧包裹着纤细的白皙的身材,修长白皙的四肢,精致的锁骨,乌黑的长发及腰,饱满圆润的胸,挺翘的臀,美到不像话的五官,站在那里,睁着漂亮的大眼睛四处张望。连军觉得一瞬间自己的呼吸不畅,心脏有窒息的感觉,周围仿佛刹那间陷入黑暗之中,只剩下红红一个身影,连军大口喘气,睁着双眼愣愣的看着红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连军才努力平复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周围的声音也传到连军的耳朵里。

第372

连军走出小区,向车站走去。没等多长时间,就来了一辆公交车。这路车是去城区的,是一条线路较长的公交车,连军没有犹豫直接上车。这是第二站,车上人不多,连军坐在靠窗的位子,把红色的袋子放在脚边,车上有些热,连军悄悄吸吸鼻子,总觉得有股腥臭的烂肉味道。连军把车窗打开了一点,车开动起来,一股冷风吹来,连军觉得味道瞬间消散了。连军刚刚松口气,身后的人伸手关上车窗,轻声说:“有些冷。”

连军听到身后是个女人,便回头看。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穿着打扮很时尚,连军歉意的笑笑说:“不好意思,我有些晕车,头疼想吐,所以想稍微开点窗,对不起。”

帅气的连军浑身上下一股成熟阳光的气息,成熟男人的魅力在粲然一笑时尽显无遗,瞬间秒杀了时尚少妇。少妇对着连军明媚的一笑说:“哦,没关系,你开吧。”

连军笑笑说:“谢谢!”

连军把车窗只开了一条缝,连军感觉只要有点冷风吹进来,鼻息间那种腥臭的烂肉味几乎闻不到。车一站一站停靠,上上下下,来来往往许多人,连军的目光偶尔滑过人群,大多数时间里,连军都看着车窗外,冬天的风景没有看头,一片荒凉寂寥,尽管已经立春,气温回升,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但冬天的清冷寂寥依旧还在。放眼过去,草枯树萧条,满眼都是荒凉。连军原本打算坐到终点站,又一想,终点站是城区繁华地段,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没办法办事。连军观察了一下,车正好到了西区与城区的交接处,处于三不管地带,汪红家的别墅区刚过一站。连军临时决定在这里下车,连军附身提起脚下的红色袋子,起身对后座上的时尚少妇微微点头示意,时尚少妇回以灿烂明媚的笑脸。连军向后门走去,高大帅气英俊的连军,手里拿着红色的袋子,看上去与他本人的形象很不协调,违和感太强。

连军下车后,仔细观察周围环境。其实对这一带连军是比较熟悉的,小时候到处疯跑,这里也常来。这座城市地形狭长,典型的两山夹一沟,母亲河穿城而过,两边都是连绵不绝,纵横东西南北的黄土高原。连军此时站的地方便是如此,南面是一道坝,坝上是铁路线,铁路线过去就是黄土高原特有的山脉,起起伏伏,连绵不断,近处的低,越远越高。北面是河景路,这条路很长,有二十多公里,往西刚修到西区别墅区的附近,向东过去二十多公里。连军由西往东,下车后跨过人行道就站在北面的河景路上。河景路此时的风景也不错,连军站在岸边,向河面看去,河面上看不出湍急水流,安静的河水缓缓向东流去。河岸上有风吹过,有些凌冽刺骨。连军瑟缩了一下,慢慢沿着河边向东走去。这里人很少,马路上川流不息的汽车,偶尔打一两声喇叭,刺耳的喇叭声惊起河边的麻雀,四处飞散。连军从河景路上沿着台阶往下走到河边,似乎是想近距离的观赏母亲河的美好。连军踩着河边已经解冻的湿泥,慢慢沿着河慢慢向东走,若有所思的看着河面。万般惆怅似这冬日的河水,忧伤寂寞。连军走了几百米后,抬头看向上边的河景路,没有看见人影,前后也没有人。连军走到河景路的墙下,随手捡起一块长型石头,迅速在墙角下挖出一个浅坑,连军从红色袋子里拿出装着碎尸的黑色垃圾袋,黑色垃圾袋连同里面的碎尸卷的紧紧的,连军把它扔进刚刚挖好的坑,坑不太深,刚好能把黑色垃圾袋放进去,连军迅速埋好,用脚把虚土踩实,又捡了几块石头压在上面。做好这一切后,连军站起身,河面上刚好吹来一阵风,连军脚边的红色袋子随风飘起,连军赶紧追了几步,把红色袋子抓在手里,卷紧装进上衣口袋。

连军坐公交车回到西区,连军去了西区最大的菜市场,下车后看见有垃圾箱,顺手把外衣口袋里的红色袋子扔进垃圾箱,快步向市场走去。这是西区最大的菜市场,食材种类齐全,连军挤在人群里,购买理想中的食材。连军称了两斤排骨,挑了一条肥硕的草鱼,一斤大青虾,又买了几样素菜,就急忙挤出市场,坐车回家。

连军到家以后直接进厨房,母亲跟在连军身后说:“怎么这么长时间?”

连军边整理菜边说:“哦,我去了大市场,那里花样多一些。连兵既然说了,就好好整治一桌,不然连兵会觉得没面子,霞霞也会觉得我们家不重视她。”

“我给你打下手。”

“不用妈,你歇着吧,时间还早,来得及,我大概收拾一下,先喝口茶,慢慢做。”

“开水我才烧的,那我先给你泡茶。”

“好,谢谢妈!”

母亲笑着去客厅给儿子泡茶,心里想着这孩子今天总是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老太太自己摇摇头,心里暗想:“真是人老了,心事重了,孩子明明好好的。”

连军把菜大概归置了一下,就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端起茶杯小心翼翼的喝一口热热的茶水,惬意的叹口气。放下茶杯,靠在沙发上,侧脸看着母亲,笑着说:“妈,今天很高兴?”

母亲笑着说:“是啊,等你们都有了自己的家,我就放心了,以后到了下面,看见你们父亲,我就有的说了,我对得起老连家的列祖列宗。”

“扯远了,妈。”

“连军,妈知道自己的身体,也就是拖天天,说不定哪天就走了,我就是不放心你们。连军啊,你什么时候去看看小丽吧,要不别人也行,你总得要有个伴,一个人的日子不好过。红红就要当妈了,当年到底是太小,小丽也是性子暴了一些,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唉,这都是命!”

“妈,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别想太多。你好好活着,家孙子,外孙子随便抱。”

老太太斜眼看看连军叹口气,无奈的转了话题:“连兵和霞霞要是今天真的领了结婚证,我是不是要表示一下?”

“应该是,看吧。还不知道能不能领上呢?”

“我看费事,领结婚证用不了多少时间,一大早就出门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一天了,我看没希望。”

“妈,实在不行就咱就给彩礼吧,我那里还有钱,红红也给了不少,当初给的时候就说是给连兵结婚用的。”

“红红给了你多少钱?她也不容易,现在不上班在家保胎,估计也没什么钱。老伸手向张远要也不合适,你把钱给她用吧。”

“过两天我去看看红红,问一下她的意见,别弄巧成拙了。”

“这过年张远也没来。”

“张远病了,可能压力太大,高烧不退,都住院了。”

“啊?现在怎么样了?好了没?”

“差不多了,说是感冒引起的。”

“不会传给红红吧?”

“没在家住,去了山上。”

“红红一个人在家啊?那怎么行?让红红过来啊,住在家里多好。”

“妈,就你这身体哪能照顾红红,连兵整天不着家,我一个大男人既是有时间也不方便不是?张远请了保姆,专门照顾孕妇的,说是金牌的,多花点钱无所谓,主要是照顾的好,人家是专业的,又是拿了高工资的,绝对比你照顾的好。住咱家,红红还的操心你。”

“哎,老了,没用了,啥也干不了。”

“妈,你是老当益壮,一会儿我做菜,你帮我剥葱剥蒜。”

“哦,没问题,准备做什么?”

“我记得连兵说霞霞爱吃糖醋排骨,我买了排骨,年轻人都爱吃酸菜鱼,爆炒大虾,再炒几道拿手菜,八道菜,一道汤,主食米饭。怎么样?”

“嗯,不错,酸菜鱼好,红红也爱吃那道菜。”

连军心里一痛,起身说:“妈,我去准备了。”

连军起身很猛很突然,母亲诧异的看一眼连军,这一次,母亲明显感觉到是因为自己提了红红。为什么儿子一听到红红就变脸?母亲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的看着连军急促的背影,目光里的怀疑愈重。

连军狼狈的快步走进厨房后就有些后悔,太明显了,母亲不会看出什么吧?连军回头看客厅,母亲幽深怀疑的目光没有躲过连军的眼睛,连军心里一惊,顺手拿了几根葱走出来,递给母亲说:“妈,帮我剥葱。”

母亲淡定的看一眼儿子说:“我去厨房剥,葱皮子飞的到处都是,不好收拾。”

连军伸手扶起母亲,娘俩去了厨房。

连军的菜做的差不多的时候,听见门响。连兵一进来就大声说:“妈,哥,我们回来了。”

母亲笑着说:“马上就可以吃饭了,你哥做的差不多了,去洗手吧。”

第373章

“妈,看我们的结婚证。”

“哎呀,真的领了结婚证啊!”

“那当然了,我和霞霞现在可是合法夫妻了。哥,哥,我们领了结婚证了。”

连军炒好最后一道菜,关火盛盘端着菜出来。连兵举着结婚证跳到连军面前,欢快的说:“哥,你看。”

连军把菜放在桌子上,笑着说:“以后就是大人了,怎么还没个正形。”

“嘻嘻,哥,我高兴啊。”

母亲在一边笑着说:“赶紧去洗手,吃饭了。”

连兵拉着霞霞去洗手了,母亲趁机小声问连军:“这可怎么好?真领结婚证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霞霞该有想法了。”

“不急,一会儿问问他们有什么想法,再做打算也不迟,该给他们的一分也不会少,咱老连家娶媳妇怎么也得热闹热闹啊。”

母亲点点头,母子俩刚坐下,连兵就牵着霞霞手出来,一屁股坐下说:“饿死我了。”

连军一边盛米饭一边说:“一天没吃啊?”

“嗯,没吃,不想吃,想着晚上要吃好吃的。”

连兵夹了一块排骨吃,欢喜的眉眼弯弯,一边啃排骨一边说:“真好吃,哥,手艺棒棒哒。”

“慢点,没人跟你抢,霞霞,你也吃啊。喜欢什么就多吃点,别客气。”

母亲笑着招呼霞霞,女孩子有些害羞,羞涩的点点头,低头吃菜。母亲满意的看看小两口,笑着说:“连兵啊,这结婚证都领了,打算怎么办啊?”

“妈,你说咋办就咋办。”

“那怎么能行?霞霞家那边什么意思?”

“嘻嘻,她家啊?她家没意见,她妈说了,怎么办都行,没意见。”

连兵挤眉弄眼的说着,连军和母亲有些莫名其妙。连军开口说:“怎么个意思?”

连兵看一眼霞霞,撇撇嘴说:“我们今天去她家了。”

连兵伸手握住霞霞的手说:“别担心,妈和哥哥都是好人。”

母亲和连军疑惑的看着俩人,霞霞虽然低着头,但眼泪滴在了饭碗里。母子俩不知道什么情况,也没有贸然开口,只沉默的看着连兵,希望连兵给他们一个解释。

连兵笨拙的给霞霞擦干泪珠,低声说:“好了,以后到了我们家,天天高高兴兴的。”

霞霞头垂的很低,但依然很用力的点点头,带着浓重的鼻音答应:“嗯。”

连兵抬头看着母亲和哥哥,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连兵轻声说:“霞霞是抱来的,不是她父母亲生的。”

在母亲和连军诧异的目光下,连兵回忆了今天突如其来的打击。

霞霞今天把户口本偷了出来,和连兵领了结婚证,原本想着只要领了结婚证,父母也就生气一段时间,毕竟是闺女自己选的,慢慢日子过好了,小俩口再去哄哄老人,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他们。所以小俩口领完结婚证就买了东西回家,结婚毕竟是大事,不能也没法瞒着父母,用霞霞的话说:“不就骂我一顿,最多也骂你几句,再狠也不过打我一顿,但领了结婚证,是受法律保护的,总不能逼着咱俩离婚吧?”

俩人虽然忐忑,但依旧是兴奋和激动的,牵着手拎着礼物进了家门。家里人都在,一家人正热热闹闹的吃着各种零食看电视扯闲话,弟弟的女朋友也在。

俩人把礼物放下,霞霞说:“爸,妈,我们领了结婚证。”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霞霞的爸爸皱起眉头,弟弟和女朋友脸色瞬间黑了,妈妈马上沉下脸起身去她藏户口本的地方,一看户口本不在,直接冲过来劈头盖脸的给霞霞几个嘴巴子,打完之后喘着粗气指着霞霞骂:“你个贱货,想男人想疯了吧,竟敢偷户口本,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说完就冲进卫生间,提着拖把就出来往霞霞身上招呼。连兵当时脑子都蒙了,这是什么节奏?以前霞霞说家里人对她不好,连兵以为也就是父母疼儿子,偏儿子一些,十个手指头伸出来还不一样长呢,父母偏点也没什么。没想到今天霞霞妈的爆发惊着了连兵,眼看拖把就要抽到霞霞身上,连兵来不及想伸手把霞霞护在怀里,拖把抽在了连兵身上。连兵从小被父母哥哥宠着,哪里受过这气,当下就生气了,一把抓住拖把,使劲拽过来,瞪着眼睛说:“有话好好说,把自己的亲闺女打死打残了,你心里好受?”

那不讲理的泼妇一看,指着霞霞就骂:“你个贱丫头,还不赶紧给我过来,你以为有个野男人护着你,我就拿你没治了?”

连兵感觉到自己怀里的人全身颤抖着,瑟缩着,连兵的心疼的不得了。连兵低头轻声说:“别怕,霞霞,咱们是自愿结婚的,法律承认的夫妻。”

霞霞突然挣扎着从连兵怀里出来,大声说:“他不是什么野男人,他是我丈夫,合法的。以后我也有人护着了,你们休想再打我了。”

“霞霞,他们老打你?”

霞霞扑进连兵怀里说:“连兵,我们已经领了结婚证,你不能不要我了。你带我走,我跟你走,他们老打我,从小就打,家里的活全是我干,好吃的从来不给我吃,剩饭剩菜全是我的,他们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我学习好,想上学,他们不让我上,说女孩子认几个字就行了,让我去打工挣钱,挣得钱一分都不给我,下班回来还的干家务。后来认识了你,他们为了要彩礼才对我好一些了。连兵,我从来不敢给你说,怕你嫌弃我。连兵,你不能不要我,我们领了结婚证,是合法的夫妻了。对吗?连兵。”

连兵的心都抽起来了,心疼的搂住霞霞说:“傻丫头,你是我的媳妇儿,我会一辈子疼你、爱你,对你好的。”

“啧啧,装什么?别他妈在老子眼前装逼,想娶走死丫头,拿来五万块钱,少一分别想。”

霞霞的弟弟坐在沙发上一副赖皮样开口说到。连兵冷笑一声说:“你们家卖闺女呢?就你们这样子,别说五万,一分都没有。霞霞,我没钱,跟我走吗?”

“走,现在就走,我要跟你一辈子。”

“你敢!我打死你。”

霞霞的弟弟起身冲过来就想打霞霞,如果说之前亲妈动手打,连兵还能理解为他们私自领了结婚证,亲妈的确是气坏了,可这弟弟动手打姐姐,也是天下奇闻了。既是霞霞刚才哭诉“他们都打我”,连兵也自动理解为是霞霞的父母,根本就没想到“他们”还有弟弟。连兵气恼的伸手拉住他,恶狠狠的说:“你动一下试试?我捏死你。”

霞霞的弟弟是典型的窝里横,但凡遇上稍微硬气点的人,秒怂。一看连兵气势汹汹的横劲,立马乖乖的坐在沙发上,气哼哼的骂:“妈,你看你养大的贱丫头,这是要翻天。”

连兵可管不着他们,拉着霞霞往外走。一直没有吭声的男主人,霞霞爸这时开口说道:“霞霞,你就这么走了?”

霞霞的脚步一顿,转过身哭着说:“爸,你就成全我吧。从小到大,我从没有求过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爸,你保重,我走了。”

“咳咳,霞霞,我们到底是一家人,这小子到底怎么样?你就这么跟他走了,以后万一对你不好怎么办?”

“爸,以后过得好,过得坏,我都认了。”

“你还小,被骗了也不知道。”

“不会,连兵不会骗我。”

“你,你简直,简直不可理喻。”

霞霞拉着连兵的手继续往外走,霞霞的弟弟大声说:“妈。”

霞霞的妈妈一看老头子也没留住人,二话不说直接跑过来一把拉住霞霞说:“行,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你要走我不拦着你,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不能白养,你总得报答一下养育恩吧?”

霞霞点头说:“行,以后每个月二百块钱。”

“你打发叫花子呢,二百块钱?你以为你那是美元?”

霞霞的弟弟冷嘲热讽的坐在沙发上说道。霞霞冷笑着说:“从我上班开始工资就全交了,我自己就是想买个小东西都没钱,就连单位给的饭卡,都是买了肉拿回来,我自己从来都是带你们剩下的饭菜。难道还不够?我有时候真怀疑我是你们亲生的吗?谁家女儿结婚是我这样的,谁家母亲这么恶毒的咒骂自己的女儿?谁家女儿有我挨的打多?谁家女儿一直吃剩饭?爸,妈,你们说实话,我是你们亲生的吗?”

霞霞哭着大声喊道。霞霞的爸爸目光躲闪,没有接话。霞霞的妈妈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霞霞的表情,语气软了许多。

“你别听别人胡说八道,你是我从小养大的。谁家孩子不听话了,爹妈不教育?”

“你们那是教育我?妈,你摸着良心说,从小在我的记忆里除了挨打没有别的,六岁时因为弟弟打碎了碗,你说是我没有照顾好弟弟,那天你劈头盖脸的打我一顿,然后罚我饿着肚子站在外面,那天下着雪,刺骨的风吹着,我都冻僵了。我觉得我就要死了。你知道吗?是邻居家的阿姨叔叔们,他们过来了许多人,喂我喝热汤,给我搓腿和胳膊。他们以为我晕过去了,叹息着说到底不是亲生的,咋就能这么做呢?作孽啊!”

第374章

霞霞说着哭着,身体瑟缩着、颤抖着,仿佛那年的寒冷又来了。连兵今天受到的刺激已经太多,跟着霞霞流着眼泪,伸手把霞霞紧紧抱住,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用愤怒的目光看着那一家人。

霞霞哭了一会儿接着说:“妈,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心里,像石头一样压的我喘不过来气。我一直想问你,但我不敢问,怕问了之后我就不想活了。每次你们打我,我都用你说那句谁家的孩子爹妈不教育来安慰我自己。妈,十五岁以前你们是怎么打我的,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十五岁以后,我上班了,能挣钱了,你们不打我了,尽管你天天骂我,用恶毒的话骂我,我一点也不计较,骂几声又不少块肉,又不疼。你们开始天天卡着我上下班的时间,不让我跟别人一起出去,逛街看电影都不行,美名其曰怕我被坏人骗了,其实我知道,你们一是怕我花钱,如果一起的小姐妹买了新衣服,我看了喜欢回来要钱;二是家里的活要做。我的衣服一直都是妈买的,好坏你心里清楚。可当着别人的面你是怎么说的,说我不爱穿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你给卖了我也不穿,还让你去退。妈,真是这样的吗?今天我是真明白了,我不是你们亲生的!你们也不用再骗我了,谢谢你们养大了我,没让我饿死,还让我上到了初中。以后,就别再以爹妈自居了。我走了,能不见面就尽量别见面了。”

霞霞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拉着连兵的手往外走。霞霞的弟弟眼看着两人要走出去了,气急败坏的说:“不准走,给了钱才能走,我们家不能白养你。”

霞霞回头凄厉的一笑,用莹莹的目光看一眼曾经的父母说:“我记得三岁以前你是叫过我姐姐的,三岁以后再也没叫过,那时的你就知道了?”

霞霞的妈拍了儿子一巴掌说:“胡说什么!”

“我怎么胡说了?既然她都知道了,就别掖着藏着了,说开了也好,让她给钱,养了她这么多年,不能白养。”

“胡说什么?霞霞,你永远是我们的女儿,女婿是你自己选的,去吧,爸爸希望你过得好。别听你弟弟瞎说,有我在呢。连兵,以后要对霞霞好,去吧,有空回来,这个家永远欢迎你们。”

从一进门,打骂就没断,说的也都是让人伤心伤肝的事,只有爸爸的这段话,就像冬日的暖阳,一下子温暖了俩人的心。连兵猛点头,意思是一定会回来。霞霞也难得的笑了一下,柔声说:“爸,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的。爸,你休息,我们过几天来看你。”

“去吧。”

爸爸是霞霞孤单害怕的生命中唯一温馨的回忆,小时候经常被妈妈和弟弟打伤躲在角落里独自疗伤的霞霞,唯一盼望的就是自己爸爸回来轻轻叹口气,摸摸自己的头。今天也是,爸爸每句话都是在为霞霞考虑。霞霞觉得这个家里唯有爸爸让她牵心,连兵也是这么认为的。两人出门后连兵搂着霞霞,低声安慰说:“以后我陪你回来。”

“连兵,你不会嫌弃我吧?”

“傻丫头,你是我媳妇儿。”

“坏了,快回去。”

霞霞拉着连兵往回走跑。

“怎么了?”

“结婚证没拿。”

“那快回去拿。”

俩人没走几步就返回了家门口,屋里的说话声清晰的传来。

“死老头子,以前你爱面子,在贱丫头面前装,在人前装。现在贱丫头都跟我们翻脸了,你还装什么?”

“头发长见识短就是说你呢,你就不动动脑子。连兵是个有正式工作的人,一个月怎么地也有几千块的工资,他妈有工资有医保,自己的工资根本花不完。他哥哥在高档健身会所当教练,工资高着呢,他妹子嫁给了富豪,听说那姑娘对娘家人死是个好,钱是钱,东西是东西。霞霞嫁过去,好日子才开始。”

“怪不得当初说要五万彩礼,我都觉得多了,你说不多,原来你个老东西早有成算。不早说,我要是早知道,就把户口本藏的紧一些,不拿来钱觉不让她嫁人。”

“你那见识也真该长长了,她过好了,难道忍心她爸爸我过得不好,人家手指头缝里漏点我也够了,况且一辈子呢。几万块钱算什么?”

“哎呀,那我们刚才是不是过了?”

“没事,不是有我这个爸爸吗?”

门外的连兵和霞霞脸黑了,互相看一眼,霞霞苦笑了一下。推开门冲进去,屋子里的人没有想到两人又返回来,一时有些尴尬,不知道他们听到了多少。霞霞气的嘴唇哆嗦着,刚刚止住的泪又不听话的流下,连兵看见结婚证还在茶几上放着,一个箭步冲上去拿起结婚证,拉着霞霞就出门了。身后的人什么表情,什么心态,说什么,俩人不关心,俩人只想尽快离开那个所谓的家。

一路沉默,俩人走了很长时间,连兵没办法开口说话,因为从小被家人宠大的连兵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霞霞,心里替霞霞难受,却笨嘴笨舌的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默默的陪在她的身边,紧紧牵着她的手。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马路上车如流水马如龙,人行道上熙熙攘攘,所有的热闹和喧嚣似乎都与两人无关,一对小情侣一路沉默,与这喧嚣的繁华格格不入。直到霞霞累了,一屁股坐在公交车站的候车椅上。连兵去买了一瓶超甜的饮料,递给霞霞,柔声说:“喝吧,超甜的。”

霞霞抬起头看着连兵,阳光下,帅气的男孩一脸灿烂的笑容,比冬日的暖阳还要温暖。霞霞的心动如脱兔,霞霞不管不顾的把头埋进连兵的怀里,喃喃低语:“你真好!”

众目睽睽之下,连兵的脸瞬间通红,连兵伸手摸摸霞霞的头发,柔声说:“休息一会儿,打车回家,我哥在家做好吃的呢。”

霞霞一口气喝完超甜的饮料,起身说:“连兵,我想去我家以前住的地方看看。”

“好,我陪你。”

连兵没有问为什么,连兵能想到的唯一安慰的方式就是陪伴。

俩人在霞霞以前的家附近转悠,那里早已经拆迁了,几乎找不到霞霞记忆中的样子,霞霞依然兴致勃勃的说着,这里以前是什么,那里以前是什么。谁家的阿姨说话声音大,谁家的叔叔喜欢下棋,谁家的阿姨最喜欢自己,谁家的伯伯偷偷给自己一根冰棍。如潮的往事涌来,有心酸、有快乐、有痛苦、有温馨、有哭泣、有欢笑。霞霞不停的说着,连兵认真的听着,随着霞霞的欢乐而笑,随着霞霞的哭泣而伤心。就这样,一边回忆一边转悠,然后就遇到了那个最喜欢霞霞的阿姨,霞霞惊喜的扑过去,使劲介绍自己,告诉阿姨自己是谁。阿姨终于想起来,拉着霞霞的手说:“霞丫头啊,都长这么大了,像你妈,长的漂亮。这是谁啊?”

“阿姨,这是我老公。”

“哎呦,霞丫头都嫁人了!真不错,小伙子长得好,在哪上班啊?”

“阿姨,他在化工厂上班。”

“那不错,工资挺高。霞丫头你的好日子才来啊,以后好好过日子,你妈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

“阿姨,我今天来就是跟您打听打听我妈的事,您能给我讲讲吗?”

“你都知道了?”

“我早就知道了,不过一直不方便,现在我自己有家了,就想着过来打听打听,我亲妈的事。”

“他们没告诉你?”

“没有,只说了我不是他们亲生的。”

“作孽呦,霞丫头啊,你妈是个苦命的……”

阿姨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往事历历在目,那个漂亮开朗活泼的女孩子,似乎就在眼前。原来,霞霞的亲妈是这条街上最漂亮善良的女孩子,一起长大的男孩子就没有不喜欢她的。追求者从家门口一直排到街尾,其中追的最凶的就是霞霞现在的爸爸和阿姨的哥哥,霞霞的亲妈经过反复观察决定跟阿姨的哥哥在一起。因为霞霞的亲妈发现,那个人虚伪的很,毛病太多,不似阿姨的哥哥实诚。原本打算结婚的,阿姨家的哥哥在单位上出意外死了,霞霞的亲妈伤心之下竟然晕倒了,送到医院才知道自己怀孕了。那年头婚前怀孕,那就是天大的罪过,霞霞的父母丢不起人,匆匆搬走了。霞霞的亲妈没走,她说她舍不得离开这里,这里有爱人的味道,离开这里,就真的失去了爱人。霞霞的亲妈是用命换来了自己的女儿,等其他人赶到医院时,霞霞的亲妈已经没了,只有霞霞现在的爸爸在医院,怀里抱着霞霞,他说霞霞的妈临死前把霞霞交给他,让他把女儿养大。那时,他也刚结婚,还没有孩子。阿姨家的爸爸妈妈想把孩子要过来,但他一口咬定这是霞霞亲妈的临终遗言。他振振有词的说:“她就这么一点愿望,人都走了,你们就不能放过她吗?再说了,你们老俩口能活多久?总不能让你家姑娘直接当妈吧?”

第375章

那个虚伪到家的男人,当初说的比唱的都好,当着街坊四邻的面,哭的稀里哗啦,坚决要收养霞霞,指天发誓,这辈子把霞霞当亲闺女一样。就这样,如愿以偿的抱走了霞霞。霞霞是阿姨哥哥的孩子,也是老人的亲孙女,老两口在的时候,家里有点好东西就赶紧给霞霞送过去,那时,孩子小,也不太出门,他们可能对霞霞也不错。后来,老人都走了,阿姨也结婚了,就有人发现他们经常打骂霞霞,邻居们就劝劝,背地里偷偷帮着点这苦命的孩子,阿姨也曾找过,表示愿意把霞霞带回自己家,但被他们拒绝了,那男人说当初他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当着大家的面再三表示,一定会对霞霞好。后来,他们就搬走了。阿姨拉着霞霞的手,流着泪慢慢讲述,那些曾经的过往让故事里的人哀伤而生动,小俩口流着泪听完,霞霞早已泣不成声。最后,阿姨弱弱的问一句:“霞丫头,能叫我一声姑姑吗?”

霞霞愣了一下,阿姨马上苦笑着说:“我得了肺癌,怕是没几天活头了,最近我老是梦到以前的事。我怕以后到了那边,碰见他们问起你,我没法说出口。今天你能找过来,就是命,老天爷都在帮我。”

阿姨说完殷切的看着霞霞,阿姨被疾病折磨的消瘦暗黑的脸上露出渴望的神情。霞霞看一眼连兵,连兵点点头。霞霞含着泪叫:“姑姑。”

“哎,哎,哎……”

阿姨终于哭出声,浑浊的双眼满是泪水。

所以今天一整天,俩人都在哭泣中度过,那种哀伤无法言喻,那种知道真相后的通透和轻松让人脚下虚浮。当往事再一次被揭开时,霞霞依旧泪流满面,哀伤浓的化不开。霞霞瘦弱的身体轻轻颤抖,大颗大颗的泪珠地下,霞霞甚至不敢抬头,一直低着头,妄图把自己的伤心藏匿起来。连兵心疼的搂住霞霞,低声说:“别哭,都过去了,过去了。”

连军有些诧异,目光扫过霞霞,没有想到平时看上去青春靓丽的活泼霞霞竟然有这样的过往,难得这孩子没有长歪,依然用一双干净纯善的眼睛看世界。连军心中微动,眼前的人恍惚之间变成了红红,绝美精致的五官,欲语还休的双眼,莹莹水光,含羞带怯的小模样。历经苦难依旧美好。仿佛柔声细语般在连军耳边:“连军哥,我想吃鱼。”

连军突然就泪目,心中悸动。连军不禁低语:“红红。”

连军被自己的声音吓的一激灵,赶紧看看其他人,都在为霞霞的事忧伤,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连军侧目看看母亲,母亲早已泪流满面,哽咽着说:“可怜的孩子。”

连军心中只有汪红,只有汪红的喜怒哀乐会影响到他,别人伤心欲绝的过往丝毫不会引起连军一丝的波动。连军起身淡淡的说:“连兵,霞霞,你们慢慢吃,多吃一点,陪妈说会儿话,我有点累,想去躺一会儿。”

母亲马上说:“快去吧,忙活了一天。回去躺一会儿吧,我们还要说会儿话。”

连军回到自己家,先走进厨房,盯着以前放垃圾袋的地方,现在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厨房的窗依旧开着,厨房的温度很低,冷风若有若无的吹进来,腥臭的烂肉味似乎淡了许多。连军转身去了卫生间,接了一盆水端着走到厨房门口,弯腰把一盆子水全倒在厨房地上,水从厨房门口迅速流进厨房,厨房里瞬间满地都是水。连军把空盆子放进卫生间,又拿起拖把,踩着一地的水走进厨房,开始拖地。就这样反反复复,一直清洗厨房地面,直到连军自己觉得干净了,呼吸之间没有那腥臭的烂肉味,连军才停下来。此时的连军累了,从未有的疲劳和乏力袭来,连军关上厨房门,走进卫生间,慢慢脱掉衣服,光溜溜的站在蓬头下,开始冲澡,有些微烫的水花倾泻而下,落在连军健硕的身体上。连军不停的打着肥皂,使劲搓洗自己的身体。许久,连军裹着那件纯白的浴衣走进卧室,一头扎在床上,用被子裹紧自己,沉沉睡去。

连军这一觉竟然睡得格外踏实,醒来时室内漆黑一片,连军伸手打开床头灯,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十点多了。连军躺在床上醒神,想起今天自己匆匆回来,连兵的事还没商量,也不知道如何了?想到这里连军急忙起身穿衣服,出门快步向母亲家走去。

走在院子里冷风一吹,连军彻底清醒过来,抬头看看夜空,苦笑一下。连军觉得自己最近脑子不好使了,这都几点了,母亲肯定睡了。连军放慢脚步,夜风吹的有些冷,连军把外套的领子竖起来,两手揣口袋里,慢慢地开始欣赏夜景。小区的一草一木连军都是熟悉的,那些年的欢乐似乎就在眼前。还是毛头小伙子的连军领着小小的汪红,一边走一边仔细介绍小区的环境,还有那些虽然不是特别善良,但也不坏的邻居。汪红睁着漂亮的大眼睛,好奇的顺着连军的话看去。汪红的神态可爱漂亮,白的几乎透明的皮肤,因为营养不良看上去有些枯黄的细软的头发,细细的小小的身子,胆怯好奇的目光,小小的手紧紧拉着连军温暖厚实的手。连军低头问:“红红,哥哥领你去学校看看,就在小区附近,几分钟就能走到。以后你开学了,就要自己去学校,知道吗?”

红红仰起头笑着,漂亮的大眼睛弯弯的,就像下弦月般明亮清新,红红甜甜糯糯的声音响起:“连军哥,我知道,我能记住回家的路。”

那声音清脆悦耳,如清泉般叮当响过,在连军心里泛起涟漪。连军摸摸红红的细软的头发,柔声说:“红红真聪明。”

这种应对五六岁小孩子的方式让红红很不高兴,又不敢反对,只能悄悄撅着好看的粉唇,表示自己的不满意。连军看到了,心里好笑极了。面上不动声色,依旧细心的领着红红熟悉小区的环境。连兵从远处跑过来,一把拉起红红,开心的说:“红红,走,哥哥带你玩去。”

红红想去,抬头看着连军,漂亮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副我想去你快答应啊。连军宠溺看一眼红红,嘱咐连兵:“别跑太远,一会儿就吃饭了,牵着红红的手,别松开,听到了吗?”

毛毛糙糙的连兵大大咧咧的说:“知道了,不会丢了红红的。”

说完拉着红红就跑,连军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欢快的背影,听着连兵在一群小屁孩面前得意忘形的声音:“看,这是我妹妹,漂亮吧。”

这一切仿佛就在眼前,红红从小到大的模样就刻在连军心里。连军一直以为自己把红红当亲妹妹般疼爱,曾几何时,这种疼爱变了滋味变了模样。是什么时候?当时发生了什么?那一切让连军觉得遥远而模糊,又似乎就在眼前,清晰可见。

连军抬起头,皓月当空,清冷的月光透过枯枝,斑驳的月光让连军的脸忽明忽暗。连军慢慢走出小区,走在那条曾经绿意盎然的小路上。零落的枯叶被连军踩在脚下,细碎的破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就像连军此时的心脏,稍不留神就会破裂。连军迎着夜风慢慢走着,没有路灯的小路黑漆漆的,连军孤独寂寞的背影被月光拉长,在这样的深夜有些瘆人。

连军走到路的尽头,看向黑漆漆的远方,心里的痛苦潮水般涌来。如果之前连军还有一些侥幸心理,觉得汪红还有希望回来,但自从大年三十晚上那天开始,绝望中的连军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濒临崩溃的心,心中的恐慌越来越明显,死亡的恐惧无孔不入,随时都让连军压抑的想要疯狂。连军靠在树下,抬头看着枯枝上斑驳的月光,泪水肆意流淌,模糊了连军的双眼,也模糊了连军那颗脆弱的心。红红再也回不来了,这个认知让连军的心从未有过的疯狂,连军想要大喊大叫,想要发疯似得打架,想要释放残忍血腥的暴力,想让内心的魔鬼冲出来肆意。连军挥着拳头猛砸一下树,寂静中爆发,让连军用了最大的力度。皲裂粗糙的树皮划破了连军的手背,连军能够感觉到温热的血从血管里流出,沿着冰凉的手背滑落。连军举起手,用舌尖舔舐温热新鲜的血液。

连军在冷风中伫立了很久,午夜的的温度降到零下,冬天的寒冷再一次袭来,连军的双脚冻木了,冷风迎面,抽打着连军的脸颊刺骨般的疼痛。连军木然的迈着冻僵的双腿,慢慢往家走。

一进家门,房间里的温度让已经冻僵的连军慢慢缓过劲来,浑身一会儿冷一会热,头疼欲裂,清鼻涕止不住的流,一连打了十几个喷嚏。连军知道自己感冒了,脱掉外套走进卧室,一头扎在床上,想着睡一觉就好了。

第376章

连军高估了自己的身体,曾经的连军健硕富有活力,那健美阳刚的身材是汪红的最爱。而现在,在汪红嫁人之后,长时间阴郁压抑的心情,彻夜不眠的折磨下,连军已经不复当初的健壮。尤其最近两个月,连军感觉到汪红正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连军原本坚持的心迅速老去衰竭,连军看似健硕的身体已经是徒有虚表罢了。从大年三十开始,马玉梅的噩梦让连军心力交瘁,今夜彻骨的寒冷,终于让身体已经到极限的连军倒下了。连军寒战之后开始发热,温度一路飙升,烧的连军糊里糊涂,脑子里全是汪红的身影。

连军高烧不退的时候,市公安局在凌晨六点就接到的报案电话。西区和城区交界的河滩上发现疑似装有碎尸的袋子,王安、老头子、萧然立即赶往现场。

北方凌晨六点的天还没亮,河边的风很大,这个时间整个河景路最繁华的地段也是人迹稀少的,何况这段就算是白天人也很少的河滩。进入现场后老头子和萧然马上开始工作,王安在一边协助。

现场疑似碎尸的腐肉分别装在两个塑料袋子里,一个是红色的塑料袋,使用率非常高,除过一些大型超市或有原包装的物品外,一般购物商家都会提供这样的购物袋,所以单从红色的塑料袋上看,没有任何特异性。袋子型号为中号,大约是40*40cm的,袋子里装着一堆碎肉,发出腐烂的味道。另外一个是黑色的垃圾袋,袋子很大,目测应该是100*130cm的加厚垃圾袋。袋子已经被撕扯的破烂不堪,里面疑似碎尸的腐肉散发着淡淡的臭味。老头子和萧然全副武装,蹲在疑似碎尸的袋子跟前。

此时天已经微微泛白,附近二十米的区域都围在警戒线内。现场亮如白昼,王安只一眼就感觉这些疑似碎尸的腐肉与徐家山发现的那两只手有惊人的相似之处,目测是用相似的利器砍剁的痕迹。因为有老头子和萧然,王安便把注意力放在其他方面。王安盯着装有疑似碎尸的加厚黑色垃圾袋,脑子迅速分析了一下。黑色垃圾袋很常见,但这种加厚的超大号垃圾袋,不是家用的,小店铺也不用。王安的印象里,去年市区里新换了一批垃圾箱,不同以往的是这些位于公共场所的垃圾箱不仅外观漂亮,而且易清洁,里面套的就是这种超大号的黑色垃圾袋。王安微微皱一下眉头,想起自己无意中似乎看见过大型超市里也用。王安的第一感觉就是可以从超大号的黑色垃圾袋入手。王安的目光扫过周围环境,现场地处城区与西区交界的河滩上,上面虽然是河景路,但这一段比较偏僻,既是夏天人也不多,如现在这般的冬季,这段河景路上几乎没人欣赏风景,更别说这河滩上了。河面上吹来的风依然刺骨,冬季里下降的河水位留下松软干燥的淤泥,以及凌冽的北风吹过来的枯叶,大多数都破碎在淤泥里,少数的依旧随风夹带着的尘土飞扬。现场的脚印凌乱而嘈杂,有男人的,有女人的,还有动物的,还有飞禽的。警戒线外,几名环卫工人好奇的站在那里,有胆大的使劲伸着脑袋往这边看,有胆小的轻拍着胸前为自己舒气,偶尔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几句。王安抬脚走过去,几人立马闭上嘴巴,不约而同的看着王安。王安微微一笑,温和的问:“是你们发现的?”

“是她,她先发现的。”

一名中年女环卫工人怯怯的向前走了一步小声说:“是我最先发现的。”

“怎么发现的?”

