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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女画师》


引首

引首娑婆世界无量苦,死生总作轮回主。苍龙七宿之首角木星君因过被贬下凡奉命追捉拿脱封印的罗睺,而此事的因由完全由瑶池一鲤鱼而起。

于是在人间,混迹人群的角木与追捕罗睺归案的过程中,牵扯了一系列与鲤鱼在人间转世之身的因果。

而在这过程之中同时出现的贯穿本书的普通女子陆葭,最后发现自己不过是娑婆世界之中一粒行走的尘埃,当她看到所有的生命临终之时的夙愿,不仅自问:自己是谁的残夙?

《算命女画师》引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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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楔子

那个被拖走的女人越来越远,她望着刚出生婴儿的方向,一切的挣扎都显得徒劳。

她满眼不舍却又无能为力。

被女佣抱在怀里的小婴儿睡的均匀又安稳,睡梦中嘴唇在吮吸着,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月以后。

“大少爷,这孩子很听话。”

“我看看。”被唤作大少爷的年轻男子抱着婴儿,嘴角诡异的笑了一下。他的手在佣人的额头上轻点了一下,那女佣便倒在了地上。

年轻男子抱着婴儿消失在了这个房间内。

不久,一座城市的贫民窟外,胡同的小巷子尽头传来几声婴儿哭声。

男子在角落里慢慢隐去身形,任何人都看不到看不到这个人存在。

“任何人,都不会再伤害你了”

“像蒲苇一样坚强的活着,你的名字就叫…葭。”

第一章 一个婴儿

下了一夜的大雪之后,天刚亮,北风低吼着掀起窗台和屋檐上的雪,肆无忌惮的炫耀着足以冻死猪狗的三九天气寒冷。

可是就在这种鬼天气里,胡同墙角里一个毫不起眼的纸箱,隐约可以听见断断续续婴儿微弱的啼哭。

与此同时,这个胡同尽头一座简陋屋子内,躺在床上的江浩把两只脚往因为屋子返潮而有些潮湿的被子里缩了缩,平日里一直都是微笑着的脸上扬的眉毛这时候也皱起来,因为在这四面透风的屋子里,潮湿的被子使他反而觉得更冷了。

没活计时候江浩爱躲在床上睡觉,现在介于被子里太冷和肚子抗议之间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他决定出去买点吃的。于是一个弹簧坐起来脸都没洗就出门。

推开门冷风直往衣领子里钻他不由得往回缩了一下,这时候他听到门口旁边的墙角里传来几声猫叫一样的婴儿哭声。

江浩视觉和听觉异于常人,他马上意识到什么,走近了看纸箱里果真有个已经脸色冻得紫青的婴儿。见此情景江浩没有犹豫,小心抱起婴儿就离开了。

片刻之后,吱呀一声张嫂家的门开了。

“张嫂,这孩子一直哭是怎么回事?”

“哎呦,这是饿了呦。要喂点小米汤拌上蛋黄呐,可怜的孩子.....这些当爹妈的真是造业……”

“小米汤……怎么做?”

“一个男人哪里能带的了孩子呦?有合适的姑娘赶紧找一个…….哎呀……这么好看的孩子还这么小就说扔就给扔了,还好遇到你呀江浩,要不这孩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看不出来你这小伙子心肠热着呢……”

邻居张嫂一边絮絮叨叨的说,一边教他怎么煮米汤喂婴儿、之后又拿来了几件干净的破布衣裳,拿剪刀三下五除二的剪成几个布片,教他怎么换尿布。看着粉嘟嘟的婴儿脸色变红润暖了过来,喝了米汤之后慢慢睡熟了。

“江浩啊,你做什么工作啊?收入怎么样?我有个远房表侄女,那闺女可好看着呢。看你小伙子人挺好,改天给你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张嫂看婴儿也睡熟了,和江浩唠起家常,江浩笑嘻嘻的说:“张嫂啊,你看我这光棍一个,就在潘家园摆个地摊算卦,可养不起媳妇的,和这娃有缘,嘿嘿……当亲闺女养大也挺好……”

小区的居民就像被就像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一样,尤其是那些退休的大爷大妈没事就爱八卦。所以江浩捡到孩子的事马上就传遍了整个小区。

而有了娃的江浩,就收起了过去一副邋遢相,还租了个干净的小房间,每天摆着娃早出晚归的去摆地摊儿。没过多久在潘家园还弄了个小店铺名叫“吉祥阁”卖些转运祈福之类的吉祥物品。有时候还会接一些私活儿,至于干的什么活,左邻右舍暂时没人知道。

话说这邻居家的张嫂还真是个热心人,见这江浩有了娃以后当的爹还有模有样,小日子过的还真像个正经人家了。这些邻居们都看在眼里。

至于当初张嫂说要给江浩介绍对象的事,早被他随着洗尿布的水一齐冲到下水道去了。没想到过了些天张嫂真带了个白净的姑娘来到江浩家。

这姑娘叫白小花,人如其名圆圆的大眼睛纯净的就像一朵盛开的花一样漂亮。乌黑丰厚的头发上系着个蝴蝶结。姑娘看着江浩那总是上扬的眉毛、还有一直笑嘻嘻的表情,都觉得好像在看着外面的大晴天。

看着明明是个男生却白的跟个大姑娘似的,头发刚剪短不久的江浩虽然穿的单薄又简朴,左耳上的耳钉镶着一颗红宝石闪闪发亮。虽然在当时那个年代一个男人戴耳钉有些奇怪,但是在白小花眼里,这只耳钉在他的耳朵上却显得无比协调,好像本来就应该在那一样。

白小花一直低着头摆弄着双手,看着自己的兰花布裙子。心里却想着怎么开始和江浩聊天,可这江浩不似街上平时的那些小伙子:不是看着自己漂亮像苍蝇似的贴上来,就是冲着自己家有钱来故意搭讪。而是一双眼睛始终在怀里的那个孩子身上,对自己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好像根本看不见。

白小花抱着小婴儿,白天的时候看着也很正常,抱着孩子的时候海一直逗着婴儿笑,并有一句无无一句的在和江浩聊着天。

“江小哥,这孩子真好看。”

“是啊,这孩子可灵着呢。”

“听张嫂说这孩子是您在路边捡的呢?”

“是啊,你说现在的父母真是不负责任,这么可爱的娃说扔就扔,这可是一条命呐。”

“您还真是个好心人呢。”

“好心人谈不上,人心呐都有杆秤的,不做坏事就是啦。你看这孩子笑起来多好看。”

此时江浩没发现姑娘的心思,他也还不知道姑娘为什么来他家,要是说这么水灵的白小花会看上自己这个穷光棍儿,江浩可不信。白小花毕竟是个大姑娘没抱过孩子,江浩老是担心她把孩子给磕了碰了的不一会儿就把孩子接了过来。

白小花东拉西扯的一直在夸着婴儿如何可爱一边拿眼睛偷瞄着江浩。看着看着,白小花红了脸,这男人倒是个暖心的过日子想来也不会差的。

不知不觉天色也晚了。送白小花走了以后,江浩这一天又当爹又当妈的忙来忙去也累了,晚上就这么迷迷糊糊也睡着了。睡梦中,室内气温骤然下降,“好重的阴气。”江浩猛然从床上坐起来。

他寻找着阴气源头,月光下刚好看到一个穿着兰花布的妖艳女子站在婴儿旁边。那女子明明看上去是白小花,可是又和白天看到的清纯的白小花完全不一样,那女子惨白的的脸带着妖艳和危险,还有不似人类气息的邪气,她见江浩已经醒来抓起婴儿就欲逃走。

江浩来不及思索,迅速扔出八张符咒闪电似的悬空围绕在那女人身边,这符咒不是普通的符咒,是按照八卦方位排列的伏魔阵法,为了防止“女人”带着孩子逃走。

只听江浩情急之下大声喊道:“放下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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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难得糊涂小哥哥看提出疑问:北京的冬天干燥,所以应该不会出现返潮现象。相信一些看书仔细的朋友也会有这个疑问。~宝宝现在解释一下被子会返潮的原因:

1、江浩住的平房没有暖气。

2、江浩家靠近胡同尽头角落位置,没有山墙,所以冬天的三九天墙角里就更容易上霜。

3、等到天气好的时候,太阳出来了以后,角落里的霜又化了,这样屋子就会返潮。

4、窗户上花了的霜或者雾气化了,沿着墙壁会流出水来,并且墙壁因为缓霜也会渗出水来。

5、江浩睡的床靠着墙壁,被子就更容易吸潮了~~同时,江浩年轻的时候穷困潦倒,只是个摆地摊的,近似流浪汉的生活,为了解决温饱,是没有那个心情在阳光明媚的天气里,把唯一的一套被子晒啊、洗啊什么的。这样他的潮湿被子会延续整个冬天(偷笑)文中错字断的地方我再去回看一下认真修改,感谢难得糊涂小哥哥的指正~也欢迎每一个朋友发现问题都能给我即使指正,踏雪刚开始第一本书,存在的问题多多,我会认真努力哒~~

第二章 被附身的白小花

白小花的脸色白的发青,尖尖的下巴上面两片小巧的嘴唇紧闭并没有做答,只是将孩子如同猎物一般抓的更紧了,长长的指甲如同鹰爪,那襁褓之中的婴儿似乎也预感到了危机,哇地一声开始大哭起来。

“你要她何用?这孩子只是普通人。”江浩喝问到。

“这孩子自不是普通人,术士,我也不想与你为敌,今天我只要这孩子的眼。”

“冥顽不灵!伏魔!“江浩说完这字,手指弯曲向手心攥笼,只见符纸所围成的圈越来越小,最后贴在女人的身上,烫的白小花身上冒着一缕一缕青烟。

“收!”江浩说完这个字的时候,白小花被符咒灼烧的痛苦也没看方向只是朝前方扔掉了手中的婴儿,紧接着“嘭”的一声,婴儿一阵撕心裂肺的啼哭,包裹着婴儿的被子也散开并露出了后背。

这时江浩看到婴儿还能哭知道是性命无忧,心道白小花这是被邪物附身了,若是不及时除去邪物,婴儿和白小花都将有性命之忧。

刚才情急之下,他整个人贴着地面滑过来用身体接住这孩子,即使这样,婴儿落在江浩身上还是砸出了个声音。好在婴儿只有十来斤重,他倒不痛但是婴儿却受了惊吓一直哭个不停。

此刻见孩子暂时无事,他紧接着就念动着不知名咒语,只听正在挣扎的身型都扭曲了的白小花惨叫一声接着一声,那尖锐刺耳程度足以划破这屋顶:

“啊……啊!…….”

“陆家伏魔阵!你是陆家人!又是陆家!”

江浩看着伏魔阵逐渐缩小,白小花倒在地上蜷缩着痛苦的挣扎,歇斯底里的嘶喊也逐渐微弱,白小花的身体上方出现一团烟雾,慢慢凝聚成一个红衣古装女子身影,最后化成一束光线被收进了江浩手中的一个铜铃内。

江浩打开灯,抱起地上嗓子都哭哑了的婴儿并捡起地上散落的红被子,这时他看到了婴儿背后明显是用术法所写上去的朱砂符咒,他怔怔的盯着婴儿后背良久之后自言自语:

“这孩子……原来是你……”

江浩看着昏迷在地上的已经恢复了正常人的白小花一阵头痛,一个黄花大姑娘突然出现在自己家并昏迷过去,可是这说出去对姑娘的名声也不好,将来怎么嫁人呢?可是如实的说姑娘被鬼附身了谁又会信?

回过头来说娶她这就有点闹了,自己的身份是不能与普通人草率完婚的,正在发愁之际,江浩家的门外一阵杂乱匆忙脚步声。江浩这才发现家里的门是开着的,但马上就释然了,一把普通的门锁怎么能拦住被邪物附身的白小花?

进来的是白小花的家人,江浩不知道怎么开口,小花父亲看着倒在地上衣衫的小花先是松了口气,之后面带窘色先开了口:“小江,小花来你家啦?”

江浩看到人群为首的五十多岁的老头旁边还有个年龄相仿的大妈,心里猜到这可能就是白小花的双亲了,于是赶紧打招呼。

“您是白大伯吧?大伯大妈,您听我说……”

“小江,我知道怎么回事。今儿这事谁也别说出去,唉……我这老脸呐……”

“白大伯,我知道……”

“小江,这是说来话长,小花也不知道怎么就得了这怪毛病呢,所以这孩子都二十了也一直还没给她找人家。”

江浩心里便了然了:感情这妞还不是第一次被鬼附身。但他还是很耐心的安慰老人:“大伯,您别着急,坐下慢慢说。”

“唉,孩子,我看你也是个老实人,这事你可给我保密啊。”

“嗯嗯,您放心。”

“小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从一个翡翠镯子开始总是梦游,梦游你知道吧?就睡着睡着半夜就起来那种,还照镜子梳头、涂脂抹粉的那个吓人啊,第二天问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你说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这样了呢?是不是中邪了?”

“呃……可能真的在做梦吧。”江浩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说这还不是中邪是啥。

“我们也希望只是做梦啊,可是那镯子,那镯子真的太邪了。”

“怎么个邪法?”

“小花自从拿到那个镯子就不离身,别人碰都不让碰一下。有一次我说是不是镯子的事,让小花把它拿下来,可是这孩子当场就要死要活的哭着喊死也不摘。”老人家说到这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着。

“这不,今天她又像往常一样,夜里戴着那个镯子照着镜子开始涂脂抹粉的打扮,还咿咿呀呀的唱着‘什么天长地久……什么尽、又恨的什么……’平日里她闹一阵就睡了,谁知她今夜却出来了……我看着不对,又不敢叫醒她,不是那啥,说梦游的人不能叫醒吗?会把人吓死啥的。只好远远的跟着来了。”

“天长地久有时尽,有恨绵绵无绝期。”江浩听着不自觉的说出了这两句。

“对对,就是这句。哎呀小江看不出你也是读过书的人…….”

江浩松了一口气,心想这样我就不用娶她了。但是那镯子的确诡异,不弄清楚恐怕会再来伤害这孩子,于是赶紧打断他的话

“大伯,说了半天,那镯子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这镯子、这镯子.....”小花爸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旁边的小花妈就憋不住了气呼呼的把话头接了过去:“小花能变更这样,还不都是这老头子给招来的!”

听了小花妈的话,小花爸的脸上更是挂不住了,耷拉着脑袋也不敢去看小花妈,一口气就把这镯子的来由说了个清楚:

“唉,事到如今呐我也不怕你笑话就告诉你吧:这都怪我啊!都怪我一时财迷心窍。我做生意年头多了免不了认识一些人,多个朋友多条财路嘛,平时也没少帮别人安排个工作、办个户口啥的。

有一天一个人找到我请我帮忙,说安排个人找份古宅看大门的工作,你也知道,以前的古宅现在都改成景点或者什么部门之类的,福利和待遇啥的都好,这就是香饽饽。那人承诺事成之后给我重金酬谢。”

第三章 一只镯子

“也就是个顺手搭桥牵线的事啊,又能捞到好处,为啥不干呢?事后那人果真送了份我厚礼,就是这个镯子,我做生意这些年头,也是识货的,这镯子一看就是古董,是个值钱的物件儿。”

“都是因为你贪财!”小花母亲愤愤的插了一句。

“这镯子本来打算拿去卖了,回家以后,小花看见爱不释手的就戴上了,见她喜欢,就给她了,反正也不是花钱来的。谁知她戴了以后就出现这档子事啊。都怪我贪心啊,唉!”,小花爸叹了口气之后,抬起头看了江浩一眼:“小江你说,这事和这个镯子到底有没有关系?”

“这个....不好说。你们信这个么?还有后来请人看了么?比如医院、或者一些高人?”江浩眨了眨眼,心里却在说,傻子都能看出来有关系啊。

“信!都这样了还能咋不信?医院检查了说没毛病。也请了不少人人看了也看不出个啥,就来听说有个出马仙儿叫李三姑看的可好了,狐家仙儿上身的那种,你懂吧?就请那个大仙儿来家里看了,那个大仙儿到了家门口死活不进来,说这屋子她进不了。

我一看,有点门道啊,就说多少钱都行,只要孩子能好。那样她也不进来。最后只好把小花叫出来,结果她只说‘你家里来的是厉害的主儿,我看不了。你家这娃暂时没事,但是过几年就不好说了。’

我一听慌了神儿,好话说尽呐,就差没给她跪下了。谁家没个娃呢?李三姑也许是看我就这一个闺女怪可怜的,最后答应帮找高人。结果这李三姑从此就没信儿了。很久以后,据说警察在一个水泡子里发现了,眼珠子都被挖了。剩下两个烂成洞的黑窟窿.....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位厉害的主儿给报复了,瘆人呐”

“呃……大伯,我也怕。”

“小伙子啊,我这心里真是憋得慌啊,这都两年过去了,我真怕这闺女有个三长两短啊。听张嫂说他把小花介绍给你,小伙子看你人不错,我们原来也不想害你呀,这说出来啊心里好舒坦点儿。万一你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这良心也过不去....”

“那个,大伯啊,我能看看这镯子么?”江浩听到这心理说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于是赶紧岔开话题。

小花爸听到江浩这么问,还沉浸在自责里没出来,没多想的回了一句:“可以啊,那不就在小花手上戴着呢么?”

江浩蹲在小花的旁边,看到了她白皙的左手腕上一只半青半绿的翡翠镯子,以江浩在潘家园混这么久了的眼光看上去绝对没错,这镯子的确是古物件儿,芙蓉种。

“大伯,我能取下来么?”

“唉……摘不下来。小花从不离身的戴着,跟长在手脖子上了似的。上次我说让她摘下来,她大哭大闹了一次之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半个多月没出来,不吃不喝的,人都瘦了好几圈儿.......”

“您放心,保证不会有事。实在不行再给她带回去。”

“我都说了摘不下来,你咋就不信呢?”小花妈也笃定强调着。不知是在反问还是烦问。

说话间,江浩已经把镯子取了下来,小花父亲看着小花倒在地上完全没反应,不可置信看着看着江浩的动作,话都结巴了:“奇了....奇了.....真没事,真没事。”

小花母亲也瞪大了眼睛吃惊的说“摘、下来了、摘下来了。”

“放心吧大伯,以后也不会有事了。小花睡一觉明天就好了,镯子您收好。”

“不不,这镯子我不要了,你能取下来就说明和你有缘,我带小花回就行,今儿的事儿....”

“放心大伯,保证不会透露一个字。”

“大伯,这镯子看上去挺值钱呐,您还是你拿回去吧?”

“不不不,不要了,真给你了。我可不敢让小花再碰它了。”

江浩上扬的眉毛下面眨了眨眼,心里却在嘀咕:您老是真不怕这邪气沾到我身上哈?不过也好,这镯子看着挺值钱,卖了的话估计至少能够小丫头用到大学毕业了吧……可是江浩到最后也没把这镯子真的卖了。

小花父亲把小花背回去之后,不久小花父亲便给她找了个好人家,听说小花开始也闹过,但是小花父亲在这一带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要不是当初白小花范着梦游的毛病老白家怎么可能看上不光一穷二白还是个不知道打哪来的江浩呢?现在白小花的病好了,当然得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结亲了。

小花的故事暂时就结束了,再说江浩捡到的那个孩子,他给这孩子取了个名字叫陆葭,没让孩子叫爹,只是让孩子叫他师傅。

自那以后,当爹又当妈的江浩把陆葭顺利的带到了五六岁,陆葭很懂事,从来不给师傅添麻烦。但是江浩白天去店里的时候,陆葭自己在家里看着空荡荡的小屋,总觉得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晚上江浩回来,陆葭摇着师傅的手说:“师傅,我怕。”

“丫头,怕什么啊?”

“师傅,我怕黑。”

“丫头,你看见什么了?”

“它们在说话……”陆葭抓着师父的衣角指着黑暗深处有些怯怯的说。

“丫头不怕,这世上啊,只要师傅在就什么都不用怕。”

“师傅很厉害吗?”

“当然。”师傅说着咬破了食指,在她的额头上划了个什么符号,“丫头,还能看到么?”

陆葭感觉额头上上好像被什么东西蒙住了,于是摇了摇头,眨了眨圆圆的眼睛,闪闪发亮。

陆葭过七岁生日的时候,江浩拎着个装着一只唯独四脚纯白的黑猫到铁笼子给陆葭:

“丫头,这只猫叫墨雪,有陪着你就不怕了。师傅不在的时候,让它陪着你。”

“师傅,它能一直陪着我吗?”

“当然能啊,它还会保护我的丫头呢。”

从此,陆葭有了第一个朋友,一只猫。

第四章 神秘电话

睡熟的陆葭被隔壁房间一阵地动山摇的声响和一对男女的喘息声吵醒,空气中的刺鼻香水味道让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老头子真是不要脸!”

陆葭把被子蒙头盖住仍然睡不着,干脆去书房里找些书看,但是烦躁的她哪本书都看不下去,翻着翻着,她的视线停留在了书架最顶层一个木盒子里,盒子外面贴着一张画满咒语的符箓封着,好奇之下她撕去符箓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就在符箓被撕掉的瞬间空气中不可见得一阵微弱的余波在震动。盒子里是一只古朴的铜铃,铜铃上也贴着一张同样的符箓。

隔壁的江浩感觉到了能量的波动,他一把推开身上正在忘情的女子翻身下了床连拖鞋都没穿,提上条裤子就奔进书房,看到书房里陆葭正拿着那个铜铃。

“咦,这是什么?”

“丫头别动!”

遗憾的是江浩喊的时候还是有些晚了,陆葭已经撕掉铜铃上的符纸并摇了摇,陆葭听到师傅的话虽然停下了手,但铜铃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仍在她手中剧烈的震动并愈来愈厉害,同时铃内溢出一股巨大的能量波动并向周围扩散出去。

“陆家后人,我今日脱困,日后必会再回来寻你以了因果。”

门窗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抽开,那尖锐如同金属割裂并掺杂着人的嘶叫声音已经消失在夜空中,只留下窗户还在震动着。

江浩看着已经被这场余波震晕过去的陆葭苦笑着:“丫头,你闯祸了。”同时也在懊恼自己今晚的寻欢作乐,要不然符咒从不离身的江浩也不至于眼看那妖物逃脱而束手无策。

这时那个脸上好涂着刚刷过墙一样厚厚脂粉的女人已经换好衣服,临出门时还轻佻的对江浩说:“小哥哥看样子今天不顺利,下次我们再玩,我还有很多你无法估计的本领呢。”然后瞟了一眼倒地昏迷的陆葭,满眼的挑衅。

露葭醒来以后,江浩有些尴尬“咳....丫头醒啦?”

“师傅,您老人家那么大声谁就不醒?下次做一些羞羞事的时候能不能避着点小孩子?真丢人!”陆葭愤愤地说。

“丫头啊,师傅要出门一段时间,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啊。”江浩说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自那以后,江浩回家的次数更少了,即使每次回来也只是给陆葭留下钱就走,再再后来干脆把钱打到账户上,有时候人都一两个月见不到人影。

一转眼陆葭二十二岁,陪着她的老猫墨雪已经老态龙钟,陆葭也大学毕业了。

陆葭七七、周默三个人一起开了间画室,时常教着学生、卖画、和杂志社约稿,日子倒也安静。她本以为可以一直这样安静下去,直到有一天,她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改变了这一切。

“请问江先生在么?”

电话里男子沙哑、低沉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口音。

“请问您怎么称呼,您又找哪位江先生呢?”

“你是他的女儿吧?听说你的眼睛很漂亮。江浩先生若是回来的话,麻烦您告诉他,买荔枝的回来了。”

“小姑娘,一定别忘了要转告。”

“嘟嘟......”

陆葭心生警惕,虽然隔着电话,这个声音还是给她的的感觉极其不舒服。男人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嘟嘟音却好像从电话的另一端带来了冷空气一般直达陆葭脑髓,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时候七七推了她一下:

“葭葭,怎么傻愣着呢?挂了电话以后,你站在这足有一分钟了。”

七七这妮子平日里很活泼,她这一推使陆葭清醒了过来,全身的寒意慢慢淡去,“呃?哦。”

陆葭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七七。她回想起刚才电话的内容,这才想起她已经又有两个月没看见师傅了。陆葭心里一阵不安,她拨打师傅的电话,打算把刚才的电话内容告诉师傅,结果打了好几遍师傅电话一直关机。

师傅电话从不关机,尤其看到陆葭的电话未接记录,即使当时有事不接事后也会回复的,长这么大她这是第一次遇到关机的情况。

晚上陆葭想起电话里的男子带来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没来由的一阵恐惧。尽管她不知道会面临什么,人对危险的本能告诉她:要出什么事。

她早就有过这样的经历:以前在放学的路上,走在每天熟悉的一条小路她突然一阵心悸,于是就绕了远路回家;结果第二天早晨就听说一个孩子莫名其妙的就掉进那条小路上的下水井里。

这一次她的危险报警特别强烈,好像暴风雨之前的警报一阵强过一阵。她抱紧了怀里的老猫,一边心里默念着简单的字眼“镇静、镇静、镇静、镇静.....师傅不会有事的”来安慰自己一边强迫自己睡觉。

可是越是紧张越是睡不着,就在眼皮已经开始打架的时候陆葭听到电话短信提示音,她激动的抓起手机看到一条来自师傅的短信:“去找你胡叔。”

再打电话回去又是关机。

放下电话还是睡不着,连日来绷紧的神经使她感觉有些疲惫,眼皮变得异常沉重,直往下垂。她揉了揉眼睛,看到一处微弱的亮光。家里怎么会有亮光呢?她起身仔细看去,却又看不真切,恍然间产生一种错觉,自己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可这些冒着蒸汽的火焰不是热的,而是冷的。

她打量着四周,发现脚下是一处黑不见底的深渊从深渊下还喷出一些蒸汽,那争气扑倒脸上仍然是凉的,她摸了一下,看到了自己手上的血,火光下那些粘稠的血液上面映出一个人被挖去了双眼的红色面孔。

没了眼珠的黝黑的幽暗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紧接着自己脸上的有些凉凉的东西流下来,滴到手上、衣服上、越来越多,低头看了去,是血,还是血!

“丫头,我就下面。”

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江浩的声音幽幽从深渊底部随着呼啸的风传上来,听着、看着,俯身面向深渊寻找师傅的身影,忽然她感觉背后被人猛推了一把,眼前一黑、脚下一软整个人头朝下栽倒掉进了深渊里。

“啊!.....”陆葭一声惊呼,整个人从床上坐了起来,背后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第五章 师傅失踪

短短一夜她惊醒了三四次。早晨六点多就起来,陆葭顾不上吃早饭便直奔了簋街。后半夜才是灯火辉煌的时候,簋街原名是“鬼街”,传说是因为到了夜里鬼们都要进城吃饭而,所以大白天尤其是这个点儿,基本上大街都没什么人。

师叔姓胡,大家都叫他胡叔。

找到胡叔的小吃店,这才想起来,她没有胡叔的电话,拼命的拍打着门,终于看到胡子拉碴的师叔蓬头垢面的来开门。

胡叔看到陆葭吃了一惊:“陆丫头,你怎么来了?”

“师叔,我师傅他.....师傅他丢了”

陆葭语无伦次的说着,看见胡叔终于有了几分安全感,憋了好几天的恐惧,顷刻间如开闸的河水决堤而出,大哭起来。

“陆丫头,你先别着急,慢慢说”

胡叔把陆葭让进屋子里,靠着门口随手找张客人用的桌椅就坐下,把那个陌生男子的电话、还有师傅失踪的事告诉师叔。

“买荔枝的?”胡叔那黑乎乎的脸上皱了皱眉头。

“师叔,我们要不要报警?还有买荔枝的是什么意思?”陆葭擦擦眼泪看着胡叔问道。

“唔,就是买荔枝的吧……报什么警,你师傅不会有事的。陆丫头,你没吃早饭吧,师叔去给你做份炒面。”

胡叔岔开了话题,显然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老板兼厨师的师叔手艺自然不会差,陆葭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胡叔,我师傅除了摆地摊算命之外,到底做什么工作呢?”

“咳.....陆丫头,你师傅是做大事的人,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掺合。”胡叔又岔开话题,

“陆丫头啊,你师傅教你的那些东西,到现在都学会了些啥?”

陆葭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学会了些啥。算命她不会,捉鬼什么的她又没见过鬼是什么样子,奇门之类的还是个半吊子,口诀都背不明白。

师叔看她这副样子,也没再问。临别之际他送了陆葭个罗盘:

“陆丫头啊,这可是胡叔的家当啊,千万别丢了,你能用得着。”

“那我师傅?”

“你师傅没事,放心。”

可能昨夜没睡好的关系,坐一号店地铁回去的路上困倦不堪,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不知是因为空调冷还是什么原因,她被寒意侵袭来感觉整个地铁的人眼神都怪怪的。

每个人都低着头,他们发现陆葭在四处看时,都把头齐刷刷的头转向陆葭所在的方向,眼白往上翻。吓得她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她想压住自己这怕的感觉,可是越是这样,她越感觉那些眼睛在盯着自己,随着一阵冷风过来,不由得一个战栗浑身汗毛都竖立起来。

恐惧的时候时间会在感觉之中无限的放慢。记得地铁明明两分钟一站,这一站好像没有头似怎么的这么久?恐惧加疑惑之际,一个男生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到站了。”

声音并不大,却清晰的破开了她的恐惧,抬起头看到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子,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却有着与年龄还不相称的深邃的眼。再四处看时,地铁又恢复了往日的正常,不由得使她自己怀疑刚才出现了幻觉。

陆葭趁这个机会匆忙下了地铁,瞥了一眼那男子,他已经被挤入上下车的的人群消失不见了。

画室里七七和周默依然嘻嘻哈哈的在打闹,看见陆葭回来,七七就打着招呼:

“葭葭你回来啦?今天编辑还催我们的稿子呢……”

“噢”

从胡叔那回来没找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她没精打采的靠在沙发上,不想多说一句话。

“小师傅看上去没精神啊?来,徒弟给你抽个签。”

周默抱着签筒凑过来,虽然陆葭知道这小子是想逗自己开心,可是她还是开心不起来,只好随手抽了一根给他。

“小师傅抽得诸葛神算 第二三七签

签词:无中应有直,心事还成戚,云散月重圆,千里风帆急。”

“什么意思?”陆葭看都没看他心不在焉的敷衍着。

“小师傅最近诸事不顺啊,看我给你解签啊,示人须以‘浮云散,明月照人来’之心情,进行心中之事。就是说啊,你正在担忧的事会有转机。”

别看周默这家伙平日里没个正经,但是他解签还是有些意思的。可是这个“转机”是往上转还是往下转?“呸呸”乌鸦嘴,希望师傅的失踪会如他所说,平安无事。

靠在沙发上刚要睡着,电话又响了:“小姑娘,江先生回来了吗?”又是那个沙哑的男子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陆葭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追问:

“请问您是谁呢?这样我也好转告家师。”

“家师?呵呵呵……江浩还真是有趣。小丫头别怪我没告诉你,如果江浩再不回来,买荔枝的就会来找你了。如果你有疑惑或者需要帮助的时候,想清楚了就打这个电话给我。”

“嘟嘟....”

听着他的声音仍然寒透全身,“嘟嘟”电话声提醒着陆葭男子已经挂断了电话。理智告诉她,这个根本不熟悉的陌生人以及是这件事透着的奇怪,最好不要去碰、这个人也不要去接触。现在,陆葭心里唯一的祈祷就是:师傅赶别出事就行。

刚才男子一个电话使她的睡意全无,拿起手机刷着贴吧转移一下情绪,偶然留看到一个页面:警方发现连日来本市失踪的三名人员尸体,均形容枯槁,双眼被挖,现状惨不忍睹……看了一下更新日期,就是今天凌晨。

看到这里陆葭莫名打了个寒噤,想到师傅已经两个多月没回家了,电话也已经关机四天了,不知道师傅会不会有事?

让她略微松了口气的事,图片上的那三个人里没有一个人身型和师傅一样。人就是这样,越紧张就越会怀疑自己的所见,过了一会她再去找刚才的帖子想再次确认一下是不是师傅的时候,那篇帖子已经被删除了。

“也许是假新闻混点击的。”她自我安慰。

那天夜晚的梦里,她又看到了两个空洞血窟窿,仔细看,那是被挖去了眼的眶,眼球耷拉在旁边还在外翻.....

猛然醒来背后已经湿透了,手上还有老猫的牙齿痕迹,这时候她看到地板老猫的异状:直治的盯着她,“嗷呜”的低声呜咽着,全身毛都炸起来,慢慢退后几步,半弓着身子,微微曲膝,四肢充满了力量做好了随时会暴起袭击的准备,这一刻,它一点也不像一只风烛残年的老猫。

老猫墨雪陪她一起长大到现在已经15年了,从没见过它这样,墨雪更不会无端伤害自己。,她感觉到背后冷风吹来,不对,墨雪看的不是自己,是....她背后。

陆葭不知道如果此刻转过身去会看到什么,来源于灵魂深处的本能在告诉自己:不要去看。

第六章 地铁里的红衣女人

她不敢动,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一边思量着该怎么办,一边迅速寻找着可以自卫的东西。

老猫终于先发动起了攻击,从她的肩膀上飞跃过去,陆葭被抓的生疼顺势从床上滚下来,床头柜上的东西划拉掉了一地,包里的罗盘也滚落出来。

想起师叔说这个罗盘是个好东西,赶紧起罗盘的瞬间,寒意确实远离了一些。罗盘的指针在疯狂的旋转个不停,她记得师傅曾经说过,指针无端自转,附近必有异物。看来她的房间里真的有东西。

可是光有罗盘有什么用?她只是普通人,看不到它在哪,连口诀都背不全的人现在自保都成问题,更别说把这东西驱逐出去。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罗盘抓紧,不让它靠近自己,但是她也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陆葭抓紧罗盘躲在柜子下面角落里,一动不敢动。老猫的尾巴轻轻晃动,看样子它还在准备继续攻击入侵者。然而几番攻击之后,老猫的体力明显不支了,她更害怕了,怕失去这个伙伴、也怕那东西一直占据着自己家不离去。

“陆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连这么个小鬼都收不了。”

这个冷漠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又想不起来,待她循着声音看去,是一个衣着整洁、面目清秀的小哥,此时他已经一张将画了符咒的黄纸贴在前方,她能看到那个贴符咒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清晰的身影:

因为衣服下面身型枯瘦穿,脏而破烂的衣服里面显得空荡荡,上面粘着血污;那个“人”脸上高高的颧骨外面紧贴着一层褶皱的皮肤,眼睛,不那已经不是眼睛,而是两个血洞!和梦里看见的血洞一模一样。

“看清楚了?”

小哥瞥了陆葭一眼,五指微屈稍微一用力,黄纸贴着的“人”化成一缕烟雾消散了。房间内留下一股烧焦、腐臭掺杂在一起的味道。

他的声音刺激着陆葭的记忆,看到他的面孔陆葭终于想起来了,地铁上见过的那个提醒着自己地铁到站了的男子。

“这....是什么东西?”空气中还没散去的臭味提醒着陆葭,这不是幻觉。心有余悸的问他:“还有,你怎么进来的?”

“怎么进来的?你这个门锁能防了谁?连这种不入流的小鬼都挡不住。”陆葭看着他几分嘲弄的看着自己不由得一阵无语。

“这东西是......鬼,这人死前被挖去双眼、吸干精气。所以保留了临死前的样子。”

“鬼?真有这个东西?”话一出口,陆葭觉得自己问的有些白痴。

“陆家的孩子,你惹上了什么人?”他皱着眉头问道。她不知道这件事怎么会和自己有关系,就简单说了下近日遇到的怪事。

“买荔枝的?哼。”

“你那个罗盘不简单,留好了。”说完他拿出一把晶莹剔透的匕首“这个借给你防身。”匕首看上去像白玉一般清凉沁脾,握在手中没来由的安心。还没来得及感谢,这怪人就凭空消失一般离去了。

第二天陆葭打电话给师叔,问他罗盘怎么用。师叔支支吾吾的说:“罗盘啊?看风水用的啊。你拿着不离身就行啦。这可是胡叔的家当,千万别丢了,以后你师傅回来,让他教你哈。”

自从拿了罗盘以后,翻箱倒柜的找家里书柜上的书籍,罗经透解,果然上面只有看风水的内容,无法解释昨晚它能使那鬼东西无法近身的原因。师傅和师叔一样都是老狐狸,什么事都不说透,问了也白问。看来有些事只能自己想办法。

但是天生又笨又呆的陆葭没什么主意,师叔说不报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选择相信胡叔。头脑里把这几天的事仔细理了一下,都是源于那个“关于买荔枝的”电话开始。

想起他说的“如果需要帮助就打他那个号码”,尽管心里一个声音在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要打那个电话”可是师傅失踪了,就在望着手机里的电话号码正在犹豫,手机开始震动,屏幕上清晰显示的数字正是那个陌生号码,这时候她来不及思考就毫不犹豫按下接听键。

“小姑娘,我知道江浩还没回来,不过已经找到江浩了,可是很遗憾他现在不方便出现。如果你想知道江浩的消息,明天下午申时,来就来找我。记住不要带上第三个人。”

沙哑声音的陌生男子说完,电话又被挂断。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看来你并不怎么关心江浩的消息。你可以自己决定。”

听到他说知道师傅的消息,陆葭脑子一热顾不上多想就答应了。

谁知这一去,竟差点把自己的小命送了。

第二天下午乘地铁前往按照约定好的地点-柳荫街甲14号。

途径建国门换乘车站,人群中看到一个身姿摇曳的古装红衣女子,缓缓走下铁轨道内,身后拖着的长裙飘落在站台上,诡异的是站台上候车的人群对这画面却视而不见。

眼看着远处的地铁灯光闪着进站了,那女子依旧闲庭散步一般在轨道上慢慢行走,红裙已经落地,远远看去如一朵盛开的血色莲花。

陆葭的胸口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心脏,想喊那女子却怎么也叫不出声音。那女子忽然扭头看了陆葭一眼,明明倾国倾城的容颜,妩媚至极的眉眼,却看得她寒气自头顶贯穿至脚跟。

地铁从那红色身影上穿了过去,没错,就是穿过去的。

陆葭没有跟着人群挤入这趟地铁,而是呆呆的看着那女子的方向,地铁开走了以后,红妆女子早已消失不见,也没有半滴血迹。

“她”不是.....人....

就在陆葭仍旧呆立的时候,紧接着又一趟地铁进站了,这趟地铁....来的有些快,脑子还没清醒过来,她迷迷糊糊的就跟着人流进了车门。

六月份一号线地铁已经开了空调,下午三点多钟车厢内人还不多,但是空气中仍然夹杂着清理车厢拖布的臭味儿和夏天独有的车厢内人流汗味,只是今天格外明显,隐隐之中还夹杂着丝丝血腥气。

陆葭找了个空座比较多的位置坐下来,车厢内还是觉得凉意入体。腥臭味道让她忍不住想呕吐,一连换了几节车厢,那腥臭味道不仅没减少反而越来越明显。

车厢内的乘客也有些奇怪,歪着头、或者低着头、也有保持站立而僵硬的姿态一动不动。尤其是坐在陆葭对面的女人,披散着头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陆葭一动也不动,看的人毛骨悚然。

“建国门到站了,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听到列车员的报站声音,她慌乱地起身就奔向车门,这时候地铁咔嚓的忽然顿了一下就停住了,所有车厢的灯都灭了。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扑倒在了地上。

陆葭顾不上膝盖的疼痛,只想快点爬起来下车,这时她感觉手边摸到了一个表面覆盖了一层黏糊糊东西的包袱,极其不舒服的触觉使她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七章 见鬼

终于摸到了车门,车门却是关闭的。陆葭这才想起来,自己刚从建国门站离开,怎么现在停车又是“建国门”?

“镇静、镇静”她强行提醒着自己,然而空气中越来越强烈的腐臭味道使她的呼吸更加困难。黑暗中她疯狂拍着禁闭的车门,除了拍门的声音还隐隐听见车厢内沙沙的动物磨牙声音、骨骼咔吧咔吧的扭动声音。

她真的慌了,恐惧,还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听那个男子的话去寻找他所说的地方。

这时候,忽然灯亮了,惨白的灯映照下,可见车厢内的一些乘客如同在福尔马林溶液内浸泡过一样,披着森白的皮肤的脸上安着一双双死鱼一样向上白翻的眼,正迈着僵硬的步子缓缓向她过来。情急之下她除了拼命的拍着地铁的车门,希望车门快点打开,结果看门上好几个鲜红色血手印。

尽管不情愿陆葭还是低下头去看自己双手希望与自己无关,然而当她看到自己的手上糊着一层黏稠的血浆之后还是下意识的看向刚才摔倒的地方,恰巧这时好那个包袱里面猛的滚出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唯一可以分辨的地方就是两个粘着血污的黑窟窿外面翻着已经有些腐烂的并伴随着恶臭的又黏糊糊的皮肉。

“啊!”

她惊叫了一声摔倒在地上,眼看着那一堆“人”就扑到了她的身上千钧一发之际地铁门终于打开了,陆葭整个人都跌倒在地铁门外的站台上,车门随之关上并开走了,车厢内的那些手在抓着透明的玻璃门想出来,有的手臂被已经关上的门夹断了还仍旧在动。

从地面上爬起来也没顾得上方向就发疯的往前跑,全然没注意到前方的路越来越暗。

跑着跑着,陆葭越来越快越来越怕,她不敢停下来,怕停下来背后那些东西会追上来、或者再一次突然凭空出现,她狂奔的时候心脏都快从胸口跳出来,清晰的听得到它砰砰跳的如同出征的战鼓声。

这条平日里五分钟就走出来今天却一直走不到头的地下通道内,一片死寂宁静,除了自己的心跳和自己的脚步声听不到任何声响;也看不到.....一个人。

不知道跑了多久,前方终于看到出口,出了地铁口,外面天色已经暗了,想看看时间手机这时候偏偏又没信号,找了个人问一下路柳荫街怎么走,“这就是柳荫街,你去柳荫街哪里?”

“柳荫街甲14号。”

“一直往前走。”陆葭没注意到路人看着自己的的眼神很奇怪,之后又补充了一句“这个时间那已经下班了。”

她还没听懂这句话的含义,为了尽快远离这个诡异的地铁口,按照与陌生男子约定的时间也许已经快晚了,朝着刚才路人指的方向急匆匆往前走。

终于找到了牌号“柳荫街甲14号”,据说是过去某个亲王府邸,紧闭着的高大门楣诉说着住在这里曾经主人的地位显赫。

站在门口打算给那个陌生男子打电话的时候,右边的小门嘎吱一声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穿着一身黑破布衣服的干枯瘦小皮肤满是褶皱的老头,塌着鼻子的脸上堆着的褶皱好像沙皮狗。斜着一条刀疤的额头上面由于秃顶而露出狭窄的头骨,显得老头说话的时候,牙床更大了。

“进来吧。”

沙哑的嗓音从那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就好像破了的风箱在漏风,使她分不清电话里的声音到底是不是眼前这人。

脚刚跨进门坎儿内,背后的小铁门就震的耳朵发麻,只听“咣”的一声门就自动锁上了。陆葭摸了一下门想再试一下,冰凉的铁门既找不到锁,也找不到刚才打开的缝隙,好像原本就是闭合的铁门。

“走吧,这个门只能进不能出的。”

看门老人佝偻着背自顾一瘸一拐的走在前面,在这个有些不同寻常的环境中,陆葭只好紧跟在后面以防意外。同时把陌生人赠她的那把匕首紧紧攥在手里给自己壮胆。

石板路很狭窄,这时候天黑了,因为过于紧张她完全没意识到,今天黑夜来的的好快;小路两侧也没有灯,陆葭只好寸步不离的跟着死老头后面以防迷路。

路很长,越走越狭窄,环视着两边只看到围墙越来越高,使人产生一种压抑的窒息感。陆葭紧紧攥着匕首的手心已经出了一层汗,好在有这把匕首在,虽然不知道它到底能发挥出什么力量,但这种情况下,也只能靠它来壮胆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前面有些微弱亮光,可是无论怎么走,那灯火好像的距离好像都是那么遥远。

“老人家,还有多远啊?”

“别说话。”老头低声说。

说完这句,陆葭听到沙沙的声音,好像暗处有什么东西在窃窃私语。而且,旁边的围墙....好像在蠕动。

“这墙、墙好像在动”陆葭结结巴巴的小声说。

老头抓了一把什么东西扔在后面,加快了脚步,这本来一瘸一拐的老头此刻行动居然像猫儿一样灵活。陆葭也小跑着才能跟得上,脚下踩到了他扔的东西,硌着鞋底的感觉好像是石头什么的,还有软乎乎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陆葭脑海中联想到了带着肉的骨头.....而且,还是人的骨头.....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哆嗦,赶快把这个念头从脑海里赶出去。

“沙沙沙....”后面的墙蠕动缓慢了一些,老头的佝偻着身子原本蹒跚的脚步现在只是加快了,看着这老头那一身黑衣服几乎就与黑暗中融为一体,陆葭原本就小跑着的步子又加紧了速度。

时间好像被无限延长了一样,不知过了多久,才看到那灯火近了、近了。

终于到了一处宫殿之前,宫殿内暖黄色的灯光在这黑夜看上去格外美丽。陆葭从来不知道柳荫街还有这么一处地方,此刻绷紧的弦放松下来的她才感觉到冷,确切地说是从地铁里到现在,一直都冷,只是因为刚才过于紧张而忽略了。师傅说,气温骤冷,定有阴气。

灯光映照着看到宫殿雕花的木门自动向两边打开,“进去吧。”老头说完,背后一股极大的力量推了她一把,直觉告诉她:那绝对不是人力所为。

身后的大门无风自关。

她整个人摔了个狗吃屎趴了宫殿内的地板上,一股浓郁的熏香进入她的鼻息内。抬起头看到一个身着红装怀里正抱着一白猫的美艳女子慵懒的斜卧在榻上。

那女人轻微扭转面庞,细长的丹凤眼看着陆葭,陆葭却一惊,她....不正是地铁里看到的那个红裙女子么?

第八章 妃子笑

“江浩的女儿?”

红衣女看了陆葭一眼便转过去,白皙的手指拈起案上一颗剥了壳的荔枝放入口中,鲜艳欲滴的朱唇微动,陆葭被她美所吸引,直到她吃完了这颗荔枝,自己才从眼前美景中醒过神来。

可是仔细看去,那剥了壳的荔枝....哪里是什么荔枝,而是一颗颗人的眼珠!

“江浩的女儿,你竟然都长这么大了。”

她缓缓朝陆葭走过来,修长的身躯挺起高耸的前胸,扭动着看上去又柔软的腰肢,长长的红裙覆盖在地板上,优雅而又魅惑。陆葭看着她踏着地板的脚步在和自己心跳同步,每一步都好像踩着陆葭的心脏,她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在震动着自己的胸膛。

“一骑红尘妃子笑。”她轻声说“三郎爱我的时候,我最爱吃的就是荔枝了。”

“你看,人的眼睛啊,是不是很像荔枝?这世间的人呐,带着罪恶的活着,他们都看着彼此的罪恶,自私的活着....姐姐真是厌弃啊……而你的眼睛很纯粹,干净。姐姐很喜欢呢。”

她冰凉的指尖轻轻触摸陆葭的脸,划过眼睛位置,恐惧使她全身发软,使不上力气,灵魂好像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

“你这么美丽的眼,蕴含着灵力,足矣洗去世间的污浊。吃了它,我又可以增长几十年的灵力。”

女子喃喃自语,可是下一秒她的弯曲又锋利的指甲突然就从指尖刷的一下伸出来变长,就来抓陆葭的眼,陆葭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一个画面,便是地铁里看到的那颗没了眼珠的头,她不想被挖去眼珠,浑身一哆嗦拼尽全力挥起匕首就砍向她又一次瞄准自己眼睛的手,不,已经不算手了,是利爪了。

女子丝毫没在意陆葭的匕首,仍然直抓向陆葭的眼睛,匕首砍在女子的手臂上,“嘶”一声,她的手臂处冒出一缕青烟。同时一股腐臭和烧焦的味道散发开来。

“啊!”她尖叫了一声,紧接着看到她的手臂受伤之处,皮肉可见迅速腐烂,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腥臭的味道和殿内的熏香混合在一起。

“陆家后人,你们父女都欺人太甚!”

女子又一爪子抓过来,同时又忌惮着匕首,转而滑向起陆葭的身后,对准她后背心脏的位置抓过来,她的速度太快了,陆葭来不及转身,只感觉背后一阵火辣辣的灼烧疼痛。

身子越来越沉重,陆葭整个人倒在了地板上,整个房间都在旋转,那妖艳的红色身影充满了双眼,一瞬间脑海里只剩下个念头.....完了......

“不知悔改的妖孽!”

江浩声音响起下一刻就出现在意境失去意识的陆葭身边。

同时看到地铁上曾经提醒过陆葭车到站的陌生男子,双手扼紧那女子的喉咙慢慢举起,那人棱角分明的面孔满脸寒气,神情阴郁,声音明明低沉冷静,冷静的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这一次你彻底灰飞烟灭好了。”

那女子几次挣扎欲挣脱,越发现那只手在自己的喉咙处如金刚做成的钳子一般越来越紧,狰狞的面孔歇斯底里:“吴形,此事本与你无关,你何苦来增加业障?江浩,我与你陆家的恩怨,即便我灰飞烟灭此恨也不会止息!”

可那个叫吴形的清秀小哥根本不为所动,每一分用力攥紧手心,女子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此刻却逐渐变得紫青,如同人死之后的尸体那种紫青色。他每一根手指皮肤下都可以看到泛白的关节。他冷笑着:“我做事何需理由。”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她恨恨的说着,只看她手指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并指甲无限延长直奔吴形的双眼。

“陆家人不忍心让你彻底消失,我却不介意。”他仿佛没看到那“女人”的变化只是手心又加重了力道,只见那女人的利爪还没碰到他的面孔就已经在他的手里化成了一团一阵黑雾顷刻间散去。再看他就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把手拍了拍,脸上一阵厌恶的表情。

那女子尖锐而绝望的嘶叫着,带着不甘心、带着愤怒和遗憾……那尖锐声音足以贯穿在场面所有人的耳膜,就这样……消失了。

“死了死了还出来作祟。”江浩抱着陆葭,好像很解气似的嘟囔了一句。然后头转向吴形:“吴形,第一次见你说了这么多话。”

吴形看着江浩抱在怀里的陆葭微微皱了眉头:“这次是她走运,封印救了她一命。”

江浩也收起了以往的嘻嘻哈哈,一本严肃的说道:“那千年怨灵居然打破了她的封印,也正是因为如此,封印被打破的时候那个阵法散播出去的能量才挡了一次致命攻击。看来这孩子的命运还是……”

“下一次她就没这么走运了。陆家人,不知你是否能护这孩子周全。”吴形深深的看了一眼陆葭本来还欲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话身影就慢慢远去,每走一步都变淡一分,直至完全消失。

同时,陆葭之前所见到的宫殿也都消失不见,漆黑夜色之中,江浩眼前仍旧只是一座几百年的府邸。

陆葭做了个梦。

第一个画面:一男子在走看内,看到了华清池内刚出浴的美人,目光久久不能离去。那美人皮肤白皙的、晶莹的如透明的玉石,那女子慵懒的斜卧在窗阁下,厚厚的缎子似的青丝被挽成极美的古雅发髻,衬托着她那略微圆润的鹅蛋脸儿美极了。

良久,她感觉到了窗外的人,隔着窗子,她那么一瞥,男子看到了她那双勾人魂魄的眼儿,那眼不是很大,微微细长,眼梢略微向鬓角挑去,又黑又亮的眼珠目光流转,又明亮的如同清晨带着露珠含苞欲放的花。

男子的魂儿真被那眼勾了去,想仔细看,却偏偏被窗外垂下的花瓣遮了一半香腮,那女子发现有男子这样瞧着自己,不禁红了脸,慌忙转过身去,躲进窗阁下。

男子恍然若失……

第二个画面:梦里看到高高的宫楼上,那出浴的美人,身材丰腴身着红衣,满面笑容的依靠在一个男子怀中,那男子不正是之前的窗外人么?此刻那女人面目含笑,极尽风情。

男人将一只芙蓉色的翡翠手镯轻轻戴在她那白嫩的如同掐一下就会出水的手腕上,之后将一颗剥了壳的荔枝轻轻放入女子口中。

“三郎……”女子声音慵懒而魅惑,她的美貌大气却不失妩媚。

第三个画面:陆葭还没从这暧昧的画面中出来,画面就切换到另一个场景:乱军之中,无数将士肃穆而立,“赐死贵妃”的声音震耳欲聋。

第四个画面:那红衣女子的华美锦服,上面染满了鲜血,最后染成了一件红衣裳。

她被抓着头发拖在地上,整个人躺在地上被拖着,手和脸上都是血,和普通死尸没什么两样。双手垂着地面,从脸上到脚上,浑身都是伤啊,任谁看了都会心疼。可是那些沾染了她的鲜血的将士,没有一个心疼。

“放开她!”陆葭却始终也没喊出来这句话。胸口被紧紧按住,闷的生疼。

第九章 翡翠镯子的由来

“丫头,你在哭么?”

陆葭听到这个声音慢慢睁开沉重的眼皮,“师傅……”她感觉到自己脸上有些清凉,伸手擦了擦眼泪。手这一动,却感觉后背撕裂着疼得厉害。

“丫头,你别动,伤还没好呢。”

“师傅,杨贵妃呢?”悲伤的情绪在她胸口仍然闷着没有散去。

“丫头,她是杨贵妃,也不是。”

师傅讲述了陆家祖先的一件事。

“杨贵妃死因众说纷纭,缢死、逃生、也有说乱军之中。甚至还有人说要去了日本,那不过是人们的美好愿望。”

杨贵妃马嵬坡为皇帝做了替死鬼死于乱军之中,死后也未能好好安葬,那位皇帝连收尸的权利都没有,后来虽然立了衣冠冢,也就能骗骗自己。所以说,自古君王最是薄情了。”

“那杨贵妃的尸体到底去哪了呢?”

“被陆家人找到并安葬了。哪晓得陆家先祖不过一时善念,却留下了祸根。”

“陆家先祖在一处乱坟岗发现这具残破的女尸,她头发凌乱,有几绺带着干成硬块的血污粘在脸颊上,有的面部表情还保留灵魂脱离去了之前的恐惧和痛苦。身上大大小小的的伤口外翻着,浸透了鲜血现在已经是血渍的裙子紧紧贴在身上;

陆家先祖见此念她可怜,为她整理了衣冠好生安葬了。她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只有一处她到死都拼命的护着就是怀里的一只手镯,看手臂多处刀剑伤口,应该是护着那个位置所留下。

倒是那杨贵妃死后怨气不散,陆家先祖原本念她冤死,也没收魂了去,只想着头七带阴司前来送她轮回去,那女鬼不愿去轮回,先祖便为她念了一段静心咒妄图化去怨气。

但是念到“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那女鬼突然口出“为何要我无痴无嗔?我怨气不散不轮回。”

碰巧一个孤苦女娃路过此地,那女鬼拼着会被打散魂魄的危险附在一个孩童身上,并把那孩子的生魂挤了出去,杨妃冤魂与孩子肉身融为一体。

先祖说道:“此事天意,留下手镯日后收留你的魂魄罢。”就这样,那只手镯从那以后就一直留在了陆家。

本来若是普通孩子倒也可以救回,偏偏那孩子是八字全阴之女,本就是容易招厉鬼体质。阴司见木已成舟,为了摆脱责任,便欲将那孩子魂魄抓回去交差。

此事由陆家人起,应由陆家人来终,便与阴司约定,待那被怨灵夺舍之后的肉身阳寿尽时,抓她交与阴司。”

“那就来那个冤魂被抓到了吗?”

“哪那么容易抓到?你以为那些捉鬼降魔的真像电影里演的那么厉害?都那么厉害这世界上还哪有什么妖魔鬼怪?

四百多年前呢,陆家另一位先祖,抓到过一次她又附在另一个人身上,并把她封印在她那只翡翠镯子内,只手镯埋在了她的坟墓内。

一直到二十年前你还年幼,那只手镯不知怎么又现世了,并且过了四百多年封印已经薄弱,机缘巧合之下,她逃出封印袭击你,被我打伤,自此沉寂了二十年。”

“原来师傅这么厉害。师傅说我小时候就遇到过她?师傅怎么从未提起过。”

“你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她附在邻居家一个姑娘身上,那时候就要挖你的眼,时我还不知道那手镯就是杨贵妃的那只。今天她说芙蓉玉定情我才想起这档子事。

好不容易把她封印在镇魂铃内,那天...咳咳....就是那天,都是你这孩子淘气,又被你放出来了。”师傅说到这摸了摸鼻子,好像在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

那本来手镯不戴也没事,只是那姑娘戴着戴着,女人的身体本就属阴,无形中等于温养了那女人受伤的魂魄。加上四百年了封印已经薄弱,等于间接把她放出来了。冥冥之中,许是天意吧。”

“怪不得说和我们陆家有渊源。”

“师傅,你怎么对陆家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对了师傅,电话里的人说,我是你女儿?”

“你师傅我是谁呀?有不知道的事吗?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的算命先生。你呢,是我在路边捡来的,我捡到你的时候,你才这么大。”

江浩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回忆起陆葭的幼年,江浩说得眉飞色舞,眉毛又在上扬。

“师傅,那个失去肉身的孩子呢?”陆葭想起什么又问。

“那孩子……陆家先祖与阴司约定,就来便由阴司负责,轮回降生在陆家……”

“师傅,从马嵬坡兵变到现在,已经一千两百多年了,那个孩子轮回了几次?陆葭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

“那孩子,曾经在陆家转生过一次”师傅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对了丫头,这手镯已经由历代陆家人保管,还是你戴着吧。”江好把一个盒子放在了旁边。

陆葭的后背又开始灼热的疼,皱了皱眉头,想侧一下身,动一下是真疼,师傅帮她侧了一下身子给她的后背上涂着冰凉的药。

“嘶……师傅,疼...她怎么专门攻击我啊?”

“她为什么喜欢吃人的眼呢?”

“小丫头就你话多。荔枝,现在又名【妃子笑】就是从那句诗【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由来的……”

“浩哥,这些书上都有,您老人家说点我不知道的,说重点。”陆葭因为疼哼哼唧唧的,趁着这时候也开始耍无赖。

“就你问题多。人是万物之灵,人的眼更是灵之精华,状似荔枝。尤其一些天生就蕴含着灵力的人是很容易吸引妖邪的。”

“原来‘买荔枝’是这个意思。那她为啥不说吃荔枝,而说买呢?”

“别和女人讲道理,尤其是一个一千多年前的老妖怪。谁知道她怎么想的?”

“唉,丫头,等你好了,师傅教你一些防身的东西吧。”江浩怔怔的望着陆葭背后留下五道抓痕的地方,那上面已经没了幼年时候原本存在的朱砂符咒。

陆葭在家里养病期间,哪也不能去,也不能去画室,只能翻着一些诗词来看,忽然看到一句:“喧呼马嵬血,零落羽林枪”这一句时候,想到梦中的女子,又是一阵胸口生疼。

“师傅。”

“嗯?”

“人死之前,会有人看到她的前记忆吗?”

“有的人会。”

“那鬼死了呢?”

“这个……我还没遇到过……你想说什么?”

“噢,没有了。”

“对了,师傅,那个叫吴形的人是谁?”

“他呀……跳大神的!”江浩说着摸了摸鼻尖,心虚的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这……”

“丫头,等你好了,师傅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第十章 荣伟的梦魇

(午夜)

荣伟健硕的体形浑身汗流浃背正在床上做着人类最原始的繁衍运动,就在这时候一声婴儿的啼哭极其不协调的打破了这幅画面。

在这寂静的午夜,荣伟的被突如其来的婴儿啼哭声刺激的一个激灵。在这二十多层高的室内,安静的连楼下的车辆往来都听不见,对门是个空房子,楼上是一对新婚的小夫妻,根本没孩子也没听说他们最近有亲戚来。

“谁家孩子半夜哭,真他妈的烦死了。”

“我怎么没听见呢?”

荣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这时候他又听见一声接着一声的婴儿啼哭声,而且哭声越来越大,恍若就贴着他的耳边。

荣伟脸说着想辩解几句掩饰脸上的的难堪,“我真的听见有小孩子在哭。”

“荣伟,你不会出现幻觉了吧?我什么都没听到。”

“最近太累了,睡吧。”说完这句话耳边的哭声也消失了。可是女人还是不甘心的抚摸着他的胸膛,荣伟刚要有所反映婴儿的啼哭就声又响起来。

“邪了门了。”

“最近真是太累了。”

嘟囔了几句,他不再说话就转过身去睡了。

自那以后,荣伟只要碰女人,便会听见婴儿啼哭。

陆葭第一次见到荣伟的时候,是在簋街那个胡叔的餐馆,那时候荣伟还是个谈吐正常的人。

“江大师,您在潘家园这一片儿是有名的大师,您得帮我啊。”

“直接说正题吧。”

“江大师,这事说来话长,我这传宗接代的事都靠您老了。”

“别,我还年轻。有事赶紧说,不说我走了啊,我‘老人家’还忙。”语气重点强调了一下“老人家”

江浩的墨镜下扬了扬眉毛,说话的时候嘴角上边的八字胡都在跟着动。

“大师,大师我说。”说着他瞟了一眼陆葭,“大师,这小妹子.....”

“唔,这是我徒弟,丫头,去给师傅买包烟。”

“喔”陆葭掀起门帘就起身出去。

几分钟过后,听完荣伟的叙述,问道:

“那你们只要‘那个’的时候,就能听见?还是有时间限制,比如白天还是晚上?”

“不分时间,只要‘那个’就会听见。”

“地点呢?除了你家以外?”

“什么地方都一样,只要我‘那个’就能听见。可是别人却听不见,我怀疑我撞邪了。”

“只是听见也没事啊,男人吗,你该干嘛干嘛呗。”

“话虽这么说,可是.....可是....”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说出来?比如亏心事?”

“没有,绝对没有。”

“没有你就先回去吧,这个符贴身带着,别人介绍你来的就打个折,收你四千。记住别沾水啊,还有把帐结了。”

“四千?这么贵啊?”

“贵?别人八千呢,这是熟人介绍给你打了五折的,不要拉倒。”

“要、要,谢谢江大师。”荣伟一边感谢,一边迫不及待的将符呆在了脖子上并塞进衣领内。

荣伟出门的时候,陆葭这时候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包烟,江浩一边说着,边给小徒弟加了一块肉,同时把荣伟放在桌子上的买符钱揣进兜里。

“师傅,那人怎么了,为啥要那个人买单?”

“那个人啊?额头平宽,一看就是奸商,比如马什么就是典型。他不买谁买啊?师傅的钱要留着给丫头攒嫁妆呢。过不了多久他还会回来找我,看他印堂发黑,是被冤鬼缠上了。”

“师傅,那您怎么让他走了?”

“丫头,师傅只是算卦的,不是菩萨。那符虽然能保他一时却不能保他一世。你要记得干咱们这行有个规矩:就是雇主问,我们可以解答;雇主不问,我们不能说;雇主不说的,我们也不能问。”

“丫头,你以后要继承师傅衣钵的,千万要记住:记住干咱们这行一定不能多管闲事。”

江浩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往出弹着撕开包装盒里的一只烟。

“污染环境。”陆葭一把按住烟盒。

荣伟自然不知道江浩师徒二人背后所言。自打连续几次“不行”以后,嫌那女人黏人,总是勾引着他体内那把*它偏偏又无能为力,就干脆让那女人搬出去住了。

这晚从簋街回来以后,对大师倾吐了一番,加上江浩说的“暂时没事”心里觉得轻松了很多,守着空荡荡屋子独自空床也很快入睡了。

睡着睡着,感觉枕边冰凉,好像有一只熟悉的手在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呼吸间似轻语呢喃。他往那只手出拱了拱,把脸埋在那只手臂处。

这时候,他感觉到那只冰凉沁骨的手臂上流出了什么黏腻腻的东西黏在他的脸上。他伸手抹了一把,一股腥味儿冲入鼻孔。即使沉睡中荣伟也觉得不太舒服,他转了个身,摸到一个肉球,黏糊糊的头球......

“不对!”

那在不停蠕动的肉球使荣伟的睡意惊醒了一半,他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灯,看到墙上、床单上、到处是红彤彤的一片,他吓了一跳之后略微懂了口气,是灯,刚才原来是在做梦。

紧接着神经又绷紧了:

“灯?红色的灯?家里并没有安装红色的灯。”

荣伟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滴答...”

在这寂静的午夜,水滴掉落的清晰的声音直接敲打着荣伟的耳膜。他寻找着声音的源头,顺着光线往上看,看到平时白色的床头灯上面蒙了一层红色。

天花板上,悬挂着一只细长、白皙的手,一颗颗殷红的血珠正沿着手腕处一根细细的红线末端滚落,不偏不倚,正好滴在床头灯上,又沿着床头灯往下滑落,在那层蒙了红色的灯上面划过的地方,又出现道血痕。

那手腕处的血珠好像知道荣伟在看着这一幕一样,加速了血液流动,由一颗颗血珠变成了一道红色的细线,接着细线变成粗线流下来,越来越快,血线打在红灯上,溅起的血花溅在了荣伟的脸颊,触感冰凉。

荣伟恐惧的心脏都要蹦出来,偏偏好像有人在背后紧紧按住他的肩膀,他躺在那,只能看着那只手腕留下来的鲜血越来越多,慢慢的快没过他的床,怎么也流不完一样,眼看快淹没了,他想呼救,却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怎么也叫不出声音。

荣伟可以清晰的感觉得到冰凉的血液没过了自己的的脚面,胳膊、耳朵、脸颊.....

“要死了么……”

绝望慢慢笼罩了荣伟的内心。

“咳咳....”

就在血液淹没了他的脸颊,他终于从这场窒息中挣脱,他睁开眼,黑洞洞的房间,天花板,床头灯的位置到处一片黑暗。

“得救了。”他长长出了一口气。

“原来是梦。”

但是荣伟还没从那场梦中平复好内心,摸了一下胸前的符还在,这才放下心来。想到刚才的梦,他愣是不敢开灯,宛如那灯盘踞了一条随时可能会对他发起攻击的毒蛇。

“既然有了符,应该听不见那该死哭声了。在这空房子里居然做这种噩梦,最近真是太累了。该让那个女人回来好好放松一下了。”

十一章 怀孕的岳小汐

好久之后,荣伟身上的冷汗终于慢慢消退,背后的褥子被汗水溻湿了一大片。荣伟幻想着那个女人回来,自己的状态会好起来,这样想着,整个人身体也不那么僵硬了。

荣伟的那个女人,也是一段故事。遇见荣伟之前是有个已经谈婚论嫁的男朋友的,谁知道怎么被荣伟勾搭上了,不仅那女人男友分了手,荣伟也和自己老婆离了婚,具体细节陆葭也是后来才知。

陆葭第二次见到荣伟,是在荣伟家里。这一次荣伟明显和上次不一样。青黑色的右眼圈泛着死气,深陷的两只眼睛有些空洞无神、如果不是荣伟突然睁圆了眼睛,瞳孔缩小,抓着江浩的手臂语无伦次的说些什么,陆葭不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灵魂脱了壳。

“江大师、江大师、那东西、那东西来了.....”荣伟指着天花板的方向,惊恐的蹲在地上,抱着江浩的大腿,江浩看着他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出言安慰:“别怕,什么都没有。”

“江大师,它就在那,就是从那出来的.....”

“别着急,慢慢说。”

“就在那.....从那里出来的,一只手....这房子,这房子我好多天不敢回来住,本来以为搬出去住就没事了,谁知道,谁知道我走在那,那东西就跟着在哪....”

见此情景,江浩皱着眉头问道:“我不是给过你一个符么?不起作用?”

“符?对,符。江大师你再给我一个,四千是吧?我给你钱,给你钱,你再给我一个,不不不,给我十个,我要十个。我给你拿钱。”

荣伟仿佛看到救星一般,眼睛一亮,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就开始在抽屉里找钱。陆葭看到荣伟拿着一摞钱出来不禁感慨:

“原来有钱人的钱,都放在抽屉里的。”

荣伟把钱塞进江浩怀里,一边激动的抓住江浩的手臂,看江浩皱起的眉头就知道被抓的生疼:

“江大师,不够我还有。给我符,我要符。”

江浩把钱放找旁边的桌子上,找了个椅子慢悠悠坐下来。“你先说怎么回事,那个符怎么会不起作用?”

荣伟又回忆了一下近日来发生的事。

那日荣伟与江浩分开以后,迫不及待的想试试是不是真的从此又可以恢复花花公子生活了,于是当晚就与那位搬出去的女子一番欢愉。荣伟发现果真有效,真的没再听见那厌憎的婴儿啼哭,恢复了男人雄风的荣伟于是更加肆无忌惮花天酒地了。

一次生意上的应酬之后,合作的伙伴给他找了个漂亮的妹子,那妹子漂亮啊,皮肤白的跟白瓷娃娃似的。可是如果江浩此刻在这就会发现这女子很眼熟,正是那天晚上陆葭解封了镇魂铃的当晚,与他在床上颠鸾倒凤的那位女子。

荣伟与那女人一番之后,女人发现了他胸前用一块红布包裹成三角形的挂件,就伸手去摘:

“这是什么?”

“别动,这里面是符,保平安的。”

“真是的,和我在一起还要担心平安,摘下来吧。”

“大师说不能摘,那可是大师。”

“不摘就不摘,看你紧张的。去洗个澡吧臭死了。”

荣伟抗拒不了黏在自己身上妖媚女人的诱惑,就这样*黏腻着进了浴室。荣伟刚要摘下符放在一处干爽地方,女人格格笑着打开了花洒,水直接喷洒下来淋在了二人身上,当然也包括胸前那符。

“完了,大师说不能沾水。”

“哎呀,没关系啦,你看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呢么?明天晾干了再带上呗。”

“是啊……只能这样了。”

但是两个人都没看到,卫生间下水道出水口处,慢慢爬出几根黑色的毛发状物质。

意犹未尽的荣伟被禁欲了两个月,终于解放了,连续几次威几次到天亮,更加空虚的荣伟给那妖媚的女子一叠钱打发她离去。就在当天晚上,荣伟又陷入了梦魇。

寻欢作乐了一晚,第二天荣伟将女友接了家里。小别胜新婚,二人避免不了又是轻诉离别情话。意外的是,女友小汐告诉自己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

“荣伟,我怀孕了,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呐?”

“小汐你说的是真的?什么时候的事?男孩女孩?”

“真的,医生不让问男孩女孩,只说说B超显示孕周说两个月了呢。”

“哈哈哈,我有儿子了!”

“不一定是儿子呢,万一是女儿呢?”

“一准是个儿子,得像我。”

兴奋之余仍然疲惫不堪的荣伟告诉她会尽快完婚之后早早沉沉入睡。

这晚荣伟又梦到那只白皙的手臂,这一次那只手臂从天花板里面慢慢伸出来,越伸越长一直延伸到可以到轻轻抚摸着的脸颊,宛如爱人一般温柔。

“舒湄....”荣伟呓语着。

可这声呢喃,却好像召唤了黑暗处的未知生灵.....

荣伟讲述到这里的时候,语言越来越激动:

“小汐,小汐很奇怪,江大师你看看,你帮她看看。”

荣伟拿钥匙打开了一扇卧室的门,从门口就可以看见一个女人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奇怪的是,女人的高高隆起的腹部看上去足有七八月的孕妇形态,隐隐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还在里面蠕动。

荣伟躲在江浩身后:

“江大师你看,你看,小汐告诉我怀孕到现在,才过了一个多月,当时她说超声波显示孕周只有两个月,现在,现在,现在那个东西长得也太快了。这肯定不是我的种,小汐怎么会染上了这个东西?”

“你没带她医院看看么?”

“看了,医生也做B超显示,胎儿已经有八个月了,而且一切良好。很快就要出生了,您看这个样子,怎么良好?我不会让她生下来,不能让她生下来,谁知道会出来一个什么鬼东西!

我要让小汐拿掉它,小汐像发疯了一样死活不肯,没办法我拖她去医院,她将我的手臂都抓破了,江大师你知道吗?我又听到了那该死的婴儿啼哭!就在小汐的肚子里。而且,医生也不相信我说的,说胎儿发育一切良好,不同意拿出来。”

荣伟与江浩的对话期间,陆葭看到了身体颤抖的荣伟的脸上,只有恐惧,没有一丝对爱人的怜悯。

江浩看着言语断断续续的荣伟青黑的的右眼眶,瞥了一眼墙角,拿出笔在纸上迅速的画了什么东西贴在荣伟的百会穴。江浩扭过头对陆葭说:

“丫头,看仔细了。”

陆葭隐约看到了一团薄薄的白雾从墙角飞过来,慢慢的聚集在荣伟头顶百会穴处,然后从荣威的头完全的进入,陆葭一瞬间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荣伟灵魂里缺失的什么东西被师傅找回来了。

荣伟发呆了片刻之后,眼神定了定,问道:

“江大师,刚才发生什么了?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我身体里,感觉没那么冷了。”

十二章 舒湄的遗愿

舒湄死后,荣伟急于卖掉房子,但是死了人这个事,很快就上了新闻,所以这房子一直没卖掉。

鸠占鹊巢的小汐享受着胜利的喜悦,并没有打算搬出去,而是找了和尚道士在这屋子里做了一番事法之后就顺理成章地住了进来。

本来荣伟对舒湄还心怀愧疚,只是工作忙起来,再加上小汐这个美娇娃的陪伴,荣伟慢慢就不太在意这个事了。一直到后来听见婴儿的啼哭,闹鬼事件愈演愈烈。

直至今日,荣伟将这些事都讲述出来,长长出了一口气,他正的人瘫软在椅子上:

“江大师,我这几年做生意混的风生水起,虽然有些钱来的不太明白,但是,我知道我对不起舒湄。对不起舒湄,对不起舒湄....”

荣伟已经泣不成声。

江浩看到荣伟的表情,却讥讽的说道:

“对不起?恐怕事情再重新来一次,你还会如此吧?听说某位富商的女儿爱上一位有妇之夫,还逼死了原配,此事现在B市恐怕无所不知不人不晓了。”

“江大师...我....”荣伟沉默了下去,彻底的低下了头。

好半天,他想起什么又重新抬起头:“江大师,这闹鬼事件和舒湄有关系么?”

“荣先生,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你和那位富商的女儿的私生活也与我无关,我也不想管;我呢,只负责捉鬼。现在你所描述的那只天花板伸出的手臂现在也没出来,等天黑了我再来吧。”

江浩说完就要走,荣伟见状马上拦在前面:

“大师您别走,我这怕的慌……我怕你一走,鬼物又出来。再说小汐肚子里的的那东西还在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爬出来了……”

“这鬼不出来,就算我是大师,在这也没用啊。我也要接别的活干,不能一直在这耗着。”

“大师您陪我,您先管我这个活儿,钱我出,都给您,这还有....”这荣伟是真吓怕了,把钱一摞子一摞子的往江浩怀里塞。江浩眼睛扫了一下陆葭,这荣伟倒也是个妙人,即刻会意:

“仙姑,麻烦您帮大师收着。”

陆葭错愕着不知怎么办才好,就那么抱着钱傻站着

“我...我怎么拿啊?”

“喔,对,怪我,仙姑莫怪,您等着。”

荣伟从柜子里抓出好几个高档皮包来,把陆葭抱着的钱塞进去:“仙姑,您拿着,您拿着。”

“别,我们这行规矩呢,是先干活后收钱。你这位小汐暂时死不了,那鬼胎时辰未到也不会出来,看看屋子里还有没有别的东西,一次性解决了。但如果遇到的主儿太厉害我们也不一定管得了。”

陆葭听课师傅的话,赶紧如释重负的把包放在桌子上。

“丫头,拿出你的罗盘来。”

“哪个罗盘?”

“你胡叔给你的那个。这老家伙真是偏心眼儿,我跟他要好几次都不给。”

“喔。”

“拿好,先放平,不干净的东西会让罗盘左右摆动晃动,坐北朝南,朝南,对,你看之转了吧?”

“指针自转,有异物!”陆葭马上回答师傅的话。

“对,指针往哪转就跟着走。”

“跟着走啊,怎么不走了?”

“师傅没法走了。它不转了。”

“不转了?找到了?在哪呢?”江浩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顺着陆葭的声音位置走过去。

“师傅,我找不到。”陆葭拿着罗盘站在卫生间的一角,指针确实不转了,但是在剧烈地颤动。江浩见状,急呵道:

“丫头退后!”

陆葭站在那里仍然一动不动。

“师傅我退不了....”

…..

说话间,从卫生间那个角落的地漏里迅速的爬出一缕黑色丝状物体,顺着地板砖爬到了陆葭的腿上,紧接着越来越多缠绕在陆葭的腿上。

“师傅,师傅我怕....”

陆葭声音带着哭腔,抱着罗盘一动不敢动。慌乱间,她拿着罗盘就去砸那些黑丝,被罗盘碰到之后,那些黑丝迅速被弹开。但是那些东西也没就此放弃,而是如五十条细蛇一样盘踞在陆葭周围。

“冤有头债有主,妖孽不要伤及无辜,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那些黑丝恍若听懂了一般,拧成了两缕粗黑的绳子,从陆葭的身体两边如蟒蛇一般爬行着飞窜出去,途中还绕过了江浩。

“师傅,那是什么东西?”

“死人的头发。”

“不对,荣伟还在客厅里。”

江浩刚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一个箭步返回客厅,看到荣伟已经被两根粗黑的绳子勒紧了脖颈,脸色憋的紫青。

江浩来不及多想,扔出两张黄符,打在那团黑丝上,符咒燃烧冒出两缕烟雾,同时那些头发也似受了伤,迅速散开。然后灵巧的比猫还快的速度爬上了天花板,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咳咳....大师,大师,刚才那是什么东西?”眼冒金星的人荣伟劫后余生的摸着自己的喉咙。

“死人的头发。”

“抓住了吗?”

“让它跑了。”

“跑哪去了?大师,不能放它跑啊,大师我求你了,一定要抓住它,不然它还会回来害我的。”

荣伟跪在地上抱着江浩的大腿哭着喊。

“嘘”

江浩将食指放在唇边,另一只手指了指天花板,荣伟顺着江浩手指的方向,看到腕间系着一根红线的手正从天花板处,就在那死人头发消失的地方慢慢的伸出来,伸出来....

“舒......湄....”

荣伟整个人僵硬了,一动不动。他认得手腕上的那根红线,他怎么会忘呢?

那只手,轻轻的抚摸着荣伟的面颊,犹如爱人一般温柔.....

“舒湄.....我对不起你....”荣伟的眼中流出了两行泪水,“我不知道你有了孩子.....”

江浩刚要扔出符咒,一个声音响在了荣伟的背后:

“知道了又如何呢?你选择了金钱和背叛,而我走向了毁灭……荣伟,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

小汐站在荣伟的背后,之后后的看着荣伟,声音低沉而幽咽。那声音是小汐,又不是小汐。

“舒湄,你是舒湄?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它在呀……好好的呢....”

“小汐”温柔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像极了一个慈爱的母亲“宝贝乖哦,一会你就出来了,很快呢……让你看看你爸爸呀……”

“小汐”肚子里的胎儿好像听懂了一般,在不同的蠕动着,荣伟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紧接着他想起江浩说的:这是个鬼胎。尖叫着:

“不、不、他不是我的孩子、他是个鬼物、你、你也不是小汐、你是那个死去的舒湄……”

“大师,快收了她、快收了她!”

“荣伟,你看呐,你爱我的时候,这跟红丝结还在呢,‘你我相约到百年’你还记得吗?现在还没到一百年,我要带你一起走啊……”

“小汐”的头发越来越长,一如之前地漏里钻出的那些头发一般诡异,它们在朝着荣伟的方向慢慢的爬过来。

“不,我不想死,江大师、江大师、江大师!!!”

江浩叹了一口气。扔出了八张符箓按照八卦的方位排列在“小汐周围。”

“怨魂舒湄,既然已经离开,又何必再回来呢?有什么临终遗言说罢?”

“荣伟,它真的是我们的孩子啊……红丝结、红丝结....”

“小汐”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睛里流出两串血泪,在她惨白色的脸上留下两条血线。

随着符箓的燃烧,小汐的身上泛起一层青烟,慢慢消失在了空气中。

“尘归尘,土归土。”江浩叹了口气。

十三章 子母鬼

空气寂静了。

几乎同时,尖锐的嘶叫声音又打破了刚刚平静下来的空气。“小汐”捂着肚子蹲了下来,她腹部有什么东西在挣扎遇出。

“子母鬼!不能让鬼婴出来!”

江浩大吃一惊,居然把小的忘了。他本来既想保全小汐仅有的一口气,又想在不伤害小汐身体的情况下祛除鬼胎。

“伏魔阵!出!”可是,伏魔阵这一次不仅没有起任何作用,反而加速了小汐腹部鬼物感受到了危机一般加快了的动作,“赤啦!”一声、还有咀嚼东西的声音,小汐肚子里的那个东西破腹而出了。小汐却完全感觉不到疼没有任何反应一般,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肚子:

“我们的孩子,终于.....出世了……”“小汐”手上一根断了的红线应声掉落在地上。

那鬼婴尖利的嘶叫着,喉咙里根本不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嘶鸣,不知是不是在哀悼刚刚消散的的母亲魂魄。

它明显不敢去攻击江浩,于是选择了距离它最近的陆葭,一个闪电般扑在陆葭背上,陆葭吃痛的叫起来:“啊.....师傅,疼....”

江浩和荣伟同时转过去,看到陆葭肩膀上趴着一团血肉模糊的小东西,仔细看去它像人又不像人,更像个猴子。

它嘴里咀嚼东西的时候露出两排又尖又细密的牙齿;龇牙咧嘴的示威之时,长长的舌头露在外面还滴着鲜血,江浩看到它嘴里滴出的血和陆葭肩膀上被撕开的伤口,顿时怒气攻心,可是刚扔出去的一张蓝符还没打在那归婴身上,鬼婴就调转了方向,飞离陆葭肩膀的时候还狠狠的顺势抓了一爪子带起了一片血肉。

鬼婴下一个目标就转到了荣伟身上,荣伟一哆嗦,心道仙姑都没逃脱,自己肯定死定了。

鬼婴刚跳到荣伟手臂上,江浩准备再扔出一张蓝符,鬼婴躲避俘虏跳转到身前,把荣伟的手臂又抓出五道血痕。接着由于惯性从他的胸前一枝滑落到地面,荣伟的衣服整个被撕成了碎条,惨叫着整个人捂着下体蜷缩在地上滚来滚去,光是听着他那凄厉的叫声就使人不敢去猜想,他到底正在经历着怎样的痛苦。

“这么个小东西你都抓不住?江浩,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说话间鬼婴已经被人拎着后颈悬在半空中,任它怎么龇牙咧嘴的“吱吱”四只爪子锋利无比却毫无用处的在空气中乱刨着。

手的主人叫吴形,陆葭还记得那个清秀小哥。当他看到陆葭肩头被撕裂的伤口不仅皱了一下眉头:

“那位大人说过:‘希望阴司无怨鬼,人间少怨人。’这个人不人妖不妖鬼不鬼的小东西,还是别存在于这世上了。”

说话间吴形便拎着鬼婴的手心里燃起一团火苗将鬼婴包裹在其中。很快鬼婴被烧成了一小块焦炭。吴形嫌弃的这块焦炭随手扔到窗外。

江浩阴阳怪气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啧啧,吴形,一个小小鬼婴居然会麻烦您老动用真火焚烧,不知道是这小家伙的幸运还是不幸呢?”

空气中“小汐”破腹带来的的血腥味儿、血肉的烧焦味儿、荣伟因为惊吓尿裤子掺杂着鬼婴造成的的味道、下水道反上来臭味儿......混杂在一起加上刚才的画面,陆葭的胃一阵翻江倒海的忍不住开始呕吐出来,然而,除了胃黏液之外什么都没吐出来。陆葭这时才明白师傅早上为什么说不要吃饭。

“报警吧?”陆葭看着倒在地上的早已经没了呼吸的岳小汐还有已经被吴形打晕过去的荣伟,犹豫的着说道。

“报警?丫头呀,咱们这行是不能见光的。警察会相信这一切?”

“师傅,那你说怎么办?”

“那边有位大人物啊。”江浩斜着眼睛眼睛瞥了一下吴形,示意陆葭问他。

“那个……吴形……大人,这个‘小汐’还有的救么?”

吴形听到“吴形大人”四个字时候,嘴角抽动了两下,冷冷的说:

“没救。”

“可是,可是进屋子的时候,我看见她还在喘气的。”

“她阳寿已尽,毁人姻缘、又间接构成舒湄死亡,等于欠了两条人命。你看见的喘气儿那也只是鬼婴在她身体里用鬼气吊着的,她早就和死人无异。今天她死于非命乃是因果报应。”

正说着,门外两个身着黑白衣服的阴差就拿着锁链进了门,见到吴形刚要打招呼“判……”看到了吴形往他们俩这看了一眼就改了口“您也在,下官来此只是按生死簿来捉拿岳小汐鬼魂。”

“岳小汐,你阳寿已尽,跟我们走吧。”黑白二世晃动着锁链,从岳小汐体内拘出一个模糊的鬼魂。

“这一对露水鸳鸯,孽镜台前都免不了一番酷刑。人类总是如此薄情。”一瞬间,陆葭怀疑自己出现了错觉,他看到了一丝落寞和痛楚在吴形眼 中一闪即逝。

紧接着吴形恢复了正常的冷漠:“陆家的孩子,再这样跟着你那位懦弱的师傅不学无术下去,你将性命难保。”

当吴形说到“懦弱”两个字,一向乐观的江浩也沉默不语了。

“那不是懦弱,是为了大局。即便事情倒退,当年之事或许仍旧无二选择吧。”

“大局,就是牺牲某个人?或者说是,某些人?”

“随你怎么说吧。”

“师傅,你们在说什么?”

“别当着孩子面说这些了,处理一下这里。吴形,交给你了。”

江浩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伞打开,师徒二人的身影即可消失在吴形的视线内。

“又是法宝,除了靠法宝和符箓,你们陆家就没几个人有真本事。”吴形挥了一下手,不知道他对这里做了什么空间发生了扭曲,他们三人曾经出现的痕迹全部被抹去,再看地上躺着的岳小汐早已经是一个死人。

紧接着,吴形也消失在这个空间内。

在他们都消失之后,一个黑影在荣伟的窗外慢慢落下,捡起吴形扔掉的那块焦炭,沙哑的声音自言自语:

“居然惊动了他,看来对这陆家丫头动手有些麻烦了,虽然让这个刚成型的子母鬼被打散,好在这个东西到手了,难得遇到神明真火,嘿嘿嘿……又多了一粒丹.....”

第二天早晨,陆葭躺在沙发上刷着手机看新闻,这样的一则消息上了头条:“ B市富豪荣伟神经失常自残虐杀怀孕妻案....”

“师傅,你为什么没拿他的钱呢?”

江浩当然知道“他在”指的是谁,于是回答:

“丫头,有的钱可以赚,有的钱不能拿。昨天的案例已经出了人命,岳小汐死于因果报应,这个因果我不能沾染,没完成任务当然不能拿钱。”

陆葭第一次看到师傅这么认真的说话,“可是最后,厉鬼不都除掉了么?”

“丫头,你在怪师傅没赚到钱吗?”

“不是的师傅,我只是在想以后。”

“丫头,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行事准则,尤其是我们术士,不能做违背良心、或者不守信用动事;不能用术数害人,也不能无端沾染因果。

丫头你要记得,有一天你会拥有比任何人都强大的力量,当你收掉一个鬼魂,无论是善是恶,都要去尊重他们,听一听他们的最后夙愿,可能在未来这会使你疲惫不堪,但是你注定要走这条路的,这就是你要背负的命运。我们都是被命运玩弄的木偶,谁也逃不掉。”

唠唠叨叨的江浩说到最后的语气有些哀伤。陆葭从未见过这样的江浩,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好岔开话题:

“师傅,我想学术数,你能教我对吗?”

“丫头怎么想学术数了?”

“那个舒湄,很可怜。”

“是啊。”江浩叹了口气“可是丫头,术士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江浩摸了摸陆葭的头,这才发现,靠在自己身上的陆葭,身高已经到自己胸前了,他的丫头真的长大了,已经不再是那个整天拉着自己衣角的小孩子了。

十四章 工地命案

五月的丹东清晨空气有些凉,江边上一个男子坐在草丛中正在钓鱼。

忽然钓线往下猛坠,男子心知是大鱼不舍得让他脱钩,用力的往回拖,钓竿已经被弯成了半圆形弧线。男子也较上了劲,被水里的大鱼拖向水边。男子正在犹豫放开鱼竿,忽然水里的鱼猛的一个劲道将岸上的人甩到了水里,紧接着男子沉下水中。

过了一会,男子浑身湿漉漉的游上了岸。

……

要说江浩这些年在潘家园混的是风生水起,平日里大大小小的生意不断,也算声名远播了。因为自打上次荣伟的案子过去之后,陆葭一直郁郁不乐。

平日里对自己这个徒弟性子喜好早就了如指掌,拿吃的诱惑这吃货徒弟的路线准没错,比如这鸭绿江的水产极其鲜美可是远近闻名。江浩见她这半死不活的状态,就提出带她一起去丹东吃海鲜,果然这姑娘听了之后眼睛睁亮。

出发之前,陆葭将老猫墨雪放在三人画室托七七和周默照料,絮絮叨叨的说着怎么添水加粮,然后在江浩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之后,才舍不得儿子一般磨磨蹭蹭的离开。

到楼下打开车门发现副驾位置坐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扑克脸吴形,愣了一下之后就自动坐到了车后排位置去。

从帝都到丹东一路上果真风景秀丽,两侧的山峦连绵起伏。音箱里凤凰传奇高亢的歌声一直不断,江浩的电话也一直没断。

“喂,浩哥?到哪啦?快啦?啊那到了给我打电话啊,兄弟我等着呢。”

江浩开车的过程中开着蓝牙耳机外放,整个车厢都听到电话另一端震耳欲聋的急切嗓音,于是江浩略微尴尬的笑了笑就关了免提。

“你别着急啊,这车就这速度,我也不能飞不是?啥?出人命了啊?那你不早说!昨晚的事,那工人咋处理了?在医院呢?好我知道了,我尽快啊!听我的你那工地先别乱动。”

江浩挂了电话踩了一脚油门,油表的指针开始迅速的晃。

“就知道老头子不会没事带我出来玩。”陆葭嘟囔了一声躺在后面座椅上就睡觉去了。

而江浩和吴形两个人换着开车也走了八个多小时才到丹东。车停在一处宾馆门口,一个瘦高个子的男人在那等候了,这会都五点了,四个人就近找了个饭馆吃饭。

“浩哥,虽说就近吃点儿,可陶老板这家店还真不是随便能找到的,跟你说,味道最正。”

黄老板一边说着一边挑开门帘把三人让进饭馆里。别说这小店生意还真不错,才五点钟就已经有好几桌人了。四人分宾主落座之后,正说话间一个漂亮的老板娘就端着一盘子毛豆挑了帘子进来。

“呀,黄老板啊,可是好久都没来了,最近您生意好像挺忙的?这几位您外地来的朋友?”老板娘一边笑着一边将毛豆放在桌子上,又转身出去拿了个铁盆进来。

“想吃啥尽管说,我招待。”老板娘不仅爽快劲儿倒是尽显东北妹子的豪爽,连声音听上去都无比的舒服,陆葭打量了一下这老板娘,“漂亮”是所能想出来的唯一词语。气质上看着三十岁年龄女人所带有的稳重,皮肤却如江南女子那般水嫩的都好像能掐出水来一般。

“真漂亮……”陆葭呆呆的说。

“小丫头你小心点那哈喇子。”江浩看着陆葭这样子,“丫头,想吃什么就点。”江浩这几年是越发的发福了,圆乎乎的娃娃脸上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现在被挤的更有神了。

“喔,你们点吧。”陆葭还没回过神来,心里就在懊恼“怎么人家能长得这么好看呢……”这时候一个不大顺耳的声音又出现了:“你就长这黄花菜的样儿了,别想了。”吴形把菜谱往回一推,眼睛没看陆葭,好像“黄花菜”与他无关,只是看着江浩说:“我不吃。”

“菜可以不吃,但是酒必须得喝。”说完从温壶里拿出烧酒瓶子给旁边的吴形倒酒的时候顺势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酒后才能打听消息。”

吴形虽然不情愿但是觉得江浩说的也有些道理,于是也没反对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直皱眉头。

“哈哈,地道的烧酒,够劲儿吧?”说话的是黄老板,这还真是生意人估计平时没少在酒桌上谈生意。三人这酒刚下去一轮,黄老板就打开了话匣子:“浩哥,千里迢迢地找你来,是请你帮个忙,我最近手头上有几个工程,这个....其中有一个吧……”

说到这,黄老板压死了声音把头凑过来,也没避讳吴形就小声说“我上个月接了个工程,就是拆迁一个破塔,不是那啥嘛城市扩建,那个地儿位置挺好,打算给他推了重新建个高档小区,丹东这部旅游城市扶持经济么,我想正好盖个度假村.....”

“嗯嗯,这挺好啊。”江浩也不着急,打着哈哈往自己那只顾着吃毛豆的徒弟盘子里夹菜“丫头,这丹东的黄蚬子这季节可是最嫩的,别在那剥毛豆了,一会装毛豆皮的铁盆都被你装满了。”

“喔。”陆葭放下毛豆擦了擦手刚拿起筷子就看见江浩又夹了只虾爬子过来:“丫头,这丹东五月的虾爬子也是远近闻名的,赶紧尝尝。”

黄老板一看江浩这对自己漫不经心的样子,就换了话题:“浩哥,你说我干房地产这么久了,邪门事也遇见的不少,绿竹花苑都没这样。这回可是个硬茬子。”

“只要是茬子,哪有不硬的?直接说吧这回到底又咋了?不是你等会,你刚才说拆个塔,别是广济塔吧?”江浩说完,又倒了一杯烧酒给黄老板。

“别以为我不知道,广济塔可不是一般的地儿,那块我也摆不了。”江浩说完刚拿起的酒杯又放下这下黄老板脸色就变了。

“浩哥,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绿竹花园的事还是你帮着办的,你摆不了谁还能?”黄老板也言语有几分激动:“浩哥,咱们不差钱,我给你说是咋回事。”

黄老板是省里的一个大地产商,刚才他说的绿竹花苑是一块很便宜的地皮,当年卖不出去是因为绿竹花苑的地基下面是那个年代日军侵华时候留下的万人坑。所以绿竹花苑是个坟场春城所有人都知道。也是黄老板有眼光,以极低的价格拿到了这块地,并建了个高档小区绿竹花苑。

可是刚开始,这绿竹花苑据说闹鬼不断,房子里面的睡觉工人会在早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扔在了小区外面;还没开盘的时候就能看见楼道里半夜灯火辉煌的还有麻声音;也有不信邪的,把门锁上,第二天醒了发现自己被绳子绑上.......但是绿竹花苑的共同特点就是并没有命案。

这次输了人命,江浩笃定黄老板一定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如果黄老板不能把事说清楚,这饭他也不想吃了。

十五章 初探广济塔

黄老板喘了口气,接着说,挖掘机在推广济塔外面的围墙时候,大白天就听到里面有哭声,广济塔早就封死了,里面怎么会有人?但是黄老板是见过大风浪的人了,哪里会在乎这个?就去坚持要推,要不然这两个月的钱就别给了。

司机没办法啊,他的工资在老板手里,老板怕他们不听话还多压一个月工资,算下来两个月工资一万块钱呢,一家老小指着他养活呢。于是这个司机就硬着头皮干了。

结果还没砸到墙呢,司机就直挺挺的倒那了。虽然一刻也没耽误的送医院也还是没抢救过来,尸体到现在都在医院的停尸间放着呢。

即使出了这个事,黄老板还是没放弃拆迁广济塔。于是他想到了以前绿竹花苑时候帮自己平事儿的江浩。这就连忽悠带骗的把江浩从帝都弄了过来。

江浩听了这些话之后笑了笑,“哥们儿,咱们不是一天认识了。还有什么反常的事别藏着,一次性都说了。”黄老板想了想,“还真没有了,就这个事。虽然家属也给了补偿,但是现在也没有司机干开挖机机拆广济塔了”

“真没有?”江浩眼睛闪着精光盯着黄老足足好几秒,看的黄老板很是不自在。“黄老板,这几年没见,你可是瘦了不少啊?减肥了?”说完江浩从烟盒里弹出一只烟来,吸了一口之后看了一眼吴形:“这样吧,一会我们去看看?”

吴形没任何表情,江浩就当他是默认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聊到这时候,已经八点半了,“丫头,走吧。”江浩拍了一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趴桌子上睡着了的陆葭随后四人就出了门。

“月黑风高,还真是个适合见鬼的好天气。”江浩扬了扬眉毛,抬起头看向夜空。黑暗中即使看不见路葭也知道他在笑。

“丫头,你探路吧。”陆葭心里就在嘀咕了一句“就知道没好事。”但是又不能说不去,谁让学术数这个事儿是自己主动提出来的呢?

江浩却像在陆葭的肚子了安了蛔虫一样接了一句:“丫头你不用怕,这不有师傅在。”听到旁边的冷哼又加上一句“还有吴形给你坐镇呢么。”陆葭小声说了个老狐狸”掩饰刚才的腹诽。

到了广济塔附近,陆葭掏出罗盘,听着指针的声音。不得不说封印被揭开之后的陆葭还真展现出了术士的天赋,经过短短两个月盲眼练习听声辨位,掉在地上的针都能听到了。

江浩为了锻炼陆葭的实战,没有让黄老板引路而让陆葭罗盘探路,既练习她和罗盘寻物辩位的准确性和契合度,又提高她在黑暗之中行动的感知力。

确定了位置,找到了大门,这时候还真的隐隐约约听到塔里面的哭声。“几位神仙,我就不跟你们进去了吧。”黄老板站在门外好几米远的地方不肯靠近,只等江浩一声“啊,哥们儿你回去吧。”便撒腿就跑呢。

“丫头,在外面看,先找里面进去之后的生门。然后记住这个格局。”见江浩没有理会自己,黄老板慢慢退后几步,然后消失于夜色。

大门当然是锁着的。因为所有丹东市民都知道这里经常出灵异事件,也不知道当地有关部门想把这里拆了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三人跳进大门之后,最后一个慢腾腾从墙上跳下来的江浩就知道自己此次有些托大了。广济塔的围墙里面和外面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只能用黑暗来形容,窒息的黑暗。

“丫头,再找一次生门”江浩这个师傅也真是够格,这个时候了,仍然知道自己不能慌。

“师傅,找不到。”江浩拉着陆葭,感觉到陆葭拿着那个胡叔给他的宝贝罗盘的手在抖,不,不是陆葭在抖,是罗盘在抖。

和江浩什么都听不到不一样,陆葭的耳边有着各种声音掺杂在一起的生意,好像电影里的音频错发生乱一样细碎而又分不清是什么。

“丫头,不怕啊。师傅在呢。”江浩在陆葭的左手心里迅速的画了几下,陆葭顿时觉得周围安静了。“师傅,刚才怎么了?”

“这围墙是一个阵法,围墙里的磁场和外面不一样,所以你看到的生门和外面看到的生门也不一样。不要用眼睛用心去看。丫头你现在在心里自己默念清心咒试试。”江浩又转过头去问吴形“找到了么?”

“哼,怕是已经来了。”感觉到着塔上空排山倒海而来的雾气漩涡,吴形一声冷哼。

大门当然是锁着的。因为所有丹东市民都知道这里经常出灵异事件,也不知道当地有关部门想把这里拆了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三人跳进大门之后,最后一个慢腾腾从墙上跳下来的江浩就知道自己此次有些托大了。广济塔的围墙里面和外面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只能用黑暗来形容,窒息的黑暗。

“丫头,再找一次生门”江浩这个师傅也真是够格,这个时候了,仍然知道自己不能慌。

“师傅,找不到。”江浩拉着陆葭,感觉到陆葭拿着那个胡叔给他的宝贝罗盘的手在抖,不,不是陆葭在抖,是罗盘在抖。

和江浩什么都听不到不一样,陆葭的耳边有着各种声音掺杂在一起的生意,好像电影里的音频错发生乱一样细碎而又分不清是什么。

“丫头,不怕啊。师傅在呢。”江浩在陆葭的左手心里迅速的画了几下,陆葭顿时觉得周围安静了。“师傅,刚才怎么了?”

“这围墙是一个阵法,围墙里的磁场和外面不一样,所以你看到的生门和外面看到的生门也不一样。不要用眼睛用心去看。丫头你现在在心里自己默念清心咒试试。”江浩又转过头去问吴形“找到了么?”

“哼,怕是已经来了。”感觉到着塔上空排山倒海而来的雾气漩涡,吴形一声冷哼。

空中盘旋在头上的浓雾即使在黑夜之中也能感觉到窒息。在场的三个人程三角形站立。这个队形虽然看上去是互相保护对方,也等于把信任交给了对方的同时又可以单独对敌,其实看出门道的就会发现,陆葭两边的吴形和江浩刚好可以把他的死门位置占据了。

站在塔基下的吴形冷冷的站在那看着塔上方,等着黑雾之中深处的东西出来。浓雾宛如一只盯着几只渺小猎物的巨兽在上空盘旋了一会之后,就朝着三人所在这个方向扑了过来。

十六章 树心

那嘈杂又尖锐的声音在陆葭耳边再一次响起,那些声音如同有着生命一般,钻进陆葭的耳朵并顺着血管游走,最后聚集于她的心脏处,好像要将它吞噬。

陆葭从未像现在这么疼过,不止是耳朵疼、头疼、还有胸口疼、心脏处也疼的厉害。江浩听到到站在背后的陆葭呼吸起伏不定,扣紧她的脉门发现她已经气息紊乱。

“丫头。”江浩强按下紧张的心情做出淡定的语气说:“丫头,师傅在呢,你要自己挺过来。”江浩手里捏着一张符以防陆葭挺不住。

陆葭此刻陷入一处陌生的空间。

“师傅?吴形?”