女环卫工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声音依旧不大,但比刚才大了一些,也许她觉得这是重要的事情,尽管有些尴尬依旧红着脸说:“我想解手,一个人害怕,就叫了另一名同事陪我,我们俩一起下来,往这边走,我让她在那边等,我就到那块想解手。当时天黑,没看清楚,走到跟前才看到有两只流浪狗在那里。平时流浪狗是怕人的,只要看见人就会很快躲开,往远处跑去。可今天它们正低头吃东西,没躲开,我拿手电筒一照,可能刺激到流浪狗了。竟然冲着我呲牙狂吠,我们平时也能遇到流浪狗并不害怕,于是我就蹲下身随便捡了块石头使劲朝着流浪狗扔过去,嘴里喊着走开,流浪狗被赶走了,我也是好奇,一边往那边走一边说也不知道吃什么呢?拿手电筒照着仔细一看,吓死我了,那肉怎么看着也不像猪肉、牛肉、羊肉的。我猛渣渣的想起来,前几天徐家山发现的两只手,心里一害怕,就大声喊同事过来看。就这样,我俩把其他同事都叫过来看,大家都说不像正常的动物肉,所以就打电话报了警。”

环卫女工一边用手指着她发现疑似碎尸的地方,一边有条理的说着过程。

王安听完点点头。又在四周转了一圈,仔细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慢慢回到老头子和萧然身后,王安没有看两人,而是看着离疑似碎尸比较近的地方。疑似装有碎尸的垃圾袋明显是被饥肠辘辘的流浪狗找出来的,有可能拖了一段路。王安判断原来垃圾袋的位置也应该就在附近。以流浪狗饥饿的程度来看,找到吃的后不会走太远,就开始大快朵颐。环卫女工原本是想去坝下紧挨着坝墙的地方解手,这是人的常规选择。一般内急的人都会选择隐蔽一些的地方,尽量能够把自己的身体遮挡住,比如树下、草丛、路的拐角、墙根底下,车辆少行人少的地方。而河滩的坝墙根底下是首选,那里站在河景路上的人是看不清楚河滩上的人到底在做什么,不会有人注意到。那么如果这真的是碎尸,一定是有人刻意扔在河滩上的。王安刚才看了那两个疑似装有碎尸的袋子,不是从河水里冲上来的,袋子虽然被流浪狗撕扯的破烂不堪,但却是干燥的。袋子里散发着淡淡的臭味,说明这些碎肉在温热的地方已经放置了几天,应该是这一两天才扔到户外的。王安沿着坝墙慢慢走,很快王安就看到埋垃圾袋的坑,王安蹲下身仔细检查。

王安回到办公室也不过八点刚过一点,昨天下午徐家山的地毯式搜索没有白费工,在方圆十几里的地方,分别找到了四袋疑似装有碎尸的塑料袋,都是利器砍剁过的碎肉。昨晚老头子、萧然忙活了一晚上,还没有结论时就又接到了报警电话。这几天他们有的忙了。王安顾不上去老头子和萧然那里看,他有很多事情要做。目前接到报警的失踪案共有两宗,王安直觉有可能是她们两个的其中之一,到底是马玉梅?还是汪红?王安不能肯定,也许真相很快就会浮出水面。现代的检测方法可以准确的告诉自己,那些碎尸到底是谁?王安坐在椅子上,快速梳理起来。

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汪红失踪已经一个半月,与之关系密切的潘副院长交代的很清楚,汪红的失踪与他无关,到目前为止,汪红的案子毫无进展。化工厂老家属院的马玉梅才刚刚失踪七天,就发现多个装有碎尸的塑料袋,如果今天在河滩发现的疑似碎尸的腐肉最终被确定为碎尸,那么这些碎尸加起来足有一具完整尸体的三分之一了。王安有种预感,如果确定是一个女人的碎尸,马玉梅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汪红失踪了那么久,一直没有任何线索,不会如此巧合,马玉梅一失踪,就惊现碎尸。所以,分析来分析去,马玉梅的可能性更大。如果是马玉梅,是谁干的?如此残忍的碎尸万段,到底有多深多大的仇恨?是麻将馆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马玉梅的唐建国?还是帝豪娱乐中心的赌徒韩冰?亦或是与马玉梅青梅竹马的钱进川?王安随手翻看着唐建国的询问笔录,想从中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王安沉思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刘冬和张哲走进来。

“王队,我们回来了。”

王安回神笑着说:“回来了,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王队,那个钱进川果然有问题。”

“哦?先喝口水坐下来慢慢说。”

刘冬和张哲经过两天的仔细走访,了解到一些钱进川不为人知的癖好和生活历程。钱进川跟马玉梅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小时候的马玉梅不仅漂亮,而且性格开朗,活泼,可爱,是男孩子心目中的女王,身边总有一堆男孩子围着,有殷勤的替马玉梅背书包的,有给马玉梅带零食的,有替马玉梅写家庭作业的,在这些殷勤的男孩子们中,钱进川是最不显眼的那一个。钱进川长相一般,家境一般,学习成绩一般,唯一能拿出手的是两人的家只隔一条街,两人从咿呀学语就在一起玩,认识的比其他同学早。如果说马玉梅是女王,那钱进川就是女王身边最普通的一名卫兵,站在离女王最远的地方,目光穿过重重叠叠的男孩子,远远的注视着马玉梅。

第377章

钱进川从小到大唯一喜欢过的女人只有马玉梅,没有唯二。年少的钱进川沉默寡言,瘦瘦高高的,洒在一堆少年中一点都不显眼。但钱进川五官端正清秀,白白净净,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也有许多思春的少女喜欢他,小纸条没少收到,但钱进川从来都不会看那些小纸条,也不会多看一眼其他女孩子。他的眼里永远只有马玉梅。钱进川性格内敛,不会表达,他对马玉梅刻骨铭心的思念根本没有表现出来,所以马玉梅既是知道钱进川有那么一点喜欢自己,也只当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马玉梅根本没对钱进川上心,只当他是哥们,闺蜜。钱进川喜欢马玉梅,那是许多同学都知道的事,根本不是什么秘密。也只有当事人马玉梅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没有人提醒马玉梅这件事。喜欢马玉梅的男孩子乐的少一个对手,嫉妒马玉梅女孩子乐得看马玉梅不分好坏的下场。钱进川也是个妙人,似乎很享受,所以人送外号钱贱贱。钱进川与马玉梅的朋友关系那是铁打的,三十多年的友谊有些地久天长的味道。长大成人后,钱进川原本一般的家境到了最艰难的时候,哥哥出车祸去世了,嫂子撇下孩子走了,留下钱进川父子俩带着孩子艰难度日。钱进川能够近距离接触的女人只有两人,马玉梅和自己的嫂子。钱进川的眼里嫂子虽然有些好吃懒做,长相一般,但架不住自己的哥哥愿意如珠如宝的宠着,轮不着他这个小叔子多话。钱进川也是觉得哥哥没错,自己的女人自己宠,自己养,没什么错。但让钱进川想不通的是哥哥出事后嫂子的态度,嫂子的冷漠绝情刷新了钱进川对女人的看法。钱进川从小失母,生活里全是男人,唯一的女人马玉梅因为对钱进川没有特别的心思,相处时跟哥们一样,从来不矫揉做作,尽管长大后的马玉梅漂亮妩媚,妖娆多姿,但在钱进川面前一如既往,随意张扬,心事从来不会隐藏。钱进川家里出事后,马玉梅还把自己偷偷攒的嫁妆钱给了钱进川一万块,马玉梅把装在信封里的钱硬塞给钱进川,不好意思的说:“我知道有些少,帮不了啥忙,可我只有这么多,还是省吃俭用攒下的,你先拿着用,省着点能过几个月呢。”

“别,不用。”

“嫌少是不是?”

“不是,我……”

“好了,拿好。你哥怎么样了?”

“医生说不太好,怕是没什么希望。”

说起哥哥,钱进川不由自主的捏紧了信封,愁眉苦脸的样子,让马玉梅心里难受。马玉梅故作轻松的说:“不是还在抢救吗?现在医学发达的很,说不定就能治好。只要人还有口气,就别放弃,治好了就是天大的喜气和福气,万一不行,你们也尽力了,心里不愧。”

“玉梅,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咱不是好朋友嘛,是朋友就别多想。”

钱进川家里忙的一塌糊涂的时候,马玉梅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恋爱。马玉梅的老公是经别人介绍认识的马玉梅,可谓一见钟情。马玉梅对小钱却是尔尔,觉得很一般,当时有人给马玉梅介绍了一个领导的儿子,人家对马玉梅也是很感兴趣。当时两位介绍人都劝马玉梅好好考虑,女人结婚可谓第二次投胎,一定要慎重考虑。一面是领导的儿子,家里条件好的不得了,有钱有权,小伙子也是一表人才,工作好工资高,有房有车,而且答应马玉梅,结婚后就给马玉梅换一个好单位,上班穿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活少钱多的工作。相对来说,小钱只是一名普通工人,家里虽说条件也不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跟人家领导家那是没法比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私下打听过,两人的人品都不错。马玉梅心里纠结矛盾不堪,很是痛苦了一番。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根本不是事,闭着眼睛也知道该选谁。马玉梅在考虑了三天后,做出了让人惊掉大牙的决定,马玉梅选择了普通工人的小钱。马玉梅红着脸给介绍人说:“阿姨,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可是我自己就那条件,门不当户不对,又没文化,生活习惯和业余爱好都不一样,没法过日子。阿姨,真谢谢你!改天我上家去。”

“你这傻丫头,脑子坏掉了!多好的家庭,多好的小伙子,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机会可就一次,你可得想清楚了,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阿姨,我真想清楚了,我配不上人家。”

“你,你……哎呀,我就实话实说吧,小伙子可是见过你的,喜欢的不得了,这才托人找到我,让我来做媒人的。人家小伙子是真心喜欢你,把你放在心上了,才肯这么费心。女人一辈子,找一个条件好也一心对自己好的男人不容易。尤其是像他家那条件,随手一划拉一大把。小马,你可要把握机会哦。”

介绍人费尽口舌也没让马玉梅改口,马玉梅一心想着跟小钱处对象。

等到钱进川缓过劲来,觉得自己能让马玉梅过上好日子了,才找到马玉梅。那天,钱进川特意把自己打理的利利索索的,买了许多马玉梅喜欢的礼物,郑重其事的打电话给马玉梅,说自己路过,想看看马玉梅,顺便一起吃个饭。钱进川选在一家比较高档的酒店,早早过去坐在包厢里等着马玉梅。钱进川设想了一千种一万种表白后马玉梅的反应,唯独没有想到马玉梅已经名花有主了。那真是我还在老地方等你,而你却早已经坐飞机去了太平洋的感觉。当马玉梅挽着小钱款款而来时的一瞬间,小钱觉得眼前一黑。小钱闭了一下眼睛,强做镇定的站起身笑着说:“来了,快请坐。”

“介绍一下,我男朋友小钱,我铁哥们钱进川。”

小钱哈哈一笑伸出手紧紧握住钱进川说:“五百年前是一家啊。”

钱进川入骨的相思和爱恋没开始就被埋葬了,钱进川没有机会说出自己的爱恋,只能一脸高兴的把礼物拿出来送给马玉梅和小钱,感谢马玉梅一直以来的关心,并一再强调两人之间的友谊那是地久天长,日月可鉴的铁。钱进川心里的苦楚没有知道,也没人关心,马玉梅结婚那天也请了钱进川,钱进川没来,什么原因大概只有钱进川自己知道。

钱进川到现在也没有结婚。甚至不曾谈过恋爱。马玉梅曾经非常热心的帮自己这个闺蜜介绍过不少女孩子,但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和原因,反正是没成。马玉梅为此还调侃自己没有当红娘的资质,不是吃这碗饭的料。钱进川起初也不看好小钱,觉得这世上只有自己才是对马玉梅最好的那个人,马玉梅是心盲眼瞎才会嫁给小钱。但随着时间流水般过去,马玉梅因为不会生孩子,心情也曾郁闷不已,在钱进川跟前没少哭诉。钱进川心里是高兴的,一边低声劝慰马玉梅,一边心里暗喜,如果因为马玉梅不会生孩子离婚,自己是不是有机会?让钱进川没有想到的是,马玉梅不但没离婚,人家老公一如既往的疼爱宠溺马玉梅。这让钱进川不得不承认马玉梅的眼光真好,看人一看一个准。马玉梅结婚多年一直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单纯善良可爱,没有因为下岗而举步维艰,没有因为没孩子颓废。这让钱进川不得不高看小钱一眼,一来二去,两人也算是朋友了。

钱进川在亲人眼里是孝顺的儿子,疼爱侄子的叔叔;在朋友眼里是有担当有责任的男人;在老邻居眼里是个响当当的小伙子,重情重义,吃苦耐劳;在客户眼里,讲信用不拘小节,诚信实在的好合作伙伴,几乎是个无懈可击的好男人模样。刘冬和张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钱进川又不是人民币,不可能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这世上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俗话说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事出反常,必有妖。想到王安平时的教导,两人通过电话请示王安以后,决定换一种方式方法,换位思考一下,从其他角度审视钱进川。考虑到钱进川早已过而立之年,尚未成亲,自己的生理问题如何解决?两人心照不宣的互相看看,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起。于是两人另辟蹊径,换下警服开始走访那些暗娼活动频繁的地方。果然不出所料,年富力强的钱进川经常出入这些场所,经过指认,好几个暗娼都曾与钱进川有过***。在这些眼里,钱进川除了出手大方,毛病很多。几名暗娼明确表示如果不是看在钱的份上,钱进川这样的客人真不愿意接。看着文文静静一副小白脸的模样,其实性格粗暴野蛮,有虐待倾向,挣他的那点子钱简直是拿命在拼。而且时间长一整就是一夜,让人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而且爱好奇葩,让人无法忍受。

第378章

刘冬和张哲虽然走了一些弯路,但在王安的电话指导下很快就调整了走访对象,都是聪明的孩子,一点即通。两人去了县城里比较活跃的红灯区,位于夜市的南面。一到夜晚这里分外繁华热闹,各种小吃琳琅满目,一条街都弥漫着香味,喜欢夜的人们才开始一天的生活。刘冬和张哲走在嘈杂热闹的夜市,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很快就摸着点门道了。夜市的最里头,不同于其他地方,原本应该人越来越少的地段,反而比街头那几家更火,关键是热闹的商铺既不是卖服装也不是卖小商品的,也不是吃食,反而是几家理发店。理发店门关的紧紧的,门虽然是玻璃的,但贴着膜,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也没有理发店特有的标志,仅只是在贴了膜的玻璃推拉门上贴着“理发”两个字。偶尔有人出门,大多数走出来都是男性,身后跟着的女人穿的很少,一副妖娆风骚的模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刘冬和张哲对视一眼,齐步走过去,等到有人一出来,两人立马挤进去。店里的女子很年轻,上身穿着白色吊带,下身穿着牛仔短裙,脸上画的乱七八糟的,看不出来原来的模样。年轻女子一看两人,妖娆风骚的嗲声说:“大哥,我可是一个人呢。”

张哲虎着脸掏出自己的工作证在女子眼前一晃:“老实点,我们有公干,老老实实回答问题。”

女子一翻白眼说:“警察啊?理发吗?坐啊,我可是老实本分的手艺人。”

刘冬掏出钱进川的照片说:“见过这个人吗?”

女子扫了一眼照片说:“哎呦,理发的人多了去,我哪能记得那么清楚?不记得了。”

张哲绷着脸严肃的说:“你最好老实回答,耽误了公干,不是你能兜住的。”

女子抬抬眉毛,看着两人的冰冷阴沉的目光,自我调侃的笑笑说:“没见过,真的。”

张哲淡淡的说:“这里有几个人?”

”我一个人,我可以帮你们问问其他几个店的姐妹。”

询问的结果让刘冬和张哲有些失望,没有人接待过钱进川。难道说方向错了?钱进川真如大家所说的那般完美?等女子叫来的姐妹们走了以后,两人有些泄气,女子心有不忍的说:“这里没见过,不一定别的地方也没见过。”

刘冬皱着眉头问:“还有别的地方?”

女子苦笑一下说:“人分三六九等,当然我们干这活的也分三六九等啊。”

女子是此道中人,对于同行的情况了如指掌。那些个豪华会所里干这行的有个好听的称呼,叫公主。听着是公主。其实干着跟她们这些理发店一样的阴私活,可价钱那就翻了好几倍,还有一定的消费额度,不是一般人能够消费得起。不过。相对来说,那里的公主除了年轻漂亮,许多都是正在读书的大学生,像她们这些人是进不去的。那里的收入也高。顾客都是有钱有权的成功人士,说不定就能一飞冲天,野鸡变凤凰。如她们这般算是中等水平的,一般的蓝领或是工资薪金高一些的男人更愿意选择,毕竟是经济实惠嘛。还有价格更低一些的,需要满足的是收入低一些的顾客,她们一般都站在街边,当然不是这闹市的街边,而是近郊的临街民房,一般那些民房就在国道边上。在国道边有宅基地的农户心思活络,多盖几间房,开一家小商店,或是一家农家饭馆,招揽路过的司机们停留片刻。收入虽然不多,但有总好过没有。于是慢慢的竟成了气候,农户自己没时间也做不来,索性就把房子租出去,做什么的都有。其中就有一些自身条件不好,手里又没钱,家庭负担重,进不了高档豪华会所,就连闹市的小小铺面也租不起,只能在近郊的街边租一间小小的房子,房租不高,可以在门口搭个棚子做饭。挣钱不容易,能省一分是一分。有顾客直接带进简陋的房子里。完事后给钱走人,那里大部分的顾客都是跑长途的货车司机,或是开发区的民工,所以价格便宜,是真正的经济实惠。是个男人,只要正常,都有需要,这是动物本能嘛。

刘冬和张哲也是听君一席话,茅塞顿开。马上转移走访地点,去了女子口中的近郊暗娼区。两人在简陋低矮,脏乱不堪的民房中,找到脸色蜡黄,神情倦怠的暗娼,有三人。其中一个非常年轻,长相也算清秀,身体消瘦,几乎就没发育起来,竹竿似的。女孩看了刘冬手里的照片,神情一变。

女孩见过钱进川,只一次。印象深刻,那是多少天的噩梦。钱进川给了一千块钱,但折磨了女孩整整一夜,民房隔音太差,女孩不敢大声叫,压抑痛苦的叫声似乎取悦了钱进川,钱进川表现的格外激动和兴奋。女孩全身布满伤痕,掐的、拧的、咬的、烟头烫的,女孩休息了一周才能工作。所以一看到钱进川的照片,女孩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那种恐惧让女孩难以忘记。也许那一夜太难熬,女孩子在恐惧和绝望中牢牢记住了钱进川的模样。在以后的时间里,女孩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了那个人的模样,再也不要陷入那种无望和恐惧之中。所以女孩言之确确的肯定,照片上的人就是那个让人挥之不去的噩梦中的男人。

另外两名女子没有见过照片上的男人,但她们说也许其他人见过,这是临街的房子,租金贵一点,往村子里去,那里的房子租金更低,也更隐秘,村子又大,散在方圆十里的地方,可以停车,可以住宿,许多跑长途的司机也会去哪里住一夜。

刘冬和张哲去了村子里,走访中了解到村子里也一样有暗娼。其中一个女人就认出了钱进川,女人肯定的说自己的客人中有钱进川,不是常来,两三个月总要来一两次。女人说那男人有些怪,有时候温柔体贴,有时候又野蛮粗暴,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不高兴了,那就有得罪受;但男人也有高兴的时候,体贴的像个温柔多情的丈夫。

刘冬和张哲用了两天的时间,把钱进川的基本情况摸了个清清楚楚,此时坐在王安的办公室,神色之间的疲惫显而易见。王安看一眼放在桌上的材料,没有急着翻看,关心的看着两人说:“辛苦了,先去洗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不累,王队,这边有什么发现?”

“睡醒了再说。”

“哇,看来是有线索了?”

王安笑着摇摇头说:“真不用去睡一觉,养养精神?”

“不用,王队,快说说呗。”

“徐家山附近发现了五个装有碎尸的塑料袋,马滩发现了两个疑似装有碎尸的塑料袋。”

“有结果了?”

“暂时还没有。”

“我们就等着吗?”

“如果你们不累,就去冲个澡,我看看这些,一小时后我们出发去交警大队。”

“是。”

刘冬和张哲走后,王安静静的翻看走访问询笔录。几十页笔录做的很详细,两名年轻的刑警做了很多工作,王安心里暗暗赞赏一番,再一次感叹自己的好眼光,幸好这样的好苗子在自己单位,幸好在刑警队,幸好被自己发现,小试牛刀,就显示出不同凡响的侦破能力。看似薄薄几十页,两人整整用了两天时间,把钱进川周围熟悉的人基本都走访了一遍。这其中有钱进川的老邻居,从小看着钱进川长大,小时候沉默寡言,清瘦斯文,听话乖巧,母亲去世的早,打小就知道替父亲和哥哥分担家务。钱进川的父亲能吃苦,脑子也不笨,早早就从单位出来自己跑长途货运,给自己家干活挣下一点家业,所以吃穿用度倒是比一般家庭都要富裕。就是家里没有个女人打点,父子三人的日子过得不精细。一家人都是能干老实本分的,与邻居之间关系融洽,日子倒也过得轻松快乐。父亲和哥哥经常不在家,钱进川小小的就会给自己做饭,成年后的钱进川喜欢做饭,学习成绩一般,初中毕业就去学了厨子的手艺。还别说,钱进川就是吃这碗饭的主,一上手就不错,师傅喜欢,说他悟性好。一出师,就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说来说去,这孩子命不好,家里也攒了一些底子,哥哥娶了嫂子,按理可以轻松过日子了,父亲也可以含饴弄孙了。可是,钱进川的哥哥眼光不好,跑车时认识了一个不着调的女人,长得不错,就是人能作,一看就不是过日子的。也不知用什么方法,把他哥哥迷的五迷三道的,脑子都不好使了,非要娶回家。那女人奸懒滑馋占全了,五谷不分,四肢不勤,好吃懒做,每天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不做家务,不管孩子,更别说伺候老公公和小叔子,不让别人伺候她就不错了。钱进川的父亲当机立断分了家,各过各的,互不打扰,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了几年。

第379章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的人天生命苦,好日子没过两天,钱进川的哥哥就出事了,那不靠谱的女人直接撇下孩子远走高飞了。其实邻居们都知道,钱进川的哥哥捧在手心里的女人早就红杏出墙了,大家没法说出口。钱进川的哥哥躺在医院里抢救的时候,那女人就不同意抢救,自己的老公在医院里,那女人就在家里跟野男人鬼混。最后还是邻居们看不过,等那野男人出来,几个女人故意大声聊天。

“哎呦,现在的女人真不得了,男人出了车祸,在医院抢救呢,能不能救过来还不一定呢,这女人倒好,别说去伺候了,连钱都不愿意掏,这是真狠心呐。”

“这哪里是狠心,根本就没心,谁粘上谁倒霉。”

“前两天马路上那两只野狗看到了吗?”

“就是老看到的那两只?”

“是啊。”

“听说车压死了一只。”

“是啊,一只被压死了,另一只不知道自己的伙伴已经死了,根本就不走,就站在那只死狗身边,还要拖着它一起走。让人看着都想流泪啊。”

“天啊,是真的吗?这世上许多人都不如一只狗啊!”

女人们肆无忌惮的说着,一副很认真很投入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看到那野男人。男人没有停顿,脚步匆匆的狼狈而去。

钱进川为了替哥哥还债,为了替父亲养大孙子,辞掉了厨子的工作,开始跑长途货运。了解钱进川家里情况的邻居都会对钱进川竖起大拇指,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上孝顺父亲,下疼爱侄儿。末了,老邻居们会感叹一下,时代不同了,人的想法不一样了,这么好的小伙子没娶媳妇,不应该啊。钱进川好儿子、好叔叔的形象深入人心。

钱进川的老师对钱进川的印象倒不是很深刻,从小学到初中,钱进川既不是学习好的尖子生,又不是调皮掏蛋的差学生,在学校就是个小透明,仔细回想确实有这么一个学生,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唯一对钱进川印象深刻的老师是厨师学校的老师,钱进川学其他的不行,学做菜却很有天分,悟性极高,厨师学校的老师对钱进川评价相当不错,爱学肯钻,话虽不多,却待人温和,尊师重教,对老师那是没得说。出徒以后,也不忘师恩,有时间就会提着礼物去看看自己的老师,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徒弟。

钱进川的同事对他评价也不错,一般大厨脾气都不好,钱进川却待人温和,沉默寡言少语,不会欺负别人,也不会仗着自己手艺好,老板看重就嚣张。跟其他白案上的厨子、配菜师、其他打下手的小工,甚至端盘子的服务员关系都不错。唯一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钱进川身边似乎从来没有女孩子。钱进川工作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的女孩子,其中也不乏喜欢钱进川的,甚至有胆大的主动在钱进川眼前来回晃悠,明晃晃的表现出喜欢他的态度,但钱进川的表现很令人不解,不是装傻充愣就是冷漠拒绝。说他有女朋友了吧,从来没见过,说他心理有问题吧,又不像,有时候接电话时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相好的打来的。钱进川对着电话笑的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说出的话能腻歪死人,电话挂了还对着电话傻笑。这些作为让人不得不多想,于是大家猜测钱进川那小子肯定勾搭上了有夫之妇。不过没人见过那个传说中的有夫之妇,大家只是猜测,不能算数。

钱进川的同学对钱进川的印象源于对马玉梅的深刻记忆。马玉梅在不大的县城里知名度很好,从小就是水灵灵的一朵花,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马玉梅有多惹人喜欢,钱进川就有多惹人讨厌。总是影子般跟在马玉梅身后,马玉梅既是跟任何男孩子在一起,身后都跟着钱进川,马玉梅也总是叫钱进川一起。最可恨的是男孩子约马玉梅去看电影,马玉梅竟然让人家买三张票,因为钱进川也要去。马玉梅说钱进川是自己的闺蜜,干什么都要在一起。真是好笑,钱进川对马玉梅那些心思是个人都能看明白。男同学认为马玉梅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年少轻狂不懂爱;女同学认为马玉梅就一心机婊,把备胎用到极致。最可笑的是马玉梅最后攀上了高枝,嫁到了省城,听说老公疼的不得了。让爱了马玉梅许多年的钱进川成了笑话,成了同学聚会必不可少的笑料。当年追过马玉梅的男生都成了孩子他爹,儿子都会打酱油了,女儿也会对着男孩子耍小姐脾气了,只有钱进川跟个笑话似的,还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三十好几奔四的老男人了,早已过了抢手的时间,如今依旧单挑。当年嫉妒过马玉梅的女孩子,如今为人妻,为人母,从青涩,到成熟,倒是越来越女人味十足。而马玉梅始终没孩子,作为女人也算是一种遗憾吧。这让当年羡慕嫉妒恨的女同学们心里多少有些平衡,但对于钱进川,女同学们还是有些可惜,言辞之间都觉得是马玉梅误人青春。

整体来看,钱进川没有犯罪前科,反社会人格倾向不明显,而且他对马玉梅的一往情深,似乎怎么都不会伤害马玉梅。可是暗娼的证词彻底打破了好男人钱进川的形象,谁能够想到,这个表面上温和斯文的男人,心里住着魔鬼,一旦释放便极有可能变身为恶魔。很显然,钱进川的性格具有分裂的矛盾性,拥有多重人格。一面是温和无刺激性的,一面又是暴躁善虐的。这样的人格,极易陷入极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王安仔细翻看着笔录,心里已经有了大致方向。王安把笔录看完并消化不久,刘冬和张哲精神焕发的走进来,根本看不出疲乏劳累的迹象。王安心里一叹:“年轻真好!前一刻还一副疲惫不堪一击的样子,下一刻便生龙活虎起来。”

王安起身说:“走吧。”

王安三人在交警队查看大年初一化工厂老家属区那段国道。功夫不负有心人,大年初一晚上十点,钱进川所驾驶的大型货车由东向西开过去,按着正常的行驶速度,在下一个交通监控器的路段钱进川的货车没有出现,再次出现在监控摄像头下比预计时间晚了半小时。也就是说钱进川很有可能在化工厂的小区门口停留了半小时。这半小时发生了什么?钱进川是不是和马玉梅在一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三人从交警大队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刘冬看看时间说:“王队,现在去哪里?”

王安笑笑说:“回局里,要安排一下钱进川的事。”

“要通缉钱进川吗?”

“还不到那一步,但必须尽快传讯钱进川。”

王安原本想着安排完钱进川的事情,就回家睡觉。结果根本没机会,王安走进公安局的大门,就有门卫说:“王队,缉毒组的找你。”

“说了什么事吗?”

“没有,只是问你几点出去的,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时候的事?”

“半小时前。”

“好,谢谢!我去找他们。”

王安脚下加快速度,一边走一边说:“刘冬,你去楼上看看老头子和萧然哪里有什么消息,张哲,联系钱进川所在县城的公安局,尽快找到钱进川。找到后立刻通知我们,我们随时过去。”

两人答应后各自去忙,王安则去了缉毒组的办公室。

过年期间贩毒组织和人员活动频繁,缉毒组严阵以待,通过线人一举捣毁了几个窝点,抓捕了几十名吸毒人员和两名贩毒人员。今天抓捕到的三人,均是以贩养吸。通过审问,三人交代了许多罪行,其中一条引起注意。三人都交代两个多月前的深夜,曾在西区别墅区附近诱骗并绑架过一名年轻女性。这一消息让他们想起别墅区失踪的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护士汪红,觉得是个重要线索,马上通知了王安。乍一听到这消息,王安竟有些激动,看过三人的供词,王安决定马上提审三人。

王安坐在审讯室,目光如炬的盯着对面的人。很年轻,消瘦,面色青黑,两颊深陷,双眼无神,时不时吸吸鼻子,一副烟瘾犯了样子。

王安厉声问:“两个月前,在西区别墅区门口你做了什么?”

张大嘴打个哈欠,眯着眼懒懒的说:“看见了一个姑娘,骗她上车,然后绑了她。”

两个月前,大概是去年12月中旬,具体时间记不清了,那天三人也吸了毒,开着车从城区会西区。路过别墅区时,看见一名年轻的女人站在路边,似乎想打车。三人脑子有些不大清楚,眼睛也早已经朦胧起来,只看见马路边的女人非常漂亮年轻,于是停车摇下车窗问:“美女,去哪里?说不定我们能带你一程。”

“不,谢谢!我等出租车。”

“这么晚了,天寒地冻的,车少的不得了,怕是等一个小时也不一定等来一辆车。我们不是坏人,也是刚下班,正好要回家,是往西区方向。如果顺路,我们可以载你一程,权当做好事了。”

第380章

“还是算了,我再等一会儿吧。”

“我说你干啥呢?人家又不信你,没见过你这样上杆子做好事的,快走吧。她要等出租车就让她等好了,快走。”

坐在后排的人似乎是不耐烦的说到。司机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们是同事,他脾气不好,你别在意。是去西区吗?”

“是,不过我挺远的。”

“没关系,上来吧,我们送你。”

女孩犹豫了一下,左右看看,依然没有出租车,寒风凛冽,车窗里透出的热气让女孩觉得北风刺骨的寒冷。女孩终于忍不住点点头,笑着说:“那就谢谢了!”

女孩绕到车的另一边,打开门坐在司机副驾驶的座位上。女孩一上车,车门“咔嗒”一声紧紧的锁上了,女孩一脚踏进了深渊。女孩在被三人凌虐七天后卖掉了,对于他们那些凌虐,审讯室的几人几乎是咬牙切齿听完的。果然是毒品害人,这三人的思维方式变态的不得了,光听听就心生寒意。绕是见多识广的王安也被三人的变态行为惊到了,比恐怖片惊悚。王安强压住自己的情绪。目光冰冷的看着对面,阴沉冰凉的声音穿过温暖的审讯室,慢慢响起:“卖到哪里了?”

“给我们药的人。”

“谁?”

“大家都叫他四哥。”

王安没有休息,连续提审了三名吸毒人员。这三人早年开始吸毒,在戒毒所强制戒毒四次,出来后不足两月就复吸,反反复复,可谓是社会渣子,由于常年吸毒,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没有任何经济来源,最后只能以贩养吸,从那个他们叫做“四哥”的人手里进一些货,然后去西区的商业街出货,收入能满足三人的毒品需求。王安经过反复的审问和对比,认为三人的供词出入不大,事实清楚。但经过指认,那个女孩不是汪红。三人肯定照片上的女孩子他们从来没见过,不是那天晚上被他们骗上车的女孩。按道理说那女孩被他们整整折磨了七天,认错的可能性根本没有。可是三人常年吸毒,前前后后的吸毒史超过十年,大脑已经被严重损伤,其认知能力也严重偏失,当天晚上三人也是吸食毒品后精神恍惚,看不真切也有可能。在女孩被囚禁七天的时间里,三人也都是在吸食毒品后才会折磨女孩。就是此刻,审讯时明显精神状态极度不佳,精神恍惚,目光游离空洞,常常出现答非所问的情况。尽管三人都言之凿凿的说绝不是汪红,但以他们的状态。在场的人不能肯定。所以,对于他们口中所说的“四哥”非常关注。据三人交代,“四哥”本名无人知道,听口音是本地人,常年在城区最大的农贸市场活动,“四哥”手下有七八个打手,都是外地人,很年轻,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心狠手辣,只听“四哥”的话,“四哥”指哪打哪,反正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四哥”的名头很大,事情只要跟“四哥”挂上,很容易解决。至于被他们卖给“四哥”的女孩子,也是用“四哥”手里的毒品换的。

过程很简单,三人一周取两次货,地点都在城区最大的农贸市场,绿色食品市场附近,时间不定。取货之前会跟“四哥”联系,“四哥”的电话号码也不一样,“四哥”身边那几个打手电话也是经常用来跟他们联系。取货时,有时候“四哥”在,有时候“四哥”不在。取货形式也不同,有时候是在车上,有时候就在路边,有时候也会在房间里,一般在房间里时候“四哥”也会在。那天就是在房间里取货的,三人走进去的时候,“四哥”坐在沙发上跟他的打手们聊天,茶几上放着一杯热茶,“四哥”随意的坐着,脸上带着笑意。他们三人尽管已经多次见过“四哥”,但每次见到“四哥”时,都觉得心里有些怯场,其中两人站在原地没动,唯一胆大的舔着脸笑着走过去,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四哥。”

“四哥”淡淡的点点头,随意的问:“你们那里还安稳吧?”

“安稳,安稳。”

“安稳就好,快过年了,小心为上。”

“谢谢四哥!”

“好了,去办手续吧。”

“好,四哥,他们去就行,我陪四哥说会儿话。”

“哦,坐吧,有什么新鲜的事?”

“四哥,我站着就好。四哥,我们手里有一个新货,想送给四哥。”

“新货?有意思,说说看。”

“手里有一个小姑娘,年轻漂亮,送给四哥尝个鲜。”

“尝鲜,经过你们的手,哪里还有新鲜货?怎么来的?”

“自己找来的。”

四哥撩撩眼皮子说:“说老实话。”

“哎,什么事都瞒不过四哥。那天有点过量,迷迷糊糊的,路上遇到的,撩人的很,一时冲动就给顺路带上了……后来,怕放她回去惹事,所以就一直关着。”

“你们知道这是犯法吗?没看出来啊,胆子挺大,杀人越货的事是不是也敢干?”

“没,绝对没有,真是凑巧,她自己一头就撞上来了。”

“哦,别是已经没气了,想甩锅给我。”

“没有,绝对没有,活蹦乱跳的,好吃好喝的供着。”

“那就继续供着呗。”

“这……四哥,不瞒你说,就我们三个,手头从来就没松过,哪里有钱再养一个。”

“我这也不养吃闲饭的人啊?钱不好挣,我这里可好多张嘴呢。”

“四哥财大气粗又有本事,手指头缝里露点也够我们吃的了。四哥,你就大人大量,帮帮小弟呗。”

“这……这不好弄,弄不好会害了爷们,你这可是赤裸裸的犯罪啊。”

“这市里谁不知道四哥,四哥能耐人,就没有四哥解决不了的事。”

“你这张嘴啊,死的都能让你说成活的。”

“四哥说笑了。”

“好吧,看在一直合作的份上,这几年你们也算给我面子,这个麻烦我替你们解决了。”

“谢谢四哥!谢谢四哥!”

“好了,我也不好占你们的便宜,按价给货吧。”

“四哥”对身边的人说了一句。就这样,那天晚上,他们三把女孩子送到了“四哥”手下哪里,从那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孩子。

王安听完后有些怒火,没有想到竞有如此猖狂之人,这是对法制社会的公然挑衅,在座的所有人不仅想问一句:“这四哥到底是何方神圣,竟如此猖狂。”

王安不禁问他们:“你们多年来一直从他那里取货?”

“没有,以前没有,以前都是小打小闹,都是从别人那里取的货。这次我卖掉了自己家的房子,手里钱多,也是几经周折,最后经人介绍才找到的四哥。不过,我觉得,以前那些人也是从四哥这里取得货,城区和西区一大半的货都是从四哥这里出的。”

审讯结束后,王安和缉毒组的警员们久久不能平静,刚刚的审讯让他们汗颜,心里一阵阵翻滚着怒火。朗朗乾坤下的和平社会,尽然有如此不堪之事,让他们这些穿着警服,吃着公粮的人情何以堪?猖狂如斯,嚣张如斯,难以想象。孰能忍孰不能忍?所有人不由自主纷纷走进小会议室,沉默的坐下。这股黑恶势力不打击,枉为人民警察,对不起这身警服。王安叹口气,准备去自己的办公室。刚想迈步,缉毒组长幽幽的说:“王队准备去哪里?”

“我,我去看看老头子哪里有什么进展?”

缉毒组长突然起身走过来,站在王安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王安,怎么看上去都有些委屈,那小眼神让王安头皮发麻。王安摸摸鼻子小声说:“不是还有扫黄打黑组吗?”

“师傅你这是不管我了?”

“我,我这不是急着找我师傅去吗?”

“那好,我陪师傅去,顺便看看师爷。”

“这什么称呼?”

王安白了他一眼,抬脚就走,根本没有回头。一前一后两道身影走在安静的走廊里,脚步声此起彼伏,整齐划一。身后的脚步声让王安心里不舒服,幽幽的开口说:“我很忙,你知道的。”

“说不定那个女孩子就是你要找的。”

“不可能,说的很清楚,不是。”

“他们的脑子都不清楚了,烟瘾犯了,脑子不当家,说话不算数。既是不是你要找的人,以他们的作为弄走一两个漂亮的女子也是有可能的。”

“这个理由很牵强。”

“算我求你了,师傅。”

王安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目光炯炯有神,微微一笑说:“你吃定我了。”

两人相视一笑,转身一起向小会议室走去。王安建议邀请扫黄打黑组一起参加,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案情重大,将来必定牵扯面过大,要早做准备,一求一击即中。

这一夜,市公安局的灯光一夜未灭,灯光下安静的人影一夜未眠。

早上七点,王安从办公楼里走出来,围着办公楼跑步。三圈后,王安伸展四肢,开始做广播体操。料峭的春风迎面吹来,微微有些刺痛,天边已经泛白,今天一定是个大晴天。

第381章

七点半,王安走进职工食堂就餐。王安快吃完的时候,刘冬和张哲走了进来,端着早餐坐在王安身边。

“王队早上好!”

“早上好!今天状态不错。”

刘冬低声说:“王队,昨晚的事我们听说了,那女孩会是汪红吗?”

“不得而知。”

“怎么才能找到那女孩。”

“已经去画像了。”

“王队,今天怎么安排?”

“两天过去了,老头子和萧然那里肯定已经有了答案,我去看看。刘冬去联系县城那边,看有没有钱进川的消息,张哲带两个人去城区敏感地段转一转,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王安喝下最后一口粥起身说:“有事随时联系。”

王安大踏步的走出职工食堂。身后刘冬和张哲悄悄咬耳朵。

“昨天晚上小会议室的灯亮了一夜。”

“王队跟他们在一起。”

“绝对是大案,王队怎么不叫上咱俩?”

“不该问的别问,不叫肯定有不叫的理由。”

“也是啊,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两人之间的话王安是听不到了,如果听到了也只会淡淡的一笑说:“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了。”

王安知道这两天老头子和萧然都没有回家,一直窝在实验室里,听说昨天还出去了一趟想必今天该有结果了。那结果既让王安期待又让王安忧心。就这样抱怀着亦喜亦忧的心理王安踏进了挺尸房。停尸房的冷气开的太足了,迎面而来的凉气让王安瑟缩了一下。王安刚走进去就听见老头子不耐烦的声音:“关上门。”

王安走进里间,看见台子上拼接而成的尸体,说是拼接,是为了好听,其实就是一堆碎肉摆成尸体的样子,而且还是只有三分之一的尸体。王安安静的凝视着残缺不全的尸体,许久,王安低声说:“女人?”

“女人。”

“汪红还是马玉梅?”

老头子抬抬眉毛淡淡的说:“马玉梅。”

“血样出来了?”

“跟她母亲的血样对比的。”

“她母亲知道了?”

“没说,这是你的事。”

“你就不能帮帮我?我到底是你徒弟。”

“你是被徒弟刺激到了吧?”

“你知道了?”

老头子鄙夷不屑的看一眼王安,继续说“会是谁?这样恨她。”

王安叹口气说:“说不定是爱。”

“如此变态的爱还是没有的好,有线索了?”

“说不上,马玉梅有一个同学,性格具有双重性,极其矛盾的人格也许会导致他这么做。”

“出去谈,萧然也有些发现。”

走进实验室,萧然坐在办公桌后面,手里拿着笔不停的写写画画。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笑着说:“快来,老王,有什么发现?”

“这话应该是我问才对。”

“我们这里简单的跟一一样,那些碎尸都是一个人的,就是马玉梅。我们忙着拼碎尸,两天都没见你的人影,忙什么呢?别告诉我什么都没做。”

王安拉开一把椅子让老头子坐下,然后自己也坐下。淡淡的说:“马玉梅有一个男性闺蜜,从小一起长大,可谓青梅竹马,但两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未修成正果。这名男性闺蜜叫钱进川,是一名货车司机,跑长途货运,以前做过厨师,而且是科班出身的厨师。马玉梅的这名好闺蜜,在马玉梅结婚后两人一直关系很好,而且与马玉梅的丈夫小钱关系也很好,两人还时不时坐在一起喝喝小酒、聊个天的。马玉梅的这个好闺蜜钱进川性格具有双重性,典型的分裂人格。一面是温和无刺激的斯文人,重情重义,负责人有担当,孝顺老人,疼爱晚辈,是别人眼里的好男人,吃苦耐劳,踏实肯干。简直就是五好男人的代表。年过三十,尚未婚配,单身一人。”

王安说到这里停下来,看着萧然,萧然笑了一下说:“这不科学,这么好的男人简直是极品,堪称完美男人。一个两个女孩子眼拙,不可能他身边的女孩子全都眼拙。这个好男人有问题。”

“没错,这个好男人看着无懈可击,几乎是完美的。他却又嫖妓的习惯。”

萧然抬抬眉头说:“嫖妓?以他完美男人的形象,嫖妓不应该啊。只要他有那心思,还怕找不上女人?有问题,绝对有问题。莫不是有些特殊奇葩的爱好?”

王安了然一笑说:“如你所料,这个钱进川的另一面就是暴虐和残忍。他与女人在一起时有虐待倾向,各种姿势和方法折磨那些暗娼。让见过他的暗娼终身难忘,印象深刻。”

“为什么?什么原因?”

“据说是他嫂子造成的。”

“什么意思?该不是跟他嫂子有私情吧?”

“你阴暗了,据说他嫂子在他哥哥出了车祸后,坚决不让抢救,直接放弃治疗。他哥哥没有就过来,他嫂子把孩子撇下远走高飞了。这件事让钱进川仇恨女人,根据走访的结果显示,钱进川在那以后才开始找暗娼。”

“他与马玉梅怎么回事?”

“马玉梅对他如何现在尚不知晓,但钱进川可以说深爱着马玉梅,大有非卿不可的架势。”

“单相思啊!不会是相思成灰,然后爱而不得才痛下黑手的吧?”

“不一定,这么明显的理由,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这么做。既然深爱,怎么舍得伤害?”

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头子突然开口说道。王安和萧然看向老头子,老头子一边思考一边说:“如果换做你们,深爱一个女人,会忍心如此残害他吗?”

王安和萧然略一思考后,萧然说:“如果是我,肯定不会,爱并不一定要的得到,死缠烂打的样子很难看,我会对她说,你失去了这世上最爱你的男人,然后潇洒的转身离开,所有的痛苦自己扛。”

“可是钱进川不是这样的,在马玉梅结婚后,面对经常晒幸福撒狗粮的两口子,钱进川却选择继续做马玉梅的闺蜜,并和马玉梅的老公小钱成为朋友。这难道不奇怪吗?这是有悖常理的,既是不恨,也不可能成为朋友,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王安慢慢说道。

老头子皱着眉头想了想说:“是有些说不通,但这不能说明钱进川就有杀害并肢解马玉梅的动机。”

“昨天我们从交警大队调取了大年初一晚上化工厂老小区那段国道的交通监控视频。视屏显示,大年初一晚上十点十分钱进川驾驶着牌号为b-1178的加长货车路过了化工厂的老家属区,按着他正常的行驶速度,出现在下一个交通监控摄像头下应该是十五分钟以后,但我们看到钱进川驾驶的这辆牌号为b-1178的加长货车比预定时间晚了半个小时才出现在下一个区间。”

“也就说钱进川很有可能在化工厂的老家属区附近停留了,并见到了马玉梅。”

“是,可能性很大。”

“长途货车司机,以前做过厨子?”

“是。马玉梅是在大年初一的晚上九点左右从小区的麻将馆里出来,此后去向不明,然后就变成了如今这模样。”

“中间这一个多小时马玉梅不会就站在马路边干等着吧?”

“还有,如果钱进川真的有性虐倾向,严重到想要杀人并肢解,为什么不朝暗娼下手,反而找目标大而且自己又极为深爱的马玉梅下手呢?”

老头子和萧然接连抛出问题,王安点点头说:“这也是我考虑的,的确有些说不通。钱进川的作案动机确实不能成立。”

老头子慢悠悠的说:“碎尸是用砍骨刀肢解的。”

“砍骨刀?确定?”

“确定。”

老头子用笔在纸上画了一把砍骨刀的样子,让两人看。

“之前我觉得是大一些的斧头,因为从碎尸的切面来看,不像是菜刀,一般家用的斧头刃又有些窄,昨天中午我没赶上食堂的午饭,下午有些饿了,就去市场上想着买个饼垫垫肚子。市场上有几家卖肉的,结果就让我看见,其中有一家就用的是砍骨刀剁大骨头。我也看了其他几家,他们还都是选择的传统的剁骨方法,就是那种传统的又大又厚的菜刀,还有就直接用斧头剁。这种砍骨刀据说是近几年才出现的,你们看,它的外形与传统的斧头很接近,只是设计的更为合理,刀背不去斧头厚重,刀刃比斧头宽的多,刀柄比菜刀长,比斧头短,那些手里很趁手。既是没多大劲的人用它砍骨头也不费劲。我观察了一会儿,就问老板从哪里买的,然后就去买了一把,顺便买了一些猪肉。事实证明,切面与那些碎尸一样。”

“这么看来,马玉梅的闺蜜钱进川的可能性很大啊,毕竟他做过厨子嘛。一般人哪里会用砍骨刀?像我这样的,压根就不知道还有这样的砍骨刀。”

萧然看着老头子画的砍骨刀,一本正经的说着。王安从萧然手里接过去,认真的看着,然后放下起身说:“看来我得去一趟钱进川家。”

萧然急忙说:“我也去,带上血样。”

“等我电话。”

第382章

王安边往外走边说:“萧然你的发现还没说呢?”

“不急,一件一件解决。”

“最好给我有用的。”

萧然看着王安的越来越远的背影说:“威胁我啊,哼!”

老头子跟在俩人身后大声说:“动机,作案动机。”

王安没有回头只是摆摆说:“师傅,知道了。”

老头子目送两位得意徒儿走进电梯,轻轻呼口气,又去研究那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了。

王安和萧然前脚走进办公室,后脚刘冬就快步进来说:“王队,我刚刚联系过了,钱进川在家,已经被请到公安局,就等我们过去了。那边还问咱们什么能过去?”

“马上,开车过去,叫上张哲。”

“是。”

张哲赶过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一回来就直奔王安的办公室。

“走,路上说。”

几人赶紧下楼上车,刘冬开着车驶出了市公安局。车上,王安和萧然坐在后排,张哲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张哲看看车窗外,又看看正在开车的刘冬,回头说:“王队,这是要去哪里?”

王安脑子里还在想砍骨刀的事,没有注意张哲的话。刘冬一边开车一边说:“去乐县。”

“钱进川那里?”

“嗯,钱进川大年初一晚上路过化工厂的老家属区,而且在那一段路上停留过至少半小时。”

“大年初一晚上?”

“是,而且马玉梅的尸体是被砍骨刀肢解的。”

“钱进川现在哪里?”

“咱们去的时候钱进川正好不在,昨天早上回去的,现在已经在乐县公安局等咱们。”

王安四人赶到乐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四人因为赶时间,只是在路边买了几个大饼充饥,一路紧赶慢赶的直奔乐县公安局。王安没有耽误时间,跟乐县公安局的同志们见面后直接就提出要突击审讯钱进川。王安和刘冬、张哲进入审讯室,萧然和乐县公安局的同志们在另一间房间里通过屏幕观看审讯。

王安第一眼看见钱进川的时候,就想起了那些笔录。瘦瘦高高的身材,白白净净的,看上去干净整齐,爽利的小伙子。既不像常年在外奔波劳累之人,也不像厨子。王安印象里的长途汽车司机都是偏黑的肤色,大大咧咧的,不修边幅的形象。钱进川却斯斯文文的,笑容腼腆羞涩,不善言辞。一般厨子都是白白胖胖的一副富态像,而钱进川因为个子高,看上去不似竹竿,但也是瘦高型的。五官端正清秀,眼睛不大但目光有神。看见钱进川的一瞬间,王安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马玉梅选择了小钱。王安脑子里闪过小钱的模样,一眼看过去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没有钱进川高,没有钱进川长相清秀,没有钱进川干净利落。小钱是那种不拘小节,大事不糊涂,小事不计较,通俗点说就是男人味十足。马玉梅对男人的品味一目了然,马玉梅更喜欢小钱这样的男人,所以即使青梅竹马,钱进川也不是马玉梅想要的丈夫,只能是闺蜜。从外形和性格上来看,钱进川的确更适合做闺蜜。

钱进川被带进来后,王安一直没有说话坐在一边静静的观察着。

张哲开口问:“姓名?”

“钱进川。”

“年龄?”

“三十四岁。”

“职业?”

“货车司机。”

“认识这个人吗?”

张哲拿出一张照片,钱进川仔细看看说:“不认识。”

“看清楚了?”

钱进川又仔细看看说:“看清楚了不认识。”

“见过吗?”

“没有。”

张哲点点头,把汪红的相片放下又拿出一张照片说:“认识这个人吗?”

钱进川原本很随意的目光在看到马玉梅的照片时突然惊讶起来,似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又仔细看可看说:“马玉梅,是马玉梅。她怎么了?”

“什么她怎么了?”

钱进川明显松了口气说:“没事啊?没事就好。我这几天给她打电话都关机,还以为她出什么事了。”

“你最后一次见马玉梅是什么时候?”

“小年的前几天……是小年一个星期前,腊月二十六,我路过,走之前去看了她母亲,老太太有病了,一直不太好,她跟担心,我想着替她看看,老太太过得不好,儿子媳妇都不孝顺,可怜的很,一口热饭都吃不上,我就买了一些吃的送了过去。老太太拉着我的手,让我别告诉马玉梅,省的她担心,小钱的腿摔断了,还没好利索。这趟货送的远,来回的十几天,我就给她带了点年货,路过时给她送了过去。我过去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车停在小区门口给她打电话,她出来拿的东西,我就问了一下小钱的情况,她说好多了,在家养着呢。就这些,后来,我回来时给她打电话,刚开始没人接,后来再打就关机,我心里一直很担心。”

“为什么担心?”

“以前打电话她没接的话,过后肯定会打过来,可这次她一直没有回过电话,我心里总有些谎,连着打了几次都是关机。警察同志,为什么会问起她,到底怎么了?”

“小年的一个星期前?之后你没有见过马玉梅?”

“没有,一直都没见,我在外面回来是大年初一,也是晚上,我还给她带了一些年货,也就是那天晚上,车停在她们小区门口,我打电话给她,她没接,电话是通的,没人接。打了几次她都没接,我就想着她可能忙着,原本想着把东西送到她家,又一想,打电话都没时间接,有可能压根不在家,就放弃了这想法,直接开车走了。回去后我是初三去的她家,她母亲哭的稀里哗啦的。我一问才知道,她哥哥嫂子大年三十去了她家,可能闹了一场,她母亲怕小钱心里膈应,一直担心的要命。我就当着老人的面给她打电话,电话里直接提示无法接通,打了几遍都是无法接通,我想着可能是关机了。以为是欠费停机了,就劝了劝老人,说等我过几天路过时过去看看。初七原本要走的,可我小侄子有病了,烧的厉害,住院了,我爸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就推了这趟活,没走成,也没过去看她。”

“之后你一直没有联系过马玉梅?”

“没有,小侄子住院,家里乱糟糟的,没顾上。”

“你们以前见面都是提前联系好的吗?”

“也算是吧,大概的时间知道具体会有一些变化,毕竟开车在路上,有一些情况预料不到。过去的时候都是我到了才打电话,一般她都会问我去哪,几天回来,也算是提前联系的吧。基本都是按时间回来的,有时候也会晚一两天,提前的时候不多。那趟回来的就完了,原本计划是二十九回来,正好赶上在家过个年。结果那边装货耽误了一天时间,路上又堵车,到哪都是车,走的慢,腊月二十九那天,她还打电话给我,问我怎么没回来。我就跟她说了情况,我说了初一晚上一定能回来。结果初一晚上怎么也联系不上,她死活不接电话,到现在也没联系上。警察同志,为什么一直问她,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吧,求你了!”

“马玉梅大年初一晚上离开家以后,一直没有回来。”

“什么?什么?没回家?什么意思?”

钱进川的脸上明显露出惊讶之色,然后就是迷茫,然后就是着急和惊慌。

“她去了哪里?小钱呢小钱没跟她在一起吗?她没有回来,初三我去了她家,老太太还担心她来着,没回来。去了哪里?不可能去外地,她家外地的亲戚不太来往,我们同学也没聚会,她没地方可去,她一定是出事了。警察同志,你们找到了她了吗?”

张哲看看王安,王安轻轻点头示意。张哲看着钱进川一字一句的说:“我们已经找到了一部分碎尸,化验结果显示是马玉梅。”

“什么?碎尸?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她死了?碎尸?被人杀了?不可能!不可能!”

钱进川呼的站起来,两步跨到桌子前,瞪着眼睛,眼睛里充满复杂的神色,怀疑、惊慌、哀伤和痛苦,王安甚至看到了一丝绝望。张哲厉声说:“坐下,冷静一点。”

钱进川愣了一下,慢慢向后退,慢慢坐下,似乎全身的力量瞬间泻光了,软软的坐在椅子上,眼泪慢慢流下,说着脸颊滑落,神色哀伤绝望。嘴里喃喃自语:“为什么?怎么可能?她那么善良,从来不害人,是谁?是谁?碎尸?碎尸?”

钱进川突然抬起头看着张哲说:“碎尸?你是说她被碎尸万段了?”

钱进川睁大不相信的眼睛看着张哲,张哲肯定的点点头说:“是,我们只找到了一部分,大概只有三分之一,剩下的还在寻找。”

钱进川突然大口喘气,眼睛血红,瞋目裂眦,双拳紧握,大声说:“是谁?是谁干的?小钱呢?小钱在哪里?为什么没有跟她在一起?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出门?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钱进川声音慢慢弱了下来,开始哭泣,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第383章

钱进川低下头,黯然神伤,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钱进川低声叹口气,抬头问:“你们怀疑是我?”

王安一直安静的坐在一边观察钱进川,钱进川的惊讶不似伪装,伤心也不像装出来的。钱进川抬起头来神色依然哀伤无比,满眼泪水。

张哲紧紧盯着钱进川说:“大年初一晚上你路过马玉梅家的小区门口。”

钱进川苦笑一声说:“刚才我说了,是路过了,可我没见着她。我打电话,她没接,电话是通的,现在想起来,说不定那时候她已经被害了,所以电话是通的,但她没办法接。”

“只打了电话?”

“是,打了三个,电话都是通的,她没接,我就在路边抽了两支烟。最多二十分钟左右,又拨了一次电话,还是没接,我就开车走了。我没想到,如果知道她出事,我怎么也会上她家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救了她。”

钱进川痛苦的低下头,抹着眼泪,声音哽咽。

“抽了两支烟用了半个多小时?”

钱进川抬起哀伤无比的脸,奇怪的看着张哲,似乎仔细考虑了一下。经常跑车的老司机,立马明白了这是有备而来的,肯定是去了交警队,自己那段路停了多久人家警察查的清清楚楚,想到这里,钱进川的脸白了,惊恐万分的钱进川顾不上伤心,紧张的说话都有些结巴:“警察同志,不是我。那天我真的没有见到马玉梅,我只是打了电话,她没接。我,我就站在路边抽烟,抽了两支,抽完后就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想着到底去不去她家送年货,看着一车的货,想着离开了不安全,万一货丢了就不好了。所以就没去,最多也就半个多小时,外面冷,在车上坐了一会儿。真的,我没见着她,不是我。”

刚才的伤心不是伪装,此刻的惊慌也不是伪装。钱进川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王安都观察的非常仔细。王安脑子里闪过老头子的话:

“动机?钱进川的动机?”

“难道马玉梅在马路上站了一个多小时?”

虽然钱进川身上疑点很多,但没有直接证据,而且许多推理并不支持。

审讯结束后,作为碎尸案的重大嫌疑人钱进川暂时关押,王安决定搜查钱进川的家,让萧然做血液检查的对比。

王安在乐县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省城的张远因为交通事故被送到了市第一人民医院。张远被送进医院没多久就醒过来了,张远睁着迷茫的眼睛看着房顶。嘶哑着声音问:“这是医院?”

护士微笑着说:“是,这是医院,你出了车祸。”

“哦,谢谢!我没事,那人呢?”

“你是说同时送来的那人?”

“是,他怎么样了?”

“他就在这里,我叫他过来吗?”

“没事?没事就好。”

护士出去后不一会儿医生就过来了,医生身后跟着另外一辆车的司机。医生站在床边温声说:“哪儿不舒服?”

张远摇摇头说:“都好,没事,我可以走了吗?”

“小伙子,你的身体很差,需要住院治疗。”

“没事,谢谢医生。我没事,问题不大,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没休息好,缓缓就好了。”

“小伙子,你还很年轻,营养不良已经严重影响到你的身体健康了,这样下去很危险。”

“我没事,谢谢医生,这瓶液体打完我就走。”

张远看向医生身边的人,含着歉意说:“对不起,当时有些头晕。”

那人还没来的及说话,交警就走过来说:“醒了,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摇摇头说:“很严重,长期的营养不良已经导致他的脏器功能紊乱,再不好好治疗,怕是……”

“这种状况跟这次事故有直接关系吗?”

“应该没有。”

张远赶紧坐起身说:“警察同志,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当时一下子头晕,没看清楚,我能跟他谈谈吗?”

交警看看另一名司机,那人赶紧点头答应说:“警察同志,我们自己谈。”

张远不想在这事上纠缠,无非就是罚款或者扣分,张远觉得那些自己都用不上了,无所谓。另一名司机知道自己也有错,反正损失都不大,两人很快达成共识,解决了这起交通事故。张远疲惫的闭上眼睛,等着液体输完。张远其实没有受伤,只是当时对面车过来时有些恍惚,刹车后由于惯性撞了一下,直接晕了过去。被送到医院后,又是吸氧,又是输液,早就恍恍惚惚的,眼前不停的人来人往,耳边一直有人说话,张远尽力想看清楚、想听清楚,但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听不清那些人说什么。那一刻,张远似乎看见了他的小人儿,就在春花灿烂的地方,巧笑嫣然,甜甜腻腻的叫着:“远哥哥,远哥哥,快来啊,兰兰等远哥哥,一直等,一直等。”

小人儿越走越远,张远拼命的奔跑者,想要追上他的小人儿,张远声嘶力竭的边跑边喊:“兰兰,兰兰,你等我,等我。”

小人儿却再也没有回头,越走越远,越走越快,远远的抛下了张远,张远一着急大喊一声就醒过来了。

张远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液体瓶子,心里一片晦暗。张远的身体越来越差,张远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张远现在就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静静的等着,等着死神来临,等着传说中的牛头马面带他去找他的小人儿。四年了,他的小人儿是不是等不住了?张远心里着急,张远怕去的晚了,他的小人儿已经走上了奈何桥,走过了三生石,喝了孟婆汤,他的小人儿已经不记得自己了。所以,张远要快点去,要让他的小人儿记得他,记得她的远哥哥。张远了无生息的躺在病床上。瘦的皮包骨,深陷的双眼,空洞茫然,凹进去的脸颊让人惊悚,像纸片一样的身子薄薄的置于白色的病床上。昔日那个英俊帅气,剑眉朗目的男人早已不存在,病床上的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奄奄一息之人。

张远从山上回来之后,很少出门,每天就窝在别墅里,饿了就吃一点从山上带回来的食物,渴了就喝凉水;白天就坐在书房里,翻看那些年的影集,打开的电脑里永远都是邓丽君的歌,缠绵悱恻;夜晚就躺在客厅里的沙发上,音响放的也永远是邓丽君的歌,甜蜜温柔。客厅巨大的鱼缸里,那几条诡异的水虎已经好多天没有吃食了,凶悍的不停的攻击其他的鱼,开始是一条,后来是两条,最后是四条攻击一条,然后顺利的把那条鱼分食了。张远躺在沙发上看着它们自相残杀,自给自足,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许久以来,张远总是出现幻觉,随着时间的推移,幻觉出现的愈加频繁,最近张远似乎就没有清醒的时候,仿佛一直生活在幻觉里。张远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张远似乎听到了死神的脚步声。昨晚,张远几度沉迷,似梦似醒,那种死神来了的感觉让张远兴奋激动。天亮以后,张远挣扎着起身,迈着沉重的双腿上楼,走进书房。张远在书房的卫生间里洗漱干净,对着镜子把胡子刮的干干净净,张远觉得镜子里的自己清清爽爽,是他的小人儿喜欢的样子。对着镜子微微一笑,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张远枯枝般的手划过柜子里的每一件衣服,犹豫良久才挑出自己穿的衣服。黑色的皮鞋,黑色的长裤,黑色立领衬衣,黑色的外套,紫红色的格子羊毛围巾,颇有英伦范儿。张远穿戴整齐,站在镜子前看自己,原本合身的衣服现在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用形销骨立形容一点也不过分。张远自己不觉得,张远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很满意。张远轻声说:“兰兰,喜欢吗?你不是最喜欢我这样穿吗?你说过远哥哥最帅,远哥哥答应你,只穿给你看,你喜欢吗?远哥哥就来了,兰兰不怕,等着远哥哥。”

张远出门,已是春天,晴朗的天空,旭日东升,别墅区的春天也来了,院子里已经有人心情极好的散步聊天。张远阴沉着脸,开着那辆红色的越野车,呼啸着出了别墅区。张远原本是想去自己心目中的那个家,张远想躺在那张格外舒服的床上,呼吸着小人儿的气息,安静的死去。

张远没有想到自己的精力根本不够用,在对方速度太快刹不住车冲过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躲避,恍惚之间好像小人儿大喊一声:“远哥哥,小心。”

张远茫然的一脚踩住刹车,张远以为自己就这样去找他的小人儿了,再也不用痛苦,不用思念,不用承受那种痛彻心扉的孤独和无助,为什么要醒来?张远痛苦不堪的想着,自己为什么要醒来?为什么?

痛恨自己醒来的张远迷迷糊糊之间又睡着了,梦中的他竟然看到了他最痛恨的汪红,汪红哭着质问他:“张远,为什么?我哪里不好?你说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第384章

汪红的哭声哀婉欲绝,仿佛梨花带雨。张远最是厌恶汪红的这个模样,张远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说:“哪里都不好,你全身上下都让我恶心,离我远一点。”

“为什么?我哪里不如她?她有什么好?”

汪红精致的五官,凹凸有致的身材,扬起天鹅般的脖子,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看着张远,张远原本厌恶的神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张远冷酷无情,原本低沉磁性十足的声音阴冷冰凉,张远一字一句的说:“你不配,你肮脏不堪的身体,肮脏不堪的灵魂,全身上下无一不是肮脏不堪的,你如何配与她相比?”

汪红原本哀婉娇柔的模样突然变得狰狞恐怖,汪红恶狠狠的说:“她再好你也见不着她了,永远见不着了,包括她生的那个小杂种,你永远找不到了。求我,你求我,我就告诉你,说不定我心一软,你还能再见一次那个小杂种。”

张远瞋目裂眦,大喊一声:“你个贱货,你滚蛋。”

张远猛的醒过来,大汗淋漓,张远睁开眼睛,疲乏的看着四周,眼神空洞无神。张远晃神时,护士走过来柔声说:“液体输完了,我给你拔针了。”

“好。”

护士利索的拔针按压,然后嫣然一笑说:“好了,起来活动活动,吃点饭。”

“谢谢!”

“已经在综合内科给你联系好了床位,你休息好了就去办理一下住院手续吧。”

“谢谢!我不住院了,家里还有些急事需要处理。”

“再大的事也大不过身体,你自己的身体很重要,想要干革命,也得有个好身体啊。”

“你说的对,我记住了,等忙完这一两天,我就去住院。谢谢!”

无论护士如何劝说,医生如何挽留,张远依然要执意离开医院,正在医生护士一筹莫展的时候,苏冬生风一样冲进来,乍一看见张远的模样,苏冬生都没敢相认,楞了一下,然后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苏冬生扑过来拉住张远的胳膊,哽咽着说:“姐夫,走,我去办住院手续。”

张远原本无神空洞的双眼,看见苏冬生的瞬间有了些微的神采,张远柔声说:“冬生,我没事,不用住院。”

“姐夫,听我的,你在这等着,我去办住院手续。”

苏冬生抹了一把眼泪,伸手就从张远的口袋里掏。嘴里嘟囔着:“办住院证要身份证的。”

张远宠溺的一笑说:“好,好,我给你拿。”

张远把身份证掏出来递给苏冬生,苏冬生对医生说:“麻烦医生了,给我开住院证吧,我现在就去办手续。”

医生笑着说:“早就开好了,在护士那里。”

苏冬生风一样的跑走了,张远一个人坐在病房里,心里想着苏冬生那张流泪的脸,不觉中露出宠溺的微笑。这会儿张远才想起,苏冬生怎会知道?张远皱起眉头,拿出手机看看,最近的通话记录中苏冬生的最多,张远无奈的一笑,警察都这么操心吗?

三个小时后,张远在苏冬生的陪同下躺在了市第一人民医院综合内科的病床上,这是一个单间,病房里的设施虽不奢华,倒也简单整齐,苏冬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哎呀,我得歇歇,人可多了。唉,现在哪个单位也不如医院生意好,海拉拉的病人啊。办个住院手续,折腾死人。要是姐姐在就好了,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费事!”

苏冬生说完才觉得自己冒失了,抬眼向病床上看去,张远压根没听着,苏冬生悄悄喘口气。张远等的时间太长,有些累了,这会儿已经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全是他的小人儿。张远闭着眼睛,恍惚间又看到了他的小人儿,张远伸出大手,把小人儿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小人儿的小手粗糙冰凉,与记忆里柔软温暖的感觉完全不同。张远低头看,一双红肿粗糙的小手闯进张远的眼睛,张远的目光一缩,低声说:“怎么弄的?”

小人儿原本见着她的远哥哥,兴奋的小脸红扑扑的,可爱甜蜜的笑容盈满白皙,细腻的小脸,听见张远的话才惊觉的妄图抽回自己的手。张远紧紧握住,低声问:“怎么弄的?”

小人儿局促不安的小声说:“没关系,没事,远哥哥,不痛的。”

“怎么弄的?”

小人儿心虚的低下头说:“洗碗洗的。”

张远心疼的碰上小手,低头亲吻,隐去眼角的湿润,柔声说:“一直洗碗?”

“没有,有时候也穿菜。”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

“远哥哥,这家老板娘人可好了,一直只用我,给我双倍的工资,我上班不去也不扣钱,我都攒了一万块钱呢。远哥哥,你不是说想要创业吗?我就偷偷攒钱,现在你回来了,一万块钱虽然不多,但肯定能用上,对吗?远哥哥。”

张远紧紧抱住他的小人儿,疯狂的亲吻着小人儿,低声说:“我想你,想你,兰兰,我的兰兰。”

张远冰凉的唇吻遍了小人儿白皙,细腻的小脸,最后吻住朝思梦想的蔷薇唇,再也舍不得放开。直到两人喘不过气来,张远才恋恋不舍的松开,目光宠溺的看着他的小人儿,小人儿早已羞得小脸像苹果一样,看的张远恨不得咬一口。张远让小人儿坐在自己怀里,深情的看着小人儿,低声说:“兰兰现在是有钱人啦。”

小人儿傲娇的扬扬头说:“嗯,那是。”

“富豪,交个朋友呗。”

“不行,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你敢!”

张远说完又紧紧吻住那张让自己无法自拔的蔷薇唇。许久,张远低声在小人儿耳边说:“兰兰,我的兰兰,远哥哥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一定。”

小人儿仰头亲了一下张远的下巴,温柔的说:“嗯,我信。”

张远轻轻摩挲着小人儿粗糙的小手,柔声说:“不要去做了,现在我回来了,兰兰不要太辛苦,在家待着就好。”

“好,不再多做了,只上班就好。”

“医院天天倒班很辛苦,我舍不得你那么累。”

“没关系,远哥哥,我身体好,你看。”

小人儿挣脱张远的怀抱,站在张远的眼前摆了个健美的pose,张远看着小人儿那可爱的模样,伸出双臂紧紧拥抱着小人儿,宠溺的说:“远哥哥现在还没有能力,等以后远哥哥挣钱了,兰兰就什么都不用做,天天在家,想穿什么穿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好吗?”

“好啊,我就天天待在家里数钞票,数钱数到手抽筋,睡觉睡到自然醒,过猪一样的生活。”

“嗯,做一个漂亮的猪。”

那一年,张远刚刚大学毕业,迫不及待的回到家乡,只想见到他魂梦牵绕的小人儿。直到小人儿站在自己眼前,那可爱娇美的样子一如梦中,张远才觉得自己的心充实了。摩挲着小人儿的粗糙的小手,张远的目光幽深黑暗。

病床上的张远梦中不停的呢喃细语,苏冬生皱着眉头附耳在床头,仔细听着。听清楚后,感性的苏冬生禁不住泪目,伸手抹着眼角控制不住的泪水。张远的呢喃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兰兰,兰兰,你等着远哥哥。”

苏冬生起身跑到病房外,趴在窗台上哭出了声。谁说少年不知愁滋味,为什么此刻心里如此难受,泪水如同潮水一般涌来,让人猝不及防。痛苦席卷了苏冬生的全身,让往日的快乐瞬间全部变成了今日的痛苦。苏冬生低声哽咽:“姐姐,你听到了吗?远哥哥还是咱们的远哥哥。他只爱你,只爱你。姐姐!”

张远其实没睡多长时间护士就来了,给张远抽了五管子血。张远看着自己暗红色的血缓缓流进管子里,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慢,呼吸似乎都变得清浅起来。苏冬生瞪着眼睛说:“抽这么多啊?我姐夫身体差得很,这么多血得多少天才能补回来啊?”

小护士笑着说:“不做检查怎么能知道到底哪里不合适呢?”

小护士走后,苏冬生关心的问张远:“姐夫,喝水吗?”

“有水吗?”

苏冬生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说:“病房里有暖水瓶,不过没有杯子,我去门口的小超市买一个吧。”

张远点点头,看着苏冬生的背影,心里感叹:“还没有长大,做事总是这样急急了了的。”

在张远眼里,苏冬生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永远一副不操心,你对我好就是应该的模样。如今竟然会关心人了,张远看着早已没了人影的门,又有些恍惚。那年,自己的生意有了起色,公司不仅步入正轨,而且挣了一些钱,自己迫不及待的买了房,把心心念念的小人儿娶回家,恨不得天天过二人世界。蜜月里,俩人形影不离,早上一起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后小人儿在厨房里忙,张远就在客厅里忙。等到饭菜端上桌的时候,总会响起敲门声,泥猴子苏冬生就来了。

第386章

苏冬生对姐姐的感情比对父母都好,从小一直是姐姐带着他,对姐姐的好是真心的。从小,苏冬生就见不得姐姐哭,姐姐也很少哭,从来都是笑眯眯的。姐姐宠着苏冬生,苏冬生也一直疼着姐姐,看姐姐一直哭,也不吃饭,苏冬生怎么劝都不行,最后对着爸爸妈妈发火说:“姐姐不想上就不上,干嘛骂她。”

苏父瞪着眼睛凶儿子:“你懂个屁!我们还不是为了她好。”

苏冬生一急就跑到隔壁来找张远。张远听了心里一急,什么也不顾的跑到隔壁来。他的小人儿坐在炕边哭的眼睛红红的,张远只一眼心就疼的不得了。张远耐着性子跟苏家父母打招呼。

“苏叔,婶子,这是怎么了?”

“小远啊,你劝劝兰兰吧。”

“怎么了?”

“她不想上高中了,想考什么护校。你说别人家不让女孩子上学,我们家想让她上,她还不想上。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这……真是……”

苏父气的一甩手出了门,苏母尴尬的看看张远,也不是张远多心,张远就觉得苏母看自己的那一眼目光过于复杂,有尴尬,有歉意,但更多的是恼怒。张远心里咯噔一下,对着苏母笑笑,转过头心疼的看着小人儿,柔声说:“兰兰,为什么不想上高中?”

从张远走进来,小人儿除了瞪一眼苏冬生后就一直低着头,压根就不抬头看张远。听到张远问自己,小人儿依旧没抬起头,只是闷闷的说:“我的成绩不错,能考上中专,而且我喜欢医院的工作,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穿着白大褂,多漂亮。我们班好些人想考老师都说她们没什么希望呢。”

张远认真看着小人儿,小人儿一直低着头,张远柔声说:“兰兰,不管怎么样,好好跟叔叔婶子说,再说了,也不能不吃饭啊,你正在长身体,不吃饭怎么行?先吃饭好吗?”

小人儿依旧低着头,微不可见的点点头低“哼”了一声。张远回头说:“婶子,有吃的吗?”

苏母忙不迭声的说:“有,有,我这就端去。”

苏母一出去,苏冬生立马就凑到姐姐身边,低声说:“姐,你别哭了,你看,我摘了杏花,好看吗?”

小人儿微微抬头看一眼苏冬生手里的杏花枝,满枝头的杏花,芬芳馥郁,小人儿微微皱着眉头说:“你是不是把树枝整个拽下来了?”

苏冬生嘿嘿笑着挠挠头,舔着脸说:“好看吗?姐。”

小人儿无奈的一笑说:“好看,以后别使劲拽,还要吃杏子呢。”

苏冬生嘻嘻一笑,知道姐姐疼自己,才不怕呢。只要姐姐不哭肯吃饭,苏冬生可顾不上别的。张远一直默默的看着小人儿,等姐弟俩说完话,张远目光幽深的看着小人儿,低声说:“为什么?”

小人儿终于抬起头看着张远,好看的圆眼睛红红的,就像小兔子般。张远心里绞痛,目光里全是心疼。小人儿低声说:“去年张四叔得了病,卫生院治不好,就去了山下的医院,结果一直等了好多天都没有床,等终于有了床,人都快不行了,好容易才救过来。后来才听说,医院的人多的要命,折腾的好人都受不了。爸爸妈妈现在身体好,等以后老了,总会得病的,我要是在医院,多好。平时有个小病小灾都能自己处理,再说了,现在护士多吃香,一毕业就能分配工作,我考虑了好长时间,也跟老师商量了,老师也说挺好的。”

小人儿的理由很充分,似乎找不出不合适的地方,但张远总觉得哪里不合适。张远刚想张嘴说话,苏母端着饭进来,张远接过碗递到小人儿面前说:“快吃吧。”

小人儿的话苏母听到了,心里百感交集,看着小人儿心疼的说:“你这傻丫头……”

苏母摸着小人儿的头潸然泪下,哽咽着说:“是我和你爸……兰兰想考就考吧。”

小人儿伸手抱住妈妈说:“妈,你真好!”

“我的傻丫头啊。”

张远悄悄退出堂屋,站在院子里,目光幽深的看一眼堂屋,然后慢慢转身走出苏家的院子。

那天晚上,他的小人儿笑眯眯的过来,给张远做饭。张远记得很清楚,小人儿做的臊子面,臊子是肉炒的,面是手擀的,香极了。小人儿端着大碗走进来,软软糯糯的说:“远哥哥,吃饭了。”

张远放下书看着小人儿,小人儿的眼睛还是有些红肿,不过比早上好多了。小人儿说:“中午吃的什么?”

“馍。”

“没弄菜?”

“就着水萝卜吃的。”

“饿坏了吧?快吃。”

“你吃过了?”

“嗯,吃过了。”

张远拿起筷子一边吃饭一边看着他的小人儿,小人儿知道张远的疑惑,坐在一边柔声说:“远哥哥心里想什么我知道,理由我已经说过了,远哥哥早上也听到了,爸爸妈妈已经答应了。只要我好好复习,一定能考上的。”

张远一直没有说话,大口吸溜着面条,一大碗面条几口就吃完了,张远慢慢喝着臊子汤,低头想着心事。房间里的气温似乎很低,小人儿慢慢才感觉到张远的异样。小人儿小心翼翼的问:“远哥哥,你怎么了?”

张远慢慢放下碗,咽下最后一口汤,抬起头目光幽深复杂的看着他的小人儿,一字一顿的说:“为什么?”

小人儿躲开张远能够穿透心灵的目光,看着门外小声说:“你不是知道吗?就是那样。”

“我不信。”

小人儿突然站起来,激动的说:“远哥哥,是不是我不上大学,远哥哥就不喜欢兰兰了?”

说完小人儿紧抿着嘴唇,原本就有些红肿的眼睛马上就盈满泪水,一副委屈的样子。张远叹息一声,无奈的起身走过去,轻轻抱住他的小人儿,低声说:“说什么呢?远哥哥的心里想什么兰兰不知道?远哥哥只喜欢兰兰,兰兰上不上大学有什么关系?”

“骗人,我不信。”

张远低头吻住那倔强的小嘴,辗转反侧。

张远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小人儿,低声说:“远哥哥发誓,这辈子只喜欢兰兰,如若变心,就……”

小人儿柔软的小手捂住张远的嘴,含着眼泪笑着说:“我知道了。”

张远亲了亲小人儿的手,有关为什么你要考护校的问题就这样过去了。张远想不通的地方,很快就得到了答案。许多年以后,张远如愿迎娶了他的小人儿,张远从来没有再问过小人儿为什么,张远觉得问了就是亵渎,亵渎小人儿那颗玲珑剔透,爱意深沉的心。小人儿成了护士,照顾最多的就是张远,从吃饭到穿衣,事无巨细,事必躬亲。让张远一刻也离不开,离不得。没有小人儿的日子张远茫然无措,没有生机,没有快乐,没有吃饭的欲望,没有睡觉的想法,没有与人交流的精力,没有奋斗的目标。张远了无生息的躺在病床上,朦胧间,仿佛小人儿就在床边忙忙碌碌。

“姐夫,喝口水。”

张远睁开眼睛,苏冬生端着水杯柔声说:“不烫,喝一口吧,姐夫。”

“好。”

张远也的确口渴的厉害,一口气喝了一杯水。慢慢躺下闭上眼睛,还没有睡着,就听到脚步声。张远懒得睁开眼睛,依旧闭着眼睛。

“小苏,张远怎么样了?”

“你怎么来了?”

“我的一个朋友路过看见张远出了车祸打电话给我。”

“哦,找到这里费劲了吧?”

“嗯,还行,没太费劲,他说的地段,我估计最有可能就是送到这里来,所以直奔过来,想着找不到再去别的医院找。去了急诊科,护士说住院了,就赶紧过来了,怎么样了?”

“没事,就是医生说身体太差,营养不良已经严重影响了器官,再不治怕是不好。”

“怎么会营养不良?”

“从汪红出事就没好好吃过饭,没好好睡过觉,就是铁打的也不行啊。”

张远一直闭着眼睛,听着苏冬生和连军说话。张远不想睁开眼睛,无论张远如何厌恶汪红,但对于连军一家人,张远无法厌恶。相反,张远想不通为什么那么善良的一家人,如此宠爱着汪红,而汪红却与他们相背而行。连军一家人的善良仿佛就是为了衬托汪红的恶毒与阴狠,汪红的精于算计仿佛是为了笑话连军一家人的单纯和毫无城府。张远很长时间都没有想起汪红了,几乎把汪红屏蔽了,就好像自己的生活里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连军的到来,让张远刻意的忘记失败了。张远眼前浮现出汪红那令人讨厌的模样,一副故作清高,故作柔弱的作派,让人一看心里就极度不舒服。张远痛恨汪红,所以此刻无法也不想面对连军,张远不能用对汪红的态度对待连军,尽管张远因为汪红的原因不喜欢连军和连军家的所有人,但理智提醒张远,汪红是汪红,连军一家人跟汪红截然不同,他们完全不是一类人。汪红就是专门用来打脸的,张远可以痛恨汪红,却不能痛恨连家人。

第387章

张远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无论是哪种都无法说服自己面对连军,索性就一直闭着眼睛,一副沉沉入睡的样子。

“一直都没醒过来?”

“前面醒了一会儿,这会儿估计是睡着了,脑子一直不太清明,睡的时候多,醒着的时候少,去外面说话吧。”

张远听着两人轻手轻脚的走出去,轻轻吐口气,慢慢睁开眼睛,茫然的盯着房顶。连军的到来让张远想起了汪红,那个令人厌恶的女人。

张远记忆里没有汪红小时候的样子,在张远大学以前住在村子里的记忆里,对村人的记忆除了无边的鄙夷不屑和嘲笑,剩下的就是寂寞孤独。所以,张远不记得他们,那些人长什么样,做了什么?谁家有什么事?张远不关心也不知道。张远唯一用心记得的人只有他的小人儿,其他的人和事都是无关痛痒的,对汪红唯一的记忆是曾经欺负过他的小人儿,他的小人儿没有哭,但心情很不好,不想见到她们,也不喜欢跟她们一起玩。他的小人儿只愿意天天跟张远在一起,这也是张远乐见其成的,张远用尽心思就是为了这样的结果。张远对汪红的记忆始于汪红工作以后,汪红比他的小人儿晚上班好几年,跟小人儿一个科室。他的小人儿那时住在医院的宿舍,自己还在创业阶段,租了一间小小的房子,小人儿不方便过来住。在这之前,小人儿嘴里说的最多的同事是姜医生,自从汪红来了以后,小人儿惊喜的告诉张远科里来的新同事是和他们一个村子里长大的汪红。

“远哥哥,昨天科里新来的同事,你猜是谁?”

那会儿张远抱着小人儿坐在自己的膝头,宠溺的说:“谁啊?兰兰以前认识?”

“嗯,认识,远哥哥也认识。”

“哦。”

“你猜猜是谁?”

“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

“你故意的,我生气了?”

“哦,哦,兰兰告诉远哥哥呗,远哥哥猜不到。”

“村子西头的汪红啊。”

“汪红?”

“就是那个长得可漂亮的汪红啊。”

“长得可漂亮,我怎么没印象?”

“哦,远哥哥不记得了。她爸爸吸毒气死了她奶奶,她妈妈当天就走了,汪红是被她远房的姨妈养大的。很小的时候就不在村子里了,人家可是城里长大的,可洋气了。”

“哦,跟你一样大?”

“嗯,我们同岁,小的时候还在一个班。”

“哦,怎么才上班?”

“她上的是大专,高中毕业后考的。”

“嗯,小时候你们关系好?”

“一个班,也谈不上好。”

“哦,我想起来了,她是不是也欺负过你?”

“也不算欺负,以前小不懂事嘛。”

“哦。想吃什么?我去做。”

“你忙,我去做,远哥哥想吃什么?”

“西红柿炒鸡蛋拌拉条子,兰兰想吃吗?”

“想,我这就去做。”

张远成功的转移了话题,让他的小人儿去忙了。和小人儿在一起的时候,张远不想谈别人,跟自己无关紧要的人和事耽误他和小人儿亲热的时间。后来,小人儿的嘴里越来越多的说起汪红,张远只是宠溺的听着,看着小人儿的蔷薇唇一张一合,依旧没有在意汪红。从小人儿嘴里张远知道了许多有关汪红的事。汪红长得可漂亮了,医院的人都说她是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院花,比当下的一些明星漂亮多了;汪红的追求者可多了,都能排到医院大门口了;汪红懂得可多了,琴棋书画无所不能,是医院有名的才女;汪红的姨妈对汪红跟亲生女儿一样,有两个哥哥;汪红好像跟主任关系特别好;汪红跟自己住在一个宿舍了;等等,等等,所有的一切张远都没在意,只是宠溺的陪着小人儿聊天。直到有一天,小人儿噘着嘴说:“远哥哥,我不想和汪红做好朋友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不喜欢她。”

“兰兰不是挺喜欢她吗?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就是不喜欢她了。”

张远放下手头的事,伸手搂住他的小人儿,亲了一下噘的高高小嘴,柔声说:“告诉远哥哥,怎么了?”

小人儿搂着张远的脖子眼睛一红,把小脸紧紧贴着张远的脸颊不说话。张远的心立马疼了,侧脸吻着小人儿的小耳朵,柔声说:“兰兰,乖,告诉远哥哥。”

小人儿趴在张远的怀里,闷闷不乐的说:“她说远哥哥的坏话,我不喜欢她。”

“她说什么?”

“没什么,她说归说,我又不会听。”

张远眼前闪过小时候村子里的人指指点点说自己的那些话。

“别跟那个克星玩。”

“离那个野孩子远点。”

张远不难想象汪红的话,张远不在乎汪红说了什么,只在乎他的小人儿。张远抬起小人儿的下颌,强迫小人儿看着自己,张远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小人儿,认真的说:“兰兰,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兰兰,你知道远哥哥说的是什么,兰兰后悔吗?”

“不,不后悔,我喜欢远哥哥,从小就喜欢,从来没变过,一辈子都不会变。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只想跟远哥哥在一起。远哥哥,你生气了?远哥哥,都怪我,以后我不跟汪红在一起了,远哥哥,你别生气。”

“兰兰,如果远哥哥一直都这么穷,你还会一直爱远哥哥吗?”

“远哥哥,爱就是爱,与其他的没有任何关系,远哥哥,我爱你,永远。”

“兰兰,相信我,会给你幸福。”

“只要跟远哥哥在一起就是幸福。”

“傻丫头。”

张远低头吻住小人儿,张远心里难受,张远发誓一定要成功,不为自己,只为他的小人儿。

从那以后,小人儿果然鲜少说是汪红。但张远知道,那个汪红依然在小人儿耳边说三说四,他的小人儿虽然不说,但张远能够感受到,他的小人儿郁闷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就好了。张远曾问过:“兰兰,最近挺开心。”

“嗯,是啊。”

“有什么高兴的事?”

“没有啊,不过是自己想通了而已。”

“哦,想通了?”

“是啊,姜医生说的对,日子是自己过得,关别人什么事?爱人是自己选的,爱了就爱了,你的爱人只能自己爱,如果别人也爱那是明星,自己的爱人好坏关别人什么事?仔细想,一点都没错。到底是有文化的人,一语中的,说的真好。我的爱人别人肯定不爱,别人也爱了,哪里是我的爱人,那是大众情人,我只要远哥哥,远哥哥是我一个人的,别人多看一眼都不行,更不能爱。所以我就开心啊!远哥哥,你是我一个人的对吗?”