她看见周围一片漆黑,也没有人回应。唯一听得见的是“咚、咚”沉重战鼓声。她寻找着声音的源头,看到泛着丹红色光晕笼罩下,鲜红色树藤交织在一起构成一片藤林。

她拨开树藤慢慢向前走并探查周围的环境,仔细看透过半透明的树藤皮还能看到藤里面流淌着的粘稠液体。最后走到交织缠绕的中心托着一个正在沉睡的女孩,宛如睡在一张树藤做的笼子内。

女孩睡的很安静,即使那些数不清的红色树藤在震颤着,因为震动频率相同衍射出来的声波叠加在了一起,于是便产生了那巨大的打鼓声都没有丝毫吵醒她的迹象。许是出于对女孩的好奇使她减轻了对这陌生环境的恐惧,不由得想一探究竟。

藤林外的风声不断,她还没走到树藤做的笼子旁边,那些墨团一般的浓雾形成的风围绕着藤林周围并保持一定距离旋转,只有少许黑雾寻找到缝隙并钻进藤林内。

见此情景,引得藤林外的黑雾有灵智一般前仆后继的扑过来。藤林内的黑雾有的碰到树藤就冒了黑烟消散,不知藤林深处何物吸引着它们,最后只剩下少许游丝仍不肯放弃探寻。

此刻渐渐靠近那树藤编制成的笼子了,她明显地感觉到越靠近藤林中心那女孩沉睡之处温度越高。

与那女孩触手可及那女孩的时候,隔着最后一层树藤她看到女孩的容貌与她几分相似,只是颜色苍白看起来虚弱,若不是有着微弱的气息,陆葭几乎以为她是一个死人。

“你....还活着么?”

当她的手碰触到那女孩的瞬间,意外发生了。之前还有些些许微弱气息的人沿着她指尖碰触的地方开始裂开,裂缝如同蜘蛛网一般细碎向身体四周扩散。顷刻间如雕像崩塌一般,尘埃四散。

陆葭不由得恼恨自己,若不是她的到来,那个女孩也不会灰飞烟灭。情况发生的太突然,她根本来不及问任何问题。这时树藤的淡红色光晕也已经暗淡下来,逐渐变成普通的枝条。藤林外面那些黑雾也知道了里面发生了变故,铺天盖地的卷紧藤林朝她扑了过来。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从这个空间拉扯出去。速度快的连她自己都没看到,刚才那女孩所化成的尘埃有一些钻进了她的身体里,隐藏在她的识海深处,并形成了一个状若沉睡着的若有若无透明人影。

“丫头,你醒了倒说句话啊?”

“醒了。都这样了,你还让她自己醒?真不是亲生的。”

.......

陆葭将一张驱邪的符箓从额头上摘了下来,收起罗盘冷冷的说:“我醒了。刚才谁把我唤醒的?”

“我不把你拉不出来,刚才进入你身体里的那些怨灵就会把你的这副肉身当作巢穴,还会互相厮杀吞噬,你就成了一个养蛊器……”

吴形还没说完,没看见陆葭怎么出手就整个身体向外倒飞出去。

“丫头!”江浩刚说了这两个字就听见冰冷的声音“你也跟着他一起滚!”接着就听见“砰”的一重物落地的声音。

陆葭径自走出来,广济塔的围墙轰然倒塌了一个缺口,在她走过去之后,那围墙自动闭合了无痕迹。但也是刚出围墙她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

陆葭醒来的时候看见江浩在旁边用刀在雕刻一把手掌大小的桃木剑。知道陆葭醒了,江浩先退后很大一步才试探着问“丫头,你醒啦?”

“嗯。”

“这回是真醒了?”

“嗯。师傅我饿。”

“这回对了,这个才是我徒弟回来了。”江浩走到陆葭床边笑嘻嘻的说:“起来,师傅带你去找好吃的。”

“她现在身体虚弱,只能喝粥。”吴形抱着胳膊靠着门口的墙壁那看着师徒二人。

陆葭对吴形这个帮了他好几次的人虽然说感激吧,但对于吴形的冷淡和一副“我不屑于你说话”的高冷范儿也说不出多好感。于是没接他的话继续问江浩:“师傅,我睡了多久了?”

“没多久,才两天。”

“都两天了,怪不得这么饿。”

江浩对这个宝贝徒弟可是有求必应,说饿了马上就找地方吃饭。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次吃饭的地儿还是上次陶老板那个饭馆儿。

陆葭昏迷这两天,江浩也没闲着,打听到这个老板娘人唤做陶姬,在这个地方独自支撑着个饭馆儿已经十年了。至于陶姬怎么来的、从哪来的没人知道。挖来挖去打听到据说这陶姬是鸭绿江对岸过来的,户口什么的都是黄老板帮着办的呢。

陶老板今天没在,黄老板的电话也没打通,三个人点了几碗清粥和素菜,江浩喝了一碗粥之后觉得肚子连底儿都没垫上,还是要了个肉菜。一边吃着一边闲聊:诶吴形,你说她是个啥东西?”

吴形当然知道江浩说的“她”是谁。喝了一口粥头都没抬回了一句:“你不是知道么?”

江浩和吴形也是老熟识了,不然这次出行之前也不会带上他。因为随手起了一卦:有惊无险。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把这尊大神带上。

江浩也没觉得尴尬继续自言自语:我这不是不确定吗?哪有你们神仙眼光准。”

“再说一遍,我不是神仙。”吴形抬起头一本正经的跟他说。

江浩赶紧换了话题:“你怎么能确定是她呢?”

“五行木,虽然我不知道为何她身上没有丝毫妖气,但是也非人非鬼。前天晚上你那徒弟陷入幻境之中的时候,我从黑雾里抓到的那段树根,已经被你做成桃木剑了。”

吴形遇到了想不通的问题,索性不去再想,继续低头喝他的粥。

十七章 镇魂塔由来

吴形说的树根,就是昨晚陆葭陷入幻境之时,为了抓到操控怨灵的主人。

那会吴形收敛了全身气息贴了一张驱邪符在陆葭的额头上,接着又扔出一张降魔符在怨灵形成的黑雾漩涡中心,随后雾气消散之后漩涡中心掉下来一段树根。

可是这树根,吴形和江浩都根本没有感觉到半分邪气,凡人看五行只能看表面,即使看不出本体,单说看五行属性这方面还是吴形在行,尤其是属木一看一个准儿。既然他说陶姬是木那就绝对错不了。

“要是真是她,看她和黄老板也是熟人,你说她这么做到底为什么?诶你看出来丫头昨晚怎么了么?那又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分魂?”江浩还在这啰哩啰嗦的,吴形总算明白陆葭有时候废话那么多像谁了。

“你自己不会想么?你们陆家人除了依靠法器连脑子都不舍得用了么?”

“吴形,陆家到底怎么你了?再说我现在也不是陆家人。诶不对啊,昨晚谁连着用了两张符了?”

“那还不是看不下去你那个宝贝徒弟成了个养蛊的容器?还是鬼蛊。”

江浩听到这句话就不淡定了:“吴形,咱俩是哥们儿吧?她身体里住着的那个主儿你真看不出来是啥?”

“看不出。”吴形喝完了粥,抽了张纸优雅的擦了擦嘴角。“反正看上去不是坏事。至少目前不是。”然后不管江浩再问什么他都不回答。

“死了都要爱……”饭吃完了江浩的电话响了:“浩哥,在哪呢?刚吃完饭啊?我这正要请你吃饭呢。啊你等买单啊,我马上就过去。”挂了电话之后,江浩愤愤不平的说:“这丫一定是故意的。算准了我买完单了才说请客。吴形,黄老板一会过来。”

黄老板说到就到,“浩哥你怎么没等我一起买单呢?你看我这两天工地忙的这会刚空下来。”客气了一番之后,又上了几个菜,来了一瓶烧酒。

“说说你的工地这两天怎么样了?”江浩扬了扬眉毛望着黄老板。

“记得我跟你说过,你来之前的一天工地就死了个人,然后当天晚上又死了一个,就是你来的那天晚上的事。然后,这两天每天死一个,到今天都第四天了。我这几天一直在安抚工人呢。很多工人都要不干了。这是要不解决,我这工程就黄了。浩哥那晚上你去看了到底是个啥门道?”

听到又死人江浩脸色严肃起来“老黄,这才几天,你又有点瘦了。”

江浩说完又倒了一杯烧酒一本正经的说:“老黄,咱俩是哥们儿吧?您先给我说说你和这陶老板怎么认识的?”

“我这上火啊,这出人命我觉都睡不好。睡觉都是噩梦。”黄老板面色着实憔悴的,但是说到陶姬,他马上就缓和了。

“你说陶姬啊?浩哥我跟你说,陶姬这人不错你别看不起人家。当年认识她时候,她是江那边逃荒过来的,你知道那边闹饥荒时候都什么样儿嘛?小孩子有的是都饿死了。这要是被抓住,就是叛 +国罪呀!当时看她怪可怜的,就照顾了她一段时间,之后就给她弄了这个么饭馆儿。虽然我这人不是啥好人,钱呢,也赚了不少,但是对陶姬,还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

黄老板说起陶姬的时候,那个满脸的幸福劲儿活脱脱的陷入爱情中年少男模样。

江浩听他说到这略微皱了下眉,看着吴形雕像般的坐在那里毫无反应便没再追问。“黄老板,情况我们了解了。晚上我们再去看看,然后再和您联系。”

“吴形,要不晚上咱们再去看看?”吴形还是没说话。对于吴形用沉默的时候,江浩通常都是自动矫正为他已经默认了。

“丫头,你没缓过来就再休息一天,先把你送回去一会我和吴形去塔那看看。”既然一会要办正事,江浩也没多喝,三人说走就走。和黄老板分开了之后陆葭先回了宾馆,江浩和吴形随后开车就到了元宝区广济花园小区。

这会天还没黑能看到塔身全貌,白天看着塔就是一个六角形的小塔,正面刻着“满洲舞台罹难者默灵碑”。塔基零星供奉几尊巴掌大小的佛像,还有几鼎满是香灰的香炉。附近找了个位置停车之后,江浩又开始讲述广济塔的历史。

“这塔啊,也叫镇魂塔是清朝光绪年间建立的。那年代不是流行听戏么?上上到达官显贵下至平头百姓。就连那老佛爷慈禧都是爱听戏的主儿。所以据说当时这里可是热闹非凡。最开始啊这是个戏园子,名字还很响亮【聚仙茶园】。”

“等到民/国的时候呢,一把大火把者聚仙茶园烧了。后来有人把这重修了,戏园子又改名叫庆升茶园。 这戏园子也是经风历雨几经易主之后呢,到了伪满时候,一场大火就算走到尽头了。据说那场大火烧死一千多人,这聚仙茶园成了聚鬼茶园了。后来为了镇压冤魂,就盖了这么个塔。”

“那场大火怎么来的?”吴形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谁知道怎么来的?据说是人为的。起因是后台火炉烧的过红,把【胡仙堂】给烤着了。”说到这,江浩继续自言自语一般在说:“好好的后台烧火的伙计怎么就会睡着了呢?按理说那年头就一个戏园子里后台烧火的活儿也没那么累呀。”

“胡仙堂。”吴形重复了一下这三个字。

“嗯,狐仙堂。”江浩的眼睛一亮。东北历史上满蒙地区就有萨满,民间也有很多老百姓家里都供奉保家仙。所以这“胡仙堂”就是“狐仙堂”。

“对哈胡仙庙,离天黑还得等一会。要不我们先去碰碰运气?”江浩看着是在询问吴形,自己则已经把车调头开走了。

江浩一路又在滔滔不绝的讲述丹东风景,俨然他就是这的地主。“咱们现在是去五龙山,在丹东北郊。这会去正好来得及,来回也就三个小时天黑以后还能赶回来。”吴形也不问他去干嘛兀自闭目养神。

但是江浩开车的时候,总喜欢天南地北的说些风土人情。这也不奇怪,这些年江浩在潘家园开风水转运店当老板,接触形形色 涩的人多了也就锻炼出来他口若悬河的能力。

“要我说还是【安东】这名字好。这地方自古就是东北边陲,战事不断民不聊生啊,你说这小块地儿啊?脚底下得踩着多少尸骨,这得得有多少冤魂……”江浩自顾眉飞色舞的江着,根本不在意副驾上闭着眼的吴形有没有听到。

十八章 狐妖胡美丽

到了山脚下景区门口卖票的地方都下班了。江浩从包了找了半天拿出了个摄影家协会证明,俩人直接就进去了。

“什么时候给我也弄一个。”吴形看着刚才江浩拿着证明比划了一下,大门就给开了觉得挺方便。

江浩眉毛扬了扬“吴大人,您还用得着这个?您直接就飞进去了……”看到吴形的脸色不大好看就改口说:“办,给你办,我得先教你怎么用单反……”开着车盘山道半山腰了在一处停车场停了下来。“上面咱们得走上去。没多远了”

俩人往山上又走了几步,吴形四处环视了一下看着山下的丹东:“你说的对,自古战事多冤魂,本来山清水秀,但因为厉害累计怨气过重,这山里晚上确实阴气重。”说话间二人就停在了一处不大青砖木窗格寺庙的 门口,就一间殿上面挂着牌子”胡仙庙”。

景区五点钟就下班,这会庙门已经上锁了,江浩拿出一张符贴在门口时并轻轻拍着门:“阿姨,胡阿姨?我是江浩……”

过了好一会,就听见个细长的声音抑扬顿挫的喊着:“叫谁阿姨呢?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呀?这不是小江浩嘛?这么多年过去都认不出你来了。”二人寻着声音看到个相貌五十岁却打扮妖艳的女人。

紧接着女人一声尖叫:“啊!……那是什么东西?你赶紧把贴我门上的那个东西拿下去,真是晦气。”直到江浩把符撕下去了,那女人才哼哼唧唧的打开了庙门锁。

“小江浩你小时候心眼儿就多,什么事能让你想起我这胡仙庙?直说吧?”进了屋女人坐在庙角落的一张太师椅上,好像个老太爷看后生晚辈的眼神看着江浩“这是谁呀?诶江浩,这你就不对了,你把什么东西给招来了?”她瞥见了吴形一眼就不淡定了。

“咳……阿姨,这是我朋友吴形。大道无形的意思。”江浩看上去真有几分怕这女人,说话的时候底气都不足,也不像平时那西本正经。

“叫谁阿姨呢?我是胡美丽。”说着拈起兰花指摸了摸挽着头发的发卡,别说这胡美丽仔细看还真挺美丽的。细长的丹凤眼如宝石般闪闪发亮,根本不是五十多岁的人那样因为岁月沉淀而深邃或因为经历沧桑什么的。若单看这眼睛简直和年轻人无异。

“我这小庙啊,可不敢盛这尊大佛。万一把我当妖怪给收了,我这么多年的道行不就没了。”胡美丽阴阳怪气的撵着吴形走,吴形就当没听见一样站在门口不动。江浩赶紧出来打圆场:“阿姨您是仙姑,谁敢抓您啊?我们这次来还真有事麻烦您老,这次办的一个案子想问一下八十多年前满洲舞台的那场大火。”

“那么多年前的事我怎么会记得?我这在人间体会生死疾苦的,从出生到老死事太多了,要是都一一记得早累死了。”

胡美丽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江浩也没放弃:“阿姨,听说那场大火,是烧了【胡仙堂】的牌位引起的。您老人家这么多徒子徒孙的,总会有人知道个一二啊。”

见胡美丽还是不搭理自己,又继续说道“阿姨,这事办完了我和这位大神马上离开丹东市,一刻都不耽误,保证不再来打扰您老人家在这山里清修。要不然总有人冤枉您老说那把大火和【胡仙堂】有关,您这胡仙庙的管理员当不消停不说,我这做晚辈的也实在看不过去。”

“行行行,我告诉你我知道的,你赶紧把他给领走。躲着你们这些术士到处搬家也真是够够的。早知道当年就不应该多事救你。”胡美丽抱怨了几句,就说起了一些往事。

丹东本来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就连鸭绿江的水源头都是长白山。

都说深山出妖精,连这江水的灵气也滋养着水里的生灵。胡美丽就是个狐狸精,按她的说法具体活了多少年她自己也不记得了,女人只要记得自己18岁就好。所以她用密法和刚受孕的胚胎融为一体,随着胚胎一起成长、到婴儿出生。她以“人”的身份在人间成长,体验着人的生老病死用她的解释这叫修行。

民间很多人信奉“保家仙”,而这些生灵也需要信仰之力去增加自己的功德,有助于自己的修行,比如胡美丽,就会帮助一些人实现点小愿望,去个小病灾什么的。

像胡美丽这种修行多年的老妖精,偶尔也喜欢热闹一下,就去了戏园子那当保家仙去了。满洲舞台的那场大火的确是由于后台烧火的

伙计睡着了,所以炉火太热把纸糊的【胡仙堂】点燃了。

“阿姨,人家供奉你,不会你连个大火都没发扑灭吧?”江浩听了一半不合时宜的打岔。

“小江浩,你还听不听?”

“听,您老人家继续。”

“叫谁老人家呢?我是胡美丽!凡间普通的大火当然难不住我。本来吃了人家香火我也不能看着不管。可那天我不在啊。”胡美丽又接着讲下面的故事。

“那天,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事……都是因为一棵桃树。

“桃树?”听到这两个字江浩和吴形两个人彼此对视了一下。

“对,一棵桃树。”

那棵桃树蕴含着千年灵气,吸引了安东周围山里的生灵。平日里那些生灵靠着桃树滋养,倒也没做出什么事,那天晚上来的是个不的了东西。你们知道这条江是从长白山上下来的吧?着江底深处有很多你们看不到的东西。别看你那位朋友来头不小,真遇上了还不一定谁吃亏。”最后边这句是对着吴行说的。

“这江里有个千年鳇鱼精,搁在以前,吃个人什么也没多少人在意,绕着走就是。后来太嚣张了被一个厉害的术士打伤元气了之后,找上了那棵桃树。本来水陆两不相犯,但鳇鱼精认定了桃树的灵气是源于有滋养灵魂的宝物。那桃树就长在在戏园子里。虽然我是这院子的保家仙,可是遇到打不过的我也不能把自己命搭上吧?”

“是,您说的对。”江浩点头答应。

“所以,桃树妖不愿意交出宝物,鳇鱼精就吧大火点燃了?”

“这么说也差不多吧。鳇鱼精不能上岸太久,刚好鳇鱼精进门的时候碰到烧火的伙计,就附体在烧火的伙计身上,伙计阳气不足,就昏昏沉沉的看到火烧起来都好像没看一样。本来鳇鱼精有本事引来江水扑灭大火,但是它以此威胁桃树交出宝物。也不知道桃树是真的没有宝物还是别的原因,那桃树也够有种的,到最后被烧的只剩下一段树根了也没给它。”

“后来呢?”

“后来,烧死的人太多,再加上安东这地方自古战事不断更聚阴气,那戏园子就一直闹鬼。然后有一天请了个有名的术士在这建了座镇魂塔。听说还是姓陆的那个老头子的后人呢。”

“姓陆的?”

“这天底下啊,能一出手就能镇压这么多冤魂的陆家,谁不知道就那一个?”

“好啦,我知道的事就这么多,后面的你应该也知道。带着他走吧。”

看出胡美丽对自己不待见,听着胡美丽和江浩聊了半天吴行一个字都没参与。也到此时胡美丽下了逐客令,吴行就也没废话转身出了门。二人出门片刻之后,一辆车消失于茫茫夜色。

十九章 再探广济塔

“吴形,咱们捋一捋,有点乱。按胡美丽说的:这八十年前的大火是江里的鳇鱼精想夺宝放的,而宝主桃树妖在那场大火里死火未知。如果那天晚上在广济塔那抓到黑雾里的桃树根就是就是当年的桃树妖,你觉得可能性有多大?”

“不知道。”吴形仍旧面无表情。

“你看你这小心眼儿啊?胡美丽是妖,你是捉妖的,她看见你不顺眼不是很正常么?”

“你的这位阿姨很特别。”

江浩听吴行这么问只好得做出解释,要不这位小心眼儿的大神还过不去了。“我小时候不是那什么,不受家人待见么,有一次被人扔山里了摔断了腿,是她救了我一把。后来我就经常往山里跑,那时候她还住在在大帝都的山里呢……”

江浩将话题又转回之前的上面“咱们继续捋啊:胡美丽说那桃树妖身上有灵气,吸引了其他妖物(包括鳇鱼精)你说它要是真有宝物,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了吧?她没死的话多起来靠着这宝物灵养滋养到现在,你说应该会是个什么样了?”

“修成人形。”吴行坐在副驾上只看前方的路,不知在想什么。

“所以那桃树根很可能是当年的桃树妖劫后余生。咱们再说着陶姬……”

“不能确定她是桃树根。虽然同属木本气息却不同。”这也是吴行想不通的地方。

二人一路聊着,很快就到了广济花园小区。

广济塔从外面看和来没什么变化。“直接进?”江浩看像吴形,虽然出门前他起的卦象上显示的是“有惊无险”,但凡事都有意外他还是不想太冒险。上次陆葭那个变数已经够惊的了。江浩看到吴形没理他人都已经在墙内了才跟了上去。

江浩在这个小塔周围寻找着什么可疑之物,江浩拿着手电筒四处寻找,发现角落处几块残破的砖头缝隙里有一棵小桃树苗。由于桃树看上去是新枝再加上上次来的时候是天黑,以至于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江浩摸着地砖然后就在桃树旁边的地面上撬起一块砖头,砖头很轻松的被撬开,看上去不久前刚被人动过。江浩继续撬开,连续几块,树桩周围的土,应该是不久前有人在这里藏了什么东西。

江浩拨开上面的浮土,忽然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加快了速度,往下挖,他碰到了一个人的脸。当江浩打开手电筒看清了是黄老板,整个人心猛的一沉。

江浩冲站在塔基处盯着塔顶看的吴形喊到:“吴形,快来帮忙。”。

吴形以为没什么大事,但过来看到被埋在土里的黄老板也是吃了一惊。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一只手在江浩挖开砖的上方,吴形的手心里出现了一股很大的引力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气旋,就看黄老板身体上发地面上一大片的地砖带着泥土都飞了起来,露出了下面的人。

江浩顾不上被吴形手心的气旋甩到身上的尘土,赶紧把脸色惨白的黄老板抬了出来,江浩探了一下呼吸、趴在胸口上听了听心跳,“还活着。”

江浩给黄老板按摩着胸口,要把他弄醒,吴形说不用那么麻烦。直接一巴掌就结结实实的打在黄老板的脸上。“他只是被迷了心窍,不是濒死。”

黄老板醒了之后,就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看着旁边还有两个人打着手电筒照在自己身上也吓了一跳,用手挡着眼睛问对面的人:“你们干嘛?这是哪?”一边说一边从地上站起来,结果因为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再加上吴形刚才那一巴掌差点又坐地上。

“先说说你,怎么来这了?我是江浩。”江浩手电筒还在黄老板身上没离开,听声音确实是江浩黄老板略微放松下来,“浩哥你拉我一下,自从上回落水这就胳膊腿就一直疼,我怀疑自己是不是风湿了。”这次他在江浩搀扶下慢慢地站了起来。“陶姬呢?”

听黄老板这样问,江浩反问道:“落水?什么时候的事?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陶姬呢?”

按照黄老板的说法,黄老板说江浩三人从陶姬饭馆出来以后,陶姬说要来看看就过来了。进来之后他就迷迷糊糊犯困等精神了就这样了。

又想起江浩问的落水的事是半个多月以前在江边钓鱼,被大鱼给拖去江里了,在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自打那以后就总觉得胳膊腿疼,有时候还冒虚汗全身都湿乎乎的。

看上去黄老板不像说谎,现场也确实没有陶姬的痕迹,江浩又不打算走就关了手电筒和黄老板闲聊上了。吴形又像之前那样站在塔基旁边望着塔顶,江浩也没理他只顾着和黄老板聊天。

“除了四肢关节痛、还胸口发闷、时常犯困。你这犯困的毛病,不止一天了吧?我算算啊……至少半个月了。”

“诶还真是,从打算接这个工程开始一直到现在,还真有半个多月了。”

“这半个多月你也没少来塔这,只是到门口就不愿意进来。每次到门口就犯困。”

“你怎么知道的?”

“今天本来也不想进来,可是陶姬拉着你要进来的,我猜猜陶姬说了什么?她说这塔低下有好东西。”江浩这会已经把手电筒关了。黑暗中他感觉到对面的江浩今天有些不同寻常。

“是啊,可陶姬去哪了?”

“陶姬还在这。不过在那之前......”

江浩说到这,取出一章定魂符贴在黄老板心口,然后感觉他就在往外抓什么东西。黄老板这时候也不好受,他感觉到身体里有个什么东西在被往外抽离,但是自己的身体又很希望那个东西能够离开。

江浩抓了好一会之后,终于把那个东西揪了出来,一个两米长的巨大的黑影扑通一声落在地面上。还在不停来回翻身的拍打着地面。

“就等着你上岸呢。如果在江里我真拿你没辙,现在在地面上还弄不了你?吴形你看看这东西怎么处理?”

江浩捡起手电筒照在那黑影上。是一条两米长的银灰色鳇鱼。这鳇鱼和普通鳇鱼不一样,脊背长满了尖刺,连嘴巴里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细密而锋利的牙齿。让人看起来极其不舒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入黄老板身体里的。

“你能不能把手电筒关了?你想引来什么人?还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看得见?”的确,对于江浩和吴形来说,黑暗中的夜视能力比手电筒还好用。

江浩倒是讪讪都笑:“设了结节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事。这不你是大神嘛……在你这大神面前得低调。”

吴形看了地面的上的东西很厌恶的语气“烧了。”之后手心里燃起一缕火苗扔到鳇鱼身上,然后就看见火苗迅速包裹了鳇鱼的身型。吴形还不解气似的嘀咕了一句“都结界了还低调。”

二十 黑衣人

烧了真是浪费……这千年的鳇鱼,再过几年就能修成人形了。”声音来源于黑暗虚空之中走出的人影,手里拖着一个巴掌大的金属盒子,他轻轻的打开盒子盖子,还在燃烧着淡蓝色火苗的鳇鱼慢慢缩小飞向盒子直至最后被收入盒子内,黑衣人盖上了盒子。

“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开始吧。”黑衣人沙哑的声音说这话的同时,只见他凭空抓向角落里那棵桃树苗,树苗被一种奇异的力量不断的向上拔起,这种情形和之前吴行破开黄老板身体上方的砖有些相似。只是这黑衣人的力量控制的更为巧妙。

“这就是你的结界?”吴形看着黑衣人的行为讥讽了江浩一句。

江浩见黄老板整个人被抽空了一般昏倒在地上也没什么性命之忧便也开始旁观起黑衣人的做法。

“这不科学。诶我说哥们儿,你怎么进来的?”

江浩一边看一边心里衡量着:黑衣隔空摄物的火候比自己强的可不是一点半点,这要是对上了自己真不一定是对手。黑衣人亮了这一手之后,吴行和江浩都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桃树苗已经被牵出地面很高了,这桃树苗也不简单,并非表面上哪般柔弱,而是带着下面的长长的树根、越来越长越来越粗壮的树根。以至于最后将浩和吴行看到巨大的外形下,如同无数条蛇互相缠绕在一起的树根。

树根还在缓缓离地,这时候又一个身影在围墙外走来走去:“师傅?吴行?你们在哪呢?”只见树根陡然朝向人影方向飞去,编织成一个类似藤条做成的笼子。将人影包裹在內眨眼间就升空到了塔顶。

之前黄老板没事,江浩和吴形也不想多管闲事。现在陆葭被树掳走还不知道是否有危机。吴形拔地而起空手劈向桃树根,只见桃树只是断了几节树根,并未伤到根本,将里面的人包裹的更紧了。江浩虽然动作慢了几分,也拿出两张符贴到膝盖上,然后整个人也腾空而起。

此刻黑衣人和巨大的桃树根就在塔上方,江浩和吴形围绕黑衣人两侧左右站立,他们看到黑衣人打开手中的金属盒子,放出鳇鱼。这盒子不知是何种材料做成,到现在鳇鱼身上的火苗还没有熄灭,鳇鱼也没死仍然拍打着尾鳍,起伏着的腮部呼吸逐渐减慢。

“水、火、金、木、土!五行封印逆转,开!!!”黑衣人在虚空之中迅速画了个阵法,并双手结印喝到,口中继续念动着晦涩而冗长的咒语。

鳇鱼出了盒子在定位于塔北方,它身上的那点火苗被剥离出来飘荡于塔南方,桃树放开了陆葭位于塔东,盒子在西。而陆葭此刻就在塔顶正上方。

以塔顶为中心的一个巨大黑雾漩涡笼罩了整个广济塔,包括围墙内的每一个角落。而吴行和江浩此时不是不想帮陆葭,是实在帮不上。

江浩眼看着黑衣人开启了解封阵法的法术,并将一发光之物放入陆葭体内。只见镇魂塔周围散发出来的无尽的怨气全部都被黑衣人收进了那个金属盒子里。

江浩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动作,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篇漆黑之中。吴行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正要瞬移到塔顶的位置,就被扑面而来的大火吞没了。

“火耗木?”黑衣人居然知道自己的弱点,这火就是针对自己来的。吴形冷笑一声:“看来是旧识”。

他走在大火里,任凭脚步下的火星在飞溅。这火焰没有尽头,火海深处,无数人的哭喊声、逃命的声音、还有房屋的轰然倒塌……所见之处宛如地狱。

“原来这就是当年的大火。但是幻境对我没有用。”

吴行挥起手,一记风刃横空扫了出去,所到之处画面如被割裂一般断开,周围恢复一片死寂的黑暗。可是这黑暗和之前的黑暗不同,因为这个空间只有吴形一个人。

“又是幻境?哼!”吴行的手心里燃起一缕淡蓝色火苗,但是想到那个黑衣人的盒子能够储存又把火焰熄灭了。

“你是谁?”没有人来回答他。

“我知道你在这里。居然用这个孩子来做阵眼以新破旧,你蓄谋很久了吧。”

“五行解印,鳇鱼是水,桃树是木,塔本身就是土,你的盒子是金,我的火恰好被你利用。想不到你竟然对我这么熟悉。”

“你费了这么大劲解开镇魂塔封印:先利用桃树的灵物引鳇鱼精上岸,又利用黄老板和江浩的关系把这孩子引过来。用她的全阴体质做阵眼将镇魂塔的五行封印逆转。你这么做应该不止是要释放镇魂塔里的冤魂这么简单,这些怨魂可能对你还别有用处。”

“还有你想让这孩子拿到的东西应该是她的魂魄有关。因为她第一次来这镇魂塔,我为她贴符时探知到她灵魂陷入另一个空间。当她从那里面出来的一瞬间,整个人气息有些不同,如同一个全新的灵魂被填补了一部从前的记忆,刚才看了桃树根可以肯定那个空间是树心。桃树竟然将她那魂魄藏在了树心里,而那魂魄,应该是和她前世的魂魄有关,很可能是残魂。”

“这孩子是天生吸引妖邪的全阴之体,,即使体内有双重封印之下,她自身的灵气却仍然会泄露。怨气冤魂进入到她体内会都形成百鬼争蛊。你想让这个鬼蛊来饲养谁?她体内的那位?不过这样的情况下,她迟早会失去自己原本的灵魂,所以你放到这孩子体内的东西是为了保住她的灵魂。”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能暂时解释为你与这孩子,或者她的前生有什么因果。所以想利用她释放怨魂却又不想她失去性命,你究竟是谁?”吴行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朝着面前的一个方向狠狠的劈过一记手刀。

“嗯?大道无形果然不能小看。你猜的都没错。这个孩子的体质天生便适合做鬼蛊容器。这就是她的宿……”这处空间内到处都是黑衣人的声音,分不清具体方位,但是那个声音的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完,就被吴行的手刀击中。

二十一章 镇魂塔封印被解

“你是怎么发现的?”黑衣人虽然听上去受了伤但是看上去并不严重,只是黑色幻境由此被吴行打破了。

“虽然你没有直接碰触鳇鱼精身上的灵木火,只是谨慎的用法器来收取,那但是我的木灵火上面有我的一丝烙印,木灵火识别了你的法器气息并将你的一丝微弱气息捕捉到了。刚才我用木灵火探知到你的方位只是有些模糊并不能确定具体位置。直到你说话之时,虽然用幻术混淆我的听觉,却也暴露了你的位置气息。”

“陆家的法术并不外传,你与陆家到底什么关系?还是说,你是陆家的人?”吴形的声音愈来愈冷,冷的几乎将周围的空气温度都降低了几分。

“他是陆家人。”这声音是江浩的。江浩一脸狼狈的走了过来,抬头看了一下还在塔顶已经将怨气吸收的差不多的女孩,心说需要尽快打败黑人才能破掉控制陆葭着的结界。如果和吴形联手应该还有胜算。在那之前先扰乱他的心神。江浩心理计划着,于是开口说道:“陆葭的阵法只有陆家人能解。前辈,既然您是陆家人,又不忍心让这孩子死,打开镇魂塔封印也不一定非要用这孩子的肉身。莫非您有什么难言之隐?”

江浩和吴行都已经从幻境之中出来,看到镇魂塔内溢出的冤魂已经被尽数收进黑衣人都盒子里。

陆葭也睁开眼慢慢降落到地面,一步一步的朝着吴形走过来。“你叫吴形?”不等他回答,吴形被陆葭挥起的一只手横扫了出去。

“你敢利用我?”“陆葭”又侧过脸,看向黑暗之中,紧接着,黑暗之中一声闷哼。随后黑暗中的那个声音慢慢远去,空气中还残留着他的余音:“过不久我会取回这孩子体内的他山之石,在这期间你们就看着她作为容器,如果不想她被体内怨气吞噬就让她快点成长,我很期待你们的选择.....”

无尽的黑暗迅速随之散去。

江浩背起昏迷不醒的陆葭,默不作声地出了大门。吴形则拖着黄老板出了大门。

镇魂塔封印被解,里面的冤魂一部分被黑衣人收走,剩下的怨气都被陆葭体内的他山之石尽数吸收。镇魂塔从此以后就只是一座普通的塔了。不知道这座“满洲舞台罹难者默灵碑”还能存留多久,也许它的存在是一个印记,也许过不了多少年也一样会被淹没在这座城市拆迁的废墟里。

江浩吴形三人离开的时候,去和黄老板告别:“陶姬挺好的。”江浩说。

“浩哥,我知道。什么时候空了再过来玩。”三个人开着车返程的路上,吴形看着两侧的起伏的山峦说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和陶姬又熟了?”

“啊,回来的晚上我又回来了,把那桃树根准备都削了做桃木剑,结果发现那陶姬没死。黑衣人承诺只要她帮了忙就助她脱离树胎……”

陶姬的故事很长:许多年以前,桃树捡到了一个即将消散的魂魄,这残魂虚弱的连转世的力量都没有。但是这魂魄生前不知是何人所蕴含的灵气很纯粹。桃树就将这魂魄藏在了树心里吸取灵气。

八十年前的大火中劫后余生,建镇魂塔的人对桃树很惊讶,便准它留在这塔旁边看守封印中的一部分。

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二十多年前一个黑衣人到来,让她在二十年后将残魂交给一个姓陆的女孩。就在前几天黑衣人告诉她,女孩已经来了。算算应该就是陆葭。

鳇鱼精和黄老板也似乎是冥冥之中早有定数。本来鳇鱼精多年前伤了元气以后早已将桃树有至宝的放弃了。但是一天黑衣人到来透露了消息,那就桃树滋养灵魂的宝物可以使他脱离妖身,有机可乘的是桃树爱上了一个人类。这就使鳇鱼精本来已经熄灭的火种在心复燃了。

然后是黄老板一直爱吃鱼,时常清晨去江边钓鱼。半个多月以前碰到鳇鱼精并被他拉入江中,但鳇鱼精未至他于死地并非善意,而是借此机会附体上岸。

鳇鱼精上岸之后先是潜伏在黄老板体内,并不经常出来,鳇鱼精的妖身在镇魂塔围墙内受限制,所以它没办法直接在镇魂塔那里夺宝,只是一直在寻找机会。

借着黄老板的身份将江浩三人骗了过来,它想的是封印被破解之后,便可以凭借妖力与桃树强行夺宝。

而工地上死的那几个人,原本陶姬只是施了障眼法让它们收点惊吓。谁知一传十十传百,鳇鱼精借着这个机会打打牙祭,就将那几个人的魂给吃了。然后把一切归咎于镇魂塔闹鬼事件上。

虽然陶姬现在已经修成人形,又被那残魂的灵气洗去妖气可以脱离本体,也仍旧不能离开本体太远。加上陶姬对黄老板日久生情难以割舍,也不愿意离开。

她的木属性并非邪恶,长久以来被那残魂滋养着,灵智纯净并无邪念,所以桃树本身不具备攻击性法术。

也正因为如此,她虽然知道鳇鱼精附体黄老板体内,又无法把鳇鱼精彻底从黄老板身体里剥离出去,于是在黑衣人给的最后期限那天晚上,决定玉碎瓦全。欲将被鳇鱼精附体的黄老板拖入地下困住。

无巧不成书,却被刚回来的吴形和江浩撞上了。就那么匆匆掩埋了一下还是被发现了。

“这大概就是生求同寝死同穴。”吴形听完莫明奇妙的总结了一句。

一路上二人聊着,后视镜里看到躺在后座椅上又睡着了的陆葭,”江浩看了眼吴形,吴形看又看了一眼江浩。

江浩:“你有办法取出来么?

吴形:“没办法。”

吴形:“不是你说那人是陆家的么?”

江浩:“我不能确定,只是看他使用的法术是陆家的。那不是诈他么?”

吴形:“都是陆家法术你怎么就解不了?”

江浩:“那人法术高过我,我解不了。你呢?

吴形:“我又不是陆家人,怎么懂你们陆家的阵法?”

江浩:“那怎么办?”

吴形:“他是你徒弟。”

……

二十二章 阿姐鼓

我突然间懂得了她,从此我就天天天天天天的找啊阿姐啊,天边传来阵阵阵阵鼓声,那是阿姐对我对我说话……

————朱哲琴《阿姐鼓》

挂在门口的风铃,丁当的响着。

这是一家密宗用品店,店内挂满了各种骨制品、佛珠、墙壁上也挂着看上去很昂贵的唐卡。连屋顶都挂满了各种饰品,其中一个很特别的是一个倒扣双碗形的双面手鼓,偶尔有风刮进来,鼓还会发出嘭嘭的响声。

有风进来是因为有人推开了门,推开门的人是陆葭和七七。

从丹东回来之后,整整一周陆葭看起来都很虚弱,七七提出来寺庙祈福转运。快到寺庙旁边,两人看到旁边一家密宗用品店,陆葭说去买盒香两人便推门进去。

看到现场有画师正在绘制唐卡,一直都喜爱绘画的二人不由的惊叹不已,七七更是手在旁边比划着学习画师的技法。每一架绷紧的画布前面,都整齐摆放着颜料,唐卡是薄涂,一层一层的分染,为了色泽持久经得起岁月绘制过程中所采用的颜料也都是从矿物质中提取的。包括我们所见过的唐卡壁画上面的金色银色,都是真金白银粉末。

陆葭也安静看着画师所认真描绘的每一笔,菩萨、佛母、金刚在他们笔下都栩栩如生。画师们背后的展品柜里,整齐摆放着佛牌、念珠、天珠、金刚杵……等一些用品。看了一会,头顶上的悬挂着眼花缭乱的饰品里有一个手鼓吸引了七七的注意。“葭葭,这鼓很特别啊。”

陆葭也注意到这个手鼓的不同,回答道:“是啊,手工做的吧,上面的雕饰真是精巧。”

七七的齐刘海下一双美丽的眼睛睁的铮亮,她和陆葭都是美术专业毕业,对美好的事物没有任何抵抗力,对民族传统的东西又都有着浓厚兴趣。

“这鼓名字叫【阿姐鼓】,上面的雕饰都是手工刻上去的。不过现在鼓身都不是用真骨,而是高密度树脂材料仿制的了。”老板是个眉清目秀的姑娘,一边说着一边将鼓拿了下来。

七七接过来仔细看鼓身做的确实精美,上面雕刻着莲花金刚杵图案。尽管鼓皮做旧了的风格,摸上去也仍旧细腻。陆葭心说虽是仿制老物件儿,这做旧的手艺也太好了。见七七爱不释手的翻来覆去看着,陆葭就问价钱:“老板,这鼓怎么卖?”

老板却说:“这鼓挂着这么久了,还是第一遇到这么喜欢的人,物赠有缘人这鼓就送你们了。”

“这……怎么好。”陆葭有些错愕道。

“只是个仿制品不值钱,拿着玩去吧。”老板给她拿了一盒藏香,七七喜爱的将鼓和一盒藏香收好,给了老板双份的香钱就和陆葭一起去了寺庙。上香的时候,陆葭看着莲花大士高大的雕像,禁不住在想这位大士是否真的慈悲。

从寺庙里回来路过那家店的时候,从外面就再没看到女店主在里面。陆葭这些天本来就有些虚弱,又一路逛来更觉得疲惫。坐地铁回来的时候昏昏沉沉的靠在七七身上睡着了。梦里若有若无的看到一个女孩美丽的双眼……

“我的阿姐从小不会说话,在我记事的那年离开了家……”不一会,一阵哀婉的歌声将她吵醒。她睁开眼睛看见七七正带着耳机哼唱“从此我就天天天天天天的想阿阿姐呀一直想到阿姐那样大……”

七七发现陆葭醒了摘下耳机说:“我吵醒你了?”

“没有,就是睡醒了。你刚才唱的歌挺好听,叫什么名字?”陆葭揉了揉眼睛说着,又看见七七的手在轻轻摩挲着鼓面。

“这首歌啊?叫《阿姐鼓》。创作背景是封建社会时期流传在藏区的一种传说。”七七说着的时候,眼神之中带着的伤感一逝而过。随即又抱着鼓继续闭上眼轻轻哼唱。

从拿回那鼓以后,七七平日里仍旧给学生上课、作画。开始陆葭也没发现七七异常,直到她从一幅油画开始。

“七七,明年春季的美展参加么?”

“嗯。”

“你打算什么时候准备作品呢?”

“嗯。”

“七七?”

“嗯?”

“我说,你什么时候准备明年美展的参展作品。”陆葭提高了音量,对着发呆的七七说。

“哦,好。”

七七最近都是这样,时常对着鼓发呆,有时候陆葭叫她好几遍都听不见。

陆葭选的那副油画主题是个藏族装饰的少女,白色的羊毛披肩笼罩在头上,卷曲的黑刘海下灵动的双眼看上去如一汪清水,含着几分哀殇、和一丝对世间的惧怕之色,让人忍不住怜惜。两根长长的辫子垂落在胸前,粗布上褂坠着几串骨珠饰品,这华丽的骨珠与简陋的披肩显得格格不入。

“太美了。”七七看到陆葭的画忍不住惊讶。“葭葭,这幅画的主题叫什么名字?”

“阿姐鼓。你拿回来的那面鼓还有你的哼唱的歌给了我灵感。”

陆葭轻声说。七七之前只是被画上女孩的双眼所吸引,却没看到她胸前洁白的羊毛披肩下露出一角的“阿姐鼓”。

“阿姐....真像啊……”七七整个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看着画轻声低语:“她就是这个样子的啊。”

七七看上去很喜欢这幅画,经常对着油画上的少女发呆,偶尔对着那鼓哼唱倒也不算什么,经常还神叨叨的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不知道是对画上的人说的还是对谁。有时候周默看见这情形就说“小师傅你看,七宝酱这是中邪了。”

这天晚上到了画室下班时间,陆葭叫七七一起回家,七七对着画突然说:“阿姐有什么错?为什么是阿姐!那个巫师……那个蜀地来的巫师……”七七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

“七七,那只是我胡乱画的一张画,那个传说也不是真的,没看网上还有第二个版本的传说么?是生命的延续……”陆葭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安抚她的情绪。

七七虽然性格活泼,却也嫉恶如仇。看到她这么激动,陆葭也只好说“七七,这个故事是假的,你忘了那个老板说的,现在出的都是仿制品。是假的。”

七七反而哭的更伤心了,“葭葭,不是假的,我知道它不是假的。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我就知道它不是假的……”

“你等等,我给你找个专家问问,我师傅对这东西最在行了。”

陆葭把“阿姐鼓”拍了个照片发给江浩,信息刚发过去江浩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丫头,那个鼓不管是真是假,东西你们都先别碰,等我回去看看。”连续经历几次灵异事件的陆葭整个人石化在当场。

二十三章 巫师

半个小时以后江浩到了画室门口,看到七七手里的鼓脸色一沉:“这东西你们从哪来的?”

“寺庙旁边一个用品店的老板送的。”看到师傅脸色脸色发黑陆葭心知不妙老老实实回答了那鼓的来历。

“那个店在哪?明天带我去看看那老板到底什么来头!”

“小妮子,这鼓有点问题,先交给我保管可以不?没问题明天叔就还给你。”江浩小心翼翼的看着把鼓紧紧抱在怀里的七七,希望能把鼓要下来。

“不!不行!这是阿姐的,我谁也不给!”七七不知为何突然情绪失控,抓着鼓就跑出了门。

“师傅,这么晚七七又情绪有些激动,别出什么事啊?”陆葭说着就追了出去,可是陆葭出去的时候,七七已经没了人影,接着再打七七的电话就关机了。

两个人担心七七的安全,就到了七七住的地方来看看。到了七七住的小区,小区又停电,师徒俩摸着黑爬楼梯到了七七租的屋子门口,门是开着的,黑咕隆咚的大门像一只张着大嘴的巨兽。

“七七?”陆葭一边小声叫着七七的名字,一边在屋子里摸着黑,只听“丁咚”一声,陆葭好像撞了凳子上,紧接着好像有什么人迅速从她身边跑了出去。

“七七?”陆葭喊了一声,刚要追出去,就听见屋子里有轻微的哭声。陆葭停止了脚步,轻声问“七七?”嘤嘤的哭声越来越。陆葭循着声音找到了七七躲藏的位置,这时候灯亮了。

陆葭看到七七整个人缩在墙角,紧紧抱着膝盖的双臂还在微微颤抖。她轻声说“七七不怕啊,我是葭葭。”陆葭说完这句话,七七就扑在陆葭身上,哇的一声放声痛哭起来。

“葭葭,巫师!是巫师!”

陆葭又是哄又是抱又是安抚的,就差没说“七宝不哭啊,给你买糖吃”了。好容易舒缓下来七七的情绪,她才断断续续的开始说一些事。

七七说,,这面鼓是巫师用她姐姐的头骨做成的。别人听那鼓声就是鼓声,可是七七听那鼓声却是她的姐姐在和她说话。但是我从没听七七提起过她还有个姐姐。

七七却说,她有姐姐,是上辈子的姐姐。

陆葭听了就把头转向站在身后一直都没说话的师傅:“师傅,这也是转世的记忆么?”

江浩沉默了一会说“我也不确定,也可能是灵魂印记。还有可能是中了别人的招了。明天去你们说的那家店看看再说。”

第二天,他们又到了寺庙旁边那家店,但是今天的老板是个面带高原红的中年男人,陆葭问起上次的女老板娘,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这店里从来就没有那样的一个女人。

“怎么会没有呢?她这么高,年龄和我差不多大,身材也和我差不多,人可漂亮了呢。”老板想了想说“还是没有。”

“怎么可能呢?她还卖给我们一面【阿姐鼓】呢。”陆葭急了,抓着老板的衣服说“我记得很清楚,上次来的时候,你们家的画师还在画唐卡呢……”

“画师都在这,不信你问问他们。”老板停顿了一下又说“而且,我们家也没卖过鼓。姑娘,你确定是在我们家买的么?”见老板的样子也不像在说谎,画师也都说店里的确没有她那个女人。陆葭有些迷惑了:是自己出了幻觉么?是一个人幻觉好解释,可她是和七七去一起去的,而且那鼓实实在在就在七七的怀里抱着呢。

江浩少见的没多话,注视着眼前的男老板半天,最后见也问不出什么来对老板道了谢就出了门,身后的陆葭一边不情愿的跟着一边回头看着那个男人,“师傅,真的是这家店,真的是。”

路边的江浩看了一眼陆葭:“丫头,我知道你说的没错。人家一口咬定没这个人,你有什么办法?”

陆葭有些不太明白师傅的意思,又傻乎乎的问:“那我们就这么走了?”

“先回去,我慢慢和你说。”回来的路上俩人在车里看着前面堵的慢腾腾的长龙,江浩塞进嘴里一根烟点燃之后吐了一口,陆葭见状把车窗子打开。

江浩干笑了两声:“丫头啊,那个【阿姐鼓】的传说你知道吧?但是网上传的那些也不一定都对,也不一定都没道理。古往今来历史上很多国家和民族都用头骨做过鼓,听说五台山就有一个。”

“不说别的,就近代史上满/清有一位皇帝惩治贪官,盛怒之下将那贪官就剥了皮,以儆效尤,当然这都是野史。文明的背后,总是堆积了枯骨。”

江浩沉默了一会,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想了想还是开口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龙七七手里拿的那个鼓,的确是真的人皮鼓。给你们鼓的人有什么目的我不清楚,至于是冲着龙家来的,还是龙七七本人还不好说。按理说她一个小姑娘家也不会惹到什么人。”

“那家店真的没问题么?”陆葭还是没想明白,那家店怎么就会凭空出来个女人。

“那家店也许没问题。世间很多人都可以用障眼法骗人,也叫幻术。不仅精怪会用幻术,人也会用。”说完江浩扶车档的手在烟盒里弹了一下,拿出一根烟,烟无火自燃,紧接着烟的火苗就蹿了起来,把他的额前的头发给燎着了。

江浩赶紧拍了拍头发,闻着车室的头发烧焦味儿自我解嘲了一句:“要说控火术还是得吴形来。”

“师傅您刚才这技术到底是幻术还是控火术?”陆葭一本正经的问,江浩心虚的答:“都有,都有。”

“那我们看到的那个女店主,到底我和七七还有店员谁中了幻术?还是他们根本就是串通好的?”陆葭这人就这毛病,没想明白的问题就过不去。

“我说丫头,你这钻牛角尖的劲儿又上来了。不管那个店有没有问题,背后送鼓的人八成和这店啊多少都有点儿关系。”等红绿灯的功夫,江浩又拿出一根烟点上,这回没装大,老老实实拿出打火机点燃。

“师傅你记得昨晚我们在她家找到七七的时候。她说【巫师】么?现在真的有巫师么?”听陆葭这样说,江浩皱着眉头吐了一口烟,心里想着:藏区的巫师跑这来干嘛?

“师傅,其实七七之前也提过一次巫师,她说【为什么是阿姐?是那个巫师,那个蜀地来的的巫师】。”陆葭见师父没反应,就又补充了一句。

“蜀地。”江浩又吐了一口烟,说了两个字之后就没再说话。“这几天我抽空去一趟蜀地。”

二十四章 七七的记忆

接下来的两天过得很平静,江浩给陆葭科普了一下巫师的历史和常识。七七也显得正常了很多,大家也都好像把那件事忘了一样。江浩做事很快,说说去就去,有一天陆葭睁眼醒了时候收到江浩短信已经到成都了。

临行前江浩把吴形的电话号码留给陆葭,告诉她遇到危险一定要找吴形。就在这将浩走的这天傍晚,陆葭还在修改着那张参赛作品不满意的地方,忽然觉得疲倦休息的时候,一阵奇异的淡香萦绕在她周围,半梦半醒之间又看到那个不太真切的面孔,唯独那双美丽的眼无比清晰的望着自己,带着哀怨,带着祈求。

女孩的模糊面孔渐渐远去,她的梦境切换,看见另一个女孩、赤脚走遍山野,走遍一个又一个村庄。就在她想看女孩的面孔时候女孩转了身过来,她醒了。

睁开眼发现自己就这么坐在这睡着了,刚要起身发现七七就坐在她的旁边凝视着她。

陆葭吓了一跳,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七七,你在干嘛?”

“看见她了吗?”

“谁?”七七的扔在凝视着她,让她感觉七七不止是在凝视着她,那眼神更像要钻进她灵魂深处里去。

“你刚才梦里看见了谁?”七七反问道。

“一个女孩……不,是两个女孩,第一个我看不清楚面孔,梦见过两次了,我看不清楚她的面孔,只是眼睛很美……就像我画里画的那个女孩。对,那个女孩的眼睛就是源于我梦境里的意识……”

“你不是说还有另一个女孩吗?”七七大断了陆葭对梦境的回忆 ,追问着。

“另一个女孩,赤着脚走过漫山遍野,在找什么东西。”陆葭回答的很自然,刚刚醒来梦还没忘记,说起那个女孩陆葭的眼神还有些游离。

“那是我,上辈子的我,也可能是上上辈子。”这一瞬间,七七的神情有些伤感,“真羡慕你能看见。”

“七七,别相信那些,那只是梦,我只是做了个梦……”

“葭葭……那是梦,可是……可是我知道那是真的。”

两个人的对话,只有互相能听得懂。陆葭不知道如何去安抚她的情绪,只是轻轻抱着她,怕吓坏了她一样小心翼翼。

“葭葭,那个巫师……那天晚上一个巫师告诉我,你能看见的。她给了我一盘香,只要在你睡着的时候点燃它,你就能看见,并且可以唤醒我前世的记忆。葭葭,那个鼓,那个鼓里真的是我上辈子的姐姐。”

“别的我不记得了,第一次看见这鼓的时候,我就听见她在和我说话。可是我看不到,我看不到上辈子的自己什么样子,全都忘记了……只记得自己在找我姐姐……姐姐就在鼓里,你可以放她出来,你帮我,你帮我……”

七七越说越伤心,放声大哭了起来。好在今天没有学生来上课,周默也没来上班,不然看到哭的梨花带雨的七七,还不把他们都吓坏了。

外面的天色突然阴沉了下来,顷刻间就下起暴雨。都说六月梅子雨,这六月的帝都就这么突然就进入了雨季。一个闪电划过窗前,轰隆隆的雷声震的窗户都在颤动。雨来的突然,走廊里的窗户都没关,陆葭顾不得其他,就慌忙挨个关闭画室里的窗户,窗外的雨也已经全是倾泻的暴雨和浓雾,什么都看不清,整个城市淹没在暗沉沉的雨雾里。

风从走廊里钻进来,拍打着门咣咣直响,好像有几个壮汉在用力顶撞紧闭的门。陆葭喊七七去关门,七七在却打开了门站在门外,不知道在门上和墙上抓什么东西。

“七七,快进来关上门,别感冒!”陆葭大声喊。摸到了门开关,屋子里总算亮起来。然后转过头来和七七开玩笑的说:“这天气,还真是根演鬼片似……”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话就噎住在当场。

七七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自己,抱着不知何时又回到七七怀里的阿姐鼓。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身披黑斗篷的人,整个面孔都掩藏在肥大的帽檐之下。陆葭吓了一跳,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让七七离开那里。

“我们又见面了。帽檐下的声音是一个女人,陆葭,七七说的没错。你能唤醒她前世的记忆,也能将她姐姐从那个鼓里放出来。她这么渴望见到她姐姐,你却不打算帮她。”女人的声音很有蛊惑力,但是陆葭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她,也可能这并不是她平时说话的声音,所以陆葭不记得在什么地方听过。

虽然看不到她的样貌,但她说我们“又见面了”,近几天唯一见过和整个鼓有关系的女人就是那个“女店主”。“你是怎么进来的?你就是七七说的巫师?对吧女店主?”

“怎么进来?江浩出门前在门口撒了糯米和香灰,防止我的鬼使进来,又在门口做了禁制,这禁制事专门针对巫师的。所以等到晚上,恰好遇到了暴风雨将门口的糯米和香灰都带走了,江浩这么谨慎的人居然会没算到天气。更没算到的是,这女孩子手上的血竟然将江浩的禁制给污了,这孩子真是努力,十指全都磨破了,人算不如天算呐。”

陆葭看到了斗篷人身后的门和旁边的墙壁,横七竖八的画着一道道没有规律的血痕,那正是七七刚才用手指划上去的。“恰好暴风雨?巫师一脉什么时候都可以任意祈雨为己用了?所以你让七七去替你破了师傅的禁制。”

见到斗篷人没有反驳,她知道自己猜对了,继续说“七七现在就过的很好。就算有前世,那都是过去了。况且,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这种信口开河的故事,小孩子都会编。”说完去拉七七的手“七七,你别信她!”

七七轻轻拨开陆葭的手,语气冷淡又平静:“葭葭,你能看见她,可是我连看都看不见她的样子了。我知道你能帮我,我也不强迫你。有些能力不是每个人都能天生就有的,所以我羡慕你可以看见。既然她说她可以唤醒我的记忆,我想看看的样子。”七七转过头去,用仍旧平静的语调对对黑斗篷人说:“开始吧。”

“陆家人,我就不和你闲聊了,你也看看自己多么弱小和无能为力吧。”黑衣人说完,咬破自己的手指,只见一滴血从她的指尖飞出去不偏不倚的打在陆葭的眉心。陆葭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然后,在她的识海里冲撞,最后,那里一道门被打开,眼前如同被掀开了一层看不见的薄雾,她看见了。

看见了斗篷人身后的一个穿着花裙子、梳着齐刘海扎了两根小辫子的人形娃娃,更诡异的是,这个娃娃怀里,抱着另一个更小的人偶。陆葭明白了,这就是她说的鬼使。

二十五章 阿姐和七七

斗篷人现在正捏着七七刚才磨破的手指,七七手指尖的血开始往下滴,滴在斗篷人的左手心里,那只手很白皙、细腻。

几秒钟之后,她的右手放开七七,轻轻翘起一根染着黑色指甲的指尖蘸了做手心里的血,在七七的额头上画着不知名的咒语,然后一边念着,一遍画着。

陆葭看着这一切,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弱小,不光每次遇到危险都是师傅和吴形帮忙,还经常拖后腿,现在眼看着七七不知道即将面临什么,自己却无能为力。她刚才只是强撑着自己,其实她的内心也非常恐惧。

一直以来,她遇到的都是邪祟,今天第一次面对一个会法术的人,但是知道自己不能慌乱,也不能退缩。别说她刚才中了斗篷人的那滴血以后,整个人被无形束缚固定在那里像废物似的一动也不能动,就算能动,光凭勇气能救七七么?

说来慢,实际上斗篷人的动作很快。斗篷人做了这些以后,她左手心里的血已经快干涸了。盘起双腿坐在七七的身后,拿出旁边的鬼使娃娃怀里那个更小的人偶,在人偶的背后贴了一张符纸,符纸上写着七七的生辰八字。她又念起咒语,陆葭看见她怀里的鼓发出“砰砰”的响声。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敲击,又好像鼓的本身在激烈的抗拒。

七七闭着眼睛坐在那里,整个面孔已经被泪水淹没。

阿姐鼓是七七的姐姐头骨做成的。

七七看到了一个两个女孩手拉着手跑,一个小女孩摔倒了,被穿着藏服的巫师的手下抓走了。女孩的姐姐扑过去抱着妹妹不放手,对巫师说了一句什么,巫师就带走了姐姐。女孩要出去追姐姐,但是追不上,只能看着他们把姐姐带走了。

人们说:“姐姐是自愿献身的。”但是她知道,姐姐是替她去的。

后来,她每天都在找姐姐,但是一直找不到。其实她知道姐姐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她也听说姐姐的身体被切碎,头骨和面皮被做成了法器。但是她仍旧在找,即使是灵魂,也要找到。她就一直找啊找,一直找……

她决定,一辈子找不完,就两辈子、三辈子……

当七七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阿姐,都是因为我……”

虽然看不到斗篷人帽子下的脸她说话的时候在着看着七七:“知道为什么你找了几辈子都一直找不到你姐姐吗?因为她就在这个鼓里。”

七七亲昵的抚摸着蛊面,“怪不得,怪不得我第一次碰到它,就听见阿姐在和我说话。”

“可惜的是,你的姐姐在这里,她便永远也无法转生。她作为鼓灵被束缚着,这样法器才能拥有更强大的力量。也就是说,你姐姐永远也没办法再一次投胎做人。龙七七,你姐姐真是可怜。”斗篷人的话就像一把沉重的锤子,每一个字都砸在七七的心头上。

七七的的眼睛已经哭红了。“你告诉我,我姐姐怎么才能自由?是不是我打破这鼓就可以?我现在就毁掉它!!”七七说完就从放着石膏想的静物台上抓起一把壁纸刀朝鼓面划去。陆葭急的喊道:“七七,别听她的,把灵魂和头骨做成法器,那是黑巫术,只有破解了巫术你姐姐才能自由。否则就是打破了鼓也没有用。”

七七听到了陆葭的话停了下来,好像升起了希望:“葭葭,你有办法对不对?你一定有办法放我姐姐出来,你帮帮我!七七从地上站起来,扑倒陆葭前边摇着她的身体,嘴里还在不停的重复:“葭葭,你一定有办法……”

“她是有办法解除这黑巫术,可不知道她会不会这么做。这几百年都过去了,你姐姐也许会变成怨灵了呢。说不定你姐姐会恨你,为什么她痛苦的替你死去,人被活剥下面皮,头被切开做成了鼓,而你,却可以一直幸福的活着。”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七七整个人已经崩溃了,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哭喊:“别说了!求你别说了!你们谁把我姐姐放出来呀!谁来帮我啊!”

哭了好久,她好像哭累了,整个人如同丢失了灵魂的木偶一样坐在那里,只是手里依旧攥着刀。她耳边还在响着斗篷人的蛊惑:“如果你想早点放你姐姐的灵魂出来,说不定也没变成怨灵,谁知道呢?纯净的陆家人血液可以解除黑巫术……”

她机械的站起来紧紧握着壁纸刀,走到仍然只能说话一动不能动的陆葭面前,狠狠的一刀扎在她的手臂上:“你有办法放我姐姐出来,却不肯帮我。我只能这样做,为了我姐姐。”七七扔掉壁纸刀,抓起陆葭的手臂让血滴在鼓上,很快,鼓被染成了红色。

当整面鼓全部都被鲜血浸染的时候,两端的鼓面源源不断的涌出黑气。陆葭忍着疼大声喊着,“七七快躲开,那些怨气会使你失去理智的。”

七七不为所动,只是痴痴的望着那团怨气呓语:“阿姐,是你吗?”

“小妹你来找我了……”黑气围绕着七七转动几圈,伴随着空灵的声音。当她转刀七七背后碰触到了斗篷人身上的时候,突然失去了理智,空气中尖锐的声音嘶喊:“巫师!居然有巫师!”黑气又凝结成一团冲向斗篷人,斗篷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见它迅速被收进斗篷人手心。

“阿姐!”七七朝者斗篷人扑了过去想抢回姐姐的魂魄却扑了个空,斗篷人的移动速度快的超过她的想象。“这个怨灵我带走了。”斗篷人迅速的移动至门口,不想撞到了一个人身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这么快就走,着什么急啊?”斗篷人抬起头看到这人正是江浩,迅速拽下自己的帽子挡住了脸。但还是被江浩看到了左半边脸——的确是那天的那个女店主,虽然只是一瞥,江浩还是看到了女人左耳后的一颗黑痣。

“蜀地隗家人,竟然会为了一面鼓而大费周章。江浩慢慢近斗篷人,逼的她连连后退。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斗篷人听起来丝毫不带慌乱的语气掩藏不住意外。

“你调虎离山,只是为了趁我不在的时候对这俩娃下手。想借陆家血解除你们巫族自己的术法。释放这鼓内几百年的怨灵,和之前镇魂塔的幕后人手法如出一辙。说你们不是一伙的我都不信。你们要这么多怨灵到底做什么?”

江浩仍在一步步紧逼,你不用本族法术破解,有几种可能,一,你们有能够破解法术的人,但是你不想被他们知道。二,你的巫术能力低于制作法器的人,所以才需要陆家血。三,相比上次的黑衣人,他的巫术能力远远在你之上,如果是他来,显然解开法术没有问题,这次只是派你来,显然他遇到了什么事,让我想想,他受了重伤对不对?看来上次他伤得不轻。”

“我继续说:鼓是你送给龙七七的,之前在你们手里,你们自己就有机会释放怨魂。但是你们选择的是在龙七七面前,看来,你幕后的人和龙七七是有些因果。而这些因果,我去蜀地用了一天的时间,也查到了一二。”

原来,江浩早晨乘飞机到了成都,斗篷人就知道了。江浩利用多年的关系网(那些平日里积累的朋友、还有一些生意上的伙伴)查到了几件事。

二十六章 人心善恶

几百年前,具体多少年年谁记得那么清楚?就是明末清初的那会吧,隗家有一位热衷于修炼黑巫术的巫师,渐渐被家族所不容,驱逐出家门。

但是他仍旧寻找天生有灵气的十六岁以下男童,妄图利用灵童的身体来长生不老。每一位被选中的灵童都会成为他的禁娈,吸取这些孩童身上的灵气。后来干脆发展成吸食脑髓、将灵童的骨骼做成法器。

隗家密法不外传,隗家发现他被逐出家族后仍在使用巫家密法,便按照族规废掉他一身巫术以平民愤。最后这个人还是逃脱了,逃到了那个年代的唐古特(就现在的那曲安多一带。)

唐古特是个修行的好地方,这一身巫师本领,刚开始也不被当地人所接纳,狡兔三窟,出逃的时候潜伏到自己私藏些财宝到地方拿走了不少钱财、加上也的确有真本事,又会说一些当地语言,很快便又混成了当地的巫师。

一次偶然机会,七七的那一世刚好符合他所讯条件的“天生便具备灵气的女孩子”,但是没想到这孩子的姐姐愿意替妹妹前去。按照当地人的说法,自愿献祭给神明的人事物上的荣耀。所以这个被隗家驱逐的人觉得这姐姐资质也不错,为了在外人面前维持自己的形象,便同意了这个姐姐去献祭,做了神明的法器。没过多久,那个被隗家所驱逐的人就被巫家秘密处死了,所以阿姐鼓又被隗家人带回蜀地。

后来的传说便是七七看到的,妹妹被当地人收养以后,仍旧一直在找姐姐。

“你们没有直接将鼓内的怨灵放出来带走,而是让七七来做,是你背后的人与谁达成了什么协议。或者与龙七七或者龙七七的上一世有什么因果。绝对不会是龙家,如果是龙家你们对龙七七的态度不会如此。”江浩沉浸于自我猜测与推理之中,没有在意斗篷人是否回答对还是错,这是他近年来对的恶趣味。

“没错。龙七七与我家主人确实有些因果。不过这是她自己的选择。龙七七上一世垂死之时,遇到我家主人……”

斗篷人讲述的是另一段故事:上辈子的七七死垂死之时,主人来到她面前,开启了她的灵魂记忆,她才记起前生往事。那辈子的龙七七很遗憾的说“难怪自己这一生都在寻找什么,刀最后都不知道在寻找什么。”她请求黑衣人帮助她带着这个灵魂印记转生,希望有一天遇到姐姐能够记起往事。然后上辈子的龙七七就带着遗憾和对来生的心愿转生去了。

“说了这么多,今天的一切,都是龙七七自己的选择。事情已经完成,就此告别。”斗篷人说完就要走,江浩又跨出一步拦住:“放下你手里的东西你爱去哪就去哪。”

斗篷人迅速做出决断将手中的一面镜子扔到陆葭面前,然后从窗户跳了出去。江浩从窗户往下看时候,路灯下看到一个人影跳到了楼下打了几个滚,然后很快就消失在大雨里。江浩掂量了一下自己,还是没有跟着跳下去。

掉在地上的镜子顿时碎裂成块。黑气从碎裂的镜子內滚滚而出,这时候陆葭体内的他山之石动了一下,将那些怨气尽数吸收。被剥离了怨气的灵魂也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一个美丽的姑娘,还保持着那个年代虽然已经破烂了的衣服,头上的梳着的两根辫子梳在胸前,赤着脚站在七七面前,看着她微笑着说:“小妹,你来找我了。”

七七伸出双手想去拥抱她,但是她的手只穿过了空气,什么都碰触不到。

“阿姐,斗篷人说你会恨我,你恨我吗?”

“不会的,阿姐最喜欢你了。”

“阿姐,我叫七七,七七。”

“七七,原来你现在叫七七,真好啊,你要替我好好活着啊……”

姐姐的模糊身影慢慢消失了。七七眼泪哭干了一般,整个人灵魂也被姐姐带走一般,脱壳了似的看着姐姐消失的地方,一动不动。

在场的另外两个人,也安静的几乎听不见呼吸的声音。

好久,七七清醒了过来,问江浩:“叔叔,我姐姐还能投胎么?”

“应该能吧。”江浩说这话的时候摸了摸鼻子,眼睛游离到了别处。

……

“师傅,您说的隗家人好像很有来头?”晚上回到家里,因为受惊久久不能入睡的陆葭,睁用那只没受伤的手翻着着一本关于巫术和宗教起源的书坐在书房内的桌子边上。江浩在旁边倒了一杯茶坐下来,开始了长篇大论。

“隗姓历史很悠久了,是一个古老的姓氏。”

“夏朝时候,隗姓人多为通灵师,即最早的巫师,那时巫师负责占卜祭祀。说到了巫师就不得不提一下鬼臾区。传说这位鬼族的始祖,是上古医家,可是一位不的了的人物,辅佐过三皇五帝中的黄帝。

”这个厉害了。“陆葭听的眼睛一眨不眨的。

“这还不算什么,知道五行谁发明的?就是这位鬼臾区帮助黄帝发明的。不仅如此,鬼臾区对脉经、阴阳、运气、都有所研究。”

江浩一边讲着,一遍飞扬着眉毛,看来他确实很欣赏这位鬼族先祖。

“难怪连圣人都那么器重他。”陆葭一边听一边点着头,表示很认可。

“【鬼】为灵,这里的【鬼】不是我们现在民间所说的鬼,而是指灵。所以呢,鬼臾区的后人最早也被称为鬼族。隐写作隗姓。这么一来,隗姓人厉害了,不仅精医术,还懂阴阳、通经纬、驭鬼神。因为鬼族人历来被称作巫师。”

“鬼族的这位先祖简直就和神灵一样。”陆葭由衷的赞叹了一句。

“是啊,满族的萨满就被称为巫师,也叫通灵使者。民间称呼他们这些预测、占卜什么的能力为巫术,后来人只知道巫族,而不知道【巫】始于鬼族。现代人知道的更少之又少了,只把会使用巫术的人统称为巫族。””江浩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刚才说到哪了?”

“说到鬼臾区的后人被称为巫师。”陆葭给师傅续了一杯热茶。

“对,鬼臾区之后呢,有史料记载,有史料记载商朝时候,被入侵的邓国也有隗姓人居住。战争啊,带来杀戮同时带来了民族的融合。所以这隗姓人后来也就成了多民族姓氏,也有隗姓改别姓的,也有别的姓氏改姓隗的……几经岁月,鬼族人不断搬迁,秘闻只有蜀地这一支才是鬼臾区真正嫡传后人,清/朝的时候,经历了一次分家,分离出来的那一支来到了京西。想来刚才走的这个女人便隐藏在京西了。”

手臂上缠着纱布的陆葭,听了半天,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眨了两下大大的 眼睛说了一句:“这么说来,鬼族人也不全是黑巫术啊。”

“丫头,善恶自在人心,与他们的民族或者文化无关。”江浩唠里唠叨的说了半天,又觉得口渴,连着喝了好口茶,说了句:“早点睡吧,别想那么多。学问都不是一天学成的。”然后出了书房。

二十七章 没事别绕行

看着师傅出了书房,陆葭回想了最近发生的事,虽然她不知道“陆家人”带表什么,天底下姓陆的也多了去,但是每次的事件都确实和自己的姓氏有关系。想来想去越来越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把宗教起源放下,去书架上寻找一些认为可以提高法门的书。

师傅整理这些书很有条理,顶上第一排是古籍、第二排是现代文字编写的道家书籍,第三排是宗教类型的基础,第四排各个朝代历史,第五排是医学……

陆葭心理想:既然要选法术类型,就得选厉害点的。可是在第一排的线装古籍一连翻了几本,里面都是些晦涩的古文、难以理解的符号、完全看不懂的阵法,只好又转向书架的第二排,翻了几本“修真图箓”、“真元宝笈”、“御定子平”……发现还是看不懂,又往下找第三排“道教文化起源”、周易参同契、周易与医学、四柱全书……等等,虽然她六爻用的溜溜的,但是整体系统的知识还是不能融会贯通。于是决定从基础抓起,翻来翻去拿出一本《周易知识通览》回到房间里翻看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江浩回了自己房间以后也没闲着,给一个没有存储名字的号码发了一条消息。

地点:房山;

目标:隗姓,女,年龄20-25岁之间,体型偏瘦,50kg左右。

明显特征:左耳后有一颗黑痣。

隐秘身份:拥有特殊能力的巫师。

发完了这条消息之后,江浩点了一只烟开始陷入沉思。

再说陆葭,一连很多天,陆葭都在反复的看那本厚厚的周易通览,除了画室工作时间之外,连吃饭、走路都在看。

七七被上次姐姐的事件的后遗症影响,一直闷闷不乐。

“七七、周默,咱们的宣纸需要再进一批,改天抽空去趟琉璃厂吧?”这天陆葭在库房里清点画材,“还有矿物颜料也不够了,这几个月油画颜料用的倒是少一些呢,画室的鲜花明天会送来一批……”

她一边说一边做着记录,看着七七发呆的样子心理想着,带七七一起去画材店换换心情放松一下也好。

琉璃厂的有一家很有名的店“异宝阁”,生意好的不得了,就因为这家的东西都是纯手工的,宣纸也是从安徽泾县的一家口碑极好的厂家订的手工檀皮纸。毛笔也是定期从著名邵芝岩笔庄定制,胡开文曹素功德墨自不必说,端砚歙砚更是每一方都是精品。但是着异宝阁里的镇阁之宝,却是一件普通的陶器。

说它普通,因为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陶埙,之所以能称为镇阁之宝的原因,是这陶埙所吹走出来的曲子,令人听了之后,会回想起自己的过去,忍不住或喜或忧。传说有人专门慕名而来体验这陶埙的神奇之处,结果回去就抑郁寡欢,不久自杀了。这陶埙并非古件儿,只不过制作它的人比较低调内敛,又醉心于创作,所以鲜有人知道作者是谁。

陆葭和七七周默三人也是偶然来到异宝阁,碰巧看到有人刚把陶埙拿在手里。自从上次斗篷人滴在陆葭眉心的那滴血冲破了当年将浩给陆葭遮了天眼咒语,和以前不同的是,之前陆葭都是靠感知,现在她已经能看见很多平时看不到的东西了。

她看到陶埙在有人吹奏的时候,随着幽咽的声音,里面飘出若隐若无的透明白丝,顺着吹奏者的呼吸进入身体。“这埙……”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看得见,再回过神来看,这陶埙又正常了,也可能自己看花眼了?又或者是这埙的独到之处?于是改口说:“这埙挺独特的。”

老板看了陆葭一眼眉飞色舞地说:”小姑娘眼光不错,能看出这埙特别来,这埙是当代代艺术家梁先生亲手烧制的。梁先生是艺术家,作品几乎不外卖。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虽然贵重,也更想让大家知道梁先生的不俗,所以放在这展示。我这里的东西都是有来头的,这幅字看到了没?也是奇功先生亲笔题的;这支笔看到没?也是邵先生亲自手工制作的……”

听着老板滔滔不绝开始夸赞自己的东西,又重新扫视了一下店里的东西,这一仔细看去,发现确实有些意思,店里的东西都是按照奇门和五行方位来摆放的,这个陶埙偏放在了死门位置。

周默倒是很喜欢听这埙的声音,旁边的人试完了也拿过来摸了摸,擦了擦埙口也吹了几下。陶埙声音呜咽而悠远,瞬间可以让人安静下来。

“老板,这埙转让不?”周默好像比别人更喜欢这埙,平时他也爱搜集一些稀奇玩意,这会觉得这埙对了眼儿居就买下来。

“小伙子你不是第一个问这句话的人,埙不卖,梁先生同一件作品从不做第二件。”老板态度很坚决。但是自那以后,周默着了魔似的,三天两头就往琉璃厂跑,说是去和异宝阁的老板探讨艺术。

话题别跑远了,琉璃厂采购完,周默开着车,后备箱里装满了画材往回走。陆葭在后座椅上又睡着了。

因为经常做噩梦的原因,陆葭一直睡眠都不好。尤其是有时候她的梦对现实有些预示的时候 ,她更恐惧做梦了。这会回来的路上堵车,周默就说抄个近路走吧,这条路因为年久失修所以有些颠簸,车也不多。周默躲着路上的坑坑洼洼的开的车也晃来晃去,可能是夜晚睡不踏实,这跟摇篮似的车没一会就把陆葭给颠簸睡着了。

睡眠中的陆葭仍旧是不安稳,咬紧嘴唇不时的皱着眉头,她又陷入了梦魇。

梦里她好像就在看电影一样隔着屏幕在看着这一切:一个自己在旋转的碾盘,两块碾盘中间汩汩流下来的不是面粉,而是鲜血。血越来越多,流速也越来越快,不一会漫溢到快把碾盘浸没了,没过了在屏幕外她的胸口,也弥漫了她的双眼,陆葭感觉到一阵窒息,她觉得自己要死了……

二十八章 异宝阁的镇店之宝

“葭葭,葭葭?”七七推了她一下,她才从那梦魇中醒过来,重重的呼吸了几口气,还是觉得胸口发闷,就顺手打开了车窗。车窗外看到前方路边的钻头车正在在打穿路面,就在他们的车前的小十字路口,挂这个牌子“前方施工,请绕行。”

“葭葭,这修路呢,我们得绕回去,又堵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家呢,这会中午了,咱们在附近找点吃的吧?”七七这几天都心情不佳,此刻看到她说想吃饭,陆葭怎么会不同意?打起精神连着说“好。”

三人就这么又从这个小街道倒出去,在路口附近找了一个小饭馆。

几个人随便点了几样吃的,别看店儿小,赶上了饭点儿里面的人还真不少。三个人吃着吃着,就听旁边几个人小声说话。

“咋不吃呢?”

“早上那事吃不下啊。”

“王工,你说早晨那是咋回事啊?昨晚也没看见有人过来啊。”

“谁知道啊,好端端的混凝土会变成红的,够瘆人的了。”

“要不是小李子发现了一小块手指头,还以为谁恶作剧呢,谁能想到是死人啊?”

“也不知道事有多大的仇,能把人剁碎了扔混凝土搅拌机里去。警察不是把车都拉走了么。就算咱们几个刚去派出所问完话回来了,车还没回来呢。看这样今天下午也不能开工了。别说了,快吃饭。”

“你还能吃下去?”

……

那几个工人就在陆葭他们吃饭那张桌子后面,他们几个人的话全都被陆葭三人听在耳里。几个人看了一下彼此,都低着头谁也没说话,至于这饭菜吃下去什么味道,可能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七七和陆葭看着碗里的漂浮着白的、黄的、红的西红柿鸡蛋汤直恶心,再也吃不下去一口。三个人一刻也不愿意多留,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不详之地。出门时候一阵冷分掀起,周默嘟囔了一句:“阴气重,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看这远处拉着警戒线的那个路口,往来的人们依旧川流不息。命案自然有警察来处理后续,三个人就算觉得死者可怜也无能为力。

出来的路上,三个人就好像都吃了哑药,默契的都不说话。发动机响了半天还没打着火,周默抬起头看了一眼倒车镜说了一句:“诶小师傅,你旁边那人是谁啊?”七七回头看了一眼陆家旁边空空的后座,吓得一哆嗦:“周默,你别吓我啊……”

听了七七的话,周默立马换上招牌式的笑容,笑嘻嘻的对七七说:“七宝酱,我和小师傅开玩笑呢。那什么都没有,别怕哈,哈哈……”周默最后这两句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停在七七耳朵里就好像掩耳盗铃一般。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还是没看到什么。

七七上次能看见阿姐,是因为那个斗篷人用法术强行给她开启关于阿姐的记忆,但也是上次以后,七七整个人都异常紧张,一听见灵异事件就心惊肉跳的,尤其是夜晚更是连灯都不敢关。

可是奇怪的是今天周默能看见……陆葭坐在那一动不动, 不敢动。心里想着周默说的没错,她旁边的确坐着个“人”。在他们上车的时候,那个刚开始看这还很正常的“人”就跟在陆葭身后进来了,陆葭还没来得及问“您有事?”话没出口就觉得不对。这个人给她的感觉是冷,阴冷的冷。

这“人”在她旁边刚坐好车就启动了,因为怕吓到七七,陆葭一个字都不敢说。一直以来她知道周默会解签,但一直不知道周默能看见那东西,但是七七看不见,所以他们俩心有灵犀的谁也没提。不过有那位坐在陆葭身边,着实不舒服。陆葭也奇了怪,这阿飘姐姐不是都晚上出来么……

但是接连见鬼多次的陆葭小姐姐,这次看见个血人一样的大姐姐还是不舒服,大姐姐开始和正常一样没什么区别,在周默说完“那个人是谁呀?”之后,就看见她的衣服像被一把看不见的刀割破了一样裂开,浑身都是伤口,还在冒血,陆葭也不想看,可是她的眼睛就像被固定住了一样,盯着那个女人的身体怎么也转不开。

陆葭看到那脖颈处喷涌而出的鲜血,想到了那个碾盘。只见鲜血从她的脖颈处、身体的伤口处、源源不断的涌出流到座椅上,座椅流到地垫上……她披散着的头发下盖着的头颅,不像长在脖颈上,更像安上去的,被脖颈处流出来的血托着的。

血在车内室漫溢的越来越多,顺着后座椅那里直立的升起来,前排座椅背就好像一道屏障将鲜血个离开,一如之前梦里的碾盘那般,不同的是这次陆葭和女人同坐在后排座椅上,面对着面。而坐在前排的周默和七七还在聊着天,好像对她这边毫不知情。

红色的粘稠液体一直上升至浸没到她的脖颈,也浸没了那个女人,她想呼喊,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想挣扎,全身的肢体都无法动。当陆葭觉得自己快淹死这红色的空间里,她忽然能动了。

“小师傅,面对这一路高楼大厦,你一直盯着看是发现什么好东西了?”周默这个声音炸雷一样把陆葭惊醒,她回过神来眼前什么都没有。

“小师傅,小师傅?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啊?喔,我刚才……”

“神游哪去了?还以为你又有什么创作灵感来了。”周默一边开着车一边从镜子里看着脸色飒白的陆葭,坐在副驾驶上的七七旁边仍然有些失神。自从阿姐鼓事件之后,七七就经常这样。

陆葭很讨厌做梦。她以为自己刚才又是在做梦,可周默说自己是在“神游”,那应该就是出现幻觉了,只是刚才的幻觉真实的让她仍旧心有余悸。她开始思索自己这幻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上车以后?胡思乱想之际,已经到画室楼下了。几个人往楼上搬着东西,或许是由于过度紧张,陆葭瞥见过往的行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奇怪的。

二十九 三人画室

陆葭七七周默三个人合开的画室名字也是极简——“三人画室”便是这般命名了。这个三人画室开在798艺术区,在这条巷子里很显眼,做旧的风格、未华丽装修的简陋灰色调毛坯,室外粗糙的水泥墙皮极尽简约;室内的钢筋骨架顶棚并没有天花板去遮盖,屋顶上深灰色内部管道都清晰可见。这一切无不散发出来的野蛮粗暴工业味道。

画室的格局比较随意,总共不到一百五十平的房子,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推开门进来,相对稍微宽敞一些的空间里有一张正对着门实木工作台;再看门两侧也的架子上面面摆放一些小手工制品。

墙壁上挂着一些油画,靠着墙壁的架子上陈列着很多东西:石膏像、颜料;厅内左半部分区域摆放的一些深棕色实木油画架、架子上的画有的是七七和陆葭的作品,也有学员的;至于周默,不能算个艺术家,顶多算半个。

右边是敞开式的休息区,虽说敞开也有简约的黑白书架隔离开来,看上去水泥的工业味道与浓厚的书卷气融合到一起,竟然毫不违和。

里面依旧有一排整齐排列的实木书架、桌椅。书架上关于人文、艺术的书籍比较多;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花瓶,瓶中的鲜花一直都是新鲜而美丽的。这样安静悠闲的环境供学员累了的时候坐下来品尝咖啡和茶点。

再往里走有台阶连接着一个开放式小跃层,上面国画区和雕塑区分别各占一间屋子,国画区的那面墙壁上挂了几幅字和水墨丹青的国画区和整个三人画室的风格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过平时这间屋子不是给学员用的,而是他们几个人平日里创作累了休息用的,所以拉上玄关之后这点不协调显得无关紧要了。

三人把东西都搬进一楼画室尽头的库房用,并整理完毕之后备各回各家。锁门关灯前陆葭习惯性的看一眼屋子内,免得遗落什么东西,这一看她发现大卫的石膏像底下多了个黑色椭球形东西,那东西不是别的,是在异宝阁看见那只被称为镇店之宝的陶埙。

“周默,你怎么把这东西拿回来了?那不是异宝阁的镇店之宝么?”陆葭故意把“镇店之宝”四个字咬的很重长期睡眠不好导致她的神经事绷紧的,整天疑神疑鬼。

这也不能全怪她,任谁只是空有天眼,却分不清人和鬼的区别,经常不知道自己看见的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都会崩溃。她可是记得,看见过陶埙理里面散发出如蜘蛛网般的透明白丝随着吹奏者的呼吸进入到哪个人的身体里的瞬间。虽然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幻觉,如果是幻觉,这些天的幻觉也太多了。

“这个啊?异宝阁的老板本来还不愿意转让给我呢,混熟了发现原来跟我一样姓周,后来我翻出来祖宗十八代一算,原来八百年前我们是一家子,祖籍都是湘楚人,……那老板也是个爽快人,混熟了以后聊的高兴就这么低价转让给我了。”

周默又开始口水翻飞的讲起来他怎么从异宝阁老板那里把陶埙忽悠过来的,陆葭听着觉得哪里不对劲却有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就这么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卡在胸口里憋的难受。

周默差点把这个镇店之宝落在画室里,好像小孩子刚到手的玩具一样新鲜,赶紧揣进兜里跟七七陆葭一起出了门。关灯的时候,陆葭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刚才放陶埙的位置,她老感觉那里有什么东西,可是仔细看还真没有。

陆葭不知道的是,在她们三个人刚里去的地方,一个女人的人影就出现在她们刚才在门口的位置,随后迅速消失。

自从丹东回来以后江浩的话越来越少,也经常好几天不见人影。今天晚上家里就剩下陆葭和老猫墨雪。

陆葭刚打开门进屋,就见站在门口的墨雪眼睛圆瞪瞳孔缩小,龇着牙盯紧她,尾巴竖直立起来,然后慢慢放平左右扫来扫去。从妃子笑的事件她就发现了,一旦遇到危险墨雪会进入防御或进攻状态,也就是现在这样子。

陆葭觉得背后一阵寒冷袭来,一瞬间整个人跟冰冻了似的一动也不敢动。墨雪“呜呜”的低鸣着,良久之后那种寒冷感觉才慢慢散去。

松了口气赶紧关上门锁好。然后她把屋子里所有的灯都全打开,确保每一个角落都是亮的,接着把家里所有的辟邪之物全都拿过来。什么胡叔送的罗盘、吴形借给她的匕首、还有当年封印杨贵妃残念的那个铃铛、又从师傅房间里里翻箱倒柜的找出来一堆巴掌大的桃木剑,放上衣兜里、书包里、衣柜里、想想白天出现的幻觉,她还是觉得不安全。

于是又学着师傅的样子在门口撒了糯米,还从师傅的柜子里翻出一沓子黄符,一连贴在额头上好几张,都这样了还是觉得不够踏实,又把墨雪紧紧搂在怀里,墨雪趴在她怀里的一堆法器上面硌的不太舒服,挣扎了几下之后,虽然不情愿也没反抗到底,呼噜了几声算是默认了。

坐在床上半天平安无事,她认为已经安全了,就给七七和周默两人发了个信息:“看看你们俩都在干嘛呢。”她发这个消息的意思,的确是想问问对方在干嘛,一个是想让自己转移一下紧张的情绪,还有是想看看,因为墨雪刚才发出警告,担心她们那里有没有异常。

七七回了一句:“我睡了。”

周默没回复。因为周默现在,也有些麻烦。

周默本来正在他租的房子里把玩着那个陶埙,研究着这个“镇店之宝”有什么不同,但是这埙始终没什么反应,和普通的器物一样。

说起这周默,也是个神奇的人。

因为周默真的是陆葭在路边捡来的,一直到现在,陆葭个别人说起周默的梗,都说这是路边捡来的一个徒弟。

三十章 路边捡来的周默

人们有捡到钱有捡东西的,陆葭却好像继承了师傅的捡人习惯。有一年秋季去香山写生,刚选好一个风景不错的地儿,颜料画布都拿出来了就准备开工,蘸满颜料的笔还没点下去,眼前就出现一张脸,脏兮兮的脸,要多脏就有多脏。

这张脸的主人就这么大剌剌的坐在陆葭面前都地上:“小姐姐我看你骨骼清奇,面目不俗,给您算一卦如何?”

陆葭看着他黏在一起的胡子打着结,头发乱成草像鸟窝一样扣在自己脑袋上就想笑,瞅着他除了鼻梁子上的墨镜是干净的之外,全省上下都根在草丛里睡了三天一样。

衣服、裤子、头上都沾着草叶、树叶、还有带刺儿的苍耳,一件早已分不清本来颜色的短袖T恤外面套着个不知道从那个垃圾桶里捡出来的牛仔马甲,但是若仔细看上去T恤做工质地应该还很精良的,油污和土屑什么的混合在一起黏在牛仔裤上,脚上的一双露着几根脚趾头的灰色破洞运动鞋,鞋上画着不知道是真假的阿迪标识。

陆葭想笑,但是终究没有笑。

她见过弯下腰去捡一根卡在马路牙子边上地漏缝隙里露出半分火腿肠的民工;也见过地铁里拉二胡的瞎眼老人,在没人的时候摸索着旁边袋子里的食物;还见过瘸腿的孩子们在乞讨;六十多岁的老人推着独轮车在工地上干活;也见过年轻的女人独自拖着几十斤重的大行李袋子挤火车,背上的孩子还在拥挤推搡的人群中,安静的在妈妈背上熟睡着………

这世上永远都有活的比我们更辛苦的人,很多人都可能会遇到难处,想到这里她收回念头,看着眼前的人认真的说:“好,按规矩算吧。”

算卦的摸了摸下巴上打着结的胡子,”小姐姐你面色发暗,体质虚脱,时常噩梦不断,还运气不佳,我说的可对?”

陆葭眨了眨杏核眼微笑了一下,心理说:“我这熊猫眼谁都能看出来我睡眠不佳吧?”算卦的下一句:“偶有鬼神等困扰。”将眼镜往下压了呀,露出一双清澈又明亮的眼。眼神透过墨镜框在瞟着陆葭,表情神秘小声地说:“姑娘,抽一签吧,不准不要钱。”

陆葭看着他从怀里拿出个签筒,终于忍不住乐了,学着他的语气说:“大师,我观您骨骼清奇、根骨奇佳,更是解签的好苗子。本来我有三不占原则:无故不占、无异不占、无问不占。但是今天看到大师您也算异数了,我就破例抽一签。”

说完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枚铜钱弹它了一下让在手心里转了几圈。“香山,西方,兑金。年轻男子,乾。占人。”等铜钱停下来之后,又弹起来,反复几次之后把铜钱藏在手心放回上衣口袋,这才从算卦人怀里抱着的那个签筒中抽了 一支竹签。

“渺茫前途事可以,石中藏于有谁知。一朝良将分明剖,始觉其中碧玉奇。”

年轻人把墨镜往下推了推,眼睛看着陆葭递给他的这支签:“第三十二签,中下签。”看了之后故意砸吧一下嘴:“姑娘,你这是中下签啊,我就说你运气不济,被鬼神所扰吧?”

陆葭心道今天出师不顺,画不成了。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打道回府,嘴里还没闲着的自言自语:“宝在石中,异人少知。”收拾完提起画箱就走。

“姑娘,我有破解之法,可使你无忧啊。”算卦的急了,“姑娘,你这解签钱还没给呢。诶,姑娘,干我们这行啊不走空卦……”陆葭转回身来,掏出一百块钱递给算卦的,“初九,潜龙勿用,你只是时机未到。”

陆葭提着画箱越走越远,“石中剖玉,凡事着力可成。”她自言自语,不知道是在说那个算卦的,还是在说自己。

算卦的愣在原地,也没想到陆葭会给她一百,本来他以为忽悠个十块二十块的就行了,结果到这姑娘抽完签给了钱人就跑了。想着她最后说的话:“我说的是你,潜龙勿用”。不由的觉得这姑娘简直慧眼识人,又反复回味那姑娘所说的“宝在石中,异人少知。”自动对号入座了这不就是在说自己么?

算卦的越想越觉得这姑娘不俗,于是紧跟着上去:“姑娘,姑娘,您这道行比我高,收我做徒弟吧?”

任凭陆葭怎么说,这个人都跟在后面不走,就是认定了这姑娘不是俗人,非要拜师不可。而陆葭想了铜钱占的那一卦:“蒙”事物初始生长。这是中暗示算卦人需要良好教育的变数,还是自己即将蒙昧初开?但既然是变数,就有可能喻险,刚才的铜钱只是抛了几次,实则她在为眼前的人占了一卦,卦象是坎下艮上为蒙,暗含着即便遇险也要不停值得前进才能避过灾祸。

陆葭在术数方面学什么都是半吊子,周易的六十四卦都不像江浩那样完全融会贯通,这铜钱爻卦可是用的溜溜的,陆葭打小的时候,江浩摆地摊那会儿有偶尔也带着这个小徒弟,长时间的耳濡目染,陆葭别的没学会,忽悠人的本事也会了不少,用她自己的话说,只不过她平时比较低调。

她虽然不知道这人的身份底细,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算卦的虽然故作老成,但看上去实际年龄只有二十五六岁出头,眼神明亮清澈倒也不似坏人。想到这里,她就停下来看这周默,学着师傅的语气说:“但是我没什么东西能教你的,我工作的地方需要一名力工,看你愿不愿意去?”

陆葭说完朝着周默的下巴是因为没粘牢固而掉下来一半胡子的示意了一下:“还有,你的胡子掉了”

周默被故作高深的陆葭唬的一愣一愣的,把胡子粘了回去,心说这才是高人风范。更是深信不疑。

周默就这么来到了画室,二人画室也变成了三人画室。

再回来说周默现在,他正认真的研究陶埙,时不时的吹几下,他还没看到背后站着一个影子。猛然间感觉到背后一阵冷气,但是他一直觉的有一个人就站在自己的背后,他慢慢的转身过去,又发现什么都没有。

三十一章 又一个镇店之宝

一连几次都这样之后,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很不好,周默就准备关了灯睡觉。感觉到面前那股阴冷的气息又出现,周默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窗外的月光可以看到眼前一张惨白色的女人面孔,半截身子还在床下,好像从床上长出来的一样,是个女人,很漂亮的女人,只不过这个环境下显得有点阴森。

周默拿着枕头狠命的砸着面前的女人身影,枕头从空气中穿过去砸到床上,自己的腿上,那个女人的面孔依旧在那。

“原来是影像。”周默瞬间明了,然而即便是影像也很很不舒服,周默就这样开着灯,钻进被子里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一夜就这样过去了。第二天,来画室上班的周默脸色灰暗,黑青的熊猫眼,一句话也不说。

当陆葭问起周默昨晚没回短信的事,周默就讲了一下自己昨晚看到的影象,陆葭说了一句:“你以后睡觉应该拉上窗帘。”周默觉的好像很有道理,然后想了一下又反问:“拉上窗帘就看不到那玩意儿了?”

“谁知道,至少没有光看不到吧?说不定就是你拿回来那个【镇店之宝】招来的。”陆葭敷衍了一句。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晚上周默看着陶埙就好像看着一条毒蛇,心里盘算着好像还真是拿回来陶埙开始看见那个影子的。周默犹豫了好久还是决定验证一下,他拿起陶埙吹奏的时候眼睛看着周围,吹着吹着感觉那个影子又来到背后,他转过身去,果然那个女人又出现了。

可是那个“女人”不是实体,手在那个女人的影像中晃来晃去试探了几次,确认只是个透明的影像无疑,影像也并没有对他做出什么举动,即使这样他内心也还是有些发瘆的。

周默恐惧的同时,又是一阵火大。火大这东西一直是跟着自己也不是办法啊,周默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壮起胆子试着询问一下。

“那个姐姐,您有什么未了心愿您说,我不一定能帮的上,但是可以尽量试试,不然您老跟着我也没用啊。”周默说完,影子似乎能听懂他说的话就原地消失了,周默也松了口气心道可以睡个好觉了。之后周默把陶埙扔进抽屉里,打算明天就还给异宝阁的老板。

但是,扔进抽屉里的陶埙并没有安静下来,而是在周默睡着的时候,呜咽的声音自己响了起来。从抽屉里散发出无数根透明的白丝,伴随着声音顺着周默的呼吸,进入了他的梦里。

周默看见了一个面目模糊的男子,在灶台上在切着什么肉,那肉切的很均匀,每一片都很薄,男子每切一刀按在那柔软的肉上还在往下滴血。顺着灶台上血流的方向往下看,他脚边的地上躺着一个女人,女人只有头还是完整的,她前胸和手臂上的肉已经被剃光,露出肋骨和内脏。男人把切割下来女人身体上的肉,一片一片的放进灶台上的一个直径半米的石碾磨里,然后开始转动碾盘……

周默着晚上都在这个梦里,看着那个转动的碾盘。第二天周默发烧了,陆葭和七七来到他的房间里时候,周默还在昏睡之中,偶尔说着胡话“疼!”“别过来……”陆葭看到那从床头柜的抽屉中飘出来的白丝钻进周末的鼻息內,顺着白丝找到源头来自抽屉内的黑色陶埙,从包里抽出一张符贴在陶埙上面,白丝果然中断了。

周默醒来以后,看到两个大美女就走在自己床边一阵窘迫,虚弱的问:“小师傅你们俩怎么来了?”

“还好我有你家钥匙,要不然我陆府这根独苗弟子就这么挂了都没人知道。你发烧了。”陆葭说完接过来七七递过来的一杯水放在周默床头,七七瞥了一眼旁边陶埙上的符,就要去摸。

“七七,那个埙有点问题,刚才贴上去的符不能摘。”陆葭连忙说。

“哦……我就是想看看。”七七表情有些失落。

陆葭没注意到七七的变化,听着周默三言两语的说了下梦里的事,有些意外的说:“你也梦到碾盘了?”

“小师傅你也梦到了?”周默反过来问陆葭。然后两个人齐刷刷转过头看着七七,七七看着他们俩人的目光会意,小声说:“我……没梦到过。”

然后三个人又一次默契的都看向陶埙,谁也不说话。

最后还是周默打破了这奇怪的气氛:“一会咱们再去一趟琉璃厂,问问那孙子这陶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请神容易送神难。怕是你就算把埙送回去,跟着埙来的那位也可能也送不回了。”陆葭叹了口气,“陪你去吧,真是难师难徒。”

异宝阁的生意一直都很火,三人进门看到几个四五十的男人围着一个梅花盘子在讨论着呢。

“这色泽真是妙极,温润如玉啊。”、

“嗯,胎体洁白纤薄,匀称,手制瓷器中的极品。”

“盘上面的绘画,釉彩颜色薄厚均匀,这梅花绽放之时朵朵不同,线条优美流畅。”

.......

且不说那围观的人如何,自前两天上一个“镇店之宝”陶埙被周默拿走了以后,这是异宝阁的又一个“镇店之宝”——“广寒梅”。浓墨枯枝朱砂梅花,后面若隐若现一淡墨古典楼阁,楼阁内一古装女子以宫扇半掩面,露出的半边眉眼微嗔。不过二十厘米的盘子,内容却这么复杂细腻也真是巧夺天工了。

这白瓷盘子寓意明月,月别称广寒,所以月宫也被称之为广寒宫。有了“广寒梅”这么个高大上的名字,在看这盘子整个都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老板看见有人来了,马上笑脸相迎。但是他到周默时候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的那丝惊讶之色还是被陆葭捕捉到了,看来他还是知道什么的。

“老周,这盘子多少钱开个价儿!”围观的人里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开始问价。

“我说老李,我都说了这盘子不卖,这是无二孤品,我自己摆着看的。”陆葭看着热闹,心理说周老板这把戏和之前的陶埙一样,不卖不卖不最后也卖给周默了么?

三十二章 周默的小麻烦

三人也不多言,在旁边休息区找了椅子坐下来,一直到围观的人最后。有的人买了东西、有的空手离去、还有的人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几眼盘子最终各自散去之后,他们才走到柜台这。

“老周,咱俩可是本家!这陶埙我拿回去以后不对劲儿啊,一直闹鬼啊!老周这可不行,您说我要是因为从您这买了东西回去闹鬼给挂了,传出去对咱们这异宝阁的名声不好,还以为咱们这店怎么了呢。趁这会儿没人咱俩聊会这陶埙到底是怎么来的?”周默眨了眨一双清亮的眼,认真的看着周老板。

“小周啊,话可不能乱说,陶埙是我自己的收藏品,不是我要卖你,是你自己看上的非要买不可。这对吧?”周老板挺了一下肥呼呼的身板,摇着手中的一把折扇,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的架势,那神情好像就是在说“我就不认,你能把我咋地?”

“老周,您说这陶埙没问题对吧?好,我们聊别的。在我看来老周您就是个奇门和风水行家,瞅瞅您屋子里的东西摆放都是按五行方位有讲究的。”

周默把脸转向陆葭:“小师傅,门口旁边桌子上那白菜的位置是生财的位置对不?这五行循环的好啊……唯独那个放陶埙的位置……”周默又在看陆葭,陆葭会意接了过来话:“之前陶埙摆放的位置,也就是现在那盘子摆放的位置,是个死门。”

“死门主凶,刑戮争战,捕猎杀牲。”陆葭说完看着那个盘子,别人看盘子是盘子,她看盘子里的女人在动,在冲盘子外的人招手。

“周老板,这盘子和之前的陶埙,放在这就好像一个食物诱捕器在吸取碰触过它们的人元气,明人不说暗话,我有事需要请教制作它们的作者,还需劳烦您引荐。”

陆葭没那么多耐心和周老板在这打太极,索性把话挑明了说,平日里她一副软柿子形象,谁想捏就捏,可是突然见她凌厉气势感觉室内温度都降了几分,不止是周老板,连七七和周默都吓了一跳。

“周老板,凡事有利有弊,这种养鬼道之法,迟早会反噬其主,莫非周老板是同道中人了?”陆葭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有几把刷子呢。

周老板听了陆葭这话脸色一变:“小友出言请慎重。我这开店做生意的,自是光明正大,怎会有外道?”陆葭寸步不让,戳中了周老板的心虚之处。若他真的不懂倒也没什么,偏偏看样子周老板是明知道这屋子的摆放是设了阵法的,而且看他这脸色好像不知道会被反噬。听的陆葭这样说来内心也开始动摇了。

“周老板,既然我们来了,就是有根据的,想必不废话您也明白。我们不想参与其中,也不想过问是非缘由,您这屋子内的阵法经由谁手也与我们无关,只想见一下陶埙作者本人,以了因果。”

“这事跟我真没关系。我也不太明白你说什么。咱们也别说多余的话,这埙你不要就给我送回来。”周老板此时已经明显底气不足,气势也弱下去,也许是为了摆脱嫌疑,他仍然在竭力否认。

“既然如此,埙物归原主,今日之事多有打扰,告辞。” 陆葭带着两个伙伴出了店门,周默也退了埙。临出门的时候,陆葭望着脸色有几分难看的周老板补充了一句“周老板,也许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三个人无功而返。三个人看出周老板明显和这件事有关,但是周老板就是不认账也没办法。七七安慰周默说:“周默,埙已经送回去了,说不定今晚你就能睡好了。”

“希望如此吧。”周默也只能这样希望了。

然而事与愿违,夜晚周默依旧能看见那位“姐姐”的影像。周默明白了,这是缠上自己了。

无奈之下只好说:“姐姐,那么多人您不去找别人,只缠着我也没用啊……”那影像依旧站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周默现在不是在做梦,清醒的状态下他看见了女人的伤口开始流血,就好像陆葭之前梦里看到的一样。情急之中周默喊道:“姐姐,您别急,我明白了,您是冤死的,我答应帮您洗脱冤情,您别激动……我答应,我答应……”

影像瞬间消失了。

次日清晨,三人又来到了异宝阁。周老板仍旧坐在柜台后边摇着那把折扇,好像知道他们还会来,在这等着他们一样。

“周老板,埙是送回来了,可您那宝贝里住着的那位昨晚又去找我了,我还得回来找您呐!“周默哭丧着脸,也不管周围有没有顾客。”

见旁边还有几个顾客在看着文房四宝,陆葭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宝他们几个人都能听的清楚:“周老板,我知道这件事和您没关系。即便有我相信也不是您的主意。做生意为了求财很多人用鬼使运财,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陆葭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这周老板的眼睛,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继续说:“但是放在死门吸取活人的元气与气运,这就不能拿到台面上了。这让人知道了生意以后还怎么做?我知道能在琉璃厂这做生意的都是有些身份的人。我们在您这也买东西这么多次了,知道您是个敞亮人,我们不过是要见那个制埙的人,您又何苦趟这趟浑水呢?”

周老板也没想到这个平时只买文宝的姑娘这么难对付,本来以为几个二十多岁的后生,好糊弄,只要像之前遇到的人一样,不认账他们也没办法,谁料想来了个行家。再加上店里还有别的顾客,周老板被注视的心慌,就打算转身不再理这几个人。

周老板刚低下头假装找东西,他眼前就闪过一串蓝色火花,火花最后缠绕在一起幻化成一朵巴掌大的小巧莲花。周老板看的奇异,目光随着着蓝色火花的牵引看见了正在控火的陆葭,火丝就是从她的手心里延伸出来的。

“周老板,既然您真的想不起来制埙的人在哪我们离开就是。我知道有些时候人的记忆不可靠,说不定日后您慢慢会想起来。”说完收了蓝火就欲离开。

“等等,小姑娘,梁先生之前住在假松小区…号楼。”

“谢谢周老板。以后我们需要文宝还会再来。”陆葭带着两个人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匆匆忙忙赶往假松路。周老板目送着他们远去之后,自言自语着:“竟然是【火中生莲】,这姑娘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就在三人离开之后,一辆车慢慢升起车窗,从异宝阁的门前开了过去。

三十三章 寻找制埙人

车内的吴形依旧一身黑色风衣,漏出白色的T恤衣领显得他的肤色看上去更白皙了。此刻他握紧方向盘,看着前方的周默开的那辆车嘴角微翘:“陆家这笨丫头,学得还挺快,虽然我只是略微帮了她一下……”

“但是,每次都是别人为她收拾烂摊子。”

时间好像停了一秒,屋内摇着扇子的周老板扇子就定格在手中,看文宝的人拿着笔、还有的人正在摸着宣纸……这一切只停滞了一秒之后,屋子里的那些人脑海里关于陆葭三人来过的记忆全部都被抹除了。

吴形做完了善后工作,紧跟在那三人车后面奔着假松小区去了。

架松小区在三环,离潘家园不太远,但是从琉璃厂回来倒是挺远的。周默对陆葭刚才露的那一手惊奇不已,一直在问“小师傅你今天厉害了啊?”

“我这不是忽悠他么?”陆葭说的好像跟喝凉水一样轻松。一连做了好几次噩梦,她怕了自己坐后排坐,这回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七七坐在后排。

“小师傅我看呐,江叔说不定真是你亲爸,你们忽悠人的套路都一样。”

陆葭不是好脸色的白了一眼周默:“还真希望有这么个亲爸。生我的那俩人长什么样到现在我都不知道。”

“你那蓝火苗是咋回事?”周默刚才肚子里就有很多疑问,周默这人心里藏不住事,这会儿终于憋不住了,索性一股脑全倒出来。听周默在旁边这么问,她说“那小火苗啊?吴形教我的。”

“小师傅不对呀,我是您亲徒弟吧?这您可得教我。没事我也拿出去显摆显摆,说不定能撩个妹子。”周默脑开始幻想脑海之中的妹子形象了,我要撩个高冷的,不不,像小师傅这么知性的,诶,七宝酱这么可爱的也不错……“

陆葭照着周默头上拍了一记:“撩你妹,师傅说控火术还是吴形厉害。从丹东回来以后我就让吴形教我控火术,都练了俩月了,别说火苗,平时连火花都不出。今天我就是碰碰运气,我也没想到会真有用。”然后陆葭摊平右手掌心朝上,反复调息。专心致志的在那练习控火术,手心里却怎么也发不出一丝火花来。“怎么回事呢?怎么又不灵了呢?”她有些懊恼的自言自语。

“小师傅,照我说啊,这练习法术也和你画画一样,要有心境才行。”听着周默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语气,陆葭白了他一眼继续研究。

七七坐在后面看着他们俩说笑着,闷闷不乐的一句话也不说

终于到了假松小区,周默开始给两位妹子科普:“传说这地儿在解放前是坟场,解放后呢盖了很大的高档小区,据说其他的楼都没事,就这栋444号楼灵异事件不断。你听听这数字,444,不吉利。”

“嗯,不吉利。”陆葭也在点头配合。

“就因为一直闹鬼啊,里面的住户先后陆续都搬走了。久而久之这栋楼就被废弃了。留下来的住户不是实在买不起房的,就是没地儿住的流浪汉,还有一些社会上的混混、无业游民什么的在这住,据说里面住的还有几个精神病。也不知道那位艺术家是在寻求刺激还是其他原因,选这地方住。”

“周默,这些是你从网上看的吧?”

“小师傅你别拆穿我呀,就让我在七宝酱面前表现一下嘛。”

说说笑笑之间,就到了444号楼的4单元门口。按照异宝阁老板给的信息,制埙人梁先生住在444号楼4单元404。

“小师傅,这栋楼还真是不舒服。”周默抱着胳膊往黑洞洞的楼道里看着,好像深处潜伏着一只怪兽在等着他们送上门来。

“那去还是不去?”陆葭看这周默,黑黢黢的楼道。

“去吧,那位姐姐不瞑目啊。”周默心理说,“不去行么?那位姐姐能放过我么?”

“里面……有什么怎么办?”七七有一些迟疑,看得出她的脸上不安的神色。

“这不还有个男人呢么?放心,我保护你们俩。”周默想起晚上就出现的那位“姐姐”就先行一步上去了。随后陆葭和七七你看我我看你,又怕周默一个人上去不安全也紧跟上去,毕竟那位梁先生具体是什么情况她们也不了解。

虽然现在已经七月份了,走在这个楼道里仍旧感觉到阴冷而又潮湿。楼里既然没多少人住,楼道里的灯坏了也经常没人去报修,显得气氛更加阴森而恐怖。

八十年代的老楼里没有电梯,楼道的窗户是那个年代特有的风格,原本应该是涂了漆的铁窗框现在已经是锈迹斑斑,窗子上的玻璃因为年头久了蒙了厚厚的灰尘,加上外面的墙壁上爬满了常春藤。常春藤的叶子缝隙里透过光线照进幽暗的楼道里,可以看见这三个人前后踏在楼梯上的身影。在这狭窄深邃道空间里,踩着台阶的脚步声都在楼道里回荡。

人走在类似于空旷的封闭空间内,总会产生一种错觉,就是时间如同被无限延长了一般。只到四楼几个人却好像走了很久,终于到了404门口,门口的铁门上同样挂满灰尘,连外面的门把手都不例外。紧闭着的门把们内外隔绝开来,周默试着敲了几下。

“请问梁先生在么?”周默又敲了几下,里面仍旧没有人回应。

就在几个人要放弃的时候,里面的门开了,一个头发散乱遮盖了面孔的女人站在门口:“你们找谁?”女人声音低沉,因为光线很暗,她们看不清女人的样貌。

“您好,我找梁先生。”周默被这个女人吓了一跳,这倒不是周默胆小,而是这女人的头发盖着满脸,加上他这几天的噩梦不断,又是这样的一个环境之下,突然出现的女人确实是意外。

“这里没有梁先生。”女人说完就要关门,周默急了,一把拉住门,“请等一下,我找梁仁心先生真的有重要的事……”但是下一刻,周默就放开了手,他好像看见女人在笑,没错,那一刻给他的真实感觉就是头发后面的脸,在笑。

三十四章 奇怪的女人

“不不,不可能。这么暗的光线她头发又挡着脸,看不到的。一定是看错了。”即使周默这样安慰自己,他还是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这样啊,那你们就进来吧……”

女人蹒跚着步子慢慢的挪回了屋子。三个人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进来,周默想到自己答应那位“姐姐”的话,就干脆把心一横,腿就迈进了屋子。陆葭抓紧了包,摸了摸包里的那把透明匕首略为安心了,也跟着进来,七七迟疑了一下,看看楼道里的幽暗,还是跟着一起进来了。处于安全考虑,走在最后的七七没有关门。

这是一室一厅的屋子。室内充满了潮湿发霉、掺杂了一些腐臭的味道,脱落的灰白墙皮斑驳不堪,水泥地面和生锈的铁窗、暴露在空气中的暖气片还有下水管道都增加了这屋子的破旧之感。屋子光线没比走廊亮多少。窗格外同样爬满了常春藤遮蔽了阳光,此情此景任谁都无法把原本寓意着“忠诚”、“婚姻”的常春藤与”浪漫”两个字联想在一起。

陆葭此情此景唯一能想到的词语就是:“阴气湿重,凶宅。”

女人搬了一把椅子就在厅里坐了下来:“你们自己坐吧。”三个人看这女人虽然外表邋遢了些,但是说话还正常,就都壮着胆子各自找地方坐。

陆葭看到墙角一把木椅子准备坐下来,走近了看到椅子面上很大的一块褐色痕迹。看着这这块污渍她忽然产生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那个女人发现她朝椅子走过去,头一动不动的朝着她的方向看,陆葭呗看的发毛,强忍着坐下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然而她坐在椅子上极其不舒服,好像下面坐着的是鲨鱼的的利齿。

那个女人看见她坐下来,就把头机械的转过去了。

周默不想在这个不舒服的地方浪费时间,第一个打开了话题:“您好,我找梁仁心先生……”

“咯咯……”本来看着还正常的女人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奇怪的笑声:“那个人,早死了。就这样被切碎了!咔嚓”女人说着的时候,手比划着拿刀剁东西的动作,还在重复着:“切下来。”

三个人慢慢站起来退后,想退到门口去,这时候七七尖叫了一声:“啊!!”她颤抖的手指着门后的位置,周默和陆葭同时看到门后的地板上扔着几根人腿骨。那个位置,她们刚才进来的时候由于被门挡着恰好好看不到。

那森白的骨头特有的苍白颜色与质感,绝对不是塑料制品仿制的。陆葭和周默慢慢转过头,看到那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把刀,仍旧站在刚才的位置,嘴里还说着:“咔嚓!就切下来了!”

三人不约而同的一个想法就是这女人是个疯子,他们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停留,找什么梁先生早抛诸脑后,那地上的人骨带来的强烈危机感告诉他们应该赶紧出去报警!

这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掀起的一阵冷风,将门狠狠的摔在门框上,一股巨大的力量将门栓震动出来,一着急那门栓她们怎么打也打不开。

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满是污渍的砍刀,拖着刀步履蹒跚的走过来,陆葭着急的喊道:“小心她的刀!”

怪女人拖着刀在屋子里僵硬的走,她们都看出来了,这女人神智不太正常,如果被她的刀砍到真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来不及多想,只想着不能被她靠近。

四个人在屋子里猫捉老鼠一样来回躲着,周默眼尖的看见里面有一间开着门的屋子,就迅速跑进了那个屋子,把门反锁上。可是,当他们看清楚这个屋子里的内容之后,这辈子都后悔选择进来。

这屋子里有一张床,床上摆着一具因为因为脱水的而有些褶皱的“人”,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很不对劲,于是陆葭都多看了几眼。皮制的外壳里填充了什么东西,然后用麻线缝合起来撑起一个人偶

三个人听着外面咣咣的敲门声,再看着床上的“人”只觉得头皮发麻。这是一间卧室,卧室的阳台晾衣杆上挂着一串串肉干。看到床上的“人”和刚才门后边的人骨架,她们都在猜测那些肉时哪里来的了。

地板上到处都是斑驳的深褐色痕迹,那是血液干涸了很久的颜色。

女人还在外面用力撞着门,隔着门都能听到女人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切碎、都切碎吃掉……”

趁着那个门还等抵挡一会,周默顶着门,七七打报警电话,陆葭也在一直拨着江浩的手机。

女人见门半天没撞开,就用刀开始劈砍着木门,女人的力气出奇的大,看样子木门支撑不了多久。如果女人进来了,这狭小的卧室里,肯定会发生危险。而且这是四楼,就算跳窗下去不死也是残。

越着急越出错,最后江浩的电话总算拨通了。

“丫头你等一会啊,我马上过去。”江浩说了一句就挂了。同时门也终于被砍烂了。女人仍然拖着蹒跚的步字举着刀,嘴里还在叨念着:“切下来!切碎!”。

常识都知道,千万不要和疯子打架,因为你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什么。三个人绕着床躲到了墙角,女人的头发遮住了面孔,却能准确的找到他们几个人的位置,拖着僵硬的躯体仍然在向他们靠近。

情急之下周默拿起所有能看见的东西朝女人扔过去。阳台上晾的肉干、地上装碎骨头的盆子、最后没有可以扔的了,抓起床上的枕头、枕头被子都没有了,也顾不上怕不怕了,先保命要紧。这时候剩下的只有床上那个“人”了。周默来不及多抓起床上的“人”准备扔出去。

“呃……”,

女人猛然停下了脚步,女人的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声音。周默看到了女人的这个变化,看出来女人怕自己伤害这个“人”,更是把这个保命符抓在手里不放。

三十五章 厨房里的密室

无论女人怎么愤怒的吼叫,周默都不肯放下来那具人偶。人偶很轻,摸着里面像干草掺杂棉花什么的东西,还有的什么东西硌着有点硬。

周默把人偶那在前面像盾牌一样挡着自己,俩女生跟在后面,这样和女人绕着周旋至门口。同时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看到地上被女人砍掉的木门碎块,捡起一根很尖利的木刺,做出要扎破人偶的样子,那怪女人见到他的动作赶紧退后了几步。

周默和她默契地达成一致,背后七七陆葭慢慢退出了卧室门。

屋子外面的铁门依旧打不开,和女人这样继续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眼见那女人越来越烦躁,周默意识到需要迅速寻找可以接下来暂时安身的地方,于是把目光对准了厨房。

危机的时刻,有个男人在场还是能稍微让女人觉得可靠一些。陆葭和七七从没见到周默像今天这样,和平时的嘻嘻哈哈相比,此刻的她们对周默有了新的认识。

周默对另外两个女生示意厨房,因为刚才卧室所见,七七现在对封闭空间有些抵触。陆葭却是另有想法,看着那个女人,她产生的厌烦情绪胜过了心底的恐惧:“也许厨房有可以用的刀具……”当她意识到这个念头不该产生的时候,另一个想法却在脑海里挣扎:“这样的行尸走肉就不该存在。”

她这样矛盾、不安、掺杂了恐惧的情绪走进了厨房,不过厨房里看到的却是另外使她震惊的东西。

周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人偶还给那个女人。但看着随时可能会迎面而来的砍刀,想到女人如果没有了顾虑,很可能抓到机会就会毫不犹豫的剁在他们身体上。于是把人偶一起带进了厨房并迅速插上门闩。

厨房是封闭式的,陆葭踏进厨房门的瞬间,就看到正对着门的灶台上有一幅直径半米的石磨。她和刚转过身的周默目光相撞,两个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因为这碾盘和她们梦里出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石磨上黑褐色的污渍让他们联想到了梦里的血液。

门外的女人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又一次像之前一样用砍刀不断劈砍着厨房的门,只不过这一次她好像用尽了力气,并且清晰的听到她在门外震耳欲聋愤怒咆哮。

厨房更为不舒服的是,灶台的墙壁上挂着整齐的一排刀具,这些道具功能各异:剔骨尖刀、轻薄的切菜刀、厚重的斩骨刀、还有带着锯齿的、也有弯月形的,不过这些刀都不怎么干净,和碾磨上的颜色一样,干涸的污渍斑斑,有的地方崩开缺口,不知道是剁在什么东西时磕的,有的污渍上面还发亮的,像是剁了肥肉馅之后的油腻。

地上有一堆带着腐烂肉的骨头,上面爬满了驱虫,不时的有成群的蝇子飞来飞去。她们进门时候闻到的腐烂气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在那堆腐肉里还扔着一个剥了皮的……椭圆形物体,他们马上意识到已经被蠕动着的白色蛆虫覆盖的物体是什么了,但是谁也没有勇气把“人头”那两个字说出来。

周默和陆葭强忍着胃里的翻涌,七七已经开始呕吐,直到最后,吐的胆汁都快出来了,仍然在干呕着。

这还不算完,几个人赶紧跳着脚步移开着一堆呃……尸骨,将厨房里的桌子、椅子、等都搬到门口试图挡着门,灶台旁边有一个一米见方的小空地,墙壁上一个漆红色的神龛,里面供奉了一个绝美妇人瓷像,那美妇挽着发髻,衣服半裸,那双眼睛宛若真实,富有摄人心魄之感,陆葭看了一眼浑身汗毛孔都竖立起来,她觉得,那人像的眼睛在动。

人供奉像的神龛之下,有一个很小的铁门,如果不仔细看都不会注意到。

陆葭发现它是因为看着人像的不舒服,移开视线,目光扫过这里感觉到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对,仔细看是一个只有半人高和墙壁一样白色的铁门。陆葭直愣愣的看着铁门足足好几秒,她预感到铁门里有什么可以解开这些天发生的奇怪事情,于是没有和另外两个人商量就摸到了隐形折叠门把手,直接拉开了铁门。

铁门内空间很大,里面黑洞洞的也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大,陆葭在铁门旁边的墙壁上找到一个开关,试着按了一下,里面的灯还真亮了。

这是另一间宽敞的屋子,里面空间封闭,没有窗户,加上这个半人高的小暗门,说是密室也不为过。

密室里的地上,摆放着很多半人高的形态各异的女人瓷像,有坐着的、斜卧的、站立的……这些女人,每一个都很美,但是仔细看都是同一个人。当看到女人的脸陆葭心理咯噔一下子,因为这个女人, 与陆葭在车里看到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长着同一幅面孔。

这时背后“噗通”的一声,是那个皮制周默把那个皮制人偶扔了进来,接着七七和周默也跟着钻了进来,周默一把就将铁门反锁上。当周默看到那些瓷人面孔的时候脸色上也写着惊恐的神色,陆葭便猜了个七八分,“你……也看见过?”

周默艰难的点了点头。这张脸不就是这几天晚上老缠着自己的那个”姐姐“么?七七没有见过,所以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在说什么。外面的厨房门马上就撑不住了,好在铁门看起来很牢固。

进来就不用在抱着那个人偶了,周默将它扔在了地上。三个人顺着瓷像往后看,里面角落里,有一个电窑,旁边的架子上摆放着一些造型不一的瓷器,有花瓶、碗、壶等。也有一些没上釉彩的瓷胎。那些胎都造型精美,线条流畅。

也许是因为看到这些绝美的事物,七七和陆葭的害怕也都跟着减轻了不少。架子上还有一些袋子里装着白瓷土、高岭土、还有一些动物的骨粉,这些东西都是烧制骨瓷的必备品。

她轻轻拈起眼前一盏茶碗,在碰到茶碗的时候,手指像被针刺了一下缩了回来。那个碗里传来了极大的怨念。她确定,那是属于一个女人的怨念,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

三十六章 人骨瓷

骨瓷带来的不舒服感觉之下,她赶紧离开这个架子。继续环视了一下周围,她看到脚下的角落里还杂乱的摆放着一些卷轴,陆葭随便捡起了一幅卷轴打开,画面上的古装工笔仕女轮廓可以看出来,就是……地上摆着的那些瓷像上的女人。

画的右下角有极其小的篆字印章“梁仁心”。再打开另外几幅,也是类似,即使人物形态不同,但是可以确定神韵属于同一个女人。

那梁先生现在……”她想到厨房门口地上的那具爬满蛆虫的人头就一哆嗦,赶紧晃了两下脑袋,这一晃瞥见卷轴上方的墙壁上挂着一个小记事本。陆葭将本子打开,一页一页的翻看着外面的文字。

封面上写着一句话:“我是梁仁心,人们都叫我艺术家,实际上,我只是有一颗卑微的灵魂的行尸走肉。”翻开内页,里面断断续续的写着一些文字,这些文字都很工整。从开始的歪歪扭扭,到后面的逐渐圆润,看到日记的后半本便已经苍劲有力。看样子是不同时期记录的。

“我是个孤儿,当我行走在街头的时候,闻到别人家厨房里飘出来的做饭香味,是那么嫉妒,那种叫做【家】的东西,我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了。有时候,甚至希望那些看上去欢快的人,长满恶疾而死去。”

“我遇到了一个天使,在我饿的时候,给了我世界上最美味的馒头。”

“这是什么东西?”七七发现陆葭在看的时候,也凑过来看。可能是铁门给了她们安全感,几个人对外面撞着铁门的女人已经开始忽略了。

“她很美丽,温柔、善良。如果这个世界上,我希望所有人死掉,也不希望她死掉。”

“今天又看见她了。她给我送馒头的时候,还画画给我看,我也想画画。想去考她说的美院,尽管我知道很难,但是我想去做。”

“画画需要老师,我要赚钱。”

“她家的亲戚做工地,她介绍我去挖沙子。我一天挖了二十米的沙坑,赚二十块钱。给她买了一件好看的发卡,我也很快就可以有学费了。”

“她没有收我的发卡,告诉我不能乱买东西,还告诉我要学会照顾自己。从初中时候父母去世以后的这几年里,就再也没人关心过我。她真的很好。”

“她今天没有来,我很想看见她。”

“她没来,我有些心慌。”

“我想,我是恋爱了。”

“她告诉我不能再画画了,她妈妈去世了,爸爸找的后妈对她不好。”

“我想告诉她,我挖沙子赚的钱可以供她画画的,她没有同意。”

“她同意做我女朋友了,老天知道我有多高兴!!!我会一直照顾她。一直。”

“她做了妓,把赚来的钱塞进我手,让我去交足美院的学费。”

“我第一次打了她,我忍受不了每天那些不同的男人骑在她的肚子上……她哭了。我不是人。”

“学了三年,我终于考上了美院,她的应酬越来越多,回来的也越来越少,可是我还是爱她。”

“毕业了,我现在不需要她再做妓了,我可以照顾她了。但是,她却已经习惯了那个圈子。我知道,她自卑,觉得配不上我。我……快要发疯了,可是,我还是爱她。”

“许久没有写日记了,另一个女人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这个女人年轻漂亮又有背景,她欣赏我的才华,说可以让我出名,可是我心里的那个妻却离我越来越远。”

“我不是喜新厌旧的人,我不愿意离开我的妻,虽然她不愿意嫁给我,但是她仍旧是我的妻……”

“她知道了我和那个女人的关系 ,执意要离开我。我杀了她,我是个畜生。可是,只有这样她才不会离开我。我无法阻止对她的想念,于是我一片一片切下来她的肉,用碾子磨碎,用她的骨骼成骨瓷,用她的血肉做成陶艺品。没人知道那陶埙吹走出来的声音多么动听,那是她在轻声哼唱。这里的每一个瓷器,每一个具人像,用的都是她的骨骼血肉。每一具人像都是她,她永远都这么美,我有多爱她啊。她再也不会离开我了,也不会再有男人让她忍受侮辱了……”

“广寒梅,她就像冬季里的梅花, 坚强的活着。虽然别人认为她脏,可是在我眼里,她就像月宫的仙子一样美丽,如图冬日的梅花一样洁净。”

“有人要买我的瓷器,我怎么舍得把她卖掉呢?”

“他出高价买,但是我不同意。我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我在用人骨作瓷胎,他告诉我,如果报警,我会被判死刑,这里所有的瓷器都会被毁掉。人骨瓷器是不允许存在在这个法治社会的。我不怕死,但是我不想她被毁掉。”

“他说,有办法让我的妻灵魂不散。他给了我一个罗刹瓷像,只要供奉罗刹,我的妻就会灵魂不散,一直陪着我。我相信了他,也同意和他做了交易。那个男人人拿走了一个陶埙,还有广寒梅。我看到了她在对着我招手,她的脸色一如从前每次分别,满是不舍。我将她的头挂在了门上,这样我每天都能看着她的脸。”

三个人读到这里,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抬起头看铁门上面,果然那里挂着一具已经风干了的头颅……头发都直直的垂下来。三个人捡了这么多,谁也不敢惊叫了,一哆嗦谁也不敢出声,好像怕把那具头颅吵醒一样。都收回眼神彼此往中间靠的更紧了。

“今天,那个女人来这里找我的时候,发现了我的密室,她要毁掉这些瓷器,说我欺骗了她。我从来没有爱过她,谈和欺骗?”

“今天我们又一次争吵,我受够了……真想死掉。”

“绝望。”

日记到这里就没有了,日记上记录的最后日期刚好半个月以前。

三个人看到这里,你看我我看你,周默第一个开口:“按照这日记上的记载,梁仁心杀了初恋女友,做成了这些瓷器,小师傅,咱们俩看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她了。屋子外面的女人,很可能就是梁仁心说的另一个女人。”

“嗯,很有可能是这样,但是梁仁心人呢?外面的疯女人说他死了。会不会就是厨房的那个……”七七说到这,胸口又一阵恶心往上涌,可是她胃里早就吐空了,干呕了几下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三十七 她不是人!

那个沉重的钢铁架子,应该能为他们争取一些时间。

由于时间有限,周默先让这里没有丝毫保命能力的七七先出去,然后陆葭,最后周默。至于门口旁边的皮人偶,大家也都顾不上了。等到周默刚爬到一半的时候,一只臃肿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腿,女人另一只手里的砍刀马上就要落下来砍到了周默的腿上,女人的手被一团白雾禁锢住。

周默趁这个机会,扔出去一张符箓贴在抓紧周默腿的那只手上。女人的手泛起一阵焦黑的烟雾,并伴随着恶臭的味道。周默见到有效,一连抓出去好几张,贴在那只手上。被符箓贴着的地方,最后灼烧的只剩下焦黑的枯骨。再也没有力气抓着周默,周默这才脱了困,从里面爬了出来。

三个人跑到了大门口处,大门仍然紧闭着,周默一直在弄那个门闩。

“周默,怎么办?”七七抓住周末的手声音颤抖的问。

“怎么办啊,这大门就是打不开啊!”周默尽管发慌,但是此刻作为这里唯一的男人,他的声音在极力表现出镇定,越是这样,七七心里越是没底。

“警察马上就来了!”这会有信号了,七七又在打报警电话。

其实,现在警察已经到楼下了。整个过程说起来长,其实时间很短。从他们进这个屋子到现在,全部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个小时。。三个人干着急也打不开门的时候,外面一个女人的声音说“我来!”

大门锁孔传出来几下什么东西在拨动的声音,没几下,门就真开了,让大家意外的是闯进来的是一个小女警。

小女警进来了以后,三个人立马就觉得从鬼门关里出来了。七七像被欺负的小孩子终于见到了家长一般,一把抱住眼前的女警:“冷小糖!你怎么才来!刚才我差点就死了。”说着激动的开始哭起来。

而那女人如同没看见多了一个人,又一次举起手里的刀朝周默劈砍过去,冷小糖以为自己身为刑警稳稳的能制服这个女人,上去就抓住她的肩膀。结果这女人的力气像怪物一样奇大无比,根本就按不住。

女人挣脱了之后,轮着砍刀又朝周默的脑袋砍过去。这属于紧急情况之下,警察是可以开枪的。冷小糖警告了次“放下武器!”之后,那女人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刀马上就要砍到那个警察身上。“砰!”的一声巨大声响,女人腿上出了一个血洞那个流血的伤口位置发出来的却是恶臭的味道。

女人停在那里几秒钟以后,伤口并没有影响她的行动,刚刚捡回一条命的女刑警也迅速闪到一旁。女人仍然拎着砍刀,见到人就砍,一扭一拐的步子继续轮着刀劈砍现场的人。子弹的威力有多大在场的刑警都知道,这绝对不是正常的伤口反应。小女警又继续在怪女人的另一条腿也打出一颗子弹,仍旧没有阻止女人的步子。

“她不是活人。”陆葭失声喊道。

怪女人的的头上爆出一个血洞,随着那个洞里四处飞溅出一串串红的、白的稠浆……有的溅在周默脸上、衣服上,还有墙壁、地板上。

紧接着空气中一些腥臭的味道弥漫开来。陆葭看到那个女人抽搐了几下身体,好像又要起来,眼睛看到周默那,视线扫到了厨房那里,继而看到了那个供奉着的美妇瓷像。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一句话“他说,有办法让我的妻灵魂不散。他给了我一个罗刹瓷像,只要供奉罗刹,我的妻就会灵魂不散,一直陪着我。”她迅速跑进厨房,拿起那个神龛里的瓷像,女人见状发出动物般愤怒的吼叫声,一扭一拐的夜追进了厨房。

陆葭想着“豁出去了!”把那个瓷像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就在瓷像碎裂的一瞬间,女人停住了脚步,接着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冷小糖!说过多少次,严禁私自行动!等回去再给你记过。先给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门外一组刑警进来,说话的是他们的队长,旁边站着个男人倒是很显眼,他不似其他警察那般虎背熊腰,而是身材标准匀称的更像个模特,那张脸俊秀的更胜过女人面孔。

冷小糖简单的说了一下过程:闺蜜七七打电话报警打不通,又给她打了几个电话求救。一身正气的冷小糖打了个报告之后,不等警队出动就自己骑个摩托出来了。之后就是在门口,靠着开锁的绝活打开了门锁,然后进来发生这些事的经过。

而陆葭三人作为当事人和目击者谁也不能离开,都跟着去局里做笔录。

至于这个怪女人,不到一个时辰,在顾法医剖女人身体的时候,发现女人的内脏早已经腐烂了。她的头发遮盖之下的面孔已经长满了驱虫。而她胃里的食物却是八个小时之前进食的,也就是说,在她吃下食物的时候,她的胃已经腐烂了,不知道她是怎么吃下去这些食物的。可是不止陆葭周默七七三人,连冷小糖也见过女人在地上走的样子,甚至还听见过她说话。

后来的化验结果显示,那些食物是和阳台上的肉干是同一种来源。并且和周默当作保命符的人皮偶取材于同一具身体。包括怪女人的指甲里,屋子里的那把满是污渍的椅子、厨房里的菜刀、也残留着梁仁心的DNA血样。

加上不久前工地上的碎尸案,最后取样化验了DNA,门后的人腿骨、窗台的肉干、还有床上的人皮偶,门后的腿骨和厨房角落里的那堆腐肉、骨头还有生蛆的头颅,以及混凝土搅拌机里的碎尸块里发现的那一小节手指,来源都是一具尸体。不过做瓷胎的骨粉不是同一个人,而是另外的位置身份,根据梁仁心的日记,应该就是他心目中的“妻子”,也就是他的初恋女友。

后来梁仁心的背景调查,梁仁心出道之前是个孤儿,幼年丧父,十三岁又丧母,十六岁时候遇到了一个女孩,因为同样失去母亲的遭遇,两个人同病相怜成为恋人。后来,女孩靠卖身赚钱供他画画。梁仁心在一所知名美院毕业以后,身价日益上涨,一个有钱的女人极其欣赏他的才华,穷追不舍,如同日记中所写的那样,最后梁仁心的初恋知道此事,便自动退出了这段感情。

梁仁心的初恋也的确失踪了,密室顶上悬挂的头颅经科技手段证实也的确是她的初恋。

更多的细节不得而知,再接下来,就是大家的猜测了。梁仁心与现女友感情不和,几度争吵,最后两个人发生争继而发生起肢体冲突,引起梁仁心死亡。现女友碎尸并且抛尸。

三十八章 人性本恶

听七七从当刑警的闺蜜冷小糖那里说完这个案子最后定论,陆葭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疯狂的女人,按着一个男人的头,在椅子上不断的剁着,男人的身体就像一个破人偶一样耷拉在地上。女人将男人的尸体像屠夫对待牲畜一样肢/解,她把男人的皮剥下来做成了一个外套,并缝在一起,里面填充了干草棉花做成了一个人偶。最后她像哄着一个婴儿一样,把人偶抱在怀里轻轻的哼唱。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执念呢?”陆葭呆呆的想。

但是,就算传说现女友有神经病史,能解释得了她神智不清醒。可这能解释她中枪不倒、吃掉昔日恋人的血肉、死后尸体立刻腐烂的原因么?

警方封锁了一些消息,对外红布只是“某知名艺术家因感情纠纷引起命案。”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后来也不知道是谁还是私下里流传出去了一些信息:传说那个有钱的女人是个邪教组织成员,专门喜欢吃人肉。

假松小区444号楼下的小路边上,一辆黑色的轿车内前排坐着两人一胖一瘦,胖的是江浩,瘦的是吴形。陆葭三人在404房间所发生的一切事情经过,都清晰的在车内后视镜自上播放着。一直到江浩见陆葭几个人跟着警察出来并上了警车 ,总算舒了口气。

“诶我说吴形,咱俩是哥们儿不?下次不能这样了啊,我来了你又不让我上去。这整栋楼都被那些藤给包裹起来,阳光进不去,本来就聚阴气。上边那个还是个被罗刹附体的死人,丫头可是第一次遇见这玩意儿!”

吴形不为所动,好像根本没听见江浩的话。江浩见状就突然窜出一股火来:“我说吴大神,你那穿墙术到底有没有过失灵的时候?万一我家丫头刚才真有性命危机,你到底能不能及时过去?”

吴形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了另外几句让江浩很不舒服的话:“我给她的匕首里附了一丝神识,让你在这镜子能看见,已经是破例了。陆家那个小丫头天赋都被你压制了,你确定以后能保得住她?”

江浩瞬间哑然,又心虚的给自己解释:“我这不是只希望她做个普通人么……”

“诶,不对啊吴大神,你给我说实话,除了能看见她身处险境你还看见别的了没?”江浩好像突然反应过来,黑豆似的眼睛紧盯着吴形的脸。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吴形仍旧没接他的话茬,而是转移了话题。

“那你抓到尾巴了没有?”江浩终于抓到了机会,“我倒是把孩子舍出去了,现在狼呢?”吴形成功转移了话题之后没再搭理江浩,只是开着车看前方的路,就好像刚才说话的人不是他。

他们并没有直接回潘家园,而是去了异宝阁。

江吴二人把车停在异宝阁的门外不远处,开始闲聊。

江:“这异宝阁生意还真是不错啊?”

吴:“琉璃厂生意就没有冷清的。”

江:“吴形你说,异宝阁供奉罗刹只为了运财么?”

吴:“你那个宝贝徒弟不是说了?异宝阁利用不详之物放在死门,吸取活人的元气和气运么?”

江:“小丫头说的别当真,她能看出这些来?就算是真的,他吸取这么多元气和气运做什么?该不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逆天改命吧?就算是,建国后这些人也都绝迹了,异宝阁那个周胖子,我看他没这个本事。”

吴:“他有没有现在还不好定论。”二人在异宝阁附近转了一圈之后,就离开了琉璃厂。

江吴二人离开了琉璃厂去哪了暂且不表,现在说陆周七三人。

这三人现在,可能只有周默是个正常人了,七七整体闷闷不乐,有时候叫她也是强作笑颜,看来上次阿姐鼓的后遗症还没过去。陆葭呢,现在每天抱着一本心理学研究,后来干脆买了一堆心理学书籍,什么发展心理学、社交心理学、犯罪心理学……在跃层的国画区桌子上,摆了厚厚一摞子书。

“嚯!小师傅,怎么不去算卦了,开始琢磨心理学了?”周默好奇每天在楼上国画休息室不出来的陆葭都在干什么,进去一看才发现满桌子心理学。

“琢磨人性。”陆葭头都没抬,继续看书。

“人性?您老给我分析一下,梁仁心那个事的人性。”

沉默了好一会,陆葭突然说了一句:“永远也不要低估人性的恶。”

“每一个人所做的事、或者所说的话,无论真假,都暗含着潜意识里的一些信息。这些,都和他们的成长背景有关系。”

“人是社会性的动物 ,脱离了群体,要么是神仙,要么是怪物。”

“梁仁心的内心一直是处于矛盾的挣扎之中。对于梁仁心来说,他的初恋是他生命里燃起希望的星星之火,同时,也是让他绝望的最后一根稻草。童年的经历使他自卑、恐惧社交。他渴望温情,却无力反抗命运。这种渴望带来极度的不安,当占有欲望越强烈,伴随的毁灭欲望也就越强烈。毁灭别人的同时,也会毁灭自己。”

“小师傅的观点就是犀利。不过这么看的话,梁仁心也挺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对新女友的不拒绝、不接受、也不远离,说明这个人很自私,不想给予爱,却还留给人幻想。这种男人最可恨。享受着女人的温情,却不肯负责人。如果他明确拒绝新女友,也不会有如此悲剧了。这三人的因果,还真是现世现报。”

“小师傅,您今天很深刻啊?”周默搬了个椅子坐在陆葭对面,趴在桌子上,双手托着腮,凝视着陆葭。

“我一直都很深刻。是你没被发现罢了。”

“还有你给我记着,将来有女朋友了以后要是敢劈腿,我打死你。”

陆葭理直气壮的说完,继续翻着一本《自卑与超越》,嘴里嘟囔了几个字“阿德勒就是个骗子,人性本恶!”

周默一脸蒙圈的呆在那,半天才正身站起来作了个揖认真的说:“弟子谨遵师傅教诲。”

三十九章 汉末帛书

罗杰斯把恶归因于外界的作用,暗含将人与社会对立起来的倾向。而人性的善恶本因,也是大多数哲学爱好者乐此不疲的问题。陆葭每天沉浸于心理学和周易之间不可自拔,七七最近有些奇怪,经常不在画室,甚至有时候工作的时间里一天都不见人影。

三人画室每天仍旧在继续开着;江浩也没再去异宝阁,他在潘家园的这个古董店(大多数都是现代赝品)也仍然生意不断,只是他也时常外出个两三天才回来。一切好像和平时都没什么两样。但是这平静的生活里,陆葭总有种隐隐不安,好似山雨欲来之前的宁静。

有一天江浩回来,发现自己的店铺隔壁新开了个叫“古本斋”的古籍书店。他想着和这个新邻居打个招呼就道隔壁串了个门,等进去时候没看见个老板倒见到个熟人,见到这个人江浩愣了一下:“吴大神?你怎么在这?来了也不去我店里坐一会儿?”

“我在这有问题么?这是我的店铺。”吴形今天虽然换了个短款外套,也仍旧是万年不变的黑色,对比起来里面的白T恤白的分外扎眼。但是他现在很忙,还在继续整理书架上一排排发黄发旧的、那些不知道什么年代的线装书籍,没再理江浩。

江浩好像丝毫没看出来吴形爱理不理的态度,厚着脸皮赖在这不走。“我说吴大神,您老人家向来不食人间烟火,怎么会突然学人家开店沾上这人间的铜臭了?”

“嗯,最近好像太 安 静了。没什么大事件发生我也好休息一下。上次梁仁心的那个案子里,好像我们最后漏掉了什么东西。”吴形没停下手中的事,一边整理一边背对着江浩,有一搭无一搭的回着话。

“听你这么说,好像还真是这样。不止是梁仁心的案子,你有没有发现最近这几个月的几起案子好像都有什么共同的地方?”江浩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七零年代的周护碑,随手翻看。“最近的连着三起案子,每起时间间隔一个月。看似偶然,细想来有些蹊跷。怎么会那么巧都被咱们的人碰到?更像早就被人策划好了等着我们入局一样。”

“谁有这个本事策划这种事件?你我认识的人里有印象么?”看到江浩动他的书,吴形微皱了眉头, 看上去他对这些书记很是爱惜。你一个算命忽悠人、卖假古董骗钱的,用不着这东西。”他整理书的手停下来拍了拍,不动声色的从他手里拿走放回书架上的位置。

“吴形你这就不对了,算命怎么了?他们自愿来找我。假古董又怎么了?哪件高仿的东西我没告诉他们那些就是高仿?他们自己愿意买。买不起真的自己愿意买假的,我还非要揭穿人家?吴行啊,不是我说你,做人得给人留点面子,不能老扒人家裤衩……”

吴形看了一眼江浩“我懂”的眼神,把江浩说话间打开的一个盒子拿了回去。

”汉末的帛书?道经?这可是好东西,看上去不像假的啊?你从哪弄来的?诶你这么小气干嘛啊?你借我多看几眼行不?”

“不借。”

“吴大神,您老人家应该也是有货的人,这帛书在您老眼里也不算什么珍宝,要不然也不会就这么大咧咧饿就摆着书架上,也不怕被人惦记。既然在您这不珍贵,咱们也这么多年哥们儿了,就送我得了。”

“不送。还有别叫我老人家,您看上去,年龄可比我大。”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还没完,就又进来个人。俩人见了进来的人都停止了嘴仗,江浩第一个大招呼”丫头你来啦?”

“师傅?吴形?你们怎么在这?我这些天在找资料呢,听说这新开了一家古籍店,老板很有存货,不同年代的版本都有。……诶,还真是,这书都是不同年代的,呀,七零年代版本的周护碑这都有,这老板厉害了。”

一听这话就知道进来的时陆葭了,她现在睁大了眼睛,像第一次进了珍宝馆一样,看着每一本书都眼睛转不动。她说的周护碑就是吴刚才从江浩手里拿回去的那本,因为江浩老动书架上的书,吴形也没及时放整齐露出一块在面恨显眼,现在又被陆葭给拿出来了。

“就是比现在的清晰。”陆葭眼神发亮,盯着书爱不释手,“这碑帖很有价值的,也很少见。因为出土时间晚,1964年才被发现,七零年代头一版的就更稀有了。原碑位于唐朝辅国大将军上柱国襄公周护墓前……这老板好有钱啊,也不知道都是从哪弄来的。”

“丫头你喜欢跟吴大神说,这都是他的存货。这【古本斋】就是他开的。吴大神的宝贝多着呢不差这一本书。”一边说一边趁着吴行转身的功夫,偷偷把架子上的那个盒子里的帛书塞进怀里。

“陆家丫头可以把碑帖拿走,你刚才藏起来的要留下。”吴形面无表情的看着江浩,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整理书的时候也知道江浩的小动作。至于陆葭,在他眼里好像根本不存在。

“吴大神,咱俩是哥们儿不?就借给我看几天……看完了保证原封不动归还”

“周护碑不值钱,陆家丫头把碑帖也拿去看也算物尽其用。你怀里的帛书市场价估值起步价就在一百五十万以上,我借给你看也可以,一天一万。”

别人不知道陆葭可是知道的,江浩平时对钱很爱惜,别说一天一万租来看,就是一百块他都不愿意从荷包里往外掏。用江浩的话说,他的钱要给闺女攒着做嫁妆呢。

“吴形,咱俩是哥们儿不?怎么说你也是个大神啊,怎么学这些生意人开始计较钱财了再说,这光有道经下半卷,没有上班卷德经,这就是属于残本,一样不值钱啊。”

“陆家人的本事你学了个七七八八,不过陆家人的狡猾,你可是真的全都继承了。残卷比整卷值钱你以为我不懂?帛书,不借。”吴行把手摊开,放在江浩面前。

陆葭怕吴形反悔,兴高采烈的把碑帖放进了包里。放完了抬起头正好看到江浩把极其不情愿的把帛书拿出来交到吴形手上,她瞥见帛书之中什么东西好像闪了一下。

“师傅……您手里的东西……好像有什么东西”陆葭语无伦次的说着,江浩想了好几遍才明白路葭说的应该是“您手里的东西里,好像还有什么东西。”他知道一件事,陆葭对灵体比较敏感,甚至超越他这个师傅。她说有东西,可能就真的有。

可是如果真的有,应该无法避过吴行,这是他的东西,他应该比在场所有人都熟悉。只是吴行看上去好像并不知情的样子。此刻,陆葭脑海里的另一个声音告诉她:帛书里,有对她很重要的东西。

“这帛书里面,有一个人。”陆葭目光有些迷茫。

四十章 上古封魂阵

“帛书里面,有一个人。”

吴形听了这句话的目光逐渐变的深邃,这倒不是他因为陆葭的话质疑他的货有问题,而是……

“吴大神,这东西到底打哪来的?你不会去博物馆里移花接木了吧?”

“哼”

“看来说中了?”

“这卷来就是我的。不是博物馆里那个马王堆出土的。”

陆葭本来已经要出去,因为看见了帛书而改了主意冲他二人走过来,确切地说,是冲着帛书走过来的。她的手落在了现在已经落在吴形手里的帛书上,手指如同触电一般针刺感的疼。

“师傅,这里面,真的有一个人。”陆葭没有说谎,因为她真的一股说不清楚的信息从帛书通过指尖,传递到她的脑海里,她看到一个人,沉睡的人。和在镇魂塔时候,遇到树心里的那个女孩一样在沉睡的人。只不过,看不清楚容貌,她也不能断定是不是那个女孩。

“丫头,这可是吴形的宝贝,吴大神都没发现有问题,你可看仔细了。”江浩虽然说认真,实际上肚子里在盘算着,要是小丫头发现问题了,说不定还有希望能借回去研究研究。其实江浩的小心思并不难解释,这倒不是他贪财,而是任何一个修习术数的人,对于这道家经典古籍都难以抗拒。尤其是道教那位创始人留下的典籍,虽然这不是春秋古卷,西汉时期也已经是稀世之宝了。

“是一个睡着了的人。就好像……很像上次在丹东镇魂塔看见过的一个人。”本来吴形表现的还没有太在意,听到陆葭又一次提起镇魂塔,这才表情严肃起来。

三个人把帛书放在柜台上打开,陆葭的手指尖在帛书上一列列古隶文字的按顺序摸着,逐步的找出了几个点“善……神不死、私邪……这个字看不清楚,应该是无私邪。营魄抱一……致虚极,守静笃……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陆葭断断续续的读着,勉强识得那些古隶字体,还好隶属的变体并不多,而且陆葭之前也有读过现在的印刷本道德经,所以这卷道经倒也都读得下来。

然后她指出的那些字体的地方,吴形和江浩都看出苗头了,连起来是个阵法。不过这个阵法江浩不认识,他转头看向吴形,发现吴形的表情变得很奇怪。

“大神给说说这阵法?”

“这阵法……是上古封魂阵法。我之前居然一只没发现。可是,设置阵法的人法术高过我,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第二个人会使用封魂阵法……可是这个人我竟然前所未闻。”吴形好像受挫了,半天不说话。最后还是江浩有眼力见儿,打破这怪异的气氛。

“吴大神,这封魂阵法和普通的封印魂魄有什么区别?”江浩按了一下打火机,准备点燃一根烟。这是江浩的多年的习惯,遇到难题就会点根烟。吴形冷冷看了江浩一眼,江浩立马就把烟和手机塞回兜里。

“普通的灵魂封印封的是妖邪鬼怪;而封魂阵法,封的通常是大妖、传说之中的恶魔。被封印的往往是灵魂不散、以及作为惩戒镇压,就是监狱。封印在里面的灵魂所有能力都施展不出一丝一毫。”

“如果丫头说的是真的,那这里面封着的,不是恶魔就是大妖?”

“那也不一定。还有另一种可能。”

“哪一种?”

“就是……仙神的监牢。但是这不太可能。”吴形自己都不相信这个猜测。

“的确不太可能。仙神你我都没见过。不对,也许吴大神你见过。就算这个世界里有,谁又有那个本事把仙神封印?如果能做到的话,那这个人咱们也惹不起。”江浩习惯性的又想去摸口袋里的烟,然后看了吴形一眼,手又缩了回来。

“那这帛书,咱们还是别动了。万一不小心把那惹不起的主儿放出来就麻烦了。”

“你以为封魂阵法谁都能解?至少目前我解不了。”吴形说完就打算把这个文物收起来。江浩一听吴形说帛书安全,赶紧拦住:“既然没事,就借给我看几天……”

一直没说话,安静的在旁边听着他们聊天的陆葭突然把手按在帛书上。一瞬间她用不知何时咬破的食指迅速的划过哪些之前重点指出一些文字的地方,用血迹画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阵法图案,然后口里念动着在场另外两个人都听不懂的咒语。

吴形和江浩同时按住她的手,打算让她停下来,因为谁也不知道帛书里面封印的到底是什么。但是他们刚碰到陆葭的手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开,陆葭做完这一切,以帛书为中心形成一个漩涡,巨大的能量波动一浪接着一浪的向四外溢出。

二人见事态不妙,吴形开始施展封印法术,江浩打出了许久没用的伏魔阵法,打算将这溢出的能量波动压下去。但是接着……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帛书中心的能量源似乎知道外面的两个人要对自己不利,将二人狠狠镇开之后,一个闪烁之间,从丹田之处强行尽数灌注到了陆葭体内。

陆葭此刻并不好过,她瞪大了眼睛,身体好些要被炸开了一样任由那些强行而入的能量在她的经络之间横冲直撞却无能为力。最终身体承受不了那巨大的能量而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说时迟那时快,刚才被震的撞到了书架上,又掉到地上生生的挨了好几轮,现在爬起来的江浩看到瞬息巨变的场面,吴形倒是跑的飞快,几个跳跃之后,从大门口就倒飞了出去稳稳的用手撑住地面。到底江浩才是亲师傅,看着宝贝徒弟马上后脑勺着地了,平时胖乎乎的身体这会出奇的灵活,不早不晚的把这徒弟接住,这一来就避免了陆葭会摔成脑振荡的可能。

江吴二人没事,不过陆葭就有事了。

昏迷之中,她好像看到自己体内刚灌进去的那股能量呈乳白色,慢慢剥离出一个淡淡人影,继续沉睡在她的识海之中。而其余的乳白色能量在身体里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出口之后,在丹田之处找了个位置打算盘踞下来,这一来不要紧,她体内的那颗被黑衣人称作“他山之石”的东西,立刻醒了过来,如同地盘被占领的有生命猛兽一般对这乳白色能量虎视眈眈。

同时,她的识海里,好像什么东西在慢慢萌动。

四十一章 化险为夷

“吴形!你刚才不是还说,这封神阵法常人无法破解么?现在丫头怎么会这样?”江浩抱着怀里昏迷不醒的陆葭,双眼紧闭额头发烫。心理一阵懊悔,既然听了吴形说这封阵阵法内的东西危险,就不该让徒弟去碰。

“你觉得以这孩子那点儿半吊子本事能会那么复杂的咒语么?别说她,我都解不了那个阵。”吴形皱着眉头,语气略显烦躁。这也难怪,一向眼高于顶的吴大神有记忆以来还是头一回碰到这种事,愣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让一个不会法术的小丫头把上古封印给破了,这可不是一般的没面子。

“最近几个月的几起案子,咱们是不是漏掉了什么?”吴形把帛书收进了盒子,脑子里像在看倒着播放的电影一样在慢慢回溯近期发生的事。

“先把丫头送回家。”江浩知道现在不是埋怨谁的时候,再说事出意外,也真不能怪吴形。他把陆葭放到了车内后座就把车打着了火开始往望京的方向走。

江浩家现在住的地方在离潘家园十几公里的望京金隅国际。这也是为了当年他那个宝贝徒弟在美院上学时候每天回家方便买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年快到更年期了,江浩的话是越来越多,但是脑子依旧转得快,两人这么一路走一路聊着。

“吴形,咱们捋捋,就从最近的梁仁心案子开始。梁仁心的死是意外,可是罗刹呢?这明显不是意外。这就又回到最开始咱们想不通的地方了,异宝阁的周胖子在这个事里参与了多少。

还有,梁仁心的现任女友被罗刹附体之后,我们都看到了宿主的意识还有一些残留。咱们俩当时为了锻炼丫头独立,把最后罗刹去哪了、梁仁心现任女友还有前女友的魂魄去哪都给忽略了。”

江浩点了一根烟吸了一下,落下车窗把一口白雾吐出窗外。没管吴形怎么回答,又继续说“这个是看上去和咱们没什么关联,可是丫头怎么会被牵扯进去?你觉得是巧合么?再说上次龙家七丫头遇到的那个阿姐鼓,那个披着斗篷的女人八成就是隗家人。明着是冲着龙七七,暗地里实际上是冲着丫头来的。”

“你们陆家人的血好用。”吴形的这句话已经被江浩自动忽略了。

江浩又继续:“再说五月份,丹东的那次,那晚上的黑衣男人用的是陆家法术,却穿了一件和隗家那巫师一样的黑斗篷。暂且就把她当作隗家人吧。你觉得,那个黑衣人会是个什么来头?你还记得不?就是他把那个什么【他山之石】放到咱们丫头身体里的。这一系列的事件,你不觉这些案子背后都是冲着丫头来的么?”

“他山之石,以攻其玉。”吴形自言自语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

“他在为谁炼这玉还不知道呢。看你那样子你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来的。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四处寻找怎么能把那东西取出来的方法,但还没没有找到。问了很多朋友都没听过【他山之石】这东西还能放进身体里。他们还以为我又在倒腾哪个古董呢。如果最后不行,就只能去……”

“去陆家?”吴形不知道是在替他说,还是在自己说。

“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再说吧。”江浩说起陆家的时候,总是在回避。“你也知道,这孩子如果回到陆家发生什么。”江浩说到这神色黯然,没有继续说下去。

“哼。”

空气沉默了好一会,这次是吴形打破了沉闷的气氛:“这孩子说过:在镇魂塔那棵桃树心里,她见过一个人?”

“嗯。”

“那天晚上她陷入树心幻境里,我给她的额头上贴了一章定神咒强行唤醒的。”

“嗯。”

“你不觉得那次以后,她有时候就有点奇怪么?她哪来那么大的力气,能把你我二人都不费吹灰之力的打出去?”

“她看到的那个女人有问题?”

“你总算还不太笨。”吴形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他心里清楚,江浩当然不笨,而且是少有的聪明人。若不是陆葭遇到危机他慌了阵脚,恐怕早就看出端倪。

“所以,今天解开阵法的,应该就是那个女人无疑了。我也知道丫头身体里住着一位不知道哪来的主儿,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还有,那个黑衣人所说的【他山之石】咱们都不知道是不是在为那位做存储养料用的。要是真如这般弄不好丫头还真的成为鬼蛊的容器了。现在看来,很可能就是在镇魂塔的时候埋下的祸事。早知道就不带这丫头去那趟丹东。”

说到这,江浩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平时总爱上扬的眉毛现在就好像两只干枯的毛毛虫耷拉在两只眼睛边。眉心拧在一起都快打成了结。

“现在是不是祸事还不好说。这要看陆家丫头自己的造化了。如果她的成长能跟得上【他山之石】吸收能量的需求,谁成为谁的养料就不一定了。”

“你是说?让丫头化为己用?不可能!丫头不过是个普通人,不可能行得通。”江浩想到陆葭有可能将那股能量化为己用眼睛亮了一下,但是想到陆葭的身体素质,眼神又即刻暗淡了下去。

“这孩子从一开始就不是普通人。今天帛书的变故你我都看到了。也都能感知得到那股能量波动绝不是来自邪灵,那就有可能真的是……”吴形没有继续说下去。

江浩听懂了,他有点激动,不受控制的说出了口:“你说的另一种可能,仙灵!”

“我没说。”吴形眼睛注视着前方,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到了后座椅上躺着还在昏迷的陆葭,“就看这孩子的造化吧。”

陆葭此时在睡梦中,她看到自己置身于一片虚空。以她的身体为中心,一团黑雾,一团白雾分庭抗礼,各居一半。两团雾看上去就像有着生命盘踞起来的灵蛇一般,彼此窥视欲伺机而动。彼此旋转了几圈,忽然同时发起进攻绞在一起,看着简直就是黑白两条蛇彼此缠绕并撕咬着。

它们都想吞噬对方,最后却发现都不能把地方怎么样。黑雾和白雾各自试探了一番之后,彼此默契的达成一致,围绕在陆葭身边的两条疲惫的“蛇”的安静的沉睡下来。

到了家,江浩背着自己这个宝贝徒弟到了她的卧室,发现她的烧有退的迹象。

“嗯?”吴形看着陆葭的脸色好了很多,也有些意外。他搭了一下陆葭的手腕“脉息逐渐平稳,她暂时没事了。”吴形一个男人不方便在一个姑娘的卧室里久留,说完这句话就出去了。

江浩毕竟是当爹又当妈还是师傅过来的,听到吴形说没事了,他也过来搭了下脉,发现果真脉息在逐渐平稳,这才松了一口气,破天荒的去厨房给徒弟煮粥。不过他煮了也白煮,因为陆葭醒来已经是两天以后了。

吴形觉得这次陆葭在自己的店里遇险很过意不去,主动把那个估值一百五十万起价的汉末帛书借给江浩观摩。这个事过后好久,两人默契的谁也不在陆葭面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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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周护碑

陆葭这一觉睡的说不出的舒坦,她的睡眠从未有如此安稳的时候。

梦里,自己正躺在河水里。温暖的乳白色河水似琼浆流淌,从脚底涌泉穴流经头顶百会穴。它们梳理着她的每一根毛孔,她的身体告诉自己,周身所有的地方都在呼吸,包括每一根血管、每一个细胞。而背后承载着她的黑色大地,是滚烫的。地面的温度熨烫着她的后背,舒适的令她都不想起来。

她看到自己的血管变的逐渐透明,身子也变的轻盈了,她张开双臂拨动河水,河水没有边际,她自由而畅快的游动着, 如同一条鱼儿般灵动。她觉得自己本来就该属于这里,属于水里。过了一会二她有些累了,平舒双臂轻浮在水面上。阳光也照耀在身上,微风轻拂着她的面颊,清凉又惬意……

她睁开了眼,看见师傅正拿着毛巾给她擦拭面孔,她眨了眨眼,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坐了起来。“师傅我饿……”

“饿了?饿了好啊。师傅给你拿粥去。”江浩听了这句“我饿”很是高兴,一溜儿小跑着进了厨房,端了一碗香甜的八宝粥过来,“丫头啊,趁热喝了,粥煮好了调的保温,就等你醒了喝呢。”

江浩看着宝贝徒弟把粥喝完,才心满意足的离去。江浩的师傅倒真的是很合格,在陆葭昏睡的这两天里,寸步不离的在家看守着,就怕出现什么意外。所以他这几天也没去潘家园,现在陆葭醒了,墨雪趴在陆葭的枕头旁边还在打着呼噜,这才出门去店里。

江浩现在已经步入中年,性格越发的的稳重,看着嘻嘻哈哈的却是细心、谨慎。刚才陆葭醒了到喝完粥,他也在仔细的观察,生怕这徒弟不是自己原来那个徒弟了。但是陆葭醒了到那一句“师傅我饿”,使他又安下心来,这是自己的徒弟没错。

虽然喝完了粥,陆葭的睡意少了一些,但还是有些迷糊。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翻了几下,微信上周默和七七发了几条短信。

“小师傅感冒好点了没?”

“葭葭,江叔说你发烧了,退烧了吗?”

一看时间都过去两天了,原来七七见陆葭没去上班打电话过来都是江浩接的,说她这几天感冒不能上班。坐在床上抱着墨雪发了半天呆,想了半天也没记起这几天发生什么事,就记得在吴形的古籍店,吴形送了她一本周护碑,然后就记不起来了。

“还真是感冒烧坏了脑子?”她挠了几下后脑勺,然后光着脚丫跳下床去把椅子上放着她的背包拿过来,从里面拿出那本周护碑来翻看。

碑帖上面很多自己缺失,这是因为原碑就碑岁月和经年风雨腐蚀所致。碑圭篆书“大唐故辅国大将军上柱国襄公之碑”。

唐宋盛行书墨,平心而论周护碑的楷书虽然算不上流传千古的那种精品重的精品,但是也被碑帖研究人员称其“此碑书法精劲秀丽,应列初唐书法上乘。” “观其用笔端方绵密,俾有姿致,不在遂良之下”“书法自欧虞出,秀逸柔婉,笔力丰满。”甚至清刘熙载《艺概》评云:“王书虽缜密流动,终逊其逸气。

因为出土时间较晚,1964年才被发现,加上楷书以“颜柳欧赵”为四大家,所以这个周护碑过去很少有人注意,这样一来周护碑的碑帖就更加稀少了,由此可见它的价值更在于历史文化意义。

碑中介绍了周护生平,那么这位周护又是何人呢?周护的爷爷在北周为官,他的父亲在隋朝为官,但是到隋朝时候,周家的政治地位就越来越低了。周护自己在隋炀帝时官居朝散大夫(文散官,从五品),这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可见他在隋炀帝心中的地位也并不怎么高。事实上,隋炀帝时周氏也己成了一家破落的官僚贵族。

“既乃大盗群飞,中原瓦解……既乃大盗群飞,中原瓦解,丘墟遍于宇宙,黎庶尽于兵荒。宸辰北旷,类永嘉之乏主。俄而,圣历龙兴,神兵电发,有次河曲,将定关中。公赴八百之期,膺三杰之运,杖策而谒天子,借箸以算诸候。一见龙颜,即同鱼水。蒙授正议大夫、行军总管。”

“太宗光启代藩,肇开莫府,文武寮属,妙选贤能,擢公为左统军。……再从元戎,频破凶丑,加授柱国。”

这段文字的大致意思就是到了隋朝气数已尽的时候,所谓时势造英雄,周护很会投资,审时度势见到了唐朝开国皇帝,一见龙颜,圣心大悦,周护液感慨终于所遇明主。高祖与太宗这对父子都是惜才明君,君臣相谈甚欢,周护受到赏识随即就被封了官,再不久就是柱国,然后上柱国。等他死的时候,碑文都是后来拥立武后的大红人上柱国高阳郡开国公许敬宗撰文,由王行满书的。看得出来,周护在隋朝混的不咋地到了唐朝混的还挺好。

看到这,陆葭心里不由得感慨了一句:“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睡了两天陆葭休息的心清气爽,换了衣服去画室上班。下楼的时候等电梯开了,进去才发现个熟人:“吴大神?你怎么在这?”

吴形万年不变的语气,冷冷地说:“我在这栋楼住,有问题?”

“没问题。”她知道了吴形就在自己家楼上住,小声嘀咕了一下。心理却说,这大神搬到师傅的店旁边做邻居不算,什么时候家都搬到自己家楼上了?什么时候他和师傅关系这么好了?

师傅都四十多岁还没娶妻,不会这俩人……想着吴形的高冷脸,和师傅嘻嘻哈哈的喜庆气息,再顶着个胖肚子俩人在一起的场面就想笑。可是,她真的没忍住,偷偷的笑了。以至于电梯门都到一楼了,她还在那傻笑。

“还不走?”吴形看着她中邪了似的样子皱着眉头问道。

“啊?一楼了啊?”一边走一遍跑的飞快,“吴大神,我观你面色红润,眼角桃花,喜事、喜事哈……”她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飞跑出去。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这一觉醒了之后心情都变好了,包括看见吴形这个高冷哥好像都格外顺眼了。

吴形嘴角抽动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是还是没有说,最后陆葭的身影都看不见了,他终于忍不住:“这孩子脑子被烧糊涂了吧?”

陆葭当然不知道吴形怎么想的,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在意。画室只有一辆车,没事不怎么用,平时都在周默那,基本上都是三人集体行动的时候才用。用她的话说就是“公司的车应该有司机开着。”当然,“苦力司机”带着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她对这个当初在路边捡来的苦徒弟,现在已经很信任了。她自己多数都是坐地铁去上班。

到了画室,看到周默在打扫着卫生,周默最近倒是出息了,手脚比以前勤快了不少。七七在看一本厚厚的书籍,看见陆葭来了,马上放在身后藏了起来。

“你俩过来,给你们看个好东西。”陆葭得意洋洋的把周护碑拿出来显摆 。

四十三 古城宾馆怪事

“周护碑?”小师傅从哪弄来的?

“从一个大神那。怎么样?

“厉害了!听说这碑帖就没出过几版。”

“那当然,嘿嘿……周默,你得好好研究一下,这可是你们周家祖先的碑文。”

几个人讨论着碑文内容,看到碑云:“八叶祖思齐,从宋高帝平姚氏于关中,留镇京师,陷于赫连勃勃,因而仁魏,家于华州。”陆葭想起来周默就是化州人,于是打趣道:“唐人周氏常自称汝南郡望。看不出来啊周默,你家祖先时汝南郡名门望族呢。”

周默却否定自己是汝南人,坚持称自己是陕西人,并且是周姓最初发源地陕西渭河平原地区根正苗红的周氏一族。不过也是,华州和汝南确实离得挺远的。

看着周默一本正经的讨论族谱,陆葭不再开玩笑正了正神色,几个人继续边猜边看。

“昔[炎]行中圮,随运济江”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大了,周护的远祖曾随晋室南渡,传说称为火德王周炎。上古传说炎帝以火德王天下,这位周炎敢号称“火德王”可见雄心远大。

可惜的是,晋很快就灭亡了,而那位周炎也没王了天下。最后带着遗憾离世,把这个艰巨的任务托付给了子孙后代。

“别说周炎了,说这个周护碑,现在就在昭陵博物馆收藏着呢……”七七被勾起了兴致,提议道:“要不要去看看碑林,也看看历朝古都。”

七七连最近几个月都闷闷不乐,陆葭也一直都没办法,早就想带她出去游玩一圈,换换心情呢。现在七七提出要出去玩,就赶紧答应下来:“好,我也看看大雁塔。”

“再去看看始皇陵”

“还有兵马俑……”

“周默,去你们老家了,你什么意见?”陆葭最后将决定权交给了周默。

周默像个小媳妇似的扭扭捏捏了半天,“去……也行吧……”

三人既然达成一致,陆葭给江浩打了个电话说了句一会去西安晚上不回家了,没等师傅说同意就挂了。惹得江浩一阵腹诽“丫头翅膀硬了……”

到底是年轻人,说走就走三个人转眼就到了火车站,现在是旅游旺季连票都没买到,三个人硬是挤上了车补的站票。

火车上的人很挤,陆葭和七七这两个姑娘因为兴奋叽叽喳喳的闲聊,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从她们俩旁边挤了过来,火车在这时候“咣当”的晃动了几下,女人身体向前倾倒,眼看就要摔倒,周默本能的一下子扶住那个女人的手臂,眼睛略火了女人胸前一片白嫩。

“谢谢你。”女人带着甜美又魅惑的笑容感激的对周默说。然后踩着黑色的高跟鞋继续向前走去,浓郁的香水味道久久都没有散去。她黑色的短裙包裹着圆润而紧实翘臀,使这一路上不少男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七七和陆葭还在继续聊着,对这小插曲就没在意,以至于都没注意到周默盯着一个刚从她们俩身边走过去的女人背影方向,神色阴翳。

三个人当天晚上就到了西安。

下了火车,三个人就在附近找快捷宾馆准备今晚住下,明儿早再起来去四处转转。这八月赶上暑假又是旅游旺季,古都的宾馆还真是家家爆满。最后好不容易找了一家名叫“八天酒店”的宾馆,但是也只有一间房了,三个人说那就挤挤吧?周默自告奋勇打地铺。

这间屋子在走廊的尽头最里面,周默嘀咕着:“怪不得会被剩下,谁没事会住宾馆走廊尽头的这间屋子,”但是三个人第一次组团一起出来游玩,还是在兴头上就谁也不在意什么最后不最后一间了。

到了门口,周默将和小姑娘一样白皙的食指放在嘴边“嘘……”然后轻轻敲了三下门,又咳嗽了几声,这才刷了门卡。大伏天本来热的要死,这会晚上倒是凉快了下来。进屋打开灯,看到这家宾馆环境不错,两张单人床上被褥洁白,看来周默也不用打地铺了。

屋内干净整洁又清凉,七七一进屋就往靠近门口的那张床上一躺:“好累啊……”可是紧接着她惊叫起来“啊!”

“怎么了七七?陆葭刚放下包,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脸、房顶有一张脸……”七七有些惊魂未定的指着窗的正上方头顶说。

“在哪呢?”陆葭和周默同时往房顶上看去,“没有啊,七宝你真的看到了?是什么样子的?”

“只是一张脸,有点像……”七七没有往下说,她的眼神里惊惧还未散去。

“像什么?”

“像……面具……”七七怎么也说不下去。陆葭只好抱着她说:“七七,最近几个月连续发生的事吓到你了。别多想,我和周默都在呢,别忘了他现在很可靠。”

“嗯……”

“七宝,如果你还是害怕,我们就开着灯睡。”睡前,陆葭打开了门灯和卫生间的灯,这样七七会觉得安心一些。

七七没有睡着,确切的说,她最近一直睡的都很晚。

陆葭好像自前两天发烧以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不仅把她的心情烧好了,还烧好了她的失眠多梦症,陆葭现在睡的比谁都好,好到如同要把过去这些年的睡眠全都补回来一样,看样子就算天塌下来她都不会醒。

七七看到陆葭睡的安稳,轻轻叫了几声“葭葭?”陆葭都没有回应。她确定陆葭不会醒来之后,从背包了拿出一本厚厚发黄的的牛皮纸书,悄悄打开,轻轻的诵读着。读着读着七七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她不想抬头,可是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要刺进她的头皮里了。

七七不情愿的抬起头看到自己的对面墙壁上有一张脸,白色的脸,白的不像脸而像一张面具。但是七七知道,那的确是一张脸,因为她看到了人脸上……一对漆黑的眼球,没有一点眼白。手一抖牛皮纸书掉到了地上。

好几秒之后,七七彩反映过才失声大喊起来:“啊!”

周默一个弹簧坐了起来,从枕头底下拿起一个什么东西就朝着墙壁上的那张脸的位置扔过去,“碰”的一声他知道打中了,那张脸诡异的做了个扭曲的形状,随后变长,变的很长,肉眼可见它如同贴在墙壁上的一张纸一样滑落到地上,最后钻进影子里再也看不到了。

周默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桃木剑,“这是小师傅平时放画室里的,今天出来我带了一个,现在你把她放在枕头底下,保证什么都看不到了。”

周默把桃木剑放在七七枕头上,回到自己床上倒头便睡。七七半信半疑的握紧桃木剑,钻进被子里抱着陆葭,眼睛也紧闭着。

当然,周默也没有睡着。不过周默没睡着,是因为他听到了走廊里一阵清晰的“哒哒”声。

他知道,那是高跟鞋的声音。

四十四章 又见杨贵妃

高跟鞋踩在走廊里地砖上的声音一直在午夜回荡着,声音越来越近,到了陆周七三人住的房间门口就停了下来,七七在被子里紧紧抱着陆葭的胳膊,呼吸都不敢大声,好像就怕惊动外面的人。周默仍然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在假装睡觉。高跟鞋在门口外面停了至少好几分钟才离去。随着高跟鞋渐渐远去了周默才舒了一口气,慢慢入睡。

第二天早晨,陆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太阳光线透过窗帘照在她的脸上。她揉了揉眼睛,看见七七还抱着自己的胳膊不禁莞尔一笑,心想七七这妮子原来也像个小孩子一样,这么缺乏安全感。

轻轻的抽出自己的胳膊起床洗漱,到了卫生间门口看见地上有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旅游团西安一日游。捡起了卡片仔看了一下背面,旅游路线:兵马俑——始皇陵——华清宫——骊山。

陆葭心里想,几个人对西安也不熟悉,报个旅游团看看也行,钱也不贵,平均每个人六百六十块钱,还包括三餐、景区门票、住一晚宿费。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等以一个景区加上门票就一百,还等于混了个吃喝住,算算是挺划算的。

洗漱完七七终于迷迷糊糊的起来,陆葭看着她那黑眼圈看了足足有三秒钟:“不……你昨晚上比我上创早啊,怎么眼圈这么黑?做梦了?”然后把卡片给七七看,“一会咱们就去兵马俑?这个旅行社还挺便宜的,今天逛一天,晚上咱们还可以住在那,正好看看明天去咸阳几点发车,跟着他们团去看你想看的昭陵。”

看着因为没睡好 还有些发愣的七七,陆葭推了一下七七:“怎么样?去不?”

“嗯。”七七打了个哈欠,“好困啊……”整个人又倒在了床上。

陆葭不管七七起不起来,就开始整理东西。正收拾着她看到床边靠着墙的地板上一本厚厚的旧牛皮纸书,顺手捡了起来,翻了一页:“《巫术秘典》?七七你还有这东西,看起来好神秘啊。”

本来还懒床不起的七七听到这句话,一个弹簧坐了起来,把书从陆葭手里一把接了过来放进了背包里,勉强尴尬的笑了笑:“旧书摊淘的。当小说看的。”

周默也是被陆葭用晾衣架拍醒的,周默也是打着哈欠很不情愿的醒了,乱蓬蓬的头发让陆葭想起来刚遇见他时候那个头上顶着鸟窝一样的头发,禁不住噗的笑出声,“周默你这个样子也挺可爱的。”

“小师傅,请不要用可爱来形容我。”周默惺忪睡眼一本严肃的在纠正陆葭的用词,请您用“高大、威猛来形容我的阳刚之气。”

陆葭把旅行社的卡片放在周默旁边,把刚才对七七说的行程计划对周默又说了一遍。周默半醒的听陆葭说完,穿上自己的那双呆着阿迪达斯标志的运动鞋,往卫生间走去,一边走一遍嘟囔着:“终于不用住这家闹鬼的宾馆了。”

这家旅行社的位置,离八天酒店位置并不远,在一条街上走了几十米就到了。带她们的导游是个叫小蝶的漂亮姑娘,周默看到这个导游的时候眼睛收缩了一下,因为这个女人是周默昨晚在火车上见过,那个穿着黑裙子,摔倒在周默面前的女人,不过今天,小蝶穿了一身运动服,扎着马尾辫子,和那天在火车上看到时候的性感完全不同,但是周默知道:小蝶就是那个女人。

“小师傅,我们换一家旅行社吧?”周默低声对陆葭说。

七七昨晚睡的不好,感觉疲惫有气无力的说:“周默别换了。真的好累啊……就在这家吧……怎么也好过昨晚那家闹鬼的地方强吧?”七七的普通话一直说的很好听,哪怕因为她累的疲惫不堪声音带着些许沙哑,也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周默向来都很绅士,七七这样她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于是和旅行社申请换个导游,结果别的导游就在两分钟之前已经出团了,就剩下刚来一周的新导游小蝶带团了。周默不想扫了七七的兴致,抬起头看了看大晴天足足的太阳,心理安慰自己:“应该只是自己多心了。”于是硬着头皮跟着上了旅行社的大巴车。

小蝶依旧香水味道浓的刺鼻,这和她的青春靓丽风格一点都不搭边儿。一路上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历朝古都西安的建筑、风土人情、人文建筑。大家听着漂亮的小蝶讲的也是声情并茂,不一会儿,兵马俑就到了。

始皇陵兵马俑只对游客开放了一小部分俑坑,尽管这些也足以震撼人类,被称为“全球第八大奇迹。”观光的游客络绎不绝,小蝶一路讲解着兵马俑的制作方法和历史背景。陆葭和七七虽然历史书上都见过,可是实际上看到,还是有些震撼的,不仅是仅仅一那个时代就能把佣制作的惟妙惟肖,更是因为它们的这么数量庞大却都神态各异。就算在如今的技术之下,做出来也是个大工程了,更别说那个冷兵器时代的随葬品。

周默寸步不离的跟着这同伴的两个光娘,一路上也一直都在观察小蝶,小蝶也和常人一样,看不出什么异常。陆葭和七七看上去很喜欢小蝶,不仅听得津津有味,和小蝶的互动也很积极。偶尔还能听到她俩欢快的笑声。但即使这样周默也没放松警惕。

兵马俑门口旁边很多小店铺都卖现代防止兵马俑,甚至有的老外买了佣回去顶礼膜拜。不过周默发现了个东西,那就是好多家小店都供奉着一个美丽女人的塑像,也有瓷像。店家介绍说:“那是罗刹娘娘,很灵的。”

兵马俑参观结束就是始皇陵,始皇陵公园倒是很大,到处都是树,传说这位千古第一帝的墓室下面灌满了水银,目前的科学技术无法安然无恙的打开始皇陵,所以这位帝王的墓地免于被挖文掘墓的命运。始皇陵很快,到里面十几分钟就出来了,小蝶做事效率很高,为了节省时间,大家又去骊山。

对于华清池,陆葭十几岁的时候,被杨贵妃残魂攻击过的事,到现在心里的阴影还没过去呢。本来不提她也想不起来,这到了华清池,她才想起那个自称是“买荔枝”的女人。“现在的华清池是一比一仿唐建筑,让大家看到昔日盛唐风貌再现。一会有歌舞表演,请大家右面排队……”

台上表演霓裳羽衣舞的女人,衣袂飘飘,仙裙袅袅,身材丰盈美不胜收。多一分则嫌胖,少一分则嫌瘦。当她看到舞姬的脸时,整个人被雷霆击中了一般,那是她哪怕梦里都不想在看见的一张面孔,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杨……贵妃……”她艰难的突出三个字。

今天要晚一些

这些天忙死,要晚些发。接下来是给这几个故事解疑,pati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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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章 导游小蝶

那个女人舞动的时候,一颦一笑都极美,无论现场站在哪一个角度的人,都能感觉到她的目光流转是在风情万种的看着自己。她勾魂夺魄的笑容足以让在场的任何一个男人都心神颠倒。唯独周默例外,因为他始终在关注着导游小蝶去哪了,只是在表演即将开始的时候,他刚才转身的一个功夫小蝶久不见了。

“小师傅发什么呆呢?那哪是什么杨贵妃,是那个导游小蝶扮演的。”周默拍了一下陆葭的肩膀,陆葭才清醒过来:“周默你干嘛呀?吓死我了你!”

“咿~小蝶怎么从舞台后面出来了?”陆葭好奇的问,不知道在问谁,眼睛还是不离开小蝶的身上,看来她真的很喜欢小蝶。

“小师傅,我刚才都跟你说一遍了,她上去演杨贵妃了。”周默有些惆怅的说。

“原来是小蝶演的杨贵妃呀……我还以为是……”陆葭笑了起来,笑的很开心。

“小蝶你好厉害呀,太美了!”七七难得露出笑容,陆葭看到七七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心理说这趟出来值了。

“哪有呀,我也练习了很久呢,最开始的时候,导演要求还不让我去呢。趁着这会人多,演出这个舞蹈十分钟也是为了多赚一份钱,”小蝶说完这些话,陆葭和七七更喜欢小蝶了,自力更生的人总是受人尊敬的。

游玩了一天,三个人也累了,晚上回到旅行社,本来陆葭和七七要一间房,但是周默坚持三人同一个房间,开始俩女孩不同意,这都有房间了,又不像昨晚实在没房间,但是周默说了一句:“万一邪祟跟着来了呢?”

“呸、呸,就你乌鸦嘴。”

“好吧,就请求周大人保驾护航吧。”

于是就这么要了个三人间。

晚上,高跟鞋的声音果然没来,面具也没来。

但是陆葭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是,整个旅舍好像都在一只怪物的肚子里,而这个旅舍的所有人都是怪物的食物。这种感觉很不好,这个念头一产生她的心脏就开始怦怦直跳。七七今夜倒是睡的安稳了。

“周默……”

“嗯,”

“我怎么感觉这个旅馆有点怪……”

“你也发现了?”

“嗯。好像……这个旅馆会把我们吃掉一样。明天我们去看完了昭陵博物馆就回家吧。”

“好。”

……

陆葭听到了什么东西在呼吸,像人,又不完全像。因为比人的呼吸更轻、更冷。就好像有一个人在你背后一直吹着冷风。陆葭从包里抽出一张符箓直接贴自己额头上,然后闭着眼平躺在床上,那样子就好像个僵尸。

可是周默就不舒服了,他听到有个幽怨的声音若隐若现:“夫君,你不记得我了么?”

他想从脑海里赶走那个声音,但是人就是这样,越是紧张,越会觉得怕的东西就是在你身边。声音越来越清晰,他只好学着师傅的样子,从陆葭保利翻出一张符箓,然后也跟一个僵尸一样躺在床上,果然声音停止了。

见到有效果,周默放心的闭上眼睛开始睡。

周默做了个梦,梦里一个女人,很漂亮的女人,在看着自己哭,哀怨的眼神声音幽咽,轻轻来拉他的手,为他整理身上的铠甲,轻声唤着“夫君……”

那个女人有点像小蝶,却又不像小蝶。

周默醒来的时候,已经记不起来昨夜的梦了,只是觉得很累,胸口很堵。心里说这个旅馆果然有问题,今晚说什么也不能住这了。

昭陵在咸阳礼泉县,昭陵博物馆离昭陵还有一段路,需要走盘山公路上山,小蝶介绍着礼泉县的风土人情以及昭陵的一些历史传说。小蝶看上去对周默很有好感,总是找机会就和周默多说几句话,然而周默却不怎么热情。七七为了缓解尴尬,周默不说话的时候,七七就会把话题接过去。小蝶也不以为意,仍然很热情。这不仅令陆葭和七七更欢她了。

陆葭和她谈论起了碑林,尤其是周护碑。说起周护碑,小蝶眉飞色舞的说:“关于周护碑,有一系列的传说,你们想不想听?”

“想!”大巴车内的人一阵欢呼。这也难怪,小蝶活泼可爱,人又热情有活力,想不被人喜欢都难。

“要是说这个周护呢,就不得不说他的祖上有一位很了不起的人物。这人是谁呢?是在晋朝被称为火德王的周炎大人。这位周炎曾经在战场上俘获一名欲战败自杀的敌军战将。后来才知道她是一名代父出征的姑娘,女扮男装在军营之中。周炎敬其孝义,便将她放了。后与一该女子感情非常深厚,情同知己。因为此女子父亲在前几年已经入土为安,她也依旧举目无亲,为念知遇之恩她放弃自己过去的身份,下嫁于周炎为妾侍。”

“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个结局不错。”七七喜欢看美好的结局,对这个故事很满意。

“女子得遇知己,本为幸事,但此事却招来祸端。”小蝶的声音娓娓动听,继续道来“周炎与那妾侍感情甚笃,整日形影不离,惹来了周炎正妻的不满。但是妇为妻纲,她又不敢有怨言。在周炎死后,周夫人的机会终于来了。”

“把小妾扔河里了?”

“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了。”人群纷纷猜测。

“大家猜的没错。周炎的墓地在修建的时候,遇到了打桩打不下去的情况。周炎身边一个懂术数的高人指点:“打桩打不下去,便是地下有神明。周公是大德之人,可安眠与此地。然而需要用活人祭祀神明。”

周夫人便对妾侍说:“夫君生前对你最是宠爱,如今为了安眠与大吉之地,是否也该报恩了?”说罢便名人将妾侍装进棺材内,并将棺木钉死。埋在距离周炎墓地十米之外。周夫人恨恨的说“即便死去,我也不会让你二人同穴!”

“好啦,礼泉县到了,大家准备好下车,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小蝶讲完了故事虽然语气仍旧欢快,可是周默却听出她声音中带着几分哀伤。

“离得不远,一般过去看完博物馆出来转转昭陵墓。三位若是对周护碑感兴趣,建议你们看完博物馆可以去周护碑发掘地,烟霞乡西二村周护墓去看看。”小蝶说完,开始给大家讲一会的参观路线、返回车里的时间、以及晚上返回西安的时间。

“去不去?”

“不太想去。”周默把头看向窗外。

“我想去。”七七犹豫了一下说。

“我也想去。古墓什么的我太想去看了,以前只能在电影里、盗墓笔记里看,现在终于能看真的了。”

“不过就是死人住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周默虽然不情愿,最后也还是同意陪那两个女孩子一起去了。

四十六 周家村

“离得不远,一般过去看完博物馆出来转转昭陵墓。所以博物馆出来之后,大家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去看看昭陵墓。三位若是对周护碑感兴趣,建议你们看完博物馆可以去周护碑发掘地,烟霞乡西二村周护墓去看看。”

小蝶最后的几句,是对着陆周七三人说的。说完,开始给大家讲一会的参观路线、返回车里的时间、以及晚上返回西安的时间。

“去不去?”

“不太想去。”周默把头看向窗外。

“我想去。”七七犹豫了一下说。

“我也想去。古墓什么的我早就想去看了,以前只能在电影里、盗墓笔记里看,现在终于能看真的了。”陆葭显得兴致勃勃。

“你们女生就是好奇心大。不过就是死人住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周默虽然不情愿,最后也还是同意陪那两个女孩子一起去了。

秦岭古墓群很多,其中就包括昭陵和乾陵。昭陵墓地周围的陪葬墓地也都在礼泉县,许是盛唐文治,当地居民对唐王的敬仰,许多年前在李绩墓前修了座博物馆,一些有历史价值的碑包括王公贵族的墓碑都被搬进昭陵博物馆内保护起来了,这样下来,那些墓碑也避免了继续风吹雨淋的腐蚀了。

博物馆内的墙壁上展示着一些斑驳泛黄却不失华美的壁画,还有玻璃保护罩内许多字迹已经模糊不清楚的墓碑,无不透出岁月的沧桑。拍了照片,七七和陆葭一边看着原碑、拍了照片作为资料保存;一边听着小蝶极其有耐心的讲述着这些墓碑的由来以及人物关系,她们俩现在对小蝶渊博的历史知识佩服不已。经过小蝶的讲述,那些历史上发生过的事宛如她亲身都经历过一般真实。

博物馆出来再走一段路是昭陵,昭陵地宫并没有开放,这一行游客不免有些失望。小蝶带着大家昭陵转一圈,这趟昭陵参观就算结束了。接下来就准备返程了。但是七七和陆葭还惦记着之前小蝶说的古墓,小蝶又介绍了一番九嵕山下烟霞乡的美丽风景、风土人情,还有当地民俗村等等。

毕竟是年轻人好奇心大,两个姑娘听的眼睛闪闪发亮,三个人商议了一番,去烟霞二村看周护墓去。而周默这次没有反对是因为终于可以摆脱小蝶了。

已经到了集合时间,小蝶人倒是热心,但是考虑到他们三个外地人对此地不熟悉,于是和司机商量了一下从北二村路过。虽然走北二村绕了点路,好在司机人也很好,并没有反对。车上的乘客呢,对于导游免费送的这个个景点观看,也没什么损失,也都没有反对。

大巴车停在一个路口:“这是民俗村,以前也叫叫周家村,里面都是一比一仿古建筑。”小蝶又指向后面更远处的村子,“那就是北二村,你们想看的周护墓在后面的山坡上。”。

三个人下了车,大巴车就开走了。帝陵选的龙脉脚下,果然山清水秀,呼吸一口空气都沁人心脾。走了一上午几个人也累了,就近找个地儿吃饭,就进了民俗村。

走在这个民俗村里,周默跟做贼似的,时不时偷偷摸摸的东张西望。

四十七 罗刹娘娘

民俗村街口上立着一个花岗岩大牌坊,左右两根高大的雕花石柱,牌楼帽子上书古隶字体“周家村”。牌楼底下的马路边上还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周家村的来历。

周家村都是姓周的,据石碑上记载从北魏时期就存在的。后来几经岁月变迁,西北地区边关战乱,周家村基本上也都人丁逐渐稀少了。后来建国后,当地部门弘扬民族传统文化,把周家村重新修建了一番,重新建了这么个民俗村。

因为上面有昭陵,这也属于地方的一个重要历史遗迹,加之当地居民对唐王的敬仰,周家村最后落成的时候,都是仿唐民居。

周家村里倒是热闹,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眼望去市井百态应有尽有。里面的建筑还真是仿照盛唐遗风。走在这么个小村子里恍然有种穿越历史的错觉。村子往里走不远有一家“醴泉逆旅”周默一看,笑了:“今晚咱们住这儿?”

“诶,电影里演的不是叫客栈么?”七七眨了闪闪发亮的眼睛,看来这一次出来她真的心情好了不少,一路上话都多起来了。但是周默的话更多,小蝶在的时候他爱理不理的样子,小蝶走了他马上恢复了往日的话痨形象:“那是电影。就是忽悠七宝酱这样的傻孩子的。”

“咳咳!”周默故意大声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开始得意洋洋的卖弄学问。:“接待往来官员的不叫客栈叫驿馆。普通百姓呢,不同朝代有不同的说法。《左传》就有“今虢为不道,保于逆旅”,杜预注解:逆旅,客舍也。唐朝也叫逆旅、或是邸店、旅馆;宋朝叫客店比较常见;一客栈的说法是一直到晚清小说里才出现的。”

“看不出来啊周默,这你都知道?”

说话间三人已经进了“醴泉逆馆”门,周默学着电影里的大侠到前台拍了一下桌子,喊着陕西方言:“掌柜的,住店!”

“来嘞!”本来正坐在电脑前边打着王者的年轻小伙子很配合的拉着常常强调应了一声,“客观,您住店?”他这一回应,陆葭和七七两个姑娘噗的就笑了。穿着时尚的休闲服,头发也弄的油亮,脸上略微带着些山里红的小伙子看上去年纪不大,但是这身打扮配上刚才带着陕西腔调咸阳方言,再加上这条街的气氛,整个的就一下子显得很滑稽。

周默也忍不住乐了:“掌柜的,要两间上房,天字号的。”

办了住房手续,前台的小伙子给他们拿了房卡,天字号客房两间,上楼右转203、204。三位客官请收好。”

醴泉逆旅里的是地板、连楼梯都是实木搭建结构。本来一切都仿古的建筑,唯独这个房卡和前台小伙子的装扮显得的不伦不类。三个人安置好今晚的住宿,就说下去吃点当地特色小食,七七和陆葭第一次来民俗村这种地方,说什么都要去体验一下。

街道两侧吃的一家挨着一家,周默滔滔不绝的给两给娘讲解陕西关中特色传统风味面食:烙面、裤带面,疙瘩面、笼笼肉、云云膜和干膜……听的两个姑娘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最后选了一家面馆,两个姑娘看着做面师傅的花式手工拉面的手法是眼花缭乱。

吃完了饭周默就要去买单,这家伙破天慌的大方了一把,刚才订的几百块钱一间店“天字号”的房费两间加一起已经花去了周默挣个月工资的四分之一,这顿面他还说请客,用他的话说就是来了他的老家陕西关中地区,应该他来尽地主之谊。陆葭嘻嘻一笑:“咱们这算公费出游,回去给你报销。”一句话说的周默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到了我的地盘儿还报什么销啊。”

周默在吧台买单的时候,收着零钱准备转身离开,习惯性的抬头扫了一眼周围环境,这一扫就扫出了个熟悉的事物,吧台左侧有个很小的神龛,供奉着一个古装美人塑像,周默记得,在兵马俑景区外面的很多卖纪念品的小店里,就供奉着这个瓷像,叫做罗刹娘娘。

加上在梁仁心家里,周默看到这个美女人像已经是第三次了,每一次看到都有种浑身都不舒服感觉,因为那个人像就是一个缩小版的人偶,并且是一个有灵魂的人偶坐在那里,窥视着往来的众生。

周默赶紧收回了心神,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叫上七七和陆葭一起赶快出了门。一直都出了门,他都如芒在背,背后的芒来自于那人偶的一双眼睛。周默没了闲逛的心思,心神不宁的陪着两个姑娘在街道上走着,以至于她们俩说什么都没听清楚。他有种奇怪的预感,就是这次来礼泉并不是偶然。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周默从来没发现自己的第六感这么准过。

几个人逛累了回到了醴泉逆旅,由于那个罗刹娘娘的神像给他的怪异感觉,周默进了门条件反射一般先看看前台的两侧有没有神龛。当他看到有一尊罗刹娘娘的塑像供奉在神龛里的时候,周默的脑子里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

“这是?”周默明知故问。

“罗刹娘娘,很灵的。”前台的小伙依然在打着王者,看了一眼是周默仨人进来,回了一句。

怕什么来什么!

“什么时候开始,关中地区开始供奉这种东西了,自己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离开家太久了么?”周默并没有把心里这个想法说出来,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

陆葭和七七在203,周默在204,两个房间中间只隔着一道墙壁。周默还是有些莫名的心神慌乱,死前想后是因为今天在面馆看到了罗刹娘娘的神像开始。为了保险起见,他去203陆葭那又要了几张符箓,然后觉得还不够,又要了好几张。

这会天已经黑了,几个人都累了,也都各自早睡。不过现在的年轻人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睡前刷个朋友圈、QQ新闻,周默也不例外。

但是他刷的时候,一条消息使他的睡意全无。

“一旅游大巴在盘山道上翻车摔下山林……据调查现场全部死亡,无人生还……”

四十八章 旅馆逃生

见了标题和大巴车的图片,周默心中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起来。迅速点开果然是从咸阳返回西安的那辆旅游大巴。网页上大巴车翻倒的照片,车尾上清晰的车牌照号码刺着周默的眼。

隔壁203的陆葭和七七还没睡,两个姑娘还在讨论着古墓、昭陵里的碑文哪个好看、今天吃的什么东西好吃等等。听到门外有人敲门,陆葭打开了门看见是周默,周默第一句话就是:“七宝,小师傅你们看今天的新闻了么?”

“还没看啊,怎么啦?”

“咱们今天来坐的那个大巴车出事了。”

周默把新闻页面打开,两个姑娘看了也不说话了。车的颜色和牌照的确是他们来时候乘坐的那辆车,空气沉闷的有些压抑。还是七七打破了气氛:“那个……会不会是,弄错了……”她这么说自己都不相信。那照片就在那摆着呢,怎么弄错?

“我们是刚刚逃过了一劫么?”七七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站着面前已经脸色飒白周默,还有坐在旁边同样脸上写满不安的陆葭。

“那个导游小蝶,她早晨还好好的…”陆葭握着手机呢喃着“生命总是这般脆弱…”

“小师傅,七宝,其实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周默的言语吞吞吐吐。陆葭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还有什么事一口气说完吧。”

“其实那个小蝶……”周末欲言又止。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就给我憋回去!”陆葭没来由的一阵火大,突然冲着周默大声说。每逢遇见死人她的情绪就会变的不稳定,从第一次的惊恐,到现在的莫名烦躁。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出现这些变化。

“周小蝶她早就是个死人!”周默看见师傅发脾气,一哆嗦脱口而出。说完又有些后悔,毕竟是两个女孩子。而且陆葭是开了天眼的,万一听他这么讲再用天眼去看,发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再受到惊吓。

可是陆葭听了并没有像她预想那般可能惊慌,而是很淡定的说“果然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

周默和七七听陆葭好像明白了什么,就等着她说下文。

“小蝶是个早已死去的人,那我们看大的小蝶就可能是被附体的。”陆葭的语气平静的出奇。

七七想起梁仁心的女朋友也是被附体的,就说:“可是梁仁心女朋友和小蝶不同,那个女人虽然能说话,却神智不清醒。甚至是癫狂的状态。可是你看小蝶,不仅神志清醒还能大白天的出来当导游。周默你确定小蝶已经死了么?”七七现在也是见过风浪的人了,说到梁仁心,她想起梁仁心家里见过的那个女人,脑海中出现着那个女人倒地之后腐烂的身体胃里又是一阵翻涌,使劲强压了下去。

“那天从北京来西安的火车上,我就见过小蝶。当时她在我面前摔倒了,那天她穿着黑裙子高跟鞋。我对她的印象很深,因为我扶起她胳膊的时候,她的身体冰冷,根本没有活人的温度。虽然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白天正常出来的,她又是个什么东西,但是,我可以确定,她绝对不是人。或者说,是死人。”

“仅凭体温并不能确定她就不是人。会不会是别的什么东西?”七七还是不甘心,又追问了一句。

“她身上,有尸气。并且有潮湿墓土的味道。只是被浓烈的香水味道掩盖了。”周默犹豫了一下,讲了出来。”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她绝不是活人。”

七七还是有些不甘心,她对小蝶的印象很好,那样活泼可爱,并且在阳光下自由行走的女孩子,怎么就会是死人呢?于是找到旅行社名片,开始拨打着旅行社的电话。

陆葭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和小蝶接触的每一个细节,在脑海中不断的回放。“如果这场车祸真的和小蝶有关系,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她故意导向我们来周家村,害死了那一车人,唯独放过我们三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如果放过我们三人只是为了让我们来到周家村,她接下来一定还有后续。”陆葭眉头微皱,坐在那里发着呆。陆葭思考的时候,就是一幅发呆的样子。

“葭葭,旅行社那边说……小蝶……不在。”七七声音怯怯的,再也没有了之前为小蝶不平的底气。“小蝶,不管小蝶是不是活人,现在可以确定,小蝶已经死了……”

“师傅说,梁仁心女朋友是被罗刹附体的。小蝶很可能也是和师傅说的罗刹有关系,我现在给师傅打个电话。”陆葭说着就拨打电话,可是信号时好时坏的,电话也一直拨不出去。

“小师傅,你有没有发现,这一路上,我们遇见了不少人家都在供奉罗刹娘娘?和梁仁心家里供奉的很类似。这罗刹娘娘,到底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周默问陆葭,陆葭也只是说:“师傅说,罗刹是地狱里的恶鬼王……食人血肉……”

“葭葭,周默,你们俩别说了,听着怪怕的。”七七一边说,一边紧紧抱着陆葭的胳膊。“葭葭,那个导游,应该不会来吧?”

“不会吧……”陆葭此刻心里也没底气。因为她真的猜不到小蝶到底为什么让他们三个人来周家村。可是她还没说完,七七躲在陆葭身后,双手死死的抓住她的胳膊,隔着衣服都快掐进肉里去了。“啊!……葭葭,那个东西又来了!!!”