“嗯,你一个人的,别人不能多看一眼。”

那时的张远只见过几次汪红,没什么印象,对于她的漂亮,张远觉得也不过尔尔,远不如他的小人儿。姜医生还不错,一看就是有文化的气质型美女,倒是与他的小人儿不相上下。

也是从那时起,汪红在张远印象里就不好,张远从心里讨厌汪红。但张远从来没有反对过小人儿跟她走的近,张远相信自己有能力处理这一切,他的小人儿只要喜欢,就跟汪红走的近好了,只要小人儿开心就好。从小到大,他的小人儿几乎没什么朋友,因为善良,总是被欺负,总是被欺骗,总是被背叛,受伤多了,小人儿把自己藏了起来,很少与人交心,小人儿曾说:“伤害多了就会恐惧,恐惧多了人的心就会龟缩,收起心站在一边看世界,就会看的清楚。这大概就是常说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张远知道,小人儿其实是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之所以让人讨厌,大多是因为自己这个孤儿克星。张远虽然心疼小人儿,但的确无能为力,他不愿放手,他要紧紧抓住生命中唯一的温暖和爱,所以尽管知道但也无法安慰小人儿。小人儿自己能够调整心态与汪红相处,张远是乐见其成的。

往事如此清晰,这一刻,张远了无生息的躺在病床上,想起往事,突然痛恨起自己来,如果当初自己阻止小人儿跟汪红走的近,就不会有后来的悲剧,他和小人儿的儿子不会出事,他的小人儿也不会悲痛欲绝,不会跳楼。汪红,那个恶魔,张远从来都不信小人儿的死与她无关,小人儿最后见的人是她,她走后没多久,小人儿就从楼上义无反顾的跳下去了。她到底做了什么?四年来,张远一直想弄明白,可始终没有搞清楚。如今,张远不想弄清楚了,他坚持不下去了,活着毫无意义,他要去找他的小人儿。

连军走了,但勾起了张远无边的恨意,汪红,那个恶魔般的女人。张远痛苦的闭上眼睛,心痛的无以复加,张远咬着牙,让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慢慢平静。

张远伸手从自己的棉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放在自己的手掌,仔细看着,泪流满面。张远低语:“小远远,你不会怪爸爸吧,爸爸找了好久,你到底去了哪里?爸爸找不到你,爸爸累了,找不动了,如果有来生,你还做我们的儿子吧,对不起,对不起。”

第388章

张远控制不住自己失声痛哭,苏冬生进来时就看见嚎啕大哭的张远。苏冬生吓了一跳,紧张的趴在床边说:“姐夫,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张远不说话使劲哭着,四年来,张远第一次哭的撕心裂肺,觉得痛彻心扉,哭的不能自已。许久之后,张远慢慢平静下来,看一眼苏冬生,轻声说:“我累了,想睡觉。”

“吃点东西再睡吧?”

“不想吃。”

“医生说你就是营养不浪造成的,我想了想,营养不良跟你不吃饭有直接关系。姐夫,你得吃饭,刚才出去我买了粥,你少喝点粥再睡。”

张远拗不过苏冬生,只好喝了一碗粥。面对这张与小人儿极相似的脸,张远不忍心拒绝,张远愿意听从他的安排。

张远喝过粥,就沉沉睡去。苏冬生发现睡着的张远右手紧紧握着,似乎握着什么东西。苏冬生试图掰开他的手,沉睡中的张远握的很紧,似乎是什么宝贝,既是睡着也不会松手。苏冬生只好放弃,不过脑子里一直想着,姐夫手里到底握着什么?

张远这一觉睡得很沉,很久以来都不曾睡得如此香甜和安稳,无梦的好眠,对于张远来说那还是多年以前的事了。今天也许是老天也可怜四年来都不曾安稳的睡过一觉的张远,竟然一睡就是几个小时的深度睡眠。

张远醒来时已经是下午,窗外暮色里的斜晖潋滟的洒在病床上,徒增了病房里的温暖,有了温馨的感觉。张远睁开眼睛,感觉自己神清气爽,这是许多天来的第一次,张远的头脑极度清晰。张远抬手看看,液体什么时候输完的都不知道,苏冬生趴在床边似乎睡着了,张远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想慢慢活动一下。苏冬生马上抬起头睁开眼睛,笑着说:“姐夫,你醒了,饿了吧?妈特意煲了营养粥送过来,这会儿应该刚合适,快吃吧。”

张远笑了,点点头说:“你打电话了?”

“嗯,让妈做饭,你得好好补补,妈反正整天也闲着没事干。”

苏冬生打开保温饭盒盛了一碗粥,递给张远,打开小饭盒,里面有三层,小菜一看就是用心做的,都是张远喜欢的。张远起身说:“我想先刷牙,躺了一整天,不舒服。哦,有洗漱用品吗?”

苏冬生看着精神明显好转的张远,心情立马好了,开心的笑着说:“有,妈来的时候都带来了,热水我也打好了。”

“我很快的。”

张远马上下床洗漱,用最快的速度,天凉,粥已经盛好了,他的小人儿说过,粥温热的时候就要喝,不能太热,也不能太冷。小人儿的每句话张远都记得,张远快速的洗漱完毕就坐在床边端起碗,大口喝粥,熬的浓稠的粥,香味浓郁,顺着食道慢慢滑下,舒服极了。张远的心情更加好了,侧脸看看苏冬生说:“你不吃?”

苏冬生把小菜往张远眼前推推说:“吃菜啊。我不爱喝粥,妈带了花卷,一会儿我吃两个花卷。”

“那现在就吃啊,一起。”

“好,嘻嘻,姐夫,妈做的菜好吃吧?”

“嗯,还行,比兰兰的稍微差点。”

苏冬生低下头眼里一片晦暗,很快苏冬生笑着抬起头说:“姐夫,你尝尝这个,味道真不错呢。”

“是,挺好。”

“姐夫,你多吃点。”

“嗯,车开的还顺手吗?”

说起车,苏冬生立马眉飞色舞,告诉张远今天自己接到警察的电话就是自己开车下山的,稳当的很。张远抬抬眉头说:“尽量别自己开,有一段路不好走,还是安全为主。”

苏冬生撇撇嘴说:“知道了,姐夫,我给车贴了膜,可漂亮了,还装了dvd。”

“嗯,你喜欢就好,花了不少钱吧。”

“我自己有钱,工资没上交,平时也没花钱的地方。”

“这可是有理由了,妈没唠叨你?”

“唠叨啊,我就说车是姐夫买的,占了好大的便宜,就出点小钱还唠叨,烦不烦。妈那人你还不知道?立马闭嘴,什么也不说了。”

“你呀,以后要对老人好点,别惹他们生气。”

“知道了,姐夫。等你好了,开车去玩吧。现在流行自驾游,单位有车的人都去,在我跟前臭显摆。”

“想去哪里?”

“听说再过一阵子油菜花开了,就去看油菜花吧。”

“要是我身体没问题,就去。”

“哦,姐夫,你睡着的时候,汪红的表哥连军来了,来看你,你好不容易才睡着,我就没叫醒你,跟他去外面说了几句话。”

“哦,他怎么知道了?”

“说是听朋友说的,急急忙忙就过来了。姐夫,我怎么看着连军有些不对劲?”

张远停下筷子看着苏冬生说:“不对劲?怎么回事?”

“说不好,就是看上去让人瘆得慌,以前我也见过他,是那种特别阳光的,今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后来想想,才觉得他变得阴森森的,人也瘦了很多。前一阵子我还见过他,都没像现在这样。姐夫,他一直没结婚吗?”

张远放下筷子说:“我吃好了。连军啊,没结婚,离婚后就一直一个人。”

“老男人是不是变态了?”

张远好笑的看一眼苏冬生说:“胡说什么?人家才三十多岁,怎么可能变态?”

苏冬生撇撇嘴说:“也是啊,跟你差不多,听说他对汪红这个妹妹可好了,跟亲哥哥似得。那个汪红倒是命好,死了爹,跑了妈,架不住人家有个好亲戚。我听说连家一家子都对她好,也可能是对她太好了,别人家的孩子不好教育,把汪红给惯坏了。不过妈说的好,从跟上就不好,汪红骨子里就带,教不好的。”

张远听着有些好笑,看着苏冬生说:“我怎么不知道你对汪红成见这么深?”

苏冬生撇撇嘴说:“从小就不是好玩意儿,小时候跟着村子里的那些人想着法子欺负我姐姐,我姐姐性子好,也不乐意跟她们在一起玩,总是避开她们,谁知道她们得寸进尺,要不是后来你发现了,教训她们,还不知道姐姐得受多少气呢。远哥哥,你知道吗?小时候村里的孩子都不敢欺负我,是因为你,你太厉害了,他们都知道你对我好,不好意思轻易欺负我。那时候,谁要敢在我面前呲牙,我就吓唬他的要告诉远哥哥,他们立马就乖乖的。”

张远第一次知道这事,笑着说:“原来你小霸王的称呼是这么来的?”

苏冬生得意的晃晃脑袋说:“他们心里都害怕远哥哥,我干嘛不吓唬他们,我才不要像姐姐一样受气呢。”

张远心里一疼说:“兰兰受气?”

“嗯,之前姐姐不敢告诉你,还经常对我说别告诉远哥哥,后来远哥哥自己发现了,姐姐也不受气了。我心里可高兴了,姐姐就是心好,要换做是我,才不理她们呢。那些人就是没皮没脸的,后来又厚着脸皮求姐姐,让姐姐找你帮忙,也不知谁给他们那么大的脸。”

张远笑笑说:“就是因为汪红欺负你姐姐你就不喜欢她?”

“也不全是,后来汪红去了城里,算是城里的孩子,跟我们这些农村人不搭界,也没什么来往。要说有关系也是她跟姐姐在一起上班以后,姐姐性子好,汪红假惺惺的跟姐姐交好,姐姐就愿意跟她一起。要我说,汪红那副做作的样子,让人倒胃口。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妖法,让姐姐跟她成了朋友,其实我早看出了,汪红心里瞧不起农村人,瞧不起以前村子里的人,我看她跟姐姐在一起,就是为了显摆一下自己是城里人,跟姐姐去逛街,就是为了衬托出她比姐姐漂亮,什么玩意儿,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远的脸瞬间阴沉起来,冷冷的说:“她哪里比兰兰漂亮?她根本不配和兰兰比,没什么可比性。”

“姐夫也是这么看的?我就说嘛?姐姐那时候还问我,自己是不是很丑?我就说我的姐姐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姐姐。”

“兰兰问你她漂不漂亮?”

“是啊,肯定是被那个汪红刺激的,那是你的,远哥哥的事业刚好转,在市中心买了房子,正装修着,准备结婚。远哥哥忙的要命,姐姐经常过去看看,那天我闲着没事也过去了,姐姐似乎很不高兴,拉着我陪她去买衣服,路上就问我,自己是不是很丑。”

苏冬生清楚的记得那天的事,苏冬生走进正在装修的房子里时,姐姐茫然的坐在一片狼藉中,对周围嘈杂环境似乎没有反应,茫然的盯着某个地方。苏冬生调皮的跳到姐姐眼前,吓了姐姐一跳。

“姐,想什么呢?”

姐姐醒神强做欢颜说:“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你和远哥哥的家啊。”

苏冬生四处看看说:“姐,再有几天就好了,以后你就有自己的家了,给我一间屋子,没事我就过来住住,以后咱也是城里有房的人了。”

第389章

姐姐心不在焉的答应一声,目光依然茫然若失,脸上也是一副不高兴闷闷不乐的样子。苏冬生皱着眉头说:“姐,你怎么了?远哥哥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我去找他。”

“不是,冬生,下午没事?”

“嗯,没事啊。”

“陪姐姐去逛街吧。”

“好啊,想买什么?我的眼光不错,可以帮你参考参考。”

“想去买几件衣服。”

“结婚穿的?”

“不是,平时穿的。”

姐弟俩一起往外走,楼的拐角,姐姐突然站住说:“冬生,我是不是很丑?”

苏冬生侧目看着姐姐,姐姐一副认真的样子,苏冬生脑子里一转,开心的说:“谁说我姐丑,我去抽他,姐姐最漂亮了。”

“你骗我。”

“我为什么骗你,姐,在我眼里,你是世上最漂亮的姐姐。这就跟情人眼里出西施一样,谁也没有我姐漂亮。”

“冬生,男生和女生看人的眼光不同,你老实告诉姐,姐是不是在男生眼里是很丑的女生啊?”

“姐,你听谁瞎说的?姐姐的皮肤白皙细腻,水嫩水嫩的,姐的眼睛又大又圆,可爱的很。怎么看姐姐也不是丑人啊。而且男生看女生的眼光不同,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就觉得姐姐漂亮可爱,很喜欢,很吸引眼球啊。”

“那姐姐跟汪红比谁漂亮?”

苏冬生翻了一下白眼说:“你们有什么可比性?”

“那就说汪红比姐姐漂亮,姐姐在汪红面前算是丑的,是吗?”

“胡说什么?我说的没有可比性,是因为我从来不觉的汪红有多漂亮,也就是模样不丑而已,不过她很做作,让人看着不舒服。怎么?汪红说你丑了?”

“没有,她没直接说,她脑子好使,拐着弯说的,言下之意就是我丑。配不上远哥哥,远哥哥长的又帅,现在又是老板,远哥哥肯定会被那些高学历的女生抢走的。”

“姐,你就这么没信心?远哥哥不会被别人抢走的,你别听汪红胡说八道,那就是个见不得别人好的主,你听她的话年都能过错。”

苏冬生至今都记得,自己原本就讨厌汪红,从姐姐那里知道这件事以后,就更讨厌汪红了。现在想起来心里依旧不痛快,摇摇头说:“姐夫,你不知道,汪红有多讨厌,以前我一说,爸妈就训我,说不管怎样汪红也嫁给了远哥哥,咱是实在人,不能学那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可我心里别扭,汪红就不是什么好鸟,远哥哥没钱的时候她看不起远哥哥,话里话外笑话姐姐,没眼光,还整天拖着姐姐去相亲,说这个好那个好的,故意在姐姐面前说谁谁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多有钱多有钱,家里条件多好,人家多看重她,故意显摆自己漂亮有魅力,打击姐姐。等远哥哥有钱了,那女人就开始各种打击姐姐,也不知她什么意思,反正我是看清楚了,她就是见不得别人比她好。什么东西,嫁给远哥哥得意了,可她就不是好玩意儿,这不,说走就走,跟她妈一样,不负责任。”

张远的目光越来越冷,阴沉沉的说:“原来这么早她就居心不良了。”

张远心里剧痛无比,这些话他的小人儿从来不曾在他面前说起过,如今想来,他那善良柔弱的小人儿受了多少委屈?张远眼前似乎出现了小人儿水汪汪的大眼睛,张远心里一阵剧痛。张远哀伤无比的闭了一下眼睛,低声说:“兰兰,是我对不起你。”

张远起身说:“冬生,陪我出去走走。”

苏冬生紧张的站起来说:“我去问问护士,你刚醒来,不知道能不能出去。”

“好,你去问问。”

张远宠溺的说,看着苏冬生走出去,那目光似乎是在看他的小人儿。没多长时间,苏冬生进来说:“护士说适当的活动一下对身体有好处。不过不能走远,就在医院的院子里走走就行。”

“走吧。”

市第一人民医院有一个小花园,花园里有几棵建院时就种下的树,现在已经长成参天大树。有四季常青的松树,有马上就要开花的梨树,还有两棵香气馥郁的紫丁香。树的间隙处种满了各色的花,在不同的季节绽放。花园里有一个小小的八角亭,一张石桌,四把石凳。两人拾级而上,站在亭子里,虽然有三四极台阶的高度,但目光所及之处竟然也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张远记得小人儿曾笑着说:“想必这建院的第一任院长是个雅人,在充满伤痛的医院建了这么一个繁花似锦的花园,让所有的伤痛瞬间充满希望。”

那时的张远还没有体会到一个护士对病患的重要性,总觉得治病主要靠医生,护士那就是医院的副业。所以对于小人儿的感慨感触不深。只是觉得他的小人儿不仅是伤春悲秋的,而且是个富有诗意的。小人儿说完这话,张远亲了一下小人儿,柔声说:“我的兰兰是世上最善良的女孩子。”

此刻,放眼看去,尽管有四季常青的绿意,但那绿意似乎也有些萧瑟,不似夏天的盎然和生机。虽然冬天已经过去,但春天未到,枯枝上最后的几片枯叶也随风飞舞在空中,清冷寂寥的花园也是一片荒凉。张远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快乐,看不到生命中的太阳。张远叹口气说:“冬生,你恨我吗?”

苏冬生的酷似姐姐的圆眼睛里瞬间盈满泪水,粗糙的抬手抹一把眼睛,闷声说:“没有,我没有恨过姐夫。刚开始心里肯定不舒服,但我恨不起来,远哥哥,你是看着我长大的,也是被你宠着长大的,我怎么可能恨你。”

张远抬手拍拍苏冬生的肩头说:“答应我一件事。”

“姐夫,你说。”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把我埋在兰兰身边,那是张家的祖坟,从此以后怕是没人除草填土了,就让我们一起荒芜吧。”

“姐夫……”

“听我说完,人总有一死,这是迟早的事,我不过是提前给你打个招呼,因为如果我死了,没人埋我,我只能交代给你。”

“姐夫……”

苏冬生孩子般把头埋进张远的怀里,低声抽泣,伤心的不能自己。张远心里荒芜一片,轻轻拍着男孩子的背,一如当年轻拍小人儿,低声细语的哄着。

此时远在乐县的王安和萧然也是无功而返。钱进川的家搜查结果让两人大失所望,钱进川家里是有一把砍骨刀,但经过萧然的实验对比,那把砍骨刀上没有任何马玉梅的痕迹。经过周边邻居的走访,钱进川最近没有任何异常。案子似乎走到了死胡同,与汪红的失踪案一样深陷泥潭,毫无线索。王安决定马上返回省城,坐在车上,王安脑子里细细的过了一遍所有有关马玉梅失踪案的相关人物。钱进川、唐建国、韩冰、孔伟、刘兴义,他们都是马玉梅的爱慕者,都与马玉梅有着紧密的联系,都有可能与马玉梅单独出去,都有可能让马玉梅心甘情愿的主动出门。马玉梅这个女人很特别,性格开朗活泼外向,喜欢跟男性相处,一副大大咧咧看似风骚的模样。深究之下才发现,这女人算是洁身自好的,与这些男人看似走的很近,但绝没有超越底线,严防死守自己的底线。与那些看似高冷颇有女王范的女人相比,骨子里更干净。马玉梅不同于王安接触过的任何女人,既不是金曼那种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手段的女人;金曼妖娆妩媚多姿,是不折不扣的交际花,女人中的月季花,季季开花,时时灿烂;也不是汪红那种故作清高孤傲的女人,汪红美丽热烈多情,是午夜奔放难得的情人,女人中的玫瑰花,在最适合的季节里最热烈的绽放;更不是姜医生那种骨子里透着出尘的女人,姜医生清新脱俗自然,有一往无前的孤寒气和决绝的孤勇,女人中的白玉兰,盎然浓烈的绿意中绽放自己的芬芳。马玉梅市侩庸俗,艳丽张扬,看似自如的游弋在男人中,却始终保持独立干净的身心,也许马玉梅俗艳的外表遮盖了原本脱俗的气质,也许马玉梅嬉笑怒骂的放浪形骸是为了掩饰真实的自己。王安脑子里百转千回,不断深思,不断设想,妄图从马玉梅本身找到蛛丝马迹。

萧然看一眼沉思中的王安,抬抬眉头说:“很失望?”

王安淡淡的一笑说:“没有,师傅他老人家说的对,钱进川作案动机不够充分,不难看出钱进川对马玉梅的爱不似伪装,说是深爱也不为过。那句话怎么说,你给我的,是万念俱灰的伤害。我给你的是竭尽生命的成全。或许钱进川对马玉梅就是这样,深入骨髓的爱。”

萧然认真的看着王安,慢慢说:“你见过这种深入骨髓的爱?”

王安摇摇头:“听过不少,但总是无缘亲见。不过,我见过汪红的丈夫张远,觉得也许就是传说中的那种爱。”

“张远,那个成功的男人,一大堆头衔,他是汪红的丈夫?”

第390章

“嗯,你不知道?”

萧然抬抬眉头说:“不知道,我应该知道吗?”

“我以为有关案子的人和事你都很关心。”

“你没说,我又不是刑侦,又不是亲自经手的,怎么能知道?再说,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哦,重点是,汪红失踪后,我从她那个丈夫身上,那个成功人士身上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所以你觉得那就是所谓的深入骨髓的爱。”

“也许吧,你没见过,仿佛一夜之间那男人就颓败了,一点也不像新闻上的那个意气奋发的成功人士,倒是像一棵了无生机的枯树,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除了爱,传说中那种海枯石烂天荒地老的爱,我想不出别的理由来解释他的样子。”

“有意思,汪红到底是怎样的惊才绝艳,才能让如此出色的男人为她生死相随啊?如此看来,这必定是一本让人潸然泪下的言情小说啊。”

“所以我觉得也许钱进川对马玉梅也是如此,如果这个设想成立,那么钱进川就没有伤害马玉梅的可能。”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感性了?这个设想既是成立也不是你一个刑侦大队长可以相信的,你应该更理性的做出判断。钱进川是不是真的爱马玉梅,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钱进川作为马玉梅的青梅竹马和闺蜜,在马玉梅的案子中有两点钱进川具备嫌疑人的特征,第一,钱进川案发时间在化工厂的老家属附近停留过,停留时间完全可以轻松带走马玉梅;第二,钱进川具有虐待女性前科,这很有可能造成他一怒之下把自己爱而不得的女人碎尸万段。这两点作为马玉梅案的重要线索,你不能不重视。老王,在我看来,不管钱进川表现的多么无辜,但毋庸置疑,他具备作案动机。”

王安幽幽的看一眼萧然,然后把目光转向车窗外,一路基本都是山路,盘旋绵长的山路冬季里根本没有风景可看,一路清冷,一路荒凉,一路寂寥。天空倒是出奇的蓝,一望无垠的蓝天,大朵的白云层层叠叠,阳光明媚灿烂,如果忽略这一路的萧瑟冬景,倒也是一派风和日丽的景象。王安低沉的声音慢慢响起:“萧然,我突然想起一个小故事。”

萧然没有应声,只是侧脸静静的看着王安,王安也没有停下来,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

古时候有个书生要赶考,前一天夜里做了一个梦,早晨醒来之后因为昨夜之梦,心中颇为忐忑,犹豫不决。小姨子看了就问:“姐夫为何如此优柔寡断?”

书生叹口气说:“昨夜一夜不曾好眠,梦中之景令我心中忐忑,不知是否该当赶考。”

“不知姐夫所梦为何?”

“梦着我在院墙上种地,夜间与小姨相背而眠,早晨出门天气大晴,我却带着雨伞望天而叹。”

小姨子听了遗憾的一笑说:“果真如此的话,我劝姐夫此次就不宜远行。”

“为何?”

“院墙上种地,无果;与小姨子相背而眠,求而不得;晴天带伞,多此一举。”

书生听了觉得的确如此,就打算放弃这次赶考。说话间丈母娘进得门来,一看女婿竟然四平八稳的坐在院中,于是丈母娘就说:“此时风和日丽,天气晴朗正好出门,你为何坐在家中?”

于是书生又说起昨夜之梦,认为梦中兆头不好,恐此次赶考劳而无获,不如不去。丈母娘听后双手一拍笑着说:“真是好兆头,院墙上种地必定是要高中,与小姨子相背而眠那是唾手可得,晴天带伞正是有备无患啊。看来女婿此次高中必定是手到擒来,好兆头,好兆头,好兆头。”

丈母娘一连三个好兆头,说的书生心中瞬间豪情万丈,于是整理行装雄赳赳,气昂昂的赶考去了。

王安的故事讲完了,车里一片静谧,萧然也沉默着。许久,萧然说:“我的想法不是钱进川的想法,那么你又是怎么想的?”

“钱进川的确有犯罪动机,也有作案时间,可我们没有证据,证据在哪里?他的那把砍骨刀难道是新换的?第一现场在哪里?为何会抛尸在省城?钱进川案发时间经过马玉梅所在的小区并做了一定时间的停留,但那段时间不够充分,钱进川不会也不可能在那里杀死马玉梅,只能是让马玉梅上车,但从交警队的监控录像上可以清晰的看到,钱进川驾驶的车辆进入马玉梅所在的小区门口时,车上只有钱进川一人,再次出现在监控摄像头下的时候,依然是一个人,车上看不出任何迹象表明马玉梅上了车。那辆车有第二排座,而且是个小卧铺,刚够一个人躺下。难道说马玉梅一上车就躺在后排的小卧铺上?当然,也有可能,马玉梅上车时已经遇害,被钱进川放在了后排的小卧铺上。如果是这样,那么第一现场是在车停的地方,大年初一晚上十点左右,钱进川如何在狭小的车里动手,马玉梅难道会束手就范,毫无反抗的让钱进川得手?换一种方式,马玉梅上车就累了,直接躺在在后排的小卧铺上睡觉,那么,钱进川会在哪里杀死马玉梅?从省城到乐县的一路上,钱进川会选择在哪里作案?按着钱进川驾驶的货车正常的行驶速度,钱进川在路上没有过长时间的停留,也就是说从省城到乐县钱进川没有作案时间。那么钱进川就有可能是在乐县杀死马玉梅的,问题又来了,碎尸后,钱进川为何会舍近求远把碎尸分批带回省城,这不合理,不科学,也不符合逻辑。”

“也就说钱进川没有作案时间,没有作案条件?以你的这种推断来看,如果是钱进川作案,那么他作案后的行为也不符合逻辑,不符合正常人的逻辑思维模式。那么,如果换一个角度考虑呢?钱进川深爱马玉梅,从青梅竹马到如今马玉梅嫁为人妇,钱进川的那份爱不但没有消磨掉,而是随着时间越来越深沉浓烈。但钱进川对女人的心思极为复杂,一面是马玉梅,侠骨丹心,一面是他嫂子那种极度不负责任的不安分的女人,钱进川没有接触过多少女人,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女人让钱进川茫然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女人,如何面对自己坚守了多年的深爱,极度矛盾的心里有可能在某一时刻,某一瞬间被激发,导致钱进川对马玉梅采取极度手段。”

“是啊,所有的可能都存在,所有的可能都不存在,钱进川的矛盾心理会不会最终演变成极度残忍的手段,现在没有证据证明,仅凭已经确定的两点,也许会导致我们剑走偏锋。”

话说到这里,还有什么比寻找证据更重要的事?两人相视无言,慢慢侧脸看着窗外毫无新意的风景。

王安一回到办公室,马上叫来刘冬和张哲,传讯唐建国、韩冰、孔伟、刘兴义。王安考虑从这四人身上寻找一些线索,毕竟马玉梅跟他们联系比较紧密。

这场问询一直持续了四个小时,王安全程亲自问询,试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问询结束后已经是晚上十点,王安让刘冬和张哲回宿舍睡觉,自己则迈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办公室,乏力的坐在椅子上,伸展双腿,靠在椅背上,脑子里全是刚刚问询的过程。闭上眼睛,尽力忘记刚才的过程,让大脑放空,王安需要重新整理一下自己的条理。

半小时候,王安睁开眼睛,回到之前的问询室,回放刚才的问询录像,仔细看着刚刚过去的所有细节,一遍一遍,王安找不出任何突破口。

窗外的天色慢慢开始泛白,启明星照亮了刚刚过去的黑夜,王安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慢慢起身走出问询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摊开四肢,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沉沉睡去。

刘冬和张哲手里拿着早餐站在门外,低声说话:“王队不在楼下,是不是在办公室?”

“你傻啊!不在楼下肯定就在办公室。”

“你才脑抽,我当然知道不在楼下就在办公室,我只是担心王队一夜没睡,说不定是刚刚闭上眼睛,这会儿就敲门会不会打扰王队。”

“也对,算你对。要不咱等等再进去?”

王安早在两人走过来时就已经醒了,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听着门外两人说话,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王安睁开眼睛坐直身子大声说:“进来吧。”

刘冬和张哲推门进来的同时,王安起身走到窗前,拉开双层玻璃窗,让冷风吹进来。瞬间王安的头脑清醒起来,王安回头微微一笑说:“睡醒了?”

“王队,吃早餐,今天的八宝粥真心不错。”

王安走过来坐下,喝一口粥,温温热热,顺着干渴的食道滑下,温暖而舒适。王安惬意的叹口气说:“谢谢!”

刘冬看着王安布满血丝的双眼说:“王队又一夜没睡,要不吃完早饭去值班室躺会儿?”

“不了,今天事比较多。”

刘冬皱皱眉头,张哲直接开口说:“身体也受不了啊,钢打铁造的也会累垮。”

王安笑笑说:“没事,还能坚持。”

第391章

马玉梅案的主要物证只有装碎尸的塑料袋,其中红色和白色的塑料袋,没有任何特点,无论是小商铺、农贸市场、普通家庭,都在使用,没有任何标志、商标、符号,生产厂家很多,大到国营的塑料厂、化工厂的副业,小到私人塑料厂、小作坊,虽然质量有所差异,但因为要迎合市场,所以都没有特定的标识,而且市场需求量很大,要从这种塑料袋上找出线索几乎根本没有可能。王安也注意过那些装碎尸的塑料袋,都不是第一次使用,明显是二次或是多次使用过的,所以无从下手。相对来说,那个被流浪狗撕咬的破烂不堪的大号黑色垃圾袋,倒是有据可循,适用范围明显缩小,使用的单位也只有几家,通过刘冬和张哲走访,从生产厂家到进货渠道,最后落到使用个体,已经整理出本市详细的使用这种大号黑色垃圾袋的单位。王安此时就坐在办公桌前,仔细看着大号黑色垃圾袋的市场流向和具体使用单位。使用量最大的是环卫局,其次是大型超市,然后是医院,公园等,王安看着脑子里一闪,马上起身说:“我去一下实验室。”

王安走进实验室的时候,萧然正对着那些黑色碎片研究。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一眼王安,漫不经心的说:“想了一夜,想出线索了?”

“没有,突然想到了它。”

两人相视一笑,王安说:“看出什么了?”

谈起工作,萧然立马严肃起来,拿着镊子夹起一块碎片让王安看。王安拿起放大镜仔细看看说:“这是什么料子的纤维?还有吗?”

“很多。”

王安放下放大镜说:“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这个黑色的大号垃圾袋之前装过棉絮,装棉絮时垃圾袋是第一次使用,棉絮也是新的,棉絮是用特别薄的且经纬度疏松的棉布包裹的,只用了一层,棉花是新的长绒棉,长绒棉是近几年才开始流行起来的,北方的许多家庭现在都用长绒面做被芯,包裹棉絮的棉布暂时只看到两种颜色,白色和粉色。白色的纤维长,粉色的纤维短,看不出来是什么花色,我感觉像是白底粉色圆点的棉布。棉布的纤维又细又软,弹性尚可,韧性不足。换一种说法就是棉布的质量很差,不能做衣服,不能做被套,甚至不能做抹布。说是棉布,不如说是纱布,传统意义上的的纱布是白色的网眼模式,而这种包裹棉絮所用的纱布比传统要紧实一些,而且是有花色彩纹的。”

萧然停下端起茶杯慢慢喝口水,王安淡淡的接着说:“酒店和医院不会用这种棉被芯,所以是有人把大号的黑色垃圾袋拿回家里用了。如果去找把垃圾袋拿回家的人,范围太大,单位多,人员多且复杂,而且很难找到有用的线索。但如果从棉被芯入手,工作量就能减少很多,相比较而言就是只做少量工作就能找到最有用的线索。我这就去。”

王安说完起身就走,一边走一边说:“你继续,说不定等我下午回来,你还有更好的消息。”

萧然撇撇嘴说:“交换,我要求交换。”

“好,我这里的好消息一定与你分享。”

王安很快回到办公室,对正在整理材料的刘冬和张哲说:“装碎尸的大号黑色垃圾袋在装碎尸之前装过棉被芯。”

刘冬和张哲停下手中的活抬起头看着王安,王安说:“先从西区开始,挨家走访专业弹棉花的店铺。”

刘冬说:“弹棉花也有打游击的,挨家串户的那种,我记得去年我妈把家里的旧棉絮翻新了一下,弹得时候就在我们家不远的地方,听说是两口子,临时在那里做,一般都是干一天就走,如果有人约好或者人多,有可能第二天还来,一般情况下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干。”

王安微微一笑说:“咱们要找的是不但能弹棉花,而且是弹新棉花被,弹好后还能把被芯包起来的地方。”

张哲说:“就是那种广告上写着电脑缝纫,专业制作棉被的商铺。”

“没错。”

刘冬说:“哦,那样的店铺不太多,我倒是在西区见过两家,离得还很远。不过这种店铺不一定需要在街面上或是闹市商业繁华的地段,家属区就好,毕竟方便嘛。”

张哲说:“先去西区工商局,所有的店铺一目了然。”

“行,你们先去工商局,把西区的这些商铺搞清楚,然后过来接我,一起去。”

刘冬和张哲走后,王安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笔,在纸上画出化工厂老家属区的位置,然后在相应的位置上标出徐家山和发现碎尸的河滩路段。王安看着纸上的位置,灵光一闪,马上起身找出市区图。然后王安就发现化工厂老家属区的位置恰好位于徐家山和发现碎尸的河滩路段中间。从家属区到徐家山的直线距离是二十二公里,公交车没有直达的,必须转乘一趟车。从家属区到城区和西区交界的河滩直线距离二十公里,也没有直达的公交车,但也只需要转乘一趟公交车就可以。马玉梅也许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小区,凶手是在本小区杀害并肢解了尸体,然后分批分次的扔掉碎尸。按着普通人的思维惯性,直达车能到的地方不够远,不够安全,转一趟车的地方心理上的距离够远够安全,多远的距离是安全的,这取决于凶手的思维定式。可以判断出凶手是一个人,所以按着他的思维定式,徐家山是安全的,相应的距离也是安全的,换一个地方扔掉碎尸,凶手本能的选择了与徐家山距离差不多的河滩,从心理角度上来说是安全的地点。从化工厂老家属区到徐家山和河滩,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按着市区路线图,如果开车,一路顺风不堵车,二十分钟绰绰有余,这个距离对于司机来说一点都不远,但对于步行或者骑自行车的人来说,这个距离绝对算不上近。难道凶手是骑自行车扔掉的碎尸?王安马上翻开所有的问询笔录,仔细看。无论从所有人的问询笔录中,还是从交警队的交通监视视屏中,都没有马玉梅离开小区的蛛丝马迹,没有证据证明马玉梅离开了小区,也就是说马玉梅在小区遇害的可能性最大。大年初一晚上,家人团圆的日子,小区里除了租住的住户,大多数都是小区的人,如果有外人,应该会有人注意到。但从所有的问询笔录中都找不到有陌生人进入小区的痕迹,也就说外来人员成为凶手的几率不大,如果外来人员不会成为凶手的主要嫌疑人,那么小区的原住户成为凶手的几率就大一些。从另一个角度考虑,能够不声不响,没有任何动静的就把马玉梅杀死并碎尸,必然要符合两个条件。第一,凶手一定是马玉梅熟悉的人,而且关系相当亲密,才能让马玉梅提前做好准备,义无反顾的瞒着丈夫和麻友们与他在一起;第二,熟悉化工厂老家属区环境和人员,能够掌握常住人口的活动规律,熟悉周围环境,不会让人怀疑。除过这两点,还有装有碎尸的大号黑色垃圾袋曾经装过棉被芯,是家用的,不是酒店和医院专用的。凶手很有可能就在化工厂老家属居住,熟悉那里的环境,与马玉梅来往密切。王安突然觉得眼前一亮,凶手锁定的范围明显缩小。王安扔下手里的笔,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再一次整理自己的思维逻辑,仔细考虑后,王安已经大致制定了下一步的侦查方向和重点,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无误后,王安放松下来。一放松下来才想起自己出门两天都没有给妻子打电话,那天急急忙忙的出门,妻子心里也在担心吧。王安拨通妻子的号码,电话接通后,传来妻子柔美动听的声音:“喂,老王。”

“嗯,在单位?”

“在单位,今晚回来吗?”

“回去吃饭。”

“想吃什么?”

“做点带汤的吧。”

“一锅子面片,羊肉的?”

“不用,西红柿鸡蛋面片,哦,放点洋芋。”

“好,大概几点回来?我看着时间揪面片,你不爱吃糊的。”

“七点吧,有变化我打电话。”

“好。”

王安等妻子先挂断电话才挂断,眼前浮现出妻子娇嗔的模样,心里一软,嘴角带着宠溺深情的笑容。低语一句:“小东西,怕是不高兴了呢。”

王安觉得口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还是早上张哲泡的,这会儿早已经凉透了。冰凉的茶水让王安瞬间更加清醒,王安放下茶杯起身,准备给自己倒口热水。刚起身,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王安顺手接起电话。是刘冬打来的,说已经从工商局出来了,这就回单位,先给王安打个招呼。王安放下电话也顾不上喝热水,工商局离这里开车只需要五六分钟,为了赶时间,王安决定下楼去大门口等他们。

第392章

王安和刘冬、张哲去了第一家专业做棉被芯的商铺,这家店据说开的时间长,老板人实在,棉被芯做的好,不仅棉花质量好,而且分量足,从不缺斤短两以次充好,久而久之,就拥有了一批固定的客户。这家店面不算大,早市的铺面都不大,是租了两间门面房打通合二为一的,两台大型机器就占去了三分之二的地方,剩下的三分之一地方被店家利用的很好。店铺的最里面搭着三层架子,三分之二的地方堆满已经做好被芯,剩下的三分之一就是包被芯的棉布,一卷一卷的各种花色的棉布码得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老板是个利索人。王安的目光扫过那一卷一卷的彩色棉布,乍一看去就觉得五彩斑斓,花色繁多。仔细一看才发现,不过就是五六种的花色,只不过老板插花放在架子上,显得色彩丰富一些。仔细看过去,大多数都是色彩艳丽鲜亮的,其中一款看上去清新雅致,另外一款是中规中矩的传统格子布,剩下的三四款都是鲜亮喜庆的颜色。有一卷引起了王安的注意,正是白底粉色圆点的棉布。王安的的目光立马看向已经做好那些被芯上,果然看到大多数的被芯都是这款花色。过于艳丽的颜色俗气,那款清新雅致的不耐脏,格子布的又太土,只有这款白底粉色圆点的棉布,看上去既活泼俏丽,喜庆鲜亮,又不是雅致,洋气可爱,不会影响到被套的颜色和花色,是被芯的首选。王安目光移到正在忙碌的老板身上。看的出来,老板生意兴隆,两台机子都在工作,老板也在忙碌,带着帽子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浑身上下依旧沾着不少棉絮。

刘冬和张哲看一眼王安,王安微微点头示意。刘冬走近老板,老板露出带着笑意的两只眼睛说:“要做被子吗?”

刘冬拿出自己的证件说:“市公安局,需要了解一些情况,希望老板能配合一下。”

老板扫了一眼刘冬的证件,没有接过去看,眼睛里露出惊诧和疑惑,顺手摘掉口罩说:“警察同志,一定配合,不知道您想了解什么?我们可是老老实实的人,从没有偷奸耍滑、坑蒙拐骗过,一直都是实实在在本本分分的做生意啊。”

“老板别紧张,我们只是过来咨询一下着做被芯的事。”

“哦,警察同志要做背被芯?”

“不做,想了解一下都有哪些人来做被芯。”

“这……来做被芯肯定是需要才做,结婚啊,搬迁啊,棉絮旧了想要翻新啊,有做褥子的,有做被芯的,平常老百姓家嘛,就是这些琐碎的小事,至于来做被芯和褥子的人是干什么的,哪个单位的,我可真不知道。有的是老熟人了,来了就多聊几句,聊天嘛,什么都说,也就知道了人家是干什么的,住在哪里,不过我不会太过上心,有些话听听就行了,不能太认真。东家长西家短,这倒也就算了,跟咱离得远,没毛线的关系,听着过个耳音也算是消遣了,还能讨顾客喜欢。就怕说着说着就说是这附近的店家,这家短斤,那家的过质量不好,说着无心,听着有心,万一传出去,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是我在里面挑事呢。所以,人家说我只负责听,听不听不清楚没关系。”

老板看来也是个爱聊天的,而且话越扯越远,刘冬几次开口想阻止都没机会。王安微笑着说:“老板,来这里做被芯或是褥子,看好了棉花和包布只要告诉你就行了吗?”

“是啊,看好了谈好价格,交一点”押金,拿着我写的收据,到时间来取就行。”

“我能看看你的收据吗?”

“当然,你们是查税的吗?”

“不是,我们不是税务局的。”

“哦,就是这个本子。”

王安接过来仔细翻看,这是两联的收据本,老板是个细心的人,收据上记得很详细,日期、定货人的姓、性别、棉花的种类、被芯的重量、包布的花色、定制商品的总额、押金数额、剩余未交的数额、取货时间。王安眼前的第一页就是一张这样的收据。

2010年1月3日

张女士:

长绒棉花六斤,粉色圆点

商品总额198,押金50,余148未交

收据的最下面写着取货时间:2010年1月10日

收据是两联,老板留的是书写清晰的第一联,给到顾客手里的是复写的第二联。王安一页一页翻看收据本,之前看着老板的生意兴隆,再一看收据本,果然如此。王安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这才短短的一个多月,收据就已经用了四十多页。王安合上收据说:“这是今年的,去年的在吗?以前的收据呢?”

老板说:“去年的在,前几年的也应该在,不过得我一下我老婆,是她收拾的。你们也看到了,我这里地方小,比较乱,一些不用的东西都会当垃圾处理掉。去年的收据就在手边上,因为有的顾客一直没来取。哦,就是这本,去年应该用了三本,这是最后的一本,其他的我老婆一起收拾起来了。我问问她。”

老板顺手把去年的收据递给王安,一边喊在另一边干活的老婆。

“你过来一下。”

老板娘过来摘下口罩说:“啥事啊?”

一边跟丈夫说话一边拿眼睛疑惑的看着王安三人。

“市公安局的,要看咱们以前的收据。”

“以前的收据?要干什么?”

“你管要干什么,人家要看就给看,你放在哪里?”

老板娘走到放着已经做好的被芯的架子下,弯腰从最下面拽出一个纸箱子,指着纸箱子说:“都在这里啦。”

王安三人走过去一看,满满一箱子收据。老板娘说:“收拾好准备卖掉的,放在这里占地方。这几天收破烂的人没来。”

王安拿起一本大概翻了一下就放回原处说:“这些我们先带走看看,等我们看完了就还给你们,可以吗?”

老板赶紧说:“没问题,没问题。”

王安对刘冬说:“跟他们交接清楚。”

这时有人拿着收据来取货,老板娘就忙着接待顾客了。老板娘接过女顾客手里的收据,转身走到架子前,随手拿起一床被芯,伸手从被芯里掏出一张收据,两张收据一对,正是上联和复写的第二联,老板娘抱着被芯走过来,放在门口的小桌子上笑着说:“就是这床,你看看,合心不合心?”

女顾客笑着说:“合心,合心,在你家做了好几床了,放心的很。”

说完女顾客拿出一条清洗的干干净净的旧床单,老板娘马上动手帮着女顾客包好被芯打上结,女顾客满意的走了。

王安看着女顾客走了以后说:“来取货的人都是自己带着袋子或床单吗?”

老板娘:“是啊,基本上都是自己带。”

老板娘明显话少,不如老板健谈。老板娘的话一说完,老板就接着说:“也有粗心的什么都不带,来了一看没法拿,我们就想办法解决呗。”

“有没有用黑色的垃圾袋装被芯或者褥子?”

“没有,那得多大的袋子啊,就是一般的塑料袋也很少有能装下被子褥子的,黑色的垃圾袋,我见过最大的就是市场上买海鲜的,那也装不下被子啊。哦,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街上马路边的垃圾桶里套的那种袋子吧?没见有人拿它装被子的。”

王安三人从店铺出来,刘冬和张哲轮流抱着装满收据的纸箱,早市上人很多,拥挤不堪,两人有些费力。好不容易挤出早市,走到车旁,王安说:“看能不能放在后座上?”

刘冬打开后座门,帮着张哲把纸箱放在后座上,王安已经从另一边上车。两人也赶紧上车,赶往下一家店铺。王安坐在后座,打开纸箱随手拿起一本收据翻看。虽然字写的不好看但字迹清晰工整,看得出来老板是个做事认真的人。王安手里拿的正好是去年的一本收据,王安翻得很快,看到花色是粉色圆点的就重点关注一下。一本收据很快就翻完了,王安放在一边,伸把手伸到纸箱里,从最底下抽出一本,翻开一看竟然是四年前的,王安翻看的时候就发现四年前就有这种粉色圆点的棉布,这家老板记得和现在一样清楚。王安随手翻看的同时对前排说:“化工厂老家属区附近有没有这种店铺?”

刘冬说:“有。”

张哲赶紧接话说:“有一家,就在化工厂老家属区旁边的市场里,从工商局的登记来看,应该在最里头,而且做了许多年,那个市场也是老市场了,那家店铺就开在里面。”

“先去那里。”

“是。”

刘冬答应一声就专注的开车前往化工厂老家属区去了。十几分钟后,车到了化工厂老家属区旁的市场口子,刘冬停好车,三人下车往市场里走。这里远不如早市上人多,摊位有许多还空着,有些小贩是先去早市,早市收摊回来后再来这里。摊位没摆满,转市场的人也不多,不似早市上的拥挤不堪,三人轻轻松松的就走到了市场最里头。

第393章

市场最后的地方显然店铺要宽松的多,这家加工棉絮的店铺比早市上那家大的多,光门面就有那家的两倍多,门楣上长长的广告牌上写着,专业做棉絮,电脑缝纫,联系电话等。这家店有些年头了,以前是老小区的时候就在,后来旁边又盖了几栋高层,有了新小区,做被芯和褥子的人家多了,开了几年都是不死不活的店铺生意就好了起来。这几年也是生意兴隆,老顾客又多,原本的小市场适应周边群众的需求,也是越来越大,品种和花样、摊位和规模都有了不小的拓展,已经具有中型市场的规模了。这家店铺是弹棉花的,无论用多先进的机器和设备,总会有棉絮到处飞舞,市场管理处也曾考虑到让他们搬迁,但经过调查考研,听取周边群众的意见,最后只是把市场最里头的位置给了他们,这样就可以尽可能的减少到处飞舞的棉絮影响其他店铺。

王安和刘冬、张哲走进去看到店铺里忙碌的两人,同样是带着帽子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中年男人看见三人过来,马上热情的走出来说:“要做什么?”

刘冬拿出自己的证件说:“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有些情况需要了解一下,这里你负责?”

中年男人有些惊诧,疑惑的看着三人,目光只是扫了一眼刘冬手里的证件,马上伸手摘下口罩说:“警察啊?这里是我们家开的。”

刘冬微微笑着,看上去温和亲民。刘冬说:“开了多长时间?”

“哦,十几年了吧。”

“一直在这里?”

“没有,那时候租不起房子,我们两口子带着孩子走街串巷的弹棉花,就在那边的孙家庄租了一间平房住人,白天四处奔波,晚上回去睡觉,攒了几年的钱才在这里租了一间店面,刚开始不在这里,在前面,那时市场小,就几家店,卖菜的也不多,后来周围住的人越来越多,市场越来越大,我们才搬到了这里。”

“家里人都在店里帮忙?”

“是,那是我儿子,我老婆今天不舒服,女儿在家照看。”

刘冬和老板说话的时候,王安慢慢走进店铺,仔细观察着店铺的情况。店铺比较宽敞,两台机器正在工作,房间里零落的飘着棉絮。青年站在一台机器旁,不断把新棉花放进机器里。两台机器占了二分之一的地方,剩下的地方也搭了一个架子,上面堆放着已经做好被芯和褥子,另一边放着各色的花布,堆放的有些凌乱,一眼看过去乱七八糟的,不过花布的品种和花色明显多与早市上的那家,王安注意到花布的质量也不同,除了那几款包棉被芯的棉布外,剩下的都是比较紧实的棉布,看上去像是床单的布料。王安移动目光,果然看见堆放的乱七八糟的布料旁,安放着一台缝纫机。王安的目光继续放在那几批包被芯的棉布上,花色与早市上那家差不多,不过白底粉色圆点的棉布明显要多几批,看来这种花色最受欢迎。王安注意到做好的被芯和褥子有的使用薄薄的塑料单包裹着,看来是为了防尘,有的使用旧的床单包裹的。王安观察完店铺的情况,走到刘冬和张哲身边,刘冬依旧在和老板说话,张哲则翻看着店里的收据。王安站在张哲身边就着张哲的手看过去,也是两联的收据,不过写的就比较凌乱,好在能看清楚。记录的虽然凌乱,但还是比较详细的,该有的信息都有,虽然看起来乱七八糟的,但该写明的都有写清楚。

王安随着张哲的手翻看了几张,就把注意力放在刘冬和老板的谈话内容上。

“那种白底粉色圆点的布料用的多?”

“是,最受欢迎的布料,又喜庆、又好看,价格也合适,质量也好,算是经济实惠的。”

“这种布料一直都是用来包被芯吗?”

“嗯,也就这两年才有的,以前包被芯都用那种白纱布,也是讲究一点的人才用,大多数家里的被子和褥子都是弹好后直接缝起来,根本不用包。这几年生活条件好了,讲究起来,才开始这么做的。有的年轻人不愿意缝被子,也不会,就这样包起来,直接套上被套就能用。省事啊。”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这种布料的?”

“哦,有几年了,南方很早以前都用了,到了这边也就是七八年左右吧,流行开也就这三年多的功夫。我也是八年前去进棉花的时候看到的,少进了一点,刚开始不好用,花色也没这么多,这种圆点的我刚一进货的时候就有,那时候颜色没有这么鲜亮,可能跟印染技术有关吧。”

“这些包被芯的塑料单子是你准备的?”

“哦,怕脏,是裹在布料外面的,正好用来护住做好的被芯子。”

“一般顾客取货的时候都这样直接取走吗?”

“这样不好拿,大多数顾客都会自己带个旧床单什么的,打成包裹,能背能提,好拿回家。有时候近处的也就这样抱回家了。”

“有人用塑料袋装被芯吗?”

“塑料袋?没有,没见过那么大的塑料袋。”

“那种黑色的大号垃圾袋,装被芯没问题。”

“哦,就像街上垃圾箱里套的那种又大又厚的?没有,没见过谁拿那种垃圾袋装被芯。”

“你的收据都在这里啦?”

“都在这里啦。”

“你干了十几年就这点?”

“年前打扫卫生我老婆卖掉了一箱子。”

“这些收据我们带回去有些用,用完以后送过来,可以吗?”

“可以,可以。”

“谢谢老板!”

三人告辞往外走,张哲拿着不多的几本收据,刘冬紧随其后,王安走在最后,老板跟在王安身后送三人。王安一边往外走一边随意的问:“平时也是你们俩人?”

“哦,不忙的时候是我和老婆,忙的时候才叫儿子女儿过来帮帮忙。这活人多了也用不上,过去走街串巷一个人都干了,如今都是机器,人轻松的很,两个人完全干的过来。”

三人走出市场,走到车旁,刘冬打开车门,张哲把手里的收据放下,俩人刚想上车,王安开口说:“去小区看看。”

刘冬和张哲停下动作抬头看着王安,王安说:“车停这儿,溜达过去,几步路。”

刘冬锁好车,三人溜达着往化工厂的老小区走去。这会儿快十一点了,往市场方向走的人多了起来,也有人已经买好了菜往家走。遇到熟人打着招呼,互相问候。基本上都是步行的人,现在人都会享受生活,要么步行,要么开车,骑自行车的人很少。从市场到小区里,王安没看见骑自行车买菜的人。骑自行车的都是孩子,旁边跟着家人。走进小区,王安第一眼就往门卫房后看去,王安记得那里有个自行车棚。

小区门口那个爱聊天的门卫站着,跟小区的三四个人一边晒太阳一边聊天。看见王安三人走进来,立马走过来热情的说:“警察同志来了。”

刘冬笑着说:“您记性真好。”

今天三人穿着便服,门卫也不过见过两面,竟然一眼就认出来了,很厉害。张哲看一眼王安就知道队长的心思,笑着对门卫说:“今天又是你当班?”

王安微微一笑点头示意,门卫看一眼王安移开目光看着两位年轻人说:“去麻将馆啊?”

王安微笑着开口说:“哦,是准备去麻将馆。不过好像时间有些早,怕是麻将馆还没人。那里是自行车棚?”

门卫顺着王安的手看过去笑着说:“是,自行车棚。”

门卫一边往自行车棚的方向走,一边说:“现在自行车棚小多了,以前在中间那块。喏,就是那块,现在放了许多健身器材那块,以前的自行车棚大,家家户户都骑自行车,一家最少一辆,大多数人家都是几辆,基本上都放在小区的自行车棚里。后来有车的人越来越多,公交车也越来越方便,骑自行车的人就少多了。我们这里虽然是有那么一些偏,但方便啊,一出门就有公交车,好几路,上哪儿都方便。谁还骑自行车啊?累人不说,还得擦、打气、保养,不够麻烦的。不过也有人骑,少数人是为了方便,现在车多人多,走哪儿都是堵,骑自行车多好,永远不会堵车。也有人是为了锻炼,小区里还有自行车那个什么组织的,骑着自行车饶世界的跑,听说能骑到省外去。”

说话间已经到了自行车棚,看来很少有人打理,尘土落了一地,铁栅栏门半开着。走进去一看,靠近外面经常走动的地方只有少数几辆自行车,摩托车和电动车占去了一多半的地方,甚至还有一辆三马子,最里头堆着十几辆自行车,落满尘土,一看就是许多年不曾用过的,只怕是连主家都忘记了。

爱聊天的门卫指着门口那几辆自行车说:“也就这几辆经常有人用,其他的那些自行车有些年头了,靠外面的偶尔还有人用,最里面那些我觉得多少年都没人用了。”

第394章

王安点点头说:“小区里的自行车都放在这里?”

“那倒没有,这也就是离得近的,住的楼层又高,不方便放在家里,这几辆车也不是特别好的,也就放在这里。住的靠里的,懒得走多几步路,直接把自行车骑回去放在一楼的单元门口,值钱的都放在自己家。现在有的自行车老贵了,有些孩子的自行车动辄几千块钱,谁敢放这里?搞不好丢了,谁给赔?就是离的近的,家住在一楼,也没人放在这里,都放在家里了。”

“小区里骑自行车的人多吗?”

“不算多,比起其他小区算是多的。毕竟这里有些远,上班骑自行车的人还是有一些的,厂车挤得很,公交车还得等。骑着自行车,脚一蹬就到了,早上还能多睡会儿,下班也比别人早到家。要我说,骑自行车挺好,既环保又省钱,又省时间,一举多得。”

“看来小区骑摩托车和电动车的人多?”

“嗯,多,开车的人也多。这小区啊,有钱人多,没钱人也多。脑子活络的都发家了,老实本分只要有个好工作,也奔小康了,也有运气一直不好,霉运连连的,那就是一个字,穷。”

看过自行车棚,听着门卫颇有深意的话,三人走出自行车棚,王安客气的说:“谢谢!陪我们聊了这半天,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这就去麻将馆,这会儿也该开门了。”

“没事,客气什么?这会儿还是有些早,麻将馆里不会有人,怎么也得吃过中午饭。这小区都是有工作的人,不像有些地方打麻将的人,社会上混的多,昼伏夜出的,晚上一玩就是一夜,回家睡一觉,睡醒了早饭午饭一起吃,睁眼就是麻将,他们开的早,十一点多就开始了。我们小区怎么也得十二点以后,晚上七点半以后,个别去的早的也是说闲话聊天谝闲传的,等凑齐了打麻将怎么也得十二点半。不如到我那里坐一会儿,或是在院子里晒晒太阳也是好的。”

王安抬手看看表笑着说:“那就麻烦了了,就是怕影响你工作。”

“我的工作就是站在门口,没事跟人聊聊天,这样才能发现问题嘛。一直坐在里面,有什么情况咋能知道?”

“好,那就晒晒太阳吧。”

说话间四人走到了门卫处的房门口,这里这会儿晒太阳位置最好。快到吃饭的时间了,门口并没有人晒太阳说闲话,都是脚步匆匆的往家赶。

四人一边晒太阳一边聊天。刘冬看着路过的人说:“小区里大多数都是化工厂的职工吧?”

“基本上都是,也有父母是化工厂的,父母去世后房子儿女住着,但儿女没有在化工厂上班的,还有一些为了孩子上学租房住的,市场上的外地人也有租房的。”

“哦,市场上的外地人多吗?”

“不多,卖海鲜的就是外地人,住在我们小区,还有一家开川菜馆的,也住在这里。小区里还一家小饭桌,吃饭的孩子还不少。”

“小区里来个生人还是挺显眼的吧?”

“嗯,是挺显眼的,这是老小区,能出租的房子也就那么几户,基本上是三年或者六年一搬,一批孩子毕业了再换几户,住的时间长,没几天也就熟了,像那两家做生意的长期住,熟的很,也就过年不在,回家过年去了,其余的时间不是在市场就是家,熟的很。所以小区里谁家来了亲戚,没半天的时间全小区的人就能知道。你看,就那片,健身器材那儿,老头老太太们坐在那里晒太阳,还有下棋的,打牌的,消息灵通的不得了。往那儿一站,小区里的事马上就能知道,东家长,西家短,谁家孩子像隔壁的老王,也是分分秒秒的事。”

王安看着那片,这会儿那里没什么人,只有路过的,还有不知谁家的孩子淘气,趴在健身器材上较劲呢。王安说:“那健身区域是新建的?”

“嗯,两年了,以前没有,后来国家提倡全民健身,才建的。刚安装上的时候,人多的不得了,排不上队,新鲜的很。现在压根没人,天天闲着,只有那些淘气的熊孩子上去折腾几下。”

王安淡淡的说:“看来小区的人不爱健身。”

“健那么高大上的事哪儿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的事?老百姓吃饱了喝足了,能锻炼一下就不错了,有几个健身的?小区里倒是有一个专业健身的,人长的帅,身材也是一级棒,听说从小就喜欢健身,他家条件算是好的。爹是部队转业回来的,妈是化工厂的职工,家里条件好才能有爱好。人家现在在什么会所当健身教练,整天跟有钱人打交道,最不济也是高工资的人群。听说只需要动动嘴,就按小时收费。”

“哦,那人家肯定不在这儿健身了。”

“那是,人家哪能看上这些器材,人家用的都是高档的。”

四人又随意的聊了一会儿,王安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笑着说:“耽误你不少时间了,我们这就去麻将馆。有时间再聊,跟你聊天很开心。”

“好,好,快去吧,这会儿也有人了,有什么我能做的,你说,我一定配合。”

王安和刘冬、张哲往麻将馆走去。麻将馆已经开门了,唐建国打扫完卫生,正烧水呢。看见王安三人走进来,马上起身笑着说:“警察同志来了。”

唐建国一如既往的殷勤,看上去依然一副很市侩的马屁精样。

“坐,请坐。我这里条件有限,别嫌弃,喝口热茶吧,我这就泡,刚烧的开水。”

刘冬客气的说:“不用忙,我们路过进来随便转转。”

“哦,路过啊,辛苦了!快请坐。”

唐建国急忙拿出橘子和瓜子,笑着说:“吃个橘子,甜着呢。”

王安笑笑说:“唐老板很会做生意嘛,准备的还挺齐全,小区里的人爱来也是有原因的。”

“哪里,哪里。这不过年嘛,大家能来是给我面子。”

王安看一眼打扫的干干净净的麻将馆,笑着说:“唐老板是个勤快利索人,这麻将馆弄的不错,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太脏乱了人不爱来,我也是个懒得,这不为了挣钱嘛,形势所逼,形势所逼。”

这会儿已经有人进来,唐建国笑着打招呼,口气亲密随意的请人过来坐。

“来了,今天下大夜啊?自己泡茶,冰糖我拿来了,在桌子上。”

那人疑惑的看看王安三人,唐建国马上笑着说:“哦,这市公安局的,刚好路过,喝口茶。”

那人拿起自己的茶杯笑着说:“警察同志啊?路过啊?”

口气里的疑问很明显。张哲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刘冬倒是笑着说:“是,刚好路过,就进来看看,顺便了解一些情况。”

“哦,是关于马玉梅的吧?”

那人一副原来如此,如我所想的模样。端着茶杯一边给自己泡茶一边说:“马玉梅找到了吗?这都好多天了,也不知跑去哪里了?”

王安看着那人,目光炯炯有神,淡淡的说:“马玉梅找到了。”

“找到了。”

唐建国和那人一起开口,声音有些大,能听的出来很激动。唐建国喜笑颜开的说:“找到了啊,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

那人睁着八卦的眼睛说:“在那找到的?那女人跑到哪里绕了一圈回来了?”

王安依然淡淡的说:“我们找到了马玉梅的尸体。”

“什么?尸体?”

唐建国和那人吃了一惊,瞪着眼睛张着嘴。王安仔细观察着两人,那人一副惊诧的模样,唐建国也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那人端着茶杯楞住了,唐建国眼睛里全是难以置信。唐建国喃喃的说:“怎么会?怎么会?她平时没有得罪什么人啊!这么多年来,大家都知道,马玉梅的性格挺好的。”

“是啊,马玉梅虽说有些大大咧咧,但人真心不错,平时就是有些小矛盾,也不至于就恨不得她死吧。难道是自己想不开自杀的?我听说三十晚上,她家闹的不可开交。不过马玉梅也没吃亏,不至于吧。”

刘冬看一眼王安,严肃的说:“马玉梅的尸体已经确认无疑,今天我们过来就是想多了解一些情况。”

唐建国叹口气坐下说:“能说的都说了,我想不出来,是谁跟马玉梅有深仇大恨。”

男人慢慢给自己泡好茶,坐在麻将桌旁,神色也不太好。苦笑一下说:“马玉梅嫁过来也有十年了,好好的,说出事就出事了。”

两人都有些黯然神伤,一时间没人说话,麻将馆里一片静谧,气氛有些尴尬。

王安也没有说话,安静的仔细观察着唐建国。唐建国此时的表现很正常,脸色不好。门外响起脚步声,几人同时抬头看过去,孔伟和老婆说着话走进来。唐建国脸色难看的苦笑一下说:“来了。”

两人一进来就感觉麻将馆里的气氛不对劲,仔细一看是警察同志坐在那里。两人有些尴尬,想退出去又觉得不合适,孔伟笑了一下说:“警察同志来了。”

孔伟的老婆拘谨的点点头,就安静的坐在离门最近的张麻将桌旁,尽量降低存在感。

第395章

孔伟则向前走了几步,坐在离几人比较近的麻将桌旁,看一眼唐建国和先来的男人一眼,试探着说:“这是怎么了?有事?”

唐建国苦笑一下没有说话,先来的男人叹口气说:“马玉梅死了。”

“什么?”

不光孔伟吃了一惊,孔伟的老婆张嘴大声“啊”了一下。

“马玉梅死了?什么时候的事?不是说失踪了吗?怎么就死了?咋回事啊?”

孔伟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孔伟看了一眼唐建国,然后急切的把目光转向了王安。王安叹口气说:“我们只找到了马玉梅的尸体,目前正在调查。”

“警察同志我能问一下在哪儿找到的吗?”

“徐家山。”

“徐家山?她跑到哪儿干什么去了?那么远,平时没听她说过啊,她家那边有亲戚?反正小钱家没有,小钱跟我们几十年了,没听说徐家山有什么亲戚朋友的。”

孔伟的老婆坐的远,听着孔伟越说越离谱,一翻白眼说:“人家到哪儿去难不成还要跟你打招呼?你以为你谁啊?不知道就别瞎说,搞的你好像跟人家多熟似的。”

孔伟瞪了老婆一眼说:“你知道什么?警察同志到这来就是了解情况的,我知道的就尽量多说点,也好让警察同志早日破案,找到杀人凶手。我这是配合警察的工作。真是的,妇道人家懂什么?”

“我是头发长见识短,说的好像你有多大本事似得。就凭你几句话,就能找到凶手了?人家警察是干什么的?就你这样的要能破案,警察还不得满街跑。”

“不可理喻,警察同志,你们别理她,就会胡搅蛮缠,跟她说不清楚。我说的是真的,那地方坐车都得倒一趟车,说起来挺远的,没事谁往那跑,又不是商业中心,又不是旅游景点。肯定是被人胁迫去的,再说以马玉梅的性格,绝不会想不开的。”

孔伟老婆翻翻白眼,想张口阻止孔伟,最终也没多说,只是恨恨的瞪着孔伟,一副就你话多的神情。女人的感情很特别复杂,之前孔伟的老婆一见着马玉梅就恨不能咬一口,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今天乍一听到马玉梅死了,自己都下了一大跳,除了吃惊,更多的是想不通。马玉梅那女人过得滋润的不得了,老公疼又不用上班挣钱,一天在家就是做做饭洗洗衣服打扫一下卫生,小牌打着,瓜子磕着,电视看着,小日子要多滋润有多滋润,小区里如马玉梅这般清闲自在的女人可不多。她有什么想不通?难道说是因为平时马玉梅就勾三搭四的,让人给办了?孔伟的老婆坐在一边,心思百转千回,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孔伟的老婆可以肯定马玉梅是被人害死的,根本不用考虑她会自杀,如果马玉梅想不开能自杀,那这世上的女人就没几个过得自在幸福。孔伟的老婆最终还是开口说:“马玉梅绝不会想不开。”

王安抬起眉头看看孔伟的老婆,孔伟老婆说马玉梅绝不会想不开,换言之就是马玉梅是被杀。从一开始,王安说出已经找到了马玉梅的尸体,就没有一个人认为马玉梅是自杀的,在座的言下之意都是马玉梅一定是被杀,而不是自杀。王安只告诉他们找到了马玉梅的尸体,并没有对马玉梅的死做任何判断,没有说明马玉梅是自杀或者被杀,但所有人自动屏蔽了马玉梅有可能自杀,而是一致认为马玉梅是被杀。王安原本是特意这样说的,就是想看看每个人的反应。大家的反应也有些让王安意外,大多数时候一些熟悉死者的人,都不会对死者的死因做出判断,只会说起一些死者生前的琐事,性格、爱好、与邻居的关系,既使个别人会说到死者的死因,也不会如此笃定。马玉梅的死亡却让熟悉她的人异口同声,看来在熟人的眼里,马玉梅没有任何自杀倾向。也是,走访的过程中,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马玉梅性格开朗活泼,大大咧咧,没有太深的心机,本人能干,婚姻生活幸福,不用工作,不用带孩子,没人给她气受,应该是幸福指数很高的女人,所以马玉梅没有理由自寻死路。王安想着,如果告诉他们马玉梅不仅被杀,而且被肢解,这些人会是什么反应。

王安似乎很随意的问:“怎么没看见刘兴义?”

王安的话刚出口,除了孔伟的老婆,其余几人神色都一变。最先来的男人意味不明的一笑说:“可能上班吧。”

唐建国的神色也有些奇怪,接着那人的话说:“嗯,今天白班。”

“你对他们的行踪掌握的很好。”

唐建国脸色一变说:“不是,老来打牌,有时候三缺一,不能总贸然的打电话,时间长了,就掌握住规律了,来这里的牌友上什么班,基本大家都知道,我又格外注意一点,所以就知道了。这不也是为了大家嘛,绝没有刻意打听别人的行踪,只知道什么时候上班,什么时候休息,别的就不清楚了。”

王安抬起嘴角笑笑,对于唐建国的紧张视而不见,接着说:“刘兴义这几天来打麻将吗?”

几人的眼睛都盯着唐建国,唐建国咽了口唾沫,艰涩的说:“来,休息的时候都来。昨天还来了呢。没什么异常,说说笑笑的挺自然。”

王安看看在座的几人各色各样的神态。心里好笑,这些人是过于敏感呢?还是心中有鬼?自己什么都没说,这些人就使劲自我脑补,脑补了一些什么,大概都能看出来。

王安继续淡淡的说:“刘兴义提起过马玉梅吗?”

这下所有的人神色又是一变,加重了刚才的疑色,这下基本上是可以确定,警察这是怀疑刘兴义了,看来刘兴义有问题。在座的不禁脑子里开始回想刘兴义最近这段时间的表现。

唐建国的神色更加明显,似乎有纠结,又有难以置信的表情。唐建国慢慢开口说:“提起过,最近许多人都提起过马玉梅。”

“哦,很多人都提起了马玉梅?”

“是,坐在这里闲聊,聊着聊着就聊起了马玉梅。不过也没说什么。”

王安淡淡的看着唐建国,目光幽深如潭水一般。唐建国感觉压力山大,接着说:“从大家知道马玉梅失踪,经常会说起,有时候就是提一两句,有时候也会多说几句。昨天,是刘兴义最先提起的,刘兴义下家刚好是初一晚上和马玉梅一起站在他身后看麻将的人。”

唐建国仔细回忆着昨天的事,一边想一边慢慢叙述。

刘兴义昨天是中午一点过来的,一进门就赶上三缺一,直接上桌就开搓。刘兴义看一眼下家,掏出烟发了一圈,点上烟吐一口烟圈,慢慢悠悠的说:“几天没见,忙什么呢?”

“我老婆说我打麻将影响孩子学习,不让来,在家陪孩子学习呢。”

旁边人笑着说:“就你那水平还辅导孩子呢,别说笑话了。”

“说的是,那些题我认识它,它不认识我。可我老婆说了,你啥都不做,就坐在那里陪着,孩子心里也舒服。这都什么事啊,好像是给我学的一样。”

“现在都这样,要么老人说儿女都是债。”

“嗯,现在不是流行什么丁克族,就是那种不要孩子的,两口子挣多少花多少,死了眼一闭,万事休。挺好的,做父母的操心儿女的吃穿,可等你老了,谁操心?”

“也对啊,你看我老婆一听说有孙子了,撂下我就走了,屁颠屁颠的看孙子去了。儿子都指不上,还指望孙子。我看咱小区里,就数马玉梅过得滋润,这就是没孩子的好处。哎,对了,马玉梅找到没?也没个信?”

唐建国笑着说:“没听说,这也有十来天了吧,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你说也怪,好好的咋就失踪了。”

“哎,老刘,那天晚上马玉梅可是站在你身后啊。”

“什么意思?站我身后咋了?站我身后又不是她一个人,你说是不是?”

刘兴义对着下家说。下家的笑笑说:“想想真可怕,那天我们还说了好一会儿话呢。不过,我觉得她不会出事,我问她咋没打牌,她说有事,坐一会儿就走,明显是约好的,说不定出去玩了,吓唬吓唬小钱而已。”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刚进来就说有事,不打牌。后来我听说大年三十晚上,她家好一通闹。肯定是小钱生气了,出去躲两天。”

唐建国在一边说:“这么说也能说过去,这女人也真不容易,摊上那么奇葩的娘家哥,也就是小钱这两年脾气好了,隔着过去,不卸掉他一条腿。”

“无知者无畏嘛,小钱也这几年真心变了,要还是当年那个混不吝,谁敢惹?”

“不过这马玉梅既是躲两天,这也有十来天了吧,也忒长了点,小钱那腿可还没好利索呢。”

刘兴义再次提起马玉梅。上家是个女人,不爱听这些,吊着脸子说:“哎,你们是打牌呢,还是破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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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

刘兴义笑着说:“这不都是麻友,整天在一起玩,关心一下嘛。”

“我说老刘,你那点子心思谁不知道?掖着藏着别人就看不出了?小时候学过一成语叫掩耳盗铃,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饭可以随便吃,话可不能乱讲,你别拿屎盆子扣我头上,小钱什么人?我还说你家老头子心思重呢。”

“我家老头子?我家老头子他就是有那心,也没那个身体,光剩看的本事了。”

麻将馆里一片猥琐的笑声。有人就大声说:“刘老哥,你可是闲了一阵子了,还行吗?是不是特想试一试,老不用不用就真的不管用了。”

不知不觉中话题就变了,马玉梅那茬也没人再说了。

唐建国说完神色复杂的看着王安,王安注意了一下,其他人也是神色复杂。就在大家以为王安要说话的时候,王安起身淡淡的说:“哦,我们需要四处走走,在附近在走访一下,打扰了。”

王安和刘冬、张哲有出麻将馆。此时,小区的小广场上热闹起来,晒太阳的、下棋的、打牌的,三三两两聊天的,一片喧闹声。

王安对刘冬和张哲说:“你们在小区多走几家,了解一下有没有在环卫所、酒店、大型超市工作的人员。我去小钱家。”

“是。”

王安抬头看看天,然后向小钱家走去。王安走到单元门口时,正好看见连军从里面出来。连军看到王安似乎愣了一下,很快就对着王安点头示意,率先开口说:“王队长,是要找我吗?”

王安微笑着点点头说:“准备出门?”

“是,去医院,张远出了车祸,住院了。”

“张远?汪红的丈夫?”

“是。”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哦,那你赶紧去吧。”

“好。”

王安没有动,站在原地看着连军的背影,心里有些纳闷。连军似乎很急,脚步很快。连军走了几步又回头对王安说:“王队长,红红有消息吗?”

王安歉意的摇摇头说:“暂时没有。”

连军苦笑一下说:“我最近心里慌得很,总感觉出事了,希望王队长理解一下家人的心情。”

王安点点头,脸上带着歉意。连军看了一眼王安,叹口气转身匆匆离开了。王安没有动,站在原地,一直看着连军的背影。连军今天有些不对劲,以往的连军看见王安第一句话总是先问汪红的消息,今天差点忘了。连军瘦了很多,精神状态明显不太好。汪红失踪之初,连军看着似乎还很遥远正常,难道是随着时间慢慢觉得没有希望了,所以才会变得越来越不淡定?还有,张远出了车祸,昨天的事。王安没有继续往里去,而是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给刘冬打电话。

“刘冬,你和张哲继续,不用等我,我坐公交车去市第一人民医院了。晚上见面再说,哦,对了,明天早上吧。”

王安刚刚突然想起来跟妻子说好今晚回家吃饭的,有又是两天没回家了,妻子该担心了,今晚必须回家。王安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快步走出小区。

王安赶到市第一人民医院后,就有些懵圈,医院很大,上哪去找张远。王安摇摇头心里鄙视自己,什么时候办事也冒冒失失了?王安只愣了一下,就向医院最后的办公楼走去。

此时的李东阳坐在办公室里纠结不堪,眼睛盯着电脑屏幕,茫然空洞。电脑屏幕上的画面早已经是深海旖旎的风光屏保了,李东阳还是没动,似乎要把电脑屏幕看出个洞来。中午李东阳回家吃饭,最近姜医生身体好了许多,两口子已经回到自己的家里住,李东阳不放心姜医生,每天中午都会回家,一则陪陪姜医生,二则吃饭,姜医生每天都坚持自己做饭,说权当锻炼身体了。整天待在家里,人都要长毛了。原本李东阳想住在父母那边,母亲可以做到带孩子,姜医生还可以每天都看见儿子,父母也能尽享天伦之乐。但姜医生说远香近臭,天天在一起让婆婆伺候,一两天没事,一个星期估计问题也不大,但一个月一年那就有事了。可自己这种情况随便干点家务可以,做多了肯定不行,整天躺着,谁看了也不痛快。婆婆整天忙里忙外的,你一做媳妇的整天躺着,谁心里舒服?李东阳笑着说:“那以后买了大房子,迟早父母也会跟咱们住一起,你的意思矛盾也是迟早要爆发?”

姜医生一翻白眼说:“等我身体好了,家务依然跟婆婆分着做,到时候婆婆年龄大了,性子也会更加平和,矛盾会有,但爆发的可能很小。”

“我妈脾气一贯好,以后不会找事,现在也不会找事的。”

“你错了,人越老越精,妈现在还能生的动气,再过几年,那是懒得生气,既是有什么看不过眼的,也不会说,你没听过那句老话嘛,人越老越贼。”

“就你的歪理多,行了,你想回去就回去吧。”

就这样长假休完李东阳一上班两口子就回了自己家。儿子留在父母那边,李东阳的父母隔两天就会带着孙子过来看看,倒也其乐融融。李东阳发现,妻子姜医生跟父母处的更加融洽了,也许现在姜医生才真正融入了这个家。姜医生的那句话没错,所有的感情都需要精心的维护和保养,需要小心翼翼的浇灌,过多过少,过猛过淡都不行。姜医生的生活哲理常常让李东阳折服。不过说句真心话,李东阳也觉得自己住了方便,毕竟有代沟,跟父母在一起不是很能放的开,还是自己住更随心所欲一些。

今天中午回家吃饭,因为心里有事所以有些心不在焉。姜医生很快就觉查到了,在饭桌上问:“怎么了?”

李东阳叹口气说:“怎么说呢,上次我跟你说的杜冷丁的事你还记得吗?”

“嗯,记得,你觉的杜冷丁和其他麻醉药品的比例有问题。怎么了?你搞清楚了?”

“没搞清楚,但我可以肯定,手术室多领了许多杜冷丁。”

“许多?多少?”

“几百支吧。”

“几百支?你没搞错吧?”

“没有,我确定,最少有三百支。”

“三百支,还是最少。天啊!这么多杜冷丁,手术室做什么用了?”

“是啊,我也在这么想,不过查起来肯定会很麻烦,关键是我也不能直接去查啊。可这事如果不及时处理,迟早会出事的。杜冷丁作为毒麻药品,多年来都是严格控制和管理的,一旦出现问题,后果不堪设想。之前我不知道为什么没人发现,我才接上几天,也是无意中发现的。我现在很纠结,要怎么办?”

“东阳,你别吓唬我,你是怀疑……”

“我什么都没怀疑,我知道杜冷丁手术室多领了,如果这样使用,从药学角度来说是不正确的用药。”

姜医生抬抬眉头说:“哦,我阴暗了。那你就去问问麻醉手术科的主任呗,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用药的?”

李东阳叹口气说:“怎么问?我一非临床科室的主任去询问人家工作多年、经验丰富的临床主任,我是得多自不量力啊。”

“那你就直接去查。”

“这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查清楚的,一旦查起来,一定会惊动一些人,无形中就会得罪许多人,除了麻醉手术室、药房,还牵扯到所有手术科室。到时候心眼小的科主任还不得生气?”

“那你就找一下院长,先跟院长汇报一下,让院长决定查不查。”

“我也考虑过跟院长谈谈,可是跟那位院长谈?按理应该跟主管副院长谈,可潘副院长出事了,现在没有主管药械的副院长。直接找院长谈,院长心里会不会想,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那你就说的严重点。”

“说的严重点,万一到时候没查出什么来,人家都是正常使用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那样?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

李东阳笑了:“你这是把能用的词全用在我身上了?我这不也是不断学习的结果吗?”

“真是!早知道这么劳心劳力的,还不如就当个普通职工,啥心也不操,上班干活,下班回家。看你现在,都快愁成小老头了。”

“怎么?这么快当领导夫人的激动就消失殆尽了?你这也太快了吧?”

“我这也是看你累心嘛。要不就先不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再看。”

“这肯定是不行的,我已经发现了问题,不能任其发展下去,那就是我的失误。事情肯定要想办法解决,现在就看怎么解决了?我下午再考虑考虑吧。”

“随你,快吃饭吧。真心想不明白,以前也没见你这样,看来当官也不是什么好事。那干嘛人都要前赴后继,用尽手段,极尽所能就为了当官啊。我觉得啊,还是你不会当官,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嘛。”

“不是这么说的好不好,你这形容词用的不对。”

“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我用的这是形容词吗?”

第397章

中午跟姜医生谈了许久,最终也没有找到最佳的解决办法。这会儿李东阳越想心情越不好,心里越来越烦躁不安。李东阳起身走到百叶窗前,透过斑驳的缝隙向外看去。每个人都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不管是不是在工作,看上去都挺认真的。李东阳的目光看向毒麻药品专管员身上,一个中年女人,工作时间怎么说也有近二十年了,难道她没有发现异常?近一年多手术室的杜冷丁明显超出正常量,作为毒麻药品专管员,难道发现不了?这位女同事李东阳算是了解的,共事多年,工作虽然不出色,但也算条理清楚,不过是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家里事多,今天这事,明天那事,迟到早退临时有事,那是常有的事。但按着她的工作经验,杜冷丁的数量短时间内剧增,怎么也应该发现异常啊?为什么一直沉默,仿佛这是正常现象?此刻的李东阳脑子里想了很多,替她设想了各种理由。第一,杜冷丁的突然增长属于正常现象;第二,由于自身原因,有些原因不便明说;第三,虽然有问题,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事原则不说;第四,工作疏忽。无论是以上哪种理由,这种异常造成的后果都是严重的。李东阳脑子里百转千回,想的头疼心里烦躁不安。李东阳揉揉太阳穴,转身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玻璃窗,二月的天空蔚蓝,几丝淡淡的云稀稀拉拉飘在天边,阳光灿烂,虽不刺骨但依然冰凉的风迎面扑来。李东阳长长的出口气,闭上眼睛,让清冷的风吹过自己的面颊,让头脑冷静清醒。

十分钟后李东阳走出办公室,手里拿着几天来整理出来的材料上楼。过道里有些暗,空无一人,寂静无声,李东阳突兀的脚步声清脆稳健。李东阳走到院长办公室门口停下,侧耳一听,房间里没有传出说话声。李东阳抬手礼貌的敲门。

“请进。”

李东阳轻轻舒口气,推门而入。

“院长。”

“小李啊,请坐。”

李东阳略微一迟疑,就坐在院长的对面。院长温和的一笑说:“有事?”

李东阳慢慢回答:“是,不过,我不知道怎么说。”

院长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不成熟也没关系,说出来我们一起探讨一下。”

李东阳字斟句酌,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杜冷丁的使用量突然剧增。”

李东阳说完看着院长,院长微微一皱眉,推推眼镜,有些疑惑的说:“杜冷丁剧增?近半年?每天的报表我都大概浏览一遍,没觉得手术病人剧增啊?”

李东阳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院长果然是个明白人。李东阳把手里的材料放在院长的办公桌上,再一次低头看一眼,然后说:“院长,这是我调取的近半年杜冷丁使用量的电子库房的数据,你看,这是门诊的,这是住院部的,门诊量变化不大,一直处于稳定,住院部的数量变化就比较大,内科系统虽有增加,但数量不大,而外科系统明显增加,尤其是手术室。我从电子库房看到,处方均是手术科室的医生开的,发送科室是手术麻醉科。这是去年同期的杜冷丁的使用数量,这是去年前半年的使用数量,这是2008年的使用数量,这是2007年的使用数量。我仔细算了一下,去年下半年相比2008年的数量增幅为百分之三百,也就是说从去年六月份开始,每个月的杜冷丁使用数量逐月增加,增幅巨大。我又调取了上个月的,与去年元月份相比,增长幅度为百分之四百。还有,院长,这是有关这几年其他麻醉药品的使用数量,是与前面的年份和月份相对应的同期使用数量,可以看出,其他麻醉药品的使用数量虽有增加。但都是正常范围。我也特意查询了一下今年的麻醉药品用药指导,国内最新的用药品种和方法,虽有变化,但变化确实不大,杜冷丁的用药几乎没有改变,所以说从麻醉用药上来看,杜冷丁的使用数量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变化。也就是说仅只是手术病人使用杜冷丁的话。不会增加太多。从目前的杜冷丁的使用情况来看,杜冷丁的使用与其他麻醉药品的使用比例严重失调。”

“也就是说杜冷丁的使用数量剧增是不合理的,换句话说就是有问题,问题在哪里?”

“院长,我这里能知道的只有这些。”

随着李东阳的手指在纸上慢慢滑动,院长儒雅的面色严肃起来,等到李东阳觉得自己把能说的情况非常具体详细的陈述完以后,抬头就看见院长已经非常严肃的脸色。院长拿起那份材料,仔细看着。办公室里安静极了,李东阳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此时的李东阳一点都不紧张,甚至有些窃喜,看到院长如此重视,李东阳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不管有没有问题,这都是比较重要的事情,如果院长决定彻查此事,把这事搞清楚那就最好。当然,查出问题可以及时改正,建立更完善的毒麻药品管理制度。没有查出问题,也可以积累经验防患于未然。李东阳这会儿也有心情观察院长了。院长低头仔细看材料,李东阳悠闲坐在对面,近距离的观察院长,院长脸上的毛孔都看得清清楚楚。李东阳突然想起有句话说距离产生美,果然如此,平时看着院长白白净净,斯文儒雅,一副优雅的书卷气。今日近距离的仔细一看,老态尽现,金丝边眼镜下的眼睛上眼皮略微浮肿,下眼袋明显。鱼尾纹,抬头纹一个没落下,就连嘴角也有细微的皱纹。李东阳不由得感慨,帅哥也不经岁月的蹉跎啊,美人暮年虽壮心不已,却也依然是老了。李东阳正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时,院长抬起头看着李东阳严肃的说:“小李,依你看问题出在哪里?”

李东阳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知道有问题,但问题的症结所在,从我这里很难看出,无法做出判断。”

“小李,很好,你是怎么发现有问题的?”

“无意中浏览时觉得不对劲,当时没在意,只是脑子里有一些印象,总觉得不合适。第二天为了证实就又仔细浏览了一下,确定有问题。然后连着三天进行对比分析,最后确定,考虑了几天,我还是决定向院长汇报一下。”

“你的意思是要彻查此事?”

“院长,我觉得有必要彻查一下,毕竟这是有悖常规的,作为药剂科主任,我认为搞清楚有利于药剂科的工作。”

院长点点头说:“好,我们马上开个会,详细情况由你向大家说明,看看大家的意思。”

“好的,院长。”

李东阳心里有些小失望,但转念一想,让所有人知道也对,既是领导们决定不彻查,这件事也在领导心中留下印象了。万一以后出了事,大家都有责任,不是自己一人承担,也样的结果也不错。张君兰张主任的路李东阳绝不会再走。钱固然是好东西,但钱再多也得有命花。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人没了,钱还没花完。李东阳可不想给自己惹个大麻烦,杜冷丁这事看似简单,一旦有问题可是大问题,说不定连公安局都有可能介入,到那时可不是李东阳一个药械科主任能兜得住的。医院高层就那么几个人,让他们都知道心里都有点数,一旦出事谁也跑不了。李东阳想清楚后,心情格外轻松起来。

在院长召开的会议上李东阳做了详细汇报,李东阳的汇报依然是就事论事,客观的陈述了杜冷丁的用量突增,与其他的麻醉药品使用比例严重失调。李东阳工作做的足,有理有据,有对比有数据,简单明了的说明了情况。李东阳发言结束后,小会议室里安静极了,院长的目光淡淡的扫一圈所有在座的人,没有开口说话,院长的脸色明显不虞。片刻之后,院长淡淡的开口:“大家对此有何看法?”

短暂的沉默后,孙副院长开口说:“杜冷丁的用量剧增与病人增加有直接关系,李主任的对比是从2007年开始的,我认为有些出入。2007年上半年医院的新综合大楼尚未投入使用,当时的全院病床总数为400张,而从2007年九月份开始,综合大楼正是投入使用,病床总数上升为650张,门诊量由以前的1500人上升至3000人。手术病人相应数量增加了很多,毒麻药品的使用量增加也是正常的。”

院长点点头说:“嗯,的确有关系,这一点毋庸置疑,问题是李主任提到其他的毒麻药品与杜冷丁的比例严重失调,孙副院长是怎么考虑这一点的?”