陆葭和周默同时顺着七七的实现望去,墙壁上出现一张面具一样的人脸,脸上漆黑的眼珠阴森森的盯着她们在看。陆葭满满的从包里抽出一张符箓,准备扔出去,发现墙壁上,慢慢浮现出好几张同样的脸。陆葭感觉到事情不妙了,和周默七七三人同时默契的点了点头。这是他们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遇到不顺就“撤”的信号。

墙壁上的脸慢慢的凸出来,接着,整个身体就从墙壁里“走”了出来,一个又一个。周默第一个打开门,让七七和陆葭先走,自己殿后。然后,看见那些“人”慢慢的朝他们的方向机械的走过来。那些“人”有的只剩下一张脸在空气中飘着,有的胳膊腿上的肉已经被什么东西啃食干净,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还有的身体头歪在一旁,露出了气管和食道附着在喉骨上;也有的身体皮都掉了,连着血肉、有的肚子空了个洞,往后看时肠子都拖在地上,嘴巴里还在发出一阵磨牙声……

周默知道不能被那些“人”追上自己,出了门迅速把门关紧,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箓贴在门上。紧接着听见门里面响着“咣!咣!”的推门声。看来陆家带的这些符箓有些作用,但也不知道具体能撑多久。

三人从二楼跑下楼去,刚冲出旅馆门口,旅馆的走廊里就响起清晰的高跟鞋声音。

四十九 周炎墓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走廊里出现一个身姿窈窕的身影。

人往往就是这样,越知道背后危险,越想回过头去看。陆葭只觉得背后发冷,她努力的克制自己不要回头。因为师傅说过,人的身上有三盏灯,这灯里的火是人的本命火。如果感觉到背后有人或者有人叫你,突然回头,灯就容易灭了。命火弱了,身体虚了,便会使邪祟有机可乘。

可是周默忍不住,他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东西有没有追上来,这一回头,刚巧看到穿着黑裙子、高跟鞋的小蝶在款款走出来。

“快跑!”周默情急之下抓住陆葭的手就开始跑,陆葭和七七互相攥紧手壮胆。听周默的语气就知道不好,她知道不能回头看,可是七七像有恐惧强迫症一样,越怕越想看,本来周默看到的小蝶还在慢慢走着,可是小蝶看到周默拉着陆葭和七七,脸色骤然大变,她就站在原地不动,本来梳着的马尾辫刷的一下散开,脸色变的惨白。

醴泉逆旅里现在没有人,前台的小伙子也不知道现在在哪,整个旅馆里现在好像只有小蝶一个人。不,203房间里,还有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小蝶从旅馆里走出来,确切的说,是飘出来的。因为小蝶根本没有迈开步子,却紧紧跟在三人身后五六米远的地方。几个人忙于逃命而没有注意到村子里整个街道灯火通明却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他们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小蝶就始终站在他们后面,保持着五六米的距离。无论他们怎么跑也甩不掉,可是又不能停下来,因为谁也不知道停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们只好沿着路一直往前跑,没命的跑。

夜空慢慢升起浓雾,逐渐的把村子包裹了起来。

他们跑着跑着,突然一扇刺眼红漆、并且厚重木板大门出现在他们眼前挡住了去路。高大的门楣上,挂着一副红漆牌匾古隶字体书写着“周府”。门楣下挂着一对大红灯笼里面的烛火还在闪烁。他们白天逛了一下午都没发现村子里有这样的一座府邸。

“进去么?”七七小声问。

“别轻举妄动。”周默低声说。

“这府邸不太对劲。”三人转过身来彼此手拉着手,避免在浓雾中走散。周默看着越来越近的小蝶,目光慢慢变冷。

“你到底是谁?”周默冷冷的问。

“夫君,我是小蝶,你不记得了么?”小蝶一瞬间,站到了周默面前。

“我从来都不认识你,谈何记得?”周默声音变冷的同时攥紧陆葭的手,并靠近了陆葭一些距离。

“夫君,你被这个女人蒙蔽了你的眼睛和记忆。我是小蝶,你仔细看看我啊……”小蝶哀怨的声音,带着祈求,带着几分不甘。红灯笼之下,小蝶的衣服忽然换了一身白色的素服:“你我战场而遇,救我于危机。妾身感君恩委身为妾侍。夫君赐我名为小鲽,寓意【须臾不相离,无以异鹣鲽】,从那以后,妾身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名字,只记得我是周鲽…可是,你却忘了……”

小蝶的声音若远若近。陆葭和七七看着周默,周默仍旧面无表情。

“夫君百年离我而去。大夫人命我为夫陪葬,将我活祭鬼神。我在黑暗的棺木之中度过了惊恐、绝望、还有愤怒。我死后灵魂无法安息,也无法脱离棺木,大夫人不仅将我像牲畜一样的活祭,还命那个恶毒的道士在棺木外加了囚禁符咒。让我死了都无法超生。就这样沉睡了一百年。我变成了一个邪祟。呵呵……直到几百年之后,被人挖开了棺木。呵呵……原来是周家的子孙。人们称呼我为罗刹。”小蝶失笑着,惨败的脸在灯笼下显得阴森无比。

“原来你就是罗刹娘娘!”七七失声说道。

“没错,我就是罗刹娘娘,真是因果循环,周家的子孙打开棺木将我放了出来。睡了一百年我也饿了,为了填饱肚子,我咬死了几个人,当然,也吃了一个。”小蝶说的云淡风轻,好像人命在她眼里不过就是食物。

“他们放了你为什么还要咬死他们?”七七有些愤怒,竟然忘记了害怕。

“他们放了我,没错,的确是他们放我出来的。周家的子孙不知道从哪里带来了一具女人的尸体。女个女人刚死不久,浑身都是伤。我看得出那个女人生前的贵气,可是死了的人就是死了,什么都没有。我借尸还魂占有了她的尸体,对了,她叫杨贵妃。听周家的子孙说和我一样,冤死的。”

“杨贵妃?”陆葭一直在听着小蝶讲述往事,终于开口问道。

“是啊,杨贵妃。”小蝶的五官慢慢的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七分像杨贵妃,三分小蝶的样子。“周护的孙子说,杨贵妃死于马嵬坡之乱,一个术士为她收了尸体。周护的孙子曾经受过她的恩惠,偷偷将她的身体移走,葬在周家墓地。他”

“们挖到一半,就挖到了我当年被活埋的地方。经过数代人的藏骨,我当你埋骨之地恰好离周护墓地不远。这也不怪他们不知道,因为把一个妾侍活活祭祀的事,大夫人怕名声受损,当年就封了口的。我连个坟头都没有。呵呵呵……”小蝶笑着,凄凉的声音传出去很远。

“你就是那个故事里,周炎妾侍?”陆葭的手摸向了自己的包。一个以前多年的邪祟,可不是简单的小鬼角色了。

“周炎,哦,你现在叫周默了。我这么痛苦的死去,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过了一千年,可你却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用了杨贵妃的身体,也知道了她身体里的一些记忆,原来,她也是个和我一样的可怜人。我只是咬死了几个人而已,不想被那个追查杨贵妃尸体的术士赶来,本来可以将我打散,但是听了我的因果之后,念我可怜将我与杨妃尸身加了封印一同埋葬于地下。”

“那你后来又是怎么脱困的?”陆葭追问道。

“这个就又要感谢可笑的周家人。在术士离开后,周家子孙竟然妄图控制我,最后与我强行立魂契,供奉我为阴神,让我供周家驱使。周炎竟然会有这种子孙呵呵呵……一直到三个月以前,一个黑衣人破解了这个魂契,将我彻底放了出来。你们说,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找周家子孙寻仇。”这次是七七回答,这丫头看着单纯,但是她并不傻,相反,还很机灵。

“没错。你们再猜这里是哪里?”

“周炎墓。”一直都没说话的周末,冷冷的说。

五十 众生皆苦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机敏。即便是忘记过去,你也还是你。”

小蝶想伸出手去碰触周默的身体,当她看到周默不带一丝情感的冰冷目光,便失落的缩回了手。

“没错,这里是周炎墓。”

小蝶挥了一下手,那只手有着诡异的力量拨开了周围的浓雾。不仅周默陆葭,连七七都看清了周围的环境。整个周家村周围,不,这已经不是周家村了,在黑夜里,这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墓地。而之前的那房屋的灯火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坟头的蜡烛。每一处星星火光,都是蜡烛。死人坟前供奉的红烛。

陆葭预感到了什么缓缓扭过身去看,原本高大的门楣之位置,现在是一座很大的土坟。她的背后就是一座石碑,上面刻着篆文“火德王周公炎君之墓”。

在看周默仍旧面无表情看着她,冷的绝对不像曾经认识的样子。

“你轮回了,我找了你很久,还是那个人指引我你所在的位置,才知道你躲在了聚集龙气之城。好在你们周家的历代子孙供奉我为阴神,所以我获得了血食的同时,也凝聚了周家后代的愿力。不过你以为这就完了么?说来讽刺,大夫人亲手将我变成罗刹,周家子孙又以血食供养我,这些业债最后都要周家子孙自己背负。”

“所以一开始就是你的障眼法,根本没有周家村,这里早就是一片坟墓了。”陆葭此刻也一样目光变的冰冷,一如周默那班冷漠。

“没错,因为那些供奉过我的周家子孙,最后都会将自己的血肉献祭给我作为血食,最后去陪他们的祖宗周炎了。呵呵……贪欲,真是讽刺啊。”小蝶的语气已经变的平静了,不再如之前那般哀伤,这便是大悲之后的绝望。

“不久之前,那个艺术家梁仁心的死和你也有关吧?”陆葭打断了她的回忆,追问道。趁着小蝶现在还有理智,她要将一切都弄清楚。

“我活着的这么多年里,死过那么多人我哪里记得?不过陆家的孩子,再遇见你之前——”小蝶看了一眼周默,“为了寻找他的下落,我到了京城,也确实被一个称作什么艺术家的人供奉过。人的贪欲才是吸引罪恶的源泉。他贪恋着这个世间,才会愿意用灵魂与我做交换。那个男人心心念念的想要他的妻子活过来,可是却和另一个女人做着一对露水夫妻。可笑么?”

“可是你所说的梁仁心另一个女朋友,她是无辜的!”陆葭因为愤怒,声音有些失控,在这夜里传出去很远。

“无辜?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人会无辜?我实现对那个男人的承诺,保留了那个他原配的灵魂。但是他的第二个女朋友便是当年的大夫人!她死有余辜。她那一世她因为妒恨将我活祭,这一世又来抢夺别人的所爱,这就是她的罪业。所以我让他这一世的所爱成为她腹中的血食,我禁锢着她的灵魂在她的体内,让她看到即使她死了,也一样不得超生!我要把她对我做过的事,让她亲身体验一次!这不是惩罚,而是罪有应得!”

小蝶的声音变的尖锐起来,她的头发开始飞扬着,“陆家的孩子,当年我被封印之时,对那人承诺过,我脱困之日若遇到陆家人便会放过一次,如今我已经做到了。接下来,我只要留下周炎。你和那个女人离开我便不难为与你。”

空气中浓雾有一次弥漫开来,连那些坟前的蜡烛都被浓雾遮盖不见了。只听见在这黑夜里,又什么东西在拖着脚步缓缓走动、还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的声音。

“所以,从一开始,我们会到梁仁心家里,再我拿到周护碑、以及路上换的几次旅馆闹鬼事件,都和你有关了?”陆葭把匕首紧紧攥在手里,暗中凝结意念在左手。

“周护碑?不过是几个月之前,指使了一个人将那碑帖送到与周默相关的人手中。既然你们与周默都有因果,那么便迟早都会被波及,这就叫业力牵引。一个人的罪孽,会牵连到他身边的所有人。”

“既然是业力牵引,那旅游大巴上的人,又都是有业力牵引么?”陆葭一遍拖延着时间,一遍在左手蓄力试图点燃火中生莲。可是因为要分出神来和小蝶周旋,她一连续几次都不行,只能继续拖延时机。

“那些人里,那一个无辜?贪财、贪色、贪图享受与权力。在那对夫妻和司机争吵,甚至开始毒打大巴车司机的时候,周围的乘客没有一个阻止,这难道不是业力牵引?既然每一个人都有责任,就应该由他们共同来承担这个业果。所有供奉过罗刹的人,为了满足他们的私欲,都是自愿拿灵魂和血食与我作为交换。”

三人这时候已经被包围了,连七七都明显的感觉到了周围压抑阴冷的气息。别说她看不见,就是正常人,也能想到在一片坟地里,一个千年僵尸一样的女人,周围与她为伍的会有什么好东西?

周围的沙沙声音,陆葭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走路的脚步声,而且,数量还很多,多到数不清楚。三个人谁也没跑,他们都知道,跑不掉了。

“陆家的孩子,刚才你不走现在就走不掉了。”罗刹果然是鬼王,小蝶的周围,蜂拥而来的众生,有的入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亡灵怖像各异,有的如同从坟墓之中破土而出的死尸,带着腐烂的躯壳而没有灵魂。

周炎墓前面,一对蜡烛仍在闪烁着,也不知道这对红烛是谁送的,久久不熄灭。地面上爬过来的那些“人”身体已经只剩下骨骼了,有的血肉模糊着根本看不出人的样子,只能根据四肢的形状来猜测它曾经是一个人。它深处血淋淋的双手,抓住周默的腿,试图站起来。

一个全身都腐烂的”人”步履蹒跚的“人”歪歪斜斜的走到七七背后,张开嘴巴露出细密而锋利的牙齿,腐臭味道的黏液滴落在七七的肩膀上。它刚要咬下去,周默一把抓住那个“人”的头,用了很大的力气一下子把它摔在了地上,那个“人”的头从脖子上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两次不动了,“它”的四肢还在动,想继续抓向七七就被周默一个拳头将它劈开之后倒在地上再也动不了。

可是那些亡灵恶鬼数量太多了,陆葭看到后面黑压压的一片,她知道,那些都是没有去轮回的众生。由此可见,小蝶的确有调动鬼魂的能力,也难怪一些心术不正的人会供奉她为阴神。

几只恶鬼骨瘦如材的皮包骨,如同饿狼一般爬行迅速,几个跳跃跳到了陆葭身上,就咬撕咬开来。周默见状再顾不得其他,这些恶鬼是饿鬼道里的饿鬼。不知道小蝶是用了什么神通将它们召唤出来的。它们早已经失去人类躯体的感觉,疼痛、苦楚都不知道,只知道争夺和撕咬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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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尘归尘,土归土

陆葭不会坐以待毙,匕首划过的地方燃起一阵腥臭,随即消散。但是她毕竟是女孩子,无数扑上来的鬼魂在透支着她的体力,此刻她因为疲惫而感觉到头晕目眩,看到那些扑面而来的众生,一瞬间心中升起一丝不忍:那些众生虽然相貌恐怖,可是生前毕竟是人,无论死于贪念,还是如小蝶这般死鱼冤屈,能再次出现在这个世间的莫过于对生前的执念。

“众生多结冤 冤深难解结”她盘膝坐在地上,口中轻声诵出咒语。“一世结成冤 三世报不歇”只见她“我今传妙法 解除诸冤业 ,闻诵志心听,冤家自散灭。”她迟疑这几秒钟的转瞬之间,便被那些黑压压的鬼魂众生吞没了。

见此情景,一直在护着七七的周默再也顾不得其他,挥手之间为七七划了一个结界,,然后以手代笔在空中划着符箓同时大声喝道:“天园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急急如律令!”只见以周默为中心猛然刮起一阵巨大的黑色旋风。

黑色旋风卷起的波动阴冷而肃杀,所及之处鬼物嚎啕惨叫,但是这一切七七都看不见,她只觉得周围空气变的很冷,但是经历了这几个月的事,她也知道一定是有异物。

包裹着陆葭的鬼物被周默驱散后,陆葭渐渐露出了身形,她坐在原地纹丝不动,结印的手心里一丝蓝色火苗若隐若现。周默心中骇然,这种情形之下入定乃是大凶,一个不慎就会被鬼物夺了心神占了躯壳,到时候她三魂出窍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周默此刻又不敢轻易去惊动她,将怒气转移到了小蝶身上。

“我不管你是谁,既不认识你,也不是你所说的人。但是你竟然敢因此而牵连我身边的人,哼……”从七七的视角看去,看到了周默的眼神从未出现过的冰冷,和之前的周默判若两人。他轻轻抬起手,优雅而又冷酷,手指竟然穿过了小蝶的身体,那样慢慢再抽出来,抓住了一颗心脏。

“你的元神,就藏在这里吧?靠吞噬人类的血肉来维持这幅躯壳,本来与我没什么关系。但是……”周默的脸上出现了诡异的笑,他用力的攥紧手心,小蝶的身躯开始颤抖,随着周默没用力一份,她的身躯就加剧了颤抖一分。小蝶跪在地上捂着胸口痛苦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周……炎,你是我的夫君啊,怎么会……忘了……不是说好的须臾不相离,无以异鹣鲽……”

“你也会疼?”周默又加重了手中的力度,眼看小蝶就就要撑不住了,七七在结界里大声喊道:“周默,周默,你快看葭葭!”

周默停下动作,他看到陆葭的结印的手心里绽开一朵极小的透明蓝色莲花。那些蓝色火苗从手心里延伸出去逐渐变的细长,并向四周扩散出去,仔细看那些蓝色火丝上面都在跳动着咒语。

“她没事,这次你运气好。”他扔下了手中的小蝶心脏,朝陆葭走过去。

奄奄一息的小蝶捡回一条命,虽然她已经死过一次了,可是她仍旧不甘心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她的手抓起那颗心脏吞入口中。

现在七七看到了,她和周默一样,清晰的看到那些带着咒语的蓝色火丝仍在继续向夜空中四处扩散,慢慢交织成为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将那些浓雾里的众生网络在内。周默看到了,网里面的咒文是往生咒。

原本因为数量众多而形成一片黑压压的恶鬼冤魂,在这蓝色丝网的笼罩之下,咒语覆盖在了它们身上之后,逐渐安静下来,它们身上的黑色在逐渐退去,露出了生前原本的样子,穿着不同朝代服饰的男女老少,有的看起来衣衫褴褛而贫穷,有的打扮华贵而富贵。

同时,浓雾也已经散开,周围的墓地又变成了昔日周家村的情景,灯火辉煌。

“火中生莲……小师傅,你在……渡众生么……”周默也逐渐收起暴戾的气息,身上黑色旋风也平息了。

小蝶终于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了,她走到周默面前,问了最后一句:“你是周炎吗?”

“不是。”周默冷冷的说。

“原来那个人骗了我。”小蝶的声音清冷又平静,却掩饰不址她的失望。

“谢谢你让我听到往生咒。”小蝶微笑着对路葭说。

女人一旦绝望,便是自我毁灭,七七也是女人,当然了解女人的心思。她有些事还没弄清楚,大声喊道:“小蝶,放你出来的人是谁?你和他交换了什么?”

“我不知道他是谁。他收集那些背负业债人的怨魂,而我要血食。”小蝶的身体在烛火下开始变的松软、然后逐渐的涣散,肉眼可以看见小蝶像沙子一样慢慢的散开。

“我和那个人的魂契里,如果我说出关于他的秘密便会烟消云散。告诉陆家的孩子,小心那个黑衣人。”小蝶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身体也快消散成沙子,一阵风吹来,那些沙子也都随风消散了。同时,蓝色丝网内的那些不同朝代人的鬼魂,最后也都化成一团朦胧又透明的白光奔向夜空远去了。

“周炎,我们永远也不会再见了吧……”空气中残留着小蝶最后的余音。

与此同时,路葭手腕上戴着的一只翡翠玉镯发出了一声清脆的裂开声音,紧接着掉落在了地上碎裂成几块儿。那只曾经流传了一千多年的帝王定情之物到此刻终于走完了它的使命。从此这个世界上关于杨贵妃的一切也都不复存在。

周围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尘归尘,土归土。可惜我不是他。”周默看着小蝶消失的方向,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对七七说:“走吧。”说完抱起路葭,头也不回的走了。

七七的结界终于解开了,在后面小跑着跟上,临走时候不忘了捡起一根木钗塞进包里,那是小蝶身体消散之后,唯一留下来的东西。

周默现在背着路葭,七七就在他身边并列走着。他们要走很远,不知道究竟有多远。

“周默,我们现在去哪?”面对周围漆黑一片,连星星都没有。七七不停的说话缓解对黑暗的恐惧。

“去咸阳。”

“去咸阳干嘛?”

“找车回家。”

“回哪?”

“北京。”

“那我们是不是要走很远?”

“是。”

……

“周默……”

“嗯。”

“你是她说的周炎吗?”

“不是。”

“周默……”

“嗯。”

“你怎么突然那么厉害?”

“嗯。”

……

因为脱力而在周默背上昏睡的陆葭在梦里呢喃着……

五十二章 世间本无偶然

周默从礼泉县回来的那天晚上,三个人走了很远的路,一直到东方泛白才遇到一辆拉货的车路过,三人坐着顺风车到了咸阳秦都时天都亮了。刚好八点多有一趟咸阳秦都去北京的火车,周默果断的买了票直接回北京。

咸阳秦都去北京的人并不太多,所以她们运气很好居然买到了别人的退票,陆葭从用了火中生莲以后,整个人就脱力了一般昏睡不醒。迷迷糊糊的偶尔还说几句胡话,谁也听不清楚她说些什么。

周默和七七谁也不说话,各自刷着手机。最后七七忍不住了,终于开口问道:“周默,葭葭怎么会这样一直在睡?”

“她是脱力了。”

“能叫醒她么?”

“你叫不醒。”

“葭葭什么时候能醒?”

“不知道。”

“小蝶说业力牵引,什么是业力牵引?”

“业力,是源于佛家因果论的一种说法。即肉眼看不到,但确实能牵引人受报的一种力量。”

“那大巴车上的那些人?”

“每个人身上都有业债。纵人恶,即使恶。你也看到新闻说大巴车出事的原因,乘客殴打司机。这乘客和司机之间便是有因果。而周围的乘客无人阻止,这也是一种作恶。这就是业力牵引,也叫共业。同样,我们人身上,都是有业债的。”周默深深的看了一眼七七,看的七七浑身不自在。

“我也有么?”

“每个人都有。娑婆世界无净土。这个世界的众生就是来承受苦难的。”

周默看上去很累,也难怪,背着一个一百斤的姑娘走了几十里山路,能不累么?他不再说话,抱着胳膊坐在陆葭边上闭目养神。七七见状也不再说话,精神紧张之下七七走了一晚上,现在终于放松下来七七才真的感觉到累了,于是也闭着眼睛休息去了 。

听着七七打起了呼噜,周默睁开了眼睛,自从上次火车上遇见小蝶的事,他现在连坐火车都怕见鬼。陆葭现在这虚弱的状态很危险,来个小鬼都能附身。周默全程神经都是绷紧的,最后终于平安到家。

下了火车已经下午了,周默和七七把路葭直接送回江浩家里。

江浩今天没去店里,穿着大拖鞋、光着个膀子来开门,一看三个人在门口,刚想回去换件衣服,又看见江浩背着的路葭还在沉睡就知道又遇到事儿了。于是顾不上换衣服就让三个人进来。把陆葭放到床上时候,这姑娘一点要醒的意思都没有。

三个人早在客厅里分宾主坐下,周默简单说了下经过,见坐在自己对面的江浩一双眼睛还在盯着自己,看的他一阵心虚。

“江叔,小师傅她……这是脱力后遗症。睡两天就好了吧……”

江浩还是没接话茬,只是盯着他在看,那眼神儿好像在说“还有什么没交代的?”

周默低着头,做了半天思想斗争最后下了很大决心:“江叔,我姓周。”

“嗯。”江浩从一把椅子上拽过一件衣服来穿上,然后点了根烟吸了一口,然后说“你继续。”

周默在江浩的目光下感觉到对面好像有一座山在压着自己。知道自己的秘密都在江浩的眼睛里逃不过去,索*了老底。

“从火德王以后,周家分为明暗两部,明的一直从官,无论文官还是武将,不同朝代都在为上至庙堂、下至黎民百姓出力;至于暗部,传承的是……养鬼道。”

“嗯。”江浩仍旧在吸着烟,对周默的话一点都不震惊,看样子是早就知道了。周默见状,只得继续说。

“我是养鬼道传承者。”周默低着头,双手攥紧拳头。

“嗯。”江浩还是没说其他。

“罗刹从唐朝开始作为阴神被供奉,在我们家传承了很久。但是到了我爷爷这一代,他老人家很反对供奉罗刹。所以,我并没有被传承罗刹,而是给了汝南周氏。”

“异宝阁道老板是周家人吧?”江浩终于不再“嗯”了。

“是。”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开始我只是怀疑……因为周氏养鬼道,是周氏暗部不为人知的传承。异宝阁的风水并不是聚财,而是聚阴。如小师傅所说,取人运气和元气。在我爷爷那一代的时候,河南周氏来索要过罗刹。虽然爷爷不愿意供奉罗刹,但罗刹是极阴至邪之物,爷爷也不愿意罗刹落入心术不正人手中。”

周默说了一些关于周家的家族内部斗争。

长话短说就是这样:周氏起源于现在的陕西渭河平原地区。秦汉时期因为始皇帝统一六国嘛,各朝贵族开始搬迁,周氏大部分都去了汝南。所以周氏一直以汝南周氏为首。

宋朝的时候因为战乱,又发生了搬迁,河南周氏又因为战乱四处逃亡,而原本当初的化州一脉(也就是周默他们家那脉)一直在陕西没走。建国后呢,不少周氏又溯源,陆续的回去找自己的根儿。不过余下的汝南那边的仍旧自称为周氏传承正统。

等到建国后,养鬼道的传承基本上就都不见了。也不知道周氏“正统”怎么又想起罗刹了,所以对于周氏暗部传承的罗刹一直在寻找。

因为这个事儿,周默家也遇到不少麻烦。最后爷爷把命差点都搭上才保住罗刹。但是爷爷既不供奉罗刹,又不把罗刹转手他人,那罗刹也依旧在周家祖坟封印着。爷爷临终之时还千叮咛万嘱咐的,周家这罗刹传承了一千多年极其阴邪,若是有机会就超度了。

周默家祖孙三代都不稀罕这个罗刹,又没地儿放。超度吧还超出他们的能力范围。这罗刹可不是普通的冤亲债主,念个地藏经久完事了,周家供奉的这个这可是千年鬼王。到了周默爹这呢,更是厌烦这个邪祟,用周默爹爹话说就是:这都建国后了,不准搞迷信。

老爷子一走,要不是因为这玩意儿极阴至邪,怕扔了害人,估计他早就扔到马路上去了。同时作为化州派的这一代家主—--周默爷爷一走,汝南派又欺上门来,周默爹和周默爷爷不同,他才不管汝南派拿着罗刹干什么去了,顺水推舟就把罗刹送了出去,也算求得个家宅平安。

再说周默呢,自幼便不愿意修习养鬼道,可是在那个家里呆着啊,耳濡目染的也会了一些。为了逃避继承这个必须接受家学传承的命运,就离家出走了。

“所以,你遇到我家丫头是偶然了?”江浩听到这,小眼睛亮着精光,紧紧盯着周默。

“这……还真是偶然……”

“哼。”一声冷笑,周默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但是从周默和七七进屋开始到现在,谁也没发现这个人。

“偶然?这世间只有因果,本无偶然。”抱着胳膊站在大门左边的吴形带着嘲讽的语气继续说:“陆家这孩子的体质对于妖邪来说就是一块唐僧肉。在养鬼道人眼里等于养鬼的绝佳容器。若是说偶然,还真是巧合。”

五十三章 听说有人来讨债

本来周默将一切和盘托出总算觉得心底轻松了一些,听到吴形这话立马紧张起来:“江叔,我也不是故意要隐瞒身份,养鬼道一直玄门排斥,可我是周家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了。而且这么久,我也并没有对她有过半分不利。”周默说到这又有些垂头丧气起来,低着头不敢去看江浩的眼睛。

“养鬼道怎么了?鬼道很苦。因为累生累世造作恶业的缘故。”

“遇到养鬼道的人供养血食是幸也是不幸。”

“如果遇到心术不正的养鬼道传承者,身心受逼迫,造更多的业果,它们更无法超生,只能永远被驱使奴役。而有福报的鬼会有人祭祀,就算运气好的会遇到相对较好的养鬼术士,可仍旧摆脱不了被奴役的命运。”

“它们可怜之处就在于,永远没有超生的机会。”

说到这的时候,江浩把一盒烟已经抽完了,将最后一只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小周,法术的善恶不在于什么门派,而在于施术者。”

江浩的话让周默有些意外。因为之前,只要有人说起养鬼,都觉得是旁门左道、邪恶人士所为,如今听江浩这样说不禁有些触动。

“我知道了江叔,您放心我不会用养鬼术作恶的。”

“哼”吴形又是一声冷哼。

“我们都说风水,其实人心就是风水。善变恶、恶变善,命里风水都会跟着变。不说这些了,都回去吧。”江浩说完站了起来意思就是送客了,七七和周默也跟着站了起来。

“江叔,这事怪我……是我提议要去看周护碑的。”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七七,低着头怯怯的小声说。一时间,空气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这事不怪你。是丫头该有这一劫。好在你们都很团结,要不然丫头不是也回不来?回去好好休息别多想,这一趟出去你们都吓坏了。”虽然江浩这么说,七七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但是看到周默已经往出走了,她也只好跟着走。

临出门,七七还往陆葭的房间方向看了又看,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放心吧,她睡两天就好了。”江浩把人送出去以后关上了门。在沙发上坐下来,对着吴形说:“吴形,那个周护碑你从哪弄来的?”

“地摊儿。”说到这个周护碑,吴形也有些面子上挂不住了,也难怪他看周默不顺眼,算起来这一系列的事和周默还真脱不了关系。一向桀骜不驯的可吴大神极少有被算计的时候。

“吴形,这事你怎么看?”

“养鬼道就没几个心术正的。”吴形又是一声冷哼。

“你觉得不是偶然?那孩子看上去倒心形不坏。”江浩又想去拿烟,想起烟盒里的烟已经抽完了把手又收了回来。

“没有真相,只有你愿意相信什么。”门口的吴形说完就身影变淡消失了。

江浩叹了口气:“水至清则无鱼。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真相?”

陆葭这次睡了七天。醒了看到师傅在床边凉了一碗粥,知道自己准是又老毛病——昏睡症犯了。她有点歉意地说:“师傅,我这次睡了多久?”

“没几天,你醒了就好。”

……

小蝶的故事结束了,至于周默到底是善是恶,是无辜还是有意到最后已经没人计较了。朋友便是这样,你相信他,他就是善的;你若怀疑,即便是善,在你眼里也是恶的。这就好像我们小时候读过的邻家偷斧子的人那个故事。

但是吴形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就是“这世间只有因果,本无偶然”。

即使做身为算命师也不例外,因为算命师能预测过去未来,唯独算不准自己。

有人可能觉得算命师很厉害,其实不然,因为这属于窥测天机。若算命师本身心地善良,即便看出了人的灾祸,也不会说的直白,顶多会旁敲侧击的劝解;反之若是以此来换取钱财,或以牟利为目的则会殃及己身。

接下来讲的事,是关于一个很多年前的一段因果。

江浩有个在东北的朋友,前段时间他那个朋友一个姓李的远方亲戚给他打电话,也不知道从哪听说他认识个大师。就想请这个大师帮忙给他表弟看看。

他这个表弟是从十多岁的时候有一次从楼梯上掉下来摔坏了脑子,从那以后,表弟就嘴斜眼歪哈喇子直流。虽然也去医院看了,却一直都没治好。本来家人也接受这个事实了,但是前段时间,有人给他表弟介绍对象,对方的姑娘也有就是稍微有点傻,媒人说的头头是道:“别不满意,如果你人家姑娘十灵九窍的,也不会找你儿子,这叫登对。”

李家人当时就不乐意了:“什么叫登对啊?我家儿子是傻,可我们家不想糟践人家好姑娘。我们这傻儿子不找媳妇。”结果对方媒人还三番五次的来劝说。他那亲戚就觉得这是不太对劲儿。

如果找个正常的姑娘,虽然俩老人眼睛一闭脚一蹬的那天,姑娘也许心善能帮着照看,可若是姑娘也撒手不管了呢?退一步来说,就算姑娘心善能帮着照料,这也是拖累人家姑娘对不?可按照媒人的说法找那个登对的傻姑娘,这也还是不行啊,一家养一个傻子就够了,怎么能呢养俩傻子?将来俩老人没了的时候,俩傻子怎么活?

所以这个姓李的远房亲戚心里就嘀咕:“莫不是看上我家的钱了?”

李家这么想也不奇怪,因为这里家在当地也的确算得上有钱人了。盖着个三层小楼不说,还包了一百多亩地。这一年收入也一百来万呢,能不怕人惦记么?

李家这条件买个媳妇都可以了,但是李家自认为心地善良,不愿意干那违法的事。所以傻儿子就一直这么傻着,也没想着要娶媳妇。如今这天上掉下来了个馅饼,砸的李家人是晕头转向。馅饼好不好吃先不说,现在的关键是这个馅饼能不能吃。

李家人本来不愿意,但是没过几天,媒人又带来了个大仙儿,大仙儿说的明白:这姑娘和李家是有因果的,姑娘前世被李家祖上打死了,这辈子是来讨债的。

村子里的人是比较信大仙儿的,尤其是来的是这个远近闻名的马仙姑。

马仙姑到底多厉害?据说只要你见到她的人,马仙姑点上三支香,她就能知道你家里有几个人,爷爷哥几个、你爸有几个儿子、你妈有几个姐妹;这还不算神,神的是你来干什么、想求什么,人家都一清二楚。

最邪乎的一次,一个邻家大姐一直头疼,找马仙姑去看,马仙姑点了香之后,告诉那大姐:“仙家说了,你家西厢房门后的墙上有一根钉子,钉子上挂着一个秤砣。”

当时那大姐还不信呢,立马就回家去看,果然不知道谁把不用的秤砣挂门后了,还打了根钉子。大姐的男人一听,原来是这根钉子和秤砣的过啊!当时就把钉子拔了。第二天大姐大头就不疼了。这事儿以后,马仙姑的威望就更高了。

马仙姑在这方圆几十里这么有威望,她要是说谁家有什么外病(就是灵异事件、妖邪附体了等等),那一准儿就是有的。如今马仙姑说这姑娘是来讨债的,李家就慌神儿了。最后不知道七拐八拐的转了多少道弯,托人找上了江浩

五十四章 诡异的姑娘

江浩在电话里听了个事情的大概经过,脑子里转了几个弯明白了。当即就拒绝:“诶我说谷子,咱俩是哥们儿吧?我的脾气你还不了解?你啥时候见我去和别人斗法过?既然那马仙姑挺神的就让她看吧。东北地区有的大仙儿确实挺神的,我可惹不起。”

朋友在电话的另一端语气又弱了带着恳求的语气:“别介浩哥,早些年我受过人家恩惠,这次事兄弟我厚着脸皮替他们家求你帮一把。浩哥,咱们也这么多年朋友了,你的本事我知道。人命关天好歹帮一把。”

江浩本来还要推脱,听那叫谷子的朋友说人命关天,也严肃了起来,当天晚上就买了高铁去东北了。临行前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把吴大神带上了。可是他和吴大神都不在,他又担心那个宝贝徒弟的安全。用吴大神的话说,这陆葭现在就是块唐僧肉。干脆还是三人行,也当给徒弟长见识了。

下了高铁,那个朋友早就在或者站门口等着呢,江浩胖乎乎的很显眼,人群中那个被挤得都快变形了的就是他。“浩哥!我在这呢!”挥着手的一哥们儿穿着个皮夹克。东北早晚温差大,白露过后晚上还真开始有些凉了,相比皮夹克,江浩的黑T恤跟人家简直就是差了一个节气。

四个人找了个烤串店,在东北的晚上吃烤串可是一大乐趣,聚会吃烤串,出去嗨喝大了找个地摊撸串儿还能醒酒;有什么事呢,也能一边聊着一边吃。所以啊,在东北要是想聊天,最适合去的地儿不是咖啡厅,而是烤串店、撸地摊儿。

江浩这朋友就开始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

江浩这个朋友也姓李,叫李谷子,老家是辽宁那边的山里。山里人取名字为了图个吉利,谷子穗粒粒多啊,也是为了子孙兴旺的意思。从这名字就能看出来,李谷子的家人对他寄予厚望。

至于出事这家呢,也就是之前咱们说的有傻儿子那户李姓人家,和李谷子爸是个远房表亲。要知道四十多年前那时候,山里交通也不方便,李谷子的父母一年到头打粮食赚的钱都拿去给学校了,就为了李谷子能走出这山。

小学还好办,村子里就有。到了初中就得走很远了,高中在一个很远的龙泉镇上呢,李谷子爸找到了现在就在镇上住的远房表弟,赶着马车拉着李谷子的行李,给人家送了一袋子土豆和苞米,还有南瓜豆角茄子什么又装了一袋子,当作李谷子在人家住的伙食。

李谷子就这么寄宿在表叔家读的高中。表叔对李谷子挺好,见李谷子刚开始抹不开面子想去学校食堂吃饭,表叔知道他家里经济情况,就说“不过就是添副碗筷,在家里吃。你婶儿做一个人的饭也是做,两个人的饭也是做。不差你这一口饭的。”

其实李谷子知道,他爸拿来的粮食他半年都用不完,但是在人家住还麻烦人家做饭,多少还是不方便的。李谷子倒也是个懂事的孩子,这么多年一直记得自己欠了人家一份人情。

李谷子有个表弟,也就是表叔的儿子。表弟经常坐在那对着墙角傻笑,也不知道在笑啥。表弟还经常拿石头丢他,李谷子住在人家里,疼也不敢说。

表叔家很有钱,那会就已经在镇子上盖了三层小楼了,有一次表叔喝多了的时候,拉着他唠家常。

“谷子,你看你表弟可怜啊。前几年从楼上掉下来就摔傻了。谷子啊,以后你出息了,要记得有空回来看看叔啊……叔和婶儿现在把你当成自个儿子一样。”这个东北汉子喝多了,红着脸说着酒话,说着说着一个大老爷们儿就哭了。

“谷子啊,你说叔也没造过什么孽啊,怎么你弟就成这样了呢?”

李谷子那时候就下定决心,日后若是出人头地了,一定要时常照顾叔婶儿,但人往往事与愿违。山里娃上学晚,李谷子考上省力一所大学时候已经二十岁了。去学校拿通知书的那天,表叔还给他塞了二十块。要知道二十多年前的农村,二十块钱可比现在的一百元值钱。

李谷子刚开始放寒暑假,还能来看看表叔一家,后来慢慢学习忙了来的就少了。尤其成家立业以后,把父母接进城了以后几乎就不怎么回老家了。

前不久,表叔从他爸那知道了他的电话,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听着表叔声音都不对,好像旁边有人恐吓表叔那样恐惧不安、语无伦次。

李谷子知道,无论什么忙,只要他能帮,都得帮。这是他欠人家的人情。

听表叔说了一下事情经过,本来那个马仙姑带着姑娘来了他家也没什么,那姑娘长的很水灵,胖瘦刚好,还大眼睛双眼皮呢,美中不足就是眼睛有问题。怎么个问题呢?姑娘看着人的时候,直勾勾的看着你,咋都不眨一下。好像要看到你骨头里似的。

这让表叔心里直发毛啊,好好的姑娘哪有这么看人的呢?要是就傻也不要紧,可这姑娘…看着不像傻,而像…那眼神好像有种说不出来的瘆人感。表叔还是想拒绝婚事,可是马仙姑说了,他们李家欠这姑娘一条命,所以不同意也得同意。欠债早还早了,否则晚还利息更大,说不定那个傻儿子到最后命都保不住!

马仙姑都这么预言了,李家不娶也得娶。傻儿子也是儿子啊,好过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

婚后,姑娘有时候还能说几句正常话,有时候就傻愣愣地坐着,眼睛直勾勾地往前看,也不知道在看个啥。

有一天姑娘在做饭,不知道怎么就把屋子里的柴堆给点着了。还是表婶儿闻到了烟味儿跑进厨房才发现柴堆都着起来了,正冒着烟呢。这姑娘好像根本不知道背后着火了,还在那往灶坑里添柴呢。

表婶儿心眼儿多,心理说着姑娘感情真来讨债的呀。这姑娘一阵一阵的,有时候跟个没事人似的;有时候呢,就像被啥上身了一样傻愣愣比木头还木头,就跟魂儿被勾走了一样。

想到可能魂儿被勾走了,表婶就感觉背后一阵发冷。心想马仙姑没发现别的问题,可是万一马仙姑没看出来这姑娘到底是什么病,或者马仙姑是故意的……表婶儿越想越害怕,决定得找个准成的人来看看。这个人既不能认识马仙姑,还得比马仙姑厉害。

还有一次,那姑娘大半夜的就起夜了。表婶儿以为她上厕所,心想这姑娘是傻的大半夜的别出什么事,就打开灯在后面跟着。结果那姑娘出门没去厕所而是奔着鸡窝就去了。表婶儿到身边的时候,一只鸡在姑娘手里正扑棱着。屋子里的灯光外泄映到姑娘脸上,表婶儿看到这姑娘转过头来冲着她咧嘴一笑,看的表婶汗毛都竖起来了,那姑娘的嘴角都是血。更恐怖的就是姑娘的眼珠子还泛着绿光,铮亮。

表叔表婶儿是真的怕了。开始掰着手指头数这些亲戚朋友里有谁能帮上忙。

当表婶看着还在对着墙角傻笑的儿子,表婶儿想到了和儿子差不多大,在省城工作的李谷子,李谷子在省城那都是见多识广的,一定能认识一些高人。李谷子又想到了江浩,江浩则受他所托来到了沈阳。

李谷子给江浩倒了一杯啤酒:“浩哥,这事只有你能帮忙!那姑娘到底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啥好事。浩哥,如果马仙姑的预言是真,这就是关系到我表弟一条人命啊!”

五十五 傻子突然不傻了

“谷子你先别着急,咱们先捋捋。”

江浩喝了一口啤酒,咬了一口串儿:“这家肉串挺新鲜。谷子,听你之前说的,你表弟二十年前那会儿就摔傻了是吧?你上学的时候到现在,这都过去二十多年了,那你表弟现在至少也得三十多了。那个姑娘是马仙姑领着,突然找上你表叔家来的对吧?”

李谷子也拿根烤肉串放自己面前的盘子里,没吃肉倒是喝了口酒,之后就打开了话匣子。“是啊。表叔说不想坑人家姑娘,这么多年就一直没给表弟找对象。以他家那条件,在农村还真能找到媳妇。”

看来这个东北汉子还是习惯用酒来说话的。只要一口瓶子酒下去,保证满桌子都是哥们儿,仇人都能搂着膀子碰个杯。江浩和李谷子就这么聊着,旁边的吴形喝着白开水,陆葭一边听师傅和人聊天,一边吃着烤蘑菇烤馒头倒也津津有味儿。

“那姑娘多大呢?”

“二十多吧。”

“姑娘底细知道么?”

“听说原来也是个正常姑娘,前几年突然就变傻了的。”

“跟你表弟一样,后天的。”

“对,后天的。”

“马仙姑是出马仙儿?”

“对,出马仙儿,胡家仙。”

”嗯,我知道了,明天咱们一起去你表叔家看看。“说完又转头看了一眼吴形:“没问题吧吴大神?”

吴形面无表情的不说话,江浩当他默认了。至于跟着来打酱油的陆葭,江浩就直接略过不问。

第二天李谷子开车拉着三个人到了龙泉镇。

龙泉镇是周边村子的贸易交流中心,交通便利,去省里河市里的车都很方便。别看这个小镇子仍属于大农村却不失繁华:街道上车辆往来不息,马路两边几排五六层的楼房林立,小镇中心几个小型商场和农贸大市场也人流熙攘。这些人多数都是附近的村子来做买卖的,也有来购物的。

顺着龙泉镇这条主街走到头,李谷子把车停在马路边的一个漂亮的红砖墙大院子外,几个人下了车,隔着院墙看到院子里面的三层小洋楼,小洋楼应该是新装不久,漆色都还鲜亮。三楼的窗户上还贴着一对大红的喜字。不用猜就知道这准是李谷子的表叔家。

李谷子敲了几下大门,喊了几嗓子:“叔,我是谷子,开门呐!”

门内很快响起脚步声,开门的是李谷子的表叔,表叔虽然身材高大但是有些发福,这就显得不那么健壮而是臃肿了;双眼泛着红血丝,应该是近期休息的不好。表叔见到四人那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瞬间亮了:“谷子来啦,大家伙儿快进屋。”

李谷子给李叔介绍着:“这位江先生是北京很有名气大师,身后这两位也都是同道中人。”李谷子摸不清陆葭和吴形的脾气秉性,陆葭还好说一看就心性单纯,没什么江湖经验;可吴形就难说了,这位喜怒不形于色,天塌下来都与我无关的冷面神,也许高人都这样。所以李谷子只好含糊的说都是同道中人。

进了院子以后吴形照例冷着脸,天王老子来了都不鸟的高冷范儿;陆葭第一次来大农村好奇的睁着眼睛四处张望;江浩是个自来熟,闲聊间几个回合就跟李谷子表叔混熟了,开始叔长叔短的叫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江浩才是那老头的侄子呢。

“叔,您这还养着鸡呢?”江浩小眼睛滴溜溜的在院子里来回扫着。

李叔(暂且这么称呼李谷子的表叔吧)一一回答:“满仓(就是李谷子那个表弟——李叔的傻儿子)爱吃鸡肉,每天一只鸡。现在满仓媳妇也爱吃…哎…”

李叔说起李满仓眼神还带着温柔的,可说起满仓媳妇,他的眼神就带着嫌弃。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人会说谎,可是下意识的眼神是不会说谎的,看来李叔是真不怎么喜欢这个满仓媳妇。

“叔,您这院子里还有棵老槐树呢?这槐树有年头了吧?”江浩到时会看人眼色,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指着院子里西厢房底下的一棵大槐树说。

“那棵槐树啊可是有年头了,比我年龄都大呢,我小时候它就在那了。”年龄大了的人总爱回忆过去,说起他小时候,李叔就说起他爷爷,是个国民党的大军官,上阵杀敌的还砍过日本鬼子,据说当年可威风了呢。

江浩一边回应“嗯嗯……”一边东看西看的,就跟大伙一起进了屋子。

李叔听谷子说这几位是北京来的高人,心理说这回满仓里有救了。满仓那个总在半夜犯病,还动不动就出去活活咬死鸡喝血的媳妇在这个家里,每天看着她就跟见鬼一样心惊肉跳。

李叔让满仓和他媳妇住在三楼,是因为一楼外面就是大门,他怕这傻儿子和傻媳妇哪天出去走丢了找不着回家的路。所以把他们关在三楼里,平日里没事也不让他们出去。当吴形和江浩进了李满仓住的这屋子,因为吃了太多的鸡又缺少运动而导致身材有些肥胖的李满仓就忽然会说话了:“爸,他们是谁?”

然后看了一眼挨着她坐在旁边的媳妇又问“她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李叔当时就被雷击了一样,杵在门旁边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满仓啊,你…没事了?”

“我能有什么事?爸你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问我?”李满仓满脸疑惑的问着李叔,完全没有一丝呆傻,还思路挺清晰。

满仓媳妇则低着头绞着手指:“我是…你媳妇…翠花…”满仓媳妇满脸通红,看着既不傻也不疯了。

李叔怀疑这不是自己家了。

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突然就不傻了。不仅傻儿子不傻了,连傻儿媳妇的脑子都跟着灵光了。

这一定是做梦。

就算这三位是北京来的菩萨,也不能见效这么快吧?

“满仓啊,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哪里不对?”李叔小心翼翼的问,同时也在观察着李满仓的脸色。

“爸你今天怎么了?我哪儿不对了?还有我什么时候结的婚?我怎么没一点印象?”

李满仓说着从床边儿准备站起来,“爸我饿了,啥时候吃饭啊?”他刚走了几步又说了一句:“爸我怎么感觉这么累呢,好像做了个梦累着了。我啥时候这么胖了?李满仓说着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却是肚子很大,整个身体也很胖。

“行,那一会咱们一块吃饭吧。满仓你想吃啥跟爸说。”老人家见儿子突然就好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是这儿子真好了,还认识自己了,高兴的老泪纵横,“我告诉你妈去给你杀只鸡。”

“杀鸡干嘛?”

“对,不杀鸡,不杀鸡”老人连说了两个不杀鸡,他想起来了,儿子好了,鸡也不吃了。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正要出门告诉老伴儿儿子好了,转了身才想起来屋子里还有几个客人。“今儿是好日子,你们也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五十六 热闹的院子

李家已经很多年没这么热闹过了。

镇上的人给李叔起了个绰号叫李大富,相比这个称号大家反而不记得李叔原本的名字了。李大富的儿子李满仓是个傻子,李满仓的媳妇也是个傻子,这事附近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大家伙有些惋惜,当然也有人怀着仇富的心理;亦或有些人背地里还会说一些风凉话。

也有人教育自己家娃:“不好好学习将来变成傻子,到时候就会像李满仓一样,还得娶个傻媳妇。”

“哎呀,投胎要选个好人家,看人家李满仓,就算是个傻子也有个好爹养着,照样娶媳妇。”

“有那么多钱有啥用啊?李大富除了李满仓着一个儿子之外,连个接班的都没有。”

“说不定将来李满仓还真能有个一儿半女呢?”

“我看够呛。将来李大富进了棺材里都没人给他烧纸钱。”

“你说李大富这是不祖上造了啥业了?要不咋就能绝后了呢?”

“哪有绝后?李满仓活的好好的呢。”

“还不算绝后?那么个傻儿子跟绝后有啥区别?”

……

李叔对这些背地里嚼舌根子的话早有耳闻,所以别看他有钱,平时都不怎么出门。他总感觉镇上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在笑话他,这也就造成了他平时买东西都挑贵的买的原因。一身从上到下都是名牌儿,在镇上的小酒馆吃饭也都挑贵的菜点,这样好歹还能保持着他龙泉镇第一土豪的身份。

可身份地位都有了,他还是心里堵得慌,用这些人的话来说,没个孙子,这些钱留着到最后有啥用?这样就又成了个循环,李叔买东西就更贵了。在农村买了个小汽车,李满仓结婚的时候把小楼重新装了一下,指望冲冲喜气。

即便这样,镇子上的人也不怎么来他家串门,都怕沾上了傻气。来的亲戚朋友不是借钱,就是来求他办事的。就算李叔夫妇把满仓小两口关在楼上,满仓媳妇不光有病还大半夜鬼上身的毛病不知怎么回事还是传出去老远。这样一来,平常没事的时候,李家就更没人来走动了。

今天李家来了大城市的客人,还是北京来的大人物。镇子上对大人物没什么明确的概念,光凭着“北京”俩字就是头上顶着光环的。停在外面的车子吸引了邻居的眼光。

“看见那个开车出来了没?一看就是个文化人。”

“瞅瞅那个领头的胖子,一准儿就是个有钱人。”

“旁边那姑娘,咋长的这么好看呢?都是大城市里水土好,养出的洋娃子就是水灵。”

镇子上的人没事爱溜达闲唠嗑,李叔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换句话说,他就是不习惯也没办法,既心里添堵,又要维持自己的好人形象,索性他们老两口干脆不去参与这些话题。

东北地区农村的民居式半地穴式砖瓦房,隔着院墙邻居发生啥事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今天邻居没听见李家今天的鸡在院子叫,也觉得很稀奇,李家今天不吃杀鸡了?邻居觉得好奇啊,在院子里干活的时候都时不时的往李家院子里看,居然还看见李满仓带着傻媳妇吃完午饭下楼了。

更奇怪的是,李满仓今天口也不歪了,眼睛也不斜了,居然还能跟正常人一样说话了!于是李满仓不傻了的消息在这个大中午就一传十,十传百的飞遍了整给小镇。

李满仓是不傻了,他那个叫桂花的媳妇也不傻了。镇上的人就认为这都是马仙姑的功劳,因为马仙姑早有预言:桂花是来李家讨债的。桂花在李家吃了一年的鸡,李家也算把债还了。

这马仙姑真是神!不仅救了李满仓,还治好了桂花这个傻姑娘。

既然李满仓小两口已经恢复健康了,饭也吃饭了,几个人就没理由再继续留下来。李叔虽然好意挽留吃个晚饭,几个人也都婉言拒绝。李谷子开着车拉着三个人离开了龙泉镇,路上一边走还一边说说呢:“你说这事邪门了,怎么咱们几个刚进屋,我表弟的病就好了呢?”

吴形照例不说话。想请他吴大神说话的人,那还真得是个对胃口对人物,不然就是玉皇大帝来了也照样不开口。陆葭当然不能说话,师傅都没说呢,她更不能说。最后还是江浩打着哈哈:“平安健康就好,是好事。”

出了龙泉镇还没一公里呢,李谷子电话又响了:“谷子啊?你们走到哪了?啊?北村啊?那还不远,别走了快回来。你表弟又犯病了!”

李谷子挂了电话就把车调头,几个人又返回了院子。刚进屋,李满仓皱着眉头问:“爸,他们几个咋又回来了?”

江浩和李谷子你看我我看你的谁也没弄明白情况,李叔就把李谷子和江浩令到外面去说:“几位大仙还是给看看吧,你们进屋这孩子就跟没事人一样,你们前脚刚走,满仓就犯病。这会儿你们进屋了,这孩子就又好了。这究竟是咋回事啊?”

李谷子大包大揽的说:“叔,您放心,江大师是神仙一样的人,只要他肯出手保证手到病除。”李谷子知道李家不差钱,现在就看江浩到底愿不愿意治这个病了。

江浩看了一眼吴形问:“怎么办?”

吴形从上午进了院子到现在,总算说了一句话:“超度了。”

“这也太狠了。”

“哼。”吴形又是一声冷笑,“好人你来做。”

“好嘞,就等吴大神你这句话呢。”江浩叫李叔来到西厢房, 西厢房是个库房,里面装了很多粮食、杂物。江浩指着东北角的几个麻袋说:“把那搬开。”

“你们几个究竟干嘛的?我家的东西能随便搬吗?”李叔刚要按照江浩说的,把那几个装满苞米的麻袋半开,李满仓突然出现在门口,瞪圆了眼睛冲着江浩怒吼。

“儿子啊,这几个人时爸请来的大仙儿,给你治病的。”李叔停下手,轻声轻气的跟儿子说话,就好像声音大了就会把眼前的儿子吓跑一样。

“爸我说了我没病,这几个人我看着不顺眼,让他们出去!”李满仓的声音很大,表情很不耐烦。

江浩看着李叔,“你们商量一下,看这东西搬还是不搬哈,我出去歇会儿。”

李叔到底是个精明人,迅速衡量了利弊马上喊住江浩:“江大师,听你的,搬!”然后任凭李满仓怎么阻拦他都执意要搬。

“满仓他妈,你把儿子领出去。”李叔冲着外面大声吼道。

父子俩在抢着这个麻袋的功夫,就听见麻袋后面传来几声“呜呜”的狗崽叫声。李家当然不养狗的,所以李叔更要搬开麻袋了。李满仓则更是死活不让。

江浩的细长的小眼睛闪着精光,盯着李满仓说:“它们又没犯错,我在这也许它们还有救,如果是他出手那就不顾死活了。”江浩说的“他”指的是吴形。李满仓犹豫了一下,最后放开了手说:“你要守信用。”

搬开了几个装满苞米的麻袋之后,墙角地面上铺着干草,几只看上去还不到两个月大的棕黄色狗崽蜷缩在一起。见到了光亮,它们更使劲的头往一起挤了,试图避开光线。

李婶儿刚才听见李叔的喊声这会也进来了,挤过来看见地上的狗崽差异的问:“这是谁家狗下的崽?咋还跑这来了呢?”

“这不是狗,是狐狸。”江浩慢悠悠的说着,拎起其中一只来。

李家这回是真热闹了。

五十七 狐狸和李家的因果

狐狸就是狐狸,和狗当然不同。但是狐狸幼崽和狗的幼崽普通人的肉眼很难分辨。

李家突然从西厢房里端出了一窝狐狸,这下子左邻右舍又炸锅了,那个还在院子里一边干活一边瞄着李家剧情变化的邻居就是个大喇叭,消息顶着风都能飞出十里地。

李家好几代都很憎恨狐狸。

确切的说,这李家和狐狸还真是有仇的。

如今李叔见了这窝狐狸幼崽,第一个反应就是想摔死,可是又转念一想,这么做不行,祖上那件事他 还记着。可是打死也不行,留着也不是,那这窝狐狸怎么处理?

当他看到江浩拎起一只狐狸幼崽,脑子灵光一现:“江大师,这狐狸可不是一般的畜生,要不您把它们请走?”

江浩咧开嘴一笑:“行啊,没问题。”然后就弯下腰把幼崽一只一只拎起来放到陆葭怀里。“丫头,抱好了啊。”

小狐狸刚睁开眼睛没多久还怕着光线呢,看着个头也就顶多俩月大。动物都有灵性,见了生人知道怕,但是江浩拎在手里,小家伙就想往江浩怀里钻。陆葭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都怕给摔了,几个小家伙还使劲往江浩的方向奔呢。

吴形站在那跟个保镖似的一动不动,好像眼前的一切跟他无关。

李满仓看江浩的意思,是真的要把这窝狐狸给带走当时就急了:“你说过……”

“我说过它们死不了。你也该出来了,看见旁边那尊大神没?不想狐狸没妈的话,就把事情前因后果跟这家人说清楚。这冤有头债有主,你这些年祸害人家也差不多就行了。”江浩现在是越来越胖了,弯了几次腰捡小狐狸都觉得圆呼呼的肚子被挤的难受。

“你怎么看出来的?”李满仓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儿嗓子眼儿了发出了个细声细气的女人声音。

听到这声音,李叔当时就愣了,心理说今天这是怎么了?这还是我儿子么??莫不是真的被狐狸精上身了?

李叔现在看着沉住气的原因是他仗着有江浩撑腰,要是今天江浩三人没在,李叔肯定当场就求神拜佛了。江浩进来就准确无误的找到狐狸做窝的位置,还一针见血的看出了问题所在,李叔心里开始服气了:这北京来的大师就是有两把刷子,一下子就把妖邪给抓住了,这抓住了孩子它妈还能跑得了?

“我先说几句,你看我说的对不对。那个马仙姑我没见过,但是我猜测马仙姑如果真的有仙儿,就算不是你应该和你也有关系。你们仙家找上人不就是想接着人的灵性修行,同时帮助他们治病救人,给自己也积功德早日修成地仙么?按照他们说的这马仙姑平日里出马救人,收的钱多少我不清楚,但我猜测你并非作恶。”

“可是你在李家折腾了这么多年也没要了李满仓的命,说明你和他们家有仇,可见你本性善良,所以并未想过置他们家于死地。如果我的思路是对的话,李满仓从楼上摔下来就不是你做的,而是另有其人。”江浩又开始了他的恶趣味,把自己当成推理大师一样在这开始自我解说。

“的确不是我。”李满仓那高大的个子,说话的却是女人声音真是让人看着说不出的别扭。

“相反,你还救了李满仓。”

“哼……我不过是顺手。如果他们家人都死了,我的气还没出完。”

“不过你虽然救了李满仓,却因为始终和他们家有些仇怨,所以就附在他的身上,封闭他的灵窍,让他愚钝以此作为报复;还让他不停的吃鸡造口业和杀业。当然,有的也是你吃的,因为狐狸爱吃鸡。”

江浩分析的好像有些道理,那个女人声音的主人也并未反对。只是恨恨的说““我就不该一时心软去救李家人!”

“诶,可别这么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的功德上又记了一笔。现在说说你和李家究竟有何仇怨吧?”

“你问他吧。”“李满仓”满脸怨怒的表情看着李叔。

李叔看了看在场的几个人,总感觉有些话说不出口,尤其是对面就是个“狐狸”。但眼下这形式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了。李家的确憎恨狐狸,但李叔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并没有打过狐狸。若说和狐狸有仇的话,那是他爷爷干过的事,不过自爷爷去世以后都已经平息很久了。李叔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江浩却说“父债子还听过没?先说说你爷爷怎么惹到仙家了吧。”

之前李叔不是说过,他爷爷在建国前是个国民党的大军官,曾经扛着枪上战场,也拿着刀砍过日本鬼子,威武极了。不过他爷爷还有个爱好,就是喜欢打狐狸。

东北地区的冬天零下好几十度,雪都下到膝盖那么深。所以人们出门戴个狗皮帽子、养皮大袄什么的很正常。李叔的爷爷晚年时候尤其是喜欢狐皮大衣。

李叔的爷爷枪法很准,有一年冬天他打了很多只狐狸,最后把狐狸皮都剥下来凑成了一件既暖和又舒适的狐皮大衣。美中不足的是大衣做到领子那皮子就不够了,这是因为这周围山里的狐狸都被他爷爷给打没了,所以这件大衣就一直都没有领子,为此李叔的爷爷一直都很遗憾。

本来李叔爷爷以为再也没机会凑齐大衣领子了,有一天家里突然来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一个姑娘手里拿着一块狐狸皮说:“听说您做大衣缺少一块皮子,我这有一块狐狸皮你看要不要?”

李叔的爷爷一看这块皮子毛色油量,比之前的毛色都要好,顿时喜出望外说“要!”立马就给了两个姑娘双份的换了这块狐皮,当天晚上大衣就做好了。

可是那两个姑娘走的第二天,李叔爷爷就开始病了,整个人直挺挺的倒在地上,眼睛盯着房顶就是说不出一句话,而家里刚做好的那件狐皮大衣也不见了。

李家有的是钱请大夫,但是请了很多大夫都没治好。

家里所有人都能看见躺在炕上的李爷爷身体被一股看不见的巨大力量拉扯着,在一节节的变长。李叔的爷爷身体无法动弹,唯一能动的就是身体每天都在像面条一样被拉长。李叔的爷爷躺在炕上熬了整整半个月滴水不进,最后终于油尽灯枯。

临终的时候,这位砍过鬼子、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国民党老军官身体已经脱相的只剩下皮包骨了,看着就像只贴了一层皮的骷髅。而他睡过的那张炕向外接着多修出了两尺的距离,也就是说,那具皮包骨的身体最后被拉扯的程度已经超出身体两尺的长度。

人们都说,那两个姑娘是狐仙,李爷爷是被狐仙报复了。

“找你这么说,你爷爷欠了胡家命债,人家来讨债也是情理之中。”江浩听李叔讲完知道了这李家为什么会被狐狸找上门来,并在这做了窝。

“但是人死债消,你这翻回来折腾李家子孙,折损自己的功德又是何苦呢?”江浩转了话题问“李满仓”。

“因为槐树上住着的那个鬼童。”“李满仓”仍旧发出女人的声音说。

五十八 老槐树上的鬼童

槐树聚阴,老槐树上面有个鬼童,江浩从进了院子就看到了。所以他之前东拉西扯的问,“叔,您这院子里还有棵槐树呐,看这样子有年头了吧?”但凡事都有因果,这鬼童在李家呆着不走定然和李家有因果的,故而当时江浩也就没说破。

江浩能看清楚,吴形和陆葭当然更能看得清楚。不过江浩不说,另外那俩人都很配合的谁也不说。所以找队友就得这样的,一定不能专门互相拆台。

“既然你不作恶还怕什么?还不快点从人家头上下来?一个大老爷们儿说话娘娘腔我听着难受。”江浩往李满仓头顶上瞅了几眼。在场的七个人里除了江浩三人能看见里满仓头上坐着一只棕黄色的狐狸,其他人是看不到的。

“浩哥……这满仓身上,真有狐仙儿?”李谷子说这话的时候,特意往江浩背后靠了靠,就怕这狐仙儿沾自己身上。李叔老两口现在不敢说话,他们可不是江浩那样有本事的,也往江浩身边挤了挤。

狐狸拱了拱背从李满仓头顶上跳了下来,细长的眼睛频频看向陆葭怀里抱着自己的幼崽。江浩见它这模样又说了一句“你放心,我保你一家子命。我这人别的优点不说,就是守信用。”

狐狸听了之后像人一样站立起来,拱起爪子向江浩作了个揖:“谢谢你们不伤害我的孩子。”

“行了,别来这套。你心里怎么想的我还不清楚?先说说树上那个女娃又是怎么回事。”江浩摆了两下手意思你别拜了赶紧起来吧。陆葭看的新鲜,眼睛一眨一眨的。她想摸摸地上的狐狸,狐狸龇了下牙之后马上意识到旁边有两位惹不起的大神在呢,就很不情愿的被这个小丫头当成狗一样摸来摸去。

“这仓库里面也挺挤的,咱们去外面说吧?”李叔小心翼翼的看着江浩的脸色提议道。现在仓库里已经七个人围在这了,江浩三人一组,李叔老两口,还要加上李谷子和李满仓。确实显得仓库很拥挤。

李叔夫妇跟着江浩来到槐树底下,李谷子作为中间介绍人,也得跟着过去。李满仓呢听他们说树上的鬼童,还有担心狐狸的安危也寸步不离。

江浩一组三人都能看见这大白天的一个穿着花衣裳的五六岁小女孩在大槐树上茂密的叶子下面坐着。小女孩梳着齐刘海扎着两根小辫子,胳膊肘抵着膝盖两手托腮,两条腿荡来荡去的。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眨呀眨的看着树底下的一群人,

“你们家之前有小姑娘?”江浩看这女娃,浓黑的眉毛,和李满仓倒是有几根神似便试着猜测。

“有……过一个。”李婶儿结结巴巴的说,说起这个她的脸色黯然伤神;而李叔则是满脸震惊。

李婶儿说起李满仓的确有个妹妹的,叫满满。李满仓比满满大了九岁,满满打小就很喜欢哥哥,每天都黏着哥哥。几乎哥哥放学了以后走那就跟着哪。李满仓也很喜欢这个妹妹,几乎是有求必应。也经常因此挨了不少骂。

李满满五岁的时候那年春天,老槐树开满了花好看极了。村子里有一种老少皆宜的食物槐花面,就是把槐花用面粉裹上做成汤面,小满满就非常爱吃。这一天李满仓放学回家,小满满拉着哥哥指着树上的槐花说想吃槐花面,哥哥对妹妹的溺爱程度几乎都胜过父母,当即就扔了书包拎个框子爬到树上给妹妹摘槐花。

小满满在树下等了好半天哥哥也没从树上下来,就着急的也要上去。刚开始李满仓说小孩子不能上来,但是妹妹哭着闹着非要跟哥哥一起上去。李满仓舍不得妹妹哭就依了。

老槐树从来没修剪过,主干分出来的枝干都长到西厢房顶上去了。厢房本来就比主房矮,李满仓拉着妹妹很容易的顺着屋檐下的梯子梯子爬上了西厢房顶,又从房顶爬到槐树上。

俩孩子一大一小坐槐树上开始摘槐花。小满满高兴个咯咯直笑。哥哥反复的告诉妹妹:“你要抓紧树枝,千万别掉下去。”然后快速的给妹妹继续摘槐花。

小满满一边说“好”,一边被在槐花之间飞舞的一只火红蝴蝶吸引着,她想去抓那蝴蝶。小满满光顾着抓蝴蝶,忘了脚下不是地面而是枝干。从坐在树上到掉下去整个过程也就那么一小会儿。

李满仓感觉到脚下的枝干一阵摇晃就去拉妹妹的手却没来得及,他眼看着妹妹头朝下掉了下去,就掉在西厢房的墙角下,那堆修完了厢房留下的一堆砖上面。头上的血流到了红砖头上,也渗进了地上的土里。满满的年龄从此永远定格在了五岁这年。

“蝴蝶哪有火红色的?就是孩子眼睛看见了邪物…不,是我!我这个当妈的没看好自己的孩子,对不起这孩子啊…狐狸,是狐狸,祸害我们家…”李婶儿把那个孩子的故事说到这里已经崩溃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段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又一次掀开了她心里的陈年伤疤。看到李婶儿哭的这样伤心,树上的女娃也突然哭了起来,用手背抹着自己没有眼泪的眼睛,满满哭的时候,整棵槐树都在晃动,叶子也跟着沙沙作响;地上坐着的那只狐狸也在用爪子擦着自己的眼泪。

“你这闺女没走,一直在这棵槐树上呢。”听了江浩的话,李婶儿止住了哭声迫切的问:“真的吗?我那可怜的孩子真的在这吗?”

“真的。”江浩说。

李婶儿求助又渴望的眼神看向陆葭和吴形。陆葭犹豫了一下说“她…梳着两根辫子,穿了一件花衣裳。”吴形则点了点头。

李婶儿听了之后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她当然记得满满出事的时候梳着两根辫子,穿着一件花衣裳。她哀求的目光看着江浩,“大师,您有啥办法能让我也看看吗?这么多年这就是我心里的一块病啊,我对不起这孩子……”

“丫头,你试试?”江浩对陆葭说。

“试试……师傅,她又没有天眼我怎么试啊?”

“你集中精力控制意念,将你眼前看到的用意念传递给她。”江浩简单的说了下要领。

陆葭听了师傅的话之后,低头看了下自己抱着的狐狸幼崽,又看看周围的人觉得哪个都不靠谱,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些小狐狸幼崽放到师傅怀里。然后攒紧李婶儿一只手,按照师傅所说闭上眼睛集中意念。

尝试了几次之后,从开始的紧张逐渐凝神,然后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形光体。师傅之前曾告诉过她,这光体是人的灵魂,如果光体暗淡,人就会有性命之忧。眼前李婶儿的灵魂虽然不是完全明亮但也没有暗淡。她有意识的将自己刚才看到的小女孩形象引导给那个光体内,然后缓缓的睁开眼。

李婶儿的眼前刚出现了那孩子的样子,她就挣脱陆葭的手扑向槐树,她手够着去摸刚才看到孩子的腿垂下来的地方,只是现在那里空空的她什么都摸不到。她无助之下抱着槐树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我的孩儿啊!”

陆葭一时不知所措,她本就不善言辞,此刻更不知怎样去安慰李婶儿,她只知道,一个母亲失去孩子是痛苦的,二十多年了,也许李婶儿对满满地样貌都模糊了,却没有忘记她曾经失去过一个女儿。

“万物皆有灵,你们人失去孩子尚且如此痛苦,可想过我们看到至亲被剥去血肉又是何等锥心之痛?”狐狸声音凄厉的说。

五十九 鬼童是谁

面对那只狐狸的控诉,李家人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李叔虽然心理不承认,觉得爷爷那一带祖祖辈辈打个狐狸不算什么,就好像现在,李满仓两口子每天都要吃鸡一样没什么差别。可是眼下情形这话打死他也不敢说出口。

李叔拉不下面子去道个歉。只是说:“那是祖辈的事了,而且爷爷也死了,就像江大师所说——人死债消。”

李婶儿哭着喊着:“我儿子和闺女是无辜的。他们之前可是连只蚂蚁都没伤过。我这闺女才五岁啊……就那么没了……”

狐狸虽然是狐狸,但也是当妈的。又软了心下来,轻声说:“那鬼童是你家的闺女,也曾经是我的同族。”

在场的众人都愣了,听着狐狸讲述了另外一段故事。

李叔的爷爷当年打死了许多只狐狸,其中就有眼前这只狐狸的一家。它眼看着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都被一个个的打死了,最后只有它自己侥幸逃脱。

它想了很久,决定去找山主做主。

辽宁有一条黑山山脉,黑山山脉很大,一直延伸到建昌县。黑山很多分支,其中一个山头叫阴山,龙泉镇就位于阴山的山脚下。

东北很多地区都供奉狐仙庙,没个山头也几乎都有个山灵也就是山主。山主可以是山神(也有叫山鬼),也可以是道行比较高的大妖。

都说深山出妖精,黑山山脉里面野生森林密布,不仅数不清的天材地宝,还居住着各种野生动物,相比于人类来说,它们才是这座山的主人。也正因为这座山上资源丰富,各个山头的村民都喜欢进山里打野味儿,当然也包括阴山脚下的龙泉镇人,李叔的爷爷晚年那会就属其中。

大黑山的山主是一只修炼了几百年的狐狸。

本来黑山山主平日在主峰潜心修炼,从不来人间,这天看到一只小狐狸穿过密林跑了过来,惊异之下询问得知不仅整个阴山山头,连黑山山脉的狐狸都几乎快被人打绝迹了。

要知道一个一米八身高的汉子,穿着的那件狐皮大氅要由多少只小狐狸的皮做成的么?至少几十只。那可不是像现在的商家,把貂皮抻的毛稀疏了,而是实打实的毛皮料。而且为了保证色泽鲜艳,狐皮要趁着它还没彻底断气的时候就剥下来。也就是说,人们所见的每一件狐皮大衣上面都沾染着狐狸生前的鲜血和怨气。

狐狸一年一孕,每胎只能生三四个。母狐狸为了孩子的成长适应自然优胜劣汰,在幼崽不能独立捕食以前,会用生命去保护幼崽,但是在小狐狸能学会独立捕食以后,又会把它们赶出家门。这样就增加了它们野外生存的危险程度,所以每年能存活下来的狐狸幼崽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这就是动物的生存法则。

动物之间为了食物和资源争夺而死亡,这事自然法则,唯独人,很多都是为了贪欲。

黑山山主本来早已修成人形,因为这件事一怒之下去带着这只小狐狸用障眼法化成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召集黑山脉里剩下为数不多的狐狸,去给自己的子孙报仇去了。

黑山山主造了杀业,数百年修行毁于一旦,只能重新开始修形。建国后动物修炼不准成精,山里的树木也被不断的砍伐、周边的城市也在建设,黑山慢慢的也不那么安静了,这就造成山里的生灵修炼起来速度越来越慢。

在那件事过去了几十年以后,山主为了走捷径选择了轮回为人,因为人是万物之灵,修炼起来也是可以最快的。当年被灭门的那只小狐狸被山主点拨了几句之后,加上这小狐狸也有些悟性,于是也开始修炼。

等到黑山山主入了轮回以后,小狐狸下山寻找黑山之主转世,在人间溜达一圈。发现还是做“狐仙”修行比较快,也不知道黑山之主为什么还要费那个劲去投胎,直接附在人身上做保家仙被供奉,助人汲取功德多快?

小狐狸想明白这其中的门道以后,真就去山下做了几十年的保家仙,因为人心有贪欲,很多人靠出马仙赚钱或者骗钱牟利,这对于小狐狸来说反而是折损修行。于是这些年也陆续换了不少人家。

黑山山主则很曲折的走了一把轮回道投胎做了人。

关于来到这个世界转生为人之说啊,这人是集万物之灵顶端,同时呢,人也是最容易被诱惑的。因为欲望多嘛。连唐朝著名的的三车和尚都如此,更别说黑山之主了。

三车和尚还是进了寺庙以后,听得一声洪亮的钟声传来惊醒了老僧阿赖耶识中沉睡的记忆。方知自己乃是刻苦修炼多生多世,佛心犹在才被晨钟暮鼓惊醒。黑山之主虽然是一山之主也不过是一只修炼了几百年的精灵,而且几百年的功德还因一次杀人而毁于一旦。所以她在第一次转生之后就被这娑婆世界迷了眼,什么修仙的事早就忘了。

她出生的时候赶上那个红色的年代,长大以后跟着大潮流参加“造反有理”的一群热血青年。而李家因为爷爷的关系被秋后算帐,虽然爷爷已经死了,但是他们家有大洋又有粮食、有地还有雇佣工。

都说风水轮流转,李家被当地村民举报被称为“身体里有反骨的周扒皮”,最后被抄了家,李叔看见自己的父亲被带上了高帽子背后背着个写了“打到周扒皮”的木牌子站在讲台上被批斗。

李叔的爸爸跳河自杀之前,将爷爷留下的银元金条、珠宝首饰什么都埋在了屋子里的地底下。李叔爸死了不久,李叔妈抑郁成疾,又少不了受人白眼最后病死了。李叔就这么从孤儿长大了,倒也练就了一番精于人情世故的本领。

等到过了些年,这事平息了以后,李叔也大了,才把这些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倒腾卖了换成钱。后来又几经周转打点关系,在县里包工程赚了钱,有了钱媳妇就来了,自然也没人再计较你什么出身、什么成分了。没过几年,李满仓就出生了。

过了些年国家重视农业经济,李叔的敏锐的商业眼光看到了新的机会,便开始在龙泉镇周围开山包地,没过少年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富户,还盖起了小洋楼。

再说黑山之主的转世不是也当了小红当年参与给李家抄家了吗,这世道还真是因果循环,当年在台上喊的最欢的那个人就是她。可是上一世因为杀人的业,加上这一世李叔他父母的死多少和她也有些关系,这好不容易转生为人的黑山之主业债上又加了一条。

也许是阎王不忍心她道行继续被毁,这姑娘二十多岁时候就在一次派系之间的斗殴之中,死了。

黑山之主到了阎王殿这个憋屈啊,我要修行成仙,怎么反而距离成仙现越来越远了?她的倔脾气上来了:“不行,我还得去人间修行。”

自古以来,都说孩子选择投生的父母是有两种因缘,一种是来报恩的,另一种是来讨债的。因此民间也有一句俗语,叫“不是冤家不成父子。”阎王看着黑山之主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也烦了,让判官查了一下生死簿,找了个时机就把她发配投生去李叔家,让他们自己去了结因果。

这去李家投胎的孩子就是后来的满满。

六十 李满仓为什么傻

57 李满仓为什么傻

“我们狐狸最讲情谊。不像你们人动不动就自相残杀。”狐狸嘲讽道。

一直没说话的吴形冷不丁的来了一句:“没错。”

“吴大神,是你判的?”江浩看平时金口难开的吴形居然会帮一只狐狸说话,不由得好奇地问。

“不是我。”吴形的脸扭向一边,刚好看到满满的位置。小姑娘听着这些往事还有些懵懂,看来她这次死了还没去地府呢,明显没去过孽镜台去看自己的前尘往事。

江浩知道吴形虽然冷的看似不近人情,但是绝不说谎。于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将话题转向狐狸。“看你这两家跑也挺忙啊?现在继续说说这小家伙是怎么把李满仓从楼上推下去的?”

“山主…就是满满,她也不是故意把李满仓推下去的。”整个故事都是有狐狸来讲述的,满满一直在树上坐着不说话,就是这样安静的看着树下的一群人。

狐狸见山主在李家呆的也挺好,平时也不去打扰,安心的做她的狐仙。等她听说满满出事赶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满满开始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也可能她现在都没明白死亡是怎么回事。她依旧去找哥哥玩,可是李满仓根本看不见她,自然就没办法回应她。在她看来,不仅哥哥不理她,爸爸妈妈和所有人都不理她。

没有人和她说话,没有人理她。小孩子内心产生了被遗弃的恐惧。当她看到村子里的人把哭的撕心裂肺的李婶儿按着,然后自己的身体平躺在野地里燃烧着的火堆里,最后和树枝一起变成了灰烬,她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满满哭了。

尽管她没有眼泪。

满满就这样白天躲在西厢房的角落里,晚上坐在那棵槐树上看这屋子曾经的家人。老槐树的阴气滋养了她的灵魂,久而久之她成了树灵。

既然已经由虚弱的鬼魂成长为“灵”了,便衍生出一些能力来。例如之前她进不来主屋现在也能穿墙而入了;而且她不仅可以触摸实体东西,还力气变得出奇的大。没有改变的东西就是她的灵智仍然停留在五岁。

有时候她回到了昔日自己的家,看着昔日的家人有说有笑,熟悉的一切,吃得住的用的,现在却和自己完全无关。有一天哥哥下楼,她依然忍不住喊“哥哥和我玩吧。”

小孩子对灵体的感觉远远比大人敏感,李满仓那时候十多岁,只是感觉后面有人,没回过头去却什么都没有。满满看到哥哥停下来以为能看到自己,刚刚高兴起来就又失望了,哥哥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就再没理自己。

满满难过的哭起来,这一次无论她怎么哭,李满仓都没有像以前那样哄着她、陪着她。一连好多天,满满就跟在李满仓的背后。常人都知道,如果一个人被鬼魂缠着久了,就会变得阳火弱了,体制慢慢变虚弱。也比常人容易招灵体。李满仓这时候就是这样,变得容易犯困、没精神。

有一天李满仓又在下楼的时候,满满还是喊了他一声“哥哥陪我玩吧。”李满仓转身的时候,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妹妹。让满满失望的是哥哥看到她并不是很开心,好像还有些害怕。

她伸出手去拉哥哥的手,哥哥后退的时候踩空了台阶从楼上跌落下去。虽然狐狸化成一道精光接住了李满仓,李满仓也确实被吓掉了魂儿。李满满终于如愿以偿的可以每天拉着哥哥一起玩了。

这一陪伴就是二十多年。

李满仓也就傻了二十多年。

这期间狐狸虽然知道全部因果,可是满满曾经是黑山山主,有恩于她。再说黑山山主变成今天这样还是因为当年替自己出头惹下的。这胳膊肘往里拐她也就假装不知道李满仓变傻的原因。

“感情你还替鬼童背了这么多年的锅,还真是委屈你了。看你守着山主这么多年也算有情有义了。”江浩感慨了一句。“那李满仓那个叫翠花的媳妇又是怎么傻的呢?”江浩紧接着问了下一个问题。

“她…哼。自作孽。”狐狸冷笑的声音带着鄙夷。

狐狸接下来又讲了个故事。

这狐狸从日军侵华之前一直活到现在,也算是个老家伙了,要是人类这个年龄估计是不太可能当妈了,当然奇迹除外。解放后她就下了山一直到现在,看了好几代人的历史,也属于看的比较通透了,所以对于生死之事现在已经不去参与了。

从60年代走过的人都知道,那个年代闹饥荒,人们见什么吃什么,能吃的吃,不能吃的也吃。有的东西吃了可能会病死,但是不能吃的肯定会饿死。

比较幸运的还有苞米瓤子(因为苞米粒都上缴了)可以吃,不幸的还的人吃树皮草根观音土(景德镇的高岭土)。至于什么粗粮细粮的划分,那是过了这个阶段以后的事了。

守着大黑山这座宝藏,村民们就像发疯了的蝗虫一样进山打猎。这回啊,山里的什么狐狸熊豹子蛇之类的野兽几乎是真被打绝迹了,余下不多的老祖宗辈份的也都躲进深山里死都不出来了。

等60年过去了以后,80年人们生活好起来了,很多人又怀念山里的野味儿了,于是建昌县不少人都去山下的村民那买野味儿。这时候有一户人家看到了商机,开了个饭馆儿,里面专门做山上的野味儿。那时候不像现在,野生动物保护管理的严格,抓到了属于犯法。那些人只要你有钱,什么熊心豹子胆这些人都敢给你弄的到。

(跟你们说,这不是地方抨击,只是一个大家都知道的现象。这些事到现在也有,全国各地哪里都有,闲聊几句下面书归正传。)

这家开饭店的起了个不好的头,附近的村民发现,原来钱还可以这样赚。那些外地人来这买蛇皮熊胆什么的越来越多,出的价格也越来越高。慢慢的山上的野生动物就更找不着了,还是开饭店的这位脑瓜儿灵活,再反复去山里扫荡,运气好碰到动物的幼崽就连窝端回来,开始人工饲养。

那熊可怜的啊,关在笼子里胆被兽医给开了个口子,外面接根管子往出接胆汁;你说那熊疼不疼?换成了你的话你说疼不疼?疼不疼?

蛇皮可以卖钱,蛇胆也可以卖钱;熊皮熊胆也很贵,连熊掌都是高价菜;黄鼠狼的尾巴可以做中药;狐狸皮越来越贵,狐狸肉还可以卖给饭店做地方特色高价菜。

这也难怪狐狸一见江浩把整窝狐狸拎出来紧张的如临大敌。它被江浩看穿了真身,想以李满仓为人质,结果本能告诉她实力相差太远。然后立马改成投降战术,对江浩一顿作揖结果江浩根本不吃这一套,最后只好坦白从宽。

.......

六十一 翠花的由来

人这种动物又很势利,欺软怕硬。敬畏着神明,同时又因为贪欲而在和神明做着交易。

人们就是这样,仗着自己在生物链的顶端,而视其他一切生灵为食物。

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尘归尘、土归土的时候,自己的尸体也会成为死其他看不见生物的食物。

那个人晚年也够惨的。

得了胆结石、牛皮癣、还有食道癌。食道癌知道多疼吗?不仅呕血,还疼的让人看着食物一丁点儿都吃不下去。后来这个肿瘤切除了,说是切除了就好了。结果莫名其妙的转移到胰腺去了。那牛皮癣不仅没治好还不断地扩散,最后全身溃烂的跟夏天仍在垃圾桶的烂肉一样,恶臭流脓还全是孔,里面的蛆虫爬出来钻进去的。

他老婆找过供狐仙堂的马仙儿给看,狐狸说了一句“杀业太多,众生讨债”就不再管了。出马仙儿原封不动把仙家的话转述出去。

这个人死后如果按果报是要去地狱的。那个男的倒是有个好老婆,不断的求仙家给消债。最后狐狸被求的烦了给出了个招:按照那男的生辰八字烧了个纸糊的替身。

男的最后死了。

阴差来的时候抓走的是他纸糊的替身,这人瞒天过海的在阴间呆了挺多年也没投胎,生死簿上的记录已经把他扔去地狱了(扔的是他的替身)。

然后有一次和几个鬼在一起聊天时候喝多了,说出了自己当年多么厉害,连阴司都能骗。另外几个鬼一听就悄悄报了案,后来这几个鬼还混了个举报有功投胎了个好人家去。

阴间发现弄错了,这可是极其没面子的事。阴司几位一商量这么办:这世上女人是受苦的,就让他投胎做个红颜福薄的女人,也给死在他手里的众生讨债的机会。

“原来男的投胎,还不一定继续当男人啊。”陆葭听到这恍然大悟道。

“傻孩子,灵魂无性别。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打岔。”江浩拍了一下陆葭的头。

“早晚被你拍傻了。”陆葭一边揉着头发小声嘀咕着。

狐狸很听话,继续说故事。

这男的投胎时候长大了,就是龙泉镇附近村子里的翠花。说真的,顶着“红颜福薄”命格来的翠花虽然长得极其好看,可惜打小就不聪明,用村民的话说真是白瞎了这副好皮囊。她还经常哭,总说有人打她。大家又悄悄议论:看来这姑娘不光傻还疯。

这姑娘还是个吃货,尤其爱吃肉。经常不管肉煮没煮熟拿过来就吃,有时候吃了吐,然后继续吃,村民们没事喜欢八卦,纷纷猜测这姑娘好像饿死鬼托生的。

这姑娘都傻归傻,但是媒人介绍对象的时候不会说她傻这么离谱啊,其实傻是瞒不住的。李家不了解是因为李叔家平日里不怎么出门,也不去参与那些八卦讨论,也就不知道具体情况。因为讨论来讨论去的,十次有八次就是夸个自家的孩子,李叔老两口听着刺耳久而久之也就不去那人多的地方。

再加上他家儿子的傻,谁没事去触霉头故意跑到他面前说邻村有个和他儿子一样,还小了十多岁的傻姑娘?所以李家顺理成章的不知道那姑娘也是天生就傻的。何况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那姑娘虽然傻可是模样俊俏啊,配他那个傻儿子倒是绰绰有余的了。

至于马仙姑为什么会做这个媒人呢?因为马仙姑收了翠花家的钱了。马仙姑是谁啊?十里八村有名的仙姑,几乎就是一言九鼎。她说这俩傻子登对谁敢说不般配?而且按照老人那门当户对的思想,虽然翠花家不如李家有钱,可是傻子配傻子总没毛病吧?

这样的想法一旦萌发,翠花的爹妈就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李家儿子虽然傻,李家老两口人倒是不坏的,这也等于闺女找了个好人家。要不然在家里养着啥时候是个头呢?

马仙姑对送上门来的钱来之不拒。而狐狸也没阻止,因为师父领进门还修行在个人呢。狐狸只负责指点她怎么给人看病,狐狸自己又不花钱,她要钱有什么用?所以狐狸只管修行。马仙姑助人,她不管;马仙姑坑人,她虽然不满意,但是也不管。

因为马仙姑坑人折损的是自己的功德,虽然间接的可能会牵连点狐狸,可是马仙姑毕竟供奉了狐狸很多年,所以对于马仙姑的行为狐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进了李家门之后,翠花的“红颜福薄”命格凶相大显,蛇仙狐仙什么的就都找上来了。用我们人的思维就是谁还没有个子孙后代?自己家娃被打了能不出头么?这些生灵就等着她运气最低的时候来讨债呢。

修炼了多年的生灵对危险的嗅觉远远胜过人类,要不然怎么能活那么多年呢?当江浩三人进了院子,狐狸马上就知道了,从李满仓身上下来躲得远远的。包括那些众生也都知道了,纷纷逃离。

可是李满仓清醒的时候记得自己被狐狸救过,因而死活要护着狐狸。

“所以翠花就成了你们见到的样子。”

“诶叔,满仓结婚时候你们给看了八字没?”江浩拿出了算命先生的八卦精神好奇的问。

“李仙姑给看了啊,说这俩孩子八字正合适,互补。”李叔现在对李仙姑这个恨啊,好家伙,整了半天这个傻媳妇是来坑我们家来了。

“翠花生日时辰您告诉我,我看看怎么个红颜福薄。”一提到算命江浩又来精神了。

江浩听了翠花的生日时辰拿手指头掐了几下:“八字里带木旺,还缺水;木缺了水能好么?金是她的忌神,金越多她越危险。偏偏这姑娘的忌神还很旺,忌神旺而逢凶。这姑娘还真是“红颜福薄”的命格,她受不了李家的富贵啊。再继续下去这姑娘有性命之忧。”

江浩在这自言自语,李叔听在耳里就慌了。虽然他不待见翠花,但是也不希望人死在自己家里。

“江大师,这可怎么办啊?”江浩瞟了一眼狐狸对李叔说:“马仙姑把人送你家来的,你找马仙姑解灾试试?”

李叔一听急了,马仙姑供奉的仙家见了江浩都老实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可不敢再指望马仙姑了。但看江浩说的煞有介事瞬间明悟了。

李叔也是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过多年的老江湖了,拉着江浩到别人听不见的地方:“江大师您借一步说话。”

“您是谷子介绍来的熟人,水平我也看到了,您是有大本事的人。我不知道请您出手的费用,您就说个实价吧。”李叔满脸讨好的表情,低声问。

六十二 李家解灾

“随喜,随喜。”江浩哈哈一笑。

“别介,我真不知道这行情,马仙姑出马一次就三五百,您这水平是不至少得三四千?我给您一万,满仓媳妇的灾解了。”

江浩点了根烟,没说话。

“我给您加一万,两万。”

“随喜。钱财乃身外之物,不过是为了积功德。灾有法子解,不过这位仙家和你家那个闺女我可不一定管得了。”

“大师,再给您加两万,把闺女送走,仙家请走。”李叔一咬牙,狠了狠心出口道。

“叔您这就见外了。您闺女那不就我妹子么?妹子我带给她下辈子找个好人家。仙家我也帮您请走,翠花的灾也帮您解(您儿媳妇身上的债可不少啊,这可是个麻烦活儿。)”江浩也够无耻的了,四十多岁的大叔叫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妹子,不知道陆葭听了是不是又不说老头子就是没个正经。

“是是,我明白。”李叔连忙应着。

“到时候您儿子媳妇都恢复正常人也是个喜事儿。说不定还能抱个大孙子。怕就怕我这 能力不够啊……江浩吐着烟,看着树底下的几个人。

李叔也不是傻子,听懂了点话外的意思,灾可以解一时但是解不了一世。这翠花就是福薄的命格承受不了富贵,解了眼前还有以后。况且她容易招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且病好了、仙家走了也就不闹他们家了,儿子媳妇都正常了确实是喜事。喜事什么意思?要赏钱啊!要是儿子媳妇都好了,指不定像江浩说的自己真能抱上孙子呢?这多少钱都值了。本来给翠花花钱她心疼,可翠花要是能生出个正常孩子来就得另算了。

李叔心里算了半天帐觉得这钱花的还是不亏,人活一辈子图个啥?不就是图个后么?要不等自己死了以后,这钱还能跟自己进了棺材?

想到这李叔一狠心“十万!江大师,您知道在农村这十万够普通人一家子干一年的了。您是谷子介绍来的,就行行好帮帮忙吧……”

“眼下这状况牵连了好几代的因果。首先得消业债,平息那些附在翠花身上的各众生怨气。”说到业务上的事江浩向来都是严肃的,别看他出手价格贵,但是靠谱。

“1.首先你们全家以后吃素食,忌杀生。”

“江大师您说,我们都依。等会儿,打死蚊子算啥生么?

“你们家不是有纱窗、蚊香么?”江浩皱着眉头问道,显然大师被打断很不高兴。

“2.从今天开始全家早晚各读一遍地藏经,回向给你们自己包括翠花累生累世的冤亲债主,回向偈说希望他们脱离苦海超拔苦难。”

“地藏经读三年中间不要间断。如果能修行就去修佛,能皈依就皈依。因为修行人不在五行内,属于可以改命,翠花的命格只此一种方法可解。”

“好。”

“3.那棵槐树聚阴,用几米红布条围个圈。防止它招邪。”

“大师,要不我把树砍了。”

“都三代人以上的树了,也有灵性了还砍什么?添新业债?”江浩这句话说了李叔立马闭嘴。

“4.这个才是重点。李家的事都是由狐狸引起,就由狐狸而终。你在大黑山上主峰顶建一座狐仙庙,狐仙不仅会自己走,还会庇佑你们家。”

“5.切记!人心也是风水,切不可再杀生,不可生贪念,你家钱那么多没事捐个款什么的多积点善德。以上五点都做到保证无忧,否则神仙来了也难救你。”

狐狸搬了新家,名正言顺的住在黑山主峰的狐仙庙里,受着更多的香火供奉她的修行日进千里。这狐狸后来成了新的黑山之主。

江浩带着满满走了。慢慢虽然舍不得离开家,但是陆葭哄着她几句“姐姐陪你玩。”之后,满满就高兴的笑了。

江浩开始还发愁怎么把满满带走,就见陆葭从包里拿出个剪刀和红纸,几下一个女孩的纸人模样就出来了。她把纸人放在地上,手里结印念着几句咒语,眼见满满就被收进了纸人里。

江浩看陆葭捡起纸人沉着脸说:“驭鬼术,你从哪学的?”

“周默教我的,没想到真用上了。”

“就知道是这小子。以后少跟他学这些旁门左道。”江浩沉声说。

回去的路上陆葭想起来师傅有时候看见游魂野鬼都会念几句往生咒将它们送走,这次却一点都没出手就问了一句:“师傅,翠花身上背着那么多重生,您既没把它们赶走,也没帮它们超度?”

“他们之间的因果让他们自己去了结。我若出手将那些众生打散就等于间接把因果背到自己身上。师傅我何苦作那个恶人?它们和我有没有仇。”

“李家的累世业债太多,只有他们自己一点一点的诚心悔过才会消解,这样他们慢慢会用心向善,翠花的凶灾才会过去。这样也等于渡人了。”

“记得,我们可以助人,但是不能参与别人的命运,也不去干涉别人的因果。否则那些因果便要由我们替他们去承担。”江浩回答。

剩下最后一个没解决的就是满满。

江浩劝她去地府,但是这小家伙死活说不通,就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给了吴形:“吴大神,要不您送她下去?”

“那要看她愿不愿意下去。”吴形冷冷地说。“还有别动不动就把我带上。这趟来的事跟我就没什么关系。我不像你一个摆地摊算命卖假古董的每天这么闲。”吴形对江浩动不动就把他当成保镖使唤很不满意,扫了一样江浩又瞥了一眼车内视镜那还在剪纸人的路葭:“纸人剪的真丑。”

“对啊,我一个卖假古董的跟您吴大神不能比啊。诶您吴大神不是一言不合就灰飞烟灭么?怎么对一个小娃娃下不了手?您不闲啊,这有一件最重要的事需要您解决呢。万一哪天这孩子想下去了,您给想个通行的办法?”

江浩只要有机会就想挤兑吴形两句,吴形呢则没事刻薄江浩几句,这俩人一个四十岁大叔,一个看上去就是二十刚出头的清秀小哥,不知怎么就成了一对损友。

“哼”吴形又是一阵冷哼。

说着说着,听吴形说陆葭又在剪纸人,抬头瞅了一眼这姑娘真在全神贯注的剪纸人。“丫头我不是跟你说了,别学这些旁门左道么?”江浩虽然不大高兴,但是因为一直都宠着这个徒弟,最后也没太较真。

对于陆葭来说,怎么照顾鬼童回去还得问周默,这事他在行。满满说什么也不肯去地府,就是要和陆葭姐姐一起玩。吴形呢还真弄来了一张去地府通行证给了江浩。

“就这一次。”吴形冷冷地说。“有了这个,无论谁拿着出入酆都门无阻。”

地府通行证第一次听说。陆葭觉得新鲜就问吴形:“吴大神,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从哪弄的?地府也用这个?收费吗?”

吴形:“……”

李家的关于俩傻子的故事就算圆满结局了,后来不记得时多久了,偶然间听李谷子说李叔出钱给附近的穷村子建了一所小学,还自己出钱给那所小学门前修了一条公路。还有那个马仙姑,据说狐仙走了以后人就瘫痪了,那些年出马赚的钱刚好治好了腿。

之后再就没听说过他们家的消息了。

修改一下旧文

修改一下以前的章节,今天的更新十点以后发新故事比较重口……诸位要有心理准备,以免引起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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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章 红裙子

把神叫出来给我看,我就能有信仰

——一个读者。

陆葭的呼吸有些困难,眼前的视野被一片火红填满。她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却什么都看不见,眼前只有一片红色。

待她深呼吸了几口气之后终于睁开眼,半梦半醒之间看见一个红色的纸人飘在眼前。迷迷糊糊记得是收着满满的那个纸人,于是念了句咒语之后就接想接着睡。她闭上眼睛的瞬间瞥见纸人飘落到地板上;还有师傅披了件外套就匆匆走出去,隐约听见他嘱咐一句:“这几天没事别到处乱跑。”

江浩再次出现的时候是在向阳区分局附近,拨打了个电话说句“我到了”就挂了。朝阳区公安分局挺大的,远看去一栋楼外形两边高中间低就像古代的一顶官帽。江浩在楼对面的路边等了一会,里面出来个看上去年轻又俊俏的警察。

警察推开门进车里说了句:“本来我今天休息,局里临时有事我过来一下。先找个地方吃点饭我再和你说。”

江浩的消息好像大部分都在饭桌上得来的。

两个人过了几道街找了个僻静的小饭馆,慢慢聊着。

“上半年你要找的那个巫师的姑娘,我这一直都忙也没倒出空来。前段时间查到了一个很相似的人符合你说的特征。她现在一家医院做护士。这是她的一些资料。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啊!”

“好嘞!放心,打死我都不会说出去。”江浩上扬着眉毛,扫了一眼眼前的A纸,上面一个年轻姑娘的照片,江浩的眼睛收缩了一下,那姑娘……和陆葭长得有几分相似

“你找这人干嘛啊?这女的不会是什么,那方面的吧?”警察小声说。“那方面”是两个人的暗语,意思就是与灵异事件相关的人或者不是人的东西。

“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呢,但是她应该是个人。”江浩习惯性的点开一支烟吐了一口说。

“是鬼归你管,是人归我管,如果你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别看咱们是这么多年的哥们儿了,我也照样抓你。”警察故意板着脸,可是他那俊俏的面孔配上这严肃的表情就像个受委屈的姑娘,江浩强忍着心里的想法没笑,也跟着说:“瞧你说的,我一个小个体户有那个本事?”

“你没有谁还有?”

“诶你这么说可是高看我了,我在潘家园从摆摊开始到开店也二十年多了,这么多年一直是个守法公民。我是民,您是官。我这所有的档案记录都在那备案着呢,我可没那么想不开。喝酒喝酒”江浩给警察到了一杯酒,自己先喝了一口。

“工作期间禁止饮酒,这是规定。”警察依旧板着脸。

两个人正聊着警察接了个电话:“江队,我在吃饭……红裙子?……好我知道了,马上回去。”警察接电话的时候并没有回避江浩,挂了电话说“浩哥,玩笑归玩笑,我当然清楚你的为人,靠得住!我得走了,这又出事了。”警察拍了拍江浩的肩膀,那意思好像在说“哥们儿,靠谱。”

“嗯。”江浩没有多说一个字,他知道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

“消息现在还是封锁的免得引起恐慌。但是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全城人就都知道了。这已经是第二起了,上边的命令是一个月必须破案。”

警察带好帽子出去了,江浩的目光跟着他一直到公安局门内。这名警察是他认识快十年的朋友了,名叫张凡尘。他的娃娃脸看起来年龄不大,其实他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只不过自诩英俊貌美的外表掩盖了真实年龄,看着就像小鲜肉。

“小鲜肉”江浩想到这个时髦的词语,加上张凡尘那张不分男女都想多看几眼的“英俊貌美”面孔忍不住笑了。因为“英俊貌美”还有个代名词,就是很中性。也就是人们说的娘炮。

江浩向来很会过日子,慢慢把剩下的菜吃完就结账往潘家园去;凡尘回去之后马上跟着警队去了案发现场。

事发地点在向阳区一处公园内。向阳区属于市中心,附近有一个很大的批发市场;这处公园旁边几栋老楼拆迁,因为一些钉子户的关系迟迟没有动工。如果不亲自到现场都让人不敢相信,繁华的市中心竟然会有与这座城市这样格格不入的地方。

“死者系他杀。”

“死者是一命年轻女性,年龄25岁左右,身高1米六五;死亡时间从尸斑来看8至10小时。”

“顶部头皮裂创并伴头部局域头皮撕脱;创口出血较多,头皮组织挫碎,结构不清,是由于头部受到钝器暴力打击时造成挫裂创。”

“死者颞骨有直径四厘米圆形区域凹陷,是由于暴力作用打击颅骨所致。”

“死者枕骨有粉碎性骨折,骨片大小不等,系凶手多次重复打击所致。初步猜测凶器属于锤子之类的钝器。”

“死者颈部有指甲痕迹的扼痕,但是这并不是致死的主要原因。因为被扼死者面部呈紫青色并且发绀肿胀。因此直接死因是钝器所致。”

“受害者因挣扎抵抗,而在胸口手臂上留下抓痕。”

“死者私处及大腿内侧损伤,罪犯扼颈后意图实施强奸。”

“现场有两个人的脚印分别38码高跟鞋和43码皮鞋。是一名女性和一名男性留下。现场三米外轮胎痕迹,杂草倒伏。因此死者很可能在车内就与人发生纠纷并肢体冲突,然后扼颈后拖出车外并继续发生肢体冲突,凶手并为直接杀死死者,而是在死者意图逃走之后才杀死死者。”

这个人有一种魔力。

那就是当她说话的时候,现场是安静的,安静的连大家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这名身材瘦弱、脸色苍白的女法医讲完这些摘下一次性手套放进密封袋里。然后面无表情的取下口罩,也放进了一个密封袋里,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旁边的助手记录着并取样回去化验。现场勘查之后,有人会把尸体抬到法医中心的,再进一步尸检。

收队的时候,她扶了下眼镜又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女尸,穿在身上的一条鲜艳红裙子现在已经被撕扯的破碎成布条挂在身上。头部的血窟窿流出的血渗透入草地,干涸成一片片褐色。本来姣好的容颜现在也青白无血色,25岁,一朵正在绽放的花,就这么凋零了。

她是法医,顾奈,27岁。

虽然年龄不大,从毕业来到公安局到现在,已经从事这个行业四年了。

回去以后,顾奈一句话也不说。警队的人都知道,平时就不爱说话的顾奈,每次出警之后,都会沉默几天。虽然大家都是同事,也有人试图开导她,一个女孩子来做法医,的确会承受很大压力。

面对别人的善意,她只是不说话。

尤其是平时,她也很少和人交谈,所以她几乎也没什么朋友。

顾奈清楚的记得,第一次有人给她介绍对象,对方听说她是个法医表情就像见了鬼。期间她去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见男生在外面的洗手池反复的洗着手,好像手上沾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男生见她出来尴尬的笑了笑,笑得比哭都难看。

从那以后,顾奈就不再和人握手。

任谁都不愿意和一个每天都在摸死人的手去握手的。

顾奈回到法医实验室以后,把今天在现场取回来的样本做着分析,包括女人指甲里残留的血样,仔细的把每一个样品都贴上标签并认真记录。

回到家里她疲惫的躺在床上,为了能安然入睡还是打开冰箱,取出一杯醇厚的红酒,轻轻尝了一口,只见她苍白的脸色泛起淡淡的红晕。

“果然,没有它还是不行啊……”顾奈关了灯倒在床上。

“红裙子……你安息吧,我会帮你找到凶手的。”她喃喃自语

黑暗之中,一个穿着裙子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墙角。

六十四 红裙子又见红裙子

这样的案子第一次出现不久以后,在人群中就秘密流传开来,传说有变态专门喜欢杀穿着红裙子的女人;还有说法更离谱,说女人属阴,穿着红衣死了以后会变成厉鬼。

三人画室里依旧很热闹,他们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七七今天穿着一条红裙子来上课的,鲜红鲜红的如火焰一般热情。红裙子穿在七七身上映衬着她那张美丽的面孔,就像一朵正在绽放的红玫瑰。

“好看吗?”七七换好了裙子问陆葭。

“好看。”陆葭说。虽然她最讨厌大红色,在她的潜意识里那是属于鲜血的颜色。但只要七七喜欢就都是好的。

七七刚下课就高高兴兴的穿着红裙子出去了,陆葭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说:“真漂亮。”

与此同时,顾奈躺在床上,想着白天的案子,案发地点就在向阳区,那片老楼区域的监控都不太好用。虽然调出了监控,也看到好几辆车出入过那个公园方向却看不太清楚。加上公园里也没有摄像头,思路到这里就停了。

“案子的共同特征是死者都穿着红裙子但年轻女性,凶手意图性侵,事后暴力击伤致死……他手段残忍,可能受过刺激导致心里扭曲。而这个导火线显然和红裙子有关。”

顾奈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场面,一个男人对年轻女子意图不轨,女子反抗后激发了男人的凶性,到了附近一个僻静的公园作案。凶手这么做或者是没过脑子冲动作案,或者他对这一带的路线和环境都极其熟悉,自认为有把握逃过警方。

“红裙子……”想到这里,顾奈心里有了主意。

顾奈站在镜子前面,轻轻的涂了口红,对自己微微笑了一下。夜晚的灯光照在她身上,她看到自己苍白的脸上配着鲜艳的红裙子,全身上下都有种说不出的妖艳。

下楼之后站在路边等车,过了好一会而,一辆出租车停在她面前。车的副驾驶上坐着个漂亮的女人,很漂亮。

顾奈看到了那个女人也穿着红裙子。

“去哪啊?顺路捎你一段。”司机从窗户里探出头问到。

“去三里屯。”顾奈冷冷地说。

车里坐着的那个漂亮女孩子很激烈的拒绝:“不行,我约的不是拼车,你不能带别人。否则我会投诉你的。”司机虽然很想带上顾奈,碍于车里的女孩只好神情怏怏的把车开

“这个味道……是血腥味儿。”顾奈望着出租车远去的方向,心里默记了车牌号码,瞳孔微微泛红。

……

再说江浩下班回来以后,他告诉陆葭最近不太平没事不要乱跑,尤其是晚上一定不要出去。四十多岁的人了,变得越来唠叨。对此陆葭也已经习以为常。听到师傅说“晚上一定不要出去”,想到七七这妮子也没人在身边照顾,就打个电话过去提醒一下 。

但是,七七的电话无人接听。

再打,关机。

“可能是没电了。”她强压下心里的不安自我安慰说。

第二天七七没有来上课,电话还是关机。

陆葭慌了,问周默:“七七不会失踪了吧?”