“也许是医生自己的习惯而已。”

“我记得手术室已经好几年没有进新人了,是有哪位医生的习惯变了?”

医务部长赶紧说:“院长说的是,麻醉手术科三年没有进新人,都是老麻醉师,没听说最近谁的习惯变了。”

第398章

医务部长先说明了麻醉手术科的医生情况,接着对杜冷丁的用量剧增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刚才李主任说的杜冷丁的用量与其他麻醉药品的比例严重失调,这不合理,按着麻醉用药常规,不可能出现这样的问题。所以,我觉得应该彻查此事。”

孙副院长也说:“我说的是有可能,但彻查是一定的,发现问题就要及时解决,及时整改。”

四十分钟后,所有人都一致认为此事应该彻查,由孙副院长亲自主持彻查事项,药械科主任李东阳主要负责,由院办发文,通知全院所有临床科室配合。事不迟疑,马上开始。

李东阳走出小会议室时心情很好,长长出了口气,这件事总算可以彻查了,不管怎样,查清楚做到心中有数总是好的。

当彻查文件下发到各科室时,并没有引起多大影响,这样的彻查和检查医院每年、每月、每周都有,临床科室对于这样的检查早已见怪不怪,甚至每次接到通知时,还会调侃一句:“看来这个月的绩效挺高。”

原来每次检查,只要查出问题就会扣分,只要扣分就会扣钱,只要扣钱就会从当月的绩效中扣除。临床科室的人都戏说:那些不干活光拿钱的主,坐在办公室闲得蛋疼,不给你找点事,能显出人家干活了吗?所以,检查是必须的,找出问题是必然的,扣钱是必定的。医院最后面那栋办公楼上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领导,楼有五层,人有几十,嘴有无数,专门用来找茬的。找不出问题不是显得领导没水平吗?不会干活,再不会找事,那不得蠢死算了。所以面对这样的检查通知,各临床科室只是在晨会交班的时候传达了一下,要求自己的人员做好工作,先自查一下。看有没有漏登的、登记是否完整、数目是否相符,别犯低级错误,不该扣的地方扣分,最后影响绩效。

方主任和路建院所在的科室也一样没有太多关注,传达完文件就把这事放在一边,科室忙的要死,许多活都等着呢,哪有闲工夫操那心?

麻醉手术科的主任压根没在乎,这样的检查每年多少次,医院的算是最小一级的检查,省上、市上、哪回不是大张旗鼓的来,麻醉手术科从来就没有出现过问题。别的也许还有些疏忽,但麻醉手术科在这方面早有一套成熟的管理模式,每个人早已熟悉流程,做起来手到擒来,不会出现问题。所以晨会上传达完医院的通知后,只是叮嘱大家看看自己的处方,书写是否规范,眉栏不能有空项,用量是否书写规范,都按标准书写,避免活没少干,全是错的,那等于白干,不如不干。主任交代麻醉师,特意对护士长说:“登记本再看看,不要在小事上出问题,让人家查出来,该补得就补一下,督促麻醉师及时签字。”

护士长笑着答应:“好。”

领导如此,其他人就更不在意了,麻醉手术科嘛,除了感控就是毒麻药品管理这块了,常规检查每周都有,大查也是一月一次,突击检查也时时有,大家应对各种检查从最初的忐忑紧张,到现在淡定坦然,早已经知道在检查前该做什么,如何迎接,如何应对了。每个人都是先自查,然后找到护士长,看看毒麻登记本自己有没有漏签。每个人都尽力做好自己的工作,没人会觉得能出什么大事。查出一些小问题来,那是必然的,要不显得领导多没水平?水至清,则无鱼嘛,大家心里明白。

接到通知的骨科却有些小震动,原来昨天骨科的一名医生,因为自己的姨妈骨癌晚期,在医院时每天都打杜冷丁,现在回到家里,昨天就疼的难以忍受,一直疼了一夜,早上医生的母亲去看妹妹,一看那场面,当时就潸然泪下,看着自己的妹妹实在可怜,就打电话给自己的儿子,能不能开一支杜冷丁给打上。结果这位医生跑了一早上,也没开出一支杜冷丁。先是病人必须来,然后要用使用过的空安瓿瓶换,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忙了一早上,到现在已经中午了,只能坐在办公室里感叹。中午科室里也闲了下来,除了当班的,其余人员才有时间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询问关怀一下。这一关怀倒好,这位医生一肚子的牢骚可算是有了发泄的地方,一边说一边骂。

“我也是醉了,不就一支药吗?要不是疼的厉害,鬼才去开。真是想不通,这真有病的人弄一支药咋就这么难,那些吸毒的人难道就是手眼通天,不管是大麻还是杜冷丁、舒乐安定、咖啡酸片、新型毒品,什么都是手到擒来。真有病的人疼的一夜睡不着,一支止痛药却开不出来。这还是本院的。”

“以前没这么紧张,估计是这两天要检查,人家也不能顶风作案啊。”

“毒麻药品管理一贯都是严格的,只不过以前本院的总是网开一面,真要抓起来也的确不好开。”

“你家姨妈可以办理麻卡啊。”

“我也是今天才想起来的,不过我去问过了,说是得两家以上市级医院的诊断和病历,才能申请。我姨妈只在咱医院住过,没去过其他医院,现在不够申请标准。只能去别的医院再住一次了。”

“我记得你家姨妈是前两天才出院的,怕是还不能住院。”

“是啊,所以我才愁啊。”

“得十几天呢。”

“关键是今天疼的都过不去。让我家亲戚怎么看我,在医院也混的忒差了,这点子小事都办不好。”

“别太在意,平头老百姓有几个混的清楚的,坐在这里的都是混不清楚的,你就别笑话大家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其实心里也颇多感慨,医院的现状如此,别看是在医院工作,有些事没法说。比如职工自己有病了,想去做个检查,或者化验,不交钱就别想,那绝对是与病人一视同仁,自己挂号交钱去。当然这不含领导,只要是个领导,无论大小,随便做个检查化验什么的,从来不知道正确的操作方式。医院职工私底下戏谑的笑称,只要是后面那栋楼上的,哪怕是只蚊子,也是有领导范的蚊子,吸血还得挑人。自己有多难,只有自己知道,外面人看着你是大医院的职工,身体肯定没问题,有个小病小灾的那还不是举手就能解决的。哪里像老百姓,看病难吃药难。可谁又知道,医院的普通职工那是有苦说不出。唯一能沾的便宜就是医生看病不要钱。本院职工或者亲属身体出现状况,领着去找医生看,医生一看是本院职工,绝对认认真真的免费给你看,可一旦要用药,做检查做化验,不好意思,医生是没办法,自己去解决。哎,说起来都是泪!在座的虽然嘻嘻哈哈,其实心里都有些唏嘘。场面一度有些尴尬。短暂的沉默后,有人极有眼色的打破沉默。

“不过,说是说,笑是笑,杜冷丁还没呢。”

“好了,别着急,刚才小张说她有一支。”

“她哪里来的?”

“说是去年她爸住院做手术开的,一直没用,就锁在自己柜子里,可能这会儿去拿了。”

正说着进来一小护士,笑着说:“给你。”

“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了。”

“呦,大医生,下次请客就行了,还有什么事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

大家哈哈一笑,跟着起哄。

“请客,我们就牺牲一下自己的休息时间,作陪好了。”

“见过皮厚的,没见过你们这样皮厚的。好,请客,食堂随便点。”

路建院知道这件事已经是下午了,也不免感慨一番。路建院走马上任后,一切平稳,医院是靠业务能力说话的地方,路建院成为骨科主任,大家心服口服,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没人找事,所以工作做的比较顺利。路建院又是特别重视业务的人,没有多少花花肠子,只要医生自己的病人管的好,不出问题,路建院就不会发飙训人。所以,骨科的工作环境倒是空前的宽松起来,每位医生都兢兢业业的抓业务。按着路建院的话说:“对于我们医护人员来说,还有什么比你的业务能力强更具有说服力的?”

对于大家私底下对医院的各种戏谑,路建院大多时候不可置否,说的多了,路建院听到了就会说:“别忘了,医院就是我们的饭碗。不是工作需要你,而是你需要工作;工作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家庭。我不反对你们私下有些怨气,但不要忘了我们工作的初衷。”

路建院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不愧是老院长的儿子,思想高度不是一般人可比拟的。其实路建院真没想太多,难道干好自己的工作不是应该的,工作不仅要赚钱养家,还是实现自己人生梦想的唯一途径。一个人再有多少梦想,也得先工作。没听说谁躺在床上就能实现梦想的。

第399章

路建院的话是有些高大上,但仔细一想,没错啊。谁上班不是为了赚钱?谁赚钱不是为了养家?所以,发发牢骚也就算了,该干的活还得干,还得干好。对于这次毒麻药品管理的检查,骨科人倒是牢骚满腹,但也没有考虑到会有什么事。也是以常规检查对待的。路建院对这种检查也是见怪不怪,唯一有些奇怪的就是平时都是打电话发短信通知一下,为什么这次下了文,似乎又有些与众不同。这问题只是在路建院脑子里一闪而过,路建院现在事情多的很,以前只是普通医生。管好自己的病人就是王道。现在倒好,大会小会开不停,各种学习天天有,各种检查时时来,科主任大部分时间竟然都用来应付这些事了,简直让人涕笑不得。今天又是忙忙碌碌的一天,快下班时,路建远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想着喝口热水,手机铃声响了,路建远看一眼是李东阳。抬抬眉毛接通电话。

“喂,路主任,你好!”

“能好好说话吗,李主任?”

“能,哥们打算今晚请你吃大餐,来吗?”

“这话说的,有吃大餐的机会我从来不错过,尤其是你这拆二代,穷的只剩钱了,我再不为你花点,你得多郁闷啊?”

“出门左拐,医院食堂我请客,随便点。”

“你还能再抠点吗?”

“能,医院大门口,最有名的牛肉面馆,随便点,我请。”

“那里还有随便点的机会吗?”

“你看没文化,真可怕,牛肉面的讲究多了去,宽的、窄的、韭叶子、细的,宽的又分大宽、薄宽、厚宽……”

“打住,能不贫吗?”

“能,蓝天大酒店1304包厢,晚上六点。”

“说了半天,就这一句靠谱,医院门口见。”

“咱俩先去,老方去接姜医生和宝宝。”

“收到。”

路建院挂断电话看看时间,也快下班了,少喝一口水润润嗓子,洗手也就到时间了。刚放下茶杯,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科里的一名医生急急忙忙进来说:“主任,你去看一下27床。”

路建院马上起身,一边跟着医生往外走,一边询问:“怎么回事?”

医院门口,路建院看见李东阳站在路边,打个滴滴,李东阳一上车就说:“你还能再磨点吗?”

“哎,刚要出门有个病人出了点状况,处理完就这点了。”

“没事吧?”

“没事,处理好了,该交待的都交待好了,不会出问题。”

“那就好。”

“他们等急了吧?”

“没事,前面我给老方打电话了,想着你那里应该是在忙,让他们先点菜,这会儿过去刚合适,直接开吃。”

“那感情好!”

路建院一边开车一边跟李东阳闲聊。

“哎,我说拆二代,怎么不考虑买个车?”

“没驾照,买了谁开?”

“不能学啊?”

“我和姜医生也考虑了,等她身体好一些,我就先报个班学。”

两人一路聊着,时间很快,转眼就到了蓝天大酒店。路建院停好车,两人快步走进预定好的包厢。

一进门就听到宝宝的欢笑声。

“方伯伯,我的心在这儿对吗?”

“对,真聪明。”

“方伯伯,我给你听听。”

一进门的李东阳和路建院就看到宝宝拿着玩具听诊器,一本正经的给方主任看病呢。路建院哈哈一笑说:“这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宝宝这是颇有当医生的天分啊。”

姜医生赶紧起身跟路建院打招呼:“路主任好!”

路建院一抬眉笑着说:“李夫人好!”

李东阳笑着说:“我牙疼。”

俩人异口同声说:“牙疼找牙医啊。”

都是自己人,也不用客气,几人落座。路建院才问:“就你带着宝宝来了?”

“哦,爸妈不来,说是上了年纪外面的饭菜吃着不舒服,自己在家下点一锅子汤面条,吃着舒服。”

服务员已经开始上菜,李东阳忙着给方主任和路建院倒酒,然后举起酒杯说:“来来,感谢两位哥哥对我多年的照顾,干了这杯酒,一切尽在不言中。”

三人碰杯后一饮而尽。李东阳马上招呼着:“来来,尝尝菜,今天谁点的菜,看着卖相不错,咱给品品味道。”

方主任夹一筷子菜放在嘴里,咽下去后说:“不错,可谓色香味俱全。”

路建院一撇嘴说:“一般般。”

李东阳暗笑,侧目看一眼姜医生,心有灵犀姜医生刚好看过来,两人相视一笑。果然方主任开口说:“会不会品菜?这道菜是这里的招牌菜,味道真心不错。”

路建院又夹了一筷子菜咽下去后说:“感情你是花别人的钱不心疼,怎么贵怎么来是吧?”

方主任瞥一眼路建院,一副你装什么的样子。开口说:“我这人一向节俭惯了,换做某些人还不知道怎么花别人的钱呢?一定会说什么,不宰宰你这拆二代,都对不起你。”

李东阳忍不住哈哈大笑,猛点头表示赞同。

忙了一整天,三人都有些饿,风卷残云一般,先填饱肚子。一番狂吃后,速度明显慢了,几人才开始一边聊天,一边开始喝酒。三人都不是爱酒之人,俗话说无酒不成宴,再说男人在一起,需要一个介质,几杯酒下肚,说起话来才会完全放开。所以三人偶尔的聚会,酒也是必不可少的。

李东阳对姜医生说:“我来照顾宝宝你赶紧吃一点。”

姜医生笑笑说:“我也吃的差不多了,宝宝都大了,根本不闹人,自己吃的好的很。”

宝宝抬头看一眼爸爸,嘴里塞的满满的,不能说话,只用黑亮黑亮的大眼睛不满的看一眼爸爸,表示我很乖你老花眼了吧。

李东阳宠溺的摸摸儿子的头,端起酒杯抿一口酒,叹息一声说:“哎,真好!”

方主任笑着说:“这才几天,我咋看着你就有了沧桑的感觉。”

“唉,还是你慧眼如炬,这活真心不是人干的。”

路建院放下筷子说:“又出事了?”

“你这敏感度也忒好了吧,你怎么知道出事了?”

“毒麻药品?”

“嘿,神了?怎么看出来的?”

路建院看一眼方主任,方主任似乎没明白过来,茫然的看着两人。路建院说:“毒麻药品又不是第一次查干嘛搞的那么正规,难道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方主任似乎想了想才恍然大悟的说:“哦,原来如此。我那里用的不多,还真没多少想法。听你这一说,确实如此。为什么搞的这么正规?难道真有事?”

李东阳叹口气说:“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杜冷丁的使用量剧增,与其他麻醉药品的比例严重失调。”

方主任思索一下说:“这有什么奇怪的,也许有人更喜欢用杜冷丁呗。再说了,去年下半年开始,医院的新楼正式启用,床位增加了两百多张,门诊量剧增就不说了,住院病人也是剧增啊,住院病人一多,相应的手术病人肯定也多啊,杜冷丁用的多不奇怪啊。”

路建院却是摇摇头说:“内科出身,你不明白。杜冷丁与其他麻醉药品的比例严重失调,肯定有问题。说说看,你是怎么发现的?”

“也是我闲,想着自己才上任,应该做到事无巨细都要清楚。只有自己清楚了。才不会两眼一抹黑,领导问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站在领导面前说,哦,这项工作有专人负责,我去问问。那领导一看心里得多不高兴。所以,我就把电子库房的所有库存浏览了一遍,后来想起毒麻药品这块,这块是专管,一般人进不去,我却是可以进去。我进去一看,就觉得不对劲,不过没想那么多,就是第二天怎么就脑子一热又进去了,这才看出问题。说起来,得亏看出来了。要不等到出事,黄花菜都凉了。”

“多了多少?”

“百分之四百。”

“其他麻醉药品的增长率呢?”

“一倍。”

“果然有问题,你觉得问题出在哪里?”

“不好说,但从电子库看来,麻醉手术科出问题的可能性最大。”

一直没有说话的方主任摇摇头说:“麻醉手术科的主任我还算了解,一贯谨慎。照你这么说不可能是工作疏忽造成的,如果是工作疏忽最多也就是十几支,再多也不会超过几十支,你发现的是几百支,所以,我认为主任那里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有没有可能是输错位了?”

“开始我也这么想的,因为我进不到专管员的库里,所以不知道具体的使用情况,目前我能看到的就是大量的杜冷丁是由麻醉手术发送的。”

“你就跟院长谈了?”

“是,不然怎么办?我现在没有直接领导,前任刚刚出事,这毒麻药品虽然钱不多,可一旦出事那也不是小事,我可不想自己担着。”

“也对,现在医院人心惶惶的,接连出事,这很不好,每一个人都应该有主人翁的精神,这样才能安全度过危险期。”

“路主任,如果医院的每一位职工都如你这般,那就好了,医院何愁前途啊!”

第400章

说到这个话题,几人心里都有些沉重,的确医院表面上看来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但有些事只有自己内部人才知道。而且只有方主任、路建院、李东阳这般的人才能看出医院的症结所在,如不及时整改,刹住歪风,医院就会渐行渐弱。饭桌上气氛沉闷起来,姜医生看看三人,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在座的都是靠医院生存,如果医院不好,又有谁能够独善其身呢?当然也可以去其他一些私立医院,可是那毕竟是下下策。守着公立的三甲医院,谁愿意去私立医院工作,从科研到设备,从管理到技术,都不能与公立三甲医院相比。姜医生故作轻松的开口:“哎哎,你们三什么时候变的如此忧国忧民了,看来小时候《岳阳楼记》没白背,遇上个好老师受益终身诚不欺我。”

姜医生略带沙哑的女声温柔俏皮,让原本忧心忡忡的三人展颜一笑。李东阳率先打破沉闷的气氛,笑着说:“老方,我听说你的呼声最高,怎么样,有没有希望?”

方主任一脸迷茫的看着李东阳说:“什么呼声最高?”

李东阳意味不明的看一眼方主任,再看向路建院,调侃着说:“别告诉我你也不知道。”

路建院抬抬眉毛说:“他那是当局者迷,我又不在其中,当然清楚了。”

“你们什么意思?说的都是我听不懂的。”

姜医生笑着说:“医院现在副院长的位置空出一个,据民间传说,方主任的呼声最高。”

“啊?”

方主任张着嘴,一脸懵逼,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无可奈何的说:“你们这都从哪听的小道消息?别说我压根就没听到过,而且退一万步说,也不可能是我。”

三人异口同声说:“为什么?”

“平时看着都挺灵光的,怎么到了这时候脑子里就进水了?我是干什么的?市第一人民医院icu病房的主任,市第一人民医院的icu病房可是在全省都赫赫有名的,院长怎么会让我,一个省内icu的名专家去做副院长,那就等于市第一人民医院放弃了省内首屈一指的学科,院长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科室就没有其他人可以替代?”

“现在有两个副主任,一个过于保守,一个过于跳脱,目前尚不能担当大任。一共两层楼,一人负责一层,忙的我四脚朝天。你们就想想吧!”

“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些道理,不过其他人我看火候都还差点。”

“其他人?看来民间内定的人选还挺多。”

姜医生笑着说:“我听的原话可是icu的主任呼声最高,心内一的主任最有希望,血液科的主任后台最硬。依你们各位看,排除方主任,剩下的两位谁的希望最大?”

路建院开口说:“如果后台硬就坐在那个位置上,我看医院离垮不远了。”

李东阳说:“血液科的主任业务能力也还可以,只是过于钻营,人品差了点。”

姜医生说:“与潘副院长比较,谁的人品更差?”

李东阳摇摇头说:“没有可比性。潘副院长业务能力强,处理问题干脆果断,对于敏感话题见底颇高,对待职工基本可以做到公平公正,当然张君兰是个意外。唯一明显的缺点就是好色,不过,传的纷纷扬扬的也就只有汪红一人,倒也不算太过。血液科的主任就不同了,即便是在血液病方面有一些独到之处,遇事不够果断,处事过于圆滑,见底一般,就血液科那几个人,都能分出高低贵贱来。有背景的、有钱的怎么看怎么顺眼,靠山家庭条件一般的各种整,这人品一般人不敢苟同。不仅如此,还好色,荤素不忌,整天勾勾搭搭的,我可听说那个刘娟就跟他也有一腿。”

方医生也点头说:“这话我也听说过,不过他现在的真实性还有待考察。反正那刘娟也不是什么好鸟,年终聚餐上看看她那张狂样,我也是醉了,也不知道孙副院长看上她哪一点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男人越老越好色。说不定再过多少年,你们三一看见漂亮女人哈喇子就流出来了。”

李东阳马上说:“他们我不知道,我是绝对不会的。”

方主任一笑说:“瞧你那点子出息,就你那脑子,小姜分分钟弄死你。小姜,我可告诉你,像这种急着表态的,一定是心虚,你看看,一副做贼心虚的表现。”

路建院也点点头说:“有人看见他与那个什么刘娟亲密无间的谈话,那叫一个狼才女贱。”

“哎哎,是兄弟吗?这么黑我,弄死我你们有什么好处?”

“死道友不死贫道,想想都滋润。”

“人家是损人利己的事才不遗余力的去做,你们是损人不利己的事也厚颜无耻的去做。”

“哎,哎,跑题了,跑题了。血液科的主任没希望,那心内一的主任呢?”

姜医生赶紧替自己老公解围,把话题拉回来。

方主任摇摇头说:“可能性不大,潘副院长那是特例直接从主任提成副院长,其他人怕是没有那样的机会,也没有潘的本事。”

李东阳慢慢说:“我倒觉得医务部长的胜算更高。”

路建院点点头说:“医务部长在那个位置已经做了十几年,还是比较稳的一个人,尤其应对各种纠纷,经验丰富,这么多年来,像骨科那种闹得全城皆知的纠纷也仅此一例,与其他同级医院相比那是低的不能再低了,由此可见,医务部长是个有作为的人。不像有些人,说的难听点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方主任也深有同感的说:“如果真的是他,医院还有的救。”

“照你们三的意思医务部长的希望最大?不过,那人我也挺喜欢的,说话做事都比较靠谱。哦,对了,我听说那个刘娟之所以上蹿下跳的是想奔着护理部主任的位置去的,有可能吗?”

路建院不屑的说:“不是有可能吗?把那个吗去掉。人家就是奔着那位置去的。我在科里的时候就听说,刘娟可是对科里的护士说我迟早都是走的人,你们自己好自为之,自己工作干好,谁来也不怕,自己的工作一塌糊涂的,是个谁看了也不高兴。我言尽于此,护士的工作你们都清楚,岗位职责都做成口袋册了,没事拿出来多看看,别整天扎堆聊天,尽操别人的心了。你们听听,这么明显的,她的意图傻子都知道。”

姜医生说:“说真的,这刘娟说话还挺有水平的,听听人家这番话,可谓用心良苦啊,那句句都是真理啊。”

方主任撇撇嘴说:“也就你这么认为,所以有代沟,人家现在小年轻可不是这样认为的。我听科里的小护士不服气的说,什么人呢,不就怕别人比她能嘛。人家要是有能力了,不得把她踩脚底下。什么叫护士的工作。言下之意不就是你们最好都老老实实的,别想有什么想法。谁不知道当护士长好啊,不用倒班不说,光是绩效就是普通护士的好几倍,以为别人都傻啊?真是个心机婊。”

姜医生听了这番话目瞪口呆,结结巴巴的说:“这么复杂,我,难道我老年痴呆了?”

李东阳笑着说:“不是你老年痴呆了,是你们的代沟太深,三年一个代沟,你们中间跨了好几个代沟。”

“简直就是马里亚纳海沟啊,根本无法跨越。那你们说她有希望吗?”

“这个,没注意。”

“也是,你一医生,整天介关心人家护士那点事,是不是闲的啊?”

姜医生认真的点点头说:“是闲的,我现在除了聊天扯闲话,别的事都跟我没关系。我再不找点事做,就真的痴呆了。”

“有这方面的研究课题,多说话有利于预防老年痴呆。”

几人哈哈大笑,一边玩的不亦乐乎的宝宝被几人的笑声影响到了,抬起头扑进姜医生的怀里,萌萌的说:“妈妈,要吃扬州炒饭。”

“扬州炒饭啊,这么多菜。吃点别的行吗?宝宝乖哦。”

宝宝皱着小眉头说:“可是我就想吃扬州炒饭。”

李东阳马上说:“好,给宝宝点一份。”

姜医生无奈的说:“你就惯吧。”

“宝宝够乖的了,这么长时间一直自己在一边玩,咱们说话根本不用管他,谁家的孩子不闹?”

方主任和路建院好笑的看着三人,心里怕是都在暗想:“谁家的孩子在父母眼里都是最好的,不同于众的。”

李东阳似乎看明白了两人的心思,咧嘴一笑说:“这可是我亲儿子。”

两人一同鄙视他。李东阳摸摸鼻子,咳嗽一声说:“宝宝过来,吃点别的菜,一会儿扬州炒饭才能上来。”

宝宝迈着小短腿过来爬上李东阳的膝头说:“我不吃,我等着吃扬州炒饭。”

姜医生忍不住说:“你今天是跟扬州炒饭较上劲了?”

宝宝睁着黑亮的眼睛萌萌的说:“妈妈,你没发现吗?每一家的扬州炒饭都不一样,我就想看看大酒店的扬州炒饭和咱家门口的那家有什么不一样?”

姜医生气结,看一眼李东阳。李东阳嘻嘻一笑:“看,我儿子就是聪明,这么小就知道对比了。”

第401章

姜医生翻翻白眼无话可说,只好对方主任和路建院说:“吃菜,吃菜,不够的话再点。”

“财大气粗啊,不过肚子有限,晚上不能吃的太饱,不舒服。”

李东阳再次举起杯说:“来来来,喝酒,喝酒。”

“这是酒入愁肠啊。”

“错,之前确实有些犹豫不定,不知道该如何做,今天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找院长谈过话,早已不愁,要愁那也是领导的事,我一小小的药械科主任堪堪才上任一月有余,能发现问题已是不易,再多的心该是领导操的。我呢,不能说把包袱直接甩出去了,至少把包袱里的重量减轻了不少。这就是成功,这就是圆满。”

“靠,这还吹上了。李东阳,你现在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啊,你也别一日看尽长安花了,悠着点,前方专业绊马,多道坎呢,别高兴的太早。”

路建远话音刚落,方主任就接着说:“哎,这月的绩效是按新标准核算的,你那里如何?”

路建远说:“我上个月还在普外科,上个月病人多,做的手术也多,绩效多也是正常的。”

李东阳说:“不用看我,我的肯定是多了不少,虽然还是平均奖,但我的系数高了很多,是我平时的四倍。你呢?”

“我哪里一贯病人多,我对比了一下,同样的住院总收入下,普通医生的确比以前多了一千多块钱,我当然是高的多了。”

姜医生叹口气说:“上个月是高峰,往年这两个月呼吸内科都是全院奖金最高的,现在又重新调整了考核标准,可惜啊,我怎么就错过了赚钱的机会。”

方主任笑着摇摇头说:“你家李东阳一个人拿好几个人的,你就知足吧,医院的钱都被你们两口子赚完了,我们还不得喝西北风去。”

路建远嗤笑一声说:“要么说肥猪也哼哼,瘦猪也哼哼,你们两口子就是典型的肥猪哼哼。”

李东阳一翻白眼说:“是个猪它都哼哼,不哼哼的那是猪吗?”

姜医生说:“一过完年的小高峰又来了,最近病人多吧?”

路建远点点头说:“多,门诊大楼每天都是乌泱泱的病人。”

姜医生羡慕的说:“下个月绩效肯定又创新高啊。”

方主任点点头说:“那是一定的,你没看全院职工都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的不得了吗?”

李东阳笑着说:“还是那句老话,什么人人爱,那肯定是钱啊。”

路建远叹息一声说:“真理啊。最近有个段子不知道你们听过吗?很有意思,很有深度啊,我听过之后,就有自己特别龌龊的感觉,突然觉得这身白大褂穿在身上就是个笑话。”

方主任说:“到底是什么段子,让我们路大主任有此感触?”

路建远一本正经的说:“在古代,药铺门口都会挂一副对联:但愿世间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尘。横批:天下平安。可看看现在药店门口,拉着横幅,大红的底子,显眼的白字:买十赠五,多买多赠,购药满99元送鸡蛋5个……多可悲!这不是巨大的讽刺。”

路建远的话沉重而复杂,几人听完也不禁沉重起来。姜医生苦笑一声说:“到底是我们堕落了!白衣天使,谁又能知道堕落的天使其实比魔鬼更可怕,因为魔鬼原本就可怕,见到它的人都会退避三舍,提高警惕。可是白衣天使在病人和家属无比崇拜和信任之下,做着与魔鬼相似的事,这才是最可怕的。也不知道这世上真的有没有上帝,如果有,会怎么惩罚我们?”

“是上帝的眼睛落了灰,还是天使的翅膀羽毛掉光了?”

几人又是一番感慨,唾弃自己的俗不可耐。时间就在闲言碎语中过去了,李东阳怀里的宝宝满满的吃过一小碗扬州炒饭后,这会儿早窝在李东阳怀里睡得呼呼的。方主任看看时间说:“不早了,走吧,明天还上班呢。”

姜医生急忙叫服务员买单,几人一起走出酒店。门口,李东阳说:“方主任直接回家吧,路建远跟我们顺路,我们一起走。”

三口人回到家,李东阳把宝宝轻轻放在床上,自己也直接脱了躺下,姜医生笑着说:“喝醉了?”

“没有,就是有点乏,想睡觉。你也直接睡吧,累坏了吧?”

“是有点累,我去洗洗,你先睡。”

李东阳喝了酒,很快就沉沉睡去,姜医生洗漱完回到卧室就看见睡得四仰八叉的父子俩,轻轻一笑,给两人掖好被角,也躺下休息了。姜医生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医院的那些破事,清晰异常。一会儿是潘副院长,一会儿是张君兰,一会儿又是汪红,一会儿竟然又是苏冬兰,往事历历在目,如此清晰,好像一切都刚刚开始,或是刚刚过去,姜医生甚至能够清晰的看到几人的笑容中带着淡淡的的忧伤,姜医生甚至有些奇怪,医院那么多人和事,为什么自己此时想的都是不好的人和事。姜医生实在想不通,短短两个多月,早已物是人非。曾经的潘副院长,潘主任,当初是多么稳重成熟,不仅业务强,处事果断,关键是对自己的下属真诚又不失严厉,关怀又不亲密,就像邻家大哥哥。什么时候,潘副院长像变了一个人?汪红,没错,汪红来了以后。汪红的漂亮是令人惊艳的,当初就像一颗璀璨夺目的星光,照亮了呼吸内科暗淡的过道,多少双闪着亮光的眼睛追随着汪红,让汪红成了名副其实的女王。潘副院长的眼睛最有魅力,成熟男人的幽深沉稳,成功男人的内敛低调,这些能够轻易俘获少女心的优点随时在潘副院长身上散发着。潘副院长那张平淡无奇的四方脸因为年龄和事业也变得有棱有角、温文尔雅了。潘副院长对汪红的喜欢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空间,也许潘副院长最终走上那条路与汪红脱不了干系。汪红,那个漂亮的耀眼的女孩子,不管后来如何,但她们毕竟一起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什么时候,汪红也变了,此时的姜医生甚至想不起来,她印象里那个纯真善良美丽的女孩,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让自己不敢面对?是听到汪红跟潘副院长传出绯闻之后?还是听到汪红突然宣布要嫁给苏冬兰的丈夫张远时?姜医生不记得了,那些事似乎很遥远,姜医生曾经想刻意的忘记,但它们总是在姜医生难以入眠的夜晚清晰的出现在脑海里,仿佛就在昨天,让姜医生不敢深想,不敢深究,怕真相让自己痛苦。姜医生想不通的还有一件事,当初张远有多爱苏冬兰,姜医生记忆尤深,为什么张远最后会娶了汪红?所有的一切细细想来,暗夜中姜医生不禁有些害怕。那些事的真相会是什么?姜医生既害怕又期待。就这样,姜医生一直胡思乱想,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李东阳昨夜睡得好极了,天蒙蒙亮就醒了。李东阳睁开眼睛,朦胧中侧脸看着身边妻儿,温柔的笑了。轻手轻脚的起身,洗漱完走进小小的客厅。时间还早,李东阳决定先做饭,熬点小米粥,冰箱里有母亲蒸的馒头,李东阳把馒头切片,裹上一层鸡蛋,用油煎至两面金黄,切点泡菜,苹果去皮切块。很快一顿营养丰富的早餐好了,李东阳轻轻走进卧室,看着熟睡中妻儿,最终也没忍心叫醒他们。而是悄悄退出卧室,关上门,自己坐在沙发上一个人吃早餐。

李东阳出门前在茶几上留了一张纸条,告诉妻子中午回来再去送宝宝。李东阳到单位时有些早,走进自己的那间办公室,推开玻璃窗让清冷的空气吹进来,房间里的沉闷气味一下子就变得清新起来。今天的工作很多,昨天自己找的事,今天开始要彻查,主要劳动力是自己,这一点李东阳清楚的很,也没得挑,只能认认真真的去做,李东阳从心里希望不会查出问题,检查一下,制定一套合理的毒麻药品管理制度,也是李东阳最终的想法。李东阳坐在办公室里,脑子里开始思索,如何检查?从哪里开始?重点是哪里?如何给科室一个合理的解释?

外面纷踏的脚步声打断了李东阳的思索。李东阳抬眼从百叶窗的缝隙里看出去,陆续走进来的人互相问候,穿工作服,泡茶,顺便聊点新鲜的八卦。四五个人站在一起,睡足了一夜的精神头格外好。

“哎,知道吗?昨天院长找范医生谈话了。”

“范医生,哪个科的?”

“妇科的,就是那个给姜医生做手术的。”

“哦,知道了,听说才离婚不久。”

“你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那叫旧事。人家范医生早就再嫁了,梅开二度。”

“这么快?我觉得她才离婚不久啊。”

“这不是重点好吧,说的是院长找范医生谈话了。”

“哦,对啊,院长为什么找她谈话?难道是……”

“不好说,领导的想法谁能猜的出来。”

“不会的,副院长是要人事局任命的,好像没听说市上来人啊?”

第402章

李东阳耳边听着几人的八卦,心里也是小惊了一下。院长找范医生谈话!这么劲爆的消息自己才知道?昨天干什么去了?哦,昨天因为太紧张,从小会议室回来后就直接坐在办公室,舒解自己过度紧张的心去了,其他事都没在意。就那么一会儿就发生了这事?院长找范医生谈话,这是什么意思?李东阳想起昨晚和方主任路建远说过的话。淡然一笑,领导的思想果然是天马行空,做出的决定往往都是惊掉大牙,跌掉下巴的,对于领导的决定一定要学会淡定,学会如领导般思考问题。这一思考,李东阳突然发现领导是睿智的,妇科的范医生专业没得说,人品似乎也不错,属于那种骨子里真清高的女人。那就是一支梅花,凌风傲立,在漫天的雪花中怒放。作为一名正常的男人,对范医生的欣赏是发自内心的,而且是那种只可远观型的。这样的女人放在哪个位置也能把工作做好,身正不怕影子斜就说的这种人,无欲则刚,有容乃大。范医生的事李东阳听了不少,姜医生住院时又是范医生主管并手术,李东阳作为家属跟范医生接触过几次,的确是个好医生。李东阳这会儿就想起当初说过要请范医生到家里吃饭这事,是不是今天就可以?如果今天邀请范医生去家里,会不会太明显?李东阳想了想拿出手机拨通姜医生的电话。

“喂,东阳。”

“睡醒了吗?”

“嗯,睡醒了,正在吃早饭。”

“宝宝醒了吗?”

“还没,睡的跟小猪一样。”

“昨天玩累了,让他睡吧,一会儿我给妈打电话,让妈过去接宝宝。”

“有事?”

“果然心有灵犀啊。昨天下班之前,院长找范医生谈话了。”

“啊?什么意思?哪个范医生?难不成是妇科的?”

“是。”

“啊!难道范医生会成为第二个潘副院长?”

“很难说。”

“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答应要请范医生到家里吃饭吗?不如就今天吧。”

“会不会太明显?”

“正想跟你商量这事呢,你觉得怎么样?是请还是不请?”

“嗯,请,必须请,再晚就更不好了。你不是说昨天是快下班的时候院长找她谈的话吗?咱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再说是上家里。又不是多正规的请客。这事你出面不好,我来打电话,联系好了给你打电话。”

“这样好吗?”

“不是好吗?把那个吗字去掉,是好。”

“那行,还是我老婆有主意,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嗯,等着我的电话。”

姜医生挂断电话,起身进卧室看看儿子。小猪猪还是睡得天昏地暗,被子早被蹬掉了,藕节一般胖嘟嘟的胳膊腿伸在外面,姜医生宠溺的亲亲宝宝,温柔的给宝宝盖好被子,轻轻走出卧室。看看时间还早,就坐在沙发上继续吃李东阳精心准备的爱心早餐。

姜医生心不在焉的耗着时间,无所事事的看着无声电视,时间似乎很难熬。终于等到十点了,姜医生觉得这个时间合适。按着医院的工作程序,这会儿早上最为忙碌的时间已经告一段落,医生们正坐在自己的桌前书写病历,接个私人电话也不为过。姜医生拨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范医生略带沙哑的温柔女声。

“喂,范医生,我是你的病号姜医生。”

“我知道啊,怎么不舒服了?”

“没你这么问候的,我很好,吃的好睡得好。”

“呵呵,哪都好干嘛给我打电话?”

“想巴结一下我的主管医生不行吗?我的下半辈子肯定离不开你,所以早下手为强啊。今天早上起来精神特别好,这会儿一看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吃饭聊天的好时光啊,灵机一动,既能巴结我的主管医生,又能聊天八卦,这么合适的人选,非范大医生莫属啊。怎么样,我家李东阳的拿手菜想不想给鉴定一下?”

“我没问题啊,问题是你家领导有时间吗?”

“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敢不答应,今晚别上床。”

“你这样的威胁现在没有杀伤力,能不能换一个?”

“不能,就这点本事,就这点出息。”

“那就看你的威胁管不管用了。”

“好,一言为定,我现在就打电话一会儿再打给你。”

“好,等你的好消息。”

挂短电话,姜医生握了一下拳头,高兴的低语一句:“欧耶,成功!”

“妈妈,妈妈。”

宝宝甜糯的声音在卧室响起,姜医生几步走进卧室,心情极好的抱起床上的儿子,猛亲了一口。

“乖儿子,睡醒了。”

“嘻嘻,妈妈,肚肚饿。”

“穿衣服,爸爸做了炸馒头片,可好吃了。”

“哦,我要吃炸馒头片。”

姜医生风一样的速度给儿子洗漱完,把早餐放在儿子面前,让儿子自己慢慢吃。然后急着给李东阳打电话。

“喂,东阳,约好了。”

“约什么时间了?”

“这个倒没说,应该是晚上,我说想聊聊天。”

“好,我现在让妈去买菜,送到家里,顺便把宝宝接走。”

“让宝宝留下吧,我现在可以,宝宝在了,万一冷场了还有个调剂。”

“我看还是算了吧,范医生没有孩子,咱就别给人家上眼药了。”

“哦,我忘了,好吧。妈买回菜来,下午我就慢慢先做准备,你回来直接炒就可以了。”

“好,妈那边还有过年准备好的糟肉和条子肉,我让妈带过来。”

“好,要不我邀请一下范医生带上家属?”

“不妥,我听说人家现在正在热恋,没有传出结婚的消息。”

“不是听说她那奇葩前夫在医院闹过以后,范医生就答应了吗?”

“是答应了处对象,至于有没有结婚的意向,倒是今晚你可以问问。”

“知道了,见面再说,我还得给范医生打电话呢。拜拜。”

挂断电话后的李东阳心情好的不得了,低头又仔细看一遍刚刚拟好的毒麻药品检查细则,确定无遗后,起身离开办公室。李东阳走进孙副院长办公室,把自己拟好的细则递给孙副院长。孙副院长显然有些吃惊,接过去扫了一眼,抬起头笑着说:“李主任,很好。没想到就是检查你都能写出成文的条款来。”

孙副院长说完开始仔细看手中的毒麻药品检查事项。李东阳竟然详细阐述了检查步骤、检查项目、检查科室,需要接受检查的科室,均有一张表,必须完整真实的填写。每一条,每一项,极尽详细。孙副院长越看越心惊,越看越高兴,看来这李东阳的确是个人才,幸好幸好这次让他担任了药械科主任,才不至于让明珠蒙尘啊。孙副院长直接起身说:“走,小李,跟我上院长那去。”

“孙副院长,您去就可以了,我就不必去了,如果您没意见,我就先按着这个计划开始查了。”

孙副院长笑眯眯的拍拍李东阳的肩膀说:“你不去我可解释不清楚,你的有些想法我还没琢磨透彻,走吧。”

李东阳是独自一人先从院长办公室里出来的,孙副院长就在院长办公室里说话,嘱咐李东阳马上去院办跟院办主任商量下发给各科室,务必按着李东阳的要求全院积极配合。

李东阳出门时轻轻关上了院长办公室的门,门里,两位院长相视一笑,眼里尽是庆幸。是第一人民医院差点让明珠蒙尘,浪费人才啊。院长儒雅的一笑说:“现在正合适,早一点,他还不够成熟,晚一点,就是浪费人才。现在刚刚好,无论精力还是思想,都是男人最佳的年龄阶段。”

孙副院长笑着说:“就你会说话,明明就是发现的晚了,让你这么一说,我立马觉得自己高大起来。”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我们算是替天行道啊。”

“替天行道这词用在这里似乎不合适啊。”

“哈哈哈,真是高兴,医院如果多几个这样的年轻人,何愁发展不起来。”

“是,今天看到那东西,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如此啊。”

“不谋而合,不谋而合啊。”

“好了,我这就回去,紧密配合工作。”

孙副院长起身样外走,院长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说:“老孙啊,先别走,咱俩也时间长了没有好好谈谈了,今天正好是个机会,坐下来好好谈谈心。”

孙副院长听了这话笑着坐在原处说:“怎么,寂寞了,想找人聊聊?”

“是,老了,有些事想说就要赶紧说,弄不好就没有机会说了。来,我给你泡杯茶,咱慢慢聊。”

“我自己来。”

几分钟后,两人似乎悠闲的相对而坐。院长轻轻呷一口清香无比的茶水,笑着看向对面这个和自己搭班子大半生的人。他早已不再年轻,鬓角的白发雪染一般。院长叹息一声说:“老了,你我都老了,时间真快,你我被任命似乎还是昨天的事,转眼间我们已经到了快退休的年龄了。”

第403章

孙副院长也是感叹一声说:“是啊,老了,再过两年你我就退休了,我只比你晚三个月啊。”

“所以啊,今天想跟你说说心里话。”

院长目含深意,孙副院长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然后低头喝茶。院长目光幽深的看着他,最终长叹一声说:“老了,老了,有些事已经过去好多年了,你难道还放不下?”