“不会,七宝酱那么可爱怎么会有事?”

“这跟可爱没关系吧?”

“来小师傅,我给你预测一下,把她她常用的物品给我。”

陆葭找了一件七七经常穿着的绘画用的围裙放在周默手里说:“这是她的工作服,真能行么?”

周默倒是哈哈一笑:“小师傅你放心,占卜失物我预测就没失灵过。”

周默双手结印念着咒语,好半天之后面色难看的说:“那个……小师傅,真失灵了。我找不到七宝酱的位置。”

“我就不信了,我再试试。”周默又念了一遍咒语之后有点泄气了:“我这追魂术就没失灵过。除非她的气息被高人蒙蔽了。按理说不应该,不行,你再找根她的头发我试试。”

周默只是随口猜测,停在陆葭耳朵里却是咯噔一下。当即就给江浩打电话:“师傅,七七好像失踪了。”

“丫头你别着急慢点说。”

江浩从潘家园匆匆赶到画室,一遍又一遍的问七七这几天的状况,包括有什么异常、和什么人接触过。连走的时候什么状态、心情如何,有没有和谁闹别扭什么都问的极其详细。

“她今天心情很好,还问我新的红裙子好不好看呢。”陆葭还在使劲的想着,眉毛都快拧在一起了。别看陆葭有些迟钝,人却很重情义的 。

“红裙子?”江浩的心里猛的一沉 ,不会这么巧吧?

江浩出去给张凡尘打了个电话:“凡尘,你能透露点红裙子都消息么?”

电话的那端:“不能,这是规定。”

“那好,我报案。我侄女失联超过十二个小时了…”

“失联超过四十八小立案。”

“她失联之前也是穿着一条红裙子。”

“也是红裙子?最后一次看见什么时间?”

“昨晚下班出去时候是九点多。”

“好。”

由于三人画室位于987艺术区,为了知道七七下了班之后的去向,张凡尘联系了管辖区域派出所查找监控。987艺术区人员流动很大,几乎每条街都安装了摄像头。由于涉及到案情线索,这区域内的各个派出所也都很配合。

张凡尘跟着警队忙着红裙子案子,本来没空出来。但是查询线索就不一样了。派出所的监控屏幕里显示七七上了一辆出租车。

“查这辆车。”江浩和凡尘同时说。

这时张凡尘接了个电话,等张凡尘回来之后对江浩说:“刚查到龙七七的失联之前拨打的最后一个电话号码经证实是这个出租车司机的。可能认识,也可能是约车。”

“七七的社会关系很简单,除了我们几个在北京几乎没什么熟人。她更不会和司机有来往的,可能是行路打车的司机,她经常用行路打车。”陆葭笃定的说。

“这孩子身份有些特殊, 一定要找到。”江浩虽然看着稳重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内心的焦急。

“我去找这个司机。”张凡尘说完和江浩陆葭各自分开。

回去之后,他把刚才聊天的内容全部都详细做了笔录。虽然非正式的询问也仍然不能错过每一个细节,这是他多年的习惯。

回去以后,他很快找到了司机的资料和详细信息,只是这名司机的电话一直都在关机状态。

不到一个小时,这名司机的车也在上次红裙子女尸现场附近的一栋老楼旁边被找到。

不过司机并不在车内。

六十五 七七回来了

这名的士司机名字叫赵卡东,年龄42岁,未婚独居。

至今尚未成婚不知道他的父母怎么会给他取了这么奇怪的一个名字。据当地户籍科传来的资料,赵卡东父母都是老老实实的从村人,没有什么复杂的社会背景。

顾奈从实验室里出来,看到张凡尘出去喊住了他:“张,去哪?”

张凡尘:“我去看看赵卡东居住的地方看看。”

顾奈:“我也一起吧。”

于是二人就这么结伴私访了。

到赵卡东居住的地方,就在这栋老楼后面的一个胡同里。

向阳区虽然位于市中心,但是往城东的临界也属于近郊的郊区了 。再繁华的城市也有陈旧之处,这也是城市快速发展带来的所有环境都在不断推陈出新的结果。

赵卡东居住的那条胡同很狭窄,里面都是灰乎乎的低矮平房,一看就是80年代的老房子。

“住的房子这么破旧,也没用心打理过,应该是租的。”张凡尘看着一处处豁口的砖墙和几根烂木头定在一起的大门说。

“进去看看?”

“嗯。”

屋子外观简陋的看不出有人居住。门上了锁,透过蒙了一层灰尘的玻璃窗看到里面也只有两间里外屋,外屋的火炕上铺着一层人造革,很多平房都用这种铺在上面。还有一套不怎么干净的被褥。墙角里还有一台老式洗衣机,看上去就像从旧货市场搬回来的。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包括电视冰箱什么居家必备家电都没有。

“看上去,这个男人并不经常住在这里。那他平时住在哪呢?”张凡尘思索着。临近的院子也没有人住,这些人应该平时都在市区,这里就留着地皮等拆迁升值呢。

司机赵卡东就这么失踪了,龙七七也没回来。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价值,二人返回警队。

江浩又催张凡尘:“那个司机十有八九就是红裙子案的凶手,为什么不直接下令抓捕他?”

张凡尘说:“我们只是看见龙七七上了这辆出租车,至于龙七七下车之后去哪了、是否被赵卡东挟持都不知道,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能抓捕他,何况赵卡东现在也失踪了。”

“你难道想让我侄女成为下一个红裙子么?”江浩情急之下,声音吼了起来。这倒不是他和七七有什么亲戚,而是如果七七出了事,他家那个重情义的徒弟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出于爱屋及乌,江浩对陆葭的朋友也很关照。

张凡尘去调查了赵卡东的通讯记录,对出现最频繁的那些电话号码一一调查。最后找到了赵卡东的几个朋友。

“赵卡东啊?这人还行啊,没听说他有什么不良嗜好啊。仇家?没听说。”

“社会关系啊?他以前有个女朋友,但是前几年分了。那个女的也没多好看,就是个破鞋。同时不知道跟了多少男人。……为啥啊?为钱呗。”

“赵卡东女朋天?那女的现在在哪我们也不知道啊,叫什么红……刘红好像。赵卡东还带着一起次过饭呢。咋了,赵卡东出啥事了?”

“赵卡东?平时不怎么联系。前几年给我打了几次电话也是为了借钱,说要买房子。去年一起吃过几次饭,前段时间还见过,开出租车去了,挺正常的。”

“赵卡东的前女友?不清楚。”

没什么直接有用的信息。

一连走访了几个人,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张凡尘自言自语:“龙七七上了赵卡东的出租车,然后和赵卡东一起失踪了,这说明什么?”

顾奈:“说明很可能是赵卡东绑架了龙七七。”

张凡尘:“可是办案要讲证据,不是靠猜测。”

这时候,张凡尘接到了一个电话,赵卡东出现了。

既然赵卡东出现了,龙七七呢?张凡尘赶紧打电话问江浩,江浩说,龙七七也回来了。

张凡尘在电话里恼火的说:“看好你侄女,别这么折腾大人。”然后觉得自己口气不对深吸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

“两个人同时失踪,又同时出现,这是不是很巧?”顾奈冷冷地说。

尽管龙七七平安归来,赵卡东也依旧被列入嫌疑对象监控了。

审讯室里张凡尘见到赵卡东的时候,看他外表很正常,可是就觉得哪里不对,哪里不对呢?赵卡东的反应很迟钝,难道是他本人就这样?张凡尘疑惑着,询问了几句就放他回去了。

他看着赵卡东有些机械呆滞的神情,脑海里出现一个词语“傀儡。”可是眼前的赵卡东明明有神志的,虽然迟钝却是清醒的,因为他回答的每一个问题都是逻辑清晰的,只不过反应有些慢而已。

赵卡东被放走以后,顾奈看着他的背影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奈:“就这么放他走了?”

张凡尘显得有些无奈:“不然呢?没有证据和他有关,而且昨晚失踪的女孩今天也回家了。”

顾奈没再说话。

她不想说“赵卡东身上,有浓重的血腥味儿。”

如果说出来,有什么根据?仅凭嗅觉?嗅觉能作为抓捕嫌疑人的证据么?所以顾奈选择把这些话憋在了肚子里。

张凡尘翻看了一下刚才他做的问话记录,反复的在思考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您好,赵卡东同志,我们有些调查需要您的协助。”

“好”

“请问前天晚上九点钟以后您在哪里?”

“在开出租车。”

“可以具体描述一下乘客么?”

“穿着一件红裙子,很漂亮。”赵卡东的眼睛里转瞬即逝闪过一丝什么东西,随即恢复了迟钝木讷的状态。

“她在哪里下的车?”

“观音桥。”

“下车之后去了哪里?”

“不知道。”

“有其他人看见么?”

“不清楚”

“后来你去了哪里?”

“回家。”

“车子停在了哪里?”

“富乐小区楼下。”(富乐小区就是那栋破旧的老楼。)

“昨天晚上您在哪里?”

“昨天没出车,在家里休息。”

“休息都做什么内容呢?”

“睡觉。开出租车很累,黑白颠倒。您是在怀疑我么?”赵卡东抬起头,睁着一双死鱼眼睛望着张凡尘。

“哦,没有,只是需要您协助调查。”

“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可以走了么?”

“可以。谢谢您的配合。”

整个问话过程,赵卡东回答的这些问题好像都没毛病,可是张凡尘就是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偏偏抓不住。

三人画画室里,失踪了两天的龙七七去画室上班了,一如往常。

“七七,你吓死我了,这几天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有个红裙子案还没破呢,偏偏前天晚上你还穿着红裙子出去的。我还以为你……” 死妮子,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么?

“以为我被变态绑架了?”

“……”

“好啦,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呢?”

七七今天好像心情很好,连气色都好了起来,她笑起来仍然像邻家女孩一样甜美。只是她今天穿了一条黑色风衣,拎着一个黑色手提包,如果她收起笑容整个人又显得很冷咧。一瞬间陆葭有种错觉,七七好像比以前成熟稳重了。

下班之后,七七拎着手提包出门拐了几个路口,那身黑风衣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六十六 废弃厂房的血腥气

七七绕了几个路口之后确定躲过了监控,在一个漆黑的胡同角落停住脚步。

她准确打开了一辆的士车门,随即,这辆车巧妙的避过街道的每一条街道的摄像头。到达郊区的一个位置停了下来。

如果张凡尘此刻在这会发现,这个位置距离赵卡东的家并不远,至多五百米的距离。甚至在白天的情况下应该还能够看得见赵卡东的租住的房子。这是一间废弃的养鸡场,外面还有铁丝网隔离,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到。

七七和赵卡东谁也不说话。赵卡东行动依旧有些迟缓,打开了厂房的大门,七七跟着赵卡东一起进去了,随着砰的一下关门声,厂房里面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

警察局里,张凡尘下班之后没有回家。第二起“红裙子事件”发生距离第一起还没超过一周。张凡尘此刻依旧在思考着一件事。

死者的背景简单,只是普通的上班族,未曾与人结仇。死者生前最后联系电话里也都一一排查,未发现到可疑线索。那么他和凶手很可能并不认识。

红裙子女尸发现的地方在富乐小区附近的公园,现场凌乱伴有厮打搏斗过的痕迹。但是女人明显体力不支,最后被暴击死亡。这个男人暴力倾向严重,钝器是他事先就藏在车内的。

现场没有凶器显然他是带走了的。

现场,也没有可取样的指纹,凶手应该是提前做了准备。一个做了随时准备可能杀人的凶手?张凡尘告诉自己,这个人如果不抓住,就还会有第三个“红裙子”事件。

现场男人的鞋印是皮鞋,喜欢穿皮鞋的人,多数会比较在意外表整洁;如果经济条件一般的人数内心对优质的生活很向往。因为鞋子往往是决定一个人品味的第一表现。所以这个男人相对注重外表、虚荣、并且平时有暴力倾向。

从他杀人手法粗暴、残忍程度来看,可能他受的教育程度比较低,而且社会地位也不高。这样的人多数心理比较扭曲压抑,受过刺激。

这个人杀了人之后,一定会把衣裤和鞋藏起来。一般人作案会选择自己熟悉的环境,以方便逃脱。凶手很可能住在附近。想到这里,张凡尘的脑海里又出现了赵卡东的名字。

多年的刑警直觉告诉他,赵卡东有问题。

哪里有问题呢?就是赵卡东回答问题的时候,太平静了,太符合逻辑了。好像提前已经排练好了的。

想到这里,他决定再去一次找卡东居住的地方转转。

张凡尘刚出现在找卡东租住的房子外,这时候一个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他迅速抓住那只手打算猛地来个过肩摔,让他意外的是对方的身手和反应都很敏捷,拳脚之间出招狠辣诡异,招招致命。面对这样有经验的对手,饶是张凡尘这样的多年刑警应付着都有些吃力。

两个人彼此试探了几个回合之后,你来我往之间谁也没占到便宜,张凡尘和对面的人同时听到一声微弱的沉重铁门关闭声音。并随着那个铁门声空气中传来一丝血腥气。两个人都同时停止了交手,奔向那个方向。

张凡尘有些奇怪,自己的耳力过人,对方在这方面能力竟然不属于自己。

疑惑归疑惑,二人谁也没停下脚步。几乎又一次同时到达了养鸡场门口。

眼前的铁门,有股淡淡的血腥气。

张凡尘想打开门的时候被那个人抓住了手,看来那个人是想先进去。“难道他知道里面有什么?或者和里面的人有什么关系?”思及此处张凡尘决定先拿下眼前的人再说。

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张凡尘虽然看上去很小鲜肉,但是他的军警格斗术在警队里一直是佼佼者,不过对方的攻击,防御,闪躲并不比自己差丝毫。只不过对方的速度快,反应也出奇的快,张凡尘自己估量了一下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

“停!”张凡尘急于进去,就喊了停手,对方迅速退后两米的距离。这个距离很安全,可攻可守。

“停手!你是哪条道上的?”张凡尘为了稳住阵脚先开口。

“张?”一个女人清冷的声音。

“这声音……顾奈?”张凡尘听着耳熟,脑海里将声音迅速的过了一遍,顾奈,不仅声音是顾奈的,而且只有顾奈这个称呼他———简洁的一个“张”字。

“你也来了。”顾奈说。

“你怎么确定是我?”张凡尘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就一句话对方怎么就这么肯定自己的身份。

顾奈:“你的声音,还有……”

张凡尘:“还有什么?”

顾奈:“你的味道”。

张凡尘还没来得及得意被女人记得自己的味道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顾奈:“警队里只有你有狐臭。”

张凡尘:“那你刚才拦着我干嘛?”

顾奈:“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同伙?”

张凡尘:“同伙的话一网打尽不是更方便?”

顾奈:“万一是想灭口的呢?”



“进去看看?”张凡尘虽然是在征求意见,却已经伸手去开门了。一边开门一边问:“你怎么也来了?”

“因为,这里有血的味道。”

张凡尘心中一凛,自己的嗅觉异于常人,顾奈也天赋秉异?

“你知道,我是法医,对献血的味道比较敏感。”顾奈的解释停在凡尘耳里就好像在掩耳盗铃一般,他赌气似的问“还哪有?”

“赵卡东的家里也有。”顾奈的声音依旧冷清。

张凡尘差点憋了一口气,自以为自觉和嗅觉胜人一筹而得意,如今这个优势在一个刚来警队几年的小姑娘比下去了,心里说不出的不服气,因为他真的没感觉赵卡东的家里有什么异常。

除非,自己鼻子失灵了,可那怎么可能?或者……被什么东西掩盖住了。想到这里,张凡尘又觉得不对,如果那些气味儿被压盖了,顾奈怎么可能感觉得到?难道自己跟这般人混久了,能力真的退化了?

顾奈当然不知道张凡尘脑子里转了这么多个弯,看着张凡尘半天都没打开门就皱着眉头问:“从里面反锁了?”

“反锁了,还是铁门。”张凡尘半天没打开,开始嘀咕“要是冷小糖在就好了,那个暴力狂撬锁比扒手还在行。”

厂房有窗户,但是焊了粗重的铁栏杆,应该是以前养鸡厂主怕人来偷窃做的防盗措施。既然门窗都进不去,顾奈略微思索望着房顶说了一句:“上去,”

张凡尘本来还想藏着掖着,又想到刚才俩人教交手的时候,二人的功夫上个房根本不是问题。既然露底了干脆也不装怂了,说了个“好办法。”

两个人脚尖踮地纵身跃上房顶,拨开上面一大片石棉瓦,顺着支撑房顶的铁架爬了下来。因为是80年代的老厂房建筑,里面没有做那些保暖隔层,370MM的砖墙上厚重的铁架上面铺上石棉瓦,极其简陋。

里面的血腥味道比外面浓厚了一些,而且还很新鲜。

六十七 地窖里的赵卡东

偏偏这时候,张凡尘的手机响了。

他按了一下接听键,听到他的同事说“赵卡东又不见了。一个小时之前看见他的车在望京附近出现过,现在又消失了。”

张凡尘说了句“我想很快就可以找到他了。”迅速挂断。张凡尘的视力很好,黑暗对他几乎没什么影响。反观顾奈也是一样,这不禁令他对顾奈另眼相看。

张凡尘来到向阳区分局快十年了,他现在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地方了。心里只说这向阳区分区果然卧虎藏龙,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牌,队长老江深不可测,连眼前这个平时看起来安静文弱的小丫头此刻都是这么深藏不漏。

想归想,他并没有漏掉对现场的观察。

“新鲜的血腥气息,最近一两天的。”张凡尘蹲下身子摸了一下地面,把手放在鼻尖处说。“虽然地面早已经被清洗干净,仍旧残留着些许鲜血的味道。”

顾奈没有说话,两个人分成两条路探查这个空间里面的其余环境。

张凡尘沿着墙壁走了一圈丈量了一下这个养鸡场的范围,二百平米左右。黑暗中,张凡尘看到四排架子,饶是他夜视能力较好,现在看上去也是一排排黑影。

张凡尘摸了一把架子,粗糙的实木架子。架子上门一层层的是养鸡笼子。应该是很久以前的场主留下来的。封闭的空间密不透风,笼子里面的鸡粪便什么的早就风干了,现在的味道是夹杂了些许血腥味道的陈腐气息。

除了这几排架子和那些笼子之外,张凡尘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知道。黑暗之中有些未知的东西在蠢蠢欲动,这是他的对危险的敏锐感知。

整个厂房里一片死寂。

张凡尘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之外,就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不对,现场应该还有一个人的,顾奈!顾奈去哪了?他此刻感知不到顾奈的任何气息。

张凡尘不免有些担心顾奈,虽然顾奈身手不错但若是遇到非人力的东西恐怕也难逃。但是他立马打消了这个想法,就算有非人力所为之物对顾奈不力,也逃脱不了自己的感知。

顾奈很可能和自己一样具备隐匿气息的能力。想到这,张凡尘放下心来,心理自我解嘲道真是越活越胆小,关心则乱。

“我会关心那个冷的跟白僵尸一样的小丫头?”

张凡尘脑海中摒弃杂念,继续感知着周围的环境。

走了好几圈,也没发现顾奈。

张凡尘一边心里嘀咕着“一定是在哪里漏掉了什么。”一边换了不同方向,走向另外两个架子中间的过道里更仔细的搜索。

他感觉到脚底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停了下来,然后慢慢退后几步。弯下腰下来轻轻摸着刚才触摸到的东西。那是铺在地上的一块铁板。

他摸着铁板向下按了两下,底下是空的。

他把铁板掀起来,厚厚的铁板被他拿在手里如同空无一物。

铁板下面,是一个仅容两个正常人身型能通过的地窖。以他的目力来看尚且看不出这个地窖有多深。这个地窖里,鲜血的味道更浓郁了。张凡尘仗着艺高人胆大,没多做思考就跳了下去。

地窖只有四米多深,但是里面别有洞天。

张凡尘跳了下来之后才发现下面的通道变的逐渐宽阔起来。他顺着鲜血的味道往前走,过了约莫五六米的地方,有一处铁门,上面挂着老式的锁头和铁链,不过门并没有锁。

他推门而入,里面被墙壁上的烛火照亮着。

他看到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孩被牢牢捆绑着坐在椅子上,头低垂在胸前。脚下是她的一件黑色外套和手提包。

张凡尘心中一凛:这女孩是否还活着?

人命关天他快步向前探了一下女孩的鼻息,女孩呼吸有些微弱,只是暂时晕过去了生命并无大碍。他快速的解开女孩子身上的绳索,把女孩扶到一边,烛光下看到女孩子脸色红肿和几块淤青,胳膊和腿都已经被生子勒红了,皮肤上凹下的痕迹陷入肉里。

这时候张凡尘看到了女孩的脸,正是江浩昨天托他找的那个叫龙七七的女孩。他想给江浩打电话,可是着地窖里根本没有信号。眼下地窖里没有别人,七七又没醒过来,他就把七七靠着墙壁坐着,继续寻找其他信息。

“龙七七怎么会出现在这,这个地窖是谁挖的,赵卡东还是另有其人?”张凡尘带着疑惑,摸着地窖的墙壁,没发现异常;地面,地面上很多块深褐色泥土是血液干涸了之后渗透进泥土里留下的。

整个地窖的空气现在都弥漫着血的味道。

忽然他感觉到背后有人,他以为是顾奈下来了,可是转过头看见赵卡东表情呆滞的轮着一把巨大的锤子正朝他的头砸过来。张凡尘毕竟是张凡尘,一个残影锤子就落了空处。

张凡尘脑子里现在迅速的思考:刚才他下来的时候,地窖里明明空无一人,那么赵卡东什么时候出现他身后的?为卫什么他毫无感知?还有赵卡东会出现在这里说明什么?这个密室的主人十有八九就是赵卡东;如果他从上面下来,那么顾奈是不是有危险?如果在自己下来之前赵卡东就在这,那么他刚才又是藏在了哪里?

张凡尘想着这些,动作却一点都不慢。他锁住赵卡东的肩猛地将肩关节扭转,同时脚狠狠的踹了赵卡东的小腿,接着赵卡东的膝盖一弯那条腿就跪在了地上。这是一个标准的擒拿动作。张凡尘拿出手铐迅速的将他的两只手铐在一起。

他不能同时带走两个人,就打算先把七七带上去,扶着七七刚走了几步,就听见“咯嘣”一声,他回头看去,赵卡手上的手铐子硬是被他给挣开了,把他的手都割开了,手脖子上流着血伤口的肉在往外翻着。

但是他好像根本不知道疼一样,继续捡起那把锤子继续追赶眼前的张凡尘。

在他又一次轮起锤子的时候,顾奈一记手刀劈砍在赵卡东的脖颈上。

六十八 禁忌之术

张凡尘的注意力在七七和赵卡东身上,根本没发现顾奈什么时候下来的。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即使在这种环境下能避过张凡尘敏锐的感知,顾奈隐匿气息的能力也仍然算出类拔萃了。

赵卡东挨了顾奈一记手刀只是脖子歪了歪,他摸了摸脖子动了两下,脖颈的骨头传来咔吧咔吧的声音。

顾奈看了下自己的手,又皱着眉头看了看没事的赵卡东没想明白问题出在哪。

张凡尘的格斗擒拿在帝都历届搏击中难逢敌手,他趁着赵卡东摸着脖子的时候瞄准对方下盘来了一个横踢,这一横踢快狠准,赵卡东晃了一下就连人带锤子一起倒了在了地上。

两人同时按住赵卡东,顾奈塞进了赵卡东嘴了一颗药丸,赵卡东本能的吞下去之后身体出现剧烈的抖动反应,接着开始呕吐。那堆黑乎乎的呕吐物里,有什么东西抱成一团。

不过接下来张凡尘和顾奈都看清楚了,赵卡东吐出来的是虫子,确切地说是百足虫。

也就是蜈蚣。

它们在四散向周围爬开来。

还有数不清的蜈蚣从赵卡东的嘴里开始爬出来。顾奈看见赵卡东隔着衣服的肚子在蠕动变大。

他的衣服随着肚子在变大而绷开了,露出了肚子上一条二十多厘米长的缝合伤疤。就好像一条蜈蚣狰狞的趴在他的肚子上。

她红唇微动吐出一个字:“跑!”就顺着张凡尘进来的路跑了出去。但是马上又返回来。

“找别的出口,上面被人堵死了。”

张凡尘旁边的墙壁上打开了一扇门,应该是赵卡东刚才出来的时候打开的。门做了处理,上面糊着一层的泥土的颜色和质感的纸,即使细仔看很难和周围环境区分开来。

如果放在平时张凡尘也许会注意到这个微妙的细节。但刚才他进门就看到龙七七被绑在椅子上不知死活,扫了一下周围环境四下无人便以为这里真的没人。

张凡尘拔起腿跑了几步,想起来龙七七还在墙角,又绕过赵卡东折回来抓起龙七七再次飞奔出去。一边跑一边冲着顾奈的方向吼道:“顾奈!你给他吃了什么东西!”

“催吐剂!”他听见前面的的顾奈大声喊了三个字。洞周围墙壁的回音震的他耳朵直发麻。

门里的通道很宽敞,墙壁上钉着一具穿着红裙子的人体骨架。骨架上没有一丝肉的痕迹,应该是剔掉了肉以后把骨架固定在一起,然后又把红裙子穿上去,最后钉在了墙上。看在人的眼里有一种来自地狱般的绝望之美。

张凡尘和顾奈此刻都无心去欣赏这种死亡美学,只想快速离开这里。

张凡尘听见背后传来沙沙的声音头皮发炸。他现在终于知道这个地方不舒服的感觉在哪里了,那是来自动物对未知危险的本能警觉。

张凡尘的速度很快。

就算赶不上刘翔也差不了多少。

他以那个速度不知道跑了多远,终于感觉到新鲜空气了,上面是一处能容两个人通过的洞口。

张凡尘地窖底部底抱着龙七七,踏着地窖洞口的墙壁以极快的速度爬到了出口处,顾奈已经推开还在上面的木板,他把头探出去看,外面是已经不是养鸡场了。而是后山坡的一片杂草地。

张凡尘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地底下的沙沙声越来越大。

来了!

他喊了一声“顾奈,照顾一下人!”就把七七扔给了顾奈。同时迅速给江浩微信上发了个位置和语音:“速来,七七危”

刚发完消息,地窖里的赵卡东就爬了出来。

像虫子一样爬出来。

张凡尘的瞳孔此刻已经变成了碧绿色,赵卡东在他的眼中的倒映程像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蜈蚣。

一条两米长的蜈蚣。

“妖?不,不是妖。他有人的气息。”

张凡尘开始有些不明白,但是张凡尘就是张凡尘,脑海里转过无数种可能之后,大惊失色之下脱口而出:“难道是蛊…”

“江浩身边果然卧虎藏龙。连一个小警察都会知道蛊。”黑暗中一个女人甜美的声音响起,女人继续说“没错,这就是百足虫的蛊。”

张凡尘此刻可以清晰地感知到那女人的外形和装扮。女人穿着黑斗篷,张凡尘的脑海中闪现出一串信息:“隗姓,女,年龄20-25岁之间,体型偏瘦,50kg左右。

明显特征:左耳后有一颗黑痣。

隐秘身份:拥有特殊能力的巫师。”

这些信息是之前江浩托付他帮忙查找的人,张凡尘脱口而出:“隗家巫师?”

“嗯?”女人诧异地抬起头,张凡尘的眼底闪过一抹碧绿一逝即过。他清晰地看到女人的面孔,和某个医院里一名护士一模一样。

看到张凡尘盯着自己看,女巫师将头上的帽子往下拽了拽遮住了一半面孔,只露出鼻子以下部分可见。

“想不到这里居然有人知道我的身份。这姑娘我我带走了。至于地上这个人随你们处理吧,我就不参与了。”女人说话间,不知道七七怎么就到了她的怀里。

“站住,你不能走,这孩子你也不能带走!”张凡尘急了,举起手枪对着女巫师。顾奈则一个瞬移到了女巫师面前,伸出手抓住女巫师的脖颈。

女巫师却一点也不慌乱:“如果我是你们就不会这么冲动。你们不奇怪她怎么会这样昏迷不醒么?”

“因为我给她下了鬼族禁术,随时可以召唤或者唤醒她的灵魂。之所以叫禁术因为只有施术者可以解。也就是说,如果我死了,她的灵魂就一直都不会醒。当然,你们可以开枪赌一下真假。”

顾奈半信半疑,张凡尘却说“顾奈,鬼族的确有此类禁术。”他又对女巫师说:“何以为证?”

女巫师抬起七七的右手,只见一颗蓝色的六芒星在闪动,星中心是一个符咒图案。女巫师剧抬起自己的左手,她的手心里有一个是一样的星符图案。

六十九 百足王

女巫师抬起七七的右手,只见一颗蓝色的六芒星在闪动,星中心是一个符咒图案。女巫师抬起自己的左手,她的手心里有一个是一样的星符图案。

“现在信了吧?”女巫师嘴角微弯,此刻这本来很美的笑容看在张凡尘眼里写满挑衅。言外之意就是:“她就在我手里,你又能奈我何?”

“我不相信。任何咒语都有破解之法。”顾奈抓紧女巫师的脖颈用力了几分,女巫师的呼吸有些困难,却仍旧不慌乱。

“那是你并不了解什么是禁术。这时世界上很多未知的东西超出你的想象。”女巫师的脸得意地笑起来。

她缓缓抬起双手手结了个印,那个女巫师和七七都不见了,顾奈手里抓着的是一个穿着花裙子,梳着齐刘海的人偶娃娃脖颈。

“替身!”顾奈皱了皱眉,“张,你盯着赵卡东!”

她将娃娃扔在了地上,同时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出现在两米外的位置。

顾奈手里出现一把柳叶刀,横挡在虚空中一一米五高的位置。一字一顿的说“出来。”

黑暗中那个女人的身影慢慢的清晰的露出来,七七低着头站在她身边。

“竟然被你找到了,你是怎么发现的?”女巫师的声音带着惊异和赞叹。

“你身上的血腥味,还有那股黑暗的气息。”顾奈的声音依旧清冷,“为什么要抓这个女孩子?”

女巫师依旧甜美的声音:“不为什么,她的资质很适合学习巫术。”

顾奈很不悦的说:“何苦强人所难?”

听l了顾奈的话,女巫师得意的笑起来:“你不明白巫术的强大,又怎么知道她不会喜欢呢?”

女巫师笑的很张扬:她的声音带着蛊惑:“看你的资质也不错,拥有了巫术的密法,你就可以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同时可以长生不死,永葆青春。还可以,让你拥有一颗能够重新跳动的心脏。”

顾奈的心理猛的被撞击了一下,听到“能够重新跳动的心脏”这句话的一瞬间,她的心神真的有些动摇了。

“你怎么会知道……”顾奈失神之下喃喃的说。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你所不知道的力量。等你想清楚我会再来找你的。”

黑暗之中顾奈的瞳孔慢慢变成宝石一样的深红,她恢复了清明。“的确很有诱惑力,可惜对我没用。”

“你和赵卡东又是怎么回事?红裙子案件是你指使他做的么?”

“一个没有欲望的死人?我真是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不,你还存在于这个世界就一定有愿望。”女巫师像发现了稀世珍宝一样再一次认真打量着顾奈。

“看在你这么有趣的份上,我就告诉你:这个垃圾一样的男人,我对他没有任何兴趣。”

女人轻轻的把停在喉间一厘米的柳叶刀往外推了推,但是顾奈的手纹丝不动,女巫师也不担心,笑了笑继续说。

“你不是心理也清楚,他就是红裙子案件的凶手么?那三个穿着红裙子死去的女人冤魂不散,恰好被我遇见。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帮助他们完成遗愿。怎么样?我和你们一样在为民除害而已。”女巫师说的云淡风轻,至于赵卡东的命在他眼里宛如蝼蚁般不值一提。

“三个?不是两个?”

“当然是三个(人)。”

他为什么要杀人?”顾奈问到重点。

“这就得问他自己了。审问犯人不是你们警察的工作么?告诉你也没什么,他的那个爱穿红裙子的前任女友是个暗娼。赵卡东呢。在靠出租车以前之前是靠在工地上搬砖出苦力为生。”

“男人嘛总会有那方便需要的。你也能猜得到男人在哪里最容易找到女人。”

顾奈不说话算做默认了。她不是傻子当然明白女巫师所说的话。

“可是搬砖来的血汗钱,总不能花的太快。所以他选了个物美价廉的女人。”

“顾奈,你能不能行了,再聊一会我这边快顶不住了。”张凡尘心理说,你再不行我就要跑路了。

“看来那个小警察快挡不住了。”女巫师幸灾乐祸的说。

顾奈看了一眼被满地蜈蚣追着乱跑的张凡尘,心知他还有底牌没拿出来便不再理他继续问眼前的女人:“说重点,赵卡东为什么专杀红衣女人?”

张凡尘看着强弩之末那都是表象。从他们俩同时出现在赵卡东家到现在,他对这个男人有了初步了解,那就是这个男人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哎呀顾奈,这还用脑子想?是个男人都能猜到肯定那女的跟了赵卡东以后就从良了,结果从的不彻底把他绿了呗。那女的肯定喜欢穿红裙子。”

张凡尘一边跳跃着躲避着地上那些潮水般汹涌而来的蜈蚣,一边冲顾奈喊着:“顾奈,快把那女的给收了!赵卡肚子里的那个大家伙马上就要出来了。”

“没错,赵卡东把自己的钱都给了那个女人,还到找人处借钱打算结婚买房子,你说他发现那女人背着赵卡东继续接生意会怎么做呢?”

“所以,赵卡东杀了那个女人。畸形的恋爱使他的心理更为扭曲,他见到红裙子女人就会当成他的前女友。加上他的前女友,一共杀了三个人。”

顾奈知道了想要的答案,右手的柳叶刀依然抵在女巫师的喉咙处,左手扣紧那女人的手腕用力向后扭转,使她卷肘向后内扣,这样她有力气也使不出来,同时她的手也无法结印。

然后她的手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根红绳子,三下五除二的把女人的双手捆在一起,顾奈讥讽的说:“你不是巫师么?这根红绳是专门为克制使用法术的人准备的。”

女人的双手无法结印,咒语就无法催动;她想释放体内的本源力量却发现被束缚着自己双手的那根毫不起眼的红绳子所克制。

再害的巫师在无法使用法术的情况下也只是普通人。

赵卡东还在地上爬着,他的四肢弯曲成蜈蚣的模样在地上爬着,忽然他停了下来,侧着身子蜷缩成一个虫子的形状捂着肚子在抽搐着。

他终于不再呕吐了,嘴里也没有蜈蚣在往出爬了。

七十 我的,七七

赵卡东的衣服早就绷开了,现在他的肚子里那个隆起的大包更大了。那个大包顶上支起了两根尖角,尖角移动了几下,肚子那里就被铰开了一个大口子。

随着尖角的快速移动,张凡尘看清了那东西的样子,是一只蜈蚣的一对钩状腭牙,也是它的毒肢。

凡尘说到:“《本草纲目》曰:‘蜈蚣,春出冬蛰。’看来这大家伙在冬天来了之前就是人的身体做窝了。”

他尘退后几步,眼前的赵卡东已经不可能活着了,周围的蜈蚣也围绕着几个人把他们包围在了中间。

“快把我手上的绳子解开,不然‘百足王’出来以后,我们谁也跑不掉。”女巫师看到赵卡东腹部正露出的蜈蚣头惊慌地说。

“快阻止这鬼东西出来!”凡尘着急的大喊。不用他说,任谁看了眼前一个大活人生生被一只巨型蜈蚣开膛破肚都会毛骨悚然。

“你下的蛊,说!怎么除掉它!”顾奈抓起倒在地上的女人斗篷领子,愤怒的吼道。

“我现在真的没办法控制它。百足王是我的本命蛊,用我的精血喂养,并以本源之力来控制它”

“在入冬之前为他寻找蛰伏过冬的食物。现在我的本源之力被这根绳子所束缚,百足王失控就会反噬其主。现在给我解开绳子就可以收回它,如果让百足王钻进地下,这世上除了我以外就算神仙也难找出它的踪迹。”

“张,怎么办?”顾奈仍旧抓着女巫师的领口,她迟疑着问张凡尘的决定的时候,并没看到女巫师的嘴角一抹阴谋得逞的笑容。

“时间来不及了,如果不解开绳子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死,方圆十里的人都会成为它的食物。”

女巫师看上去并不是在说谎,因为黑暗之中的蜈蚣涌了过来。不仅赵卡东嘴里爬出来的,还有草丛里从赵卡东肚子里涌出来的、以及草丛下土里钻出来的……数不清的蜈蚣。

“快呀!”女巫师的声音惊恐而颤抖。再也没有之前的冷静和嚣张。眼看着就要爬到她的身上,顾奈迅速作出决断,拉开那根红绳子。她不能让女巫师死,因为她说她对七七下了禁咒,她死了就真的没人知道那禁咒到底怎么解了。

“慢着!”一个低沉声音响起来,可是却来不及了。

“七七,七七!你在哪呢?”跟随江浩赶来的陆葭在黑暗中焦急的喊着。

“哈哈哈…谢谢你。看着你今天不忍心至我于死地的份上,日后想改变主意来我鬼族,我定会为你开个后门。”女巫师肆意而张扬的大笑起来。

“你骗我!”顾奈恼羞成怒,抬起腿就眼前横扫出去,愤怒之下她的眼睛更红了也顾不上什么蜈蚣了。可是她踢到的地方那个女人和七七已经没有半点影子了。

“我也没有完全骗你,龙七七的确被我下了禁术,不过百足王不是我的本命蛊,而是我为龙七七选的蛊。也就是说,她的体内也有蛊,至于是不是蜈蚣,能不能扛的住,那就要看她的命了。”

“呀,我等的人终于来了。”她看向江浩和陆葭的方向说。

“江浩,龙七七我带走了。如果你想要回龙七七,就让那个陆家后人自己来找我。当然前提是,她有本事找得到我。”空气中残留着女人肆意的嘲笑,声音传的越来越远。

“要尽快来找我哦,不然龙七七也许会就变得和我一样…运气不好的话,也有可能变得和赵卡东一样…”女人的声音逐听不见了,在她消失的地方,落下来一个穿着花裙子梳着齐刘海的娃娃。

“替身。”顾奈捡起来,扔到了已经快速爬出来的百足王头上。百足王在赵卡东体内成长繁殖,先嚼碎胃,再吃心,然后是肠。现在赵卡东的内脏已经被两米多长的百足王吃的只剩下一副空空的皮囊。

百足王头部的两侧有着一对红色复眼,它仰起头看了一下周围的几个人。蜈蚣是近视眼,视力并不好,它们依靠挥动着那对触角感知着周围的环境。

百足王动了动那对腭牙,黄色的肚皮贴着地面,两侧是细长而锋利的足在地上迅速移动。它拖着黑色的节状脊背闪电般的冲着朝自己扔东西的顾奈方向快速爬过来了。

顾奈早有准备,朝着眼前撒了一包白色粉末。白虫王果然在距离她不到一米的位置就停了下来,然后就转头奔向江浩和陆葭的位置。

江浩摆出一副大将风范开始临危不乱的指挥:“小姑娘你那是什么东西,给我也来点儿。丫头往后去,这是百足王,有剧毒。凡尘,快去弄只公鸡来!”

“附近哪有公鸡?”

“别废话,你找不到还有谁能找得到?快去!”

“如果找不到公鸡呢?”

“不管公鸡还是母鸡,只要鸡就行!我不管你去偷还是去抢!”

“我是警察怎么可能去偷鸡?”

“再不去信不信我收了你,让你再也做不成警察?”

……

张凡尘跑的很快,快的一眨眼就不见了。

当然,张凡尘也找得到公鸡。

如果张凡尘都找不到哪里有鸡,那这世界上也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找得到。

陆葭仍然呆呆的站在那里。

七七在她眼前被人劫持了。

而且还是因为她。

巨型蜈蚣停在陆葭身后,仰起头,一对腭牙在来回她仿佛对此并无所知,只是自言自语:“是我的的原因才会使她遇险的么?”

陆葭现在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脑海里只有她刚到现场看到地上的赵卡东皮囊,还有带着七七开的女巫师,以及七七平时喊着她“葭葭”与她一起嬉笑打闹的场景。

“隗、家、巫、师。”

陆葭一字一字的说出来这组词语。

“七七去了鬼族,会发生什么?”

“变成巫师?还是赵卡东?”

陆葭踩着地上的蜈蚣身体一步一步的走向女巫师刚才所在的位置,她捡起那个娃娃说:“我知道你听得到。鬼族的隗家?哼…”陆葭用力狠狠攥紧手心,那个娃娃宛如有生命一般在扭曲挣扎。

“果然如此。”她的手心加重了力度:“等着我去找你,鬼族的隗家人。在那之前,好好照顾我的七七,最好祈祷龙七七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否则,他日我手里的就不是这附了你一丝神魂的傀儡,而是你真正的神魂。”陆葭说完,人偶娃娃在陆葭手里化成一道黑烟。

她再一次打开手心,一朵黑色莲花缓缓升空。

这朵莲花散发出去无数根极其细密的黑色丝线编织成了一张大网覆盖了夜空。

七十一 一朵黑莲

黑暗之中的某处,一个女人胸口一阵闷疼,哇的一口鲜血涌至胸口并吐了出来。伴随着一阵心悸。“想不到她已经觉醒到这种程度了……”

蜈蚣从来到陆葭身后就感觉到了危机,它头上那对触角挥动了几下,向后退了几步。但陆葭对它好像还有诱惑力,它如同有灵智一般犹豫不定的前进后退了几次,最后决定让其他蜈蚣来探路。

眼下草地上那些蜈蚣迎着陆葭扑面而来,她眼睛都没眨一下,手心中的那朵莲花就又编织成了一张网,把她包裹在里面。扑过来的蜈蚣就像撞到了烧烤网瞬间都变成了烤灰烬。空气中一股虫子烧焦的气息漫溢开来。

那只在观察的巨大的蜈蚣王触角挥动几下,做出决定转身把目标转向现场的另外两个人。

江浩会算命、会卖假古董赚钱;他也除妖、会捉鬼,可唯独不会杀生,他有符箓、有法器,但是偏偏没有杀虫药;

顾奈是医生,法医也是医。她当然会除虫,只是没一下子除过这么多虫子;

他们俩各自施展神通,躲避百足王的同时也在尽量不被避免那些多脚的虫子爬到身上。“凡尘这只老狐狸再不回来我明天就把他收了!”江浩被百足王追赶的狼狈不堪,嘴里一阵发牢骚。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就想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你说要收了谁?”然后就听见此起彼伏的鸡叫声接踵而来,接着数不清的鸡出现在他们周围。

“咳咳……张警官,我是说收小妖,小妖。”江浩嘻嘻哈哈的笑着。地面上的蜈蚣听到鸡叫都像死了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百足王听到鸡鸣声也抖动了几下,但是它毕竟是百足王,眼见着这么多食物欲罢不能,更不甘心自己就死在这里。

它扭着头左右摇摆了几次,旁边的鸡也没见过这么大的蜈蚣不由得也吓得倒退。借着这个机会,百足王迅速的向地下钻进去。

“不能让它钻入地下。”顾奈喊着,那个会会思考还吃人的百足王钻入地下后果不堪设想。

“这百足王一直以人的血肉喂养,吸食的都是精华,假以时日它便会化妖,现在不除了它必成后患为祸人间。罢了,我今天也就破例为众生杀生一次。”

江浩说完,便不知道从哪变戏法一样变出六张符箓,他那个肥大的夹克里面不知道到底藏了多少好东西。

可惜的是,江浩胖乎乎的身体 那动作还是不如百足王快。等他掏出符箓的时候,百足王已经潜入地下了。江浩并未因为百足王的离去而高兴,因为下一刻江浩就感觉到寒气从脚跟升到头顶。

江浩有些圆胖的身体展现出从未有过的灵活,从地面一跃而起飞到了顾奈身边。他选在站在顾奈身边,是因为顾奈的身体周围撒了那包白色药粉,而那包药粉显然能克制蜈蚣。

几乎就在江浩离开的同一时间,时间相差不过0.01秒,江浩原来脚下的位置百虫王破土而出。原来它刚才想逃离不过是假象。想到百虫王狡猾至此,江浩倒吸了一口冷气!百虫王一击并未得逞,又一次钻入地下。

这一切被陆葭尽收眼底。

但是张凡尘在她耳边喝到:“陆家的孩子!眼下先一起除掉百虫王,然后去把龙七七找回来!不然你还会再失去一个亲人!”

就在前一刻陆葭还沉浸在对七七的回忆里,此刻张凡尘这一声是蕴含着真气,听在陆葭耳朵里如同暮鼓晨钟一般。

陆葭看到江浩差点被百足王袭击,一怒之下,手中绽放的那朵黑莲散发出来的丝线寻着百足王刚才钻下地面的地方追击去。都说穷寇莫追,此刻陆葭却明显不打算放过百足王。

百足王快,黑莲之力更快!

不到一个呼吸之间,百足王便从地下又一次钻出来,这一次它已经慌不择路,所有碰到的物体恨不得全部摧毁,眼看着就袭击到张凡尘身上。

张凡尘的速度很快,可是此刻,急于逃命的百足王更快!

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黑莲终于追捕到了百足王。

百足王被包裹在一个凡人肉眼看不见的黑茧里,它痛苦的扭曲跳动,只是无论怎么用力也无法挣脱那个茧的束缚。

茧逐渐在收缩,越来越小,直至最后百足王消失的只剩下一对颚牙。确切的说是被黑莲吞噬之后,那层堪比乌龟壳一样坚硬的外壳都被消化掉了。剩下那对颚牙飞落到陆葭手里。

同时,黑莲编织出来的笼罩在这个城市上空的黑网也在收拢。空气中很多混杂着血气的冤魂凄凉的嘶吼着,那些怨魂之中包括赵卡东、还有三个红裙子女人的魂魄。

它们拼命挣扎,欲挣脱这牢笼。但是最后全都被网收进了黑莲里。

随即,百足王的那对颚牙与那朵黑莲都消失在陆葭手心里。

做完这一切,陆葭整个人被抽空了一般无力,倒在了地上。

“没关系,这孩子经常这样。体力透支过度。”江浩抱着宝贝徒弟进了他的车里。

一切安静了。

唯独能听见的就是地上吃蜈蚣的鸡在快乐格格的叫着。

江浩开着车往回走的路上

江浩:“完事了把鸡都给人家都送回去。”

张凡尘:“……”

顾奈:“这案子就这么完了?”

张凡尘:“不然呢?怎么不过瘾?觉得本事还没施展出来就真相大白了?”

顾奈:“你们不觉得这案子的真相出来的太快了么?好像事先安排好的一样。”

张凡尘:“连百足王都出来了,拿这么大的手笔表演一出戏给我们看?”

顾奈:“赵卡东一个人能挖出这么大个地洞来?还有龙七七怎么办?”

江浩:“这一带以前有很多地下防空洞。七七失踪属于玄门之间的事。警察就不要参与进来了,帮不上忙还会节外生枝。我会联系龙家。”

张凡尘:“民不举官不究,从公这事管不了;从私大家是朋友,以后能用得到我的地方再来找我。”

......

车内空气沉默了好久。

江浩受不了空气的沉闷又开始找话题。

“诶小丫头,你那包驱虫的药粉是什么东西?改天给我也弄点儿。”

顾奈:“除虫菊酯。要点就有卖。”

……

然后空气又冷场了。

顾奈:“那这案子咱们怎么上报?”

张凡尘:“如实报啊,赵卡东因为被绿之后心里极度扭曲,产生了神经分裂,杀了人之后还活吞无数条蜈蚣等寄生虫,最后玩火*。”

顾奈:“……”

江浩:“对,就是这样。”

顾奈:“……”

过了好久,顾奈又响到一个问题:“张,你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从哪弄来的那么多只鸡?”

张凡尘:“……”

午夜,恢复了寂静。

……

黑暗中的吴形看着他们的车子远去后渐渐隐去身形,说了一句:“这笨丫头真能折腾。”

笨丫头,我比所有人都担心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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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赵卡东的灵魂记忆

陆葭安静的沉睡着。

她的身体里一朵黑莲仔绽放又徐徐收缩,最后形成了一条长蛇状的能量盘踞在她身体某一处。黑莲的根源是那个黑衣人称为“他山之石”的物质。它刚才从她的手心里出去捕食惊动了丹田里的那团乳白色能量,那是上次从半卷道经中得来的,福祸目前尚且难定论。

乳白色能量缓缓舒展称为一条白练。与黑蛇盘旋在丹田之处。经过这么久的互相观察和妥协,它们分庭抗礼已经不再试图吞噬对方,而是彼此相安无事。但如果有机会那就不一样了。

黑蛇部分刚刚化做黑莲离体,白练就醒了过来,打算趁机占据领地。它努力的把余留不多的黑蛇残余融合到体内,并扩大了一些自己的地盘。

不过没得意多久,黑莲返回陆葭的丹田之哪,便打算开始夺回阵营。

黑蛇这次意外的对白练有些宽容,没有彼此撕咬,它有些疑惑对方为什么会有些许自己的气息。最后默认了白练对自己的靠近。

白练刚融合了黑蛇的部分身体,它察觉到黑蛇于自己又相近的气息,不由得产生了亲近开始靠近黑蛇。就这样它们逐渐的彼此靠近,围绕着陆葭丹田中心的位置盘旋着。

如果肉眼能看到的话,会见到呈现出如同漩涡星系一般奇异景色。它们感觉到了愉悦,在漩涡中心有一个种子一样的物质在萌发,这就是本源。

本源之力的成长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陆葭当然不知道这一切。

她此刻陷入梦境。

她看到了一座城市里不同的人影在呼喊、挣扎、求救、哀嚎;

她还看到了那些人的自私、暴力、邪淫、欲望。

“那些是人的怨念。”

面对眼前电影屏幕一样的片段,她忽然明了,那不是真正的人,是怨魂留下的残念。

她看见了赵卡东,穿着一双皮鞋,仔细看也不是皮鞋,而是仿皮革的。赵卡东把自己头发剪的很短,穿着看着质地廉价的休闲服却也干净。他茫然的坐在地上马路边,茫然的向前看着。

“你是谁?”

陆葭看到这些人了,唯独他很平静。那是茫然的平静,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是赵卡东。”

“你为什么坐在这里?”

“我在等我对象。”

赵卡东看着前方的一栋老楼,那是富乐小区的方向,楼上不同的窗户有的黑,有的亮。

“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但是刘红答应过我,我买了房子就和我结婚的。”赵卡东喃喃自语。“可是我的钱不够在这买房子。”

“我把这些年所有积蓄拿出来了,搬砖赚的、开出租车攒的。一块、五块、还有五十一百的……我还到处求人借钱,可是还是不够。我永远也买不起房子了。”赵卡东很难过。

“她不会和我结婚了。因为我买不起房子。”赵卡东低着头说。

“可是,我真的想娶她。”

“刘红出来了,你看,她很漂亮。”陆葭顺着赵卡东指着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红裙子女人款款走过来。平心而论,刘红属于外表很不突出的女人。

她三十刚出头的样子,因为整体身材瘦弱显得整个人都没有水分。她的脸上颧骨看的也有些突出。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呢?整个脸有点三角形,倒是符合网红的审美。涂了很多层粉底的脸,配着抹了口红的唇在路灯下看起来就像刚吸了鲜血。

“她很漂亮吧?”赵卡东看着刘红,也看到了刚才和她一起出来的男人歪歪斜斜的走向了另一个方向。他假装没看到,依然在和刘红说着话。

刘红看不到陆葭。在这个空间里,陆葭倒好像一个在旁观着他们一切的鬼魂。

刘红上了赵卡东都出租车。赵卡东把车开回了那间平房里,

“刘红,咱们不干了,回老家买房子吧。”赵卡东低着头说。刘红当然知道他说的不干了是什么意思。

“回老家?回哪去?那个男人会打死我的!”刘红听到回老家,反应很激烈。

“刘红,我在这买不起房子。”赵卡东说。

“买不起房子就不结婚。”刘红说着就要出去。

赵卡东慌忙拉住刘红,哀求的说“刘红,你说,你想怎么办?我都依你。”

“不买房子也行,以后别干涉我接生意。”刘红甩开了赵卡东的手,冷冷地说。

“没有别的法子么?”

“没有 。”

“真的不能再想想么?我们可以开个小摊,去卖菜。”

“万一赔了呢?”

“我们试试吧?”

“好,但是你别管我接生意,也别管我和谁来往。”

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么?”

“没有!说了没有!”

刘红还在背对着赵卡东喊了起来,她的眼泪从眼角里流出来,她脸上厚厚的粉底被冲出了两道泪痕。赵卡东叹了口气,从被子底下拿出一把事先准备好的锤子砸在了刘红的后脑勺上。

刘红倒在了地上。嘴里说的最后两个字是“丫丫……”

“我只想和她结婚。谁知道她真的死了。”赵卡东扔了锤子,放声哭了起来。

“他们都说她是个破鞋。刘红并不像你们看到的那样。她离婚了,因为那个男人总打他。孩子判给了她,现在住在姥姥家里。她白天做保洁,晚上才去接生意。”

“她比谁都需要钱,丫丫是她的女儿,刚上初中。她说,她的女儿要上大学,要找好工作。她想买了房子以后,就把女儿接过来,她每天都在说想孩子。”

“她很好,她很好。我们认识三年了,我想和她一起过日子。她真的很好,你看,我这条裤子就是她给我买的……”男人说着说着,抱着刘红又哭了起来。

陆葭看到了赵卡东身上穿着的一条廉价裤子,对于赵卡东来说,那是珍贵的。

可是人们却往往总是肆意破坏自己所认为珍贵的东西。

同时,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将刘红视为更珍贵的一个人在做什么。刘红那个叫丫丫女儿时常在问着一个年老的女人:“姥姥,我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刘红的死导致赵卡东的愧疚,他一直对刘红的死耿耿于怀。尤其是每次晚上回到这间屋子,他都能想起刘红就被埋在他眼前的地下。他长期的痛苦煎熬导致他急于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如果说刘红是因为赵卡东冲动杀死的,第二个、第三个就是他几乎已经精神分裂状态下杀死的了。

一年多来,每天浑浑噩噩的赵卡东,在内疚自责和暴虐的双重压力下,他变的越来越像神经病。

为了逃避自责,他努力让自己忘记对刘红的记忆,对刘红的样貌也逐渐变淡模糊了。刘红给她买的裤子他已经不穿了;他也刻意不去想刘红到底好在哪里了。

最后仍旧忘不了刘红是个野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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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所有的红裙子都是刘红

第二个红裙子

滂沱大雨颚如巨大的瀑布一般遮天盖地的倾泻下来,一切景色都很模糊。

在这个下雨天的晚上,街上所有车辆都走的很慢。

赵卡东拉的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乘客,穿着红裙子的瘦小女人。和他的刘红一样漂亮。忍不住一直在看,以至于车子追尾了前面的车辆。

长时间的精神恍惚,他产生了错觉,这就是他的刘红,甚至他在这种时候,都已经分不清楚刘红的年龄,刘红永远都是年轻漂亮、又热情的。

他低声下气的给前面的车子赔了些钱,然后给车子上的女人也在一直道歉。女人发起脾气来:“你变态啊?一直盯着人看!”

“对不起,对不起。”

“快点开,到地儿我就下车。”

赵卡东舍不得她走了。女人给她一种错觉,那是刘红的声音、刘红样貌,是他的刘红回来了。他忘了,刘红现在正在他住的屋子地底下躺着呢。

“车开太快了会有风。”赵卡东说。

“把窗户关上,你快点就行。”听到女人这样说,赵卡东心里一阵窃喜。他给车门和窗户都锁死了。

“这条路好像不对,你走的哪?”女人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又想起这个男人之前一直盯着自己看,心底有些不安的问。

“这条路车少,你不是要快么?”见女人起了疑心,赵卡东极力平静的说。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内心的激动。

女人看到他们走的方向越来越偏僻,内心升起恐惧说到:“我现在要下车。”

“好。”赵卡东把车停在没有路灯也没有摄像头的位置。

女人作出极力的镇定的样子说“怎么停这了,太黑了。”就在她低头找钱的时候,赵卡东用了极大的力气按住女人的头,另一只手扼紧她的喉咙。女人想逃,这时她发现车门被锁上了;她奋力反抗但是身体力量又相差太悬殊了。

这时他从左侧座椅下面抽出那把锤子,威胁她说,“如果你不听话就用这把锤子去砸烂你的头。”那女人被吓的瘫软了,又加上刚才的挣扎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

赵卡东见她吓得老实了,就拎着锤子打开车门把她拖进了后排座位,做着他和刘红两个人只见做的事,他一边动一边亲吻着女人嘴里还喊着“刘红、刘红……”忽然他又想起刘红和别的男人也做过这样的事,于是狠狠甩了女人一巴掌,骂道“你这个贱人!”

他越骂越愤怒,轮起旁边的锤子就去砸女人的后脑。一下、两下。

他把女人的尸体扔在了郊区路边的草丛里。

其实他想处理的更好一些,比如他想过把女个女人的尸体搬回去,埋在他家的屋子里。但是他这时候清醒了,想起来她不是刘红。

真正的刘红在自己家的地底下躺着呢。既然她不是刘红,凭什么和真正的刘红安葬在一起呢?

那女人的尸体都过了两天才被发现并报警。他真是很感谢这个大雨的好天气,把他的一切罪恶都洗干净了。

第三个红裙子

梦中的人是有超能力的。陆葭看着这一切就好像在看电影在播放着屏幕。与电影不同的就是时不时与他对话的人是赵卡东。

第三个红裙子女人,在富乐小区附近的那个公园。

他只是骗那个女人这里是近路。看看,单纯的赵卡东现在也会骗人了。并且还学会在十根手指上涂了胶水,为了掩盖指纹。

本来正常人也许不会相信的这种拙劣的谎话,可是,他遇到了一个并不聪明的女人。(所以世人啊,轻信他人是罪恶的一种诱因。因为自己的轻信给了犯罪分子可乘之机。)

那个女人个子很高,力气也比上一个大得多。两个人在车上扭打了半天,最后女人抢到了打开车门锁的控制,打开门之后就跑了出去,赵卡东狰狞着抓住女人的脚踝,另一只手去拿那把锤子。

赵卡东抓着脚,然后又换成女人的头发拖在地面上。拖出去了好几米远的距离,头发都抓掉了好几缕。

女人仍然没放弃,依旧在挣扎。赵卡东故技重施,从后颈扼喉,并打算试图性侵。可这个女人反抗太激烈了,赵卡东失去了乐趣,又一次用锤子暴击了眼前的女人。

他憎恨这个女人竟敢反抗,他打的真狠,女人的后脑勺上面都被打出窟窿了他还在打,好像锤子砸的不是人头,而是一根木桩。

……

第四个红裙子

所谓常年打雁,终有一日会被雁啄瞎了眼,说的大概就是赵卡东。

第四个红裙子,是赵卡东至死都无法忘记的噩梦。

这一天赵卡东在一个名叫“行路打车”的软件平台上接到了一个订单。信息上女孩的照片穿着一条红裙子,带着小红帽好看极了。赵卡东又一次对号入座的认为,刘红就应该长这个样子的。

看到真人,他又觉得女孩比刘红好看。

这个二十多岁的女孩长得真是好看极了。灯光下看到她圆圆的眼睛清澈明亮,足以洗去这世间的一切罪恶。女孩黑色的长发打折卷垂在胸前,就像个洋娃娃。丰厚的嘴唇水嘟嘟的,柔软的想让人咬一口。红红的裙子配在她的身上,映衬着她的脸红扑扑的。

赵卡东强行按下着内心的狂喜问:“去富乐小区对么?”

“对。”女孩甜甜的声音,听着他的心都在痒。

富乐小区,离他家这么近,简直就是天意。那么一刻,他产生了一个想法,他不打算杀死这个小羔羊了。

这个女孩很单纯,很笨的样子。因为当赵卡东说,“我回家拿一下东西,你等我一下行么?”

女孩没有拒绝,甜甜的说“好。”

赵卡东随口问:“你要不要进来等一下?”

女孩仍旧甜甜的说“好。”就真的跟着进来了。

“七七,七七,不要进去!他是杀人恶魔!”陆葭焦急的喊着,赵卡东冲着陆葭邪恶的笑了,那神情好像在说:“她就是我的刘红。”

陆葭没看错,那个女孩是七七,可惜的是七七听不见陆葭说话。

这个空间里,除了赵卡东以外,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在这里。

就好像我们在看电影,能看到开头、结尾,却偏无力改变。

陆葭改变不了任何事。

赵卡东锁上了门,女孩并没有反对。赵卡东看着眼前的女孩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对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还毫无所知不由得一阵兴奋。“果然不聪明。”他心里说。

赵卡东翻着被子,他在找那把锤子,他昨晚把锤子拿出来清洗了一下,然后随手放在了被子里。但是现在,锤子不在那了。

“你是在找它吗?”七七甜甜的声音他转过身去看,女孩手里正拖着他那把锤子。

赵卡东刚想说:“怎么会在你手里……”话还没出口就发现眼前的女孩不见了,下一秒那女孩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尽管他有所感觉,还没来及的回头那大个锤子就已经落下来,并砸到了他的后脑勺位置。

“原来你也不禁打。”七七望着躺啊在地上的赵卡东说。

七十四 什么是生不如死

有人说地狱可怕,可是谁见过地狱真正样子呢?

赵卡东此生最后后悔的事,就是把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孩带进屋子里。

他从人间掉到惩罚恶魔的地狱之中。

当他醒来时候,他看到自己在一个封闭空间里,全身都被捆在了椅子上。

“呀,你醒了。”还是那个带着甜甜笑容的女孩。

对赵卡东来说,这个不久前还是温顺可爱如小绵羊一般的女孩,此刻美丽的笑容看在他眼里就如魔鬼在召唤。面对她的时候赵卡东心底产生了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

七七从地上手提包里拿出一个黑瓷坛子,她打开了坛子封口,将白嫩的右手伸进去。等她把手拿出来时候,一条一尺长、漆黑油亮脊背的蜈蚣正咬在她的手背上。

七七将黑瓷坛子重新放回手提包里,这才捏着蜈蚣的头说:“贪吃的小家伙,吃了我的血就要听话,不然你就把你变成烤蜈蚣。”

蜈蚣好像听懂了话,松开了那对腭牙,变的温顺起来。

七七在赵卡东眼前晃了晃这蜈蚣,用仍旧甜的脆生生的声音说:“怎么办呢?让你吃掉它?还是切开你的肚子之后放进去呢……”

七七好像在沉思着,一时拿不定主意。

“七七?你的动作慢了。不会是下不了手吧?”七七身边凭空绽放出一股黑雾,黑雾又化成了一个人穿着黑斗篷遮盖了上半边脸的女人,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

是那个女巫师。陆葭惊叫着:“七七,快离开她,她会绑架你的!”

可惜七七听不见,那个女巫师也听不见。

七七又从包里取出一把削铅笔的壁纸刀,皱着眉头说:“会不会不够锋利呢?没关系吧?腹部很柔软的。一定可以切开。”

男人疯狂的的大喊:“干什么?你这个魔鬼、魔鬼、你不是人!!”他的腿在地上剁着,试图逃避七七。

七七有些不高兴,嘟着嘴说:“居然好意思说我是魔鬼。那我只好换一个了。”

她从手提包里又拿出一把锤子。赵卡东当然认识自己的锤子,他想到自己用它暴击过不同女人的头颅,此刻这个人畜无害的姑娘就会拿着它做同样的事。

赵卡东第一次知道自己即将面临死亡。

“那你只要吃了它,我就不打你了。要不然它们也会不高兴的。它们托我杀了你呀。”七七无辜的表情,任何人都无法想象这个可爱的姑娘就在不久之前曾经用锤子暴击眼前男人的头。

赵卡东不知道七七说的“它们”是谁。他语无伦次的喊“谁!谁要杀我!”

“它们就在你后面,三个红裙子的女人。”

赵卡东扭过头去,看到门后面墙壁上的一具人骨,外面还被套上了一件红裙子。

“眼熟么?它就是被你埋在屋子里的那个刘红。”七七可爱的脸上,笑起来眼睛都弯弯的。

赵卡东瞪大的眼睛瞳孔收缩,再看七七的可爱的脸无比恐惧。他想象不出来眼前的女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当他转过头不敢看七七,眼角余光瞥见旁边有个红裙子身影在若隐若现。

“滚开!你们快滚开!”赵卡东快疯了,歇斯底里的喊叫。

七七拎着蜈蚣说:“老师生气了,这可不太妙。现在你自己选:一、我用锤子把你打晕,让它钻进你肚子里。二,我把你的肚子切开,然后把它放进去。放心,我会帮你缝好的。3、你现在就吃了它。也许胃酸的强大会杀死它呢……”

看着七七拎着的锤子,就站在他面前一尺的距离。他看得见七七的眼,包括眼睫毛,还有七七的耳朵,他疯狂的喊着:“我都不选!你这个魔鬼!”就想去咬七七的耳朵拼命,结果扑了个空。

“看来你选择了第一个方法。”七七看着已经被她砸晕的赵卡东,把蜈蚣放在他的面前松开了手,蜈蚣闪电一般的钻进赵卡东的喉咙里。

看的七七目瞪口呆,半晌才有些遗憾的说:“早知道你的速度这么快,我费这个劲打晕他干嘛……”

赵卡东又醒了。

疼醒的。

他觉得肚子里有东西在爬,而且那个东西还在里面噬咬着他的身体。可他说不出话来,

他现在一动也动不了,四肢如同不是自己的一样不听使唤。

七七给他解开绳子平放在地面上,用之前那把壁纸刀轻轻划开他的肚子。赵卡东疼,任谁被生生切开肚皮都会疼。他想喊,也想惨叫,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他声声忍着那种疼痛,还有肚子里面的钻心疼痛。

“老师,产卵了呀,这么快!”七七说。

“七七,你认真观察蛊虫在生物体内的生长变化。”

“是的老师。”

“别叫我老师,我叫末罗。”

“知道啦末罗姐姐。”这名叫末罗的女巫师对七七的称呼就算默认了。

在末罗的指点下,七七仔细而又认真的把赵卡东的腹部缝合起来。

“蛊产卵在人体内孵化时间不定,百足蛊三个小时就能孵化出来。蛇蛊要慢一些,但也分不同种类。通常是三天以上。仔细看着吧,过一会就会有惊喜的。”

末罗的声音甜美而魅惑,七七有时候都在想,如果自己是男人是不是抵挡得住末的诱惑呢?

赵卡东现在就是一具实验体。

七七切开他的肚皮时候,他的血流在了地上,渗进泥土里。七七在一瞬间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掌握着人的生死恍若神明。阿姐在死的时候,那些人剥下阿姐的皮也是这样做的吗?不,只怕会更生不如死。

人心本恶。

所以伤害过阿姐的人,哪怕转世轮回也要把他们挖出来,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第二天,末罗说“他们在找你,回去稳定一下他们的情绪再过来。让赵卡东去接你,也好练习一下如何操控蛊人。”

“好的末罗姐姐。”七七对这个女人很顺从,表现的也很听话。

赵卡东能走、能说话,不过这都是七七控制者他体内的蛊虫在模仿的。

他的灵魂明明在他的去壳内,而那具躯壳里装的却不是自己的血肉了。

赵卡东能够感觉到自己身躯的内脏被吃光、他也能看见,自己的肠也被嚼碎。看见自己像蜈蚣一样在地上爬行,却无能为力。

他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希望神明到来,让自己死个痛快。

如果有神,他愿意付出一切去交换。

“让我死,我就有信仰。哪怕与神明和恶魔去交换的信仰。”赵卡东最后的祈祷。

陆葭看到七七被末罗绑在椅子上,然后末罗隐匿了。她也看到了下一刻张凡尘几进来,救了七七。

七七……和末罗联合起来欺骗自己么?不!不会。七七不是那种人 。

“我要找到七七,问个清楚。”

“不,不问了。我只希望日后她能够平安归来。”

疼,她的胸口里某个部位觉得很疼,很疼。

她怪自己对七七关心的太少了,如果早点发现七七的异样七七也许就不会跟末罗走。

“我的七七,等我。”她泪流满面的呢喃着。

……

黑暗之中,赵卡东听到一个声音在问他:“赵卡东,你真的想要有信仰么?”

“想。”

“哪怕永世不得超生也无所谓么?”

“只要让我不要再活着。”

“好。如你所愿。”

赵卡东的灵魂被黑莲消化吸收。从此这个男的都一切在世上都被抹去。

没有轮回。

与末罗交换的魂契那三个红裙子女人的魂魄末罗并没有带走。

黑蛇望着这三个灵魂蠢蠢欲动,白练却在尽力压制着黑蛇的捕猎欲望。

“你们的心愿已了,往生去吧。”陆葭轻声唱诵往生咒,三个女人的魂魄化为不同的朦胧光团,缓缓飞向夜空。

……

“师傅,神是什么?”

“神是慈悲。”

“师傅,这个世界的人太苦了。”

“丫头,人都是有罪孽的。这里是娑婆世界,降生到这个世界上的人就是来受苦的。”

“我也有么?”

江浩没说话,摸了摸她的头发。

“娑婆世界无量苦,死生总作轮回主。”陆葭的头依靠在师傅的怀里喃喃的说。

……

神是慈悲。

第一卷《无量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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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娑婆行

世人受到乌托邦声音的迷惑,它们拼命挤进天堂的大门,但当大门在身后砰然关上之时,却发现自己是身在地狱里。

——昆德拉关于地狱,有人说是苦地;有人说是恶人被审判之处;也有人说,我们所在娑婆世界,便是人间地狱。

《算命女画师》第二卷 娑婆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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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卦

那个单纯的女孩以为自己拥有了爱情,却不知道她手里攥紧的不过是通向绝望大门的钥匙。

——陆葭语

七七离开以后,陆葭安静了很久。

周默换着法的想让陆葭笑起来,陆葭每天也只是像跟木头一样发呆。

她没有去想七七为什么会和鬼族人离开,而是在想七七此刻在干什么。

玄门内部事内部解决,这是规矩。

七七的离开一定多少和她有些关系,她不想假手他人帮忙。她在想,以自己的能力是否能把七七安全的带回来?自己现在的能力太弱小了。

尽管知道鬼族人很可能比想象中要强大很多,但很多事不是自己怕不怕、或者愿不愿意 ,而是必须去做。

她暂时关了画室,开始认真的和江浩学习法术,并且从摆地摊算卦开始一点点的练习。

帝都里最有名的佛教去处除了雍和宫就是八大处,而八大处香火最旺的的就是灵光寺。灵光寺不仅香客众多,山脚下的算卦摊都是一个挨着一个。

陆葭最近每天做的功课就是清晨绕着供奉佛牙舍利塔转七圈,没人知道她的愿望是什么。转完塔之后,她就会去八大处山脚下的路边摆摊算卦。

刚开始一直都没生意,也没人往她这看,倒是挨着她旁边的刘神仙生意不断。

这一天来了一个四五十岁的阿姨。说她四五十岁,是因为看上去皮肤像四十多岁;但看头发花白了一半,神情有些恍惚,又像过了五十岁的人。

陆葭的卦摊很简陋,没有那些复杂的八卦图、北斗阵什么的,就摆了一个签筒。签筒下面的一块黄布上写字几个清晰的繁体楷书:“有求必应”。还有两个小马扎,一个给自己,另一个给顾客。

阿姨是从八大处方向走过来的,应该是刚上香祈道完。阿姨走坐在陆葭对面的小马扎上,盯着她看了半天说了一句:“你会算卦么?”

陆葭略微愣了一下,今天倒是稀奇了,每天来占卜的顾客都会选刘神仙,这个阿姨偏偏停留在她面前。

“我会算卦。”她说。

“算什么最准?”阿姨问。

“这个……都准,看您测什么,问事最快的是摇卦。”

“那你给我算算我女儿的健康。”阿姨的眼睛仍然直勾勾的看着陆葭。

“好。”陆葭刚说完个“好”字,阿姨又改了口“你给我算算我女儿的婚姻。”

还没等摇呢,阿姨又改主意了,“你还是给我女儿算算学业吧。”

陆葭一听,这阿姨心思已经乱了。心里说还是别摇了,还没出卦就已经不准了。

“这样吧阿姨,您说说您女儿生辰八字。本来我收一次钱只测一项,但您是我今天第一个顾客,我免费赠您一项,学业和健康都给她看看。如果不准我不收您一分钱,您看如何?”

批八字,也叫看四柱,就是命主生辰年月日时四柱。

所谓人的命天注定,生辰八字几乎涵盖了这个人的一生轨迹,即便是有出入也不会有大的偏差。而很多人热衷于预测,想预先窥测天机希望能够趋吉避凶。其实到最后,算命师自己都不给自己占卜的。因为知道一切都已经是命中注定。

这是陆葭的第一单生意,她有些紧张的开始八字排盘:

“命主天资聪慧。女命日坐七杀,必有桃花,此女漂亮,很有异性人缘;年干偏财为忌神,父亲对这孩子…管教颇为严苛;正印为母亲对孩子很爱。”

她没有直说父亲不喜欢女儿,因为师傅告诉她不好的话要委婉的说,即便看出来也万不可伤人心。

“八字上看命主的父母容易分居或者离异。”

“是的,我们早就离婚了。”阿姨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有些激动。

“再看月干,月干七杀为忌神,时干劫财为忌神。忌神旺而逢凶,尤其是七杀做忌神更是容易伤己身;虽然异性人缘好,却要让她注意远离异性朋友,以免受到牵连。”

“我们再看看23岁的大运,大运逢流年忌神到位,助七杀帮劫财,日主大凶啊……您女儿……阿姨,您的钱我不收,这个卦我不看了。“

陆葭说不下去了,因为八字里的女孩,命格是大凶早亡之相。而且,她所说的大运逢流年忌神到位,劫财暗指异性朋友,忌神就是对自己不利的因素。也就是说,这个女孩子的八字里,很容易被异性朋友所害。

三年前女孩时逢大运流年,忌神到位,凶上加凶,恐怕那时候女孩就已经凶多吉少了。

阿姨突然失控的喊道:“你怎么给我女儿的大运只起到了23岁?你怎么只给她起到23岁!!”

阿姨捂着脸失声的大哭了起来。“我女儿和你一样大啊……”

见此情景,陆葭知道自己预测并没出错,这位阿姨的女儿已经遭遇不测了。

陆葭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不知道怎么安抚这位失独大母亲,只是递过来一张纸巾,安静的听着阿姨的哭诉。

好半天,阿姨意识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便失魂落魄的提着包离开了。陆葭默默的目送阿姨远去,一个安慰的字也说不出来。

一直到傍晚,也再没生意。

陆葭第一天出卦摊就不顺利觉得很丢人,第二天她决定给自己包装一下。

怎么包装呢?戴了一副大墨镜,穿了一件黑色羊毛大衣,把自己遮盖了个严严实实。她以为这样那一条街摆摊儿人都不认识自己了。

摆好了摊儿就坐在凳子上拿出本书看,整本《祝油科》都快翻完了,天也快黑了还没来一个顾客。

陆葭收拾摊就准备下班回家,这时她眼前出现一双老北京布鞋。

“神算子陆葭,有求必应。不准不要钱……”她一边吆喝一边顺着那双鞋往上看,她吓了一跳。

这个人正是昨天的阿姨。

陆葭卷起卦摊儿,折起马扎刚想跑就被阿姨叫住:“姑娘,你昨天说的没错,我女儿已经没了。”

阿姨红着眼睛声音哽咽着说。“你能算出来我女儿现在在哪么?”

陆葭看着阿姨红肿的眼睛、浮肿的脸庞便知道她一定昨晚没睡好。

“阿姨,您的卦我看不了……”

陆葭心里想自己这包装这么容易就被看出来了么?她想推脱,但是那位阿姨又问了一句:“姑娘,你说,人死了真的回去投胎么?”

“阿姨,虽然我没见过地府的样子,但师傅说人死了之后,是会去投胎的。”

“你给我算算,我女儿现在去哪投胎了?”

“阿姨,轮回的事要开天眼去看的,算卦是算不出来的。”

”姑娘,如果她投胎了你就帮我看看她现在的人家好不好,我也好了结心愿了。”阿姨从陆葭手里接过马扎打开坐下来,看那架势就是陆葭如果不答应,她就不会走了。

“阿姨,我不是不帮您,是我真帮不了。您看我年纪轻轻道行不够,我就是一个算卦的不想沾这里面的因果。”陆葭见阿姨已经在地上坐下来了,为了快点跑路就说“阿姨,马扎我送您了。”

刚走出一步,她背包上挂着的一串虎头铜铃铛叮当叮当响了起来。

“来了。”陆葭停住脚步。

虎头铃铛声音却并没有停止。

第二章 管还是不管

挂在背包上的虎头铃铛是江浩给她的法器控魂铃,顾名思义能控鬼魂之用。同样也能招魂,还可以感知到异物。

这铃铛的奇异之处就是平时是个哑铃,普通人摇不响的,只有玄门中人才能使用。但是遇到异物会自己发出声音,以作警示。江浩知道宝贝徒弟要出去闯江湖,护身法宝什么的使劲往徒弟身上放;保命法诀一股脑的往陆葭脑子里灌,就怕这唯一亲传弟子有意外。

陆葭听见铃响心知必有异动。

此时天色已渐暗,她慢慢转过身体看向那个阿姨。

阿姨哀求着说:““姑娘,我知道你能帮我。我问过很多人,别人又是符、又是扎纸人的;只有你是唯一说管不了的。你一眼就能看出我女儿23岁就没了,这功夫就一定管得了。”

陆葭看着阿姨没说话。

确切的说,她看的不是阿姨,而是阿姨身后。

铃响是因为阿姨的背后出现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女子。女子冷冷的望着陆葭,一个字也不说。

“您女儿比我高一些,长头发,瓜子脸,23岁。出事的时候穿了一条白裙子。”陆葭轻声说。

“对!!你说的就是我女儿!”阿姨脸色铁青,一下子就站起来再也坐不住了。

“您女儿死于自杀。出事的时候和一些异性朋友在一起。”

“对!姑娘你神了!你怎么看出来的?你一定能帮我找到我女儿,对不对?”阿姨抓住陆葭的手臂急切地问。

“七杀大凶,多容易自杀。而这个自杀的原因……”

陆葭看向阿姨背后的女子,没有继续说下去女子自杀的原因。至于原因当然和她昨天说的劫财有关——异性朋友导致。也就是说那个女子的极可能是被男生逼迫下自杀。

另一个意思就是:这个姑娘很可能是冤死的。可是陆葭心里更担心的是七七,没有那么多心思去为别人平冤,更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那女子听到陆葭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冷漠的眼睛突然睁圆,盯紧了陆葭。

陆葭想了想说:“阿姨,这个事我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对于一位母亲来说,孩子就是她的一切。失去女儿以后她极度崩溃,数次想寻死,此刻眼见一个神仙一般的人本来点燃了她一丝希望,陆葭的再次拒绝不仅使她的心情跌落谷底。

阿姨抓紧陆葭的手慢慢垂落下来,好半天才说:“姑娘,那我就不麻烦你了。要不是没弄明白梓儿到底是怎么死的,我早就去阴间照顾梓儿了。”

陆葭看着阿姨迈着沉重步伐缓缓离开的背影,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 喊住那个阿姨。

“阿姨,自杀的人是不能转世投胎的。现在天黑了我也下班了。我给您留个电话,如果明天还需要我帮忙就打这个电话给我。”

陆葭从包里拿出个便签本迅速写下一串号码之后,撕下来塞进阿姨手里。然后收拾好卦摊就飞一样的离开。

阿姨颤抖着手攥紧了那张纸,嘴里喃喃的说:“梓儿,我快能见到你了。”

陆葭回去以后,江浩已经做好了晚饭。

江浩看陆葭没精打采的样子,就知道这丫头今天生意又不顺利。于是一边给陆葭盛饭一边开导着陆葭。

“丫头啊,干咱们这行啊,是很容易五弊三缺的,你说你好好的不画画,要去算卦。看师傅现在光棍一身就知道了,师傅我占的就是个“孤”字。你是我养女,为啥不让你管我叫爹?因为师傅是天煞孤星命。”

“什么是五弊三缺?”陆葭一只手拄着下巴,另一只手里的筷子夹着菜,那块土豆被夹来夹去的都成了土豆泥了,她还是没吃一口。

“五弊就是:鳏寡孤独残;三缺呢就是:钱命权。总之算卦的肯定要缺一样,所以叫五弊三缺。师傅希望你做个普通人好好生活。何苦走我的老路呢?诶,丫头,那土豆还能吃了不?”

江浩近几年是越发的絮叨了,四十多岁的大叔了还没结婚,虽然欠下一屁股风流债,倒是真没听说过他有过什么长期交往的女朋友。

不过江浩年轻的时候倒是少见的帅,虽然现在四十多岁了,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做了这些年个体户小老板,身材养的胖乎乎倒显得像个暴发户。没什么变化的就是他依旧高兴的时候会上扬着眉毛,说谎的时候喜欢摸鼻子。

“噢……”陆葭依然没精打采的夹着另一块土豆,显然对这个“五弊三缺”根本没往心里去。

“师傅,我妈妈长什么样子呢?”

“你妈当然……我没见过。丫头你今天怎么问起你妈来了?”江浩差点脱口而出的想说:你妈当然很漂亮。但是他跟陆葭说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这孩子哪来的,上哪见过人家的妈去?

“他们都说我是陆家的孩子,您给我取名也姓陆,我到底是谁呢?”陆葭把筷子放下,双手拄着下巴,眼巴巴的望着江浩。

“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姓陆的多了去了。你呢,是我在路边捡来的……”江浩说话时候眼睛又瞟向别处,不自觉地摸了一下鼻子。

“行了,您老捡到我的时候,我才这么大。您都说过几百遍了。”

“丫头今天是遇到什么事了?跟师傅说说。”

“今天遇到个死了女儿的阿姨。那个阿姨好可怜。她女儿自杀以后一直跟着她,她们彼此想念却无法说话。那个阿姨一直在找自己的女儿,却不知道女儿就在自己身后。”

“不知道我妈是不是还活着,还记不记得我,有没有想过我。”

“人的命,天注定。谁也改不了。”江浩说。

“师傅,那个阿姨很可怜,我想帮她看见女儿。”

“丫头,那不是你该管的事。算卦已经是窃天机了,别再多管闲事。”

“可是师傅,那个女孩,很可能是冤死的。”

“丫头,有些事可以说,有些事看出来不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果,遇到灾祸的人都是有自己的业债所累。你改变一个人的命,就会牵连其他的人,同时自己也会替她们背上业债。”

“可是,师傅,就看着那些不公平的事不管么?那个阿姨说,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女儿的真正死因。就让凶手逍遥法外么?”陆葭很生气,看着桌子上的筷子都很不顺眼,拿起筷子用里敲了一下扔到桌子上。心里腹诽了一句:“我这操蛋的人生!”

“翅膀硬了有脾气了是不?还学会摔东西了……”陆葭没理会江浩说什么,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宝宝很受伤

排名和收藏一直都上不去,宝宝很受伤。宝宝这么认真、宝宝这么认真、是我写的不好看么?

是剧情不够吸引人么?还是因为宝宝写的不是套路文?宝宝有小情绪了,今天不写了。

受伤了。闭门哭一天

《算命女画师》宝宝很受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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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梓儿

“23岁女大学生……,三年前自杀事件”

陆葭打开网页输入关键字搜索三年前女大学生自杀事件,这一搜索才发现,各种原因导致大学生自杀率真不是一般的高。

一条条的往下看“XX市23岁女大学生除夕失踪”、“23岁女大学生离奇失踪”、“23岁女大学生跳楼自杀”、“女大学生卧轨自杀”、“女大学生因欠网贷无力偿还欲跳楼自杀……”

“唉……现在的孩子们真想不开。”陆葭一边叹息一边继续浏览。

“23岁女大学生参加晚会后跳楼自杀。”这一条三年前的新闻引起了她的注意。

出事的女学生叫苏梓,23岁,夏南大学中文系。

据说出事当晚和一些同学参加迎新生晚会,酒后不慎从楼上跌落。从那以后,那栋楼教学楼就搬迁了,改成了女生宿舍。

“苏梓,梓儿?23岁,很可能是这个女孩。”她看到网页最下面贴着几张漂亮的女孩的照片,用红线画了圈的正是傍晚在那个阿姨身后看到的女孩。

她又找了一些苏梓的相关信息,在一个贴吧里,一些留言讨论:“苏梓学姐是一位品学兼优的学生。学姐走好。”

“真是可惜了这姑娘。”

“夏南大学的老师都是一丘之貉,一群垃圾。”

“这姑娘死的冤。内情……呵呵”陆葭看到这条信息是一个叫“不知名”的名字留言的。个人资料全部都是空白。

看来,苏梓的死亡真的有隐情。

关了灯以后,陆葭望着天花板发呆。那个女孩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本来应该如花绽放的年纪,却过早香消玉殒了。

“也许需要去夏南大学看看。”陆葭握着手机睡着了,页面就停留在苏梓的照片上,女孩灿烂的笑容望向屏幕外的镜头,那里现在是漆黑的夜。

……

石景山区一处普通民宅内,这间宅子冷清而阴翳。昏暗的灯光下,一张桌子上摆着一幅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的清纯甜美。

女人点了三支香,含着眼泪望着照片坐在桌前。她憔悴的脸写着一篇悲伤的故事:在那消瘦的线条上,刻着坚强和忍耐。本来该乌黑的眼睛现在早已没有女人的美丽,而是闪烁着悲哀和绝望

女人的胸口起伏着,极力用平静的声音自言自语:“梓儿,今天妈碰见个算卦的姑娘,和你一般大,她一看你八字就知道你哪年出的事。梓儿,妈不信你会想不开。你放心,妈一定找出来是谁害了你。”

“那姑娘答应帮妈找到你,等妈给你报了仇就去那边找你。还给你包饺子,做你爱吃的炸鱼。”

女人说着说着又泣不成声:“我的梓儿……”

她哭累了翻开柜子,找了一套干净的衣裤放在床头,叠的很整齐。把那张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放在上面,然后躺在床边准备睡觉。香火的飘渺着薄纱一般的烟雾飘向墙角

黑夜里,她呓语:“梓儿,妈很快就能给你报仇了。”

女人很快睡熟了,桌子上的香火燃烧得很快,不到五分钟就成了灰烬。而那些随着香火产生的飘渺薄纱般的烟雾飘向墙角,被尽数吸入躲在墙角的苏梓魂魄內。

苏梓走到床边,掀起一阵阴风,那张写着电话的纸条就被吹倒了床下的角落里。

苏梓轻轻摸着妈妈的头,女人又在呓语:“梓儿……”

第二天,女人没有起床,她发烧了,昏迷之中一直在叫“梓儿”。

第四章 变故生

第二天,陆葭早早起来光着脚丫就去了江浩房间,摇着还在打呼噜的江浩。

江浩睁开眼看到徒弟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的看着自己,就知道有事。他使劲把被子往头上拽了拽,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丫头有事等师傅醒了再说。”

陆葭则不依不饶的使劲拽师傅被子撒着娇:“师傅,您老不是认识警察嘛?帮我去找找那个女孩的详细信息呗。”

“丫头,师傅年纪大了,五十岁的老人了要多休息。”江浩的头还在继续往被子里钻。

“师傅!您才四十岁。您不是告诉我做好人嘛?那阿姨那么可怜顺手帮一下不行嘛?”陆葭一怒把师傅的被子扔在地上之后愤愤出了屋子。

走光的江浩一个轱辘闪电般的速度躲到屏风后,迅速穿好衣服。一边穿还一边叨咕:“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江浩出卧室看到陆葭正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吃着橘子看动画片,随口说了一句:“橘子甜不?给我一个。”

“没有了。”陆葭说完迅速把剥完皮的橘子全塞进了嘴里。

江浩第一次发现陆葭的嘴巴这么大,居然能塞进去整个橘子。吓得赶紧说句:“丫头你慢点,别噎着。”

然后看自己这宝贝徒弟还没有要和好的意思,就讨好似的问:“你要找的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哪年出的事?我让张警给查查背景。”

“喔,橘子还有一个。”陆葭变戏法一样从衣服口袋里又掏出一个橘子递出去:“橘子挺甜的,请您老人家品尝。”

江浩坐到沙发上,陆葭端来八宝粥和馒头,还有亲手做的四川泡菜。然后就开始给江浩剥橘子皮。

江浩哭笑不得,他深知这宝贝徒弟一献殷勤就准没好事。不管吧这丫头就不搭理自己,又当爹又当妈又当师傅的江浩就是见不得陆葭冷着脸。只要这丫头一不开心,那就跟天塌了一样。

江浩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吃橘子:“喂,凡尘,帮忙查个人……苏梓,桑梓的梓。23岁,夏南大学中文系……没怎么,听说这姑娘三年前出事了。麻烦你帮忙查一下背景。……嗯,不要声张,尽量别引起人注意。嗯,橘子挺甜。啊,没事了,挂了啊。”

挂了电话,陆葭已经把粥盛好,筷子摆好,然后就开始期待的眼神望着江浩。

看的江浩心里柔软至极,心里说有个闺女真好。嘴上却说:“丫头啊,张警答应给查了,一会就有消息了。满意了吧?吃饭吧?”

陆葭笑嘻嘻的喝了一口粥应了句:“师傅最好了。”

饭还没吃完,张凡尘就打来电话。

“浩哥,你要找的那个苏梓资料找到了……”

根据张凡尘提供的资料:档案里记载的是三年前酒后不慎坠楼身亡。她的父母在十几年前就离异了,苏梓被判给了母亲沈洁。父亲是帝都本地人,职业从商;母亲在一家医院里的药房工作。

沈洁住在石景山区,她在药房的收入并不高,好在她前夫倒也不是很绝情。离婚后给她和苏梓留下一套房子,每个月也有按时支付苏梓的生活费。

苏梓19岁考上夏南大学中文系,沈洁与前夫倒也相安无事。一直到苏梓23岁出事后,沈洁与前夫基本上就断绝了往来。而这期间,也未未找到苏梓父母在外有仇家的信息。所以苏梓的死亡很可能还是在校期间发生了什么。

陆葭听师傅讲完这些,脑海中想起那位失魂落魄的阿姨。她不知道有母亲是什么感觉,但是出于对母爱的渴望,她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呼唤着她帮助这位可怜的母亲。

陆葭今天没有出卦摊,就在等沈洁的电话。一直等到中午,中午又等到下午,她还没有收到沈洁的电话。

从心理学上分析人在绝望之时遇到的一根救命稻草便会抓住不放,沈洁今天一早就会迫不及待的打电话过来求助。这都下午了沈洁还没信息,说不定……出事了。

想到这她开始坐不住了,因为她的预感一向很准。

张凡尘给的资料很详细,包括沈洁所住的景山小区。

景山小区是零几年建的老房子,小区并不大,里面只有三栋楼。三栋楼围成个“凹”字行,在“凹”字的缺口中间是挖出来的一个直径四五米的人工湖。

出于对居民的隐私保护,张凡尘并没有说沈洁具体门牌号。陆葭拿出罗盘寻找苏梓的方向,找到了苏梓当然就找到沈洁,找到沈洁,也许就知道苏梓死因。

天池海底线和罗盘指针重合。

没有异动。

在小区走了半圈,一直到正南的那栋楼下,指针开始出现轻微晃动。

阳宅讲的是座山向水。背后有水是坎,即险。如果沈洁住在这栋楼里,时运低的时候苏梓遇险,沈洁自己可能也很不顺利。

寻着震动频繁的方向朝前走,上楼梯,在三楼2门的门口停下来。到这里不用罗盘她也能感受到里面的阴气了。

陆葭敲了三下门:“沈阿姨,您在家吗?”

里面没有人答应。当然没有人答应了,沈洁现在发高烧在床上躺着呢。

陆葭不知道沈洁病了啊,但是她会动脑子想。这屋子阴气重,显然苏梓就在屋子里。

苏梓白天藏在妈妈的身体里,晚上寸步不离的跟在妈妈身后,所以苏梓在家沈洁就一定在家。可是沈洁没出来开门,是没听见还是有事呢?再或者出意外了?

屋内的苏梓,就站在妈妈的床头,看着妈妈。也许她想说话,可惜沈洁看不到,也听不到。苏梓听到陆葭在外面的敲门声,走到门口。

她现在仍然保留着作为一个人的习惯,尽管她走路根本没有任何声音,脚也没有贴合在地板上。

走廊里很黑,陆葭陆思乱想之际,更用力的敲门以便把声控灯震亮。她又等了好半天还是没反应。这时候,她看到了苏梓的脸,从门缝里挤了出来。

好在陆葭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定了定心神,尽量镇定的说:“苏梓,你妈妈呢?”

第五章 妈妈,我回来陪你了

苏梓没说话。

“苏梓,你妈妈想知道你的死因,你有办法让她知道吗?”

苏梓摇了摇头。

“苏梓,我能让你妈妈看到你。”陆葭说的很真诚,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帮助别人见鬼她就在李满仓家实验了一次,之后就再没联系过。

苏梓还是摇了摇头。

“苏梓,我可以帮你。帮你妈妈找到害你的人。”

苏梓盯着陆葭看了半天,头就像一张纸片一样从门缝里又挤进去屋子内,站在墙角里。

陆葭还在敲着门:“苏梓,苏梓。”对门的邻居打开了门不是好气的说:“吵什么?”然后咣的一声重重关上门。吓得陆葭不敢再敲门了。

沈洁昏睡中听到门外有人喊“苏梓,苏梓……”她以为自己睡过头了,幸好被敲门声吵醒了。想起来今天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起放在枕头旁边的衣裤穿好。

要出门的时候想起来那个电话,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纸条。她顾不上门外的敲门声,还在找那个纸条。她焦急的看着窗外,想着天还没黑,再去八大处应该还来得及。

沈洁推开门根本没看敲门的人冲出去就往楼下跑,陆葭跟在后面喊:“阿姨!沈阿姨!我看见苏梓了!”

沈洁并没有仔细去听后边的人在喊什么,她只想快点去八大处找那个算卦的女孩。跑出去很远才反应过来后面的人说的是“我看见苏梓了。”

沈洁猛的停驻身子,僵硬的转过来看向跑过来的陆葭,声音颤抖着问:“姑娘,你说,你看见梓儿了?”

“阿姨,我看见苏梓了。”陆葭轻声说。

陆葭和沈洁进了屋子,沈洁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支离破碎的讲着苏梓的事。

苏梓是个懂事的孩子,单纯、善良、也愿意帮助人。

十几岁父母离异后,母女相依为命。沈洁在药房工作,时常上夜班。这就辛苦了苏梓,她说妈妈工作太辛苦,经常在放学后煮好了饭,然后在写作业。

有时候沈洁夜里下班回来看到苏梓已经趴在学习桌上睡着了。去厨房看时,电饭锅里不仅有饭,连菜都在保温的。

沈洁也心疼孩子,可是单身女人都生活就是这样不容易。母女俩互相依靠着一直到苏梓上了大学。

苏梓上大学以后,暑假几乎不回家。父亲每个月支付六百元生活费对她们来说远远不够的,沈洁的在药房的收入也不过每个月三千元。

要知道在帝都的消费,每个月三千元简直勉强解决温饱。为了给妈妈减轻负担苏梓暑假都是在外面勤工俭学。

苏梓出事的那年是九月份刚开学。校方说在一次迎新生的晚会上,苏梓在晚会结束后几个人一起外出吃饭夜不归寝,饮酒过多导致不慎从楼上跌落身亡。但是沈洁不相信,她的女儿从小到大从不饮酒,更不会酒量过多。

可是夏南大学校方已经开出了证明,并且有老师和几个同学作证,由不得她不信。

沈洁把这一个月的工资都买了去夏南市的往返机票,在停尸间见到女儿最后的仪容,蹙眉哀伤儿绝望的容颜。母女连心,沈洁不相信苏梓是酒后不慎。

她摸着女儿的面颊,看到女儿脖颈下的淤青,掀开遮盖的白布,看到女儿的手臂上也有不同程度的淤青。她震惊了,同是女人,她当然知道什么情况下会出现那种淤青。女儿的死,一定另有原因。

然而夏南大学校方上下口径一致,声称苏梓的确是自己跌落的。

虽然最后夏南大学息事宁人赔偿了沈洁十万块钱,可是十万块钱能买回苏梓的命么?

沈洁不记得自己最后怎么抱着苏梓的骨灰回到家里的。那个装了苏梓骨灰的小罐子,现在还在沈洁家里的桌子上,她决定不找到害死苏梓的凶手,就绝不下葬。她要让苏梓看到,妈妈不会放过伤害她的人。

一个女人有多弱小,爆发出来的能力就会有多强大。

苏梓是沈洁的全部精神支柱。沈洁从崩溃到绝望,从心灰意冷到一心求死。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就是找到真凶。

在头七的晚上,她看到苏梓的相框突然就倒了下来,她想,会不会是苏梓回来看她了?可是她看不到苏梓。

沈洁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很平静。那是大悲之后的平静。

世界上最悲伤的事莫过于此,你就在我的眼前,我却与你阴阳永隔。

陆葭做了个草率的决定。那就是她用通灵法让沈洁看到了苏梓。她以为满足这位可怜的母亲心愿,是一个善的举动。可是善恶的结果,真是没有一个严格的界限。

她握着沈洁的手,凝神静心,沈洁果然看到了陆葭所道了陆葭眼里的世界。这是陆葭自上次在李满仓事件之后获得的新能力,就是能够将自己看到的事物传递给别人。

陆葭看到了苏梓的记忆。读取鬼魂的记忆好像是陆葭与生俱来的天赋,从杨贵妃、到桃树妖、还有赵卡东都是这样。

苏梓的大学很快乐。

她的确品学兼优,人又漂亮,除了不怎么多言之外几乎没什么缺点。她的优秀很快吸引了很多人注意。虽然追求她的男孩子不断,苏梓倒一只洁身自好。

直到大四的时候,她已经内定留校,也只和自己的导师走的近了一些。

苏梓看导师的眼神是充满爱慕的,这种感情只有女人才懂。

当沈洁看到这个男人出现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内心空了一下,好像自己多年捧在心头的宝贝被人抢走了一样。

此刻陆葭和她心灵相通,感觉到沈洁的心理变化轻声说:“也许是因为苏梓一直以来缺少父爱,才会产生恋父倾向,会对比自己年长而又成熟的男人产生好感。潜意识里渴望这个人能够代替男友和父亲的角色,填补这份情感缺失。”

苏梓是快乐的。

因为苏梓的记忆里,导师出现时苏梓的灵魂波动是喜悦的。

苏梓的记忆,到这里就断了。

之后就突然跳到苏梓沿着一条漆黑的路摸索着往前走,她看到了遥远的前方微弱亮光,于是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一直走到亮光处,她才看到一张桌子上供奉着一个熟悉的女孩黑白照片。

那是她自己,照片上的人在望着自己,仿佛在说:“苏梓,你回来了。”

这天,是头七。

那引导她回来的亮光,是照片前正闪烁着火光的一对滴泪红烛。

她看到了沈洁在哭。

她说:“妈妈,我回来陪你了。”

第六章 有蛇

苏梓没有去投胎,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有未了心愿,另一种就是自杀。

自杀的人无法投胎因为犯了对父母不敬的大罪,要受到惩罚做孤魂野鬼。所谓白发人送黑发人,人生四大悲之一。

苏梓的灵魂记忆到了导师的出现就断了。不知是苏梓不想被妈妈看到而屏蔽了还是因为某种原因缺失了。具体是哪种原因就无从知晓了。

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

以陆葭和沈洁的能力也无法再追查下去。

陆葭帮助沈洁完成了最后一个心愿,她想能够看见女儿时间更长一些。

陆葭为苏梓扎了个纸人,苏梓的魂魄附在纸人上之后,纸人就变成了个活生生的人,看着有血有肉的。

沈洁平静的说:“我见到梓儿了,知道她一直在陪着我,就满足了。”

陆葭反复告诉沈洁:第一,苏梓白天不能出屋子,第二,苏梓不能见阳光。第三,苏梓只能吃香火,不能吃人的食物。最后,苏梓维持这个状态只能一年。一年之后,法术失效,苏梓继续做回鬼魂状态。

沈洁说:“一年,足够了。”

她平静的目光之下隐藏着坚韧,不再提报仇的事了。

而陆葭完成了沈洁的心愿,帮她见到了女儿,这事就算结束了。

可是陆葭心里隐隐不安,总感觉这件事还没完。随着时间过去,她慢慢把这件事也就忘了。

……

平日里陆葭仍然出卦摊,占卜的技术越来越熟练。只是平日里见到一些场景会触景生情想起七七。

这天她心血来潮的想回去画室看看。

进了门熟悉的一切,却添了几分荒凉。三人画室少了七七便不再成三人画室了。

她不想解散画室,她要等七七回来,继续三个人的画室。

画室依旧干净整齐,她略微思考了一下,可能是周默来打扫过。想到这她拿出手机,按了几个熟悉的数字,之后又删掉。那是周默的号码。

陆葭摸着熟悉的一切,想着七七个周默三个人在的时候,斗嘴说笑。一起历险,一起逃脱疯女人的追杀,一起从醴泉躲过百鬼夜行,三个人谁都没抛下谁,现在就剩她自己了。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门外响起钥匙转动的声音。陆葭心里猛跳了一下:是七七?还是周默?

“小师傅你回来了?我来把这里打扫一下。”周默很自然的关上门,拿出拖布擦着地板。将画架一一摆放整齐。

“周默,现在画室暂时关闭了,你…不用来打扫了。”

“小师傅,我已经把这当成家了。别担心我这是在做义工。等以后画室重新开了给我涨工资就行。”

“小师傅,七宝酱会回来的。”

“嗯。”

她目光巡视着画室里的一切,看到拉奥孔好的雕像被移动了位置。顺口说了句:“周默,你和七七谁把拉奥孔放那去了?”

“没人动啊。我把它挪回去。”

但是周默并没有搬动这尊雕像。

拉奥孔雕像取材于希腊神话中特洛伊之战的故事,特洛伊祭祀拉奥孔警告人们将木马拖入特洛伊是很危险的,于是惹恼了希腊保护神雅典娜。雅典娜派出巨蛇杀死了祭祀拉奥孔和他的两个儿子。

雕塑表现的是一个触目惊心的场面:一条巨蛇蛇缠住拉奥孔的大腿。另一条蛇扼紧他的后背。拉奥孔有力量的身躯在巨蛇的绞缠下明显不敌。他的身体被扭曲,头部向后倾斜仰着,奋力挣扎之下嘴唇微张,也许是在呐喊,也许是在祈祷。他脸上表情因为痛苦而变了形。

两旁同样被蛇缠绕住的两个儿子,他们绝望而恐惧的地望着父亲。最后,父亲为救两个儿子也被蛇咬死。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艺术家展现的人在面临危险的时候垂死挣扎和恐惧表情淋漓尽致。此时,周默脸上的表情也是惊恐的。

因为拉奥孔的背后,蜷缩着一团蛇。

周默屏住呼吸轻轻退后,生怕惊动了那生灵,更怕吓到陆葭。

周默退后了一段距离,食指放在嘴唇上做出“嘘”的口型,然后轻轻拉着陆葭的手慢慢后退。这是经验,面对猛兽绝对不能背对着它们,例如蛇就更喜欢从背后进攻人类。

周默拉着陆葭退到了大门口的距离,从后背打开门退出去。迅速的锁上大门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周默踩着下楼梯的台阶,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小师傅,明天把猫带来。”

“带猫干嘛?”

“别问了,让你带你就带。”

第二天,陆葭抱着老猫墨雪来到画室,周默已经早早的到了。画室被他清理的很整齐,画架和椅子都已经收起来摞在墙边,整个画室中间都是空的。

墨雪已经很老了,平日里懒洋洋的除了吃就是睡,可是这老猫一遇到灵异事件就立马生龙活虎。

墨雪一进这屋子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嘴里发出嗷呜的低吼。

周默见状说“把它放下。”

陆葭不明所以懵懂照做,墨雪轻扫着尾巴慢慢走向拉奥孔雕像。

周默拉着陆葭说:“小师傅我还没吃早饭,出去吃点东西吧。”

周默把门锁好,两个人选了附近的一家早点铺。陆葭喝了碗粥,周默吃着包子。两个人闲聊着。

“七宝还没消息?”

“没有。”

“别担心,七宝不会有事的。”周默揉了揉陆葭的头发

“嗯。”

“小师傅这些天忙什么去了?”

“出摊算卦。”

“算卦我也会啊,下次咱们组团去吧。小师傅你看弟子我呢会捉鬼,你算卦,多好的合作机会。”

“喔”

“就这么说定了哈。以后咱们师徒二人闯江湖去。”

“嗯”

两个人聊着聊着,早点也吃完了。周默说:“回去看看猫。”

推开门屋子里是一片狼藉,拉奥孔石膏像碎片满地都是。墨雪的爪子在扒拉来扒拉去玩着一根长长的绳子。陆葭想说:“墨公子,你又淘气了。”

刚要把墨雪抱起来,仔细一瞅地上的绳子那时候什么绳子,而是一条长长的黑蛇。

“啊!”她尖叫起来“蛇!周默,有蛇!墨雪,你从哪弄来的蛇在玩!”

墨雪咬着蛇头傲娇的仰起头冲她炫耀,又像在邀功等待她的夸奖。

“墨雪听话,我怕蛇,你把它放下、放下”

……

第七章 看透不说透

周默看到陆葭惊魂未定的样子强忍着笑,拿着拖布杆把蛇挑起来扔进垃圾桶了。然后拎起垃圾袋说:“去卫生间看看。”

陆葭:“去卫生间干吗?

周默:“除蛇。”

陆葭:“卫生间也有?”

周默:“看了就知道。”

陆葭:“你又知道?”

周默:“弟子我得师傅真传,能掐会算。”

呃……

……

陆葭把墨雪放在地上,这老猫很自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巡逻一样。

周默在整个画室里扫了几圈没发现异常。他想了想进入卫生间打开水龙头。

打开水龙头,周默观察下水管的排水量的确漏下去的有些慢。

“下面可能堵了。”周默说完打开水池下的柜子开始拆排水管。

“这U形管里面的东西挺沉。咱们多久没清理了?”

“这…没拆过,画室干净又不像住家管道容易堵,平时用管道除污粉、消毒剂冲过。”

周默:“干净就对了,下水道脏蛇还上不来呢。猫”。

陆葭把墨雪放在了地上。

周默:“往后退”

陆葭又退出了卫生间。

墨雪轻轻踏着步子,左右横扫着尾巴,嘴里发出“呜呜”警告声。

“我们先出去。”周默关上了卫生间等门。

不一会就听见墨雪在地上跳跃打滚儿的声音。好半天没动静了,周默才打开卫生间的门。

墨雪咬着蛇颈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抖了抖身上的毛仍然像个得胜归来的将军扬起头,叼着大拇指粗的小蛇优雅的走出来。

猫这种神奇的动物,极其喜欢绳子类型的东西,尤其是会动的。猫对蛇的捕猎欲望不次于见了老鼠。所以在猫眼里,蛇更像个玩具。

“真的有蛇!我说水池怎么排水有些不通畅。可是这蛇是从哪来的?”陆葭看的新鲜还没意识到这蛇如果爬出来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哪来的。我也只是猜测这里有蛇。小师傅你这墨公子厉害啊,从哪弄的?”

“我七岁时候师傅给我的,说能保护我。”

“还真是黑猫护主。”

周默看着塑料垃圾袋里的蛇一阵火大,扔到地上狠狠踩了两脚。看的陆葭一阵疼:“这蛇是野生保护动物……”

“是,它们晚上从水池上爬出来,然后会在你画画的时候爬到你脚下咬你一口看你还保护不?”

陆葭一想到这冰凉滑腻的东西真可能爬来脊背一阵发凉。

”周默,蛇要是真从管道里爬出来的,你说,你把管子拆下来……会不会有更多的蛇从管道里再爬出来?”

“有可能。”周默坏笑道。

“那怎么办?”

“保护小师傅弟子责无旁贷。不如我住在你家?”

“滚。”

“买点雄黄就行了。”周默丝毫不觉得尴尬,笑得很是开心。

俩人说着就去药店买雄黄。

这会潘家园的一户小店,门上挂着个牌匾“吉祥阁”等小店里,一个胖老板正唾沫星子翻飞和另一个油光满面的胖子侃着。

“吉祥阁”的老板事江浩,另一个胖子是某个知名上市公司老板王金水。这个王金水是个钻石王老五,据说向阳区一个很繁华地带的大厦整个“金满街”就是他的产业。不光如此,王金水还认识很多社会名人,什么电台的、各种机关领导。

“王总,我在这这么多年了您还不知道?想招财请关公?求他老人家的排着队多了去了。还有啊,您公司门口的发财树位置放的不对,门口有树,那不就是“闲”么?您想这生意还能好的了么?”

“信我的话,您把这金蟾摆在前台,金蟾的口要朝外放。别朝内,朝内是管您要钱呢。”

“这金蟾好是好,可是这做工实在普通。老江,别这么抠给我拿好的,不差钱儿。”

“好嘞,您再看这个貔貅,中上等辽宁岫岩玉,您把它请回去放在办公桌上,同样, 龙口朝外放。”

江浩从多宝阁上拿起一个二十厘米见方的墨绿色蛇纹石玉放在柜台上,王金水摸在手里只觉此物质地坚韧,细腻温润,光泽明亮,清凉沁脾。顿时喜爱不已:“开个价。”

“这么大一块,整个北京城您去问,少了三百万拿不下来。咱们是多年朋友,我也不要那虚的咱们还得讨价还价半天,两百八(两百八十万),我亲自给您开光加持。”江浩说起专业领域自信满满,眉飞色舞的。

“两百八……挺贵。”

“黄金有价玉无价。您也是玩家,看这玉质,看这做工值不值?潘家园这么多店您去别人家请也没问题,关键是要看灵不灵。吉祥物这种事看眼缘,一切随缘。”

江浩说完就把貔貅小心翼翼的放回多宝阁里。王金水瞅了又瞅,还是舍不得。

这会江浩接到了陆葭电话,听说陆葭的画室闹蛇嘟囔了句“这孩子一点都不让人省心。”然后挂了电话对王金水说:“王总,我这家里有点事得先回去,您也别着急,考虑考虑。”

王金水想着自己公司最近诸事不顺,犹豫了半天一狠心:“行,两百八就两百八。您的水平我不信还信谁去?一会儿我就给您划账。”

江浩给貔貅小心翼翼的装好,又嘱咐了几句:“钱不着急,我信得过您。不过有一点要注意:貔貅吞财只进不出,人做生意若如此迟早物极必反。所以平时一定要舍善财、多做善事。”

江浩说钱不着急倒不是他真的不在意孔方兄,而是历来没有人欠算卦的人钱,谁敢招惹一个能捉妖驱鬼的算命大仙儿?闲自己日子过的*静了?

“您请了貔貅回去,我免费赠您个面相。我刚才观您印堂有些暗淡,最近定遇事不顺。去寺庙里和菩萨忏悔一下,一定要真心忏悔。这倒不是说您在做亏心事,而是咱们这些俗人,谁还没点业债?”

王金水听在耳朵里,心里咯噔一下。心里说他这莫不是在暗示我做过亏心事?王金水做生意这些年,权钱交易都不少,怎么可能双手干净?尤其是几年前,儿子给他闯的祸,花了七八十万才把事给压下去。

江浩当然知道王金水是个什么人,所以他只是隐晦的提点了一下。这就是处事学问了,看透不说透,才能做朋友。

送了王老板出门,江浩去药店买了雄黄粉开车去了987艺术区。

第八章 陆子帆

江浩到了画室,看了一眼周默和已经被踩扁了的两条蛇,就说:“墨雪抓住的?你们俩真败家,煮蛇羹多好。”

陆葭撅着嘴说:“师傅您老不是说不能杀生么?”

江浩讪讪都笑道:“师傅说着玩呢。蛇是有灵的,当然不能吃。”

周默则安静的不能再安静了,他一看见江浩就心里打怵。

江浩把房间里每个角落都洒上雄黄粉,然后找了警察和物业过来看。

警察和物业管理听说有蛇出现,也吓了一跳。命工人打开管道,这一看不要紧啊,底下的粗管子里真有一条成年人胳膊粗的蟒蛇堵在管子里出不来了。

江浩说:“丫头你这些天没上班,这地儿都成蛇窝了。我看呐,你干脆休息一年吧。”

陆葭虽然没反对可这画室闲着一年也不少费用,想了想还是开着吧,大不了再雇个人。

后来把请了专业养蛇的人,才把困在管子里的蟒蛇取出来,还顺便彻底的清理了一下管道。

闹蛇的这个小插曲就过去了。

陆葭觉得师傅的话有道理,这画室还真不能没人看着,不然过几天不一定什么动物又来过冬做窝了。于是在网上贴了招聘美术老师的广告。

没几天,来了个名叫阿九的姑娘来应聘。阿九年纪不大,看了下简历:28岁,知名院校舞蹈专业毕业,选修油画。

舞蹈专业出身的阿九身材凹凸有致,漂亮的鹅蛋脸梳着齐刘海盖着一双大眼睛;顺滑的齐耳短发很有民国女学生的气质。

陆葭想着选修油画不知能否胜任美术老师的工作,就看了一下阿九的作品,还真是带着灵气。果断的大笔触,干净利落的颜色和造型,着实让陆葭另眼相看。阿九的试讲课是分析了一副梵高的向日葵。

“众所周知,梵高是以奔放而热情的色彩文明于艺术界。但是我以为:他的画并不是单纯的在展示颜色,而是在宣告内心对自由、对艺术的向往。他的向日葵不仅代表着旺盛的生命力,还有他对绘画的执着,如同永远在望着太阳的崇拜。……”

陆葭停的频频点头。阿九的表达能力很好,并有着很好的自我见解。陆葭看到了阿九和她一样,对绘画有着热情的。同时她也捕捉到了,阿九文静的外表下并存着干练和果断。

三人画室又重新开业了,陆葭带着阿九熟悉了一段时间工作环境和流程。阿九的到来让她轻松了不少,她心里对这个新同伴的能力还是很认可的。甚至还想着,等七七回来时候,三人画室画室就成了四人画室了。

江浩这天接到个电话,说要去一趟吴市。

“该来的总要来。”他说。

出门前想到三人画室刚闹过蛇没几天,总感觉自己这徒弟离了自己眼皮底下,托付给谁照看都不安全。吴形虽然跟自己做了邻居,仍旧是一天神龙见首不见尾。

陆葭的那个小跟班周默,就算他是养鬼道传人,遇到厉害的人物(例如黑衣人)还是应付不来。思前想后还是把宝贝徒弟带在身边最靠谱。

江浩这一次去他也不知道他这次出去要面对什么样的存在。他先是给陆葭的后背重新画了一个朱砂阵法,除了嘱咐陆葭带上罗盘。除此之外之外什么五帝钱、八卦镜、桃木剑、各种符箓一打又一打……

然后还是觉得不太保险,又给好几天没露面的吴形打了个电话,想把吴大神也带上。结果自从李满仓事件以后,吴形就跟消失了似的,不知道去哪忙了。

这会儿吴形的电话无法接通,没办法他只好微信上留言,大致意思就是:“吴市有险,若出意外记得来给我和丫头收尸。”信息发出去之后等了半天吴形也没回信儿,江浩不再等了,决定带上徒弟上路了,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架势。

师徒二人乘火车一路南下,沿途观光了江南风景。苏州南部是吴市,吴市西边紧邻夏南市。吴市是个风景秀美的小城市,这会儿清明已经过了,江南的天气已经很热了。

接站的人站在人群外,身材颀长偏瘦,手里拿着个便携电脑包。

见到江浩出来了,轻轻喊了一声:“三叔。”

陆葭仔细看这个面目清秀的男生,一身干净的咖啡色衬衫,映衬他本来就白皙的皮肤更加白净了。短发修剪等干净而整齐,带着一副大眼镜,更增添了几分书卷气。

这是一个典型的南方男孩子,从内到外都透出一股水泽之气。

“嗯。”江浩应了一声。这是陆葭第一次听别人对江浩如此亲昵的称呼“三叔”。不是“江叔”,也不是“浩哥“。

“这次跟我回家吗?”男孩轻声说。看得出来,他对江浩很亲昵。

“还不到时候。”江浩沉声说。

这时候男生也注意到紧跟在江浩旁边的陆葭,带着诧异的眼神看了陆葭两眼,随后迅速挪开眼光。江浩意发现了男生的异样,意味深长地说:“这是我闺女。你三叔我是天煞孤星命,这孩子从小叫我师傅。”

陆葭也很配合,眨了眨眼睛。

男生听江浩这样说,表情变得亲切自然了许多:“原来是自家人,那就是我妹妹了。”

“嗯。”江浩不置可否。

按照江浩的规矩,在饭桌上说事。虽然一路上陆葭零食也没少吃,他担心这宝贝徒弟饿到。三个人找了个吃饭的地儿,闲聊起来一些家常。

陆葭知道了这个男生叫陆子帆,直觉告诉她:这个陆子帆就是“陆家人”。这也是她第一次正式接触陆家人。

陆葭不说话,只是听江浩和陆子帆聊天。知道了陆子帆在四川大学英语系毕业,现在是一名外企翻译。

“三叔,这次请您来是需要您帮我。我有自己的工作和事业,根本不想参与陆家事。这次二爷爷那边的人让我来管这件案子。如果我处理不了这件事,就会要求长老会取消我继承人的资格。”

“我已经不是陆家人了,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三叔,话虽这么说,但是您终归是陆家人。”

江浩沉默不语。

“三叔,您的行程我会保密,绝不对任何人透露。包括……”陆子帆看了一眼陆葭。

第九章 吴市碎尸案

鱼食饭稻土灶馆的菜很有特色。江浩给陆葭舀了一碗鱼头汤,又夹了块东坡肉放嘴里,说“好吃。”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小子长大了,学会威胁三叔了?”江浩本来细长的眼睛,眯起来显得更细长了。

陆子帆站起身来对江浩行了了一个晚辈礼,认真的说:“三叔,您终归是陆家人,早晚都要归宗的。至于妹妹,自然也是陆家人。”

江浩打了个哈哈:“小家伙,你三叔走出陆家那天开始就不再是陆家人了。还是说正事吧,找我来干什么?”

陆子帆见江浩并不想继续,只好进入正题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详细。

陆子帆本来是陆家世字辈的长孙,原名陆世帆。为了能躲避继承家业的命运连名字都改了,上学后自作主张改了名字叫陆子帆。

有一些流浪汉为了果腹,经常会把一些下水井盖偷去卖了,这在城市里已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三天前的清晨,吴市临江区二道街。

工人们在修理一口废弃的下水井,发现底下有一个干净整齐的编织袋,打开看时候发现里面是分割完整、并煮熟了的肉。

肉看上去被煮了很长时间,有的因煮烂而脱骨。打开的工人正准备扔掉,忽然喊了一声:“妈呀!这是啥东西!”便连滚带爬的网地面上爬。

其他几个工人看他跟后面追了鬼似的,就问他看见什么了,他惊魂未定的说:“底下……袋子……里面,有死人手。”

几个人开始还不信,但看那工人的确不像说谎,这就报了警。二道街管辖区派出所来人看了之后,上报了吴市临江分局。

经过化验证明那些的确是人肉。那么其他部分去哪了?

所以立刻隐蔽的全城搜索,当天早晨,就有人报警在垃圾桶里发现一颗已经被挖去眼睛、并且被重物砸烂面部的人头。

不到一个小时,又在另一个老旧的小区垃圾桶里总算找到了黑色垃圾袋里装的肠肚。这也亏的这个旧小区物业管理跟不上,要不然早被环卫车收走了。

但尸体其他部分,如心肝等内脏等还没有找到。

此事已经引起恐慌。

“这种案子找警察就行了。”江浩喝了一口鱼汤,漫不经心的说。

“就因为这件案子没有任何线索。才会寻求特殊人员的帮助。(特殊能力人员指的是玄门异能人士)”

“所以,就找到了苏州陆家?”

“是。家族里那些长老说,长孙已经而立之年,应该有所建树。不应一直在外无所事事。虽然家主身体尚且康健,然长孙无能,便需另作他法。……三叔,如果长孙无能,代表的就是爷爷无能,他家主的位置也会动摇。”

江浩听到着,精亮的眼睛看着陆子帆说:“子帆,你是真长大了,都能想起关心爷爷了,你早饭嘛去了呢?”

陆子帆丝毫不觉得愧色,只是平静的说:“此一时,彼一时。二爷爷让长孙去协助这件案子,明着是给我锻炼的机会,实际上就是想借机打击爷爷的地位。”

江浩没说话。

陆葭听的一头雾水,也不能参与。

“死者身份是什么人?”好半天江浩总算说了句话。

“各区域派出所查实了死者身份,段刚,27岁。吴市本地人。段刚父亲段厚诚在吴市也是个人物,黑白通吃,就属于黑社会吧。职业坐金融投资,暗地里放高利贷。”

““仇杀?”江浩随口问道。

“很有可能。段刚的父亲段厚诚因做高利贷,平时也作恶多端,必然有仇家的。”陆子帆讲述这一切的时候,语速始终平稳,波澜不惊。

“如果是仇杀的案子好办啊,你努努力。”江浩拍了拍陆子帆的肩膀。

“三叔,就因为查不到线索,才请您帮忙,您知道,家族人现在……我都信不过。”陆子帆淡淡的说。

江浩看着陆子帆的眼睛,似笑非笑的说:“子帆,注意打到你三叔头上来了?你不止是信不过,还想拉三叔站在你这条船上。没问题,三叔我现在要养家糊口,事成之后按规矩付钱吧。”

陆子帆站起啦,双手交叠又行了个晚辈礼:“多谢三叔。”

江浩眉毛扬了扬笑道:“子帆啊,你小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陆家世字辈里应该没少受欺负吧?”

陆子帆却说:“回三叔的话,子帆无心玄门,只想做个普通人。忍一时风平浪静……”

两个人聊天,谁也没避讳陆葭。此时陆葭听了“忍一时风平浪静”一口汤差点没喷出来。

江浩哈哈一笑:“子帆啊,看见没?我家丫头都看出来这是个笑话了。装傻时间长了,就容易变成真傻了。韬光养晦养久了,就不容易亮了。欺负你的人,你打回去啊?一点都不像你爹年轻时候。”

陆子帆打开便携电脑包,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给江浩看一些资料。

陆葭也依着江浩凑过来看热闹,江浩也没反对。

照片上段刚的头已经被开水烫烂,他的面部也已经被砸烂分不清了。不知道凶手究竟有怎样的深仇大恨,竟然手段如此残忍。想到这,挤在旁边看的陆葭脑海里自动浮现了梁仁心家里的场景。

旁边的陆子帆看到陆葭见到死人照片毫无反应,不仅有些意外,说了句:“不怕么?”

陆葭没说话只是在看上面的资料,当陆葭看到段刚两年前毕业于夏南大学体育系专业,陆葭脑海中想起了那个叫“苏梓”可怜女孩,也是夏南大学毕业的,年轻轻就离开这个世界了。

还有死者段刚从小到大的详细资料,包括家庭背景。

“段厚诚?听着名字就不吉利。谁没事给自己取名叫断后?还成?就冲这名字他儿子就悬。”江浩的 多话习惯又来了。

段厚诚并不厚诚。他的资料果然如陆子帆所说,黑白通吃。在吴市经营了三家KTV,暗地里还放高利贷。什么剁了谁的手脚、逼得人家跳楼自杀这种事都干过。

不过这人很聪明,上门讨债、弄得别人倾家荡产这种事他不会亲自出头,有的是小弟上赶子去做。

上个月就因为某某朝廷大员到地方视察工作,就是他送了个女大学生过去陪着娱乐。这娱乐嘛……只要是个男人都懂得。

段刚呢,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平时也比混混强不了多少,而且还有个爱好,就是好色。据说大学期间女朋友换了无数个,玩够了就给点钱让对方滚蛋。

最严重一次因为和别人抢妹子争风吃醋打架斗殴,卸了那妹子男朋友一条大腿什么的,最后甩出一句话:“我爸是段厚诚。”然后段厚诚赔上几十万了事。

吴市一听“段厚诚”这三个字,不亚于见到活阎王。所以段厚诚还有个外号就叫“段阎王”

所谓人心所向啊,段刚死了,在吴市大快人心。被段厚诚欺负过的人恨不得都亲自去剁段刚几刀。这样下来,段厚诚眼里的吴市人,每一个都像凶手。

真正的凶手此刻不知道隐藏在何处,也许正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这出好戏。

江浩:“就这些?”

陆子帆:“嗯,就这些。”

江浩:“足够了。”

第十章 第一个鬼使

江浩做事很快,说走就走。

三个人去第一个发现尸块的下水井附近现场看了一眼。那里已经被警察圈出来围上了。

江浩说“这事啊,周家那小子在就方便了,直接把段刚的魂儿招来问一下就什么都清楚了。”

陆葭眨了眨眼心说:“师傅您不会么?”

江浩揉了揉陆葭的头发:“丫头,招魂术……师傅真不会。”

看陆葭那怀疑的眼神儿江浩笑了笑:“丫头,师傅也不是万能的。”

三人没发现什么,江浩说晚上再来吧。陆子帆说替江浩二人去订酒店,江浩直接拒绝:“别大张旗鼓,盯着你的人多着呢。”于是陆子帆和江浩暂时分开,约定晚上再一起寻找线索。

江浩找了个不用身份证登记的小旅馆订了两间房,师徒二人暂时休息下来等天黑。

陆葭坐车累了,躺床上刚休息一会儿,周默就发了微信过来:“小师傅,你跑哪去了?”

陆葭回复:“和我师傅出门办事。”

对话窗口又弹出消息:“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陆葭:“不知道呢,看情况。”

周默:“危险不?要不要我去帮你?”

陆葭:“应该不要紧吧,我师傅在呢。”

聊了几句,陆葭迷迷糊糊握着手机又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她感觉有人在喊自己。

睁开屋子里的光线很暗,天已经有些黑了。正看眼看到一个红剪纸人在眼前飘来飘去。她以为自己在做梦,翻了个身想继续睡。

忽然她想起什么猛的一下子坐起来,拉开了灯。

那个纸人是当初里满仓家里闹狐狸的时候,收进来的一个叫满满的鬼童,回来以后她一直放包里几乎都快忘了。

满满本来就有几百年的道行,虽然投胎为人早夭为鬼,但是根基还在。她附在老槐树上二十多年,借着老槐树的阴气成长了不少,从虚弱的鬼魂变成了可以白天出来的鬼灵。

从去年秋天到现在春暖花开都半年过去了,满满一直都很安静,好像在里面睡着了一样。所以陆葭几乎都快把她给忘了。

陆葭想起来周默告诉她,鬼使是要吃血食的,这满满跟着自己,虽然不算鬼使也属于自己养的鬼童了。

她试着咬破食指滴出一滴血在纸人上,纸人瞬间就将那滴血吸收了。

陆葭看了半天觉得有点目瞪口呆。这一瞬间,她能感知到满满的存在,以及满满的想法。这大概就是周默所说的鬼契,也就是说:她与满满建立了主仆契约关系。

陆葭把满满放了出来,小家伙还是穿着那件花裙子,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说“睡的好香。”

陆葭心里说:我睡的不香。

陆葭仔细打量了一下满满,很快就发现她和之前不同的地方:这孩子好像长高了一点儿,而且还会说话了。

“满满,你能说话了?”

“我一直都能说话,只是别人听不见,现在饮食了姐姐的血,姐姐才能听见我说话的。”

陆葭不会养鬼术,就这么迷迷糊糊的拥有了一个鬼使。

但陆葭倒没把满满当鬼使,怎么看都是个小妹妹,看的她满心欢喜。

陆葭想给周默发消息显摆一下自己也有鬼使了,又觉得鬼使这个词不好,就改成了:“我有妹妹了,很可爱。”

对话框弹出个消息:“呦,小师傅厉害了,才出去几天就拐了个妹妹?发个照片给我看看?”

陆葭就点了下屏幕拍了个照片发过去。周默还没回消息呢,江浩就下门外敲门了:“丫头,起来吃饭,一会去干活。”

江浩是反对养鬼的,应了一声“来啦!”同时迅速把满满收紧纸人塞进衣服口袋里。

简单吃了几口饭,到晚上九点钟以后,又一次来到白天那口废井附近。

段刚死的第一现场不是这,所以也不能确定段刚的鬼魂在哪。车祸凶杀属于横死,横死的人很多也难投胎。

这倒不是不能投胎,而是横死是因业报寿限未到,由自身今世贪嗔痴慢等业行招致的早亡。所以很多人死后执着的怨念不肯离去,或者容易停留在死亡现场。

段刚的魂魄很可能还在第一现场。但是现在显然,谁也不知道段刚死亡的第一现场在哪。

另一个方法,如江浩说的,有段刚身上的物品用招魂术也可以招来段刚的魂魄;第三种方法:摇卦预测,可惜的是江浩起了一卦,起卦的瞬间他就感觉周围空间被一股能量干扰了。既然磁场乱了,卦也就不灵了。

这个地方没什么收获,三个人就迅速离开。为了尽早完成任务,他们要尽量节省时间。陆子帆找了个安静的咖啡店卡包三人坐下。

江浩说:“咱们分析一下:资料上显示,段刚被尸解的手法残忍,说明什么?”

“显然凶手心理带着强烈的情绪。”陆葭说。

江浩很满意陆葭的反应继续问:“凶手能够将尸骨准确分解,有说明什么?”

“说明凶手手法熟练,很可能从事屠夫、医生等相关工作。”陆葭说。

“很好。就是像我。”江浩表扬陆葭一句。然后继续说:“段刚的头被煮了并砸烂又是为什么?”

“毁容,认不不出来死者身份,煮熟的头能够毁掉相关线索”

“不错。”江浩赞赏地说。

“心肝和骨头一直没找到,会是什么原因?”

“被贩卖器官的人摘走了?”陆葭答不上来了。

“也可能宗教组织。”陆子帆犹豫了一下说。

“何以见得?”江浩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看向陆子帆。

“传说黑巫术里,有…吃人血肉内脏的邪术,献给魔神。”

也许别人会当成故事来听,可是陆葭却打了个寒战。因为她见过成为罗刹被人们用血肉供奉的小蝶;还有吃掉了自己爱人的梁仁心夫妇。

江浩沉默了。

他当然也知道。

“所以,凶手可能潜伏在医院、或者菜市场超市等工作环境,也可能巫师。”

陆葭和陆子帆都默认。

陆葭想了想说:“师傅,让满满去这些地方找找吧?”

江浩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满满?”

陆葭心神内将需要查找的内容和地点以及段刚的样子都传递给满满,然后把收着满满鬼魂的纸人放在地上,结了个手印纸人就飞了出去。江浩看见这个纸人想起来了,那个几百年狐狸的黑山之主转世的鬼童满满。

江浩虽然不赞成,可眼下也没有更好、更方便的方法。

陆葭此举不止是想帮忙,更是想借此机会,希望江浩能够改变对养鬼道的看法,这样她有更大的机会说服江浩留下满满。

鬼找鬼,就好比人找人的确方便很多。陆葭跟着满满走的位置往前走。走着走着,陆葭感觉到一阵心悸。

“师傅,满满好像遇到危险了!”

十一 初次交锋

满满遇到危险,可能会遇到驱鬼术士,或者更厉害的邪物,也有可能遇到同样养鬼道的人,他们遇到有灵气的小鬼也不会放过。

陆葭感应着满满的位置加快速度奔跑跑起来,把江浩和陆子帆都甩在了后面。她真有些担心,不能让这个可怜的女孩被人给当小鬼折磨用不能投胎,或者被强大的邪物给吃了。越想越着急,越跑越快

同时感知中满满带着惊恐的情绪,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陆葭在一处私人诊所门口停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过血多了的缘故,现在她对鲜血的气息越来越敏感。私人医院或者诊所这些地方,有血腥气一点都不奇怪,奇怪的是,满满的气息就在诊所里面。

陆葭拼命的敲着大门,诊所里面原本亮着的灯,突然就灭了。

夜闯民宅?肯定不行。这时候她无比羡慕冷小糖的开锁手艺、还有吴形的穿墙术,用起来是真方便。

陆葭结了个手印,想把满满召唤回来,却发现有人在试图强行切断她和满满之间的联系。

她集中精力和暗中那人对抗着,这时候比的就是谁精神力强大。

她尽量呼吸均匀,集中精力调动着全身的能量。这时本来蛰伏在丹田内的那股化成黑蛇状的黑色能量被惊动了。黑色能量的源泉是“他山之石”,而黑衣人当初把“他山之石”置入她体内更多的可能是为了捕捉怨气。

此刻陆葭调动全身能量去对抗敌人的时候,黑蛇好像受到了挑衅。不受控制的从陆葭体内窜出,直奔诊所内而去 。

陆葭此刻站在这里一动不动,是动不了,她只能任凭着黑蛇出去捕猎。

满满站在一个狭小的黑屋子里,她脚下的地面是一个画着图腾的法阵。

她对面有一个人正在念着咒语催动法阵,正在试图将她的灵魂里路葭的那滴精血抽取出来。这样的作用就是既可以切断鬼使和主人的联系,新主人就可以强行重新和小鬼签订契约。毕竟小鬼很多,但是有潜力的鬼灵并不多;第二个好处就是,她得到小鬼主人的精血,能够向路葭进行施咒术。

满满虽然心智是个孩子也能分出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

陆葭给她的那滴精血就是她赖以生存和成长的食物,就像孩子想长大就要吃东西,植物成长要有阳光,小鬼要成长就要饮食主人的精血,这是一个道理。

陆葭是满满自愿认主的,被强行切断契约她很抵触,也很恐惧。毕竟她的心智只是个几岁的孩子。

此刻满满也在强行抵抗着眼前施术的人,不然这个过程也不会这么麻烦。

但是相比于强大的施术者,满满太弱小了。她抗拒了一会就有些萎靡了,也逐渐变的虚弱。

施术者并不在意她是不是虚弱,因为只要得到这只小鬼就可以让它重新成长。甚至可以强行催化她的成长。

如果小鬼熬不过去,就说明这只小鬼没有那么大的成长潜力,死了也就死了。所以那些小鬼都很可怜,因为多数养鬼术士都并不爱惜自己的鬼使。

就在满满奄奄一息的时候,一条黑蛇破开门外的禁制冲了进来直接撞在施术者身上。施术者突然受到猛烈撞击,踉跄后退了几步夺门而逃。

幻化出来的黑蛇在背后仰起头吐出芯子示威性等看着施术者里去方向,然后后在屋子里盘旋了几圈,卷起满满也出了屋子,看到角落里的一个黑影顺便一口吞了回到陆葭身体里。

所以养鬼的术士或者降头师,一旦 用自己所驱使的鬼使(也称作鬼役、或者鬼仔)去攻击别人的时候,一旦技不如人咒术就会反弹回来,伤及己身。所谓害人终害己,说的就是如此 。

时间看上去过了很久,实际那条从陆葭体内幻化出来的黑蛇出去到回来的时间不过就是几秒钟。

施术者出来时候,从陆葭旁边经过时停顿了一下,满眼恨意的看着她。听到远处江浩和陆子帆的脚步也近了,这人果断迅速离去。

一直走到一处墙角确定四下无人才停下来,扶着墙“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旁边一个男人沙哑而又冰冷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来:“末罗,谁让你自作主张去抢夺她的鬼使?”

末罗一惊,惶恐之下迅速作出反应:“大人,末罗知错。”

“下不为例”黑衣男人沙哑的嗓音缓和了一下语气:“暂时不要对她动手,以免惊动了那位。”

“是。”

空气波动了一下,一切恢复平静。

……

随后赶来的陆子帆和江浩看到陆葭在看着诊所发愣。江浩刚刚要拍一下陆葭的头说:“丫头傻愣着……”干嘛呢三个字还没出口,手就停在陆葭头上不敢动。

陆葭的元神此刻在和体内那条黑蛇谈条件,希望它把满满和那个黑影吐出来。

“这个鬼灵不能吃,她是我的鬼使。”

“以后我给你找更多的补品。”

“要怨气?我给你找啊,咱们俩商量一下,你给我当保镖,我给你找食物。但是现在先把满满给我。”

陆葭“看”到了,黑蛇正在试图消化的那个影子正段刚。“把他也给我,我有用。用完了我还给你。保证给你。”

黑蛇很不情愿的将满满的魂魄从陆葭的身体里弹了出来。满满倒还好,只是虚弱,但是段刚已经接近透明了。看段刚那被吓的神智不清样儿,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江浩见到这吓了一跳,仔细看看自己这徒弟没什么事,才放下心来。

陆葭想了想,用给满满的方法能不能读取段刚的想法和记忆。就滴了一滴血在红纸人上,满满见了没等陆葭结印就抢先过去钻进纸人里不出来,瞬间把那滴血吸收了。

陆葭看满满这幅护食的样子,哭笑不得。

既然这个法子满满不高兴,因为满满是听自己的话出来寻找段刚才遇险,出于内疚她现在也不想让满满不开心。哄着说:“姐姐想知道他的死因,忙完姐姐陪你玩好么?”

“不要,姐姐是我一个人的。”满满在纸人里气呼呼的躲着不出来。

陆葭有些心疼。满满年幼就是去了父母,还有最喜欢她的哥哥也与她阴阳永隔。现在把陆葭当成最近亲的人,产生了一种占有性的依赖。尤其是建立了契约以后,满满的这种感情越发明显。

陆葭好气又好笑,讨好的承诺以后不会收别的小鬼,不会丢了满满,当然也不会留下段刚。满满这才心满意足的在纸人里睡着了。

陆葭把段刚也收进一张纸人里,喂了一滴血。江浩本来要阻止,转念一想这丫头不吃点苦头就不长记性。

段刚生前就不是什么好人,此刻恢复灵体点再加上横死,又戾气逐渐显露。魂魄力逐渐泛出黑气,他已经尝到了陆葭血液的甜头,那诱惑就像苍蝇见了血,直奔陆葭扑过来。

十二 知道我是谁么?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陆葭措手不及。

段刚的举动终于满足了黑蛇捕食愿望。陆葭不允许它吃是一回事,现在段刚魂魄主动攻击它的宿主就是另一回事了。黑蛇这也算自动护主防卫,就算它把段刚吃了,陆葭也没话说。

不过黑蛇当然没想这么多,它还没衍生出这么高的灵智,完全是出于本能。

所以段刚还没碰着陆葭的衣服呢,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一团黑雾给吃了。

黑蛇消化段刚的过程中,段刚魂魄解解体化成黑蛇的一部分。这个过程时间很短暂,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

他支离破碎的记忆所承载的信息能量通过丹田运转,顺着陆葭全身的血液流通涌入她的脑海。

这种事很神奇,看似完全与基因原理相违背。实际则不然。基因是有效DNA片段,是另一种能量的载体。人有三魂,谓之三命。

灵魂是人的精神,即神魂。三魂各司其职,这个以后再细说。一个人如若没有魂,完全有肉体,那便是行尸走肉;而魂若确实,即使基因正常也是呆傻愚钝。

所以人的魂魄,是另一种能量表现形式。

通常说人的三魂七魄,魂主阳,那么魄又是什么?魄主阴,带着人的欲望、执念等。也就是说,魄是很容易招来邪念的。

段刚的魂已经神志不清了,魄也变成邪念。陆葭只看到了他最后的一段破碎记忆。

段刚好女色还真是伴随着他的生活。

晚上他在KTV出来之后,拖着个女孩头发就往外走。女孩哭着喊:“刚哥,我今天刚来上班,我只是个服务员不出台的,您放了我吧……”

段刚挥手打了女孩一个耳光,骂道:“妈的老子看上你是给你脸,星光这KTV就是我家开的,听话的话以后保证你赚钱,不听话你就爬着出去,看你能不能活着回到家。”

女孩被吓的哭了,她不敢走。整个吴市谁不知道段刚他爸是有名的黑道“段阎王”?

“别特么哭了!!又不是你爹死了!!丧气!!”段刚这一声吼,女孩马上不敢哭了,她不敢惹这个酒后的恶魔。

段刚家离星光KTV不远,一条街就到了。段刚揪着女孩胳膊歪歪斜斜往回走,越走感觉女孩的身体越凉,冰凉的凉,没有一丝活人温度的凉。

“这么特么凉,你是个死人么?”段刚原本抓紧女孩的手缩了回来,弹感觉那女孩的身体冰冷的极其不舒服,直接刺骨的凉。

段刚发现女孩很眼熟,路灯下仔细看,的确很眼熟。他一时间想不起来那女孩是谁了。女孩的面孔微微扭曲变化,这下子段刚看清了,一下子酒也醒了。

那个女孩,是中文系系花苏梓!

三年前就已经坠楼死去的苏梓!

段刚跌坐在地上,喊着:“别找我!你的死和我没关系!你是自杀的!是你自己想死的!”

苏梓一句话也不说,就那样直直的看着段刚。

段刚从地上连滚带爬的起来,朝着苏梓相反的方向就跑。刚跑了几步,苏梓又出现在他前面,段刚只好掉头跑。段刚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总之,在苏梓的追赶(引导)之下,走进了一条漆黑的胡同。胡同里只有一处微弱的亮光。

段刚见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顾不上其他一个劲儿疯狂的砸门。

门开了,一个带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打开了门,段刚进了门以后连忙关紧门,望着门外并没有进来、也没有离开的的苏梓略微松了口气。

他想,等过一会儿苏梓走了了再离开,实在不行等太阳出来鬼就散了。

女人端来一杯温水:“怎么了小伙子?看你吓的,喝杯温水压压惊吧。这是我的诊所,不用怕。”

女人的声音很温柔,温柔的像个妈妈一样。

段刚握着水杯觉得很暖,缓解了苏梓的冰冷,还有自己的恐惧。他恐惧的不止是冤死的苏梓鬼魂,还有那件事背后的真相。苏梓就像一面镜子,照映出他流氓、无耻、毫无人性的卑劣。

他环视了一下周围,这里的确是一间诊所,墙上挂着营业执照、还有执业医师证书。四周白白的墙壁,白白的地板,白的窗帘、白的门窗……一切都白的……好像灵堂。

恶人都欺软怕硬,例如段刚就是这样。

他本来就并不聪明,只不过仗着他老子给他摆平。此刻就算觉得诊所有点别扭也不敢再多想。

身上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这会觉得衣服有些凉又潮湿,极其的不舒服。女人和善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他,示意他喝下杯子里的水。

现在他已经吓破了胆,不敢再欺负迟疑了一两秒钟,强行喝下一口来缓解这种不适。果然,水的味道真是甘甜……可口……

一杯水还没喝完,段刚手一松,整个身子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从凳子上滑落到地上,他的头撞到了地面,发出“咣”等一生。

水杯摔得粉碎,如同碎裂的水晶。

“足量的医用麻醉剂。”女人踢了一下脚下的段刚说。女人翻了下段刚的眼皮确定他睡着了,把段刚拖进一间没有窗户的狭小小屋子里。

这间屋子靠右边墙壁摆放着一排铁架子,架子上整齐的摆放一些药品。还有一些简单的医疗用具,听诊器、镊子、剪刀……摆放整齐又很有条理。旁边是简易洗手池,再往里走就是靠着另一面正对着门的墙壁摆放一张实验台,实验台上有心电仪、还有一排试管架,上面静置着不同颜色液体的试管。

最左边靠墙壁的位置,放着一张病床。所有的一切,除了实验台上的试管颜色有些变化之外,全都是白色。

干净又安静。

地面上,铺了两层厚厚的塑料布。

段刚现在就躺在一块很大很大的木板上,木板底下垫着塑料布。

段刚醒来时疼醒的。

他赤身裸体被钉在木板上,手腕、脚踝四根钉子,将他固定住,身体形成一个瘦长的“大”字。

疼。

不是那种钻心的疼,而是恨不得立刻就死去、一动不敢动,只渴望能稍微减轻一点疼的那种疼。

他此刻已经不仅仅是恐惧,还有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生出来,为什么要走进这个诊所。如果让他重新选择,宁愿面对苏梓。

不,是今晚根本就不会精虫上脑抓住那个女孩。

“麻药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算下来现在药劲儿应该过了。接下来会更疼,如果忍不住你就大声喊出来。放心,这里的隔音很好,外面不会有人听得到”

那个带着口罩的女人语气平静的说。

女人从带着乳胶手套,从架子上取下一把柳叶刀,习惯性的用酒精棉擦了一擦。

“知道我是谁么?”女人问,但是她并没有等段刚的回答。

段刚的胸口不断起伏,瞳孔剧烈收缩,他看到女人蹲在他的身旁腰部一侧,将那个命根子一下子切了下来。

血流如注。

痛苦的哀嚎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不断的回荡。

一声接着一声。

十三章 死有余辜

女人对于段刚的嚎叫不为所动。,她下一步操作让段刚不止陷于疼痛。

当人陷于痛苦之中,便会觉得时间无比漫长,即使一分钟也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女人从段刚的胸膛开始切下,向下纵向划开直到小腹位置。

曾经流行一时的日本武士或者后来的军人如果任务失败有切腹自杀,切腹还得会切,先捅进肚子里去,然后横竖再挥两刀。切完了还不能死,没切好就挂了还不算荣耀。

如果切腹没完成,还得请人帮忙,帮忙的人叫介错人。

切腹的人对自己不够狠,没切明白就需要介错人来补到。曾经有个武士第一天下午切腹了,疼到第二天上午才挂了。

当然,是不配麻药的。

段刚现在就在体验者这很多世纪以前被切腹的非人所能承受的痛楚。

当然段刚是土生土长的吴市人,女医生也不是日本人。这个女医生强行充当了“介错”的角色,不过段刚被切开不是为了什么荣耀,根本原因可能只有女医生才知道。

段刚疼晕过去了。

他的痛苦远远还没有结束。

女人从架子上拿出一小瓶贴着标签“盐酸哌替啶”的白色粉末,给段肩膀注射了进去。很快段刚就醒了。

段刚以为自己在做噩梦,可是醒了惨白的灯光下入眼的还是那个女医生冰冷的眼睛。

女人切开了他的胸腔,矢状剖开胸腔至腹部,五脏六腑明显再在没有一点因隐藏。

段刚还没有死。

女人从架子上取了一把剔骨尖刀,熟练的在段刚膝盖处切段韧带,挖出髌骨,然后如法炮制另一条腿、肘部关节。这样就算段刚侥幸活下来他的四肢也废了。

段刚的血还在流,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随着那些血液在流逝。疼痛中眼前一切变得模糊,如同蒙了一层雾气,女人分割自己的骨骼的声音距离自己好像越来越远。

他听到女人悠悠的声音:“我是苏梓的妈妈。”女人摘下了口罩。这个女人陆葭认识,叫沈洁。

段刚看到了苏梓,就站在女人的身后,那是他生前见过的最后一张面孔。

段刚死了,睁着眼睛看向了苏梓的方向。

“精彩!真是精彩!”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出现一个女人的声音。

没人知道她来了多久、怎么进来的。

“杀了人,你也逃不掉。”那个陌生女人说。

沈洁转过身,看到墙角里站着一个身穿黑斗篷的女人。那个女人整个面孔都遮掩在宽大的帽子之下,只露出鼻子以下的部分。沈洁不说话,攥紧了手里的刀。

“不用怕,我不会告发你。这种垃圾的死活跟我没有什么关系。”说话的人对沈洁的刀视而不见。

“他伤害了你女儿,复仇理所当然。我们做一笔交易,我取走想要的东西,其余的你想怎么处理随意。”

沈洁并不傻,不能确定对方是敌是友就不能轻举妄动。

“看见我不怕,也没有胡乱做出选择。很聪明。我再给你加一个筹码,相信你会感兴趣的。”

女人的嘴唇动了几下,声音极其轻。段刚的灵魂还未离体,这时他的魂已经在或者时候就吓的神智不清,就算看到了,也混乱不堪。

沈洁最后点了点头。

那个女人最后取走的是段刚的心脏和肝脏,还有两袋子鲜血。然后一团黑雾消失在这个小房间内,留下一句话:“收拾干净,处理好凶器和垃圾(尸体)。”

她离去之后,沈洁深呼吸了几口气,拿出一把斧子,把锻钢被分割开的骨头剁成一段一段。剁在木板上“咣、咣、咣”的声音,还有这个小屋子里的回声显得声音更大了。

沈洁吧段刚生下的内脏和骨骼血肉都洗干净,扔进高压锅里煮烂。然后装进垃圾袋里趁着夜色出去。

段刚的魂魄,没有离开这个小屋子,他临死的时候就被吓傻了,现在让他走他都不知道往哪走。

也正因为如此,满满才能够找到段刚的魂魄。

这是段刚的全部记忆。这些信息传递到她的大脑太快,陆葭感觉头有些昏沉。

看到匆匆赶来的江浩,陆葭虚弱的说了一句:“师傅,我有些……累。”身子一软就要摔倒。

江浩连忙扶住,看着旁边发呆的陆子帆勉强苦笑了一下:“没事哈,这丫头经常这样。一天不好好吃饭学人家减肥,现在好了,把自己弄的贫血。”然后抱起路葭回了小旅馆。

“减肥?”陆子帆脑海里出现了昨天路葭喝了三碗鱼汤、看着碎尸照片还能面不改色的一个人吃了一条清蒸鲈鱼、还有一份米饭,如果这姑娘不减肥……那得吃成啥样?

陆葭这次睡的时间很短,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阳光明媚的。

她一句话也不想说,只觉得胸口堵的发闷,她的脑子里一直在想着昨晚看的事。

昨晚屋子里的术士用的阵法,明显是巫术,那个黑衣女人很可能就是末罗。她对段刚的鬼魂不管,应该就是已经知道自己来吴市了,在此等待自己入网。

末罗到底和沈洁达成了什么协议?陆葭感到很担忧。末罗拐走了七七,现在又诱惑了沈洁,她到底想干什么?她拿走段刚的内脏又要干什么?

末罗说,段刚伤害了苏梓,所以沈洁是在复仇。沈洁到底有多恨段刚才会用这种手段把他杀死!!!那么苏梓的死,真的是段刚导致的么?

还有,刚才屋子里只有末罗,那么沈洁现在在哪?

如果段刚真的是导致苏梓死亡的凶手,被沈洁复仇也是死有余辜。现在就算她知道凶手是沈洁,还有末罗拿走了段刚的内脏,又有什么用呢?说自己是看到了鬼魂的记忆,警方办案找的是证据,这样说出去谁会信?

沈洁注定逃不掉了。

只是这个失去女儿的可怜母亲,谁知道她看似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对把她女儿害死的人,怀着多么强烈的愤怒和憎恨呢?

陆葭心里想着的这些事,压在她胸口喘不过气来。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师傅。

陆子帆早早的就打电话过来,关心陆葭的身体状况,江浩只是说路葭贫血。

吃早餐的时候,外面阳光明媚,可以看到外面吴市的老式民居,体现了水乡建筑风格。京杭大运河两岸是一排排低矮的三四层砖瓦结构楼房,青砖蓝瓦、玲珑剔透。狭窄的巷子铺着青石路,别有一番风味。

但是江浩路葭却是无心欣赏美景的。

陆葭犹豫了很久才说:“师傅,您还记得苏梓么?”

江浩想了想说:“啊,那个什么大学的女孩,石景山的那个?”

“嗯,夏南大学。昨晚我看见她了。”陆葭说。

十四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死亡,只是生命的终结。

却不是故事的结束。

江浩知道陆葭不会说谎,将苏梓案转达给了陆子帆。

“段刚死亡第一现场就是那家诊所。你查一下诊所执照医师是不是叫沈洁。好好查一下这个沈洁,八成她就是凶手。”

“如果这家诊所的执照医师不是沈洁呢?”

“那就继续调查沈洁。沈洁本身就是学医出身,曾经在药房工作。要知道学医的人解剖什么的是必修课。信我的错不了。”

“子帆啊,这件事三叔只能帮你到这。沈洁现在不知道隐藏在哪里,能不能找到就看你的本事了。案子结了以后,按规矩,这钱三叔只能一半。”

既然牵扯到了隗家那个庞然大物,江浩势单力薄不想再掺合。江浩对危险的嗅觉胜过对金钱的敏感。他恨不得立刻领着徒弟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能不和大家族牵扯上江浩都尽量躲到远远的,免得打不着狐狸还惹上一身骚。

但是陆子帆不同,陆子帆背后有陆家。

别看他一副装傻示弱的样子,听他说的玄乎其实没什么事。扮猪吃老虎是陆家人的专长。能在大家族生存下来的,就没一个善茬。江浩才不信陆子帆没有底牌,等着任人宰割。

陆子帆还欲挽留,这时候江浩电话又响了,来电显示张凡尘。

“子帆,三叔这真的有事,你看那边又出事了。”江浩师徒二人告别了陆子帆,匆匆买了高铁回京。

张凡尘急匆匆打电话让江浩回来还真出事了。见到江浩就简单说了一下事情过程。

死者尸体是在南郊一条街道墙根底下发现的。

清晨环卫工人在一处巷子内的墙根底下发现地上躺着个一人多高的长条形编织袋袋子,打开看时吓到一把就松开了袋子,扫垃圾的扫帚都扔了。

里面半具尸体。

没错,半具。

扫卫生的连滚带爬的向派出所报了案,区域管辖的派出所来看了一下现场,将命案上报给向阳区公安分局。刑警到了开始勘察现场,警戒带围起来的地方以外,周围围着人在七嘴八舌的讨论看热闹。

“会说话的尸体,有时侯远远比人的语言可靠。”这是顾奈的铭言。

“初步体表检查:

死者系他杀,死亡方式为暴力性死亡。死因存在并存几点:

1.根本死因:死者生前曾受到暴力性损伤。

2.辅助死因:失血过多。

以上两点共同构成联合死因。”

顾奈摘下橡胶手套机械而冷静的诉说着死者的死因,不禁看的小刑警冷小糖目瞪口呆。

“她.....还是人么?”

“她就是这样。看着吧小糖。”副队长张凡尘说着从兜里掏出一颗柠檬递给冷小糖“来,压压,这东西止吐。”

冷小糖本来不想吃,但是想到同行新警员呕吐的惨不忍睹的模样,于是忍着恶心咬掉了一块皮,试着把柠檬塞进嘴里。柠檬太大,又吐出来重新咬了一口。

“死者左胸腔被利器刺入,肺叶应该当时就已经损坏。胸腔内曾经大量出血。具体是否因出血致死需解剖确定。”顾奈的声音依旧冰冷不带意思感情。

身后的法医组人员正在认真的做着记录。

“死者肢体断离,尸体被暴力作用破坏,以中轴线矢状剖....”

“顾奈姐姐,什么是矢状剖....”冷小糖小心翼翼的问。

“就是以你的脊柱为中轴线把你劈开。”

“不不不,我不想被劈开。”冷小糖吓的把剩下的半个柠檬放到背后,再也不敢多问一句话。

“死者内脏器官......全无。已经被摘除。”饶是她多年来与实体打交道,看到这里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停顿了几秒钟之后,压下心头愤怒:“已经被摘除。”五个字说出来之后,她自己都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感觉到身后的记录人员笔停顿了。

“继续记录。如果想干这一行,就要习惯并接受这些,你们记住,尸体时会说话的,它们能够引领着我们去寻找真相,否则,他们死不瞑目。”

冷小糖吓得一哆嗦,躲在副队长张凡尘后面。

“会说话的尸体.....好可怕。”张凡尘把冷小糖拽了出来:“小糖,不行的话你就赶紧调去别的部门。”冷小糖不再敢多花,忍着恶心继续跟着老警员学习,以及听着她眼里不是人的顾奈继续检查。

“尸体的鼻孔、眼角、外耳孔、切伤、创口处均有蝇蛆产卵,蝇蛆在25摄氏度条件下的孵化期为12个小时。今天最高气温24摄氏度,现在驱虫还没有完全被孵化出来。”

“再看死着后背:背部被油漆画上半个蛇形图腾。”顾奈一边说着,一边让另一位法医组的人员按压一下死者的手臂上的一块块暗紫红色斑纹。

但是那位刚刚已经把胃里的食物都吐了出去的实习学员显然不愿意,顾奈也没说什么,只是又拿出一副新一次性乳胶手套戴上。

“这是尸斑,人死后3-6小时开始出现尸斑,像这样按压下去暂时褪色,一开手指又会慢慢重新出现,12-24小时以后,即使手指按压也不会消失,只能暂时褪色。”

“死者由于身体被纵切,动脉血液都已经流失。但是肌肉部分由于重力作用仍旧有毛细血管血液渗透。此刻尸斑判断已经不能作为判断死亡时间的主要依据。”

“另外,人死后,3-6小时就会出现尸臭。”

“体表检查初步判断,死亡时间6-8小时。就是昨天夜里亥时至今天子时。即昨夜十点到今天凌晨一点钟之前。”

“体表检查结束。具体剖验结果,回去会尽快出来。现在就开始回去做准备。”

顾奈说完这些,面无表情的将手套又一次摘下来,放进置物袋内。

“她真的是正常人么?”冷小糖小声的和张凡尘小声说着,顾奈对此只装作没听见。

回到警队以后,顾奈直接把自己关在了实验室。那两名跟了她三年的助手在这个时候是不敢靠近她的。

她扶了扶眼镜坐在电脑前的椅子上,深深的疲惫想着刚才那半具尸体。

为什么是年轻男子?

为什么被刺后明明已经不能活着了还要分尸?

凶手到底和死者有什么样的仇恨?

还有死者身后被油漆画上去的蛇形图案,是宗教仪式,还是凶手心理扭曲的变态喜好?

究竟是死后被分解还是活着的时候,器官摘除手术就已经开始了?”

“内脏又去哪了?”

“我能为你们找出凶手么?”

想到这些,她感觉到快要窒息的无力。法医只需要提供数据,而不需要去猜测。因为猜测有时候会误导人的判断。

死者的生命已经终结,而她本次的任务,才刚刚开始。

十五 蛇图腾

旧案……卷宗上面记载着一起二十多年前的冷案。

二十多年前在南川市出现过枯萎的血池,还有半具被掏空内脏、背后带着蛇形图案尸体。如今再一次出现流干了血液的尸体,同样被摘除了内脏。

到底有没有联系?如果说没有联系她已无法说服自己。

模仿作案还是同一伙人?或者,同一个人?

“死者尸体被一分为二的中轴线切口处,均匀而整齐,内脏摘除的干净利落,手法娴熟。”

“持刀者的身份,或者本身就有可能从医相关职业、兽医方面的培训经历,或者是屠夫。”

她在记事本上写道。

……

不止是顾奈,张凡尘也没闲着,给向阳区各个管辖区域的派出所打电话:“X所长,麻烦帮忙协助调查一下附近区域的居民事失踪人员名单和资料。”

张凡尘打完这些电话不到三个小时,就收到派出所电话:

“张队,死者的身份已经查清楚。“派出所的区域管辖人员协助调查,南郊派出所核实了死者身份。

“死者:姓名王甲。帝都本地人。男,26岁。

职业:一家健身馆教练兼经理(这家健身馆是他爸开的)。

社会背景关系比较复杂,确切地说复杂的是他爸:王金水。是本市一个富商。

家属已经前来认领遗体,其他详细信息已经发给顾警员,希望对你们能够有所帮助。”

挂了莫暖电话之后,张凡尘自言自语:“蛇图腾啊……这潜伏了二十多年的蛇图腾案又出现了,这事有点麻烦啊,得把江浩拉上船才行。”

于是,江浩就被张凡尘从吴市水乡给火急火燎的召唤回帝都了。

也多亏了张大帅哥这个电话,江浩才能从陆子帆那脱身回来。要知道江浩出去之前的准备,还以为自己十有八九会挂在江南了呢。由此可见江南给江浩的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

张凡尘身为刑警却总是一副懒洋洋的状态,除了有大案能激起他的兴趣,其余的事他好像就都没什么兴趣。对了,有兴趣,就是喜欢美女。

张凡尘对美女的喜好更像停留在表面,三十多岁的人却没有女朋友,也没听说他与什么女人走的亲近。

最近对警队新来一年多的的冷小糖一直在献殷勤,时不时的还摆出副队的架子压一番。这种恩威并施并没有得到冷小糖的青睐,反而动不动就挨冷小糖一顿揍。

于是冷小糖也有了个“暴力女警”的美名。

不过张凡尘似乎并没有因为屡次碰壁而退缩,仍然对冷小糖很热情。

上次赵卡东事件以后,张凡尘和顾奈也算共患难一次,见到顾奈叶总是套近乎。平时自诩为“向阳分局第一帅哥”平时走到哪里都是被妹子围着,遇到冷小糖和顾奈反而不灵了。两个姑娘谁也不待见这位“英俊潇洒”的张副队,但这并没有影响他在队伍中的威信。

这自然因为张大帅哥有过人之处。

张凡尘除了外号“张大帅”之外,还有个外号“老狐狸”。张凡尘多次处理悬案、冷案,甚至曾经深入虎穴打击犯罪团伙。在于犯罪分子巧妙周旋时,他比那些恶人更狡猾。

当然,老狐狸这个称号只在私下里流传,甚至有的犯罪分子背地里也这么叫他。表面上大家只叫他张大帅。张凡尘对此名字很是喜爱,他认为这是对他的“英俊潇洒”褒奖。久而久之,似乎张大帅才是他的本名,如果不是工号在那挂着,张凡尘三个字都快被遗忘了。

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向阳分局内卧虎藏龙,张凡尘对危险的嗅觉甚至要胜过江浩。

他对案子的敏锐感知和敏捷的思维展现出了干这行的过人天赋,也就是说,张凡尘,就是天生的警察料。上次赵卡东的案子,加上张大帅长期的资历和功勋,顺理成章的提干成了副队长

张大帅(张凡尘)脑子里迅速的过了几个人的名字:江浩、顾奈、陆家孩子、冷小糖……

冷小糖,他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张凡尘把这几个名字反复过了几遍,出了门。

……

不远处一间简陋房间内一片漆黑,疲惫的顾奈脸色苍白的坐在椅子上,这会儿她白皙的手指扶着额头睡着了。突然间睁开眼睛,瞳孔里泛出红宝石一样美丽的颜色,随后逐渐恢复了黑色。

“张凡尘,如果你再敢不请自来私自进入我的领域,我会剥了你的狐狸皮。”顾奈抬起头说。

背后的张凡尘懒洋洋地说:“顾法医,虽然我这身狐狸皮很值钱,您剥去了却没有任何用处。我们说说蛇图腾吧。”

顾奈没说话。张凡尘叫她“顾法医”的意思就是“我是来谈公事的。”顾奈当然听得懂,但是她仍旧不习惯别人进入自己的房间。

张大帅大大咧咧的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她的桌子旁边,鼻翼动了两下闪着一双细长的桃花眼说:“顾法医啊,你这食物,不新鲜了。过期的血浆会坏肚子的。”顾奈的瞳孔陡然变的暗红,一股冷冽的气势围绕在她的周围。

“别激动顾法医,我是来谈工作的。您从哪来的跟我没关系,吃什么我也不知道,不知道哈。您别一冲动剥了我这身皮就行。咱们继续说蛇图腾。”张凡尘作出很紧张的样子,举起了双手做投降状。

“所以,你怀疑我?”顾奈收了气势,冷冷地说。

“非也。”张大帅拉长了强调开始卖关子,“我只是……诶都说了您你别激动,我的意思是既然都知道彼此身份,咱俩就等于扯平了。互相握着对方把柄这又是何苦呢?不如彼此合作找出凶手,事后各自做什么互不干涉。你看怎么样?”

顾奈依旧冷冷的看着他。

“我当然没有怀疑你,不然怎么会来这和你谈案子?直接监视你不就好了么?你看那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来咱们心平气和的说蛇图腾……”

顾奈的僵硬神情缓和了一下,深呼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平静。

张大帅惊讶的说:“原来你也要呼吸空气……诶顾法医,您是法医,君子动口不……”张大帅还没说完,顾奈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动手……”

“啪!”又一耳光。

“以后再敢私自进我的房间,来一次我打你一次。”顾奈轻轻摸着自己的手冷冷地说。

顾奈的动作很快,快到张大帅不及躲闪。就算能躲得过去他也不敢躲,私闯女孩子闺房本来就是他不对,就算以工作之名也说不过去。

“好男不和女斗。”张大帅揉了揉自己的脸小声嘟囔着。

顾奈看着张大帅这个样子,神情柔软了许多,不似之前那般冰冷了。

“私密档案里记载二十多年前的那起蛇图腾冷案,相信你也有印象。虽然咱们年轻没赶上……”

(此刻顾奈对张凡尘的“年轻”二字满眼鄙夷。张大帅掩饰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咳咳……那个案子我也是有一次翻阅档案室资料的时候偶然看见的。据说当初死的人很多,几乎参与过的人都被灭门了,只有一个孩子侥幸逃脱……”

“那个孩子现在在哪?”顾奈问。

十六 当年的孩子

“那孩子……我不知道……诶别动手,我知道还不行嘛……”张大帅话说了一半,看见顾奈的手动了一下,吓的赶紧捂住自己引以自豪的英俊脸颊。

张大帅见顾奈那巴掌没挥过来就赶紧快速说:“二十多年前的蛇图腾案子,因为什么而起的?”

顾奈:“末法神教。”

“聪明。传说末法神教供奉着一位沉睡的神女——娲神。这位娲神已经沉睡了很多年,至今无人见过。也不知到底存不存在。”张大帅说起案子的时候,还是一本正经的。

顾奈:“你想说:二十多年前的蛇图腾案子,和这位娲神有关?”

“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对冷案、悬案比较感兴趣。所以暗中也调查了一下末法神教的相关资料。那起案子据说就是为了唤醒沉睡的娲神。”张大帅表情神秘的说。

顾奈若有所思:“所以,王甲案也是末法神教人做的?”

张大帅:“只是猜测,还不能确定。毕竟二十多年前死了很多人,还不能确定是模仿还是末法神教又重新出现了。”

顾奈:“……”

张大帅:“如果王甲案的凶手真是末法神教人,就已经超出普通人能力范围了。光有咱俩还不够,得需要个帮手。把江浩那个胖子拉上才行,那家伙道道儿多,办事靠谱。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怎么样?再合作一把?”

顾奈不做声。

张大帅:“你不说话我就当做你默认了。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成立专案组。”

张大帅说完自以为很帅的用了空遁消失在原地他走了之后好几秒,顾奈回想了一下二人对话,这位欠揍的张大帅最后还是没告诉自己二十多年前那个死里逃生的孩子在哪。

“果然是老狐狸。”她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恼怒。

一夜过得很快,第二天,“4.10”专案组由顾奈和张大帅、冷小糖三人人组成。冷小糖入职快两年了,第一次进专案组,兴奋不已。

三个人又一次来到发现尸体的现场,顾奈不说话。张大帅问冷小糖:“小糖先来说说。”

冷小糖被问得一愣,心理说顾法医在旁边不问偏要问自己,这张副队明显借着工作机会公报私仇,自己可不能被他抓了把柄。

冷小糖:“死者被移尸至此,这里明显是第二甚至第三现场。死者生前应该就被暴力对待或者解剖,昨天体表检查的时候看到他的表情恐怖,一定是看到了可怕的事,或者受到非人待遇。”

“嗯。”张大帅点点头表示同意,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冷小糖见自己被领导认可,也来了自信。她入职一年多了,就等着表现呢,如今有机会当然不能怂。于是继续说:“根据我们研究的犯罪心理学,凶手通常不会距离事发地点太远,多数都会选择熟悉环境作案。而且,这么大的尸体运送过来,如果远距离运送过来就为了抛尸也确实不太方便。”

张大帅:“如果是为了掩人耳目呢?”张大帅问到。

冷小糖:“也许有这个可能,可是凶手把尸体抛在市区,根本不怕被执法人员发现,也许是出于匆忙;也许是出于其他目的,总感觉不像掩人耳目。费这么大劲弄进市区来 为了掩人耳目,这也太笨了。”

张大帅:“凶手可能的确不聪明。在我看来,更像是挑衅。”

冷小糖:“挑衅?用杀死一个人来挑衅?挑战警方?”

张大帅:“猫捉老鼠的时候,通常引起它兴趣并不是吃而是玩弄,直到觉得毫无兴趣才会杀死猎物。”

顾奈:“谁会是下一个猎物?”

张大帅:“凶手没有下一步行动不能确定,但凶手一定在暗处窥视着我们,并且会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不远处的路边停了一辆黑色JEEP大切诺基,江浩和陆葭师徒二人开了车门出来。看见张大帅江浩老远就打招呼:“诶呦,凡尘、顾法医,还有那谁……小糖姑娘,你们一早就来了。”

“浩哥翩翩来迟啊,快让大伙听听你江大师对此案曾经事发现场的看法。”

江浩打了个哈哈:“大家都到了哈?我看这地方什么都没有啊。现场都被处理干净了,没什么可看的,换地儿吧。”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眼神儿很默契的表示都赞同: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现场没有任何线索。半具尸体是被装在袋子里的,早起上班来往的人早就把发现尸体周围的地方踩的乱七八糟,鞋印什么的根本找不到有用的信息。

虽然这地方还有些许血腥味道和死气残余,却也没什么帮助。

顾奈:“追寻死气的来源?”

张大帅:“追寻死气顾法医擅长,那您带路?”

顾奈冷冷的撇了一眼张大帅,这需要晚上出行。死气出现会在阴气浓厚的地方聚集,如果碰碰运气或许能找到同源气息。

“就听顾法医的。”张大帅立马敲定晚上行动。为了避免凶手再次出来作案,这一拨人决定日落就出发。

张大帅对陆葭和冷小糖两个女孩子说:“二位美女今晚就别跟我们行动了,教给你们一项重要任务:你们俩去逛街,看见什么好吃的吃,看上什么好看的衣服尽管买,公款报销。”

冷小糖毕竟还年纪小一些,听了很不满意的举起拳头:“张队,您看看不起我?嫌我资历浅让我来加入钻案组干嘛?”

张大帅眨了一下桃花眼:“小糖,这叫诱敌之计。小姑娘你学着点,你们俩出去相当于微服私访。咱们分兵明暗两路,你们俩一路,我们三人一路。”

江浩一听不干了,立马眉毛扬了扬:“老狐狸,你又想让我徒弟出去作诱饵。”

冷小糖听这是个重要任务,拉着陆葭的手连忙点着头表示一定认真微服私访,陆葭看了看师傅,想说什么没说就被冷小糖给拽走了。

“你徒弟是唐僧肉啊,要真是末法神教那些人做的怎么会放过她独自出门的机会?还有谁比她去更合适的?再说了,你徒弟命中注定多灾多难,遇危险逢凶化吉,你怕什么?”

江浩虽然心疼自己宝贝徒弟,也没再说什么。因为张狐狸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陆葭去引蛇出洞,事半功倍。

对死气的感知,的确是每天接触尸体的顾奈所擅长,虽然这么说不太好听却是不争的事实。

片刻之后,顾奈站在一座高楼顶端,向下方俯瞰着。

与此同时,这个城市的一角,一间黑屋子内,一个佝偻着背的干枯老头,鼓风箱漏风一样的沙哑嗓子阴沉着说:“当年漏掉的那个孩子现在出来了,趁着江浩和张凡尘那两只狐狸不在,找到她并带回来。”

十七 引蛇出洞

“江浩和张凡尘一直都那么狡猾,这种情况下让那孩子独自出行,会不会是引蛇出洞?”一个女人质疑道。

“就算是引蛇出洞,也不要放过这个难得的好机会。不如你去带她回来。”干枯老头对女人说。

“不存,虽然你我同为司巫,可你不过是家族中的囚犯,为何要听从你的号令?”女人清脆的声音带着不悦。

“这是大神官的命令,带着你那个新收的巫女去吧。”干枯老头走进另一间屋子,开始盘膝打坐。

“大神官……”女人的语气有几丝惧意。

“希望你没有骗我。哼……走吧七七。”女人转身出去,身后同样将身型隐藏在黑斗篷内的女孩紧跟着出去了。

“七七,一会我们遇见目标,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女人余怒未消,将火气转移到了那个叫七七的女孩身上。

“好的,末罗姐姐。”七七甜美的声音说。

“人类还真是奇怪的动物,不久之前,你们还是好闺蜜呢。呵呵……”女人说到这里,好像心情又好了起来。

“七七现在只知道末罗姐姐。”七七仍然甜美的嗓音说。

她们二人在街道暗处走的很快,几个残影之后就消失于夜色。

末罗二人寻找的陆葭和冷小糖,此刻正在西单大悦城逛的高兴呢。一人手里一根冰淇淋聊的高兴:

“我就说吧,吴裕泰的茉莉味道很正的。”

“是很正,再给我吃一口,这个抹茶味道也不错,你尝尝。”

“回去千万别告诉我师傅吃冰淇淋了,他会罚我抄道德经的。”

“你师傅为啥不让你吃冰淇淋?”

“我体寒,吃凉的会肚子疼。”

“哈哈,那你还吃……”

……

两个女孩子一边走一边聊的高兴,冰淇淋吃完了两个人又试衣服,陆葭拿着手机自拍时候,习惯性看了一眼时间发现都八点多了。就说:“小糖,我们准备回去吧,一会儿商场快关门了。”

试衣间出来,两个姑娘各提一个袋子手拉着手从商场里往出走。陆葭一边走一边说:“商场的招财风水局真是厉害,进来的人几乎都要把口袋里的钱留下才能走,不然出不去这个局。”

“这么神?”

“当然,开发商盖楼的时候,都是花大价钱请风水师仔细看过的。比如这个十字天桥,像什么?”

“像什么?”

“从上面俯瞰就像个十字架。把财运钉在这的。如果不花钱的人回去以后运气就会变的很差。还有呢,据说商场里或者离开大商场以后,是很容易遇到灵异事件的。”

“为什么?”

“因为开发商过度使用风水聚财呗。哈哈,不怕我们今天不是花钱了嘛,运气一定不会被钉在这的。”她们走下了天桥之后,刚才在天桥上的位置出现两个黑衣人。

宽大的帽子下,末罗秀气儿冷艳的脸看着陆葭和冷小糖的方向,嘴角微弯:“看见了么?你离开之后好像她们很开心呢。看起来好像你也没那么重要啊……”

“我现在有末罗姐姐。”七七还是那样甜美的声音,听起来极其悦耳。

“走吧。”末罗说完也下了天桥,身后紧跟着七七。

走到地铁口,陆葭忽然停住了脚步,两个人对望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警惕。她们没有选择去地铁站,慢慢走向人少的地方。西单是商业中心,想找个人少的地方还真不容易。

这个时间,没有人的只有一个地方——西单小石虎胡同。

陆葭一狠心:“小糖,我们去一个地方,你怕么?”

“当然不怕。”

“好。走。”

陆葭拉着冷小糖的手,开始跑。虽然她的缩地城寸还没练明白,但是这段时间每天晨跑、搏击也没白练,整体的体能倒是提升了不少。冷小糖本来就是刑警,长途奔跑都没问题。

“师傅,小石虎胡同。”陆葭说完这句话,一直和江浩保持着通话的隐形耳机里,听到一阵电磁波干扰。同样,电话另一端的江浩耳机里,也一样听到一阵杂音,接着就是断线的声音。

江浩此刻,跟着顾奈张大帅三人,也在飞速去往一个地方。几个人的瞬移里,江浩是速度最慢的。江浩把这些归结于自己胖的原因。但是陆葭的电话断了以后,他的速度突然就变快了,肚子好像也没那么圆了。

“小石虎胡同,丫头怎么去那个大凶之地!”江浩说完,顾不上领队的顾奈就出现在队伍最前方。此刻江浩的瞬移速度,他那辆大切诺基就算开到200迈也追不上。

“那个位置的确大凶。还有大量死气气息。”顾奈说完,速度也提升了不少。张大帅落后就不干了,也铆足了劲儿争取超过二人。就是他无论怎么使劲都保持在第三名。

几分钟之后,江顾张三人出现在小石虎胡同。

江浩骂了一句:”丫的鬼族人要是真动了我徒弟,我先剥了你的皮,然后再把隗家给平了!“江浩是对张大帅说的,他骂街是因为这个胡同旁边的院子被阵法给隔住了。

“浩哥,你剥我皮也没用啊,你也看到这院外外面布了一层有进无出的困阵,这困阵防的是谁?明摆着就是怕咱们进去,又怕里面的人逃出来。这说明里面有问题,并且问题还问题大了。”

江浩想着陆葭还在里面,时间上来不及破阵,还是先找到徒弟要紧。

他扔给张大帅一把伞说“拿着,省的我一眼没看住你被人给收了。”说完,咬破食指以血在虚空中画了道俘,喝道“开!”

然后他的脚踩在地面一个油漆画着的蛇图案。那蛇就像活了一样,盘旋着动了几圈冒了一阵烟就不动了。

江浩脚尖点地,身体灵活的跳进院墙内。

张大帅和顾奈见江浩强行打开困阵缺口,紧跟其后也跳进33号院。

院子里是被一层浓雾包裹了的古宅,普通人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异样,只能看到铁皮围墙。凡人就算站在高处俯瞰能看到院子,也看不到院子里的浓雾和死气。

顾奈感知死气走在前面,江浩和张凡尘跟着,同时感知周围环境。这大雾和平时的雾气不同,更像实体液化后粘在身上湿漉漉的一层。

江浩心急徒弟催顾奈快点找。顾奈说:“这里面到处都是死气和怨气,我从中找出王甲的需要时间。”

顾奈不急急死江浩,眼下江浩急也没用。因为顾奈说的对,这个院子里弥漫了死气。

就在江浩逐渐有些沉不住气的时候,江浩隐约听到浓雾里传来丝竹之声,还夹杂有年轻女人幽怨的吟诗声……

十八 小石虎胡同

小石虎胡同坐落于西单商业中心,地图上看只是一个小红点而已。这与周围的商业区环境格格不入

这院子是标准的明末清初建筑。

院子内依旧保留着清初建筑风格,青砖墙制成的屋顶一垄垄青瓦……一间间屋子在这夜里看起来就像黑色的巨兽,还是被被岁月侵蚀残破不堪的巨兽,隔着浓雾更是增添了阴森之气。

古宅几经易主,据说最早起时吴三桂的儿子在这里住,后来又是一代文学巨匠曹雪芹住在这里;再后来曾经被改成小学……再再后来城市扩建,这一代都被拆迁成商业区,不知何故唯独这个院子被保留下来了。

三人警惕的看着周围,只见顾奈径直朝向女人吟诗声传出来的方位走去,江张二人在身后连忙跟上避免走散。丝竹声环绕在这个空间内,久久不散。

顾奈走到了主屋外,主房门早已经没了,墙角里都挂满了蜘蛛网。她在门前站立几秒,手指轻轻摸着门侧的柱子,轻声说:“典崇鳌降,帝女戒以钦哉,诗美肃雍,王姬咏其秾矣……”

这句话原本清顺治册帝封自己的妹妹和硕长公主时,授予册文中的一句,此情此景顾奈也不知这句话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脑海之中。

“帝女……”顾奈喃喃自语。言罢她走近屋子内,环视着周围,严中带着些许茫然之色。

穿过后堂,那间屋子从前作为大户人家的主卧。顾奈踏进那间屋子的大门内,脚下踩到和院墙外地面一样、用油漆画出来的蛇形图案。

顾奈的眼里出现了一幕幕场景:周围都是身着清朝服装的男男女女。这些人的服饰不一,能看出来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不同。一片喜庆的奏乐声老嬷嬷模样的人将一个蒙了红盖头的小姑娘扶下红花轿进了府邸,身后跟着个年龄相仿的小宫女。

江浩和张大帅看到的情景则是另一番,那些身着满清服饰的人,提着灯笼在院子里来回的走。对他们三人完全不理。他们看到顾奈站着不动,张凡尘说:“顾法医,怎么不走了?”

江浩说:“别动,这是阵中阵。她踩到了幻阵。”

张凡尘脸色一惊:“外面一层困阵想让我们有来无回;幻阵是精神攻击,陷入其中只能靠自己心神才能出来。若是心神不坚定被幻境给找的她心中最脆弱的部分,万一借势引发心魔,顾奈怎么办?“

江浩沉声说:“布置这些阵法很费时间。布阵的人能力并不低于你我二人,用的道家阵法结合了鬼族密法,这样的人你认识么?”

“不认识。”张大帅现在不敢乱动,怕再踩到什么攻击性阵法。

“这姑娘看着不像心智不坚之辈。你看好她,我去找丫头。”江浩说完,小心的辨别方位。走了几步,张大帅就看不见他的影子了。

这也不能怪江浩单独行动,陆葭和冷小糖现在还不知道出于什么状况、有没有危险,这里面信号都被干扰的,电话都打不通。这位亲师傅兼养父的身份,能不担心么。

张大帅一步也不敢多走,他怕离开之后,暗中窥视着他们的眼睛会对顾奈不利。顾奈现在陷入幻阵之中,没有任何反抗能力,来个五岁小孩子都能对她造成威胁。

张大帅站在顾奈身旁一边警惕着周围岁时可能会发生的意外,一边估算着三个人的战斗力只剩江浩自己能应付的情况,心里说以江浩的能力倒是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们寻找的冷小糖和陆葭两个人现在在哪呢?

两个姑娘来到了小石虎胡同停下来,附近的人都知道小石虎胡同33号院十个鬼宅。别说晚上,就是大白天都没人进来。在这阴森森的破地方,陆葭体内有一股气息在蠢蠢欲动,那股气息是黑蛇嗅到了院内的死气,已经开始有些不安分了。

跟踪她们两个的黑斗篷人也停了下来并在她们的眼前先后翻过院墙。后面的女孩动作要慢一些,翻身的过程中头上宽大的帽子滑了下来,露出了半边脸。

陆葭看到了女孩的脸失声喊出来:“七七!七七!”眼看七七进了院子,来不及思索也一跃上了墙。别说陆葭还真有潜质,一着急身体都变的灵活无比。

陆葭的动作比七七还慢,翻墙时候把商场里刚换的那条新裙子太长挂在了铁皮墙上。她拽了两下都没弄好,干脆拿出一把匕首来把裙子狠狠割开。不知道吴形此刻看见被自己当作除魔宝刃的匕首被陆葭这么用会怎么想。

耽搁的这两秒钟里七七和末罗已经跑远了,眼看着就要被浓雾笼罩了。

冷小糖也跳了进来问陆葭:“葭葭,你没看错?真的是七七?”

“没看错!追!七七跟末罗在一起!”陆葭来不及和冷小糖说那么多,朝着那两个黑背影追过去。情况发生了转变,之前是黑衣人跟踪她们,现在是她们在追踪黑衣人。

她们追着,穿过一间间屋子,到达了最后一间屋子。

七七不见了,末罗,也不见了。

这间屋子,是整个院子死气最浓厚的地方。也就是说,这里聚集着大量的死灵。陆葭看着屋子里浑浑噩噩不断徘徊的“人”,这些死魂普通概念里的鬼魂还不同,它们都已经没了灵智。

“葭葭,你站在这里干嘛呢?七七呢?”在冷小糖眼里,陆葭是傻站着。陆葭听到冷小糖的文化才想起来,冷小糖是看不到死灵的。

“不知道……”陆葭轻轻说。

“我们继续找么?”小糖说。

“可能她现在还不想被我们找到。”陆葭有些无奈。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七七和末罗把她们两个引到这里是为什么?

忽然陆葭在那些死灵里看到了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影子,她把最近看到的面孔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终于想起啦:“王甲。”

王甲的死灵在这,杀死王甲的凶手很可能也在这个院子。而且,这些被剥夺了神智的死灵就像被圈禁在这个屋子里,所以它们无论怎么徘徊都找不到出口。

人被看不见的东西困住找不到出口,可能是遇到了鬼打墙,也可能遇到高人布置的困阵。

那么鬼被自己看不到的东西困住了,是遇到什么?

十九 聚阴魂

世界上的东西是此消彼长。

有散便有聚。

之前我们说过,魂为阳神,魄为阴神 。人死魂离体,魄散去。魂处了自杀的,都去轮回道了。自杀的人呢由于命是父母给的,自杀的人让在世的父母痛不欲生,所以自杀是犯了对父母不敬的大罪。

“灵”繁体字写作“靈”。上面是雨,中间是口,下面是巫。意思就是人通过口中念动咒语与天地沟通。

这种仪式古代叫祝由,所以在中国古代很多民族里,巫师也叫巫祝。巫祝最开始的工作是求雨、祈福。巫祝念咒跟天地沟通成功了(例如求雨时下了雨了)这就叫靈。

衍生到后来,凡是能够与巫祝沟通的,带着超能力、没有实体的能量体都叫灵。

有个词语叫魂飞魄散,既然能散,那当然就能聚。

有的人临死时候执念很重,魂魄离体以后失去了理智魄化成了执念,这样的鬼魂就是邪祟。魂不起作用或者魂被剥夺了,魄在散去之前由于某种原因没散去带着执念活着怨气留下来,这时候的魄就是死灵。

魂有思想,魄却没有。

所以,这些死灵都没有神智。

把这么多死灵聚集在一起的阵法,叫聚阴阵。

这阵法不仅能禁锢死灵,还能把周围的阴气全部集中到这里。自古阵法要利用天时地利,这个院子本来就是传说中的鬼宅,在清朝时候就开始闹鬼,早就聚集了大量阴气。

如今摆阵的人要术法过硬,心够狠。不仅要能摆阵,还得能驾驭的了这个法阵。否则阴灵过于强大之后就会反噬其主,摆阵的人必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一种邪术,通常聚阴阵的出现背后都是黑巫操作。黑巫术里有一种密法,垂死之人吸收大量死灵、生魂、人的血肉就可以延续人的寿命。例如七七几辈子之前那个头被做成鼓的姐姐,就是被人拿去血肉做了食物,头骨做了法器。这种事只有黑巫菜干的出来。当然,修道的里面也有人走歪路,会这么干。

这种事是有风险的,因为过于邪恶天理不容。一旦被发现,不仅会受到家族的极其严厉的惩罚,整个玄门都会通缉将其追杀。尤其是建国后,更是未曾听说。

陆葭脑海里迅速将这些资料过了一遍,心知此地非久留之地,这个幕后摆阵人别说她和冷小糖,就是十个她再来一打冷小糖加一起都打不过。

虽然不知道七七跟着末罗是为什么,但是看上去七七赞时并没有危险。可她和冷小糖就不同了,冷小糖不是玄门中的人,不应带参与其中。权衡利弊决定回去找师傅,反正小石虎胡同这里有问题已经知道了。

她拉着冷小糖慢慢后退往出走,走着走着,发现冷小糖的手不对。她转过脸来没看到冷小糖,再低头看到手里的东西一阵脊背发冷!手里攥着的不是冷小糖,而是一根木头!

陆葭定了定心神,再仔细看去,那还是冷小糖。

“糖糖?”

“嗯?”冷小糖冲着路葭咧嘴一笑,嘴巴咧开一个很大的口子,一直裂到耳根。

“你不是冷小糖!”陆葭脱口而出,同时也松开了甩出一张符贴在面前的“冷小糖”额头上。

“葭葭,你在干嘛?”冷小糖吹了一下额头上的符,抬起手要拿下来。

“糖糖别动。”陆葭喊道。贴上符之后“冷小糖”又变成冷小糖了。

陆葭没见过这情况,沉思了几秒,“冷小糖”能碰符纸说明她就是人。那刚才……不是冷小糖出了问题,而是自己中了幻术!陆葭想到这一阵冷汗,如果自己中了幻术,那么自己看到的“冷小糖”就不一定是真是存在的。

陆葭心理思量着:“幻术,是从进了这个院子开始还是刚才那个聚阴阵里的叠加阵法?”

毕竟她还是年轻经验少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好在跟师傅混了这么久已经临阵不慌。

“以不变应万变。”她盘膝坐下,开始集中精神,心神合一不想其他。

几秒钟之后双手结印,猛然睁开双眼喝到:“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破障!”

打出九字真言之后,周围的雾气散去不少,她看到自己坐在一棵树下,刚才贴在“冷小糖”额头的那张符箓现在老老实实的贴在树干上。

这九字真言几乎每个修道的人都会用,但是不同的人用的威力可就不一样了。如果是吴大神来用产生的效果肯定能甩出咱们陆姑娘好几条街。

“冷小糖什么时候不见了?从中了幻术开始么?”陆葭对自己恼火,恼火自己连怎么着了别人的道儿都不知道。

冷小糖现在在哪呢?

她现在就在院子最后排屋子里旁边,院子角落的一间厢房里。

她整个人被捆绑着吊在了屋顶。双手腕上的绳子打了死结已经嵌入肉里,双脚也被打了死结,

周围都是黑的。

静的。

静的死寂一片。

冷小糖此刻不知道害怕,因为她已经陷入昏迷之中。头就垂在胸前,长头发也随之散落,披散开来遮盖了整颗头。

“这孩子已经把过去都忘了,我说你们又何苦如此?”江浩站在门外,仍然是一副“你继续,这事与我无关,我只是来看热闹的”样子。

“铲草要除根,这道理你都忘了么?”屋子角落里,传出那个沙哑的鼓风箱声音。

“还有这说法么?为了我家丫头,我是不是应该把你也除了呢?”江浩扬了扬眉毛。

“我不怀疑你有这个本事。前提是如果你想掀起陆家和神教之间的战争的话。”那个沙呀老头的声音对江浩的威胁丝毫不惧,一副吃定了江浩的口吻。

“虽然我早已不是陆家人,可我若出事陆家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再说我也不相信神教会为了一个大家族的逃犯去挑战陆家。”江浩说的云淡风轻,两个人之间的谈判就看谁能扛到最后。

“这孩子是不能留下来,这是大神官的命令。”对方见说不通,就把这个球踢出去。看来他对江浩还是有几分忌惮。

“留下来当然……不可以的。还有,杀死王甲的凶手也要给我。”

“嘿嘿……江浩,你就这么自信?你现在不是应该担心你那个宝贝闺女度安危么?”

二十 江浩死了?

江浩慢悠悠在门槛外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弹了一下打火机,zippo火机声音在晚上听着格外清脆。

“我家丫头翅膀硬了,不用我担心了。你看……”这时街道上响起一阵汽车鸣笛声。

之前雾气笼罩着院子的时候,把这个院子和外面都隔绝开了。对面商场的灯光映射不进来、马路上往来的车辆声音也听不到。这会突然雾气稀薄了很多,车鸣声都穿进院子了。

“我家丫头干的就是漂亮。”江浩见雾障被破掉说话都掩饰不住得意之色,他那烟头的猩红之色在夜晚里很远都能看到。

“后生可畏。不过既然你也来了,就看一出好戏吧。”那老头佝偻着身子坐在角落里开始念动咒语。

佝偻老头的咒语对江浩没有作用,江浩也听不懂;但这不代表对冷小糖没用。

术士或者巫师的咒语是沟通天地或者鬼神的语言,江浩才不信那老头会闲的没事无缘无故念咒。表面上说不管实际上眼睛紧盯着冷小糖,冷小糖动了一下,然后猛然间抬起头,像一只受重伤的猫一样颤抖着身体痛苦的嘶叫:“啊……!!!”

“你丫的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就算我不爱管闲事现在都看不下去了。这孩子那么可怜,你怎么么就没完没了呢?”嘻嘻哈哈的江浩也有生气的时候,比如现在这样骂街。

冷小糖这一声嘶叫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跟着又低下头一动不动。

江浩确定冷小糖没动静了,把烟头在台阶上按了几下掐灭。接着就朝着老头的位置扔了一张火符,火符离手就开始追着老头燃烧,江浩趁佝偻老头分身对付那张符上的的术法功夫,看清了冷小糖下方的位置阵法图案,蛇 。

江浩瞬间站起来脚用力蹬了一下地面,闪电般的速度飞跃至半空中的冷小糖旁边。手里拿着一把不知从哪变出匕首迅速割断把冷小糖吊在屋顶的绳子。绳子断开的同时那他抱起这个姑娘,脚尖轻点地一下,紧接着飞身出门。

整个过程动作流畅而迅速。看起来容易,实际上很难。

如果江浩提前没有打出火符为自己争取了这几秒钟时间,被佝偻老头盯着还是无法行动。这也是为什么他刚才一直没动手的原因。还有一点,江浩打出火符才能看到冷小糖脚下的阵法。江浩本身有特殊能力,但凡事都可能会有意外,偏偏他不喜欢出意外。所以打出火符也是加一层保险。

再说江浩对时间计算的精确程度,人在离地的时候由于重力作用往下坠的力量很大,江浩割断绳子的时候,如果时间慢了一秒冷小糖就会掉到地上画着蛇图案的小型阵法里。这就麻烦了,虽然江浩不惧着棍子里的任何阵法,可冷小糖是个凡人,一旦中了术法就有些麻烦。在他为冷小糖解决麻烦的时候,就等于在给对方时间反击自己。

他不喜欢麻烦。

所以他选择了最简单直接有效的方法:硬抢!

既然现在冷小糖已经到了自己手里,佝偻老头没了筹码也就无法翻盘,对于江浩来说,接下来他就可以无所顾忌了。

江浩爱惜的抱着冷小糖往出走,背后那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头狞笑了下:“江浩,并非我要与你为敌,实在是你太爱多管闲事。”

老头没有说出来,江浩没有理会他说的话。出了屋子里那个房间很远了,江浩割开捆着冷小糖手脚的绳子,将匕首放在地上,低声说“冷家丫头,能听见我说话……么……”

江浩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就觉得胸口生疼,低下头是一把匕首停在胸口位置,匕首的末端是冷小糖的手,那匕首就是江浩刚才割开捆着冷小糖的绳子之后放在地上的那把。

冷小糖看到江浩脸上痛苦、不可置信的表情并没有松开手,再一次将匕首狠狠往里推了一下,微笑的眼睛弯弯的看着江浩的眸,轻声说“哥哥,疼么?”

“不……疼……,糖糖……不怕……让你受苦了……”虚弱的江浩断断续续说了几个字,他只觉眼前一黑……

“师傅!糖糖,你在干什么?”

陆葭破开雾障就挨个屋子的找冷小糖和七七,刚找到冷小糖就看见被江浩抱在怀里的冷小糖,正握紧匕首刺入江浩胸口的一幕。

陆葭试图推开冷小糖夺回师傅,冷小糖把江浩抱的很紧根本推不开。她才知道冷小糖的力气竟然这么大,看来自己之前看到的冷小糖并不是全部。

陆葭顾不了其他,双手接引准备使用攻击术法强行把江浩强夺过来。那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头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陆葭身后。

“江浩死了。想为你师傅报仇,就杀了你面前的女孩子。”佝偻老头那沙哑的嗓音在蛊惑她。

“我的家事与外人无关。老爷爷,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陆葭强行压下心头怒火冷冷地说。

“喔……我想起来了。我们在柳荫街古宅见过。你的声音我记起来了,杨贵妃一案里,一直给我打电话,将我引到柳荫街古宅的人就是你。若不是我师傅及时赶到,我的眼睛当时就成了杨贵妃怨魂的食物了。”

“这院子里设了阵法聚集了大量阴气和怨气,利用这些怨气摆出聚阴阵收集死灵来满足自己的私欲。你们先窝藏凶手,然后又一次将我们引过来,真是不知道我们知道到底有何愁怨?非要一步步引我等入陷阱?总是在试图把我们拆的的家破人散!”

陆葭的声音越来越严厉冷冽,佝偻老头感觉到这一片区域的气温都降了好几度。

“师傅的生死,不是你可以来决定!一个靠吸食死人魂魄和血肉的人,还能算人了么?”

她体内一直都在蠢蠢欲动的黑蛇感觉到宿主情绪的波动引发了共鸣:“给你力量,去做你想做的事。”

“给我力量,杀了他!”

陆葭将心神传达给黑蛇,就在她说完“不应该活着”黑蛇窜出陆葭的身体直奔那佝偻老头而去。

“丫头,不要杀生。也不要让你身体里的怨气控制。师傅没事……天道循环…他跑不了。”刚才有些昏迷的江浩感觉到陆葭的气息变化,强行睁开了眼,气若游丝说了几句就又昏迷过去,鲜血湿透了冷小糖的衣裳。

“师命不可违,你捡回了一条命。如果不是你屡次险我于危机,师傅怎么会被牵连?所以……作为利息……”

黑蛇缠绕在那老头身上越来越紧,老头想用巫术挣脱捕捉黑蛇,但黑蛇如同知道了他的意图,分散出几缕黑气化成数条小蛇,将老头的双手死死缠绕住,然后他动弹不得。很快老头整个人萎靡了下来。

“我的保镖喜欢吃怨气。所以你身上以死灵养成的怨气是他所喜欢的食物。陆葭看到了老头身上接二连三的“走”出来一个又一个黑影,她知道,那些都是是死灵。

对于老头来说,死灵就是食物。当他吃饱了的时候,死灵就存放在他的身体里,好比我们把零食放在衣服口袋里一样。那老头刚刚吸收不久的死灵还没来得及完全分解消化,这会儿他的本源气息被黑蛇压制住,他控制身体里那些死灵的力量就大大削弱了。

老头身体里死灵刚离开老头身体就被黑蛇吞进肚子里,这下老头的气息更虚弱了。

佝偻老头虚弱了,他附加在冷小糖身上的咒语和法术就失灵了。冷小糖没有把江浩还给陆葭,而是抱着江浩出去了。江浩现在好像瘦了好几圈,肚子也不圆了,人也不胖了。此刻院子里的雾障已经散去,冷小糖走到院子边缘,看着铁皮墙用足了力气猛踢出去,被她踢到的铁皮墙变形凹陷下去一大块。她又一记前踢,贴墙皮折下去一半。冷小糖横抱着江浩踏步走出去,马上铁皮墙在他脚下变成了一片废铁。

她抱着江浩刚出院墙,就觉得后脑勺闷疼一下,整个人倒了下去,手里仍然紧紧抱着江浩。

“真是麻烦,到这时候还不忘了撩妹子。”

二十一 脱困

吴形把打晕的冷小糖和江浩拖进车里,看着靠在冷小糖旁边坐着的江浩,还有院子里正在任由那黑蛇游走吞吃死灵的陆葭冷笑了一声:“这笨丫头脾气还挺大。看你这师傅在她心里地位多重要?行了别装死了!一会你们家那笨丫头都快把北京城给拆了。”

江浩还躺在那不动。

“死胖子看来你这回挺严重,我只能先送你去医院。”

江浩眯着一只眼看见吴形正在转方向盘,看这架势真要调转车头离开。于是痛苦的哼唧一声:“嘶……奶奶的疼死了……”

“装!你继续装。”吴形阴阳怪气的说:“为了撩妹也是豁出去了。看你这回掉了三四十斤分量,至少得花掉五年的真气吧?”

“何止五年啊,怎么也得十年。”

“别哭穷了。我也是服了你能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来,跟狗熊过冬似的把真气化为脂肪存着。你怎么不直接把自己胖成三百斤?”吴形说话间一直在看着陆葭的方向,黑蛇奔向院子最后排方向,摆着聚阴阵的屋子里去了。

“吴大神你别老说话这么酸,我是丫头亲师傅,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你说我在她心里不重要谁重要?你?你都至少半年没出现过了,指不定丫头早都不记得你是哪尊神了。要不是我今天眼看就挂了你还不出来呢……”

住在笨丫头肚子里的东西长得挺快啊,才半年没见变这么大了。”吴形不再接江浩的花茬目不转的看着小石虎胡同院子里的状况。

黑蛇的源头是未知之物“他山之石”,黑蛇则更像“他山之石”为了方便出去捕猎而灵体化的形态。虽然目前看黑蛇并没有坏处,毕竟现在谁也没搞明白“他山之石”到底是什么东西,大家只是猜测是一种鬼蛊。具体谁也不能预知那东西到底会成长道什么程度,以及这条黑蛇最终又会进化成什么样子。

黑蛇既然以怨气为食物,本身当然也属极阴。当它肆无忌惮闯进聚阴阵法马上引起了阵法反应。聚阴阵能够将阴灵的能力华为己用。

佝偻老头感应到了阵法剧烈波动喜形于色,“陆家孩子,你一定没想到会这样吧!”他的身体如同一个黑洞将那些阴灵源源不断吸收到身体里,包括正在阵法之中挣扎的黑蛇也一并被吸收进来。

这就将不久之前被黑蛇剥夺的死灵又补了回来。老头佝偻着的身子以肉眼可见速度站起并直立,干枯的身体也逐渐丰盈了。“再有一些血肉就更好了。陆家的孩子,不如你好人做到底……”

老头(不他现在不是老头了,是一个中年人的样貌了。)朝陆葭走过来,步步逼近。陆葭仍然一动不动。

“没有阴灵护体,你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轮回之主,呵呵……得到轮回之主的血肉,我就可以真正长生不死了。”

陆葭看着这一切波澜不惊,包括佝偻老头的变化也引不起她一点惊异。

当变成了中年大叔的老头走到陆葭一步之遥的距离,陆葭缓缓抬起手在“老头”胸前虚抓了一下。她慢慢收拢手心,一字一顿的说:“娑婆世界无量苦,死生总作轮回主。”

变成了大叔的“老头”以为自己鲜有人敌的黑巫密法已经禁锢了黑蛇和那些死灵,没想到黑蛇直接从老头胸口窜出,顺着陆葭的手回去然后蛰伏起来。它这下吃饱了,要沉睡一段时间来消化这是食物。

这是由于刚才当在老头身体里的时候,老头急于补充元气用密法将吸入体内这些阴灵分解,反而将那些死灵都融合到了黑蛇里。

这位精于算计的黑巫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自己此举看似占便宜,最终简直是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老头刚刚充盈的身体霎那变的干枯,和数十日滴水未尽的垂死之人无异。全身血肉被抽干了一般,松弛的皮肤全是褶皱耷拉在骨骼表面,比之前更加像一具走动的干尸。

“陆家后人,小小年纪如此狠毒!我们过不了多久还会再见!”老头说完地遁术而走。

“再见?便是你的死期。即便……违背师命。”陆葭看着老头离开的位置说。

“你们家这丫头脾气越来越大了。像你们陆家人,阴险腹黑。”吴形这话听不出褒贬。

“死胖子,开始我真被你唬到了。感情你是听见我这两短一长的车鸣声有恃无恐,吃定我不会看你死不管,还特意点支烟让我看见,我夜视能力有那么差么?就你这一肚子膘味儿顶着风都能闻到。”

“有句话你说的好像还真有些道理,这次确实走的时间有点长。说不定笨丫头真想不起来我是谁了。”吴形少见的赞同一次江浩所言。吴形好像今晚心情很好,话格外的多,也不像平时那么冷漠了。

笨丫头,你真想不起来我是谁了么?