“没什么放不下的。”

“前几天我见着她了,可是老多了,精神也不好。”

“哦,我倒不知道她也有精神不好的时候。”

“俗话说少年夫妻老来伴,都不年轻了,老了还的靠彼此,能放下的就放下吧。”

“院长,李主任提议的事我还没有做具体安排,我看事情宜早不宜迟,我这就去。谢谢你的茶,人老了,喝多了夜里睡不着。不过,茶很好,香味浓郁,入口甘甜,似乎没有一丝苦涩之味。”

孙副院长苦笑着慢慢走出院长办公室,院长看着自己多年的老友,寂寞苍老的背影,长叹一声。默默坐在那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淡淡的苦涩弥漫在口舌之间,院长也苦笑一下。往事就如同这苦涩的茶,历久弥新,永不褪色。

孙副院长和院长俩人是卫校同学,从那时到现在,四十年的友谊也让彼此之间十分了解,对于彼此的往事熟悉相知。孙副院长心里有道坎,三十年都没跨过去。院长眼前浮现那个女人与实际年龄不符的老态和沧桑。当年,俩人毕业后到到同一所医院,先后结了婚,都把老家的父母接过来一起住,顺便帮着带孩子。那一年,俩人被派到疫区工作,一去就是三个月,回来以后,孙副院长怎么也没想到,短短的三个月他竟然同时失去了父母。连自己都有些想不通,更别说突然失去双亲的孙副院长了。没有人通知孙副院长,孙副院长回来时只能面对两张照片,孙副院长没哭,只是沉默的坐在桌前,三天没有说一句话。他的妻子哭着说:“爸突然得了急病,没来的急往医院送就没了,妈想不通,趁我忙着的就上吊了。你相信我,就一眼没看住。”

孙副院长一声不吭,冷冷的看着妻子,然后慢慢起身往外走。事情到底如何,他们俩人不在身边不知道,但传言很多,最多的就是。老人病了,很重,作为儿媳妇不仅没有送去医院,反而把婆婆也打发出去,美名其曰带着孩子出去转转,省的吓坏了孩子,等婆婆再回来时,老伴已经去了。婆婆大悲之下与媳妇吵了起来,媳妇说的话极其恶毒,婆婆一气之下当场上吊,媳妇竟然眼睁睁看着婆婆咽了气,才大呼小叫的找人救婆婆。传言如此,当初两家住的不远,院长听到的也差不多是这样,但真相如何,没有人去探究。从那以后,孙副院长没有跟自己的妻子说过一句话,孙副院长说:“为了孩子我不会离婚,如她这般,离开这个家也只有一死。”

作为好友的院长惆怅的说:“也许事情的真相不是你想的,你应该好好跟她谈谈。”

“我了解她,她是什么样的女人,我清楚的很。也许事情的真相更可怕,更残忍,我怕知道了忍不住想杀了她。不是还有孩子吗?”

当初所有的人都认为孙副院长是一时的气恼,等过上一段时间就好了,毕竟是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谁也没有料到这一赌气竟然是一辈子。就连孙副院长的妻子也没有料到,开始还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满不在乎,甚至到处宣扬:“我看他能憋多久?放心,到时候他照样得灰溜溜的爬到老娘我的被窝里来。”

孙副院长没有如她所愿,孙副院长跟自己的儿子一睡就是三年。他的妻子从最初的嗤笑鄙视,到愤怒,然后到歇斯底里。她不停的在所有熟人面前诋毁自己丈夫,诋毁已经过世的公婆。只要有人肯停下脚步听她说话,她就开始口不择言,极尽嘲讽侮辱之言,俩人最终是渐行渐远。愤怒之后是不甘,不甘的久了就是毁灭。她开始不停的找丈夫的领导告状,无中生有,极尽诽谤之事。但所有的这一切,都没能让孙副院长回心转意。于是她开始怀疑丈夫在外面有了女人,用尽各种手段,也没能抓住丈夫出轨的证据。有时候他的好友也纳闷,年富力强的男人如何一个人度过漫漫长夜,几十年如一日。十年,整整十年,她累了、乏了、死心了,没有了之前的强势,开始怨天尤人,每天以泪洗面。人也迅速的消瘦下去,不到四十岁的女人,正是风韵犹存、成熟妩媚的时候,而她,犹如冬季枯萎的野草,荒凉清冷,见风即碎。当盛夏的热烈扑面而来时,站在小区的花园里,姹紫嫣红的花开的绚丽灿烂,似乎正无情的嘲笑这个已经枯萎的女人。她站在院长面前,直愣愣的堵在院长面前,那时俩人已经是现在的位置了。该给她的都给了,地位、房子、富裕的生活费,但这一切都抹不去清冷孤独的夜晚,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之后的寂寞,那寂寞足以使一个正常的女人发疯。这个接近疯狂的女人站在院长面前,笑的诡异,笑的凄凉,笑的悲伤,她急促的开口说:“别走,听我说几句。现在没有人听我说话,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一个坏的不可救药的女人,他们耻笑我,鄙视我,所以,求你,看在你们多年的朋友份上,听我说几句。好吗?求你。”

院长堪堪的停下脚步,略带同情的目光扫过女人枯萎的面孔。院长没有吭声,只是沉默的站在她对面。女人流着泪说:“公公去世真的是意外,我再坏也不可能存了害人的心,公公病的厉害,肚子疼了一夜,他们没有叫我,我真的不知道,早上起床我才知道,我看出来了,公公不行了,孩子小,我怕吓着,再说我想着婆婆看着公公去了,也会受不了打击的。是我,没错是我让婆婆抱着孩子走的,我真的是出于好心。我叫了救护车,救护车来了,公公已经没了,我求着医生抢救了,医生也救了,可没有救过来。婆婆回来了,谁也没想到一贯性子柔弱的婆婆看到公公去世了,发疯似的扑过来,揪着我的头发,抓花了我的脸,她大骂说是我害死了公公,我也是气急了,就指责她,明明是你害死了公公,知道吗?公公的病是你耽误了,如果昨晚送去医院,公公就不会死。是你,是你害死了自己的丈夫。谁能想到,婆婆没想开,趁我和孩子守灵的时候上吊了,要不是孩子口渴,去找奶奶要水喝,我们都发现不了。我让孩子去叫邻居,自己惊慌失措的把婆婆放下来,救护车来了,婆婆早已经冰凉。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当时院长的心瞬间紧缩,然后是不可思议,再然后是心痛。院长大声说:“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清楚啊?为什么不跟他说清楚啊?”

“我说了他能相信?我以为他至少会来问问我,或者去问问住的近的两家邻居,但他没有,他谁也没问。我以为他是了解我的,是,平时我的确有些强势,但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是,我跟婆婆合不来,但我绝没有虐待过婆婆,从来没有。婆婆给我带孩子,我是有些看不上农村人的一些习惯,也经常说她,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她死,从来没有。我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我受不了这气。我承认,刚开始我是做错了,我应该跟他说清楚,可我说了,他也不会信,不是吗。他宁可听别人的,却不听我的。后来,我说了,你猜他是什么样子?他冷笑着看着我,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我看不到恨,但也看不到一丝温暖。邻居也跟他说了,但他不相信,我不知道他听了邻居说的会怎么想,多年来他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没有!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离婚?为什么不离婚,也许那样对我们俩才是解脱。”

她走了,背影纤细瘦弱,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事后,院长也曾问过孙副院长:“过去很多年了,你就没有想着把当年的事搞清楚?”

“没必要,如果我都能查清楚,那要警察还做什么?她不会蠢到直接动手的,她只是推了一把。”

“毕竟跟她没有直接关系。”

“你错了,如果是她直接动手了,法律也不会放过她。她更可恶,用尽歹毒的心思,这种人更可怕。”

“你离婚吧,这样对你们俩都好。”

“她不提,我是绝对不会先提出离婚的。”

“为什么?”

“只有看见她,我才能时时提醒自己辛辛苦苦养育自己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你恨她?”

“我不恨她,我只是不能原谅自己。如果不是我,不是我强行接父母来城里,他们在乡下也能安然无恙的活到善终。都是我,美名其曰接他们到城里来享福,享福,是啊,也算享福了,早早的去了天堂。”

第404章

院长至今都清楚的记得当时孙副院长的那张脸,痛苦的无以复加,泪流满面,哀伤笼罩着全身。院长当时也是潸然泪下,找不到话劝说老友,只是轻轻拍拍他的肩头,一切尽在不言中。几年前,他们唯一的儿子在一线城市就业了,工作很不错。她再也闹不动了,也说不动了,直接搬去山上的庙里,常年茹素,打坐念经,再也不问尘事,偶尔下山也是为庙子里办事。也是那时候,那个漂亮娇俏的刘娟出现在了孙副院长身边,当时院长心里是高兴的,他的好友总算缓过来了。所以,对于刘娟的许多事,院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看过去的绝不多说一句。孙副院长这一生也只有这一件事成为许多人眼里的把柄,但孙副院长不在乎,院长也不在乎。年轻人,不了解过去,没有经历,他们懂什么?屁都不懂!原以为孙副院长的妻子早就放下了,谁能想到,在听说了孙副院长和刘娟的事以后,依然下山大闹了一场,俩人的脸都丢尽了。医院最近有些传言院长也偶尔听到过,院长压根没在意,俩人共事一辈子,工作上配合默契的,生活上又是挚友,他相信孙副院长心里有数,根本不用提醒。

就在市第一人民医院忙着查毒麻药品的时候,王安在百忙之中踏进了市第一人民医院。王安听说汪红的丈夫张远出了车祸,脑子里闪过那个浑身上下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男人,王安想着还是过来看看。而且王安一直想知道汪红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能让如此出色的张远深爱。

王安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到张远,王安走进张远所在的病房,单人间,病房算是比较宽敞的,病房里有一张陪护床,王安看着病床上薄的跟纸片一样的张远,猛的看上去就像一副骷髅,让人惊悚不已。王安微微皱起眉头,目光落在张远了无生息的脸上。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张远慢慢睁开枯井似的双眼,眼珠子茫然而散淡。王安轻声说:“你好!还记得我吗?”

张远的瞳孔慢慢收拢,移到王安身上,微不可见的抬抬嘴角,似乎是笑了一下。张远开口说话,声音低的不仔细听都听不清楚。

“王队长,你好!”

“你还好吗?”

“还活着。”

王安带着歉意说:“对不起,我们没有你的妻子的消息。”

张远没有说话,面色没有一丝波动,没有失望,没有激动,仿佛没有听到一样。王安也默默的站在床边,目光淡淡的的看着张远,病房里一片静谧,张远略带喘息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苏冬生阳光的声音在王安身后响起:“姐夫,我刚刚问过医生了……哦,有人啊,对不起,你们说,你们说。”

王安回头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阳光开朗活泼,一双黑亮的没有杂质的眼睛,弯弯的带着笑容,那笑容灿烂真诚。王安抬抬眉头,如今很少看到这般干净纯真的眼睛,更别说这般毫无心机的笑容。那双如同孩童一般黑亮的眼睛瞬间吸引了王安,让王安不由得喜欢。王安的嘴角慢慢绽开笑容,温和的说:“你先说。”

苏冬生笑着说:“你们先说,我没什么重要的事。”

苏冬生一边说一边走近病床,站在床边弯腰看着张远,低声的说:“姐夫,公司的?”

张远淡淡的说:“公安局的。”

苏冬生瞪大了眼睛,直起身看着王安,粲然一笑说:“是警察啊,好帅的警察!”

王安不由得笑了起来:“承蒙夸奖,你也很帅。”

苏冬生一撇嘴说:“说假话,没人说过我帅,他们都说我可爱。”

“可爱也是帅的一种表现嘛。”

“哇,知音啊。姐夫,你听啊,男孩子也是可以的,别老说我长不大。”

张远宠溺的说:“是,很帅。”

苏冬生两眼冒星星的看着王安说:“警察说话就是不一样,哦。对了,你找我姐夫什么事?汪红找到了啊?”

“很遗憾,没有。”

苏冬生一撇嘴说:“也是,世界这么大,谁知道她跑哪儿去了?说不定跑到国外去了。”

“你是……?”

“我是……”

苏冬生看了一眼张远,张远淡淡的说:“他是我亡妻的弟弟。”

“我叫苏冬生,你好!警察同志。”

王安握住年轻人伸过来的手,温和的说:“王安。”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张远淡淡的说:“冬生,请警察同志坐啊。”

“哦,快请坐,病房条件差,请见谅。”

王安坐下,看着张远说:“我们一直找不到任何有关汪红的消息和线索,让你失望了,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

张远淡淡的的说:“没有,我一直也没有顾上找她。”

“有什么好找的,一个人存心躲起来,别人哪能找到?她就跟她那个妈一样,过得自私到底,才不管别人呢。说不定,人家想回来的时候不用人找就自己回来了。”

王安以为张远会制止苏冬生的话,但没有。张远只是淡淡的看着苏冬生,等苏冬生说完,张远黑黢黢的目光看向王安,淡淡的说:“小孩子心性,说起来话没遮没挡的。”

“哦,看出来了,没事。”

“姐夫,躺累了吧,我扶你坐起来,靠一会儿喝口水。”

“好。”

苏冬生小心翼翼的扶张远起来,把枕头放在张远背后,试试水的温度,才放在张远嘴边。

王安笑着说:“没看出来,小伙子还挺细心的。”

苏冬生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张远宠溺的看一眼苏冬生,柔声说:“和他姐姐很像,无论长相还是性格,都很像,是他姐姐带大的。”

“那姐夫也带我了,我怎么就不像姐夫啊?我妈老说,让我跟姐夫学学呢,一看就沉稳睿智。”

张远看着那张脸笑了,王安第一见张远这样的笑容,宠溺深情,似乎有道不尽的情意。王安突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王安心里一动,看着张远说:“你们处的真好。”

“姐夫看着我长大的,跟我亲哥哥一样,以前我都叫远哥哥的。”

“我能跟你谈谈吗?”

“跟我谈啊?”

苏冬生看看张远,张远宠溺的说:“去吧,这里没事。”

苏冬生就笑着说:“那好吧,不过时间不能太长,我姐夫这里万一有事,也没个人,我不放心。”

“没事,去吧,我好多了。”

王安说:“好好治疗,希望你能尽快恢复。”

“谢谢!”

王安和苏冬生一起走出病房,下楼去医院的院子里慢慢走着。医院的院子里有一片小花园,这季节还是有些清冷,不似门诊楼前的热闹。两人站在阳光下,王安看着比阳光更为灿烂明媚的那张脸,王安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题外话:“你跟你姐姐很像?”

苏冬生的笑容明显僵了,哀伤涌上干净的眼睛。苏冬生低声说:“很像吧,大家都这么说,我和姐姐的脸型和眼睛最像,戴上口罩几乎一模一样。”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六了。”

“你们家和张远家离的很近。”

“小时候只隔一堵墙,后来就是一家了。”

“你姐姐四年前去世了,是有病了?”

苏冬生的哀伤浓重起来,抬起那双漂亮的圆眼睛,里面蓄满的泪水,苏冬生忧郁的说:“不是,我姐姐是自杀的,她跳楼了。就在那里,她从四楼跳下去的,当场就没了。”

王安有些吃惊,带着歉意低声说:“对不起,你可能不愿意回忆过去,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苏冬生蹲下身子哭出了声,王安也蹲下身子,轻轻拍着苏冬生的肩头,低声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你们就没想着找出原因吗?”

“那一年,我的小外甥丢了,他才三岁,长的可心疼了,取了我姐姐和姐夫所有的优点,人见人爱,可是他丢了,是我姐姐带去公园玩的时候丢的。”

苏冬生抽噎着磕磕巴巴的说完,又开始哭了。王安的双目紧缩了一下,王安继续轻轻拍着苏冬生的肩头,低声劝慰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好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苏冬生突然抱住王安,冰凉的脸紧贴着王安的脸颊,苏冬生放声大哭。冰凉的泪珠顺着王安的脸颊流下,冬天似乎突然又冷了起来。苏冬生哭的撕心裂肺,王安心里也是哀伤不已。王安没有想到,张远的前妻竟然是弄丢了自己的儿子跳楼自杀的。王安心里的疑惑更多了,王安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苏冬生,柔声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苏冬生的哭声慢慢低了,抽噎着说:“四年了,我心里难受,每次看到我姐夫那样我都难受的要死。可我不能表现出来,在家里我怕父母伤心,我忍着;在单位,我怕别人笑话,我忍着;在姐夫面前,我怕姐夫痛苦,还忍着,四年来,都没有一个人让我好好哭一场,说一说。大家都说我没心没肺,其实我心里苦着呢。你不知道我是姐姐带大的,姐姐对我特好,姐姐一直宠着我,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我。姐姐,我姐姐就那么想不开,如果早知道那天她存了死的念头,我一定不会去上班,我一定一直守着姐姐,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第405章

“哭出来也好,别把自己憋坏了。”

苏冬生松开王安,有些不好意思,侧脸拿纸巾擦擦眼睛,低声说:“让你见笑了。”

“没有,你很好,是个重情的孩子。”

“我不是孩子。”

“不是,是大小伙子。你跟汪红熟吗?”

苏冬生撇撇嘴说:“小时候一个村子里,后来她又跟我姐姐一个科室,算是熟吧。”

“能跟我谈谈汪红吗?”

苏冬生的哀伤依旧浓的化不开,苦笑一声说:“说什么?我不喜欢她,从小就不喜欢,从小她就跟着别人欺负我姐姐,欺负我姐姐老实。她们以为我姐姐傻,其实我姐姐知道她们是故意的,但我姐姐从来不跟她们计较。我姐姐说跟她们没必要计较,因为她们都不是重要的人,不是我们的亲人,她们的好坏跟我们没任何关系。大不了不跟她们来往,她们总不能找上门吧。我姐姐压根就没把她们放在眼里,姐姐有时候笑着说她们傻,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汪红就是那种让人讨厌的女孩子,小时候不可爱,长大了有心机,还会装,装的一副傲的不得了的样子,其实骨子里俗的要命,比一般人俗多了,假惺惺的样子让人看着都恶心。不过她命好,爹吸毒死了,气死了她奶奶,她那个不着调的妈当天就跟人跑了,压根就没管汪红,汪红被她家一个远方亲戚收养,那家人没姑娘对她特好,汪红对那家人也好。我姐姐就是因为这才跟汪红要好的,我姐姐说一个人知恩图报,那就是天大的美德,既是有些小毛病也不影响她正确的三观。因为她跟我姐姐要好,我也就忍了,最可恨的是我姐姐出事以后,她打着照顾我姐夫的幌子,没皮没脸的往我姐夫那里跑,后来还厚着脸皮认我妈当干妈。我妈也是因为姐姐出事,受了刺激,脑子不好使了,竟然就答应了,还跑去给我姐夫说,让我姐夫娶了汪红。我和我爸是后来才知道的,气死我们了。我姐夫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就那么答应了。有一段时间,我都想不通,很少去他们家。结果你看,她就跟她那个妈一样,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什么人嘛!对了,前一阵子,我听说她妈也出事了,拐卖儿童,妈呀,什么人,坏透了,应该枪毙。”

苏冬生一口气说完看着王安,可能是说起汪红,刚才的哀伤变成了气愤,圆圆的眼睛里都是鄙视。

“看来你对汪红成见很深?是因为张远娶了她吗?”

“有吧?是个人恐怕都不喜欢自己的姐夫竟然娶了姐姐的闺蜜,当时我都有点转不过弯来。还是我妈说,你姐夫迟早都要结婚的,娶了别人还不如娶汪红。一个村子里的不仅知根知底,还没有父母兄弟,光杆司令一个,你姐夫永远都是你姐夫我们苏家的女婿。慢慢我才算想通了,我姐夫身体不好我也就去了她家两次,去看看我姐夫。哦对了,她跟我姐姐科的姜医生关系也好,也许姜医生知道的多一些,我毕竟跟她来往少,她的事知道的不多,又没有刻意的去打听。”

“你姐姐跟汪红关系很好?”

“算是吧,有段时间很好。几乎天天在一起,吃饭、逛街、睡觉都在一起,她们住一个宿舍,还有姜医生。我姐姐经常提起她们,后来我姐姐和姜医生都成家了,退了宿舍,可能来往的就不如以前那么多了,姐姐也很少说起她们了。再后来,姐姐有了小远远,姜医生也生了儿子,两人经常交流带宝宝的经验,所以,姐姐和姜医生又走的近了,只要一说小远远,姐姐就会提起姜医生家宝宝。汪红倒是很少提起,姐姐不提我也不会问起,毕竟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没听你姐姐说起汪红还跟谁的关系好一些?”

“没有,哦对了,好像是跟他们主任关系不太正常,我只是偶尔听了一耳朵,姐姐她们看见我进去就没再说。但我理解是汪红似乎跟她们科的主任关系不正常。”

“哦,你姐夫的身体似乎很不好?”

苏冬生的脸色再次晦暗起来,忧郁的说:“是,很不好。医生说营养不良,是很严重的那种,如果不及时治疗会影响生命。”

“这么严重?你姐夫身体一直不好?”

“没有,我姐夫的身体一直很好,以前我们两家住在一起,姐夫家里没人,一直是姐姐照顾姐夫,姐夫的身体好的很,能一口气从山下跑到山上的家里。结婚后,姐姐照顾的就更周到了,姐夫的身体那是棒棒哒!没听说有什么病,连感冒都很少。哦,对了,姐夫的胃不太好,说是上大学的时候吃的不好,饥一顿,饱一顿,搞坏了胃。不过后来姐姐每天都在换着花样给姐夫调养,反正有了小远远后没听说姐夫胃疼过。姐夫身体不好是姐姐出事以后,姐夫就跟现在一样,很短的时间里就瘦的吓人,跟骷髅似得,不说话不吃饭也不去公司。要不是这样,那个汪红怎么可能有机可乘?后来,姐夫虽然缓过劲了,但身体已经垮了,最近汪红又跑了,姐夫的身体就更差了。这次出车祸也是因为头晕眼花,压根没看见对面的车,当时姐夫就被撞晕了,警察没办法才打的电话,吓死我了,我都没敢开车来,直接打车就过来了。好在没出什么大事,不过我也知道了姐夫的身体状况,硬逼着他住院了,你不知道,我姐夫犟得很,要不是我耍赖,他根本就不会住院。才住了两天,今天就好多了,看着精神和气色都好了很多。”

“你姐夫很疼你。”

“那当然,看着我长大的,跟你说句实话,我姐夫对我可好了,以前我什么都不用考虑,每天赖在姐姐家,吃喝玩乐,衣食住行都是姐姐姐夫解决。”

“他很爱你姐姐。”

苏冬生的脸色又晦暗起来,泪水模糊,但没有哭出声。忧伤的说:“爱,我从没有见过比姐夫更爱姐姐的人。他的爱浓的就像一杯咖啡,加糖加炼乳,浓香浓香的。无论姐姐说什么做什么,姐夫都说好,没有原则的顺着姐姐。说真的,有时候我和爸妈都看不惯,我妈就老说姐姐,让她悠着点。反正我要是有什么事,姐姐不答应,我就去姐夫那儿说,准成。我知道这就叫爱屋及乌。”

“他爱汪红吗?”

“哼,大概是也爱吧?不然怎么会结婚?不过我觉得姐夫更爱姐姐一些。”

“为什么?”

“感觉,姐夫很少去汪红家,哦,就是去她养母家。结婚一年了,没听说姐夫去。每次她去养母家的时候,姐夫就会来看我爸妈。我妈就会问汪红干吗去了,姐夫就说回家了。我妈心里不高兴,我听我妈跟我爸唠叨什么没结婚之前,闲着没事就跑到我家了,这一结婚,用不着我妈了,就不来了。还什么干妈呢。”

“你姐夫有病,汪红家里没来人?”

“来了,她哥哥来了,看了一眼就走了,人家心里也不好受。”

王安随意的问:“刚来的?”

“不是,昨天我姐夫刚住院就来了。”

“你以前见过她哥哥?”

“没见过。”

“汪红有两个哥哥,你知道来的是哪一个?”

“应该是大哥哥,我听姐夫说是连军,小的哥哥叫连兵。”

苏冬生似乎心里有些着急,看着病房的方向说:“警察同志,今天谢谢你,听我发了半天牢骚。说了半天,也没什么特别的,不好意思。我姐夫的液体怕是输完了,我得去看看,有时间再谈好吗?”

“哦,你快去吧。”

苏冬生笑了一下急忙转身就走,王安突然开口说:“姜医生的老公你认识吗?”

“认识,姓李,人不错,是这个医院药械科的。”

苏冬生走了,王安站在原地看着苏冬生匆忙的背影。不得不说,这小伙子的性子很讨喜,从他身上,王安似乎看到了姐姐的影子。两位妻子,一个倾国倾城,优雅大方。一个善良大度,宽容美丽。作为成功人士的张远,男人中的佼佼者,到底更爱哪一个?或者是爱哪一个多一点?王安慢慢迈开脚步,准备离开的时候,竟然发现在这萧瑟的小花园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了一个人。那人就坐在小花园的亭子里,悠闲自在的吸烟,似乎很用心的吐着烟圈,然后欣赏着。王安目光随意的扫过,想起医院是无烟医院,病房里是不允许吸烟的,仔细一看,医院的院子里倒是有几个吸烟的人,不过其他人都是急匆匆的为了过个烟瘾,只有亭子里那人是在享受。王安脑子里还在想着张远的事,慢慢往医院办公楼走去。王安上楼直接去了院办主任的办公室,院办主任依旧是端着一副职业笑脸,客气的与王安互相问候。

“王队长,你好!”

“你好!”

“请坐,茶还是咖啡?”

“谢谢!都不用。”

“王队长是有什么新消息告诉我们?”

“不,很遗憾,医院的另一名职工汪红我们还没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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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哦,是这样。王队长不要误会,我并没有催促的意思。我知道,你们也很忙,也一定是在尽力的找,大家都很辛苦。”

“谢谢你的理解,我们一定会努力,希望能尽快找到汪红。”

“一定会找到的。”

“哦,今天来是有些小事想咨询一下主任。”

“哦?什么事,如果是有关专业的你先说,我再叫相关人员。”

“不是,刚才我看到医院的各科室都有垃圾桶,垃圾桶里都套着黑色的垃圾袋。我想知道这些黑色垃圾袋是医院统一购买的,还是各科室自行购进的?”

“哦,我们医院的清洁工作两年前就开始外包给保洁公司,所有的保洁用品是由保洁公司提供的。”

“两年前开始外包的,那没有外包之前呢?”

“没有外包之前是医院聘用的临时保洁员,使用的保洁用品都是总务科统一购进的,各科室按需领用即可。”

“我可以了解一下工作流程吗?”

“当然,我叫总务科长过来。”

“不用,我想去总务科看一下。”

王安在市第一人民医院逗留了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什么原因,想起装着碎尸的那个黑色的垃圾袋,王安脑子里就想起汪红,总觉得这之间有些莫名的联系。王安又想起那个诡异的梦,梦里那把看上去锋利无比的剔骨刀。王安坐在办公室里,脑子里不断闪现马玉梅和汪红,手里拿着笔不停的在纸上写写画画。所有的东西非常凌乱,汪红的失踪没有一点线索,根本无迹可寻,仿佛这个人突然就人间蒸发了。王安感觉很无奈,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无声无息的消失,绝不可能。汪红离开之前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迹象,就跟平时出门一样,甚至对丈夫说周末回家做饭。所以汪红自己离开的可能根本不存在,排除汪红自己离开的可能,就剩下一种可能,汪红被胁迫离开。如果汪红是被胁迫离开的,是被谁胁迫的?因财?因色?因爱?因恨?是有预谋有计划的?还是意外?别墅区门口的监控器前一天晚上坏了,汪红的姨妈第二天送往医院抢救,白天汪红因抢救病人没有接到哥哥的电话,汪红从怀孕到流产和丈夫已经好几个月没在一起了,接到哥哥电话的丈夫有意晚一点才告诉了汪红。两头都牵挂的汪红不能责怪丈夫的深情,也不能放着病重的姨妈不管,只能在寒冷的冬夜独自出门。所有的一切都透着浓浓的阴谋味道,一个两个是巧合,这么多的巧合碰在一起,就是阴谋了。是谁如此处心积虑的周密谨慎的计划?让一无所知汪红踏入了圈套?能做到以上这些的,只有特别熟悉汪红的人才能做到,会是谁?与汪红是情人关系的潘副院长?还是潘副院长的妻子?深爱前妻的张远?还是张远前妻的家人?不爱汪红的母亲?还是汪红母亲那一家贪得无厌的继父或者兄弟?潘副院长已经移交检察院,坦白了许多问题,但没有关于汪红失踪案的,汪红的母亲及其家人没有交代出任何跟汪红失踪有关的线索。张远深爱前妻,但也不能说明他就不爱汪红,如果不爱,为什么要娶?汪红失踪后张远以可见的速度消瘦和颓废,表现出一位深爱妻子的丈夫形象。与汪红亲密的人似乎都没有理由,那天晚上汪红离开别墅区最后去的一个地方是那家小超市,之后就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汪红本人也很让王安感兴趣,所有熟悉汪红的人对汪红的评价都很好高,不仅仅因为汪红漂亮的惊人的美貌,还有汪红高冷优雅的气质,内外兼修的才华和能力,更重要的是重情重义、知恩图报。对于养父养母的孝顺,疼爱自己的哥哥,那都是倾力爱护,对于曾抛弃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曾因怨恨而不管不顾,依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汪红是养父母眼里孝顺听话的女儿,哥哥眼里温柔乖巧的妹妹,女同事眼里才华横溢才女,男同事眼里的女王范的梦中情人,领导眼里工作能力强有前途的护士,丈夫眼里贤惠的妻子,情人眼里秀外慧中的女子。汪红可以说是一个完美女人,这样一个完美女人为什么会突然消失?王安依旧找不到汪红失踪案的突破口,叹口气,放下手中的笔,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轻轻按压太阳穴。

十几分钟后,王安睁开眼睛,再次满血复活,伏在办公桌上,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这一次,王安思考着才失踪的马玉梅。马玉梅也的确是个有特点的女人,乍一听说,会觉得马玉梅绝对是一个放荡不羁的女人,经过深入了解才会发现,马玉梅还真没有出轨的对象。马玉梅绝对是男人眼里的尤物,女人眼里的荡妇。这样一个女人似乎很容易引起纠纷,可是与她走的近的人似乎都没有不正常的关系。汪红是没有准备的离开,马玉梅却是准备好的离开。很显然马玉梅离开之前做了一定的准备,初一晚上马玉梅对丈夫撒谎说去打麻将,言下之意就是整晚都不回来,也有可能两三天不回来。丈夫对马玉梅的这一点习以为常的事,所以不会有疑惑。马玉梅去了麻将馆,却没有打麻将,对麻将馆的人再次撒谎说有事,九点左右离开麻将馆。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马玉梅有人相约,时间就是初一晚上九点左右。所以马玉梅是有准备的离开,却意外的失踪了。再从马玉梅离开前的准备可以推断出,马玉梅准备离开的时间不长,因为马玉梅没有随身带走大量现金,没有带换洗衣物,没有拎包,没有带食物和水,没有任何长途旅行的征兆和准备,再看马玉梅准备去的地方,没有以上这些辅因,可以推断出马玉梅离开的地点就在附近,最远步行不会超过二十分钟的地方。再看能让马玉梅离开的人选,必定是熟人,而且与马玉梅关系亲密。母亲?大哥嫂子?亲戚?丈夫的家人?还是闺蜜?麻友?韩冰?唐建国?刘兴义?孔伟?孔伟的老婆?钱进川?或者是一个从没出现在大家面前的陌生人?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带走了马玉梅,杀害并肢解了尸体。这个人是谁?跟马玉梅什么关系?初一早上凡是见过马玉梅的人都说马玉梅那天看上去心情很好,这不合乎常理。前一天晚上马玉梅家里发生的事情,一般来说都会影响到马玉梅过年的好心情。马玉梅不但没有受到影响,心情沮丧,甚至表现出好心情。怎么看都有些诡异,还是那句老话,事出反常,必有妖。从三十晚上到大年初一早上,短短的十几个小时发生什么事情,能够令原本应该火冒三丈的马玉梅心情愉悦?想到这里,王安突然灵光一闪。王安伸手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通刘冬的手机。

“喂,王队。”

“还在化工厂老家属区附近?”

“是。王队,正在走访。”

“好。你们继续,我马上赶过来。”

“有新情况?”

“见面再说。”

“是。”

二十分钟后,王安赶到了化工厂的老家属区大门口,王安打电话给刘冬。刘冬和张哲从其中一栋楼里走出来,王安迎上去说:“怎么样?”

刘冬摇摇头说:“没什么特别的。”

张哲慢悠悠的说:“小区里有两名女同志在环卫局干临时工,已经干了十年。酒店里工作的有三人,一人是前台收费的,一人是总经理,一人是酒店的保洁,工作年限也不同,最长的二十年,最短的一年。医院工作的共有两人,其中一位就是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汪红,另一位在西区医院,都是护士,工作也都是五年以上。”

“他们家里都有黑色加厚加大的垃圾袋?”

刘冬说:“环卫工人家里都有,有装棉被芯的,有装不常用的物品的,还有什么都没装,就是新的放在家里。酒店工作的经理家里没有,前台工作的那家用来装已故婆婆的衣物,装了两大袋子。酒店保洁员家里用来装被子和褥子,共有三个。汪红的养母家里没有,她哥哥家里没人,另外一家在西区医院工作的护士家里,没有这种加厚加大的黑色垃圾袋,只有小的提篮式黑色垃圾袋也是从医院拿来的。”

王安点点头说:“还差几户?”

刘冬说:“就剩这两栋楼了。”

“好,你们继续,我去麻将馆。”

“王队,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

“嗯,有一些想法回去再详细谈。”

同一天时间王安第二次走进化工厂老家属区的麻将馆,让前几个小时见过王安的人心里一震。麻将馆老板唐建国一看见王安走进来,脸上的笑比哭都难看。唐建国咬着牙扯出一脸的假笑,迎过来说:“王队长,您这是又来了。”

王安扫一眼唐建国憋屈的笑脸,淡淡的说:“嗯,过来看看。”

“这又是路过?”

“不,特意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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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唐建国脸上的笑容尴尬起来,一脸的懵逼。唐建国哭丧着脸说:“您请坐,有什么是我还没有交代清楚的,我一定配合王队长,交代的清清楚楚。”

王队长点点头说:“那就好,对于你的配合,我非常感谢。”

唐建国殷勤的把王安让在平时他的专座上,那张唯一的写字台前。唐建国用一次性纸杯倒了一杯茶放在王安面前,苦着脸笑着说:“王队长请喝茶。”

王安面色淡淡的,唐建国苦笑的脸王安只当没有看到,慢悠悠的坐下,抬眼看向麻将馆正在打麻将的人。从王安走进麻将馆的那一刻,麻将馆的气氛就变得诡异起来。原本热闹嘈杂的麻将馆,从唐建国那一声“王队长”开始就安静下来,只有麻将机工作的声音,连麻将落在桌上的声音都小了很多,不仔细听都听不清楚。其实有一些人真想抬屁股走人,在警察眼皮子底下赌博,那绝对是没事找抽型。可又不好直接走人,原本没事,你一走就是心虚的表现,所以都强忍着焦躁不安的心情坐在那里打麻将,真是如坐针毡。麻将馆里的烟雾都似乎瞬间少了许多,空气马上比平时清新起来,麻将馆从开业到现在第一次如此安静,要不是桌上的麻将,还以为进了教室呢。唐建国的脸色尤其难看,想生气又不敢,那憋屈的小模样。让平时受了些闲气的人心情莫名的高兴。虽然这会儿自己也不舒服,但看到有人比自己更不舒服,心灵的创伤马上不治自愈,那点子小小的不自在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而且兴致勃勃的开始看唐建国那一脸屎憋的难受样了。

王安神闲气定的坐着,唐建国一脸假笑的站在一边,嘴里殷勤的说:“王队长喝茶,王队长嗑瓜子,王队长吃个橘子。”

“噗嗤”一声,终于有人受不了唐建国那狗腿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麻将馆里笑声一片。那幸灾乐祸的笑声让心中憋屈的唐建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憋屈的都快绷不住了。王安淡淡的看一眼大家,淡淡的说:“马玉梅的事想必你们都知道了,公安局已经找到了马玉梅的尸体,有关马玉梅的事正在调查当中。麻将馆的所有人都不能离开,跟我们走一趟,你们平时都与马玉梅交好,对于马玉梅的情况应该更加了解。现在需要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

王安的话一落地,麻将馆里瞬间安静,原本幸灾乐祸的人脸色五彩缤纷,心有不甘又不能反对,立马都换上一副屎憋着模样。唐建国瞬间心情美好了,略带笑意的眼睛扫过麻将馆的所有人,压住心中的痛快,小声说:“王队长,我们一定配合,是不是啊?”

唐建国看着大家,人们原本不想搭理唐建国,但看见王安那张淡淡的脸,只能咬牙低声答应:“是。”

答应的声音零零落落,虽不情愿但也无奈。王安点点头说:“好。”

其实王安没有进来之前,麻将馆的人也在谈论马玉梅。所有今天来麻将馆的人几乎同时知道了马玉梅的事,马玉梅的尸体被公安局找到了,马玉梅死了。

“啊?死了?谁干的?”

“老天!是谁?”

“马玉梅真的死了?”

“马玉梅得罪谁了?”

“小唐,马玉梅该不是欠债被人整死了吧?”

“小唐,马玉梅欠多少钱啊?”

“别胡说,我怎么知道?说话注意点啊,别乱说话。”

“哎呦,你和马玉梅的关系谁不知道?别藏着掖着了,这下人都没了,好歹你也帮着说两句话,也不枉马玉梅跟你好一场。”

“哎哎哎,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什么叫我和马玉梅好一场?你们谁跟马玉梅关系差了?好歹也算是麻友,人都没了,嘴上积点德,别人都没了,还在这败坏人家的名声。”

“哎呦呦,听听,这话才是人话。”

“小唐,认识你一辈子了,今天你可算说了句人话。”

“老刘呢?,平时老刘跟马玉梅也好的不得了,也不知道老刘有没有内部消息?马玉梅到底是得罪谁了?”

“老刘今天上班吧,没见着。”

“他还不知道马玉梅的事吧?”

“你们说马玉梅不会跟人跑了吧?”

“耳朵有问题吗?刚才人家不是说公安局的人来了,说是找到马玉梅的尸体了,还跟人跑了,长点心吧,是被人咔嚓了。”

“哦,没反应过来,没反应过来,老年痴呆了。”

麻将馆里乌烟瘴气,嘈杂不堪的一切,在王安踏进时瞬间消失。然后,然后刚才听到的消息被证实了,然后所有人悲催了,要去公安局谈话。谁没事愿意去公安局遛弯?憋屈也不行,没人敢反对,也没人反对。

王安淡淡的看着人们五彩缤纷的脸色,目光看向唐建国。淡淡的说:“三十晚上,还有哪些人在?写个单子,让大家互相提醒一下,不要拉掉任何人。”

王安说完之后拿出电话通知出警。然后就淡淡的坐在那里,等着同事们。麻将也没人打了,账也不用算了,都心不在焉坐在位置上,有人低声交谈,有人愣神,有人慢慢悠悠的喝茶。王安仔细观察着在座的所有人的神态,锐利的眼神让许多人觉得自己的小心思无处可逃。

今夜市公安局的刑警大队一直灯火辉煌,直到天亮。王安亲自参与了所有的问询,安静的坐在一边,仔细观察着每一位被问询的人。早上,厚厚的一摞子询问笔录放在桌上,三人均是双眼带着血丝。

尽管忙碌了一夜,但还不能睡觉,王安要尽快整理这些笔录,从中找出马玉梅被杀案的嫌疑人。为了让自己清醒的继续工作,王安让刘冬和张哲回宿舍睡觉,自己在公安局的院子里跑步。还是绕着办公楼跑六圈,然后做一遍广播体操,伸伸胳膊,踢踢腿,仰仰头,活动活动颈椎,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冬日清冷的新鲜空气直入心肺,让原本忙碌了一夜头昏脑涨的王安瞬间清醒起来。王安去食堂吃过早餐,就直接去了自己办公室,坐在桌前,桌上堆着厚厚的材料,全部是有关马玉梅被杀案的相关信息和问询走访笔录,王安深呼吸一下,慢慢坐下开始了工作。

与马玉梅有关系的男人中,钱进川最爱马玉梅,韩冰为马玉梅付出的最多,唐建国追的最紧,刘兴义最温柔,孔伟最理智,小钱是丈夫。钱进川爱而不得,会不会因爱生恨?韩冰只有付出想求回报,恼怒之下痛下杀手?唐建国步步紧逼,眼看着马玉梅越走越远,羞恨之下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刘兴义温柔的面具下有一颗暴躁的心?孔伟怕老婆没完没了的闹腾?小钱因为听到自己被马玉梅绿了?仔细想来都有动机,但王安觉得这些理由并不充分,似乎都不足以使一个男人对女人痛下杀手。钱进川爱了多年,为什么会选择此时?韩冰身边从不缺女人,年轻漂亮的女人天天换,为什么死盯着徐娘半老的马玉梅?唐建国一直小心翼翼的想要把马玉梅搞到手,为什么突然等不住了?刘兴义都是做爷爷的人了,怎么会为一个马玉梅把自己搭进去?孔伟是一个知道自己要什么的理智男人,怎么会为一个只能看不能吃的女人犯傻?俗话说捉贼拿赃,捉奸拿双,小钱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怎么会残忍的杀害自己的结发之妻?不用深思,这几人随便都能找出几条不会杀人的理由。这几人如果有杀害马玉梅的嫌疑,都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情”字,不是谋财,不是因仇,只是劫色。这的确有点牵强。从作案动机上看,这几人都有可能;从地域条件上看,钱进川和韩冰不具备作案条件;从作案时间上看,几人都有可能;从作案手法上看,钱进川和韩冰都有可能。如此一番推理下来,最有可能的依然是钱进川和韩冰。换个角度来看,从马玉梅的角度来看。马玉梅对男人的品味从她选择的丈夫就可以看出,小钱性格豪爽大度,不主动惹事,但有事绝不怕事,选定爱人就会真心相护,宠着惯着,不花心不乱搞。钱进川过于内向不善交流,虽有担当有责任,但骨子里对女人极度鄙视和仇视,性格阴沉乖张,有嫖妓的喜好。韩冰走的是黑道,不是情人和丈夫的好选择,为人处世过于狠辣无情,身边女人过多,私生活混乱不堪。唐建国性格圆滑市侩,唯利是图,不是好男人,对自己要什么样的女人根本不知道。刘兴义耐不住寂寞,没有担当,没有责任。孔伟过于理智,小气吝啬,家中有母老虎一只。种种迹象可以看出,马玉梅除过自己的丈夫小钱,对这几人压根就瞧不上。再从外貌上看这几人,除了丈夫小钱,其他人都不附和马玉梅对男人外貌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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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马玉梅的丈夫小钱虽然长相一般,但浑身上下充满男人的味道,一股正气,阳光阳刚,对妻子马玉梅又是各种疼爱和宠溺。从对终身伴侣的选择上可以看出马玉梅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人,自己要什么很清楚。而马玉梅虽然看似周旋与各色男人之间,却没有实质性的出轨行为,从未跨越底线,对家庭对丈夫可谓是忠诚。要说长相,马玉梅的青梅竹马钱进川一副小白脸的样子,眉清目秀,身材瘦高挺拔,一双天生忧郁的黑眼睛,平添了几分阴柔的气质,正是当下社会许多豆蔻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形象,对马玉梅又是情深不悔。怕是换做一般的女人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钱进川,但马玉梅偏偏没有。只能说明马玉梅对男人的本质看的很透,深情如钱进川,一旦惹他生气,下手不会轻。马玉梅也许根本就知道钱进川只能做闺蜜朋友,绝不能做丈夫。诸如韩冰、唐建国根本不是马玉梅喜欢的型男,他们只是马玉梅调剂自己生活的添加剂。刘兴义孔伟之类的根本入不了马玉梅的慧眼。那么问题来了,马玉梅能够轻易跟人出门,不是闺蜜、不是亲戚,会是谁?答案呼之欲出,只有让马玉梅极度放心,没有任何芥蒂的人。这个人会是谁?母亲、兄弟、丈夫?最大的可能是情人。这个情人就隐藏在马玉梅的生活里,熟悉马玉梅的生活,可以轻易掌控马玉梅的行踪和情感。他是谁?再来看从大年三十晚上到初一晚上这段时间里马玉梅的行踪。大年三十晚上,马玉梅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年夜饭,却被自己不着调哥哥嫂子闹腾地心情极差。头发抓乱了,嘴角撕破了,饭桌子掀翻了,一年到头的的好心情一下子没了,来年的喜气一下被霉了,换做是谁都受不了。但让人意外的是马玉梅自我的修复能力极强,当天晚上就对丈夫小钱说要去打夜场麻将,大年三十晚上如此大闹一场,还有心情去打夜场麻将,这得是有多爱打麻将啊?又是大年三十,又是受了如此打击,竟然还是兴高采烈的去打夜场麻将,怎么看怎么有问题。然而,小钱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的好妻子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撒谎了。马玉梅那天晚上根本就没有打夜场麻将,马玉梅倒是去了麻将馆,去的时候比较晚。年三十晚上麻将馆的人都来的晚,大都是吃过年夜饭,年轻人去狂欢了,喜欢麻将的人为了欢度春节也会来麻将馆打一场痛快淋漓的夜场麻将。所以基本上都是十点半左右过来的,唐建国早一点过来准备,九点半到的麻将馆。马玉梅是十点左右过来的。马玉梅进来,唐建国还有些奇怪。因为一般情况下,大年三十晚上准备打夜场麻将的麻友都会提前相约,也会给唐建国提前打招呼,让他过来做准备,打扫卫生烧水,过年了,也顺便备一些瓜子、花生、糖,唐建国一般还有准备一些不太贵的水果,啤酒也会准备一些,毕竟是过年吗。马玉梅没有提前约,唐建国以为马玉梅猫在家里过年三十呢。所以马玉梅走进来,让唐建国心情好了许多。

唐建国眉开眼笑的说:“哎呦,马大美女怎么过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马玉梅抬抬细细弯弯的眉毛,妖娆妩媚的说:“怎么?难不成提前打个招呼,唐老板准备弄个欢迎仪式?”