……

院子的前面主屋里,陷入幻阵之中的顾奈此刻已经泪流满面。

“顾卿所念,终难抵命之枷锁。无奈身亡,阴阳相隔两不见。”

“帝女已亡,吾名顾奈。”

她突然挥手朝对面横劈过去,她周围的空气略微波动了一下,顾奈醒了。

转过身看到张凡尘,说了一句:“谢谢你。”

张凡:“不客气。”

他看到顾奈脸上的泪痕还没干,说了一句:“走吧,凶手怕是已经逃了。”

顾奈:“何以见得?”

张凡尘:“雾障散去,困阵已破。凶手不走干嘛?等着被我们抓?”

顾奈:“线索……”

张凡尘:“线索在那呢……”

他示意了一下院子末端,几个人影翻出了墙,其中一个动作很迟缓,看上去不像受过训练的人。

顾奈:“不去追?”

张凡尘:“追不上。”

张大帅此刻觉得自己没那么帅了,眼看着三个人进了车门,还挑衅的看向院子的方向一眼,随即关上车门飞驰而去。

“这里的阵法可以确定和末法神教有关系,两个术士,一个凡人。”

顾奈:“怎么会有凡人?”

张凡尘:“末法神教除了神官和司巫,其余教徒几乎都是没受过训练的普通人。”

顾奈有些不甘心的说:“那现在?”

张凡尘:“和江浩它们会和,回去再重新制定计划。收工吧。”

顾奈“……”

吴形也没去追,他车里还有俩病号呢。

陆葭也没去,她的气还没消,而且以她目前的速度也追不上。

吴形的车在外面“滴滴滴”了半天,里面的三个人总算明白可能是前来接应的,看见了吴大神和车里的冷小糖江浩二人,谁也不说话。

两组人开始互相埋怨:“咱们今晚出来的计划不够周全。”

“吴大神你来了怎么不帮忙,就在旁边看热闹?”

“抓贼是你们警察的任务,我只负责抓鬼。”

“抓鬼也没看见你出力……”

“我没出力江胖子现在就挂了。”

“这是江浩?怎么看着瘦了?”

吴形:“……”

陆葭一句话也不说,看到师傅只是瘦了,一时半会死不了放心下来。心里已经开始计划下一次再遇到那个佝偻着身子的活干尸,怎么让他挫骨扬灰。

“师傅,一直都是你照顾我,这次我要保护你。”陆葭心理说。

“哥哥……”斜靠在后座椅上的冷小糖动了一下整个人趴在江浩的腿上,手心攥紧江浩的衣角。一个很轻的声音半梦半醒呓语……

二十二 痛并快乐着

车喇叭声两短一长,这是江浩和吴形的暗号。陆葭略一思索,今晚出动的几个人都回来了。

陆葭和吴形比较熟,坐在他的旁边副驾位置。冷小糖趴在江浩腿上说着梦话,江浩的胸口疼也不敢吭声,怕把冷小糖吵醒只能生生忍着。

挨着江浩坐的张大帅看到这情形投给了江浩一个“我懂”的眼神。现在江胖子不胖了,加上顾奈进来四个人在后排挤一挤倒也放下了。

陆葭望着窗外,手指轻轻的动了几下。他们这对师徒有意思,江浩思考问题的时候喜欢抽一支烟;陆葭要是动脑筋的时候手指会不自觉地作出轻轻敲击桌面的动作。

她这会心里还在算计下次遇见那老头怎么能胜算更大一些。从聚阴阵以及一层层叠加阵法就能看出来那老头心思缜密,做事心狠手辣,这次落荒而逃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除了黑蛇之外,再必须得有点保底手段才行。

“江胖子,这末法神教的人得多恨你呢把你能伤成这样。”吴形看见江浩吃瘪就莫名舒畅,尤其还是为了个妹子。他看江浩瘦了那么多他忽然很喜欢“江胖子”这个称呼。吴形强忍着笑嘴角往下撇,好在他开车的时候这个怪异的表情只有自己能看见。吴形这句话还有别的含义,就是帮江浩把冷小糖下手的事给遮掩过去。

江浩闭着眼睛假装没听到,偷偷享受冷小糖现在趴在自己腿上这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江浩已经重伤,几个人商议了一下明天的调查先暂停,重点找一下末法神教的资料、近些年活动位置和范围。至于冷小糖……张大帅觉得有些头疼。他原来只是猜测,现在可以判断冷小糖十有八九就是二十多年前蛇图腾案子中那个侥幸活下来的孩子。

张大帅思索着:到底要不要问?像犯人一样审问肯定不行,要怎么说才能不触动这孩子的恐怖回忆?

顾奈此刻已经恢复了平时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表情,谁也不知道她此刻强忍着对食物的渴望。而引诱她的食物来源就是——江浩胸口还没有凝固的血迹。

她闭着眼一句话也不说,如果睁开眼那对红宝石般的瞳孔会被车里所有人都发现。顾奈忍的很痛苦,索性在等红灯的时候让吴形靠边停下车,连招呼都没打就迅速离去。

后排座上四个人变成了三个人,空间宽松了不少。张大帅是个闲不住的人,没话也想找点话来说:“也不知道顾奈在幻阵里看到了什么往事把她哭成那样。”

吴大神一般人轻易不搭理,也就和陆葭江浩能多说几句,其他人想让他开口比上西天都难。陆葭现在忙着计划怎么坑那个佝偻背的老头呢,哪有心里听他闲聊?张大帅见谁也不接他的话,干脆又换个话题:“咱们先把冷小糖送回去吧?看她这样像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吴形总算说了句话:“她住笨丫头那里。”

张大帅一听这话就不干了,心里说吴大神就算你是江浩的朋友,在这条道上也有些名气,但也不能总是一副“我说了算”的语气吧?我张大帅最看不惯的就是爱装的人。但话不能这么说啊,咱们都是文化人表达要含蓄。

“冷小糖是警员,出任务时候住在外面对她明天的工作可能不太方便。”这句话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但是仔细听又感觉哪里不对。

“哦?什么时候警员的衣食住行都要受限了?你的新规定?”吴形冷冷的说。

吴形说话冷的时候,车里的温度都跟着冷了。更冷的是陆葭:“你们两个想干嘛?想吵醒我师傅的话现在就都给我下车。”

接着她又说:“冷小糖是个活人,她想住哪有她自己来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两个大男人来做主了?”

陆葭自然有心里所想:冷小糖以前和师傅并不熟悉,突然间对师傅行刺,现在对师傅又是这样依恋,这前后巨大反差的确奇怪。

师傅的反应也很奇怪。自从她不小心从铃铛里放出了一个杨贵妃的魂魄以后,师傅就再也不往家里带女人了。如今对冷小糖反倒一点都不反感,被刺了一刀还说不疼,明显有猫腻。哼,一定得弄清楚,自己可不想稀里糊涂的来一个后妈。

女人的想象力很丰富,尤其是学画画的女人,脑子里装的东西是天马行空。陆葭现在已经把冷小糖假想成了白雪公主的后妈,自己可不能轻易让这个后妈进门。闺蜜是一回事,但要是把师傅抢走了就是又一回事了。

所以啊,千万别小看女人的嫉妒。

睡梦中的冷小糖感觉空气中一股寒流,忍不住做起来打了个喷嚏。迷迷糊糊的她以为自己做了个噩梦,梦见江浩被自己刺了一刀,当她睁开眼睛看见江浩的胸口一阵脊背发凉:那不是梦!

“感冒了吧?今晚去我家住,我家里有感冒药。“陆葭冷冷的说。

“葭葭,我……”冷小糖想说我没感冒只是打了个喷嚏,可是听着陆葭不容置疑的语气,还有受伤的江浩,冷小糖有些心虚。“那好……”

既然冷小糖都同意了,张大帅再说不行就不好了。他心里腹诽着:“陆家这个小丫头看起来性格软乎的跟柿子似的,发起脾气来完全就变了个人。吴形先接应的江浩,他说江浩是被末法神教的人伤了,这和小糖有什么关系?难道小糖……?不可能啊……”

不得不说,张凡尘这个“老狐狸”的外号真不是白送的,就凭着陆葭的语气就把江浩受伤的原因猜了个七七八八。眼下三个人全都在打哑谜,他心里也来气了。张大帅何等的高傲:好啊,你们合起伙来瞒着我是吧?我还不问了呢。

既然冷小糖住陆葭那,就得先把张大帅送回去。到了向阳区分局附近,张大帅说了句“回见”就走了。

车里现在还有四个人:吴形、陆葭、江浩、冷小糖。

“冷小糖,看不出你藏的挺深啊?”陆葭冷冷的说。

“葭葭,我……”冷小糖不知所措,更紧的攥着江浩的衣角。

“丫头,师傅疼……哎呦,你师傅都快疼死了……”江浩赶紧出来打圆场,他知道这宝贝徒弟虽然平时说话没大没小的,但对他的确很关心。

苦肉计马上就生效了,陆葭把余下的话都憋回了肚子。嘟囔了一句:“早晚被你气死。”

吴形的嘴角弯弯翘起:我的笨丫头连生气都这么可爱。

二十三 二十年前的案子

三人到了望京金隅国际,进楼道大门的时候吴兴轻轻往外挥了挥手,就听见“嗷呜”一声哀叫,一只土黄色的狐狸在地上打了个滚,作出痛苦不堪的样子。

“再装死就让你真死。”

狐狸听了吴形的话一骨碌爬起来钻进楼下花园的灌木丛里不见了。

“吴大神宁可愿意和狐狸说话,都不愿意和人说话。”陆葭今天心情不好,看谁都不顺眼。可是吴形好像心情很好。

“人会残杀同类,狐狸却不会。这只小狐狸跟了我们一路不过是受人所托而已。”吴形淡淡地说。

陆葭带着师傅和冷小糖三人出了电梯,看见吴形还不走,随口说了一句:“吴大神你怎么不走?”

“我家住这栋楼。”吴形脸色不太好看的说。

“哦,我都忘了。”听了这句话,吴形的脸色更难看了。

把江浩扶在床上,陆葭找来药和包扎伤口的物品,扔给冷小糖:“学过紧急情况处理吧?你来!”

冷小糖弱弱的拿过来药箱打开,帮江浩脱下衣服,开始清理伤口。

陆葭抱着胳膊站在旁边,仍旧冷冷的说:“说吧糖糖,你到底什么来头?”

“葭葭,我……”

“我什么我?我师傅差点就死在你手里了!”陆葭没好气的说。

“丫头啊,这不能全怪小糖,她是中了巫术密法,被摄了心神……”江浩想帮冷小糖开脱,陆葭也知道他说的可能是对的,可是还是气不过。

“问你了么?不疼是吧?让她再给你来一刀!”陆葭瞥了一眼江浩,吓的江浩马上闭嘴。

江浩越劝越糟糕,本来他这么多年就没结婚,带这这么个养女兼唯一亲传弟子,平时惯的药星星都不敢摘月亮。这会儿见宝贝徒弟不高兴他明智的选择了避风头,夸张的喊“疼……”眼睛还时不时的喵着陆葭的脸色,希望博得同情。

师徒俩相依为命二十多年,陆葭听了江浩杀猪一样的哀嚎又软下心肠,决定看在师傅的面子暂时放她一马。江浩的胸口看着伤口深的吓人,但是架不住人家之前胖啊,厚厚的脂肪至少抵住匕首的一般深度。

当冷小糖的刀刺进来的时候,他感到一阵心悸,迅速体内真气汇集在胸口,有了缓冲又泄了匕首的力度,这么打比方吧,冷小糖刀下来的时候 用了十分力,等刺入江浩胸口的时候,只剩下不到一分力了,根本伤不到他的任何根基。这一分力刀还是江浩故意留下的,不然陆葭怎么会把冷小糖拦下,现在又哪有机会让冷小糖给亲自包扎伤口的呢?

江浩的胸口被左一层、又一层的包好,冷小糖挨着江浩旁边坐了下来。

冷小糖平时是个彪悍的“暴力女警察”一言不合就动手,如今刚把江浩重伤她也很内疚,连医院都不能去。想着刚找到江浩,无论陆葭怎么给她看脸色都要咬着牙忍下去。

(江浩为什么宁可硬挺着也不去医院呢?到医院怎么说?伤口被利器刺伤,受伤位置,明显奔着要人命去的,是不是还得追究凶手刑事责任?)

冷小糖也是个干脆果断的人。权衡了一下之后作出决定,将往事对陆葭和盘托出。

二十多年前,出现过很神秘的末法神教。末法神教供奉的是沉睡的神女——娲神。

但是没人见过娲神。

神官和司巫向偶尔教徒展示了他的神秘力量,能够祛病除邪,预测占卜无一不灵验。大神官宣称“娲神”是女娲后人。这一代的“娲神”拥有末法世界里可以解救众生脱离苦难的力量。

一个冬天的晚上晚上,大神官和司巫带领教徒设立娲神祭坛举行祭祀,祭坛周围画满了蛇形图案。据说这个祭坛能唤醒娲神解救末法世界中那些苦难的人。

而祭祀的祭品就是一些罪大恶极之人的心脏和肝脏还有血肉。所谓罪大恶极,值得是一些在逃犯、或者刚刚刑满释放的人员。他们临死的时候都是被身体切成两半,放干了献血,摘除内脏。将献血和内脏献给娲神。

寓意是娲神的净化力量来洗清他们的罪孽,这是惩恶扬善。

后来出了意外,当大神官施法的时候,教徒看到了大神官的强大法力,引动可天地异相,风雷变换之际,司巫趁机蛊惑教徒,如果想要来生不再受苦难,便奉献自己的灵魂,和子女给娲神做神子神女。

大神官勃然大怒,坚决反对。可是此刻大神官已经法力耗去了七八成,无法镇压司巫。只能眼看着司巫血洗了祭坛内所有人。

司巫阴险的说:“大神官,唤醒娲神是你的一己私欲,所以你想要那些罪大恶极之人的邪恶的灵魂以减轻内心的负罪感。我只是需要这些血肉和魂魄来修补身体。他们新鲜的内脏和鲜血依然归你。”

大神官怒道:“隗不存!我不会用无罪之人的性命去换取她的醒来。那样她也不会原谅我!”

唤醒娲神的祭祀就这样中断了,最后还是便宜了那个叫“隗不存”的司巫。最后他们怎么处理就不清楚了。

这其中死去的人里,有一对夫妇和其他人不同,男的会一些拳脚和搏击之术。这对夫妇很清醒,坚决不同意将自己的女儿交出去做什么“神女”,但是凡人的能力怎么斗得过邪恶的黑巫术?

所谓斩草要除根,司巫隗不存并没打算放过这些教徒幸存的子女。幼儿园放学的小女孩等了很久,一直到天黑也没看见爸爸妈妈来接自己。

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说:“小姑娘,爸爸妈妈今天有事不能来接你,叔叔是你爸爸的朋友,带你去找爸爸妈妈。”那时候幼儿园换得没那么严格,只要能说出父母姓名电话家庭住址就可以把孩子接走。

小女孩被带到了祭坛,女孩只看到了自己爸爸妈妈的头颅。女孩没有害怕,哭着抱住爸爸妈妈血淋淋的头颅说:“我长大了,会当警察把你抓起来。”

“你长不大了。”黑衣人说着就抓向女孩。

“这孩子,我要带走。”说话是个抱着孩子、带着些许稚气未脱的年轻小哥,就站在小女孩身后。

“嘿嘿嘿……多管闲事的人……”

隗不存话音未落,那抱孩子的年轻小哥扬了扬眉毛,手里扔出九张符,九张符霎时间在黑衣人周围绕成一个圈。

小哥抱着婴儿丝毫不影响他双手结印,口中喝到:“九星幻阵,困!”

二十四 冷小糖

黑衣人没想到这抱着婴儿的年轻奶爸上来就开打,根本没防备。按照一般按规矩不都是先自报家门“我是什么山、什么派谁谁的徒弟,留下人饶你不死…等等”么?本来他想先偷袭没想到对方更快。

隗不存暗骂了句“阴险!”怎么也脱不开这个九星幻阵。

祭祀结束之后,大神官耗去了不少元气,加上之前隗不存敢于公然违抗自己命令,私自用无辜人命做祭品已经大为不满,如今更不打算为隗不存解开九星幻阵。大神官自己只管打坐调息恢复元气,任由隗不存在幻阵里挣扎。至于这位小哥,大神官和他本来无冤无仇,更没打算难他。

所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对友。组队合作最怕的就是互相拆台。

这九星幻阵是这小哥自创的阵法,根据九星为将改编而来,专门应急使用。

不足的地方就是这九星幻阵只能困人,对付妖邪还不行。需要天黑了星星出来才能使用,而且时效短天亮就失效,因为太阳出来星星就隐了嘛。纪念这么多附加条件,等明天太阳出来了九星幻阵法力失效的时候,时间上足够他把这女孩带到千里之外的安全之地了。

小哥很从容的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给小女孩裹上,就这么抱着两个孩子匆匆坐了火车离开南川。小哥把孩子带走是有道理的,这女孩看到了那个祭坛,也看到了自己父母惨死,留在南川早晚都会被黑巫找到并灭口。

到了帝都他就不怕了,有的是方法隐匿冷小糖的身份。二十多年前的火车速度还没有现在快,火车走了二十多个小时直到第二天晚上才下了车。在车上小哥给他买了吃的,女孩子也不吃。也不哭,也不闹。就好像变傻了。到了晚上,小女孩突然发高烧,等到第二天早晨,女孩的烧又退了。

到家小哥先把小婴儿煮米汤,给小姑娘也盛满一碗粥。小姑娘一句话也不说,粥也不喝。

小哥把婴儿喂饱哄睡着,找到自己的干净T恤给小女孩穿上,把她身上的血衣换下来洗干净。小女孩从南川出来开始一句话都不说,任由他摆弄,看样子是吓到了。

小哥看在眼里很心疼,轻声哄着,小女孩也仍然不吃。

小哥只好耐心的说:“小妹妹啊如果你不吃饭,会饿坏的。”

小姑娘:“……”

“你想给爸爸妈妈报仇么?”小哥放下粥碗扬了扬眉毛说 。

小姑娘:“想。”

见小姑娘终于说话了,小哥心想这孩子这样都没吓傻将来肯定不得了。

“我问你,我厉害么?”

“厉害。”女孩眼睛闪着火焰。

“你不是想当警察吗?当警察要先长大。想长大呢就要多吃饭,就能像我这么厉害了。然后去考警校,当警察,抓住那些坏人为爸爸妈妈报仇。知道什么是报仇么?”

“知道。报仇就是,我也要抓住他们,送进监狱里。像我爸爸做的一样。”

“你爸爸是警察?他叫什么名字?”

“冷岩。”女孩咬着嘴唇忍住眼泪,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粥。

“爸爸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你也和了不起!你叫什么名字?”

“冷小糖。”女孩说完,把面前剩下的粥都喝了下去。

晚上冷小糖又发烧,小哥把了一下冷小糖的脉息,这孩子脉相紊乱,翻了一下她的眼皮,发现这孩子的眼睛有种极其细小的红色虫子在动。

“线钩盲……这末法神教真是恶毒,对这么小的孩子下这种蛊。”小哥说完拿来两个碗,将自己的手掌划破,接了差不多半碗血,将两个碗的血均分之后,一碗放在地上,另一只放在冷小糖旁边。

小哥抱起冷小糖,将她的手放在盛血液的碗里,并把她的十根手指指尖都依次扎破,很快冷小糖手指扎破的地方,在陆续爬出极细的黑色丝线。

黑色丝线越来越多,小哥把冷小糖的手指从碗里慢慢拿出来,手指里的那些丝线开始变的急躁,争先恐后的开始往出挤着掉。掉了足足有十几分钟,那些丝线才逐渐减少,直至再也没有丝线爬出来江浩才把冷小糖放回床上。

人们只知道钩盲蛇是世界上目前已知最小的蛇,却不知道钩盲蛇之中还有一个特殊的品种——线钩盲蛇。钩盲蛇也许没毒,却能钻进人的耳朵里。同样,线钩盲蛇也是从耳朵进入人体,通过血液进入人的大脑,并以人脑为为食物。听起来就像笑傲江湖里的三尸虫。

这种蛇极其罕见,不知道隗不存是从哪里弄来的这种东西,并且下在一个孩子身上。小哥看到碗里血液中密密麻麻的线钩盲蛇,不知道再晚点发现,这孩子的后果会如何。也多亏了他童年在山里的时候,曾经通过胡美丽阿姨口中知道这些东西。

小哥被吓的一身冷汗,赶紧去把婴儿的手指也扎破,挤出几滴血发现没什么异常才了口气。他拿出一张火符,念动咒语用元气真火点燃,扔进碗里。真气点燃的符火虽然不似三昧真火那般罡劲,也遇水不灭。眼看着那碗里的虫子和血液都烧成了灰烬才放下心来。

做完这些,他又把剩下的半碗血端过来,喂冷小糖喝下。直到冷小糖面色红润了他才感觉安心了些。

小哥住的平房,在一间胡同里面,很冷的一个院子。他收留了冷小糖几天,想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没办法给冷小糖办帝都的户口,虽然也攒了点钱,可是仍旧不够养俩娃用。而且他已经捡了一个婴儿,再突然出来个冷小糖太引人注目了,怕是街道委员会也会追查这孩子的来历。

想来想去,他想起一个人可以帮忙,于是找到了白小花的父亲,那位老人家可是很有人脉的。请他给自己办理个本地户口。说到白小花,大家都能猜到救了冷小糖的人是谁了吧?恭喜你答对了,就是江浩。

江浩在本书开头就说过,不是帮过白小花驱过邪么,小花爸还欠着江浩一份人情,办户口这个事说什么也不要钱。江浩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这人情债啊正好趁这机会还清了,以后呢,离白小花远点。两家尽量没事就别来往了。

江浩是个机灵人,本来就没看上白小花,也巴不得再也见不到那姑娘呢。果真再也没和白小花联系过。

二十五 糖糖,不哭

但是江浩领养冷小糖的证明没办下来。为什么呢?虽然江浩已经18岁了属于成年人,也有了帝都户口了,也有收入(摆地摊)仍旧不符合领养条件,因为摆地摊算卦不属于正当职业啊。

江浩此刻真是后悔自己的脸皮薄,真应该让小花爸帮忙把领养证也一起都给办下来。如今小花爸已经把话暗示的很清楚以后不要再往来。

领养证办不下来,就等于不合法。冷小糖也就是个黑户也就是不合法。后续还有很多问题,比如孩子上学怎么办?他能不能给两个孩子提供好的成长环境?

他收养陆葭最开始没办法,不得不收养。陆葭那个时候离了自己的羽翼根本无法存活。可是冷小糖不一样,冷小糖有了新的身份,完全可以有新的生活。江浩想了想,最后决定把冷小糖送孤儿院去。

江浩考察了很多家孤儿院,最后选择了向阳区小关东街的那家。据说环境好,院长和老师都很好。送去的那天,江浩和冷小糖说:“孤儿院有很多小朋友和你一起玩,不用再跟我住冷房子,还有老师和阿姨陪你上学……“

五岁的冷小糖没哭也没闹,只是问了一句:“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我想记住你。“

江浩突然鼻子一酸:“我叫江浩。”

冷小糖很听话的去了孤儿院,江浩走的时候,她一直站在院子大门口的栏杆内看着江浩抱着婴儿离去的方向。

小糖,不是哥哥不管你,你做普通人活着也许更好。想到这里,江浩又掉转头往回走。冷小糖看见江浩回来了很高兴,以为江浩是回来接自己了。

江浩仔细看了这家孤儿院的环境、饮食调节,心里打了个评分:过的比自己家好。冷小糖在这里应该可以。

江浩和院长说要和冷小糖单独说几句话。院长就知趣的避开了,有的人把亲戚家的孩子送到孤儿院来,也有这种情况,怕孩子生活条件不好各种担心,可是又无能为力收养的,都会嘱咐一番。

江浩蹲下身子,亲了一下冷小糖的额头说:“糖糖乖,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怕。现在闭上眼睛,哥哥给你变个魔术。”

冷小糖很有些开心的闭上了眼睛,虽然短短相处不到一个月,冷小糖已经把江浩当成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个亲人了。江浩咬破食指,迅速的在她额头上用血化了复杂的图案。然后说“糖糖,睁开眼睛。看这是什么?”

冷小糖睁开眼睛,看到江浩手里拿着一颗彩色棒棒糖。

“糖糖听话,哥哥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的。”

冷小糖笑了,笑的很开心。

她不再记得自己的父母怎么去世的,只记得是自己迷路了,眼前的哥哥把她送到这里来的。这个哥哥,好亲切啊……

江浩遇见冷小糖说是意外,却也好像是命运的安排。当年只是打算去苏州确定一下陆家这一代人出了什么事,会把一个刚出生婴儿陆葭扔在外面,沿途中听说出了个末法神教,灵验无比。

江浩听的心生疑,他本是玄门中人,自然懂得这个时代哪有什么神迹?无非是人力所为。于是改变行程一路追寻末法神教踪迹来到南川。这才偶遇冷小糖被黑衣人领走,暗中跟踪来到末法神教的祭坛并在危急时刻救下冷小糖。

冷小糖长大后果真考了警校,当了刑警。也许这就是命运已经为她画好的路线。她再次遇到江浩只觉得亲切,却说不出为什么。

再后来……蛰伏多年的末法神教又一次出现。隗不存设下聚阴阵法,收集人的死灵,也许又如同当年,表面上听从大神官的命令,献祭给娲神,背地里仍然在不断吞噬死灵,或许在偷偷用活人血肉做食物。

所谓人的命,天注定。江浩改变了冷小糖的命运,谁想,有些事你改变了开头,仍然也改变不了结局。虽然冷小糖逃过生死之劫,后来还是被隗不存居然强行打开了江浩的封印,唤醒冷小糖沉睡的记忆。

冷小糖讲完这些,陆葭已经泪流满面。

她抱着冷小糖泣不成声:“对不起糖糖,对不起……我不知道……”

冷小糖哄着眼睛,也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哥哥胸口的那一刀,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刚找到哥哥,怎么会刺杀他。我只是做了一个梦……”

江浩虽然不忍心冷小糖重新再回忆一次那些悲伤的往事,但是如果不说清楚,陆葭认定冷小糖是凶手,以后还有可能对师傅不利,他夹在中间也是难受。索性女人的事让他们女人来解决,他搀和进取只会越来越糟糕。

江浩分析了一下整个事件 经过:“咱们都捋一捋:王甲案,是隗不存组织策划的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丫头之前看见和龙七七在一起叫末罗的人很可能也是隗家人。”

“也就是说,末法神教的幕后人,是鬼族隗家人。但是这不能代表隗家的立场,毕竟隗家是大家族,对家族内部的黑巫术使用是明令禁止的。”

“那么这件事,很可能还是和隗不存、还有当年的大神官有关系。王家甲案子一方面聚集死灵,另一方面为什么要在帝都作案?恶人,天底下哪里都有。很可能还是为了找出当年的击证人糖糖,并杀人灭口。”

“他们想要杀掉糖糖灭口还有一个原因。后来我查过你爸爸冷岩的资料。”江浩接着说。

“冷岩是一个很正直的刑警。末法神教的出现,很多在逃犯、或者刚出狱的犯人都惨遭毒手。案子很久都没有破。冷岩担心会有更多人死亡弄的人心惶惶。也多日不眠不休的追查。”

“这时候冷岩的妻子就是小糖的妈妈,偶然间听说一个邻居加入了末法神教,于是也趁机打听并由那个人介绍也加入了神教。”

面对早已哭成泪人的冷小糖,江浩严肃的说:“糖糖不哭,这件事我会帮你追查到底。”

“末法神教对教徒审核很严格,严格保密、并且一人入教全家都要加入。还要喝下“神汤”其实神汤里面就已经下了蛊虫,便于更方便的控制教徒严守秘密以及他们的性命。”

“现在细想小糖很可能那个时候就中了线勾盲蛇的蛊……你不用怕,那蛊我发现之后就及时给你祛除了。”

“可惜的是,冷岩夫妇死于那次灾难。”但也正因为冷岩的杀身成仁,警局才能知道他秘密留下的这些末法神教资料。本来他想找到祭坛将他们一网打尽,谁想……以至于最后的警察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成了一片地狱…隗不存和大神官早已离去。”

“这件案子,后来就成了冷案被封,秘密存放在档案室里”了,我也是经过多方面关系才找到前因后果。”

“还有王甲案当年我也是目击证人之一,如果有机会当然也要一并除掉。所以王甲案子只是在引诱我们露出破绽,同时借糖糖的手除掉我。”

“一箭三雕之计。连层层叠加阵法都能看出来,这是想让我们有来无回。若不是丫头有阴灵护体,吴大神也及时支援,咱们还真不一定 能回得来。”

“可是,到最后,都没抓到杀死王甲的真正凶手。要走的三个人里,最后那个凡人会不会就是杀人凶手?”陆葭说。

“这件事,就要去王金水那里挖一挖他们家过去曾经都有什么仇家了。别忘了,末法神教自诩为正义神使,宣扬惩恶扬善。”江浩说。

二十六 现世现报

将事情的起末、包括穿插着的一些复杂关联都分析得明明白白。三个人最后总结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隗不存必须得处理掉。无论是暗着让他消失,还是明着找到证据交给警察,总之这个人不能再留着。

江浩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被这么阴险的人盯着如芒在背,不一定哪天又来给自己身边这几个人挖坑逼着自己跳。比如这次引蛇出洞,没想到自己一干人马才是人家眼里的蛇,人家早就不知好了陷阱等着自己往里钻呢。

江浩的伤恢复的很快,两三天就能在地上走了。但是冷小糖在的时候,他更喜欢躺在病床上养伤。冷小糖也没了往日做“暴力女警”的微风,下班就过来照顾江浩饮食起居,俨然一个小媳妇。

江浩在床上当病号也没闲着,正准备和张大帅时冷小糖进来端来米汤给江浩喝,瞥见了江浩的手机屏保是个穿着性感火辣的知名女星照片,红着脸把碗放在床头柜上就出去上班了。

冷小糖出去之后,江浩就补卧床了,跟正常人一样在地上来回溜达。这会没什么事了坐沙发上继续给张大帅打电话,把自己目前所知道关于二十年前的事情始末在电话里详细交代给了张大帅,不过其中隐去了当年救出冷小糖的人是他自己。

张大帅听了个详细之后动用黑白两道人际关系网,明里暗地里调查王金水父子近些年都有哪些仇家、向上面申请了查阅一些陈年密档的权限,验证江浩说的那些消息真假。

陆葭这几天不出去摆地摊了,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到中午时候江浩饿了她也不出来做饭,敲门她也不理。

江浩因此很郁闷的说:“儿大不由娘啊,这徒弟翅膀硬了就饿死师傅了,还是小糖好。”

江浩说完这句话一个纸人从陆葭的屋子里飞了出来糊到江浩的眼睛上不下来。江浩把纸人摘下来扔到地上,那纸人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走回陆葭的屋子门口,然后顺着门缝挤了进去。

没多一会,门铃响了,江浩去开门看是冷小糖回来了。冷小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V领低胸紧身衣,下面一条黑色超短裙,黑丝袜下面一双黑色高跟鞋。冷小糖本来轻盈的步子穿着这双高跟鞋有些不大习惯,走路有点身体略微前倾,但是她还在努力适应。

这一身行头配上她的黑色短发,显得干净利落,又不是性感。进了屋子用极其温柔的语气对江浩说:“浩哥,你饿了吧?我买了鱼一会给你煮汤补补。”

江浩看冷小糖这身打扮顿时有些懵圈,尤其是小糖一只叫他“哥哥”,突然间连称呼都改了,这语气也不平时像假小子一样,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冷小糖完全不同。

“那个……小糖,你没事吧?”江浩的手摸了一下冷小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小声嘀咕说:“没发烧啊……”

“我能有什么事?”冷小糖没听明白江浩说的话,径自走向厨房。

“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奇怪……这衣服明显不是你的风格啊……”江浩还在后面自言自语。

……

“他不喜欢吗?”冷小糖在厨房里做鱼的时候还满脸疑惑:不应该啊,他手机屏保的模特不就这种风格么?

午饭后,江浩斜靠在沙发上点了一只烟。冷小糖把烟要拿走,看到江浩可怜巴巴的眼神,冷小糖挨着江浩身边坐下把烟还了回来。她漂亮的手指摸着江浩的胸口极其温柔的声音说:“一会儿葭葭看见你伤没好就抽烟会不会又训你?”

小糖的手指抹在江浩胸口上,饶是这位大叔久经沙场也还是有些面红心跳。他以为小糖是过来安慰一下伤员呢,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冷小糖说出的这句话,刚吸进去的一口烟还没吐出来就呛了一鼻子。

“咳咳咳……”江浩咳嗽了几声,冷小糖赶紧到了一杯温水放在他旁边,看了一下时间,然后又赶紧去上班。且不说冷小糖到了警局怎么忍受大家奇怪的眼光再把一副换回去,怎么继续配合张大帅查找资料,继续说江浩。

他这会抽着烟,回想这些天发生的事。

反复的思考,他不相信世界上的事有偶然。

比如前几天在吴市发生的碎尸案,陆葭读取死者段刚的灵魂记忆里,看到他心肝和鲜血被末罗带走,并且沈洁和末罗达成了什么协议;

4.10案的死者王甲,也是被摘取了内脏,放干了血液。末罗和隗不存也参与策划,隗不存是末法神教的人,那么末罗也是末法神教的么?末罗现实里的身份应该就是张大帅说提供资料上的那个护士。

还有,小石虎胡同33号院里跑掉的三个人里,两个巫师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那个凡人有没有可能就是沈洁?

想到这里,他给陆子帆打了个电话:“子帆,段刚的案子进展如何了?”

陆子帆有些苦恼的说:“三叔,沈洁的确是重点嫌疑人。那件诊所注册的执业者确实是沈洁,有多年临床经验的执证医师。但是事发后,沈洁在吴市就消失了。而且还查到了沈洁可能杀死段刚的原因就是……“

陆子帆说的有些难以启齿,江浩猜测到了让一个女孩子妈妈如此仇恨他并大卸八块的原因:“段刚对沈洁的女儿苏梓做了什么?”

“段刚和另一名同学轮流对苏梓施暴过。”

“另一个人是谁?”江浩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那个人叫王甲。”电话的那头陆子帆说。

“我知道了。她前几天应该已经来帝都了,现在恐怕已经离京了。查访隗家近几十年的黑巫术使用外逃人员。”

“隗家有人参与其中?”

“末法神教的大神官和司巫应该是隗家人跑不了了。黑巫不是他们家族所禁止的么?那很可能是外逃人员,或者有些人暗中做了手脚。你查的时候要小心,别被陆家和隗家发现,避免牵扯到其他是非。”

“三叔,您说家族里的人会知道这件事的始末么?”

“不好说。如果那几个老家伙知道隗家人参与,还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推给你那就耐人寻味了。哈哈……子帆,好好努力,三叔看好你。”

“人做事,天在看。还真是现世现报啊……”江浩扔了电话之后,靠在沙发上自言自语。

二十七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什么事,只要做了就会被人知道。

天朝的警察做事还是很快的。张大帅遇到谜案则更是打起十三分精神,越是难以破解的案子他越是乐在其中。这件案子越挖他越觉得有趣,一直到晚上张大帅都没有睡。

张大帅决定见一见这位王金水。这位老板很厉害,唯一的儿子绝后了,仍然没有离开工作岗位。胖乎乎的身子隐藏在老板台后面,

王金水:“案子进展怎么样了?凶手抓到了吗?”

张大帅:“案子正在调查之中。王先生,您儿子生前可曾与什么人结怨么?”

王金水:“一时间想不起来。”(干过的那些天怒人怨的事太多了。)你们不去抓犯人,来这问这些没用的!!!”

张大帅:“您情绪别激动。请听我把话说完,王甲被谋杀,可能是凶手的蓄意报复。”

王金水:“已经有嫌疑人线索了,对么?”

(王金水当然明白很可能是仇家蓄意报复,但是王甲这么大,确实欺负不少人。而且自己经商这么多年,手底下也不干净。他那个拆迁公司强行推倒了多少栋房子自己都数不清楚。可是这些事他拿到明面上说么?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有些事能干出来,却不能说出来。)

张大帅:“正在一一排查可疑人员。所以我想问您王甲生前可曾与什么人结怨。”

王金水也是很苦恼,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但是人都是护短的,自己的儿子再怎么缺德那也是自己的儿子。

王金水语气强硬地说:“警察干什么的?不就是打击罪犯、维护公民安全的么?不管花多少钱,害死我儿子的凶手都要找到。钱不是问题!多少都可以!”

王金水的城府很深,外表看上去也修养极好,原本喜怒不形于色的他这会也语气很重,冷静的双眼满是阴翳看这张大帅,看得出他在强行压着心里的愤怒。

张大帅见王金水不肯配合,看样子王金水多少也能猜到儿子死亡真正原因。便不再多说,说了几句话便离去。无非是一些“我们会尽快抓到凶手,如果您这边有新的发现或者想到了什么,请您及时和我们联系。”

张大帅走后,王金水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他那宽大的肩膀此刻颤抖个不停,本来有光满面的那张几乎没连眼睛都快看不见的面孔,此刻也变得苍白无比。

张大帅猜的没错。王金水的确多少知道一些会是谁这么仇恨自己的儿子。如此残忍的手段,不会是哪些拆迁户、也不会是他在商场上的竞争对手。而是……一个很不得将他们父子千刀万剐的女人。

张大帅来之前,掌握的关于王甲的资料并不复杂。

先说王金水这个人,他这些年赚大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人生啊,好吃的山珍海味他都吃了个遍,中外好外的地方也都走过。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的这辈子啊是没白活。

唯一不满足的地方的就是六十多了才只有王甲这一个儿子。王金水事业有成,就是一直难以生育。一直到四十岁了才来了个王甲,虽然他经过各种努力,他那个王太太、还有外面各种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N夫人没有一个能再给他添丁,为此他一直也很遗憾。

这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是含着糖勺长大的,王金水捧在手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要东全家人是谁也不会往西,都十一二岁了,还经常把他爹当马骑呢。

娇生惯养大的王甲越来趾高气昂,做事没个深浅。平时和同学打个架,老师指导他的父亲是王金水也不敢批评王甲。再大了男孩子之间斗殴发生个损伤王金水也是拿钱摆平。

王甲平日里喜欢打架斗殴,王金水平日里也给他请了不少私教上课,这孩子的成绩就是上不去。有一次海调戏女老师把人家气跑了。后来王甲干倒是发挥了自己的优势,去了夏南大学的体育系。这还是因为王甲听说江南出美女,为了一睹花颜他不听老子王金水安排非要去南方上学。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平日里围着这位王大少的一些狐朋狗友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去了大学也一样,很快又结识了几个志趣相同的人,其中玩的最好的人就是段刚。

王甲和段刚一见如故(一丘之貉),两个人一聊:“卧槽”原来你也是这样性格,太对胃口了!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两个人平日里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干,三年前的一次在酒后两个人把学校里的一个女学生男朋友腿给打断了,之后把那个女学生给拖进树林里并强行施暴。然后那个女学生就跳楼自杀了。

平时王甲干了坏事家里都出点钱就摆平了,这次弄出人命他也慌了。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酒也醒了,连夜跑回了帝都,哭着喊着说自己要死了,求老爸救命。

平时王金水惯着儿子,遇到这样的事他也生气啊,刚训斥了几句,王太太看着自己儿子哭的

六神无主心疼不已,说着:“也不一定是咱们儿子不对,那女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就是她主动勾引咱们儿子的。咱们家不缺金不少银,儿子想找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想上杆子倒贴的女孩子多了去了。”

王金水听王太太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冷静了一下,趁着事情还没闹太大之前,立马就疏通个方面关系,花了八十多万总算把这个事给压下来了,还给那个女孩的男朋友付医药费再加上安抚、又花了十万,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张大帅整理好通过各个渠道得来的信息完毕,很兴奋给江浩打电话说:“浩哥,我知道杀死甲的真正凶手是谁了。”

“沈洁,就是苏梓的妈妈。”江浩慢悠悠的说。

“诶,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张大帅好奇的问,心想自己才刚刚知道,江胖子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是猜的。”江浩依旧慢悠悠的语气。“王甲和另一个同学轮jian了中文系女学生苏梓并导致苏梓自杀身亡,苏梓的妈妈忍了三年,终于为女儿复仇来了。”

二十八 来到夏南

沈洁现在在哪呢?没人知道。

也许有人知道,但是不会告诉江浩。

沈洁在哪跟江浩并没有关系。但是窝藏沈洁的人,应该就有关系了。虽然不知道沈洁和末罗达成了什么协议,可是沈洁一个柔弱女人能杀死擅长搏击术的体育生出身的王甲,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如果末罗没有为沈洁提供一些协助,那沈洁太可怕了。

反过来说,末罗若是为沈洁杀人,提供了一些便利条件就更可怕了。

沈洁蛰伏在吴市半年,就是为了找机会杀死段刚。假设是在在末罗的协助下又一次杀死玷污过自己的女儿王甲为苏梓复仇。那么以后呢?她的手已经沾染上了鲜血,末罗会就此放过她么?会不会继续利用她的医学知识为末法神教提供血食来源?

这些都很有可能。

江浩思考这些的时候习惯性的抽着烟,一直接一支。暗中调查不存和末罗的事已经交给陆子帆了,调查王甲的背景和一些平时往来人员张大帅也在做。还剩下一个被人刻意隐瞒的重要线索就是苏梓的死因。

苏梓如果只是单纯的因为被强

暴而死,校方为什么可以隐藏?真的是王甲和段刚两家背后的金钱力量么?

这些疑问一直在江浩的脑海里挥不去。江浩想起张大帅之前给自己的资料里,关于某医院女护士的信息,就在电话里问:“上次托你查的隗家女子,在医院做护士的那个,现在在哪?”

江浩所想到的,张大帅此刻也想到了。他正打算和夏南市公安局联系,请求他们协助重新调查当年苏梓的案子。江浩电话里的问题张大帅也想起来是有这么个人,最近被案子弄的晕头转向差点忘了。

几分钟以后,张大帅回复江浩:“那个护士叫莫娜,上个月就辞职了。我记得红裙子闹蜈蚣事件里,咱们哪天晚上看到的黑袍巫师,和那个女护士确实外表相同。你等一下,我现在就让冷小糖通过公安内网查一下这个女人的行踪。”

“还有苏梓的妈妈,沈洁的去向。”江浩补充了一句。

冷小糖是技术刑警,专门负责内网系统,本来“4.10”案件跟冷小糖没啥关系,队里那么多有经验的老警员不出,非要叫上冷小糖,就是张大帅腹黑。想验证一下冷小到底是不是当年死里逃生的孩子,借机来引出幕后凶手。为了不让江浩和对方起疑心,故意用陆葭做掩饰。

为这事江浩后来很不满,甚至说过:“我是不是应该在你身上下个禁制?要不然早晚有一天你得把我也算计进去。”……

冷小糖很快给张大帅回复:“张队,莫娜从医院离职以后便不知去向。没有任何行踪记录。”

张大帅:“没有任何行踪记录?怎么可能?”

冷小糖:“是的,没有任何行踪记录。”

张大帅:“监控呢?看不到么?”

冷小糖:“没有,监控里在她离职的那天,就没出那家医院门口。”

张大帅:“出行记录呢?”

冷小糖:“没有。”

张大帅:“所以莫娜可能还在医院或者帝都?”

冷小糖:“不确定。“

张大帅:“知道你也不能确定。好好个大活人就不见了,难道她用地遁术走的?”

张大帅看着脚底下干净的地板砖,心想没有泥土她怎么地遁?

莫娜人间蒸发,末罗的踪迹更不寻不到丝毫。张大帅倒是也随机应变,此事因苏梓的死亡而起,干脆去找最直接的切入点,去夏南市查一下,苏梓在校期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校方又为什么压着案子不让声张。

第二天张大帅和夏南警方取得了联系,鉴于苏梓和王甲都是夏南大学的学生,夏南警方也表示会全力协助他们调查。

江浩受了伤不能随行,冷小糖暂时照顾江浩,陆葭代替了冷小糖的位置。千叮咛万嘱咐张大帅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宝贝徒弟。

夏南挨着苏州和吴市,再往西就是南川市。

夏南警方对于她们的来意很清楚,知道想要重新了解当年苏梓死亡的原因,把协助他们调查的人物交代给一个叫孙亮的民警。

孙亮很热情:“夏南大学跳楼自杀的那个叫苏梓的女学生?现在的大学生啊,不自爱。听说那个女孩子同时交了三四个男朋友。”

“听说?还是有根据?”长大帅语气略微有一丝不满。

“穿出来的是这样。因为是自杀,校方也不想过于声张毕竟对学校名声会有一些影响。后来那几个男生争风吃醋引发斗殴事件,叫端刚和王甲的两个人打伤了苏梓的男朋友于坤。于坤一怒之下对苏梓破口大骂,着姑娘想不开就跳楼了。”

张大帅听出了不对,那就是孙亮一直在说苏梓不自爱,同时劈腿多个男孩子,却并没有说端刚和王甲强

暴苏梓的事。

“苏梓有男朋友,却同时和段刚、王甲交往?苏梓是出于自愿还是被迫?”

“据了解这女孩子平时不检点,作风不正、又贪图钱财。段刚和于坤又出手大方,便出卖肉体和他们发生了性关系。”

“你是说,苏梓是自愿的?”长大帅的语气略微带着几分讥讽。

孙亮的眼里闪过意思慌乱:“当时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是这样的。”

张大帅的桃花眼看着孙亮:“谢谢孙警官。情况我们了解了,我们先回去,下午在过来。”

几个人出了夏南市公安局的往外走远了,陆葭才问:“他为什么要说谎?”

长大帅的桃花眼眨了眨,看向顾奈何陆葭:“对啊,他为什么要说谎?你们俩说说。”

“人这种动物,本来就是爱说谎的。尤其是为了某种利益。”顾奈冷冷的说。

“他在为段刚和王甲掩饰罪行。如果承认段刚和王甲犯了强jian罪,在他们管辖的地方因此死人,段刚和王甲还逍遥法外,他们自己都要下岗了。”

张大帅:“顾奈,为了什么利益值得他去掩饰罪行?陆葭,你再说,为什么在他们管辖的地方,段刚和王甲会逍遥法外?事情沉冤三年,沈洁却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女儿的真正死因,又是为什么?”

顾奈:“有钱能使鬼推磨。”

陆葭:“警方和校方共同将此事压了下来。”

长大帅:“两位仙女就是聪明,和我想的一样。(他这夸了对方还顺便无耻的把自己也夸了一把。)孙亮有一句话是没说谎的,那就是苏梓死在教学楼,责任最大的是学校,夏南大学首先就不愿意把此事闹大。加上王甲和段刚的父亲花了大把的银子给个方面关系,最重要的是,苏梓死无对证。”

陆葭:“不对啊,苏梓的男朋友于坤不是还在?我们去找找他了解一下?”

张大帅:“那个被打的人证于坤应该已经收了王段两家的封口费,怕是还要少不了受一翻恐吓。不过你说的是对的,我们应该去从这个人身上找突破口。”

PS:无法两章,只能加更一章了。心情不好,想死。

二十九 不是男友的男友

夏南大学位于河东区,平时这里的归夏南市公安局河东分局管辖。孙亮带着张大帅一组三人(陆葭暂时是外频特殊人员身份)来到河东分局九阳街道派出所。

张大帅到于坤的时候,他正在河东区一所高中任教。

副校长透过教室门的玻璃,目光讲台后面的戴着防形眼镜,穿着干净而整齐的深蓝色衣服讲师示意道:“他就是于坤。”

张大帅看到讲台上放着一杯热水一本书,于坤手里拿着一根粉笔,另一只手在书上翻着:“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他一边讲一边逐字解释文中内容和背景:“这是屈原写的《离骚》,这是一首伟大的抒情长诗……”

副校长低声说:“于坤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张大帅:“哦,没有。只是走访期间需要于坤同志协助提供一些信息。”

这时候于坤看到了门外的副校长,将书放下走出来。

“校长,有事?”

“于老师,这位是帝都来的张警官,这位是咱们夏南市公安局的孙警官和九阳街道派出所的宋警官,他们有事需要你帮助。这位就是于老师,是一位优秀负责的教师。接下来你们慢慢聊,我还有事先去忙一下。”

副校长介绍完就早早把自己摘出去,尽量躲的远一些。(一般如果小事,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就行了,协助调查一般都是电话通知、或让人转达;涉及到对象是嫌疑人的时候派出所的人会亲自去。如今公安局的人都来了好几个,指不定于坤犯了什么大事呢。)

张大帅一遍问着一边迅速做着与于坤一问一答的询问笔录。

长大帅问:“于老师您好,您先别紧张,我们只是请您帮忙了解一些情况。不知您现在是否方便?”

(于老师的称呼,是为了让于坤感觉轻松一些,而没有死板的称呼于坤同志。)

于坤:“哦……方便,您说。”

(领导和警察都来了,我能说不方便么?如果不方便,以后还会再来找我“帮忙”不如先听听什么事。)

张大帅:“我是北京市向阳公安分局刑警张凡尘。(出示经查证),先依法向您了解情况,请您如实回答,做伪证需要负法律责任。”

于坤:“我知道。”

张大帅:“请问您认识苏梓么?三年前在夏南大学上学的一位女同学。”

于坤听到“苏梓”两个字,身体明显颤了一下。半晌才声音有些低落的说:“认识。”

张大帅:“我们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下苏梓当年的死因。

于坤:“好……”

张大帅:“请问您和苏梓的关系?”

于坤:“同学。”

张大帅:“据了解你们曾经是男女朋友。”

于坤:“也算是吧,但是她对外并不承认。”(对此于坤直言不讳)

张大帅:“为什么不承认?”

于坤:“她很优秀,仰慕者也很多,可能是嫌我我配不上她吧。”

张大帅:“三年前,2014年9月25日晚上,苏梓跳楼自杀的时候,您是否在现场?”

于坤:(目光躲闪)“我不在现场。”

张大帅:“有人说当天晚上,你与别人发生过斗殴事件。”

于坤:“那时候还年轻不懂事。”

张大帅:“请将事情经过说明。”

(没人管你懂不懂事,我问你的是当晚事情经过。)

于坤:“那天晚上迎新生晚会结束后,我要送苏梓回寝室,她不愿意。为此还和我弄的有些不愉快。我担心她心情不好想再多陪她一会,为了不惹她生气,就跟在后面不远处保持了距离。但是她出了教学楼并没有回寝室,而是朝校外走。我有些担心她这么晚出去不安全,结果发现……”

张大帅:“接着说?”

于坤:“我看见了另外两个男生朝她走过来。”(于坤犹豫了一下)

张大帅:“接着说?”

于坤:“他们三个人就往出走,我拦住苏梓不让她出去。”

张大帅:“那两个男生是谁?为什么想拦住?”(张大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那两个人应该就是段刚和王甲。)

于坤:“王甲和段刚……(于坤看了一眼旁边的孙亮)经常频繁换女朋友,我担心她吃亏。”

张大帅:“继续。”

于坤:“苏梓坚持要和他们出去,并且反应很激烈。于是和那两个人就发生了口角。那两个人说苏梓早就跟他两个人都睡过了,我这种屌丝当备胎都不配。(于坤说到这,声音有些大。)当时我也很冲动,我们几个人就打了起来。”

张大帅:“继续。”

于坤:“然后我被他们打伤了,苏梓跟他们走了。”

于坤:“是的……”他扶了下眼镜框小声说。

张大帅:“你是说,苏梓是自愿跟他们走的?”张大帅紧紧盯着于坤的双眼。

张大帅:“去了哪里?”

于坤:“学校后面的树林里……”于坤的方形眼镜框下,眼睛眯成一条线转向了别处。摘下眼镜擦了擦眼睛。

沉默了片刻,于坤接着说:“苏梓回来后,当天夜里就在教学楼跳下去自杀了。”(于坤的声音带着鼻音。)

张大帅:“还有要补充的吗?”

于坤:“没有了。”

张大帅:“以上所说情况是否属实?”

于坤:“属实。”(他低着头不敢看张大帅的眼睛。)

张大帅:“请看笔录签字。

于坤拿着笔签字,手有些轻微颤抖。他犹豫了半天才签下“于坤”两个字。

从夏南十五中学出来以后,张大帅和孙亮暂时分开,领着两个姑娘回到住所。就匆匆出去。临走时说:“我去一趟西南大学,你们俩自行方便。吃饭记得开*。”

陆葭不是警察,当然理解不了一个张大帅办案的时候脑子里只有案子的那种状态。张大帅既然说可以自便,这会里天黑还早,她也饿了就想拉着顾奈一起出去吃饭。

顾奈的手很凉,陆葭给她捂了半天也捂不热。半开玩笑的说:“手凉的女孩子是*,我要好好保护你。”

顾奈听在耳朵里,心理什么地方动了一下。“我要保护你”这句话,她多久没有听过了?一百年?还是两百年?

陆葭她第一次来夏南,对一个城市风土人情的兴趣又来了,转眼之间就把来干什么忘在脑后了。

她们走着逛着,忽然顾奈看着某个方向挤着一群人,她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猩红。她说:“那边出事!去看看!”

三十 悲惨的死法(重口慎入)

陆葭的听觉和嗅觉已经比之前有了极大提升,若是相比顾奈对血腥气的敏感程度还是不及。

两个人将注意力集中在五百米外的人行道上,空气中掺杂着车辆往来声音、行人的谈话声、快速抛起来耳边的风声……还有越来越近的人群之间的惊呼、一个男人痛不欲生的惨叫……

血气越来越强烈。新鲜的血气!

顾奈的胸口起伏不定,有些隐隐约约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奈奈,大白天的你慢点跑……”陆葭现在跑的已经比常人快很多了,也仍然被顾奈甩在后面好几大步。顾奈听到陆葭的喊声清醒了不少,步子慢了下来。白天速度太快会引人注意的。

人们围成了一圈,周围有人在尖叫:“啊!警察怎么还不来!下面有怪物!!!”

“太可怕了!”

“这是什么怪物!”

“不是怪物,听声音好像是人!”

也有心里承受能力强的:“是人的话一定活不成了……”

“真是人的话,晚了这人就没救了,快找人帮忙啊!”

围观的人什么心里都有,甚至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的。

顾奈和陆葭挤进人群,怎么也进不去。陆葭急中生智的大声喊:“快让开!出事的是我爸(反正自己也没爸)!!”生意喊出来,她两边的人慢慢给她挪出位置。

当她看到人群中心的景象,真个人难受的好像无数只蚂蚁在背上爬。

井底还不断传到地面上一声声嘶肝利胆的惨叫。

好几个人用手机打着灯光照向井底,提供光线帮助,有个穿着橙色服装都环卫工人从手推车里拿出把扫帚迅速跑过来,打着手电筒照向井底。这个两米多深的井夏,有一个巨大毛乎乎的东西在蠕动着。陆葭和顾奈的眼力异于常人,能看清那毛乎乎的东西是由数不清的老鼠聚集在一起,常人肉眼看上去就像一只巨大的长毛怪物。

老鼠这种东西很神奇。

它们聪明、狡猾;生命力和繁殖力都极其顽强;一只母鼠出生后只需要三个月就可以受孕,每年能怀胎十次,每胎能生出6~20只幼崽。它们什么东西都能吃,蔬菜水果土豆五谷、皮骨肉类……无论荤素来者不拒。所以城市里的下水道里,或者垃圾场永远都有成群的老鼠做窝。

井口七十多厘米宽,环卫工人手脚麻利的把两个扫帚杆接连绑在一起,把扫帚竖直顺道井底,打算拨开那堆毛乎乎的东西。几只老鼠受了打扰不仅不怕,反而成群结队的顺着扫帚爬了上来,把环卫工人下的赶紧扔了扫帚。

“是老鼠!”

“就说哪有怪物。”

“这么多老鼠挤在一起,不会把人给包围了吧?”

“这是包围么,是覆盖。”

“别说了,太吓人了。警察怎么还不来!”

围观的人都明白了真相,不是有怪物,是人掉进下水井里被老鼠围攻了。这些人七嘴八舌讨论的时候,井下的人惨叫声越来越小,怕是快不行了。

陆葭和顾奈当然明白:老鼠本来是怕人的,那是一两只老鼠。就算下水道里生老鼠,可人掉下去短短几分钟就有上百只老鼠突然聚集到这,恐怕是有人驱使。

陆葭的手指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圈,快速说“一点乾坤大”;接着,用手指在圈上画一条从东到西的直线同时年初第二句口诀:“横丹日月长”;接着双掌合十在胸前“高楼生万象,老鼠不敢藏”念到最后这句,她闭目观想,眼前出现的是墨雪的形象。

围观的人看不见,顾奈却能看见一只成年豹子大的黑猫四蹄踏雪,从陆葭的胸口窜出来直奔井底。那些老鼠顿时四散开来躲藏在手机和手电筒照不到的地方。黑暗里那一片片红点是一只只老鼠的眼睛,看有多少个红点就知道有多少只老鼠。

那些老鼠并没有打算放弃“食物”,躲在暗处龇牙咧嘴的向墨雪的黑影示威,“墨雪”站在井底的人身上,横扫着尾巴嗷呜一声低吼,老鼠又全都退后了几步。

趁着这个工夫,顾奈纵身一跳进入井底,脱下外套迅速把自己身上的白外套脱下来将人包裹起来。然后脚下发力拔地而起,将那个人一并抱了上来,放到地面上。

这个人现在还没死也不远了。

整个人气若游丝,浑身被老鼠咬的没一块儿好地儿了。

陆葭迅速打了急救电话,很快120就会来。顾奈习惯性的给这个人做着体表检查一遍做着紧急止血处理。

活马当司马医说的就是此刻的顾奈。虽然这还是个活人在她眼里眼前的人已经是一具死尸。

“受害者(此刻还是活的)为男性,身高一米七六。”

“受害者从地面跌落至井底两米深处,左腿断裂性骨折、脊椎错位;”顾奈见路葭打完急救电话说:“做记录。没有笔就打字,跟不上就录音。”

“受害者全身被鼠类动物造成严重破损伤,面部、鼻尖、口唇、耳廓、手指等暴露部位、以及受害者衣物破损处皮肤暴露部位均被不同程度咬伤。”

“咬伤处有锯齿状小齿痕,创缘不规则。通常单只鼠类咬伤创口小儿浅表,这么大面积的损伤的确少见。现场看到大规模鼠群,初步判受害者体表创口均源于鼠类。除左腿胫骨断裂性骨折、脊椎骨错位外,暂时未发现其他致伤外因。”

顾奈说完,向摘手套发现情急之下自己没来得及带手套。陆葭连忙递过去一包纸巾,顾奈皱着眉头反复的擦着,怎么也擦不到留在手上的血渍。不由得一阵心烦丝毫没留意人群之中有一个人悄悄离去。

远处警车响起来,围观不少人散去了。陆葭看见人群之中一个消瘦的身影也快速离去。她觉得那个身影很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这时候派出所警车和消防人员都来了,所有人看到地面上躺着的血肉模糊的伤员都倒吸了一口气。这个人的腿和胳膊已经被咬的露出白骨,脸部也已经被咬的颧骨外露。

很快120也来了。现场的目击者不能走,一一配合民警问话,陆葭和顾奈被带到了街道派出所做笔录。

警车上,陆葭的脑海里在反复模拟这个人受伤的全部过程……

三十一 受害者身份

警车上,陆葭的脑海里在反复回溯模拟这个人受伤的全部过程。

据路边人反应,时间是他在天色傍晚之际掉下去的。

之后摔断了腿和脊椎错位,他在井底就无法移动,这样会招来老鼠也不奇怪。

然后在完全漆黑且充满脏污废物下水道井,伴随着废物产生有毒气体坏境,他对来往的人呼救。

他躺在地上,脊椎错位使他无法站起来。只能看着那些平日里看着小小可爱的灰色毛球,踮起后足,抬起两只小小的前足向他张望的情景。

可爱的小老鼠与平日里不同,这只小老鼠的眼睛不是黑豆子一样,而是是血红的,血红血红的。老鼠是一种极其聪明的动物,小老鼠爬到他的身边试探了一番,发现这个人只能用手挥动着驱赶,完全站不起来。

小老鼠吱吱的叫着召唤同类,地面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的同时,井底的老鼠也越来越多。在他获救之前就被老鼠当作了食物包围了。

老鼠细碎而有力的啮齿咀嚼着他的身上每一处暴露位置的嫩肉,鼻尖、耳朵……他的左耳能清晰听到老鼠在一口一口啮咬右耳的声音,能感受到那些毛茸茸的小东西,尖尖的爪子勾在他肉上的触感。

老鼠越来越多,他被老鼠覆盖成了一只满身是灰毛的怪物。那些老鼠不满足于面部和耳朵,开始咬碎他的衣物,从身体最柔软的部位开始咬,大腿内侧、手臂内侧……

他疼痛的剧烈抽搐,他疯狂的呼救,以至于声音沙哑,直至流失了很多血液到身体慢慢变冷。

冷,是因为血液快流干了。人在将死之时,无论怎样的暖都不够。

……

那个人快死了。

疼么?当然。

还记得你怎么说过吗?如果背叛诺言,便会死无全尸。

……

到了派出所门口,陆葭从观想中醒来,这会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案发现场询问和拍照取证的人也都回来了。

路葭和顾奈作为案件目击者和参与救治人员,按程序要去派出所协助配合询问案情经过,两个人倒也没有拒绝。

询问室里,路葭和顾奈并排坐着,对面的警察例行询问。

“您好,我是夏南是公安分局河东分局三条路派出所民警方圆。……请问您的职业?”

顾奈:“医生。”

路葭:“画师。”

问:“住址?”

陆葭:“我们都是昨天上午从北京过来的。”

问:“今天傍晚六点零五分,有人掉进下水井里,您二人是否在场?”

顾奈点了点头。她本来就不爱多言,此刻回答的问题几乎都是陆家来回答了。

问:“您二人与受害者是否认识?”

陆葭:“并不认识的。”

问:“能说说怎么遇到受害人的经过么?”

陆葭:“我们逛街路过这,看到围着很多人,走进了听见有人在呼救。奈奈时医生,就过去帮忙。然后就看到那个人被成群的老鼠包裹起来了。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老鼠突然散开,奈奈就跳了下去把受伤的人救了上来。

问:“救人的是您?”

顾奈点点头。

问:“先查勘查下水井两米多深,您是怎么把人救上来的呢?”这民警员目光转向顾奈。

顾奈:“跳下去,把人捞上来。”顾奈对这个警察说不出的不喜欢,这并不奇怪,她一直都不太喜欢与陌生人接触。

问:“您之前受过什么体能方面训练么?”

顾奈:“我是法医。受过专业训练。”

问:“死者的身份您知道么?”

顾奈:“不知道。”作为一名法警,第一次被人像犯人一样的审问。她此刻已经有些烦躁了,眼底隐隐闪过丝丝暗红。

方圆:“有的时候会很巧合,你们昨天到夏南,今天就遇到有人遇害,并且还是您从两米多深的井底徒手救上来的,这身手可不是一般的法医能做到的。”

顾奈:“所以,你在怀疑我?”

方圆:“并没有,只是很好奇您曾经在哪一所学校学习……当然,这个您可以不回答。”

陆葭:“这与今天那个受害人并没有什么关系,我们见义勇为还错了么?”

外面有人敲门:“方,出来一下。”

几分钟过去,方圆重进来:“感谢两位的帮助,请两位签一下字看看没有与事实不符就可以走了。”

顾奈现在眼看就要压不住火气了,刚才那个被老鼠咬的半死不活的人血液现在还沾到她的衣服上没散去呢,她忍的很辛苦。而且,她的外套已经给了那个受害者,她现在上班身就穿个吊带背心,被人这样盯着极其不自在。

“签什么字?赶紧把人放了!”说话的是孙亮。孙亮在夏公安局的人员比局长都好,几乎每个分局派出所都混的脸熟。方圆看到孙亮的眼色只好把笔录收了。

张大帅一双桃花眼看了一眼孙亮,又看了一眼方圆,似笑非笑地说:“还是孙科长过来好使,我这两个警员就被扣这了。”

孙亮赶紧陪笑:“不敢不敢。”

张大帅也笑笑,又看了一眼方圆出了门,身后的顾奈和陆葭紧跟着出去。

辖区派出所的民警方圆被张大帅那一眼看的心虚,心理说一个警察张的跟女人似的,怎么着眼睛好像能看到人心里去?

一般的刑事案件,如果涉及到死人了,这就属于大的刑事案件。尤其是今天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好端端的人会掉到下水井里被老鼠咬死,穿出去怕是会引起民众恐慌。就算夏南警方压着这件事恐怕也压不住。最后无非是一个“事发原因本案还在调查之中”

张大帅把人从派出所里要回来,陆家气呼呼的说:“那个什么方圆的警察什么意思啊?在怀疑我和奈奈吗?”

张大帅很严肃的说:“被老鼠咬伤的人是苏梓的推研导师卢忠义。”

顾奈:“还真是很巧合。怕是他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张大帅:“我们前脚下午去夏南大学,后脚苏梓的导师卢教授就出事了,下手够快的了。”

陆葭:“看来苏梓的死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了。”

张大帅:“嗯。”

陆葭:“老鼠肯定是有人施法驱使的。现在卢教授没死透,凶手很可能继续出手。我们是不是晚上应该在医院里等凶手自投罗网?”

张大帅:“小陆啊,你这腹黑,真像江胖子。”

三十二 再死一次

三个人都没有吃晚饭,陆葭买了三倍杯奶茶压压惊,喝了一口问:“张大帅,下午去夏南大学有什么发现?对了,这奶茶公款报销不?”

张大帅也喝了一口:“和你师傅一样财迷。唔,奶茶挺甜。”然后开始讲他去夏南大学的经过。

张大帅下午到了夏南大学,出示了身份证明,去找学校领导查询三年前苏梓跳楼的原始案件。苏梓属于文学院中文系学生,院长和校长都没在,他找到了郑副院长。

可能知识分子读书读多了,带着眼镜简直成了一个标志。郑副院长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偏瘦的身材穿着一件白衬衫坐在办公桌后面。墙上挂着一个画框,內裱行书作品“厚德树人”四个大字遒劲而有力。

张大帅说明来意,郑副院长语气严厉的说:“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我们对家属也进行了赔偿。双方达成一致不再追究此事。既然这件事已经平息,就不要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郑副院长很不愿意谈论这件事,的确,大学发生学生跳楼自杀这样大型刑事案件,的确对学校的声誉很有影响,他这样激烈的反应也是情理之中。

张大帅见郑副院长不愿意谈论此事,就将话题转移了一下:“中文系有一名卢教授,据说当时是苏梓所在学级讲师,也是她的推研导师。可以和您谈一下这个人么?”

张大帅的眼睛紧紧盯着郑副院长。他看到郑副院长听到“卢教授”三个字,拿着笔的手明显僵硬了一下。

紧接着郑副院长恢复正常:“卢教授年轻有为,是一名不可多得的优秀人才,曾经多次发表论文、文学作品。并多次在国内外获奖。”

张大帅:“有人证实苏梓曾经和卢教授有恋爱关系。这可能对夏南大学的声誉也会有间接影响。无论是出与苏梓当年的原始案件,还是对贵校声誉负责,我都需要一下卢教授的家庭背景。”

郑副院长很有正义感而且坚定的语气说:“初属无稽之谈!卢教授为人师表并且洁身自好。与同事之间也并无仇怨,真是不知道这些谣言从哪里来的。这件事请到此为止!不要再轻信谣言,以免干扰我校师生正常生活。”

张大帅见郑副院长一口咬定卢教授与此事无关,也就不便在多问。警方办事讲的是证据,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他总不能强行讯问,这是不合规定的。

张大帅在郑副院长这碰了壁,打算再去找卢教授询问一下苏梓的事。又换了身衣服去中文系打听卢教授。

都说这卢教授刚三十多岁就评了副教授,并且还是硕导,此人不仅才华满腹、长的还一表人材,绝对的当代才子。

说到这,陆葭的奶茶已经喝完了。

她咬着吸管说:“张大帅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前脚准备调查卢忠义,后脚他就出事了。这明显是想抢在我们前头杀人灭口。

“奈奈看到井下的老鼠都疯了似的红着眼,这是驭鼠的法术,很多术士都能做到。很可能又是末罗或者不存干的。”

“小陆,办案要讲证据,不能靠猜的。”张大帅把顾奈和陆葭手里的奶茶杯扔进垃圾桶。一个没瞄准掉了出来。

旁边一个戴着口罩的扫垃圾清洁工把地上的奶茶杯扫起来扔进垃圾桶里。抬起头的时候扫了一眼这三人。然后把扫帚和扫垃圾的簸箕放进手推车里,推着手推车在他们前面慢慢离开。

看着那个人离开之后,走进拐角。

陆葭说:“每条街道都有清洁工负责,她跟着咱们走了两条街了。”

顾奈:“身上有血气,就算不是杀过人也见过血。”

张大帅:“这种不入流的角色也能做跟踪?”

陆葭:“我们要反跟踪么?”

张大帅:“电视看多了啊?以为跟着回去就能找到凶手老巢?”

陆葭:“不然呢?”

张大帅:“不是一会儿去医院守株待兔么?”

陆葭:“对哦,那个120是哪个医院来的了……”

张大帅:“120急救是就近原则,我们先去最近的医院。”

几个人行动都很快,卢忠义这个伤势太罕见,马上找到卢忠所在的医院。现在他都进了重症监护室了。

一系列的抢救流程输氧、输液、抗菌、营养液……还不能确定他是否能熬过危险期。就算他命大侥幸从死亡线回来,这个人后期修复也够呛,怎么也不可能恢复当初的“一表人材”了。

病房外,一个年轻的女子心神不宁的坐在椅子上,反复的绞着手指。

陆葭坐在她旁边轻声说:“我们是卢教授的朋友,您是她的女朋友吧?”

“我……”女子刚说了一个字,又哭了起来。

一个护士推着车子走过来:“病人需要休息,请大家尽量保持安静。”

女子咬着嘴唇强忍着眼泪,等护士走过去之后,她捂着嘴巴眼泪簌簌而落。

陆葭递过来一张纸巾,女孩子擦着眼泪和鼻涕,一边抽噎着。哭了好半天,终于缓过点劲儿了。

“他怎么就出这个事了?”女子抽抽嗒嗒的说着。

“吉人自有天相,卢教授一定会好起来的。”陆葭轻声说。

“真的?”女子哄着眼睛看着陆葭,在寻求她话里的真假 ,哪怕是假的,也渴望能够吉言成真。

陆葭的眼神躲闪了一下,拿出另一张纸巾给她擦了擦眼角。“看看你哭的眼睛都肿了。您和卢教授怎么认识的?”

正常情况来说,人是不可能这么快就对一个陌生人失去戒备意识的。但凡事都有例外。

眼下这情况,陆葭只是猜测女子的从年龄、气质、再加上女子的情绪上猜测,她很可能是卢忠义的女朋友。还有一个直觉,那就是这个女子和苏梓的年龄、气质都很接近。

还有,女子此刻心里处于最脆弱时刻,陆葭说自己一行人都是卢教授的朋友,张大帅现在穿的也是便衣,女子没做她想也就信了。这就更拉近了陆葭和她之间的关系,再加上陆葭表现的耐心倾听、安抚,女子此刻担心男友安慰,也继续一个倾吐对象。

女子是卢教授往届的学生,已经交往了五六年了。只是卢教授平日里很低调,那时候卢教授还没导硕,只是讲师。考虑到卢教授的为人师表,她们在公开场所从不在一起行走,所以,几乎也没什么人知道他们在交往。

对于这一切,女子都不介意,她对卢教授的仰慕已经使她甘愿卑微,掩去自己原本也很优秀耀眼的光环。女子此刻越说话越多,说着说着累了,时间居然又过去一个多少时了。

眼看将近十点了,陆葭说:“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我叫陆葭。你呢?”

女子揉了揉眼睛:“丁雨。”

陆葭说:“你真漂亮,中文系(卢教授的学生肯定是中文系)的女生就是带着一股古典气息。和卢教授很般配,真是郎才女貌。”

丁雨被她说的不好意思了:“哪有……”说着又伤感起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女人的眼泪又流下来。

陆葭又安慰了几句之后说:“这么晚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们几个在这守着。”

丁雨说什么也不同意,陆葭张大帅和顾奈三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万一凶手真杀人灭口来了,有普通人在场就很不方便。

顾奈挨着那女子坐下来,丁雨感觉自己越来越疲倦。顾奈看着她的眼睛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很累?”

“是……”丁雨眼前慢慢觉得有些模糊起来……

“她过于伤心,现在心神不稳,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又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推着车子进来给重症监护室里的患者换药,顾奈皱着眉头说:“不是刚才的护士。”

“每个医院的护士值班室见不一样。小夜班时间通常是17:00-24:00或者18:00-1:00。护士如果有事会请假,很少中途换人的情况。每一名护士负责的床位都不一样。张,那个护士很可能有问题。”

张大帅听懂了顾奈的意思,重症监护室不能随便进去。顾奈进不去,但是他能。

张大帅先去了卫生间方向,然后用了隐身术出来,这样监控就看不到他进了重症监护室。他进去几秒钟马上就出来了。

张大帅仍然还处于隐身状态,但是他的隐身术在顾奈和陆葭面前没用啊。

“顾法医,我进去也没用啊,她在给卢忠义换药。看不懂换的是什么。”

“药品包装上面写的什么字?计量多少?”顾奈站了起来。

“肝素…肝素钠好像。挺大个袋子,这么大。”张大帅手比划着。

“肝素钠注射液!抗血凝,心内科常用药物。应该是心内科偷来的。那么大的袋子能有二百毫升了,正常人都死透了,快去阻止她!”

顾奈则迅速找到护士站一间值班室发现里面的两个值班护士被打晕了。她找了几处穴位点下去,那两个护士才从迷迷糊糊中醒过来。

顾奈说自己看到有一个护士拿错了药给患者打,迟了就死人了。两名护士匆匆忙忙赶过来。

如果丁雨现在醒着就能看到重症监护室的门自己开了。

张大帅对那名护士装女人喝到:“住手!你想干什么!”

女人看了一眼张大帅根本没理。推了一下输液导管,加到最快速度。然后不慌不忙的推着车子走了出去。

两个护士一看,这名推车子的护士根本不认识,就往重症监护室里跑。陆葭拦住了推车子的女人说:“站住。”

负责重症监护室的真正护士看到卢忠义此刻的情景,已经心跳几乎停了。

三十三 第四个人

坐在走廊里睡着了的丁雨在一阵嘈杂声醒过来。

这时候,卢忠义已经死了,死于肝素剂量过大。

本来卢忠义的症状全身都是伤口,肝素加重了抗血凝作用。这就导致他皮肤表面的伤口源源不断的涌出鲜血。

更严重的是:他的口腔、内脏、甚至关节都在出血。包括他的脑、脊髓、肾上腺等重要器官全也都在发生出血反应。

一直都他呼吸停止的那一刻,整个人从内到外已经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血人了。

卢忠义临死前,唯一的存留的意识就是那句话:“如果背叛,我将死无全尸。”

……

丁雨醒来之后看着里面紧闭的门打开了,走出来的医护人员问:“谁是患者家属?”

卢忠义的父母都在外地,正在路上赶来。现在唯一能称得上家属的人只有丁雨。丁雨机械而呆滞的站起来,她听不清那遥远又偏偏就在耳边的声音“请您节哀……我们已经尽力了。”

接着,丁雨就晕了过去。

……

这时候,在走廊里被陆葭拦住的伪装成护士的凶手看着陆葭,表情冷漠不带一丝情感。她缓缓摘下口罩,陆葭看清了女人的脸——那是沈洁。

半年前见过的沈洁。

傍晚时候,见到人群中匆忙离去的背影,也是沈洁。

她脑海中迅速把事情串联了一下:卢忠义有女朋友,却对外声称单身。欺骗了苏梓的感情,苏梓妈妈找到他并未女儿复仇,杀死了这个玩弄自己女儿感情和身体的男人。

她这么迟疑的功夫,沈洁瞄准机会朝后面跑。陆葭也反应过来紧跟沈洁后面追了出去。

重症室在医院的后一排楼房里,平时很安静人也不多。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患者,重症室都是空着的。

护士只以为是 医疗事故,还没意识到病人被谋杀了。

所以沈洁很顺利的除了楼道几乎就没遇到什么人阻拦,到了电梯门口,陆葭追上来刚好看见沈洁观上电梯门。此路不通路葭又顺着楼梯跑下去,四楼一直到一楼,这就耽搁了不少时间。

沈洁到一楼门口,跟保安打了个招呼。保安看着戴着口罩也跟不清是谁,以为是本院护士没多问给开了门。沈洁就这么弱无其事的走出去,上了门口的一辆车。

医院门口旁边停车区域有一些车辆排队等候叫车,陆葭上了排在头的那辆,跟紧沈洁上的那辆车。

司机还说:“这是什么情况啊?违法的事可不行啊!”

陆葭一口把他的话堵回去:“拿出向阳分局派出的介绍信亮了一下:违什么法,我是警察(临时的)!”

沈洁上的那辆车转来转去的,好像故意再和她捉迷藏。司机也是个杠精,这会也来劲儿了:“诶,我就不信了,在这夏南还有比我对这路更熟的。”

绕着绕着,前面的车就跟丢了。

司机有些沮丧的把车停了下来,陆葭抬头看了一眼“夏南大学”。

“没关系师傅,我就在这下车吧,麻烦您了。”

陆葭下了车,时间还不到九点钟,陆葭见大门还没关上心想,既然沈洁跟丢了,不如趁这机会进夏南大学去看看。

冥冥之中有一力量驱使着她,一定要去当年苏梓跳楼的第五教学楼,那里也许有苏梓死亡的真正原因。

当年的第五教学楼,现在已经改成男生寝室,学生之间一直到现在都在流传,那个女生跳楼以后的前几天,有人曾经看见那个女生在楼上站着。学校把教学楼改成男寝就是希望男生的阳气能镇住女生的怨气。

陆葭站在这个男生寝室楼下,看向六楼的某一个位置,那是苏梓曾经跳楼的地方。现在里面的灯亮着,夏南的四月中已经很热了,敞开的窗户伴随着溢出来的灯光传出热闹的声音。

陆葭脑海中出现一个画面:三年以前那个女孩站在楼上,凄冷而孤单站在那里的情景。她不禁在想,女孩纵身而下的一刻是怀着怎样的绝望?

“她很可怜是么?”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陆葭转过头,看到个穿着黑斗篷的人,在这夜晚就像一个幽灵。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女孩,应该就是七七。

“可惜,你什么都做不了。好好看戏吧……”

陆葭发现自己的脚无法移动。她看着脚下几颗按照八卦方位摆放的石子明白了:这是一个临时五行困阵,什么时候,她中了阵法?

“我猜你一定在想,什么时候中了阵法。你看到沈洁上车,于是跟着我们的车来到这,对于一直在追查苏梓死因的你,我和七七打赌你会不会来到这栋楼——当年苏梓自杀的地方。”

“看来还是七七更了解你。七七,你赢了。”

“所以你们抢先一步到这,摆下一个简易困阵?我是该叫你莫娜还是末罗呢?你以为这困阵能困住我么?”陆葭没有看七七,而是看着末罗冷笑道。

“随你喜欢,名字不过是个称呼而已。我知道这幻阵困不住你,不过一时半刻想请你看一出好戏而已。”

“呦,要开始了。”末罗清脆的声音带着异样的魅惑,如果陆葭不是一个女人,也许都会被她所吸引。

609的灯突然熄灭了。

两侧邻近的寝室灯光映射下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从一直走到窗户的位置。他背后是一个女人、不,是两个人影在慢慢逼近。

陆葭现在视力也已经不是普通人的程度了,虽然也是能力及不上吴形和江浩,这个六楼的距离也能看到窗户后面的女人大致轮廓。

那个身型…她想起来了,顾奈把卢教授从下水井底救上来的时候,看到人群中一个身影悄悄离去,那个背影轮廓和眼前的身形重合,不就是沈洁刚才追了很久的沈洁背影么?

“她,什么时候上去的?”

“就在刚才。”末罗慢悠悠的说。

那个男人退后至窗口处,再也没有路可以退了。他指着沈洁旁边的另一个女人,捂着胸口想说什么最终也没说出来就倒下了地上。

沈洁这一次没有逃。

“沈洁阿姨!”陆葭喊着。她一着急,真气上涌冲开了地上的五行困阵,到一楼寝室门口的大爷那出示了介绍信,简单说明上面发生的突发事件,老大爷一听也慌了,带着她去了609寝室。到了门口,老大爷看到月光下地上躺着一个人,正是郑院长。

沈洁就站在刚才的位置,漠然看着地上躺着的郑院长,面无表情。

她旁边,是苏梓。

门卫大爷报了警,陆葭给张大帅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张大帅、孙亮、都到了。

“这是我杀的第四个人。”

沈洁讲了一个悲伤的故事。

关于她的女儿,苏梓。

三十四 可怜的母亲

沈洁是南方人,和苏梓爸爸结婚的时候,那个男人在帝都本地是个有些小钱的商人。对于很多外地人来说,能找到一个北京本地户口的就以为着可以在北京定居,并且将来的孩子也有北京户口。

沈洁结婚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考虑这些,在苏梓出生之前,名字就已经想好了。苏梓,桑梓代表故乡,她这个远嫁的姑娘一样想念着自己的父母。最后只能把这种思家之情寄托在她的孩子身上。

苏梓出生之前,苏梓奶奶欢天喜地的给未出生的孩子买鞋买衣服、买这买那的。左邻右舍的到处宣扬“我孙子要生了。”所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老太太盼来盼去沈洁生下来一个女孩。

苏梓出生后,奶奶对沈洁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看着买了一堆男孩用品愤愤的说:“就差了这么一点儿。东西了全都白买了,真是浪费钱。”

如果说老人失望的情绪能理解,有些实际上的行为就无法理解了。

苏梓出生的第一个大年,沈洁和奶奶因为照看孩子的方法起了分歧,苏梓奶奶当时就把还不满一周岁的苏梓像扔东西一样扔到床上,语气鄙夷的说:“你不就是看上我家钱了么?不愿意呆就走吧,这娃我也找看不了。”完全不顾床上受了惊吓的婴儿大哭声。

沈洁因此对苏梓奶奶也颇有微词。加上时间久了,和那个男人难免因为一些小事起点儿分歧。孩子奶奶心疼自己的儿子,不止一次的教育沈洁:“女人家就要有个女人的样子。不要总是站着这山看着那山高。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条件。”

沈洁什么条件呢?长相清秀,标准的南方女子。虽然称不上花容月貌也绝不是难看的女人。难看的女人怎么能生出那么好看的苏梓?沈洁是一所医学院毕业,结婚后按照苏梓奶奶的说法,这是八辈子积来的福气找了个帝都人,连她的孩子都跟着沾光儿。

沈洁本来是医师,结婚后调来了帝都某医院,这地方的大医院人才济济,她没找到合适的医师职位,退而求其次去了药房工作。相对可能已经很好了,毕竟是一份有编的稳定工作。

苏梓奶奶仍然瞧不起沈洁。一准儿认定沈洁就是贪图苏家的钱财和一个帝都的户口而来的。其实他们家有什么钱呢?无非就是一套房子而已。要是非要折算成钱,按照现在的房价来看,在向阳区的房子七八万一平,老太太那套八十多平的房子确实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外加苏梓爸爸做生意每年收入也不低,这就铸成了沈洁在苏梓奶奶眼里是一个贪钱女人。

苏梓爸爸的态度呢?这个男人是个大孝子。奶奶说沈洁是个贪钱的女人,苏梓爸就说是。连枕边人都这样说,那还错的了吗?

沈洁和苏梓爸爸感情越来越淡,为了苏梓能有个完整的家庭,沈洁委屈也咽到肚子里。这样将就过了十多年,一直到苏梓十三四岁的时候,有一天她突然说:“妈妈,你和爸爸在一起不开心就离婚吧,我照顾你。”

沈洁哭了。

苏梓知道沈洁经常在夜里偷偷的哭,一直眼泪湿透被子。这个孩子很懂事,想要照顾妈妈。

从那以后,沈洁和苏梓相依为命。苏梓爸爸没出几个月就儿婚了,不到半年,一个男孩就出生了。沈洁对此假装全都不知情,只需要那个男人每个月给女儿固定生活费就足够,从此没有多余联系。生活费也没多少,每个月只给六百。

呵呵。说句难听的,六百块钱够干嘛用?撑死买一身契廉价的衣服而已。

但对于沈洁来说,更宝贵的,是苏梓。

这种幸福一直持续到苏梓上大学。

然后,到她接到苏梓死亡的噩耗。

沈洁不相信那是真的,当她来到夏南大学的时候,苏梓真真切切已经变成一句冰冷的尸体了。

造成开放性颅脑损伤、肝、脾、肾、胃、心脏等各个脏器破裂……

苏梓死了,那个说“妈妈,我会照顾你。”等可爱女孩子,变成冰冷的尸体从此再也不会说话了。

苏梓死了,这是真的。

学校那么多同学都证明苏梓真的是自己跳楼自杀的,原因未知。沈洁就算想告也有冤无处申。最后校方统一赔偿二十万,这事就算过去了。

她抱回了苏梓的骨灰,没有为苏梓买墓地,放在家里的案桌上设置了个简易灵堂,从此苏梓再也不会和她分开。

苏梓的爸爸和奶奶知道这一切,怒气冲冲的质问、责骂沈洁没有照顾好苏梓之后,便再无消息。

苏梓死后,沈洁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便从医院离职了。

偶然的机会,她去八大处灵光寺向菩萨许愿,气球能再见到女儿,哪怕一次此生也足矣。

也许是菩萨显灵了,她在山脚下遇到了陆葭。

所以当陆葭说出她的女儿已经意外身亡,她如同遇到了落水者抓住岸上的一根稻草,不管那根稻草多么纤弱,她都拼命的想抓住。

陆葭为苏梓扎了一个纸人,告诉她:这一年内,苏梓的魂魄附在纸人上,能维持人形。一年后法术失效,苏梓重新化为魂魄。

沈洁说:“一年,足够了。”

是的,她不相信女儿会撇下她自杀离去。一年的时间内,她一定要找到害死女儿的真凶。

沈洁通过陆葭的通灵术看到了苏梓的记忆,她深深记住女儿喜欢的男人样貌,她的导师。

沈洁带着苏梓去夏南大学附近她们租了个简易的房子,由于苏梓有了身体,她就不能再附在沈洁身上了。白天苏子在家里不出屋,一直到太阳落山才能出来。沈洁在附近做清洁工,只要遇到学生模样的就打听苏梓的事。但三年过去了,那一届的同学都不在了,花费了很多时间之后,她得到的消息也不多。

沈洁利用一切她能想到的手段暗中去找夏南大学的老师、还有苏梓在校生活过的信息。

一个月、两个月,冬天来了。

夏男的冬天湿的。沈洁在北京居住了十几年,突然回到南方过冬也有些不适应了。清扫街道的时候,她的手冻裂了,开了口子,渗出了血,沾在扫把上。可是她不肯离开这座城市,她坚持要找到女儿死亡的真正原因,这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支柱。

有一天,她在路边清扫街道时候,听见过路的两个男生在聊天,引起了她的注意。

“几年前有个女生在609跳楼自杀了,之后那总闹鬼……”

三十五 不知名

“咱们学校第五栋楼,听说原来是第五教学楼。几年前有个女生在609跳楼自杀了,之后那总闹鬼,才改成男寝,据说男生阳气重能把引起压住。”

“还有这事呢?你怎么知道的?”

“每个大学都有灵异事件,我喜欢看这些奇闻异谈。”

“在哪看的?”

“咱们学校老生都知道,不信你上网查查,都上百度了。”

沈洁听了放在心上,她当然知道女儿出事的那栋楼是第五栋楼。网上搜索关于夏南大学老师的资料,无意间看到了一条“夏南大学女学生跳楼自杀案……”她的心一下子绷的紧紧的,扫帚也扔在了地上。

点进去之后,网页跳转到一个贴吧里,果真是一些关于各大学灵异事件的讨论,其中有一条“【灵异事件】夏南大学女学生跳楼自杀案……”下面留言回复很多。

“苏梓学姐是一位品学兼优的学生。学姐走好。”

“真是可惜了这姑娘。”

“夏南大学的老师都是一丘之貉,一群垃圾。”

“阴魂不散,这姑娘死的冤。内情……呵呵……”

……

陆葭当初看到这条信息是一个叫“不知名”的名字留言的,但是个人资料全部都是空白。

沈洁现在也看到了这个“不知名”的留言。

她抱着试试看的心里,给那个人发了私信:“我是苏梓的朋友,您知道那个孩子的死亡真相么?”

“不知名”只回复了四个字:“王甲、段刚。”

沈洁牢记了这两个名字。

只有两个名字无异于大海捞针。沈洁又一次搜索那个贴吧并跟帖留言:“那个女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被两个人强轮了。这事当时整个夏南大学都知道,后来学校把这个事强压下去了。”

“那两个畜生没被人肉么?”

“不知名”:“那两个人很有背景,花了很多钱买通关系。”

“妈的,恶人当道好人遭殃!”

“世道便是如此。”

……

沈洁紧紧攥着手机一条一条的浏览,这时她再也不是苏梓刚离开时那种失魂落魄的模样,而是坚强倔强的活着。

“我是苏梓的母亲,那两个人是哪里人?恳求你告诉我!!!”沈洁颤抖着手私信“不知名”。

“段刚:吴市;王甲:帝都。”

“还有,她当年的导师卢忠义也许您可以留意一下。”

“若您真的是苏梓的母亲,想为苏梓鸣冤,您一定小心谨慎,不要飞蛾扑火。”

“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这是我欠她的。”

......

沈洁回到出租屋里,柔声问苏梓:“梓儿,是段刚和王甲么?”

苏梓听到那两个名字,好像头上被人打了一棍子疼痛难忍,身体好似失去理性一般剧烈颤抖个不停。她只听见耳朵里轰隆轰隆的响:“叫你跑!还敢还手!……”

苏梓惨白的脸上嘴唇上下翕动偏偏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一瞬间,那些极其可怕的记忆就像雷雨时的千万道闪电将她淹没。一个男生抓着她的头发将,另一个男生拽住她的胳膊,两个人像拖着东西一样将她拖进树林。他们在撕扯她的裙子,她反抗、被打了几个耳光,再反抗,再被踢了几脚,直到她没力气挣扎了……

之后,另一个男生对她的羞辱谩骂。

她在那些人的异样眼光之中,像蝴蝶一样从空中落下。

……

苏梓抱着自己的头痛苦的嘶鸣:“啊!妈妈,我怕!”

她的魂魄里只留下了生前记忆里美好的画面。所以沈洁只看到了苏梓望着导师的时候,眼里满满的幸福。这女孩逃避回忆那些丑陋可憎的面孔,死后宁可封闭记忆也不愿面对这个肮脏的世界。现在,这两个名字又一次开启了她堕入地狱的记忆大门。

“梓儿不怕,妈妈在呢。”沈洁轻轻搂着苏梓的肩膀说。她怕一用力,这个纸人做成的女儿就会被捏坏。虽然陆葭扎的纸人使苏梓有了真实的肉身,可那只是法术做出来的幻象,沈洁知道,这不是真正的苏梓,仍旧是苏梓的魂魄。

假的。

尽管这样,她也愿意陷在这幻象里。哪怕只能维持一年。

苏梓哭了。

“妈!我怕!”她紧紧抱着沈洁,失声痛哭。

苏梓不去说那些令她恐惧到灵魂里的记忆,沈洁也不再逼迫她。沈洁知道那两个人导致了女儿的死因,这就足够了。

“你说的,是真的吧?那个女孩,被那两个人……”沈洁又一次私信“不知名。”想再一次确认事实。

“您可以自己去寻找真相。事情既然能被掩盖,可想而知会涉及到一些复杂的原因,请务必小心。

沈洁在夜晚带着苏梓离开了夏南,苏梓望着夏南大学的方向一步三回头,不知在留恋何人。既然有不舍,又怎会轻生?

沈洁来到了吴市,在那开了一家诊所。她有执业医师证明,并且早已离职完全符合开诊所的条件。

沈洁的生活很平静,平日里不多话,每天在诊所里治病助人,不久周围的人便和她熟了。来诊所的患者、街坊邻居的言语中旁敲侧击打听一切关于段刚的消息。

有一次晚上诊所里来了个脸上被劈了一刀的年轻小伙子,刀口一直从眉心到左脸颊,外翻的皮肉下可以清晰看到森白的颧骨,活像脸上裂开了一张嘴。

对于这种事她不多问,这种伤口多数是刑事纠纷引起,没有去大医院而来小诊所一个是为了省钱,二是私了;三就是方便,事发地点应该离着不远。

沈洁仔细的为这人处理伤口之后缝合,突然心思一动轻声说:“孩子你这伤口这么深,怕是要做疤的。每天早晚来一次我给你换药,尽量减轻你脸上的疤痕。”

小伙子本来挨了一刀无处发泄,本来想发火,听得沈洁一声“孩子……”他心底忽然柔软了一些。

这些混混都是家庭条件不太好、或者单亲家庭、也有孤儿的,所以没怎么受过良好的交易。更没体会过多少亲情。沈洁轻温和一声的“孩子”,还有极其温柔而细心的动作,使他恍然间感受到一种叫做“母爱”的东西。

见小伙子对沈洁不那么抵触了,沈洁说:“孩子,你这伤口得多疼啊。以后好好爱惜自己,不然你的父母会心疼的。”

小伙子的伤口打了麻药,现在不怎么疼了,开口说:“我没有父母……”

“唉……孩子没了父母受苦,可父母若是没了孩子就没法活下去了。”沈洁说着鼻子一酸,声音也变了呛。

“我从小爸妈就离婚了,两个人都嫌弃累赘。我妈找了个男人,我爸找了个女人,我就是多余的。”

“父母再不好,他们也是给了你一条命的人。等人没了的时候,你才知道什么是真的没了。”沈洁擦了擦眼角说:“这伤口怎么弄的?”

“被人砍的。”

“怎么没报警?”

“报警也没用,段阎王的儿子,也是个阎王,在吴市连警察都不敢惹。”

“段阎王的儿子?段刚?”

“除了他还有谁!”

“能被叫阎王,这些年他干的坏事不少吧?”

“不止是坏事,简直都无法无天!在吴市属于最大团火黑社会,根本没人敢管!”

“怎么个无法无天呢?”

“欺男霸女、逼良为娼简直就无恶不作。听说上大学时候就轮了个女大学生,后来那个学生跳楼自杀了。段阎王砸了百八十万才把这事给摆平了。那个学校也有吴市老乡回来说的,不久吴市人就都知道了。自那以后,这小阎王见自己没事,不但不收敛反而就更嚣了。”

沈洁为他包扎伤口的手停住了,整个人愣神那一刻,她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她双目圆睁,咬紧的唇洇出鲜血。苍白的面孔看上去充满了鲜红流下两串眼泪。

“阿姨!阿姨?你怎么了?”小伙子发现了沈洁的异常大声喊道。

“哦……”沈洁回过神来,要忍着,一定要忍下去。忍到给苏梓报仇雪恨的那一刻。她正在全力控制着悲愤,告诉要把这仇恨深藏在心头,全部还给害死自己女儿的人,让他们也体会到比痛苦更深的绝望!

“你这怎么会惹到他了?”沈洁深吸了几口气,今里让自己看上正常一些。

“摆地摊,交保护费。我挣得钱都不够每个月给他上缴的。”小伙子见沈洁恢复神志松了口气。

“唉,孩子,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惹不起就尽量躲着吧。”沈洁平静的说。

从那头开始,沈洁每天都在暗中关注段刚的动向,但一直都没有机会下手。直到不久前,段刚酒后逼良为娼,带着个女孩出门,沈洁才有机会下手。

段刚拖着那个女孩出门的时候,他一个巴掌把女孩打晕了,跟着他继续走的女孩并不是那个KTV都姑娘,而是苏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苏梓的灵魂记忆苏醒了,她的怨气也随之产生。她像猫捉老鼠一样将段刚逼近了沈洁的诊所。

惊魂未的情况下,心理上被沈洁暗示喝了那杯加了麻醉剂的水,沈洁终于如愿以偿的杀了第一个人。

“沈洁阿姨,您为女儿报仇天经地义。只是您和末罗达成了什么协议?”陆葭问到。

三十六 第二个人

“末罗?相比有些自诩为正义之士,末罗更守信用。”沈洁平静的说。“我已经报了仇,告诉你们也无妨。”

杀死段刚的那间诊室时一处封闭空间。沈洁杀死段刚的时候,末罗毫无声息的出现在现场。

沈洁并不是没脑子的女人,相反她很能隐忍。不然怎么会明知道苏梓爸爸出轨的情况下,还假装不知情呢?如果不是心思缜密,怎么能在校方故意隐瞒的情况下找到导致苏梓死亡的真凶呢?

她很聪明的选择了没有与末罗为敌,或者说,那一刻她根本就没有资格拒绝末罗德条件。

末罗和她交换了什么条件呢?

沈洁淡然的说:“她同意帮助我找到凶手,并为我提供庇护躲过警方的追踪。同时,我为她提供她想要的东西。”

“她想要有罪之人的内脏和鲜血。”陆葭轻声说。

“没错,有罪之人。”沈洁说。“所以,将罪恶之人的鲜血和内脏奉献给她们的神,让罪恶的灵魂永堕地狱,正合我意。”

“您加入末法神教了么?”陆葭问。

“我有权力拒绝么?”沈洁冷笑着说。“我根本没有任何谈判的资本。更何况,只要能为梓儿报了仇,与人为奴算得了什么?即使下地狱我也心甘情愿。”

“段刚死后他的魂魄一直在那个屋子里,您知道么?”

“我不知道。末罗让我处理好现场之后就到接应地点离开。之后她做了什么我不清楚。”

陆葭想问末罗利用段刚到魂魄吸引自己过去,借机抢夺自己鬼使满满的事。见沈洁也不知道便不在此事上继续。只好继续说:“您什么时候回到帝都的?”

沈洁:“末罗告诉我,那件事意外的惊动了苏州一个庞大家族,并派出人协助警方查案。为了避免牵连神教末罗派人接应我当晚就回到帝都。”

陆葭:“也就是说,当我们赶到吴市的时候,其实您已经回到帝都寻找目标王甲了。”

沈洁:“没错。某种意义上来说,末罗做了什么,也许只是调虎离山。既然那个庞大的家族出人协助警察,其实在你们出发的时候,末罗就已经得到消息了。于是将计就计……引出你们,至于她怎么做到的,我不清楚。末罗这个女人 我也看不透。我需要做的事就是回到帝都,顺利除掉王甲。”

陆葭:“您先行一步回来,观察好王甲的行踪。在我们回来的前一天晚上我和末罗交手之后,她就先我们一步返回帝都。虽然我不知道她怎么做到在短短两三个小时之内从吴市返回帝都的,但我相信她有这个本事。只是您是怎么做到将擅长搏击的王甲杀死的?”