唐建国立马配合着马玉梅的话,对着马玉梅弯腰做一个请的动作:“那大美女,请!”

麻将馆那会儿人还没来齐,约好的只来了两人,看着两人搞笑的样子哈哈大笑。马玉梅也笑着说:“没眼力劲的,也不给姐搬张沙发来,姐要躺着看麻将。”

“沙发有啥好的,我那有张床,专门为马大美女准备的,随时恭候大驾。”

“嘿,老唐,你那床上怕是还的时候配个人吧。”

“怎么也得是壮汉一名。”

“马大美女,唐老板这是自荐枕席呢,你发发慈悲,收了这祸害吧。”

三个男人肆无忌惮的说笑着。马玉梅风骚无比的一笑说:“我从来不收祸害,我只收妖孽。”

说说笑笑,大家开心一笑之后,唐建国殷勤的问:“马大美女今晚打算凑个夜场?”

“不打,老了,不能熬夜,熬夜显老。我就坐坐,一会儿就走,小钱离不开人。”

马玉梅是十一点离开麻将馆的,这一点唐建国和打麻将的四人口径一直,没有任何出入。约好的四人准时十点半开始打麻将,马玉梅就和唐建国坐在一边看麻将,马玉梅嗑着瓜子,跟几人聊着天,但大家明显感觉马玉梅有些心不在焉。当时大家不知道什么原因,初一听说马玉梅家里的事也就理解了,谁遇到那事心情也不好,连春晚都没看跑来看麻将,心里烦嘛。马玉梅起身离开的时候,唐建国看了一眼表说:“这会儿回去干嘛?看春晚嫌晚,睡觉嫌早。”

“回去了,回去看看小钱。”

其中打麻将的一个人随口问到:“几点了?”

麻将馆的墙上挂着表,有人抬头一看说:“十一点了,早着呢。”

“那是,离天亮早着呢。”

“马大美女,这会儿回去干嘛?小钱那样什么也干不了,坐在这里说说笑笑,也好过只看不吃啊。”

马玉梅妖娆妩媚的笑着说:“看看你们,光把年龄混大了,什么都不懂。能干的事多了去了,回去跟老婆子好好学学。活到老,学到老,懂?”

马玉梅在大家的笑声中走出了麻将馆。麻将馆里人还在说:“你们有没有觉得今晚那娘们格外的骚?”

“什么叫格外的骚?不就收拾的格外漂亮一点吗?过年了,谁家的女人不捯饬捯饬?”

“也是,我家那黄脸婆赶着面前还烫了头发,弄得跟个贵宾犬似的。”

“唉,要么说老话说的好,别人家的老婆自己家的孩子,那都是心尖好啊。”

大年三十晚上麻将馆一共就六人,除过马玉梅剩下的五人,整整一夜都没有离开麻将馆。唐建国后半夜在麻将馆的沙发上躺着睡觉,剩下的四人战斗了一夜。直到大年初一早上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时,四人才结束了战斗。也就是说大年三十晚上,马玉梅既不在麻将馆,也不在家,她去了哪里?钱进川大年三十晚上还没有赶到省城,是在离省城最远的一个小县城的汽车旅馆里度过的,韩冰大年三十在自己的老母亲那里过得,一大家子人都在,韩冰和自己的兄弟们喝酒喝到后半夜,直接睡了。刘兴义和孔伟去挣加班工资了,单位一起上班的人都能证明,他们一夜都未离开单位。只有马玉梅的丈夫小钱,独自一人在家,并说马玉梅打麻将一夜未归,是早上才回来的。交通监控摄像头的记录里也没有马玉梅大年三十离开小区的身影,也就说马玉梅有可能大年三十晚上就是跟那个神秘人在一起,这人很有可能就在小区里。从目前的已经掌握的情况来看,马玉梅的丈夫小钱最有可能是这个神秘人。大年三十晚上马玉梅的去向成为未知数,这直接关系到初一晚上马玉梅的去向。大年初一早上,凡是见过马玉梅的人都说马玉梅心情似乎格外的好。马玉梅的好心情来的不正常,大过年的,不管谁经过那一闹再好的心情也会憋屈,而马玉梅表现的还是格外的好?为什么?关键就在马玉梅离开麻将馆到初一早上出现在小区众人面前这短短的十个小时里。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让原本应该沮丧的马玉梅神采飞扬。马玉梅的丈夫小钱肯定做不到这一点,作为丈夫,小钱无疑是个好丈夫,但结婚已经多年的老夫老妻,彼此已经相当了解,马玉梅不会因为小钱而表现出不同于往日的高兴。那么,是谁?让马玉梅突然间高兴起来,并在大年初一早上兴高采烈的去买菜。呼之欲出答案是,情人。只有情人才能让整天游戏与男人之间的马玉梅有了激情,有了春天的感觉。钱进川、韩冰、刘兴义、孔伟、唐建国,包括马玉梅的丈夫小钱都不是这个人,他们没有成为这个人的条件。那么,马玉梅三十晚上到底跟谁在一起?之前有没有发生同样的事?小钱是一直都知道?还是故意隐瞒?目前的事实就是大年三十晚上马玉梅只有两个去处。第一,马玉梅回到了家,是小钱隐瞒了马玉梅回家的事实。第二,马玉梅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小区里的另一个神秘人的家里。那么,如果回到家里,小钱为什么撒谎?小钱就是杀害马玉梅的凶手。如果小钱是凶手,时间、地点、作案动机似乎都能说的过去,理由不算是牵强。即便小钱的腿断了,弄死一个马玉梅不是难事,肢解尸体也不是难事,难得是他是如何把碎尸扔出去的?

第409章

经过几天的走访问询得知,小钱在案发以后到目前为止一直不曾出过门,也就是小钱没有处理碎尸的机会和迹象。如此推理下来,王安得出初步判断,杀害马玉梅的凶手一定要具备六个特点,第一,与马玉梅关系亲密,是马玉梅非常信任的人。第二,在化工厂老家属区内长住或者暂居,必定是有一固定落脚点。第三,不喜欢打麻将,从来没有出现在麻将馆里。第四,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和马玉梅同时出现。第五,熟悉马玉梅的家庭生活和习惯。第六,熟悉西区周围的环境和地段。只有符合这六个特点,才能完成从约马玉梅到杀害马玉梅,肢解后抛弃碎尸的一系列行动。王安列出这六点后,脑子里仔细过了一遍与马玉梅熟悉的人。钱进川、韩冰、唐建国、刘兴义、孔伟,每个人至少符合以上条件的四点以上,但总有一点不符合。王安觉得自己走入了盲区,肯定又什么重要的地方被忽视了。王安又一次仔细对比几人的特征。钱进川与马玉梅青梅竹马,不是恋人的蓝颜知己,是马玉梅非常信任的闺蜜,如果钱进川约马玉梅出来,马玉梅一定会欣然接受。钱进川与马玉梅的丈夫也非常熟悉,钱进川是长途货车司机,对路线和环境比普通人要敏感的多。但钱进川不喜欢打麻将,从来也没有进过麻将馆。自马玉梅结婚后,钱进川从没有和马玉梅一起出现在化工厂的老家属区内。钱进川在附近没有固定的落脚点,难以完成肢解抛尸的过程。韩冰,从小在西区长大,与马玉梅熟悉,也算是马玉梅比较信任的人,熟悉马玉梅的生活习惯和爱好,从来没有和马玉梅一起出现在化工厂老家属区的麻将馆里。但韩冰从初一晚上到初三早上,都有不在现场的证人。唐建国第一点就不符合,马玉梅对唐建国信任程度不高,不会反复赴约。孔伟有不在现场的证人。对比下来,刘兴义似乎与凶手的相似程度最高。王安把手里的笔随手扔在办公桌上,往后一靠,皱起眉头。王安总觉得自己拉掉了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王安抓不住。王安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尽力放空大脑,把几天来已经深入脑海的东西打乱,重新开始组合。半个小时后,王安毫无进展。王安最终放弃了推理,而是起身走出办公室,坐电梯上楼。

王安走进实验室就看到萧然和老头子坐在办公桌前讨论着。王安走近时,两人抬头看一眼,萧然对着王安说:“来了,有什么新发现?”

王安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说:“没有,我总觉得自己拉掉了什么,抓不住。”

萧然邪魅的一笑说:“老头子就是你黑夜里的启明星,会照亮整个夜晚。”

王安笑了,热切的看着老头子。老头子面带笑意,看着自己最满意的徒弟,一本正经的开口就说:“你那目光别看我,回去看你媳妇去。”

萧然憋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听到了吗?你的目光太过热烈,老头子都受不了了。”

王安理都没理萧然,依旧热切的看着老头子说:“师傅有什么发现?”

老头子严肃的说:“是有些发现,应该对你有帮助,正准备和萧然叫你来。”

王安没有说话,认真的看着老头子,萧然也收起调侃的笑容,严肃的端坐着。

老头子慢慢说:“截止昨天,碎尸已经找到四分之三,唯一没有找到的是这部分。”

老头子用手在自己身上比划着,萧然已经知道,这是专门给王安说的。准确的说碎尸没有找到的部分是髋关节这部分的组织。老头子说完三人互相看一眼,老头子接着说:“这部分主要的器官有大肠、内外生殖器。”

王安的眼睛突然一亮,黑黢黢的看着老头子和萧然,慢慢说道:“还有呢?”

老头子慢悠悠的说:“碎尸的每一块切口都干净整齐,切口边缘基本平整,大小均匀,每一块骨头也是如此。”

老头子说完看着王安,王安慢慢说:“凶手处理尸体的手法提示三种可能。一,经常处理类似物品,比如说屠宰场的工作人员,或者是卖肉的摊贩。二,厨师。三,强迫症。只有这三种人才能如此处理尸体。尸体的外生殖器至今没有找到,两种可能。一,凶手曾与死者发生过性行为。二,欲盖弥彰。”

“这个人自己或者家中一定有人在医院、酒店、环卫公司工作,可以拿到黑色的加大加厚的垃圾袋。凶手近几年家里做过棉被芯或者褥子,除此之外,凶手必须具有以下六个特征:第一,与马玉梅关系亲密,是马玉梅非常信任的人。第二,在化工厂老家属区内长住或者暂居,必定是有一固定落脚点。第三,不喜欢打麻将,从来没有出现在麻将馆里。第四,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和马玉梅同时出现。第五,熟悉马玉梅的家庭生活和习惯。第六,熟悉西区周围的环境和地段。只有符合这六个特点,才能完成从约马玉梅到杀害马玉梅,肢解后抛弃碎尸的一系列行动。还有,这个人生活习惯良好,干净整洁,对人彬彬有礼,身材健壮高大。从个人特征来看,凶手的职业不会是摊贩和屠宰工人,最大的可能是凶手是厨师或者是热衷于做菜的男性壮年,年龄在二十六岁到五十岁之间。职业有可能是商场的部门经理,单位的中层干部,酒店的厨师长,外科医生,教师,教练。”

王安此时的灵感如泉涌,蓬勃而出,滔滔不绝,思路异常清晰,条理分明,脑子里凶手的画像呼之欲出。韩冰、钱进川、唐建国、刘兴义、孔伟,都不符合王安脑海里凶手的特征。突然一个人的模样清晰的出现在王安的眼前,汪红那个做健美教练的哥哥连军。灵光一闪,王安直接起身,顾不上跟老头子和萧然打招呼,匆匆走出实验室,留下急不可待匆忙的背影。老头子依然微笑低头喝口茶,欣赏地看着那道笔直挺拔的背影。萧然一翻白眼说:“得,又走了,这是找到灵感了。”

老头子慢悠悠的说:“破案指日可待。”

王安回到办公室马上打电话通知刘冬和张哲准备去化工厂的老家属区。

车上,王安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脑子飞快的转动着。连军,壮年男性,年龄三十四岁,单身,住在化工厂的老家属区,与死者马玉梅一个单元,与死者马玉梅的丈夫是发小,熟悉死者马玉梅及其丈夫小钱的生活习惯,是小钱最为信任的朋友,不喜欢打麻将,从没有进过麻将馆,也从未和马玉梅一起出现在公众面前,在西区住了三十多年,熟悉周围环境和地段,妹妹在医院工作,能够轻易的拿到黑色加厚加大的垃圾袋。连军本人长相帅气,身材高大健壮,典型成熟型男,与正常围着死者马玉梅转的其他男性截然不同。死者马玉梅生前虽然周旋在众多男性追求者之间,却没有跟任何一个有过出轨行为,换一个角度看,那些男人都不是马玉梅心中理想情人的选择。无论是一身黑社会气质的韩冰,还是眉清目秀的奶油小生钱进川,都不如马玉梅自己的丈夫小钱,像刘兴义、唐建国、孔伟根本就入不了马玉梅的桃花眼。所以马玉梅喜欢享受男人对自己的追捧,但她对男人的要求更高,无论从长相到身材,到气质,连军是不二人选。如果让马玉梅选择,连军应该最符合马玉梅对情人的标准要求。连军,是不是马玉梅隐藏在暗处的那个情人?连军的特征高度符合马玉梅案凶手的特征,连军具有所有的特征。那么,连军为什么要杀害并肢解马玉梅?动机是什么?为财?不可能,马玉梅手里的钱根本不会引起连军的觊觎。为情?连军虽然有一个美到极致的妹妹,但连军的前妻据说长相平平,连清秀都算不上,据说性格也是内敛羞涩的。反过来看马玉梅,性感,漂亮,开朗,活泼,举手投足间尽显成熟女人的风采。马玉梅能够吸引连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难道是两人因爱生恨?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情杀的可能性很大。连军真的会是杀害并肢解马玉梅的凶手吗?突然而至的灵感让王安脑子里出现了连军,此时细细推理,竟然连军的嫌疑最大。王安终于抓住了被自己拉掉的那点东西,现在看来,自己之前没有考虑到的就是死者马玉梅的想法。马玉梅对周围男性的拒绝,说明马玉梅对情人的要求,马玉梅对待感情有可能是宁缺毋滥的,不喜欢的送上门也不要,用尽手段讨好,马玉梅依然不会劈腿。这种女人一旦遇到自己喜欢的,可能就会飞蛾扑火一般,为爱可以燃烧生命。连军,也许就是马玉梅生命中的挚爱,也许就是因此丢了性命。

第410章

“王队,车开进去吗?”

二十分钟后,车到了化工厂的老家属区。王安听到刘冬的问话睁开眼睛,双眼一片清明。王安淡淡的说:“开进去,去连军家。”

“连军家?”

刘冬从倒车镜里看着王安,兴奋的说:“王队,连军有问题?”

张哲也回头两眼冒光地看着王安。王安淡淡的一笑说:“连军为什么有问题?”

刘冬撇撇嘴说:“这种女人眼里完美的男人一般都有问题,他们都有两面性,一面完美无缺,一面龌龊不堪。”

王安笑了,低沉有磁性的笑声好听极了,王安慢慢说:“嗯,不错,也算是一个理由。的确,一个完美的男人总让人感觉不舒服,有些羡慕嫉妒恨,很正常。”

“不是,绝对不是羡慕嫉妒恨。我只是觉得这不正常,一个男人,一个成熟的完美男人,还是单身,整天在女人堆里,身边却没有任何亲密的女人,怎么看都不正常。”

刘冬的话音一落,张哲就点头说:“是啊,别说是大的毛病,甚至连小问题都没有。长的帅,身材棒,颜值高,气质卓然,嗓音低沉有磁性,对母亲至纯至孝,对弟妹宠爱无比,不抽烟,不喝酒,温柔深沉,这简直就是完美中的完美,高工资、高颜值、高品味的男人,一丝一毫的缺点都没有,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你们确定不是羡慕嫉妒恨?”

“确定。”

“确定。”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除此之外呢?”

刘冬已经停好了车,回过头来说:“除此之外?哦,对了,连军的妹妹是汪红,汪红在医院工作,完全有机会拿到那种黑色的加大加厚垃圾袋。那天,他们家里没人,我们没有进去。他家在一楼,马玉梅家在四楼,如果马玉梅从楼上下来直接进连军家,肯定没人能看到。如果连军想弄死马玉梅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张哲接着刘冬的话说:“是,马玉梅案的凶手肯定特别熟悉这里的环境,也熟悉马玉梅的生活习惯和爱好。问题是马玉梅是自己离开的,而且两头撒谎。如果是连军,他们是什么关系?”

“情人?”

刘冬出口就说,然后又摇摇头说:“不会吧?连军和小钱可是发小,老样子感情好的不得了。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看着连军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该不会做这种损友才能做出的事吧?话又说回来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也许人家就是一只懒兔子,专吃窝边草呢。”

王安淡淡的说:“如果他们是情人,为什么会反目成仇呢?连军为什么会残忍的杀害马玉梅并肢解尸体呢?他的动机是什么?”

刘冬和张哲互相看一眼,摇摇头。王安轻声说:“走吧,现在我们就去解开谜底。你们俩现在去连军母亲那边,不要提汪红的事,只询问有关马玉梅的事。”

“是。”

刘冬和张哲转身向连军母亲家的那栋楼走去,王安看着年轻人的背影,直到两人转到楼的拐角,看不见才转身,走进连军家的单元门。

刘冬刚敲了一下,门就开了。连兵年轻富有朝气的笑脸出现在两人眼前。

“哥,你总算来了。哦,对不起,是你们啊,警察同志,你们怎么过来了?我还以为是我哥呢,请进。”

刘冬和张哲跟在连兵身后走进客厅,老式格局的三室一厅,房间是前几年的装修风格,装修的很精致,一看就费了不少钱。一二三组合的木质沙发,三人沙发上坐着一位面目和善的老太太。连兵笑着说:“妈,这是市公安局的警察。”

“阿姨好!”

老太太慢慢起身,有些疑惑的笑着说:“警察啊?快请坐。”

“谢谢阿姨,阿姨也坐。”

“连兵倒茶。”

连兵答应了一声。刘冬和张哲赶紧说:“谢谢!阿姨,不用,我们刚吃过饭,不渴。”

“哦,那吃点干果吧。”

“谢谢!”

连兵走过来坐在母亲身边,看着刘冬和张哲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上明显的紧张起来。说话口气都有些紧张:“你们有什么事吗?”

刘冬和张哲对看一眼,刘冬拿出一张照片让老人看,嘴里说着:“阿姨,您认识这个人吗?”

老太太眯着眼看了一会儿说:“我看像是老钱家的那个小儿媳妇,叫什么来着……?”

连兵脸上的紧张明显没了,伸着脖子一看说:“没错,就是她,小钱哥的媳妇,叫马玉梅。”

“哦,对,对,叫马玉梅来着。老钱家的小儿媳妇,这几天可没看见人。”

“妈,你这都多长时间不下楼了,没看见的时候长了吧。”

“嗯,没有,我坐在卧室的床上刚好可以看见院子里,院子里的人来来回回我看的清楚着呢。这几天是没看见她,是不是回娘家了?年三十晚上闹了一场,大概是回去伺候她娘去了,那可是是个孝顺孩子。怎么,警察怎么问起她了?可是又闹了?”

“阿姨,你是说马玉梅的哥哥嫂子大年三十晚上闹的那一出吗?”

“可不是,听说都打起来了,小钱腿前一阵子摔断了,还没好利索,娘家妈听说身体也不爽利,她那哥哥嫂子就不是个好的,非得逼着回去伺候妈,小钱那样子,跟前没人根本不行。那个闹啊,要不是你哥上去,还不定闹出什么事呢。”

“阿姨,这个马玉梅从大年初一晚上离开家就一直没有回来。”

“什么?没回来?”

连兵和母亲都惊诧的看着俩人。连兵吃惊的说:“没回来?失踪了?不会吧?”

“是的,已经确定失踪了。我们正在尽力的找,希望能够尽快找到。”

连兵皱着眉头说:“初一晚上到现在,十天了,就是打麻将也不会打这么久啊?该不会是聚众赌博被抓起来了吧?”

“是啊,那妮子喜欢打麻将,听说玩的馆不小,该不会因为这出事了吧?小钱怎么说?”

“就是小钱报的案。”

“哦,那就是真失踪了,她会去哪儿呢?她娘家不在?”

“不在,我们已经去过了,她的哥哥嫂子母亲都没有见过她。她老家那边的亲戚朋友也没有见过她,她没有回去。”

“马玉梅好赌,麻将馆的人也没见着?”

“从她丈夫报案到现在已经五天过去了我们一直在努力,这院子里和附近我们已经来过了无数次,询问了无数人,没有任何线索。”

老太太皱起眉头说:“这妮子能跑到哪里去?虽说她喜欢打麻将,也不至于十天都不回家。哦,有句话,我真不好说,可她都丢了,不说也不行,说了说不定还能找到她。”

“您说,阿姨。”

“我也是道听途说而已当不得真,听说那妮子作风不太好。以前我身体还行,天气好的时候就会去楼下晒太阳,跟院子里的老人坐在一起唠唠嗑。院子里的人都这么说,说她打扮的妖里妖气,不是和这个一起买的去吃饭,就是和那个一起出去,不是和安分的主。这话我也就是听听,也没什么事实,人的嘴,两张皮,说什么的都有,做不得准。不过。她丢了,说不定跟这有关系。”

“哦,是这样啊,昨天我们挨家挨户访问,您的大儿子家里没人,我们没进去,也没问话。不知道他这几天忙什么呢?”

“连军啊,连军最近放假,没上班,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做个饭,陪我说说话。商量商量他弟弟结婚的事,哦,前两天去看了他妹妹。有时候出去买个菜什么的。”

“三十晚上他去了马玉梅家,回来时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人老了,忘了。连兵,你哥那天回来说什么了?”

“哦,就说马玉梅和她哥嫂子打起来了,我哥过去才拉开,桌子也掀了,饭菜倒了一地,小钱哥气的要命。对了,初一中午他们俩口子还叫我哥去他们家吃饭呢。”

“嗯,没错,初一一大早,我就看见马玉梅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那妮子做饭的手艺不错,老钱婆子在的时候没少夸。”

“初一一大早您还看见她了?”

“是啊,看见了。我就坐在卧室的床上,院子里的人看的一清二楚,从进大门我就看见了。打扮的可漂亮了,笑嘻嘻的,看着喜气洋洋的。我心里还嘀咕了一声,这妮子也是个心大的,昨晚闹了那么一出,这一早就跟个没事的人似的,也真不容易。”

“你大儿子初一中午去她家吃饭了吗?”

“去了啊,还喝酒了。他啊,平时不喝酒,喝点酒就不舒服,头晕。从小就这样。那天估计也一样,要不晚上过来的时候都晚了。”

“晚上几点过来的?”

“哦,我倒没注意,反正天黑了一阵子了。我都有些饿了,连兵也嘟囔着饿了。”

“九点半,我记得。握饿了,正嘟囔着给我哥大打电话,他就来了。当时,电视上的时间我扫了一眼,还嫌弃我哥来的晚。我哥说喝了点酒,不舒服,回去睡了一觉。”

第411章

“平时你们跟马玉梅关系如何?”

“哦,我和她不熟,不太来往。我哥和小钱哥关系好,以前老在一起,经常两家人一起吃饭。后来,我哥离婚了,不方便,也忙的很,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不过逢年过节,或是有事的时候,那也是第一时间就通知对方的。马玉梅失踪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听我哥说过。”

“你们一直不知道?”

“不知道啊,你们不说,我和我妈压根就不知道。”

“这几天我们一直在小区里走访,想着老人身体不好,就没来打扰,也是我们工作的失误。你们这房子装修的不错,有三四年了吧?”

“哦,五年了。”

“嗯,是我女儿非要弄,要我说就是费钱。”

“看来是大整了一下。”

“是,家具全换了,连被子褥子都打了新的。”

“是吗?旧的呢?”

“装起来放在吊柜里了。”

“我们能看看吗?”

“看那个做什么?难道跟马玉梅有关系?”

“哎,这孩子,你多嘴,警察要看就让看呗。”

连兵起身说:“我就是随口一问。”

“是有些关系,但我们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

连兵伸手打开了主卧室的吊柜说:“诺,黑袋子里装的就是,要我拿下来看吗?”

刘冬和张哲抬头一看,四个黑色的加大加厚垃圾袋,装的鼓鼓囊囊的,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吊柜里。

张哲淡淡的说:“这么大的袋子可不好找。”

“是我妹妹从医院拿来的。别的地方还真找不来,别看颜色不好,质量可好了,加大加厚的,装被子褥子好的很。”

“你们平时骑自行车吗?”

“没有,我家没自行车。以前的都丢了,后来就不用了,也没买。买了也是给贼买的,索性就不用了。我上班坐厂车,我哥坐公交。”

“电动车也没有?”

“没有,我哥说等我结婚了就买辆车。人包铁多不好,还是铁包人好。”

“马玉梅平时跟谁关系好一些?”

“左不过就是麻将馆那些人,也算是志同道合嘛。”

老太太也点头说:“嗯,我看也是,我经常看到她和唐建国、老刘那些人一起出去,说说笑笑的。有一次,我还看到她在马路边上车了,一辆小车,是专门来接她的。要说出事也是不出意外的,一个小媳妇子,打扮打扮也不错,可是老跟那些人在一起,能有什么好?老话说,酒是越喝越亲,赌是越赌越薄。哪有跟赌徒讲情的?她呀,看着挺精明的,实际上是个傻的。”

“马玉梅这样,没人跟她丈夫说?”

“这话谁去说?小钱是个心大的,怕是压根不知道媳妇这样。要知道了,以小钱的脾气,还不打死她。”

“小钱脾气不好?”

“不太好,小的时候皮的要死,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那也是我们一片出了名的坏小子,倒是这几年稳当多了,到底是长大了,也知道孝顺父母,平时除了喝喝酒,也不怎么闹腾。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的媳妇那样儿,还不得发飙?”

“马玉梅平时除了打麻将,还有其他爱好吗?”

“那就不知道了,她喜欢赌是院子里的人都知道的事,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刘冬和张哲又随意问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了。

王安走到连军家门口,伸手准备敲门,还没敲下去,门就开了。连军从里面出来,看见门口的人似乎有些吃惊,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连军微微一笑说:“王队长,你过来了,有红红的消息了吗?”

王安犀利的目光如炬,炯炯有神的看着连军,连军感觉到王安异样的目光,诧异的看一眼王安,脸上闪过一丝惊慌。王安淡淡的说:“没有,今天是有些其他的事情,想咨询一下。”

“哦,我正准备去母亲那里,我母亲昨天晚上就有些不舒服,我想过去看看。”

“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几句话,问完你再过去,行吗?我这边很重要。”

“哦,那好吧,请进。”

王安坐在沙发上,连军客气的说:“我去倒茶。”

王安淡淡的说:“谢谢!不用,我们谈谈吧。”

连军笑笑说:“那好吧,我就不客气了。”

连军坐在一把椅子上看着王安。王安淡淡的说:“我们已经找到了马玉梅的尸体。”

王安紧盯着连军。连军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很短。但王安清晰的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惊慌后,连军马上浮出遗憾的表情,低声说:“尸体,怎么会?小钱知道吗?真是想不到,太意外了。”

“是,很意外。尸体是在徐家山发现的,不是很完整,但经过dna对比,已经确认就是马玉梅。死亡时间确定是在大年初一的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之间。”

连军低着头,似乎心情不好,不想说话的样子。王安的目光紧盯着连军。接着说:“大年初一晚上你在哪里?”

“在我母亲那边,吃过饭才回来的,白天喝了点酒,不舒服,回来就睡了,没注意是几点。”

“初一晚上你没见过马玉梅?”

“没有,我是中午见的,中午在小钱家吃饭,陪着小钱喝了几杯酒,晚上没有见马玉梅。”

“你是几点过去的,家里都有谁?路上碰到过谁?回来时碰到过什么人?”

“平时我不太喝酒,那天喝了酒就想睡觉,从楼上回来就睡了,睡醒后天已经黑了,没看时间。起来直接去了母亲那边。路上没碰到什么人,过年了,都在家里呢,那个点没人在院子里晃荡。我母亲和弟弟都在,吃过饭,一起看电视,回来的时候我倒是大概知道时间,应该是十一点半左右。”

“你平时跟马玉梅关系如何?”

“没什么关系,就是朋友的老婆而已。”

“你喜欢马玉梅吗?”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喜欢她?别说她是小钱的老婆了,就是她那个人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喜欢的类型?”

“反正不是马玉梅那一类的,疯疯癫癫的,一点都不稳重。也就小钱喜欢,说什么开朗活泼,要我看就是不矜持,没个女孩子样。”

“马玉梅喜欢你吗?”

“这话怎么说的?马玉梅喜欢的是小钱,那是她丈夫。干嘛要喜欢我?”

“你和马玉梅背着小钱做了什么?”

王安突然提高声音说。连军愣了一下看着王安,脸色苍白,然后似乎极力压制自己,慢慢开口说:“我再说一遍,我和马玉梅没有任何关系。”

连军说完移开目光。王安淡淡的一笑,慢慢开口说:“你为什么杀了马玉梅?”

“没有,我干嘛要杀她?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平时也不来往,只有小钱在的时候,我才会跟她说几句话。她又没得罪我,我干吗要杀她。”

王安盯着连军,目光幽深复杂,淡淡的说:“初一晚上是你约了马玉梅,马玉梅骗小钱说自己不回去,小钱以为她去打麻将了,结果马玉梅只是在麻将馆转了一圈就悄悄回来了。她没有回家,她直接进了你家,而你,就在这间房子里杀了她。马玉梅根本没有想到你会杀了她,她大概是欣然赴死的吧。”

连军苦涩的笑了一下,看着王安说:“王队长真会开玩笑,我妹妹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两个多月了。我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不去找我妹妹,反而在这里栽赃陷害我。我说过了,马玉梅不是我杀得,跟我没关系。”

“是吗?”

王安轻声说:“你跟马玉梅没关系?你敢说马玉梅不喜欢你?你敢说你和马玉梅没有不正当的关系?”

连军瞪着王安,什么也不说,脸色苍白愤怒。

刘冬和张哲推门进来,王安起身说:“走吧,我们得好好谈谈。”

“干什么?你们没有权利直接抓我!我没有杀人。”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做为成堂供词。”

刘冬和张哲押着连军往外走,王安站在原地,仔细看了一圈房间,每一个角落都不曾错过。王安拿出手机拨通电话,通知市局的人马上来这里,请老头子和萧然马上过来。

警车呼啸而来,化工厂的老家属区气氛突然紧张起来。警戒线外不停的有人来回走动,也有人一直站在那里,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

“是来抓连军的。”

“为什么啊?”

“不知道,看着吧。”

此时的连军就坐在车里,脸色灰白,目光茫然无措,紧抿着嘴唇。

唐建国也过来了,站在警戒线外,皱着眉头往里看。不管外面有多热闹,房间里的人正一丝不苟的仔细检查着每一个角落。

王安打开卧室的吊柜,吊柜里赫然放着两床新的棉被芯,白底粉色圆点。老头子小心翼翼的把厨房里的一把砍骨刀装进袋子里封存。萧然正用试剂喷洒在厨房和卫生间地上,王安在厨柜最下面的角落里发现一小块碎肉,只有05厘米左右大小,王安小心翼翼的镊子夹起来放进袋子里封存。

一小时后,连军家的门上被贴上了封条,警车呼啸着从小区离开。留下小区的人们站在寒风中八卦,猜疑着今天的事。

第2412章

直到警车带走了连军,人们才想起来没有看到连军家的人。

“哎,这么大的事,怎么没看见连兵?”

“怕是不知道吧,整天倒班,听说最近又忙着结婚的事,哪能有时间过来。”

“给打个电话吧?”

“嗯,打吧,要不他家人都不知道。”

“是啊,不管什么事,也得有个人跑个腿。”

“说不定也没什么事,过两天就回来了。”

“也是,连军能有什么事?”

“还是给连兵说一声吧。”

“谁有连兵的电话?”

“我有,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说的婉转一点,他家老太太不好,可别吓着了。”

“我就让他到院子里来,来了再说。”

“那快打吧。”

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出着主意,乱糟糟的。有人就赶紧给连兵拨通了电话。

“喂,连兵吗?”

“嗯,是我。”

“在家吗?”

“在呢。”

“这会儿忙吗?”

“没事,陪我妈看电视呢。”

“楼下来一趟,我们都在院子里。”

“有事?”

“下来再说。”

“好吧。”

连兵挂断电话起身说:“妈,我下楼一趟。”

“哦,谁叫你呢?”

“强子他们都在楼下呢,可能是打牌缺一个人吧。”

“那去吧,别跟着他们去喝酒啊。”

“知道了。”

连兵换了鞋就下楼去了院子里,从大门到院子里没看见人,连兵心中纳闷,边走边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喂,在哪儿呢?”

“你哥家门口。”

连兵突然心里一跳,莫名的惊慌起来。连兵匆匆跑了过去,哥哥家门口拉着黄色的警戒线,许多邻居围在那里,气氛诡异的很。连兵心里更加慌乱起来,顾不上喘口气就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乱糟糟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熟悉的目光全部看向连兵,连兵心慌意乱的说:“怎么了?”

“连兵,你别着急。”

“到底啥事?”

“你哥,连军,连军他被警察带走了。”

“我哥,我哥他被警察带走了?为什么?”

连兵往里面冲,几人赶紧抓住连兵,低声说:“没人了,他们已经走了,你哥家被贴上了封条。这里看不出什么来,还是赶紧去公安局打听打听吧。”

连兵瞬间眼泪就下来了,哭兮兮的说:“为什么?他们为什么带走我哥?”

“不知道,人家也没说。”

“是不是跟马玉梅有关系,听说马玉梅的尸体找到了。”

“怎么可能?我哥跟马玉梅有什么关系?”

“也是啊,警察在屋子里折腾了好长时间呢。”

连兵四肢无力,脑子里乱哄哄的,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做什么,周围的人吵的他头疼,连兵软软的靠在别人身上。平时玩的好的人看不过眼,几个人围着连兵,搀的扶的,让连兵勉强站着。几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连兵,你也别太着急,说不定就是带过去问个话。”

“你要撑住,家里现在就剩你了。”

“老太太身体怎么样?先瞒着吧。”

“要不给你妹妹说一声,让她过来照看照看老太太?”

“是啊,胎也保的差不多了。”

“要不,我陪你去公安局打听打听。”

纷乱的声音,嘈杂不堪的场面,连兵心里的惶恐越来越大,连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停地给自己打气。终于,连兵闭了一下眼睛,看看关系好的几人,艰涩的笑笑说:“谢谢你们!没事,我先回家一趟,我妈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连兵推开扶着他的手,慢慢往回走。初春的冷风依然有些凌冽,吹过连兵的脸颊,连兵一瞬间就长大了,脚步突然就有了劲。汪红失踪了,母亲受不得任何刺激,哥哥又被警察带走了,这个家现在全靠自己支撑,所以说什么也不能像个孩子似得了。连兵脑子里转过千万心思,警察为什么带走哥哥?红红?马玉梅?不可能,马玉梅死了,跟哥哥有什么关系?对,先去小钱哥哥家看看。连兵回头想往哥哥家的方向走,又想起这会儿那边人多,干脆先回家看看妈妈。一路上,连兵想了好多理由,妈妈肯定要问起哥哥,怎么说?

王安一回到局里,马上决定提审连军。几个小时的审讯结束后,化工厂老家属区的马玉梅死亡案就有了结果,这结果让所有人扼腕叹息。

连军在王安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一刻,心里的惊慌就抵挡不住了。连军没有太多的挣扎,汪红一直杳无音信,连军的感觉越来越不好,那种内心深处的煎熬让连军无法忍受,思念如潮水一般汹涌,连军无法正常的生活,无法像以往那样若无其事的生活。连军的生命里不能没有汪红。从汪红到自己家的那一天开始,十几年来,连军已经习惯了汪红在身边的日子,没有汪红的日子异常艰难。如王安这样优秀出彩的刑侦队长,连军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在王安幽深了然的目光下,连军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力。连军很快坦白了杀害马玉梅的过程,虽然残忍,但连军却不后悔。往事如潮水般涌来,连军颓废的神色,茫然的双眼,低沉哀伤的声音,曾经的一切画面般展开,让王安和刘冬、张哲唏嘘不已。

已经成年的连军第一次看见汪红,那个瘦弱娇小的人儿,兔子般惊慌害怕的目光,瞬间让连军心生欢喜和怜悯。

“这是你们的妹妹,以后你们要保护她,好好待她。”

父亲的话一直在连军耳边,连军怜惜汪红,想到她以前受到的苦,连军总想给她最好的。在家人和连军无比宠溺的爱护下,汪红蜕变成天鹅,美丽高贵,优雅,大方。汪红的美丽从十五岁开始就惊艳了连军的生命,连军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这朵美丽娇艳的花,让她盛开在自己的生命里。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军看汪红的目光有了变化,不再是哥哥那样的宠溺,而是有了不一样的心思。漫漫长夜里,连军不止一次唾弃自己龌龊的想法,连军在梦里无数次的把汪红紧紧抱在怀里,肆意妄为。那段时间连军默默的守在汪红身边,看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想着深深刻在自己的心里,可以用来度过漫长无望的一生。连军时刻提醒自己,那是自己的妹妹,自己的亲妹妹,他不能,不能亵渎自己纯洁美好的妹妹。连军压抑着自己即将喷涌而出的感情,每天十二分精神打理自己与汪红相处的时间。让连军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妹妹,他的小心肝,与自己一样。汪红十五岁生日那天,家里人热热闹闹的给汪红过了生日,漂亮的生日蛋糕,粉色的连衣裙,乌黑的长发及腰。汪红闭上漂亮的眼睛,虔诚的许愿,然后睁开亮若星辰的大眼睛,开心的笑着,切开蛋糕。给她最感激的姨父姨妈端上。开心的说:“姨父,姨妈,红红谢谢你们!没有你们就没有红红的今天。红红一定努力学习,将来会孝顺姨父姨妈。说再多都是闲的,时间会证明一切。谢谢!”

汪红对着父母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汪红开心的切了一块大蛋糕,递给连兵:“连兵哥,给你的,我知道你最喜欢了。一定要吃完哦。”

最后,汪红切了一大块,连军注意到是有个心型的那部分。汪红美目流转,水盈盈的看着连军,柔声说:“连军哥,不喜欢也要吃完哦,不然我会生气的。”

汪红的声音酥软,直入连军的心肺,让连军的心跳快的控制不住。连军不敢直视汪红的目光,低声说:“好,我吃。”

吃过饭,汪红娇滴滴的说:“姨父,姨妈,我想去看电影,作业写完了。”

“哦,去吧,让你连军哥陪你去,连兵那臭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你们去吧,今天红红高兴,多玩一会儿吧。”

楼下,夏风微凉,茫茫的夜色,温柔的风拂过脸颊,汪红乌黑的长发轻轻扫过连军的脖子。连军的心瞬间跳了起来。汪红挽着连军的胳膊,柔嫩的脸颊贴着连军裸露在外的皮肤。两人出了大门,汪红拉着连军走到那条林荫小路上,连军心慌慌的。轻声说:“不是要去看电影吗?”

汪红调皮的一笑说:“不嘛,我要去那边。”

两人走到路的尽头,那棵高大的树下,站在树下,月光透过枝叶斑驳的撒下来,汪红精致的五官美轮美奂。连军靠在树上,汪红直对着连军,仰起那张让连军心动不已的脸。汪红紧紧的贴着连军,连军的心脏受不了的狂跳起来。汪红娇滴滴的说:“连军哥,我喜欢你,你等我长大,等我长大,我就嫁给连军哥,好吗?”

连军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汪红,强迫自己不去思考。连军轻轻推开汪红,柔声说:“傻丫头,你是我的妹妹,说什么傻话呢。走,哥哥陪你去看电影,明天还要上课呢。”

“不,我不走,连军哥,你不喜欢红红,你讨厌红红,是吧。”

“傻丫头,我怎么会讨厌红红,你是我妹妹。”

“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怎么能不喜欢?谁家的妹妹都是哥哥心中的宝。”

“不,我不要这种喜欢。”

“红红,听哥哥的话,你还小,不懂,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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