“这,我也吃了不少苦头。”

王甲做健身教练兼经理完全是出于爱好,王金水的产业很多,具体想查到王甲在他老子开的哪家健身馆做教练还真不容易。

沈洁查不到,可末罗能啊。末罗轻而易举就得到王甲的全部资料,剩下的就由沈洁自己来完成。为了确保沈洁的成功性比较大,末罗在沈洁离开之前就给她喝了“神汤 。”沈洁喝了神汤之后,刚开始只觉浑身奇痒,第二天就发现自己力气比以前大了很多。

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即便是复仇而杀人,也仍然在触犯着律法。沈洁自知剩下时日不多,要抓紧行动。她回来后在王甲上班的地方一直蹲点,寻找机会作案。

王甲的车牌号、上下班时间、路线、以及下班后喜欢去哪里……这几天都摸的清清楚楚。。王甲和段刚能成为朋友,是因为臭味相投,同样都喜欢夜店、女人。

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不过是由一根钉子开始了沈洁的第二个复仇对象。

这天晚上,王甲照例去三里屯一家夜店喝的迷醉回来,打算开着自己停在路边的车回家。启动的时候发现车胎被放了钉子,没办法只好打车回家。

现在都用滴滴了,王甲等了半天都没打到车,只好沿着街道往前走,不知不觉走了挺远人也越来越少。一个女人迎面撞在了她的怀了,他刚想骂就感觉胸口一阵猛的疼痛。

他本能做出自卫反应照着眼前的女人头部挥去,如果是王甲清醒的情况下,这一拳不说要了沈洁的命也差不多。可惜,王甲喝多了,他对距离的判断产生了一些微小偏差。拳头打在了女人的肩膀上,女人疼痛之下,拔出刀又照着他的胸口快、准、狠的刺了第二刀、第三刀。

王甲抓住女人的胳膊,不让她继续行刺,女人的力气出奇的大,她抓住王甲的手臂用力甩开,王甲本来就酒后不稳,现在又是重伤,终于重心失衡头部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短短几分钟时间,连个过路人都没有,王甲倒地。

末罗的车停在了她的旁边,用一个黑色、一人多高的塑料袋子将王甲装进去塞进车的后备箱子。

末罗拿出一个坛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在王甲刚才流出的一大摊鲜血处。很快坛子里的东西四散开来,不一会就将地面上的血液吸收干净,然后那些蠕动着像虫子一样的东西又回到坛子里。

末罗开着车,车左转右转的沈洁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位于一个空旷的封闭空间。

那里装修机器简陋,周围都是水泥墙壁。空旷的场地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圆形祭坛。

祭坛中心上面画着首尾相接的蛇形图案。

末罗把濒死的王甲像东西一样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在祭坛上,这时候,王甲还又一口气的。

“动手吧。”末罗清晰而蛊惑的声音说。

“为你的女儿报仇吧。”

沈洁看着王甲说:“我是苏梓的妈妈。”这是王甲在世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沈洁用柳叶刀毫无滞涩的划开王甲的胸膛,取出他的内脏交给末罗。

像屠夫对待牲畜一样,王甲的身体从中间被一劈开两半。这一刻,世界上从此再也没有王甲这个人了。即使王金水有再多的钱,也买不回来他儿子的命了。

王甲的血液染红了整个祭坛,那个祭坛宛如有着生命一般,贪婪的吸收着鲜血。王甲那放干了鲜血的半具尸体被装进了袋子里抛到街上,不过是一个诱饵。

“所以,我们才是上钩的人。”陆葭依旧轻声说。

“是的。”沈洁也依旧平静的回答。

“那晚上,在小石虎胡同,和末罗七七一起离开凡人,就是您,沈洁阿姨。”

“是的。”

“沈洁阿姨,王甲该死,段刚也该死。那么卢教授呢?他犯了什么罪?”陆葭问道。

“他?哼!!他才是最该死的人。他欺骗了梓儿的感情,玩弄梓儿的身体,他自己承诺,如果背叛就会死无全尸!!!”沈洁说到这里,愤怒的情感终于使他失去理智。

张大帅是个不服输的主,想了想还得动用点手段。

晚上九点多以后,张大帅听见门口有敲门声。打开门一只土黄色的狐狸像人一样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张大帅,您叫我过来又什么事?先说好,要是还去盯着那个吴大瘟神我可不干,上次去到了电梯门口就把我扔出来了,差点被打死。”

“二毛,这回不是让你去盯着吴大神。你呢,带几个兄弟去京西妇产医院去看看……”

“医院那中阴气重地我才不去,尤其是妇产医院怨气最重了。”

“你去不去?”

“不去,打死我都不去。”

“二毛啊,我认识个术士好像会炼丹……”

“炼丹”俩字成功吸引了二毛,张大帅见它的毛抖动了一下,一双眼睛绿的睁亮。张大帅自言自语地说:“也不知道那个姓陆的到底愿不愿意帮着炼制一颗能助妖物早日修成人形的丹药呢?”

“姓陆的?那个专门出术士的陆家?”二毛像一只狗一样蹲坐在地上,碧绿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长大帅。如果要是“姓陆的”,说不定还真会炼丹。

长大帅就这么又忽悠了一把小狐狸,夜晚带着哥几个串街绕巷的去了京西妇产医院。

张大帅:“聪明,末法神教信奉女娲,图腾为蛇。你还记得哪个民族信奉女娲?”

顾奈:“很多。……鬼族。”

张大帅:“对,鬼族。虽然暂时还不能确定鬼族和末法神教有没有关系,不过半年前,鬼族人已经开始不安分了。”

天街小雨润如酥。

烟雨蒙蒙本婉约美感的,随着逐渐变成了豆粒大的雨滴铺天盖地的砸下的时候,秀气的女子瞬间变成了狂野的悍妇。

在这个暴雨的清晨,河边的一处树林里,一个女人拼命的扒着一堆土。

她的全身已经被雨水湿透,头发成缕的贴着脑门,因为雨水顺着脸颊流下,她的眯着的眼睛,睫毛都挂满了水珠,衣服紧紧裹着全身。

气喘吁吁的她跪在地上,手不停的在着那些土,不知道她在找什么。泥水已经站满了全身,还有她的脸上,又被雨水带走。

她这样挖了很久,挖出了一个土坑,土坑旁边堆起了一堆泥,又不断的被雨水冲走了一些。她固执的没有停止。

三十六 我怕妈妈会哭

沈洁又一次回到夏南市。

她之前为了追查凶手在夏南大学周围当环卫工人,对夏南大学的环境早已了如指掌。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回来的目标重心完全在卢忠义一个人身上。

苏梓还是留恋着以前的爱人,经常在晚上偷偷出来站在卢忠义的楼下看着昔日爱人的窗户。有一次,还看到卢忠义带着个女孩子回来。如果陆葭看到会感到惊讶,因为那女孩子并不是丁雨。

苏梓伤心难过,都没有人个用处,她自知已经永远离开那个人的生活了,自己活着时候都无法与他在阳光下相伴,何况死了呢?

沈洁搂着她说:“梓儿,一定别怪妈对他动手。”

【苏梓她使劲儿摇了摇头,咬着嘴唇试图不让眼泪掉下来。依旧善良、懂事的苏梓,看在沈洁眼里针扎一样的疼。】

她的梓儿,就是太懂事了,才会纵容了那些人的恶行。也因为自己的懦弱与粗心,连自己女儿一次又一次被人欺负都不知道。

有一天傍晚,卢忠义下班后去提出见丁雨,电话里丁雨欣喜不已。自从几年前,因为一个女孩子她和卢忠义在群里大闹一番之后,卢忠义就对她越来越冷淡。丁雨精心打扮了一番,选了一家咖啡店,等着爱人到来。

在快到那家咖啡店不远的路上,看到人群里有个身影很像苏梓。

苏梓,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噩梦。

永远都不愿意回忆的噩梦。

对他来说苏梓就像一个一本日记,记载着他的罪恶。所谓不作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是他心虚。这种感觉一旦来了,就无论如何再也挥之不去。就如他现在,看每一个长头发的女人都像苏梓。

在人群里自习的搜寻,发现没有苏梓的影子了。

“一定死看错了。”他自我安慰说。

也许是心虚作怪,他又往前走了几步,偷偷的看路边往来的人流发现每个人看着他的眼神都很奇怪。好像鬼鬼祟祟的。

他感觉到苏梓就在群人里,也许下一刻就会拉住他的手向他索命,这种幻觉使他眼里的黑夜变得恐怖。躲躲闪闪之间,总感觉苏梓就在他的身边。

就在卢忠义灵魂出窍一般浑浑噩噩的走在路边人行道上,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拦住他的路:“卢教授,你记得苏梓么?”

记得,他怎么会忘记?

“你告诉我,梓儿怎么死的?”沈洁缓缓摘下口罩,凝视着卢忠义的双眼。

“你、你是……”卢忠义艰涩的张开口,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名字。

卢忠义当然认识那个女人,更记得从窗户里看到那个女人抱着苏梓骨灰离开时的失魂落魄。他的心里涌上了罪恶的可怕景象,那是苏梓倒在血泊里的画面。

卢忠义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见到眼前的人并不是苏梓,稳了稳心神。脑子里迅速的转了几圈,既然沈洁能找到自己并且语气坚定,就一定知道了什么。他略微思考了一下恢复平时一副正人君子的语气:“您是苏梓的母亲吧?她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人死不能复生,请您节哀……”

“你告诉我,梓儿事怎么死的?”沈洁又说了一遍,语气极其坚定。

“对不起女士,我真的帮不了您,我也很难过。可是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陆忠义作出一副很诚恳的表情,然后转身欲走。

“那孩子那么喜欢你!”沈洁的语气变的愤怒起来,她对陆忠义的表现失望透顶。这个道貌岸然的人,对欺骗自己女儿的事连一丝歉意都没有么?

陆忠义根本没再理沈洁,他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倒霉,要知道苏梓会自杀,苏梓的妈妈还会阴魂不散的找上门来,他根本就不会去招惹那个女孩子。

一个玩物而已。

他转过身迎面扑过来一阵寒气,深入骨髓的寒冷。

他本能觉得不对,抬起头恰好入眼处看到苏梓惨白无光的脸。原本美丽的眼睛现在充满了哀怨,仿佛在诉说着不甘、怨恨、还有一丝留恋。

卢忠义的腿僵直站立,脑子嗡的一声轰鸣。他没看错,是苏梓,真的是苏梓回来了!

一声悠长、哀伤的叹息随着夜风传进他的耳鼓,他的汗毛跟随这声叹息一起直立起来。

“唉……你对我说过:背叛将死无全尸。我真的不忍心……”苏梓的嘴唇并没有动,那声音就好像事从空气中传播开来围绕在卢忠义的耳畔一样。

“小梓,不是我做的,那天晚上的事是郑院长逼我的。他说只要我同意,就可以走渠道帮我评正教授。你知道我的论文写了那么多、获奖过多少次?以学校的名义出了那么多书到头来仍然是个旧的。小梓,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我们本可以有幸福的未来,而你只需要委屈一下……”

“郑院长对梓儿做了什么?”沈洁逼问道。

“不、不是我做的,我是被逼的!”卢忠义语无伦次的狡辩着。

“还在骗我……”苏梓的眼泪又流下来。

“对我的梓儿道歉都不肯,仍旧选择欺骗么?”沈洁一步步逼近卢忠义。

卢忠义的胸口急剧的跳动,他害怕的并不是自己的谎言,而是谎言被揭穿后需要承担的后果。他被苏梓壑沈洁夹在中间,最后选择用力推向沈洁打算夺路而逃。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沈洁的力气出奇的大,根本纹丝不动。

卢忠义真的慌了。

斯文的外表再也掩饰不住此刻背心的恐惧即将到达极点。沈洁见到他已经慌不择路,想旁边挪动了一下身体,留出了仅容纳一个人过去的缝隙。卢忠义根本没看前边是什么就从那里跑了出去。

接着,他一脚踩空了。整个身体重心前倾跌落至下水道井底。

“那些老鼠,是末罗用法术驱使来的。”陆葭的声音依旧很轻。

沈洁:“是的。”

陆葭:“这一次,您没有拿走那个罪恶之人的血肉内脏交给末罗,她拿走了什么?”

(为了能让沈洁更敞开心扉,陆葭的立场选择了同沈洁站在一条战线。)

沈洁:“他的灵魂。”沈洁小了,笑的很满足。“他比那两个人更可人面兽心,梓儿那么喜欢他,他却将梓儿卖给了郑院长。”

陆葭:“所以,末罗很可能会来取走郑院长的魂魄。”

沈洁:“是的。我只需要为我的梓儿报仇,至于末罗做什么我并不关心。”

如果不是卢忠义为了活命抖出了郑院长,沈洁的复仇行动就已经到此为止了。当她听到卢忠义说“那天晚上的事是郑院长逼我的”、“而你只需要委屈一下”同样是女人的沈洁明白了这个“委屈”是什么。

她提前给郑院长发了个消息:“我知道苏梓案的始末。还有你买通了卢忠义胁迫苏梓的全部证据。如果不想你在媒体上被曝光就来五栋609见,你也可以选择不来。不过,今天晚上九点之后,我就会群发给所有公安局。”

她赌郑院长会来的。

人就是这样,如果做过亏心事,便极其害怕被抓到把柄,哪怕做的再天衣无缝。

郑院长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就这样。

郑院长此刻已经拥有了一个男人所拥有的名誉和地位,他不想失去。609是男寝,来到这里的也无非就是学生想敲诈吧,看来有些人得收拾一下了。郑院长想到这里,就来到第五栋楼。

院长大人平日里是从不会来学生寝室的。今天门口的大爷一看院长大驾光临不胜惶恐。问了领导来一,听院长说:来看看学生的寝室生活条件。大爷更有些紧张,心理说:院长怎么会突然来呢,是不是我收了几包烟、那几百块钱答应给晚上回来的学生偷偷开门的事被人打小报告了,还捅到院长哪去了?

郑院长当然不知道门房大爷的小心思,只跟他说:“我自己上去看看就行,你别跟着了。”大爷心里更没底了。

609开着门灯也亮的,郑院长跨步迈进来,他清晰听到走廊外面的传进来的男生打闹声,唯独本来也应该一样热闹的609寝室现在里面安静的没有一个人。

郑院长也感觉事情有些蹊跷。这时候609突然停电了。确切地说,是609、还有每栋楼的走廊全都停电了。由于是并联电路,走廊和寝室的控制开关不同,从楼下看上去只是609灭了。

寝室里的学生有时候会使用违纪电器,寝室里发生个跳闸什么的屡见不鲜。所以609灯灭了、或者走廊灯熄根本就没引起什么人注。

沈洁和苏梓就是趁着黑灯进去的。沈洁和苏梓都批了一身黑斗篷,看着很cosplay,更没被人发现异常。

郑院长要出门离去,他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黑色身影。

“谁?”郑院长厉声问。

“郑院长,我的照片能还给我了么?我怕妈妈看了会哭。”黑影幽幽等说。

郑院长的胸口猛的一紧,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三十七 梓儿,妈妈来陪你了

“你、你……你是……苏梓……”郑院长的胸口在急剧的跳动,他感觉到一阵窒息。

“院长,能把照片还给我么,我怕妈妈看了会难过。”苏梓越走越近,脚尖踮着地面没有一点声音。

郑院长感觉到自己的脸色失去血色,呼吸急促而吃力。好几秒钟过去,他终于镇定下来:“不可能,装神弄鬼!苏梓已经死了。你到底是谁?”郑院长一边后退一边厉声问道。

“我却是死了。可是,我怕妈妈难过。”苏梓摘下罩在头上和黑斗篷连在一起的肥大宽大的帽子,两侧寝室的灯光还有月色倾泻,看到苏梓露出了清秀而美丽的脸旁。

这张脸还有这具身体的主人,都曾经让郑院长贪恋无比。现在都苏子和那时候没什么不同,硬说不同的话,就是惨白无光,没有丝毫血色和温度。

“这不可能!我亲眼看到……”郑院长心里在反复提醒自己:自己是个有地位的男人,一定要镇定。

“您亲眼看到我死了。”苏梓悠悠的说。“郑院长,我有一件事想问您,您为什么要逼迫卢教授?如果没有您的参与,我也许不用死。”

“是他自己愿意的,我没有逼他,真的没有……”郑院长此刻真真正正见鬼,放下了自己的地位祈求道。“我这的没有逼他……”

苏梓已经来到他的面前,郑院长也清晰的看到眼前的人确定是苏梓无疑。

“唉……我已经死了,还计较这些什么用呢?”

“郑院长,那些照片还给我吧……我只要照片……”

苏梓的手缓缓伸向郑院长的胸前,越来越近,他看到苏梓那张惨白的脸都快贴近自己的面门了。他整个身子不听使唤的异常沉重,靠着墙壁缓缓滑倒在地面上。

当张大帅进来的时候,609的灯已经亮了。

他们看到郑院长因为过度惊恐面荣扭曲到极致,谁都无法想象他临死前究竟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接下来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顾奈例行对尸体进行检查,宣布人已经死与心脏病突发。但程序还是要走的,打了个120送去医院抢救。

沈洁讲述完这一切,看向苏梓,又看看陆葭微微强笑了一下:“姑娘,你说过自杀的人不能投胎,这样我就可以一直陪着梓儿了。”然后所有人都没来得及阻拦,从窗户处翻身跳了下去。

顾奈一个闪电的速度冲到窗口只抓址了她的一只手:“姑娘,求求你了,让我去陪梓儿吧。”

顾奈看到了她眼里的哀求,缓缓松开了手。随后一个重物砸向地面的声音,沉闷的击中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梓儿,妈妈终于可以来陪你了。

梓儿,我们永远也不用再分开了。

梓儿,这个世界上,从此再也不会有人能伤害到你了。

……

很远的一栋楼顶,末罗河七七看着这一切。

“为什么要帮她?”末罗问。

“从你跟着我以来,第一次看到你管闲事。如果不是你用法术熄灭了灯光,那个女人也进不了男生寝室。还有,如果不是你把609的空间隔离出来,她们也不会这么顺利得手。这最后一击还是你推波助澜了一下。“

“我高兴。”七七说。

“这么快就能远距离制造空间幻象,还是给不同的人制造了不同的幻象,将他们分隔在两个空间。真是让我意外,我期待你的成长。”

“谢谢末罗姐姐。”

“呵呵呵……”

我期待你们都快速成长,到相见的时刻。

……

张大帅、顾奈、陆葭三人组就这么破了案子,连环杀人案凶手畏罪自杀。并且挖出了一件隐藏的案情。

卢教授和郑院长死后,不少人举报证实:卢教授人硕导期间,曾经多次以恋爱为名义诱骗女学生。其中包括丁雨、苏梓、还有不少其他的女生。

更令人震惊的是:有人举报郑院长曾经威逼利诱女学生与其发生性(和谐)关系。甚至曾经将拍的女学生照片拿去参展,女学生面对郑院长的淫威再加上许诺保研,也就只能打掉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如果苏子案没有重新被翻出来,也许郑院长的这个爱好还会继续下去。

此案完结以后,三人回京的路上,陆葭还在思考一件事,那就是“不知名”的身份是什么人。

也许没有人知道。

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一个男生在电脑前写了一个故事。

那个单纯美丽的女孩,以为自己找到了爱情,却不知道,她手里握紧的不过是通向地狱大门的钥匙。

她看向那个男人的时候,眼睛里充满着的柔情,那一刻,男人就是这个女孩的整个世界。

女孩为了男人的光环,甘愿与他做一对地下鸳鸯。

恋爱之中的女孩是一个傻瓜,可是她就算是傻瓜,也是最可爱的那一个。

她美丽的眼足矣让星辰为之逊色,她的容颜胜过世界上最美的画卷;她安静的如同一池湖水,笑起来又如同芙蓉花开一般灿烂。她不知道自己多么耀眼,暗中有多少人在关注着她。

当她幸福的时候,另一个在关注她的人,也在为她幸福着。

有人说天妒红颜,她的红颜却使自己过早枯萎凋零。

有一天,她发现自己不过是男人众多女友中的一个,她委屈落泪,最后男人信誓旦旦的承诺:“此后至此一心人,否则死无全尸。”可怜的女孩,又一次被骗了。

然而好景不长,没多久女孩又被像物品一样,被那个她所爱的男人转赠他人。

这些男孩并不知晓,依旧关注着女孩。

那个暗中关注她的男孩是她的中文系同学,也是个摄影爱好者,在一次摄影展上看到一组“睡美人”的人体模特背影艺术照。模特的身体曲线、气质都极美。

无论是摄影师的艺术手法还是模特本身,都美得让人过目难忘。照片中人物身体每一部分都完美至极,一切浑然天成。尤其是女孩左边头一颗黑色的痣显眼又性感,真的很美。

男孩把照片拍下来,有一次半开玩笑的给那个女孩看:“这个女孩背影很像你。我记得你的肩头也有一颗这样的黑痣。”女孩脸色大变,很久都没有说话。

“是你也没关系啊,我不介意。让我做你男朋友保护你吧。”男孩本来是半开玩笑的说,看见女孩脸色很难看,他心里在想:“不会这么巧吧……”

因为那组作品是在出色,男孩清楚的记得,拍摄那组作品的摄影师名字叫郑光同。他们的院长也叫郑光同。

“巧合么?”他心里说。为了验证这个猜测他试探着问:“你和他分手了?”

女孩不说话。

“那你和郑院长?”

女孩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从那以后女孩不再笑了。

男孩知道自己猜中了。他不开心,嫉妒。同时又有些开心,这样他就有了可以接近女孩的理由了。不用再像以前一样远远观看了。

那个男人是她的讲师兼推研导师。本来以女孩的优秀成绩是可以免试保研的。但因为她的优秀、美丽,还有与导师有些亲近,暗地里不少人传来些闲话,说她与导师做了肉体交易。

我知道,她对那个男人的爱,是真的。这是只有充满爱的人才能看得懂的一种情感。

在迎新生晚会上,那时候女孩刚被推研究没多久,作为学生会的学姐要去参加晚会的。她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真的很美,我想天上的仙子也不过如此吧。

那天晚会她依旧不开心,晚会散去后,男孩想送女孩回寝室,女孩对他很抵触。声称如果他坚持送她回寝室,她就不回去了。说完赌气的网校园后面一处安静的地方走。

她蹲下来哭了。

男孩慌了,不知道怎么哄才能好。只好在旁边站着一动不敢动,一句话也不敢说。

女孩哭累了,沿着小路慢慢走,遇到了酒后回来的两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他们也觊觎女孩的美色很久了,如今看到女孩落单在路上就起了歹意。

“告诉你,这妞早就跟我们睡过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你这样的屌丝做备胎都不配。”面对这样的讥笑男孩忍无可忍和他们两个人发生了争吵,最后被打断了腿。

男孩要报警,手机被其中一个人一脚踩烂。女孩也被拖进了树林。

男孩也很愤怒,自己喜欢这么久的女孩原来不过人尽可夫。酒后那个事办的很快,当那两个大少爷发泄*十几分钟之后,心满意足的扬长而去的时候,也许是嫉妒、也许是懊恼与自己的无能和软弱;也许是骨折的疼痛使他失去了理智。

男孩做了一个让他一生后悔的决定:“你还要脸么?”他骂完这句话就后悔了。

所谓爱,不过如此。

女孩子心里说。

她走到第五栋教学楼的位置,因为她经常晚上再教室写论文,有教室的钥匙。那里现在没什么人不会打扰她。

她恨、她失望。

第一个爱人背叛了她之后又第二处出卖了她,将她灌醉送到院长的床上。

所谓执着于想保护她的男人,反而并没有保护她丝毫,并且给了她最后一击。

女孩从那栋楼上像蝴蝶一样落下,从此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郑院长开始是慌乱,接着又松了口气。这样他玩弄女孩身体的事就没人知道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女孩死不瞑目,带着悲伤回到了这个世界。女孩的妈妈终于手刃仇人,感谢神。

后记:苏梓终于沉冤得雪,虽然我曾经欠你的永远也还不清,也无法求得你的原谅,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祭奠你。

——不知名。

发完这篇文,“不知名”的账号就注销了。于坤合上电脑,摘下眼镜躺在床上安然入睡……他终于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从此这个世界上,没有苏梓,也没有“不知名。”

三十八 和硕公主

沈洁跳楼的那一刻,苏梓也跟着跳了下去。这一次她选择了放弃这个临时“肉身”追寻妈妈,陆葭的纸人法术也随之失效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楼下的人早就有很多人报案。孙亮带着人来到现场,看到张大帅并听说郑院长因心脏病突发猝死,他好像摘掉了包袱一样,心里一瞬间轻松了许多。

当年苏梓案没有被继续追查,他也从中出了不少力,现在当事人全都没了活口,终于四五对证,从此孙科长的位置不仅坐稳了,说不定还能顺风顺水的往上走。

张大帅也猜得到郑院长的行为没有被追查,出了苏梓案以后,在夏南大学的地位仍然一直稳如泰山,这其中必然免不了背后不少关系。

不过张大帅也没有继续再抓住这件事不放,当事人都已经不在了,再继续追查下去也没有意义。只要孙亮部继续干监守自盗的事就放他一马。只是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孙科长这次的动作来的真不慢。”

孙亮看着张大帅的晶亮的桃花眼心里一阵发毛,心里说这张大帅的“狐狸”外号真不是白来的,总感觉他能看到我心里想什么。

连环杀人案就算完结了,第二天早晨几个人返回帝都。

飞机上张大帅忽然问顾奈:“那个时候,你为什么松开了手?”

顾奈身体靠在后备椅上,闭着眼说:“只有没了,才知道什么是真的没了。”

张大帅想起了什么,又问了一句:“那晚你在小石虎胡同33号院的幻阵里究竟看见什么了?”

顾奈身体一震,没有说话。

她看见了什么?

下了飞机以后,三人各自分开。

陆葭回到家里,江浩还在卧床休息,冷小糖这两天给讲好照顾的挺好。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江浩变瘦了以后,没变憔悴反而红光满面的,整个精神面貌都年轻十岁。

陆葭进屋一句话也不说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躺在床上发呆。她在想一个问题:沈洁真的能和苏梓在一起么?

和她一样闷闷不乐的人还有一个人。

顾奈家里此刻关着灯,她坐在桌前边看着远处楼房上的点点灯光。手中拈着的高脚杯里盛满醇红的浓浆。

她的唇轻轻沾了一下,眉头微皱小嘬了一口。然后很爱惜的喝下一半,轻轻晃动一下酒杯,放在桌子上。

她看着外面的楼房在发呆。

脑海里,会想着白天张大帅问她的话:“那晚你在幻阵里究竟看见什么了?”

她究竟看到什么了?

她的记忆慢慢回溯,一直到很久以前,久到想不起到底多久。只有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证明她曾经真的活着过。

那天晚上,在小石虎胡同33号院里,她一时不慎踩到幻阵。

幻阵启动的同时,她看到自己周围都是身着清朝服装的男男女女。

那些人的服饰不一,能看出来在这个家里的人地位都各不相同。一片喜庆的奏乐声老嬷嬷模样的人将一个蒙了红盖头的小姑娘扶下红花轿进了府邸,身后跟着个年龄相仿的小宫女。

这府邸是吴额驸府。

吴额驸是汉人叫吴应熊,女孩子是和硕建宁长公主。说的好听是个公主,不过是个庶妃所生,根本不得宠。年仅13岁就成了笼络藩王吴三桂的联姻的工具。

好在公主婚后,并没有沿袭满足传统,公主和额驸分府邸居住,而是按照汉族风俗同住一府。二人朝夕相处,相敬如宾,感情倒也和睦。

画面切换到将近二十年之后的一天深夜,额驸收到一张密函,要帮助他逃离京城。吴应熊名义是驸马,实际上不过是牵制吴三桂留在京城的人质。额驸烧了密函,只对来人说:“回去告诉父亲大人,孩儿不孝,院与建宁相守终老,死不离京。”

下一个画面,康熙下令处死额驸,以及额驸与公主所生的第一个儿子。

公主眼看着自己的爱人、二字,被自己的侄子所杀,却无能为力。她恨啊!恨自己为什么生在帝王之家!

被幽禁的公主忧郁成疾病,日渐消瘦,当初跟在建宁身后那个小宫女是作为额驸妾侍一起陪嫁的,如今早已长大。建宁公主拉着那个妾侍的手请求照顾余下的两个儿子。

“顾卿所念,终归无奈身亡,阴阳相隔两不见……”话未说完,便一口气没上来带着对亡夫和儿子的思念撒手而去。这位可怜的女子,终于结束了自己痛苦的一生。

剩下的两个儿子惊恐的不断哭喊着:“额娘、阿玛……”

帝女又如何?世间最薄情,末过帝王家啊……

公主死后,被秘密安葬在了公主坟园寝,朝代更迭如今也早已经夷为平地。

康熙自知愧对姑姑建宁公主,于是对外只称公主公主生病,并“谕恪纯长公主、公主被反叛所累……”掩盖自己的灭绝人性。那位活着以掩人耳目的“建宁公主”的不过是当初陪嫁的宫女。更讽刺的是,第二年,建宁仅存的两个亲生儿子也被处死了。

都说人走茶凉,人活着尚且如此,何况死后呢?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罢了。

再回头说当初公主死后,那没上来的一口气堵在胸口,死后尸骨不腐。人死后的气,就是执念,也是怨气。凭着这口气,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她硬生生扒开棺椁爬出地宫。

她发现自己的力气变得非常大,指甲也变的锋利,她记不起来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她茫然的走,走到一处乱坟岗子。她看到浅埋的尸体只觉得饿,她饿了就吃这些死尸,无论吃了多少都觉得饿。

她想要找更多食物。可是白天出去不行,她怕阳光,阳光打在她的身上好像灼烧一样的疼。于是她学会了晚上出去觅食,好在她只吃死人,唯一尚存的理智告诉她:“那种能站立起跑的东西活着不能吃。”

后来,清朝灭亡了,到处都是战乱,到处都是死人,到处都有她的食物。

有一天,她抱着一具刚死去的尸体在撕咬着,一个穿着民国学生短旗袍,下身穿着一条长裙子的少女,手拎一个黑色小拎包站在她身后认真的看着她。那少女跟着她很久了,几没有打扰她进食,看着她吃死人肉也不怕。

她被人这样看着,忽然产生一丝不适,到底是因为什么不安呢?她不知道。她没有多少灵智,只有本能——饥饿。

“咦,你怎么不吃了?”那个跟着她好多天的少女好奇的问。

“是啊,我怎么不吃了?”她茫然的问自己。

“你想吃我吗?”少女问。

她还是茫然的看着少女,也听不懂她这样问的含义。

“不吃活人的行尸?太好啦,你一定生前含冤憋了气没上来死了。我教你一个方法帮你找回记忆怎么样?”少女眨着明亮的眼睛说。

她不太懂少女说什么。但是少女那双明亮的眼,真的很好看,让她怎么也挪不开。

“你是怎么死的?看你也忘了。你有父母家人吗?没反应那就是没有。你有儿子女儿丈夫吗?”

“儿子……”她的嘴唇动了一下。儿子是什么?她自己也不懂。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开口吐出这两个字来。

“好,有反应就好。”

少女从包里拿出一张符箓贴在她的额头上。她想摸一摸,发现自己无法碰到那张符箓,手一碰就被弹了回来。

少女见状欢快地说:“从今天开始,你不能再吃人肉了。不对,你不能再吃肉了。这样要求你是不是有点难呢?你可以去捕猎,但是不能吃人肉。这也是杀生吧……唉,算了算了当超度它们了。”

少女自言自语了半天,终于做了决定:“可以吃肉,但不能吃人,记住了吗?”

她点了点头。

少女将她带进一个山洞,教她怎么用石头和干草生火,教她两块石头一下一下的敲,溅起的火花落在地上柔软的干草上,很快就着火了。她看到火苗着起来,刚开始吓了一跳,过了一会试探着往前挪动,发现并没有什么危险,于是一点一点的挪到少女身边挨着坐下。

火着了,少女拿一根木棍翻动火堆说:“我叫陆小花,记住了吗?从今天开始,你要听我的话。”

陆小花说完,从包里翻出一只盏和一把刀,她迅速划破手掌心,很快接了半碗鲜血,然后拿出一张黄纸,用食指蘸上鲜血在上面写下符咒。

陆小花念了一句口诀,这张符纸就凭空燃烧起来,陆小花在符纸全部燃尽之前放到盏里,刚好符纸接触到盏里鲜血的时候全部化为灰烬。

陆小花又用食指蘸了血在她的额头上画了个复杂的图案。然后端起碗给她说:“喝了她,你就能重新做回人了。

她端着盏,盏里的鲜血浓香引诱着她喝下去的欲望。

她看了看陆小花,陆小花眨了眨眼,俏皮的说:“你都死了,还怕有毒吗?”

她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给自己食物,她的本能驱使着她将这盏鲜血喝下去。血如喉咙,竟然升起丝丝暖意。

三十九 活着,就好好的活着

她的眼睛变的有了些许神采,瞳孔暗红,感觉到身子也暖了一些。

“喝了我的血,就是我的人了。这是我独家秘制的续命汤,以后只要我活着,你就可以作为一个人存在了。”

少女说完,将她额头上的符揭下来,掐着腰说:“给你这么多精血,现在我需要补补,去给我弄点吃的来,别偷吃,要等我一起吃。”

她在山林里窜梭,发现自己的身体变的比之前灵活了许多,奔跑的速度也快了起来。她产生了一种叫做欣喜的情绪,那是早已记不清远离她多久了的一种东西。

忽然间她闻到了食物的味道,那是一只兔子窜到了她的面前。她此刻的速度出奇的快,小兔子感觉到一阵冷风扑来,刚要逃走就被一只手抓住。她本能的照着兔子的脖子咬下去,兔子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这鲜血的味道,真是美味诱人。她想起那个少女说要带回去做食物,想到这里停了下来顺着原路返回山洞。

陆小花正坐在火堆旁边托着腮望着洞外,看到她回来兴奋的喊:“呀,有烤兔子吃了。”

“咿?你怎么没有把兔子血喝掉?哎呀你这个小笨蛋,我只是告诉你别偷吃,有没说兔子血不可以喝。”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看到少女笑起来,觉得好满足。

少女一边翻着架子上的烤兔子,一边拿着树枝一断烧成木炭,教她在地上写字。

“这个字念道,天道的道。”

“呃……”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声音如此难听。

“道,天道的道。”陆小花耐心又说了一遍。

“道……天……道……”她生涩的发出声音,又有些胆怯。

“太好啦!就是这样,天道的道。”

“道可道,非常道……”陆小花耐心而又欢快的声音在山洞里响着。

“道可道,非常道……”她也在生涩、不熟练的在努力学习。

……

陆小花教她生火捕猎,教她读书识字;教她学道,教她医术。陆小花隔几天就会出去,每次回来都会给她带一本新的古籍。

“这是《人道经》里面有人体穴位还有各种治病救人的医术,你要认真学啊。”

“这是鬼门十三针,一定要好好练习啊。对,就用那个草人。”

“这是祝由术,也可以治病哦。”

“这是神农本草经,要全都背下来哦。”

……

慢慢的,她已经恢复成正常人无异了,只是还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只是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话:“顾卿所念,终难抵命之枷锁。无奈身亡,阴阳相隔两不见。”

“你就叫顾奈好了。嗯,奈奈,好名字。就像我的陆小花一样。”少女很满意,并开始沾沾自喜。

陆小花后来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长,回来道山洞里的时间越来越少,有一天,陆小花说:“顾奈,我以后不能再回来了。你要好好活着。”

顾奈没听懂陆小花的意思,凝视着陆小花。

“我要死了吧……我觉醒了前世的记忆。每一世轮回,我都活不过成年,明天我就十八岁生日了,可能会死吧。你不一样,你是僵尸,可以以人的身份一直活下去。答应我,以后去行医救人,这样可以减轻你曾经以同类为食物道罪孽。”

顾奈突然觉得胸口某个部位很疼,那里是曾经叫做心脏的位置。尽管那里已经不再跳动了。

“千万别去找我。一百年以后,我还会回来。也许用不了一百年几十年就回来了呢,你是我的人,要听话等我回来。”陆小花说完,从手拎包里拿出一个大碗,这一次她接了满满一碗血。

“奈奈,喝了它可以帮你找回一些记忆。唉,要不是我要死了,真舍不得给你呢。多少方士都把我反正唐僧肉呢。”

顾奈喝了这碗血,脑海里一些零碎的片段拼凑起来,她看见了自己十二三岁就进了额驸府邸,也看见了自己的儿子、丈夫惨死,还有自己气绝身亡。

她泪流满面的说:“帝女已亡,吾名顾奈。”

“原来那些记忆并不快乐。还是忘了吧。”陆小花蘸了碗里剩下的鲜血在顾奈额头上又画了一个符咒:“这下,你就不用哭了。”

顾奈的记忆里,只留下了她进入额驸福邸,还有吴应熊朝夕相对的喜悦时光。以及,陆小花教她第一个“道”字开始到至今。

“陆小花……”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的顾奈喃喃自语,喝下桌子上剩下半杯浓稠的红浆之后,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她梦见了陆小花回来了,可是走进了看,却不是陆小花,而是陆葭。她好失望……眼泪又流了下来。谁说僵尸没有眼泪?

……

有一首歌叫妹妹抱着

走到花园去看樱花

娃娃哭了叫妈妈

树上的小鸟在笑哈哈

娃娃啊,娃娃为什么哭呢

是不是想起了妈妈的话

娃娃啊,娃娃不要再哭啦

有什么心事就对我说吧……

——妹妹抱着洋娃娃。

苏梓案过去以后,陆葭一直都闷闷不乐。

她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没人知道她在干什么。

有一天傍晚,陆葭抱着墨雪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荡来荡去。一个六七女孩也抱着一个洋娃娃在她身边躺来荡去。

“姐姐,我找不到家了。”女孩说。

“你的家在哪?”

“不知道…”

女孩低下头轻轻抚摸着怀里的娃娃。

陆葭看着这个娃娃觉得极其不舒服,那个娃娃…好像有生命一样,幽幽的眼睛在看着她。

好久之后,女孩从秋千上下来,抱着娃娃离开走远了一些,墨雪瞥了一眼女孩的背影翻了个身继续睡。,陆葭看到她手里拖着一把沉重的斩骨刀。随后,女孩的身影就变淡消失了。

那个女孩…不是人。

陆葭回到屋子里,继续研究她自己的法术,外面的江浩和冷小糖如何,抑或是刚才的小女孩鬼童去了哪,她现在根本无暇关心。

第二天清晨陆葭醒来的时候,外面一片灰蒙蒙的。乌云压的很低,没过多久,暴雨就从空中像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六月梅雨本该婉约美感的,随着逐渐变成了豆粒大的雨滴铺天盖地的砸下的时候,秀气的女子瞬间变成了狂野的悍妇。

在这个暴雨的清晨,偏僻的乡村前有一条小河,河边的树林里一个女人拼命的扒着一堆土。

她的全身已经被雨水湿透,头发成缕的贴着脑门,因为雨水顺着脸颊流下,她的眯着的眼睛,睫毛都挂满了水珠,衣服紧紧裹着全身。

气喘吁吁的她跪在地上,手不停的在着那些土,不知道她在找什么。泥水已经站满了全身,还有她的脸上,又被雨水带走。

她这样挖了很久,挖出了一个土坑,土坑旁边堆起了一堆泥,又不断的被雨水冲走了一些。她固执的没有停止。

队长狠狠的吸了一口烟,长长的吐了一口。

“保护好现场。”

队长裹了一下外套,雨后的天气,还是很凉。扔掉了烟蒂,用脚踩了几下。

这个案子,很麻烦,周围的痕迹都已经被雨水冲走,连脚印都没有留下。

尸体是一个男子,趴在泥坑里,经过一夜雨水的浸泡,已经有些浮肿了。

全身无伤痕,只有喉部明显有一道深深的紫色痕迹,舌头有时伸出且变成紫黑色。

从尸表检查看是被勒死的。但是他从土里被挖出来的,还是抛尸至此呢?是有蓄谋的作案,还是......

案件有些无头绪。对长揉了揉太阳穴,这个无意识的小动作,是他很多年前就来养成了,每次遇到疑难案件,都会下意识的去揉了揉。

管辖区内的派出所协助调查,最近没有人报案失踪,也没有找到这个男子的相关资料,看来,很可能不是本地人,这样,案件又落入了死角。

事发地点的河边往前走不远处两三里的路程,有一片小村庄,村子看上去安静又祥和。

村庄前的河边,一些女人在浣洗着衣裳。几个女人在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诶,她张婶,听说了么?前两天后面的河边发现死人啦。”

“是啊,王二嫂,听说了啊,就下雨的第二天,警车都来了呢。”

“你说吓不吓人啊,听说死人是从土里爬出来的,这不是诈尸了吧?”

“大白天的,别瞎说……”

人群中的女人有一个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她安静的在洗着白色的被单,棒槌落在石头上,一下一下的锤着。

对于她的这个反应,大家也不奇怪,因为她一直都是这样不合群,在人群里,永远都是不显眼,丝毫引不起人们的注意。好像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二月,你总也不说话,你怕死人不?”那群三八里的一个妇女突然对着这个正在认真低头浣洗的女人说到。

“啊?”这个叫二月的女人,很明显没有听她们的谈话,被问得愣了一下,显得很茫然。

那群正在讨论的其他人,互相眼神交换着挤眉弄眼的的偷笑,等着看二月的热闹。

“二月,你听见我们刚才说什么了嘛?我说,后面的河边发现死人啦!”二月的眼睛里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一瞬即逝。

“噢.....”算是应了一声,然后继续低着头,捶打着被单。

那女人觉得无趣,转过身去,继续他们的话题讨论和猜测。人群里有很小的声音响起:“跟她说这个干嘛啊?你不知道她傻啊?”

二月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好像一切都没听到,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四十 找不到家的孩子

河边发生的男人尸体没有任何线索,附近也没人报案,加上村子里的破案技术落后,慢慢就成了冷案。刚开始大家都觉得恐怖晚上都不敢出门,过的时间长了大家慢慢也就把这事忘了。

在村子里,冬夏事农闲时间,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一些村民去城里打工。小河边树林里爬出死人的事过了一个多月以后,二月也和村子里的几个媳妇一起去城里做家政保洁。

二月手脚勤快干活利索,话不多守规矩,雇佣过她做过保洁的客户都喜欢她。很快她就在红峰市攒了一批固定客户,其中有一个人就很喜欢二月。

她说:“二月,你想去北京吗?我一个亲戚在北京开家政公司,一直托我给她在老家找几个靠谱的人,我看你人不错想去么?”

村子里的人想去城里,城里的人想去北京。二月不知道北京什么样,也没去想过。听着城里人说北京如何好,至于说去皇城墙根底下她连想都不敢想。

“想去我给你介绍,你带好了身份证户口本就行。”

二月就这么来到了北京。

到了这边,那个家政公司的老板听说是老乡介绍来了,倒是对她很照顾。二月也争气,依旧踏踏实实的干活。那个老板还帮她找了个住的地方。

城里人很会做生意,有路子的人把一个地下的停车场承包下来打成一间间隔断,然后当作单身宿舍出租,一年能赚很多钱。

二月就是租了一间这样相对外面的房子来说,便宜又省钱的单间地下室住。

有一天下午,二月去客户家干活的路上,路过一个工地,她盖楼房的工地。她第一次想:自己有没有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住进这样的楼房。想了说又觉得这辈子都没希望了,北京的房价贵的自己就是干十辈子保洁都赚不来。

那些干活的工人中,有一个人一直在看她。女人的第六感都很准确,她无意中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发现一个男人的身影有些眼熟。

二月一时间没想起来是谁,再说北京这么大,碰见熟人的可能性也不大。二月没多做多想就继续往前走去客户家。那天干活回来已经有些晚了,二月走在路灯下面总感觉后面有人在跟踪自己。她有些害怕,就走着大路,上了一辆公交车。

车上坐着她感觉有些困,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的醒了时候,听见一个小女孩在叫自己:“姨姨,姨姨……”二月循着声音转过去看,是一个可爱的女孩,抱着娃娃站在她面前,女孩头上别着一个红色都小蝴蝶发卡。

“小朵!”她失声叫出。周围人诧异的眼神看着她,二月猛然醒过神来,再看周围哪里有那个女孩?二月觉得有些头昏脑胀,晕乎乎的就下了车。以至于一个男子跟着自己都没有发觉。

二月住的小区就在望京一间地下室公寓。二月回家出租屋的时候,碰见为了多给江浩和冷小糖更多相处时间,抱着墨雪在楼下四处溜达的路葭出来,那个从工地开始一直跟着二月上了公交车的男人看见有人过来就停住脚步转身离开了。

陆葭路过这个地下室楼梯口的时候,感觉到一阵阴冷。她本能的朝楼道里扫了一眼,看到楼到深处有一个抱着娃娃的女孩正眼睛幽幽的看着她。

陆葭想说话还是没说,因为那个走进楼道的女人并没有看见那个女孩。既然看不见,就别说了,普通人还是看不见的好。

地下室本来就阴气浓厚,有些看不见的东西在里面居住并不奇怪。

又一天傍晚,陆葭和之前一样在花园里荡着秋千,那个抱着娃娃的女孩的身影从朦胧到清晰的出现。“姐姐,你能看见我对吗?”

“嗯。”

“姐姐你怕我吗?”

“不怕。”

“姐姐 ,要是有一天我想回家,你能帮我吗?”

“你家在哪里?”

“我也不记得了。”

“如果能帮你找到,一定会尽力的。”

“谢谢姐姐。”小女孩抱着娃娃慢慢的离开。

那个小女孩没有穿鞋子,她赤着脚在路上走。和上次一样左手抱着娃娃,右手拖着一把砍刀。

她看到那个娃娃……在滴血。

回到家里,江浩正斜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冷小糖坐在旁边削苹果皮。她问江浩:“楼下有个小女孩,拎着刀……”

“别管闲事。”江浩说

“可是我已经答应以后帮她回家了……”

“你呀,就是改不掉爱管闲事的毛病。我问你,苏梓的事,如果不是你多管闲事,告诉她苏梓没走,私自用通灵术让她们看到见面,你还敢用纸人术让苏梓借纸人为身还阳,沈洁会去制造那四起连环杀人案么?”

“每个人有自己的业债,活人犯罪有警察去管,死后下地狱有阴司和地狱去管。你说,你总掺合什么?爱管闲事是术士大忌。你这等于给沈洁改了命,她杀人自己不被果报么?”

“可是沈洁已经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了。”陆葭不服气的辩解道。

“你行侠仗义了,你就能保证沈洁死后能和苏梓在一起么?每个人业债不同,死后去向也都不同。就算都是自杀不能入轮回,她们也有可能会被阴司在苦地流放。到时候还是不能在一起。”

“那我去找阴司。”陆葭仍然不肯让步

“就凭你那两下子还去找阴司?你还不如去找吴大神,或许他能帮你。”江浩阴阳怪气的声音让陆葭很不满意。

“那个闷葫芦吴形?我才不去。”陆葭气呼呼的说。

陆葭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正在楼上自己家书房里看书的吴形突然嘴角微弯:“闷葫芦?听上去也不错。”

随后屋子里出现黑白休闲服的男人,对他抱拳行了个礼:“大人,召唤我们何事?”

吴形在抬起白皙修长的手抹了一下他们面前的空气,黑白二使面前出现苏梓和沈洁各自戴着脚镣的情景。

“找到她们母女,把她们流放在一处,刑罚定在二十年。”吴形冷冷的说。

黑白二使:“大人,这不和规矩。”

吴形:“会有人为她们超度消业障。”

黑白二使勉强答应:“好吧。超度之后给她们减刑。”

吴形说完这句话,就收到陆葭发来的一条短信:“吴大人,请问一对自杀的母女如何能去向一处?”

“为她们做一场法事,将功德回向给她们各自累生累世的冤亲债主……回向偈会吧?不会问你师傅。”吴形回复完之后整个人心情都很好,对黑白二使说了一句:“你们两个这个月很勤奋,奖金各自涨五百。”

陆葭当然不知道吴形背后的小动作,还在那哼哼唧唧的和江浩商量去哪里做法事呢。江浩最见不得宝贝徒弟受屈,连忙哄着说:“做,带你去做。可你看师傅我着伤残状态能出门么?让吴大神带你去……这小子,早晚把我徒弟拐跑了。”

陆葭听的师傅答应了,高兴像小时候一样,抱着师傅在他怀里蹭了蹭,然后又在冷小糖脸色亲了一下就跑回自己房间。

江浩咧着嘴捂着胸口说:“疼……”

冷小糖说:“活该。”

不一会,陆葭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木偶娃娃,对着江浩作揖说:“谢谢师傅。”

江浩看了哭笑不得:“别谢,别人帮忙赚钱,咱们家出去帮忙赔钱。你这孩子啊,就是败家…做法事的钱自己掏腰包哈,这钱师傅不报销的。”

“下不为例啊?”江浩故意大声喊,然后想起冷小糖在旁边,赶紧捂着胸口作出痛苦的表情。

法事做完以后,陆葭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像一只小鸟一样雀跃。

这天晚上,晚上依旧抱着墨雪在马路上散步,看见个男的从自己身边走过。

“这男人明明是个活人,身上死气这么重怕是快死了。”陆葭心里嘀咕着。

她看到男人走到那天看见抱着娃娃的女孩站着的那个地下室楼道里,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师傅前几天刚告诫过她:每个人的命都有定数,不要随便管闲事。因为术士的参与会改变其他人的命数,也是扰乱天机。

陆葭想到这里,深吸一口气长长呼了出来,转身上了楼。

过了半个多小时,楼下的警车响起来,陆葭知道那个男人出事了。

第二天早上,陆葭出去买早点的时候,发现很多人都在往出搬东西。那个地下室的地面出口周围有很多警察,在询问那些人什么事。

“凶杀案啊……”她看到那些从地下室出来的人身上都蒙了一层灰暗的阴气,怕是他们的运气要低靡一阵子了。不过这些和她没关系,她又不是菩萨。

晚上,她照例抱着墨雪在楼下荡秋千, 那个小女孩早就坐在秋千上等着她了。

“姐姐,我想回家了。”

“嗯。”

“姐姐,你答应过我,帮我找到回家的路。”

“嗯。”

“姐姐,我想妈妈,姨姨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她靠在陆葭身上,哼唱着“妹妹抱着洋娃娃……”

“你叫什么名字?”

“小朵。”

“我带你回家吧。”陆葭把小朵收进了一个纸人里。

四十一 真假朱长安

“小朵为什么要杀人呢?”陆葭轻轻的问。

“小朵杀人了,姐姐会不喜欢小朵了么?”

“不会的呢。姐姐从小就没见过妈妈。也没有姨,只有师傅把我养大的。”

“原来姐姐也没有妈妈。”

“小朵不怕,姐姐相信你。那个人一定对小朵做过不可饶恕的事。”

小朵哭了起来:“姐姐,我想妈妈了。”

小朵在陆葭的身边呆着,江浩只是假装不知道。

地下室杀人案出现以后,那个地下室就被拆了。后来再加上别的原因,帝都的所有地下室公寓都被了。

二月坐在审讯室里,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都是女性,张大帅交给了冷小糖去审问,这样从罪犯的心理上更容易交代案情。

冷小糖:“姓名?”

二月:“王二月。”

……资料填写完整以后,开始讯问案情。

冷小糖:“以前犯过什么错误?”

二月:“没有。”二月抬起头看了一下冷小糖,眼神明显停滞了一下。

冷小糖:“死者身份已经查清,死者名叫朱长安。他死在你的房间里,你涉嫌故意杀人罪。依照法律规定,你应当以下的问题希望你能够如实讲清楚。”

二月:“他不是我杀的。”二月的情绪有些激动。

冷小糖:“请请相信政(和谐)府,我们会调查清楚事实。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二月:“好。”

冷小糖:“你与朱长安之前是否认识?”

二月:“认识的。”

冷小糖:“你们之前是否有过什么仇怨?”

二月:“这个……应该说是有的。”

冷小糖:“说的详细点。”

二月从一件看起来毫不相关的事情讲起来的。

她有一个外甥女,叫小朵。小朵是个很可怜的孩子。

其实小朵本来也也可以像别的孩子一样幸福成长的 。

在小朵没出生的时候,小朵爸爸是个勤劳能干长得也不错的小伙子,唯一缺点就是穷。所以穷的一直到二十六七岁了还没娶媳妇。

镇子上同样大龄的未嫁女朵妈妈腿瘸,人心地善良。小伙子一个人拎着烟酒茶礼去小朵姥姥家提亲的时候,很诚恳地对姥姥说,以后一定会她好的。

姥姥觉得这小伙子虽然穷却很勇敢,自己家在镇子上相对条件还不错,闺女虽然模样出落的不错,可腿瘸终归是个缺陷。想着如果能嫁个对自己女儿好的男人倒也是个好事,过日子不就过个夫妻和睦么?

小朵姥姥家境比较好,姥姥倒贴了几万块钱给女儿添了彩礼,在那个年代给女儿风风光光的办了场婚礼。结婚后,小朵的爸爸妈妈一直感情和睦。

一年后,活泼可爱的小朵出生了。

有了孩子,小朵爸爸非常努力的工作,小日子过的夜有滋有味儿,这没过几年还买了个卡车送货。本来也是个好事,只是小朵五岁的时候一次意外的车祸降临,小朵失去了爸爸。

小朵妈处于对小朵爸的爱并没有再嫁,坚强的小朵妈决心将小朵抚养成人,让朵爸在九泉之下能够安心。她带着小朵更努力的生活。小朵妈在镇子上开了一家商店,生意逐渐做的又好起来了。

小朵虽然失去了父亲,但小朵的成长依旧很快乐,因为妈妈的爱填补了她父爱缺失的全部空白。

然而命运再一次弄人。

小朵有一个叔叔与小朵爸的勤劳上进完全不一样。所谓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叔叔平日里小偷小摸、吃喝赌抽还懒惰成性。这样的汉子哪里娶得到媳妇?所以叔叔一直快三十岁了还是个光棍。

在小朵七岁的一个晚上,叔叔喝醉了酒去赌钱把身上的钱输了精光才回到家里,小朵奶奶很不满意,唠唠叨叨的说一个大男人就是个废物,日子还不如一个带孩子的瘸子寡妇。

小朵奶奶平日里这种话没少说,叔叔本来心里对小朵妈妈心生怨恨;再加上那晚输了钱心里烦躁,再借着酒劲儿,恶从胆边生,进了厨房拿起剁肉的砍刀就去了前院小朵家里。

小朵这时候已经睡着了,朵妈在灯下正在给孩子织毛衣。叔叔进屋抡起刀就砍,朵妈身重数刀倒在小朵身边,用整个身子盖住了小朵露在外面的头。

叔叔刚要走看见又朝盖着被子里的小朵砍了七八刀,然后又在小朵妈的背上砍了十几刀。朵妈一动也不动任凭叔叔砍在自己背上。

镇子不大,第二天早上叔叔杀人的事就传遍了成个小镇。

小朵姥姥知道女儿被杀害得事当时就晕了过去,从此一病不起。小朵的姨姨就是二月,进屋子的时候,满屋子都是血腥味儿。

二月哭的,抱起全是血的姐姐,发现姐姐身子底下的小朵还有几口气。二月顾不上别的,背起小朵就往镇上医院跑。小朵在抢救过程中昏迷的情况下说了句:“妈妈……”之后就再没有任何声音。

二月说到这里,泪流满面。

“也许这就是命,有一天我去客户家的路上,路过一个工地看见个工人很眼熟。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是什么人。直到昨晚他进来我才想起来,他是贾武——小朵的叔叔,也是杀死我姐姐和小朵的那个人。你说我们算不算有仇怨?”

冷小糖:“朱长安就是贾武?有什么证据么?”

二月:“我没有证据……要是我说的话不算证据,没有别的证据了。那天朱长安也认出我了,他一直盯着我看。后来我感觉到有人跟踪,一直很害怕。谁知道他还是跟着来了。”

冷小糖:“那你又是怎么杀死贾武(朱长安)的?

二月:“不是我杀的。”

冷小糖:“依照法律规定,你应当如实讲清楚事情经过。”

二月:“他进了房间就抽出一把菜刀砍我。我打开门想往外跑,他还是抓住我并砍到了我的后背。然后……”

冷小糖:“然后怎么了?”

二月:“当他继续砍我的时候,他发疯了一样一只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接着就拿着刀猛砍自己。”

冷小糖:“这很难以置信。”

二月:“然后他的身体就开始流血,出现了很多刀口。就那样他还没有停下来,很吓人,就好像被鬼谷附身了一样。”二月说的还是激动,好像真的见鬼了一样。

冷小糖见二月的情绪已经开始不稳定,这次的讯问就暂时中断了。

冷小糖讲笔录给张大帅过目,张大帅说:“顾奈已经检查过了。朱长安就是她口中的贾武身上的伤口确实是现场发现的那把菜刀造成的。而且菜刀上的指纹也只有他自己的。”

“另外已经练习朱长安身份证上的地址,当地派出所也证实,朱长安不知什么原因已经很多年没回当地了。传过来的照片和死者的外表的确八分相似。”

冷小糖:“你想说什么?”

张大帅:“不能确定这个朱长安到底是不是真的朱长安。一会你去找一下王二月的背景资料,查证一下她说的情况是否属实。”

张大帅说完往外走。

冷小糖:“她说有鬼……”

张大帅:“我还没发现。”

冷小糖:“那王二月是在说谎?”

张大帅:“不一定。”

冷小糖:“……”

几分钟,冷小糖吊出了王二月的资料,并联系当地派出所。

得到的资料的确如二月所说,十几年前的确有一桩贾家母女被杀案子,凶手贾武在外潜逃。贾武的身份信息上显示的照片和死者对比之后显示,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以上。

冷小糖把资料发给了张大帅。

张大帅现在正去往张大帅家的路上。

望京那一片的灵异事件江浩肯定知道,按照冷小糖的描述,还是审讯录像回放,王二月的确不像在说谎。以她的受教育程度应该说不出那么符合逻辑的谎话。

“浩哥,这几天伤好点了没?我一会去看看你。”张大帅开车的时候,打着电话说。

“张警,您没事还是别过来,一来准没好事。”

说什么?”

张大帅:“不能确定这个朱长安到底是不是真的朱长安。一会你去找一下王二月的背景资料,查证一下她说的情况是否属实。”

张大帅说完往外走。

冷小糖:“她说有鬼……”

张大帅:“我还没发现。”

冷小糖:“那王二月是在说谎?”

张大帅:“不一定。”

冷小糖:“……”

几分钟,冷小糖吊出了王二月的资料,并联系当地派出所。

得到的资料的确如二月所说,十几年前的确有一桩贾家母女被杀案子,凶手贾武在外潜逃。贾武的身份信息上显示的照片和死者对比之后显示,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以上。

冷小糖把资料发给了张大帅。

张大帅现在正去往张大帅家的路上。

望京那一片的灵异事件江浩肯定知道,按照冷小糖的描述,还是审讯录像回放,王二月的确不像在说谎。以她的受教育程度应该说不出那么符合逻辑的谎话。

“浩哥,这几天伤好点了没?我一会去看看你。”张大帅开车的时候,打着电话说。

“张警,您没事还是别过来,一来准没好事。”

四十二 傀儡娃娃

张大帅也知道横死的人难入轮回,可这事他管不了啊。

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暗中盯着他,就等他稍微出格就把他收了呢。

张大帅自然不是普通人,只是一旦选择了普通人的身份,就必须按照普通人的规则去做事。所以他才会遇到这种事就来找江浩,因为江浩的身份才会算命驱邪的行家。

“我不想费力不讨好啊,干出力不赚钱这事谁愿意干?上次工伤你们给赔的钱到现在够没到账呢,我也需要养家糊口的张警官。”

张大帅看着江浩满脸苦逼的表情说:“我催一下财务那边这个月底划账。”

江浩转斜靠在沙发上,吐着烟不说话。

张大帅又说了一句:“我是前线人员,财务那块的人真不怎么熟悉,只能走流畅。再说这是给你自己积累功德是机会,对你也有好处的。还有那个什么搜集死灵的魔法神教巫师,你说他会放过这个机会么?”

江浩则不买账:“收集死灵的邪修归术士管没错,没去轮回的怨鬼找替身归术士管这也没毛病。但是呢,我现在只不过是个个体户啊,养家糊口赚点小钱儿就是我的愿望。您呢,不如去找楼上那位。这事归他管。”江浩说到这里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

张大帅一想起吴形那张冷脸,实在拉不下面子去求他,最后还是选择和江浩说了软话。

“浩哥,咱们这么多年朋友了,你明知道我不能出手也不能看着不管,那样也有折损我的修行。这样,当我欠你个人情,日后有需要的地方我帮你就行了,怎么样?”

江浩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来:“好嘞。就等您这句话呢。”

张大帅拍了拍江浩的肩膀:“胖子啊,你比我更像狐狸啊,果然变异品种更具有优势。”

江浩横了他一眼:“你丫说谁呢?信不信我收了你?”

张大帅:“收,您收。多少人排着队挤破头的想收我呢。话说万一我哪天真被人收了,您可一定得保我。”

江浩:“别说丧气话。”

江浩从沙发上换了衣服就要出门,张大帅喊住他:“干嘛去?”

江浩嘻嘻哈哈的说:“去看看怨鬼啊,在他找到替身之前超度了他啊。”

张大帅:“术士见了怨鬼就是收,我还没见过超度的。”

江浩:“这回就让你见见。”

“对了,上次那把伞呢?没用的话给我。”江浩想起什么来又冲着陆葭的房间里喊:“丫头,走干活去。”

张大帅目光闪烁的说:“什么伞?”

江浩看了摸了摸口袋说:“别给我装,快点儿把伞还回来,那将来都是给我闺女的嫁妆。”

“得!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都不值一把伞。别摸符了,破伞还你!我都没来得及用。”张大帅愤愤的变戏法一样手里出现一把伞,递给江浩。

陆葭的房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木偶娃娃,做的虽然笨拙,却是行动很灵活。冲着江浩作揖到:“师父唤我何事?”

“丫头,你没事就玩那些歪门邪道吧,什么时候又开始鼓捣巫术了?快点走有活儿了。”江浩虽然听上去是在批评,语气上却是满满的得意。“我这徒弟有点天赋,傀儡做的还有模有样的。”

“知道了师父。”木偶娃娃做了万福的动作,然后快速跑回屋子。由于跑的急了,走进门口还摔了一跤,木偶歪歪斜斜的努力爬起来,憨态可掬的形象把江浩一下子就逗乐了。

陆葭今天换了一身红裙子,江浩看的乍眼说:“怎么弄了这么一件衣服。你以前不是从不穿红色?”陆葭则说:“弟子我研究了一下自己的八字,用神土喜用火。出门干活补火的图个吉利。”

“喜用神啊……自己顺心就是好的,想那么多累不?”

陆葭点了点头:“师父言之有理。”

江浩:“丫头你这几天怎么了?被附体了?话都不会好好说了?”说着用手去揉陆葭的脑袋。

江浩看眼前的“陆葭”砰的一下,眼看着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迅速缩小,变成了之前的那个木偶娃娃。

陆葭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怎么样师父,我的傀儡不错吧?”陆葭见自己的傀儡术骗过了师父,忍不住开心的问。

陆葭从门里走了出来,换上一套娃娃身上放大版的真正红裙子,看的江浩极其不舒服。自从红裙子时间以后,江浩看见红裙子就觉得好像鲜血映入眼帘。他不知道,陆葭也有同感。

术士的感官通常都是有预警作用的。一如现在,只是他们急于出门没有想那么多。

江浩把三个人罩在伞下,陆葭就觉得眼前一晃,下一刻就出现在一个周围都是黑漆漆的地方。

“师父,这是哪?”陆葭疑惑的问。若是她自己也许会有些怕,闲杂师父在她当然觉得安心。

“前两天刚发生杀人案的地下室。”江浩说着就收了伞。

“哦,张警官又来找我师徒做苦力,上次帮忙的款还没结呢,害得我师傅差点把命都给搭上。”陆葭嘟囔着自己就往前走。

地下公寓室原本就是旧停车场改修的现在封了,里面清人之后还没来得及拆,只是断水断电。所以整个底下一千多平的地方,隔开了一间间空荡荡的屋子着实空旷的令人窒息。

“现在这里还真是个隐蔽的好地方啊。”江浩悠悠的说着,下面空旷的都能听到些许回音。

陆葭走在前面,距离江浩并不远。

走着走着,听见什么东西跑过去的声音。陆葭喊了一声:“什么人!”便追了上去,后面的江浩和张大帅紧随其后。

这里被封了一以后,底下就是封闭的环境了。正常人谁没事会来这里?

陆葭追了一会,那个人到底还是被她追丢了。在这血被隔成的临时公寓房间里,几百间屋子跟蜂窝一样一件挨着一间,两个屋子之间不过打了个隔断。那个人随便躲在哪里都很难被找到。

陆葭停了下来,拿出一个木偶娃娃,娃娃瞬间长大变成一个和她一摸一样的人。看的江浩极其不舒服。

“丫头,你还是别玩这些东西,师父我胆小看着瘆得慌。”

张大帅也跟着说:“这东西看着是有些邪门。”

傀儡娃娃挨个门打开寻找目标(这里面只有陆江张三个人,除了这几个人之外出现的一切生灵都可以当作目标。)

傀儡娃娃往前走着,陆葭在后面感应着。忽然听见纸人里的小朵说:“姐姐,他在这。”

陆葭停住脚步将小朵放了出来,小朵依旧抱着一个洋娃娃,拖着一把砍刀。

张大帅看到小朵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问江浩:“陆葭什么时候又收了个鬼童?”

陆葭冷冷的说:“张警官,我什么时候收鬼童,要经过您的同意么?”

张大帅说:“陆葭,你这小鬼身上戾气很重,小心有一天反噬。而且她身上有血气,鬼童身上血气未散只能说明她可能刚杀过人或者刚接触过死人不久。”

陆葭的性格是极其护短的,张大帅可以和她开玩笑,也可以说她如何,但是绝对不能说她收的小鬼。也许这是女人的母性在作怪,陆葭是胳膊肘往里拐的护短,自己家人无论做了什么事,哪怕错了她也要护着。

就像现在,张大帅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这个新收的小鬼可能是个怨鬼,应该送去轮回。但是陆葭不答应了,无论张大帅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纵容小鬼作恶,还是在善意告诫自己,她都要死磕到底。

“我收的,就应该有我自己来做主,不劳张警官费心。”她说完跟着小朵就进了那间屋子。

小朵疑惑地说:“就是这里明明有他的气息,可现在又找不到了。”

张大帅也能感受到这里浓厚的血气,还有一股极其阴冷的气息。那是凶杀案现场常见的一股气场。

他们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时候,陆葭感受到前面的傀儡传来的感应,那个位置有人出现并对那个傀儡进行了攻击。

“师父,找到了,在前面。”

陆葭的脚步很快,转眼之间就奔至傀儡人偶的位置。她看到傀儡已经被打回原形变回木偶娃娃掉在地上。

陆葭捡起娃娃看了一眼,娃娃并没有严重的伤害,只是脖颈位置被重击断裂开。凶手应该并没有想下死手杀掉“陆葭”而只是想击中大椎穴位置将她打晕。结果由于陆葭刚开始学会做傀儡法术还不精进,她做成的木偶娃娃做成的傀儡并没有那么坚强,直接脖子断了,变回原型。

她慢慢转身看向四周,忽然听到耳边有风声,霎那间她弯下腰去就地打了个滚躲过一击。然后她并没有直接起来而是旋转身体顺势手撑地面,将身体与地面倾斜成一个角度横踢出去。

只听黑暗之中一个好似女人吃痛闷哼声,那个人听到江浩和张大帅也已经到了眼前,暗中之人即刻选择迅速遁走。

四十三 妹妹抱着洋娃娃

陆葭还想追,江浩阻止道:“别追了,对方是有备而来怕是追不上的。”

“那个死人的鬼魂被术士带走了。”陆葭收回小朵和木偶娃娃有些不甘心地说。

“先回去吧,此时既然有术士参与,我们就要从长计议了。”江浩说完,打开伞将几个人笼罩在里面,还不到一个呼吸之间,三人到了江浩家的卫生间。

陆葭一阵眩晕,开始呕吐。

连张大帅都说:“胖子,你能不能别瞬移这么快……你看看孩子(指陆葭)晕的多可怜……”说完看着眼前天旋地转的歪歪斜斜走出了卫生间的大门。

两个人该吐的吐、该晕的晕,只有江浩自己没事儿人一样,收了伞之后还在卫生间纳闷呢:“怎么回来定位发生偏差了呢?刚才出去的时候明明不是卫生间啊。”

三个人各自调整好状态之后,坐到沙发上开始讨论。

“小朵说那只鬼原本在那个地方,应该是就在刚才被人带走了。”陆葭第一个发言。

“小朵?你那只鬼仔叫小朵?”张大帅诧异的问。

“什么叫我那只鬼仔?你这明显是歧视!小朵是个孩子,她有名字叫小朵。”陆葭没好气的说。

所谓跟什么人混学什么人,陆葭和江浩一样有些小财迷。本来就因为张大帅牵着一笔工伤赔偿、还有她作为特殊人员协助办案的费用都没给报憋了一肚子火呢,现在又一口一个“鬼童”、“你那只鬼仔”听的她气不打一处来。

“王二月说她的外甥女也叫小朵,王二月的口供说死者朱长安原名贾武,曾经杀死过一个七岁的女孩就叫小朵。依我的经验,很可能你的鬼童……小朵,和贾武杀死的小朵是一个孩子。我能不能问她几句话?”

陆葭说:“这个我得问问小朵愿不愿意。”

陆葭悄悄问小朵:“小朵,有一位警察叔叔想问你一些事,你愿意回答么?如果不愿意姐姐不强迫你。”

“警察事抓坏人的,小朵杀人了,他会把我抓起来吗?”

“不会的,姐姐会保护你的。”

“嗯。”

这会儿事白天,陆葭怕小朵被阳光冲了阴气,把窗帘全都拉上,门窗关好,这才把小朵从纸人里放出来。

“你叫小朵?叔叔是警察只抓坏人,小朵不要害怕,叔叔不会抓你的。”张大帅蹲下身子,这样她的眼睛就能和小朵保持一个平等的高度来对话。

小朵点了点头。

张大帅:“小朵和妈妈是被叔叔杀死的么?”

小朵又点了点头。

张大帅又问:“叔叔叫贾武对么?”

小朵还是点了点头。

张大帅掏出三张照片:一张是朱长安身份证上面的照片,另一张是贾武当地派出所给的资料,还有一张是贾武死亡现场的照片。

“小朵仔细看看,哪一个人是叔叔贾武?”

小朵咬着嘴唇,指着贾武的资料和死亡现场的尸体照片说:“这个是,这个也是。”

张大帅收起照片问小朵:“小朵有一个叫二月的阿姨么?”

小朵点了点头。

“小朵是个坚强的孩子。叔叔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难过:王二月杀了人……她可能杀死了你的叔叔贾武。”张大帅试探着看小朵的反应,他直觉小朵和贾武的死有关。

“叔叔不是姨姨杀死的,是小朵做的。”小朵认真的说。

“警察叔叔知道小朵是个懂事的孩子,可是你这么小……怎么做到的杀死你的叔叔贾武呢?”

小朵手里的刀不见了,她抱着洋娃娃,摸着娃娃的头说:“我想妈妈了……”

小朵把娃娃肚子上线拆开,从娃娃肚子里露出一颗血淋淋的女人头颅,女人的头骨上还有一道道刀痕。

“这是我妈妈。我想回家让妈妈好好的睡在地下。”

小朵回忆起小时候的事。

妈妈用身体做成了一个盾牌,挡住了小朵的头。可是丧心病狂的叔叔并没有因此而放过七岁的小朵,在杯子上连续砍了很多刀。也多亏了多一层被子,小朵并没有当时就死去。到第二天姨姨二月闻讯赶来的时候,小朵还有一口气。

二月背着小朵去医院的路上,小朵昏迷之中看见了妈妈在背着自己。

在医院里,她看见妈妈拉着自己的手说:“小朵……”

小朵呢喃了一句:“妈妈……”就再也没醒过来。

小朵死后,魂魄离开了身体看见姨夫正在打自己的姨姨。原来是姨夫不给出钱抢救小朵,小朵错过了抢救时机。

…………

占位,正在努力更新中,一会补全

陆葭还想追,江浩阻止道:“别追了,对方是有备而来怕是追不上的。”

“那个死人的鬼魂被术士带走了。”陆葭收回小朵和木偶娃娃有些不甘心地说。

“先回去吧,此时既然有术士参与,我们就要从长计议了。”江浩说完,打开伞将几个人笼罩在里面,还不到一个呼吸之间,三人到了江浩家的卫生间。

陆葭一阵眩晕,开始呕吐。

连张大帅都说:“胖子,你能不能别瞬移这么快……你看看孩子(指陆葭)晕的多可怜……”说完看着眼前天旋地转的歪歪斜斜走出了卫生间的大门。

两个人该吐的吐、该晕的晕,只有江浩自己没事儿人一样,收了伞之后还在卫生间纳闷呢:“怎么回来定位发生偏差了呢?刚才出去的时候明明不是卫生间啊。”

三个人各自调整好状态之后,坐到沙发上开始讨论。

“小朵说那只鬼原本在那个地方,应该是就在刚才被人带走了。”陆葭第一个发言。

“小朵?你那只鬼仔叫小朵?”张大帅诧异的问。

“什么叫我那只鬼仔?你这明显是歧视!小朵是个孩子,她有名字叫小朵。”陆葭没好气的说。

所谓跟什么人混学什么人,陆葭和江浩一样有些小财迷。本来就因为张大帅牵着一笔工伤赔偿、还有她作为特殊人员协助办案的费用都没给报憋了一肚子火呢,现在又一口一个“鬼童”、“你那只鬼仔”听的她气不打一处来。

“王二月说她的外甥女也叫小朵,王二月的口供说死者朱长安原名贾武,曾经杀死过一个七岁的女孩就叫小朵。依我的经验,很可能你的鬼童……小朵,和贾武杀死的小朵是一个孩子。我能不能问她几句话?”

陆葭说:“这个我得问问小朵愿不愿意。”

陆葭悄悄问小朵:“小朵,有一位警察叔叔想问你一些事,你愿意回答么?如果不愿意姐姐不强迫你。”

“警察事抓坏人的,小朵杀人了,他会把我抓起来吗?”

“不会的,姐姐会保护你的。”

“嗯。”

这会儿事白天,陆葭怕小朵被阳光冲了阴气,把窗帘全都拉上,门窗关好,这才把小朵从纸人里放出来。

“你叫小朵?叔叔是警察只抓坏人,小朵不要害怕,叔叔不会抓你的。”张大帅蹲下身子,这样她的眼睛就能和小朵保持一个平等的高度来对话。

小朵点了点头。

张大帅:“小朵和妈妈是被叔叔杀死的么?”

小朵又点了点头。

张大帅又问:“叔叔叫贾武对么?”

小朵还是点了点头。

张大帅掏出三张照片:一张是朱长安身份证上面的照片,另一张是贾武当地派出所给的资料,还有一张是贾武死亡现场的照片。

“小朵仔细看看,哪一个人是叔叔贾武?”

小朵咬着嘴唇,指着贾武的资料和死亡现场的尸体照片说:“这个是,这个也是。”

张大帅收起照片问小朵:“小朵有一个叫二月的阿姨么?”

小朵点了点头。

“小朵是个坚强的孩子。叔叔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难过:王二月杀了人……她可能杀死了你的叔叔贾武。”张大帅试探着看小朵的反应,他直觉小朵和贾武的死有关。

“叔叔不是姨姨杀死的,是小朵做的。”小朵认真的说。

“警察叔叔知道小朵是个懂事的孩子,可是你这么小……怎么做到的杀死你的叔叔贾武呢?”

小朵手里的刀不见了,她抱着洋娃娃,摸着娃娃的头说:“我想妈妈了……”

小朵把娃娃肚子上线拆开,从娃娃肚子里露出一颗血淋淋的女人头颅,女人的头骨上还有一道道刀痕。

“这是我妈妈。我想回家让妈妈好好的睡在地下。”

小朵回忆起小时候的事。

妈妈用身体做成了一个盾牌,挡住了小朵的头。可是丧心病狂的叔叔并没有因此而放过七岁的小朵,在杯子上连续砍了很多刀。也多亏了多一层被子,小朵并没有当时就死去。到第二天姨姨二月闻讯赶来的时候,小朵还有一口气。

二月背着小朵去医院的路上,小朵昏迷之中看见了妈妈在背着自己。

在医院里,她看见妈妈拉着自己的手说:“小朵……”

小朵呢喃了一句:“妈妈……”就再也没醒过来。

小朵死后,魂魄离开了身体看见姨夫正在打自己的姨姨。原来是姨夫不给出钱抢救小朵,小朵错过了抢救时机。

四十四 二月的问题

处理疑难案件是张大帅的爱好,越是有挑战性的疑案越是能吸引他的兴趣。

张大帅把近期发生过的事理了理,帝都市的能人异士都有记录备案的,有作案动机又在收集冤魂死灵的术士都有哪些人……

将那些信息逐一排查,最后剩下最大可能性的嫌疑对象还是“末法神教”。

末法神教的巫师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杀人案件,背后里却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他们的背后目的现在只知道是为了收集死灵和冤魂。至于是否有其他动机还未得到证实。

末法神教——巫师——不存和末罗。

想到末罗,张大帅脑海里出现在京西医院凭空消失的女护士莫娜的资料。

京西医院有问题。

处理疑难案件是张大帅的爱好,越是有挑战性的疑案越是能吸引他的兴趣。

张大帅把近期发生过的事理了理,帝都市的能人异士都有记录备案的,有作案动机又在收集冤魂死灵的术士都有哪些人……

将那些信息逐一排查,最后剩下最大可能性的嫌疑对象还是“末法神教”。

末法神教的巫师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杀人案件,背后里却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他们的背后目的现在只知道是为了收集死灵和冤魂。至于是否有其他动机还未得到证实。

“末法神教——巫师——不存和末罗。”

想到末罗,张大帅脑海里出现在京西医院凭空消失的女护士莫娜的资料。

京西医院有问题。

陆葭听见门外有人敲门,去打开门看是一只棕黄色的狐狸,好像就是上次到电梯口吴形扔出去的那只。

狐狸大摇大摆的进了屋子,跳到沙发上跟人一样坐下。陆葭看的新奇,拿了一个橘子给它。狐狸抱在怀里尖尖的爪子忙了好几下也没剥好皮,正准备要争个吃掉的时候,陆葭又递过来一个剥好皮的橘子给它。

就听张大帅说了一句:“我都没这个待遇。”

狐狸本来是杂食动物。老鼠、蛇、雀鸟、水果、浆果什么的也会吃。俗语说这娃好养活。

狐狸很不客气一连吃了三个橘子,拿爪子抹了几下嘴巴,又舔了舔爪子上的毛,问张大帅:“这次找我来又什么事?”

张大帅说:“说话越来越没大没小的。你现在找几个兄弟去京西医院仔细看看,我总怀疑那里什么地方有问题。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了?”

狐狸的语气很不高兴:“您可别坑我了,上次让我跟踪楼上那个姓吴的大瘟神差点命都没了,再给我送几个那样的主我可惹不起。”

旁边陆葭和张大帅怪异的脸色看向张大帅,感情张大帅连吴形都敢查,勇气着实可嘉啊。

张大帅连忙打岔,一巴掌打在狐狸的头上:“二毛,上次就是让你看看那位大神有没有危险,那不叫跟踪,叫关心懂不?这次是让你帮着调查一下那家医院哪里有问题,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就没了?帝都里到处都是底下防空洞。你仔细找找医院周围有没有什么暗道、密室之类的。”

“不去。”狐狸还是不情愿,把头扭了过去,正好看见陆葭像看大熊猫似的饶有兴趣的盯着她。

“小生二毛,这位仙子张长得好像陆……”狐狸很绅士的做了个揖。

“咳咳……”张大帅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二毛的话。

“二毛啊,这位仙子是陆家后人,旁边那位大师更是陆家那位仙人的后裔;而让你帮忙的这件事呢,里面有个逃走的嫌疑人,企图数次谋害这位仙子。我的身份出手不方便,这才请来你帮忙。”

“张大帅,您不过是怕暴露身份和实力,引来那些强大的术士把您的妖丹也挖了而已。”

“咳咳……你想想,这么可爱的仙子一直处于危险之中,你一定不忍心。另外,旁边的那位大师也许有能帮你拿回妖丹……这事啊,就看那位大师愿不愿意出手帮忙了。”

二毛分析了一下眼前形势:自己是妖,对面有两位术士。这漂亮的小仙女看上去人还不坏,旁边那个有点胖的应该是她的长辈。

二毛知道张大帅自然不会骗自己,妖一旦被术士盯上准没好日子过。要不然自己那颗几百年的妖丹也不会被挖了。

术士陆家人(玄门)妖两道几乎都知道这名头,如果他们真能出手帮忙夺回自己的妖丹,帮他们出一次力也值了。就算不能帮忙,与陆家人交好远远好过为敌。

二毛深深向陆葭江浩各施一礼:“居然有这种事,谋害我心中如此可爱的陆仙子。是可忍二毛不可忍,小生这就去探查一二。”二毛一骨碌从沙发上跳下啦,然后抖了抖一身皮毛,用很绅士的姿态走了出去。

陆葭睁大了眼睛看着张大帅:“原来你是……”

张大帅细长的桃花源眨了眨:“我是如此的英俊潇洒对不对?”

陆葭看着张大帅还是选择把话憋回去了。有些事你知我知,就不用说出来了。“看透不说透才能做朋友”是江浩交给陆葭的处世名言。

张大帅这是盯上末法神教了。也难怪,在自己管辖的地界上出这些事,这只智慧与英俊并存的老狐狸被人耍的团团转,他张大帅心里觉得极其没面子。

受了一次又一次挑衅的张大帅心里的真火也被勾起来了:“小样的我就不信了,在我地盘上闹事,不把你们打的哪里来哪去我就不是真狐狸。”云云……

张大帅直觉认为末罗和莫娜应该是一个人,但警察办案讲的是证据,而不是猜测或者直觉。张大帅派了密探去查询京西医院,然后回去继续挖王二月的背景。

王二月的男人叫赵龙,是个在外面废物窝里横的那种。

王二月原本还有个弟弟王三宝,光着名字就可见二月妈对儿子还是很宠爱的。三宝在十五岁的时候曾经杀过人,逃回老家两年后被人举报了,据说当场击毙了。

举报的人就是自己的亲姐夫赵龙。

王三宝出事的时候,王二月并不在家,甚至到现在知不知道还两说。

亲弟弟出了这么大的事,王二月为什么没在呢?

按农村人的说法就是王二月跑了。

因为赵龙这个人外面窝囊,家里横。喝醉了酒就回家里打老婆,二月不堪忍受长期家暴,很多年前就离家出走了。村子里人说赵龙这事把媳妇给打跑了。

后来赵龙也出去找过,一直都没找到。几个月以前有人说在哪见过王二月,赵龙一听第二天就去刨根问底,后来赵龙出去找媳妇到现在都没回来呢。

村子里的人出去打工,一年两年不回来很正常,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本来案子到这就结束了,张大帅这次非得跟自己较劲,觉得这个案子没有表面这么简单,一定要挖出躲在幕后深处的人。

张大帅亲自讯问王二月。

第二次询问了,王二月也知道讯问怎么回事了,不像第一次那么不知所措。

张大帅:“王三宝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件事你知道么?”

王二月听了整个人呆住,满脸震惊的表情,然后目光变的暗淡起来。好一会她醒过神来情绪变得愤怒失控,尖利的声音喊了起来 :“这个王八蛋!!!”

王二月整个人突然间崩溃了,她好像早就预知到会有这个结果,只是当她面对的时候还是无法接受。第二次询问又中断了。

她这个样子已经无法配合讯问,只能等她情绪稳定了以后再继续。

张大帅反复的回放讯问室监控录像,确定了一件事:王二月虽然不知道王三宝已经死了,却知道王三宝会因为什么死亡。也就是说,王二月早就能猜到赵龙会举报自己的弟弟。

这就有意思了,如果赵龙找到了王二月,会对王二月做什么?那样的一个家暴男会痛哭流涕表示洗心革面?也许会,但本性是不会改的。

家暴男人的行为有一个循环:家暴——后悔——对对方加倍好——因为一些小事继续家暴——后悔——再和好——再家暴……

所以王二月的逃走是正确的。可她为什么没有选择离婚?显然是受到了什么威胁。至于什么威胁呢?从后续赵龙会举报王三宝的行为来看,很可能是拿王三宝的事来威胁王二月。那么这样的一个抓住了妻子把柄的男人,如果抓到了离家逃走的妻子,会对她做出什么行为?

肯定不会善。

张大帅分析了一下事情的因果,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下午第三次讯问王二月。

张大帅:“王二月,在你来帝都之前在什么地方生活?”

二月:“红峰市,之前有回答过。”

张大帅:“红峰市之前?说得详细一些。”

二月:“半石村。”

张大帅:“从你离家出走以后到半石村落住一共多久了?”

二月:“五六年了吧,具体记不清楚了。”

张大帅:“王二月,你没有选择离婚的原因是赵龙曾经威胁过你,如果敢离婚就举报你弟弟,所以你面对他(丈夫赵龙)带给你的家暴,忍无可忍之下你只能选择逃走,对么?”

二月:“是的。”她低着头。

张大帅:“有人证实,赵龙在几个月以前去找你了。”

这个话问的就有技巧了。赵龙去找你了,可是心虚的人会以为这句话的意思是“有人看见赵龙找到你了。”

王二月的目光躲闪了一下,低下头说:“是么?”

四十五 走投无路

二月听课张大帅的问话低下头,说了一句:“是么……”

张大帅下班回家,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二毛倒在自己家门口。

张大帅:“把事情经过详细说说?”

二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什么经过?”

张大帅:“赵龙去找你的详细经过。”

二月低下头不说话。

张大帅:“隐瞒案情,是需要负法律责任的。”

王二月:“我没见过他。”

冷小糖敲门进来,给了张大帅一叠资料。

张大帅看了几眼说:“三个月以前,半石村发现一具尸体。经证实是你的丈夫赵龙。”

二月:“哦。”

张大帅:“王二月,贾武的死并没有找到你是杀人凶手的证据,但是赵龙的死,你涉嫌故意杀人罪。”

二月:“哦”

张大帅:“如果你想证明自己无罪,就要尽力配合我们对案情的调查。”

二月:“不用调查了。赵龙是我杀的,但我不认为自己有罪。”二月终于抬起头。在她低着头的这几分钟里,她终于做出了决定。

也许,她早就为这一天的到来做好了准备。

在十几年前的那个早晨,她背回了奄奄一息的小朵并立即送去了镇子上的医院之后,就马上回家把家里所有的钱和存折都拿了出来,为小朵交钱。

赵龙发现之后,追到了医院里将二月一顿拳打脚踢。

“吃里扒外的扫把星!老子养着你还把家里的钱往外拿!看我不打死你!”一日三顿酒的赵龙嘴里散发着酒臭味,将二月打的鼻青脸肿之后,抢回去了存着和钱。

赵龙走后,二月发现,小朵已经没气了。

姐姐没了,姐姐现在唯一的根苗也没了。不久,二月的妈妈也就是小朵的姥姥也跟着闺女和外孙去了。

二月更恨赵龙了。

如果是贾武是海的她们家破人亡的凶手,赵龙则是夺走小朵最后一口气的催命符。

她想离婚。但赵龙的一句话让她敢怒不敢言。

“你还敢离婚呢?你忘了你弟弟的事了?你敢离婚我就去举报你弟弟 。”赵龙因为喝醉红着脸,嘴里喷着酒气说。

二月不敢离婚。

她恨自己的愚蠢,竟然会把弟弟杀人的事告诉赵龙。

弟弟王三宝十四岁去很远的一个城市打工,同宿舍的另外三个工友都在一家饭店做服务员。那桑儿都比他大,他们并没有因为弟弟是个年仅十四岁的孩子而对他进行照顾或者爱护,而是动不动就欺负、排挤他。

店里脏的、累的活都是他干。他要比这几个人都起的早,去店里擦桌子擦地,楼上楼下的活都给他,那三个服务员只有老板在的时候才会积极主动表现。老板不在便都躲在一旁偷懒,活还是王三宝在干。

他们让王三宝刷马桶,王三宝刷了。王三宝明明是前厅服务员,非要让他在休息的时候去后厨替其中一个洗碗。老板也不傻,经常说另外几个别欺负王三宝,结果晚上回去王三宝就会挨一顿打。

王三宝不是没想过换一家饭店,又因为这个老板对他真心不错,每个月偷偷多给他一百块钱,还不让另外三个人知道,不然又是对他一顿欺负。

有一次就被其中一个人发现了之后,晚上王三宝回到寝室,发现自己的床上被人泼满了水,被子、褥子湿的透透的。

………………

占位,还在努力更新中。稍后全部补充完整。

二月听课张大帅的问话低下头,说了一句:“是么……”

张大帅下班回家,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二毛倒在自己家门口。

张大帅:“把事情经过详细说说?”

二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什么经过?”

张大帅:“赵龙去找你的详细经过。”

二月低下头不说话。

张大帅:“隐瞒案情,是需要负法律责任的。”

王二月:“我没见过他。”

冷小糖敲门进来,给了张大帅一叠资料。

张大帅看了几眼说:“三个月以前,半石村发现一具尸体。经证实是你的丈夫赵龙。”

二月:“哦。”

张大帅:“王二月,贾武的死并没有找到你是杀人凶手的证据,但是赵龙的死,你涉嫌故意杀人罪。”

二月:“哦”

张大帅:“如果你想证明自己无罪,就要尽力配合我们对案情的调查。”

二月:“不用调查了。赵龙是我杀的,但我不认为自己有罪。”二月终于抬起头。在她低着头的这几分钟里,她终于做出了决定。

也许,她早就为这一天的到来做好了准备。

在十几年前的那个早晨,她背回了奄奄一息的小朵并立即送去了镇子上的医院之后,就马上回家把家里所有的钱和存折都拿了出来,为小朵交钱。

赵龙发现之后,追到了医院里将二月一顿拳打脚踢。

“吃里扒外的扫把星!老子养着你还把家里的钱往外拿!看我不打死你!”一日三顿酒的赵龙嘴里散发着酒臭味,将二月打的鼻青脸肿之后,抢回去了存着和钱。

赵龙走后,二月发现,小朵已经没气了。

姐姐没了,姐姐现在唯一的根苗也没了。不久,二月的妈妈也就是小朵的姥姥也跟着闺女和外孙去了。

二月更恨赵龙了。

如果是贾武是海的她们家破人亡的凶手,赵龙则是夺走小朵最后一口气的催命符。

她想离婚。但赵龙的一句话让她敢怒不敢言。

“你还敢离婚呢?你忘了你弟弟的事了?你敢离婚我就去举报你弟弟 。”赵龙因为喝醉红着脸,嘴里喷着酒气说。

二月不敢离婚。

她恨自己的愚蠢,竟然会把弟弟杀人的事告诉赵龙。

弟弟王三宝十四岁去很远的一个城市打工,同宿舍的另外三个工友都在一家饭店做服务员。那桑儿都比他大,他们并没有因为弟弟是个年仅十四岁的孩子而对他进行照顾或者爱护,而是动不动就欺负、排挤他。

店里脏的、累的活都是他干。他要比这几个人都起的早,去店里擦桌子擦地,楼上楼下的活都给他,那三个服务员只有老板在的时候才会积极主动表现。老板不在便都躲在一旁偷懒,活还是王三宝在干。

他们让王三宝刷马桶,王三宝刷了。王三宝明明是前厅服务员,非要让他在休息的时候去后厨替其中一个洗碗。老板也不傻,经常说另外几个别欺负王三宝,结果晚上回去王三宝就会挨一顿打。

王三宝不是没想过换一家饭店,又因为这个老板对他真心不错,每个月偷偷多给他一百块钱,还不让另外三个人知道,不然又是对他一顿欺负。

有一次就被其中一个人发现了之后,晚上王三宝回到寝室,发现自己的床上被人泼满了水,被子、褥子湿的透透的。

二月听课张大帅的问话低下头,说了一句:“是么……”

张大帅下班回家,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二毛倒在自己家门口。

张大帅:“把事情经过详细说说?”

二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什么经过?”

张大帅:“赵龙去找你的详细经过。”

二月低下头不说话。

张大帅:“隐瞒案情,是需要负法律责任的。”

王二月:“我没见过他。”

冷小糖敲门进来,给了张大帅一叠资料。

张大帅看了几眼说:“三个月以前,半石村发现一具尸体。经证实是你的丈夫赵龙。”

二月:“哦。”

张大帅:“王二月,贾武的死并没有找到你是杀人凶手的证据,但是赵龙的死,你涉嫌故意杀人罪。”

二月:“哦”

张大帅:“如果你想证明自己无罪,就要尽力配合我们对案情的调查。”

二月:“不用调查了。赵龙是我杀的,但我不认为自己有罪。”二月终于抬起头。在她低着头的这几分钟里,她终于做出了决定。

也许,她早就为这一天的到来做好了准备。

在十几年前的那个早晨,她背回了奄奄一息的小朵并立即送去了镇子上的医院之后,就马上回家把家里所有的钱和存折都拿了出来,为小朵交钱。

赵龙发现之后,追到了医院里将二月一顿拳打脚踢。

“吃里扒外的扫把星!老子养着你还把家里的钱往外拿!看我不打死你!”一日三顿酒的赵龙嘴里散发着酒臭味,将二月打的鼻青脸肿之后,抢回去了存着和钱。

赵龙走后,二月发现,小朵已经没气了。

姐姐没了,姐姐现在唯一的根苗也没了。不久,二月的妈妈也就是小朵的姥姥也跟着闺女和外孙去了。

二月更恨赵龙了。

如果是贾武是海的她们家破人亡的凶手,赵龙则是夺走小朵最后一口气的催命符。

她想离婚。但赵龙的一句话让她敢怒不敢言。

“你还敢离婚呢?你忘了你弟弟的事了?你敢离婚我就去举报你弟弟 。”赵龙因为喝醉红着脸,嘴里喷着酒气说。

二月不敢离婚。

她恨自己的愚蠢,竟然会把弟弟杀人的事告诉赵龙。

弟弟王三宝十四岁去很远的一个城市打工,同宿舍的另外三个工友都在一家饭店做服务员。那桑儿都比他大,他们并没有因为弟弟是个年仅十四岁的孩子而对他进行照顾或者爱护,而是动不动就欺负、排挤他。

四祭十六 娲神祭坛

结案之后,晚上张大帅下班回家发现奄奄一息的二毛倒在自己家门口。

张大帅大惊失色抱起二毛,仔细看四周没什么隐藏的人才出了屋,顾不上什么身份不身份的直接用了地遁术,这一遁就到了江浩家楼下花园里。

张大帅从土里出来甩了两下头,弄掉头上的土屑和草叶,然后奔到江浩家单元楼门口按着门铃,门禁刚有人接通听那边一个女生刚说出个“谁啊?”,张大帅就喊道:“快开门,我是凡尘。”

张大帅出了电梯看见冷小糖已经开了门,他顾不上和冷小糖打招呼,火急火燎的进屋找江浩。

江浩正斜靠在沙发上看新闻呢,看见张大帅抱着半死不活的二毛一下子就站起来了。

江浩:“怎么回事?”

张大帅:“我让二毛去暗查京西医院,刚到家就碰见二毛变成这样了。二毛本来就失去了几百年妖丹,这次出去一定是遇到不可力抗的威胁,不然不会选择用燃烧真元的方法回来。”

江浩也收起嘻哈样儿,严肃的说:“这京西医院不像表面这么平静啊。这狐妖没有妖丹护体,再拼命燃烧真元……死倒不至于,但是这几百年的道行可能就没了,除非妖丹即使拿回来。”江浩皱着眉头又问了一句:“谁夺了他的妖丹?”

张大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盯着眼前的二毛:“胖子,在拿回妖丹之前,先帮我保住他的修为。兄弟我求你帮这个忙了。”

江浩听到这,心下明白二毛和张大帅感情并非表面上这么简单。

“即使你不求我,我也会帮这个忙的。他能承受我体内一半的血,至于另外那一半能不能扛得住就看他自己的命吧。”

江浩让冷小糖去厨房里拿一个碗,然后让冷小糖去陆葭房间里呆着别出来。见冷小糖不太情愿的去了陆葭房间以后,他在碗里接了半碗血,就像当年就冷小糖一样用黄纸画了一道血符用真火点燃扔到碗里,给二毛喝下。

“凡尘,对方敢对你的人这么下黑手,怕是也盯上你了吧?”江浩一本正经地说,连称呼都变成“凡尘”而不是“张大帅”。

张大帅阴冷的说:“这梁子我算是跟他们结下了!明知道整个帝都的狐狸都是我的小弟还敢下这种手,明摆着在逼我出手,然后就可以打折除妖丹旗号来夺取我的妖丹。实在不行这地儿我不呆了,带着这帮小弟换个城市混。”

江浩听张大帅说到后面,还以为他要说:“实在不行就来个鱼死网破”结果人家说换个地儿跑路。

突然很想笑,可看到二毛这只有出的气儿没有入的气儿就笑不出来了。

他的刚才烧的是聚魄符,只能保住二毛魂魄不离体,也就是他所说的二毛死不了。可这一身修行了几百年的道行算是没了。这种情况下,陆家后人的血就有用了。江浩的血蕴含着灵气,其中不止是陆家的基因传承,还有来自他母族的高贵传承。

江浩给二毛灌下去了半碗血之后,他坐回沙发去,见他刚胖出来的几斤肉又瘦了下去。

二毛慢慢醒了过来,张大帅看到怀里的二毛身体突然变大了一圈儿,体重也变得沉重了很多。二毛变得有些暴躁,仰天吼了一下从张大帅怀里跳了下来,在屋子里转圈跑起来。

“胖子,二毛……没事吧?”

“所以我说呢,能不能扛得住就看它的命吧。诶不对啊,你咋不用自己的真元给他续命呢?你知道我这半碗血豁出去多少精血么?”

抱怨完自己心里嘀咕着:“要是被自己那位母上大人知道自己动不动就把血白送,她还不把自己打死……”

……

二毛跑的越来越快,速度也越来越快。它烦躁不安的吐出一个火球,吓得江浩赶紧掐诀念咒设了个结界,不然屋子都得被二毛给点着。二毛痛苦不堪的上串下跳,张大帅和江浩都看见二毛身体向外燃着红色火苗。

它这么折腾的功夫身体又长大了两圈,看的张大帅目瞪口呆:“胖子,你的血也太好用了吧!!!给我也来一碗!”

让他惊讶的不是二毛长大、变高了,而是二毛的毛色开始了变化:棕黄色慢慢褪去,从毛根开始向外间变成洁白,不到一刻钟二毛的全身变的雪白。不只是白,毛尖儿还闪着银光,好像披了一层银白的毛毯。

“天、狐……”张大帅干涩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

“胖子,那个传说是真的?你真的是……”张大帅眼睛都看直了,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此刻楼上正在看书的吴形耳朵动了动,说了句:“白痴。”然后继续看书。

江浩见二毛已经脱离危险了,摸着口袋笑眯眯的问张大帅:“什么传说?”

张大帅本来话已经出口:“陆家有个孩子是串种……啊……江胖子你阴我!!!”整个人被江浩一道符打了出去,正好撞到二毛身上。

二毛这会消停了不少,眼睛也慢慢恢复了清明,它低下头用舌头舔着张大帅的脸和头发,那神情满是爱惜。

二毛把张大帅从地上叼起来,头在张大帅身上蹭了蹭。江浩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们俩有完没完了?俩公的有啥好腻歪的?”

二毛这回不作揖了,前腿跪在地板上,后腿伏卧对江浩说:“多谢江先生再造之恩。”

二毛这一说江浩还怪不好意思的。干咳了两声:“好说好说。倒是你,在京西医院遇见什么不得了的主了,还差点把命都搭上了?”

二毛心有余悸地说:“还真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太平广记》中记载:“狐五十岁,能变代为妇人。百岁为美女,千岁则与天通……”

也就是古书上记载,五十岁以上的狐妖便善于幻术,二毛都活了几百岁了,幻术更是不在话下。虽然妖丹被挖了,可是法术在啊,只是不能打斗、不能变化。迷惑凡人的幻术还是没问题的。

二毛用幻术化成一个护士,又觉得不太保险又用了幻术隐去身型,这样就算被人发现了也会以为自己是医院的护士。

二毛在京西医院里溜达来溜达去的都没发现问题,当他去了太平间那栋楼发现不舒服了,连一只几百年的狐妖都觉得不舒服的,会是什么东西?

比妖还恐怖的是什么呢?

二毛本来想着就回去,又想到张大帅的委托,觉得应该把事给办完。就把整个太平间的五层楼都来回跑了一遍。从上面下来他发现底下还有负一层。不过负一层的门锁着的。二毛心思细,就顺着楼梯下去了。

下去一层之后,底下一个巨大的铁门挡住了去路。注意:是巨大的铁门,一面墙那么大的铁门。

二毛毕竟也在城市里混久了的老狐狸了,心里清楚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这么大的铁门,一定是为了挡住什么东西。至于档的是什么只有进去看了才知道。

地遁术是行不通的。地遁需要的条件是要有土,这都是水泥地、钢筋混凝土的他想地遁也走不了。于是让他招呼过来的兄弟(还是小狐妖)四处找找有没有下去的入口。

都说人(狐)多力量大啊,还真没错。小家伙们很快就找到了问题:墙壁是大铁门挡着没错,可是大铁门旁边的墙壁上还有个小门。这小门是用了幻术遮掩的,凡人是发现不了的。

二毛一阵郁闷:这么简单的幻术居然自己没发现。

但不管谁发现的,现在都发现了,他也是上来不服气的劲儿了(这点和张大帅很相似),自己就进去了。

进去他就懵了。

他知道自己此番行为简直是狐狸生涯之中的耻辱。

狐狸的特点是什么?聪明、狡猾。可自己就这么着了别人的道儿了。

里面是一个空旷的场地。

确切的说,更像一个人为的地下宫殿。

里面空旷的场地中心,有一个巨大的圆形祭坛,周围画满蛇形图案。

“圆形祭坛周围的地面用油漆画满了蛇形图案?”江浩皱着眉头说。

“是的。圆形祭坛,还有蛇形图案。更毛骨悚然的是:祭坛的中间有一个血红的木棺材。他们在用人的血肉祭祀。”二毛说起这个棺材的时候,浑身的银毛豆炸起来了,显然现在还有所恐惧。

“血红的棺材……你具体描述一下。”江浩的语气越来越凝重。

“血红的棺材,上面画满了符文,还有蛇形图案。”棺材上浓厚的血腥气味儿,包括整个底下宫殿都是浓厚的血腥气味儿。

“那是娲神祭坛。”江浩低声说。

张大帅:“娲神祭坛?又是末法神教搞出来的?”

江浩:“说是末法神教也可以。末法神教不是为了要唤醒沉睡的娲神么?传说娲神就被封印在棺木里。他们想用血肉祭坛召唤魔神,从而帮助他们唤醒娲神。”

张大帅:“娲神到底是什么东西?”

江浩:“不知道。总之是不祥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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