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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笙入我怀》


第一章、早安、阿笙

春雨过后,顾家后院的春笋纷纷冒出了头。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蹲在笋子边上,纤长的手指触了触笋尖,感受到了笋尖上面的水珠后,缩回了手。

起身的瞬间温暖的外套便搭在了肩上。

女人回身,亲昵的抱住后面披外套的人。脸埋进来人脖子里,轻轻的嗅着他的气息。

“怎么一个人在外面?着凉了怎么办?”

探手揽着女人的纤细腰肢,醇厚的嗓音中带着些责怪,再仔细看他眸子里,漾着淡淡的宠溺。

“你回来了。”

答非所问。

顾江海失笑,放在余笙腰间的手微微用力。

这个看似正常的女人是余笙,一个让整个城市的女人都羡慕的疯子。

在她身边的男人就是顾江海,她的丈夫。

余笙侧眸看着身边的顾江海,似乎是感受到了余笙的目光,顾江海垂眸,眼神里透露着疑惑,余笙淡淡笑笑,收回迷恋的视线。

“江海寄余生。”轻启朱唇,余笙淡淡说了五个字。

顾江海顿住了步子,将余笙揽的更紧了。

她是余笙,一个疯子,攀附着江海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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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肯放弃吗?”

余淮安晃着手中的杯盏,灯光晦暗,落在杯子上,余淮安侧眸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的顾江海,顾江海闭着眼睛,一只手搭在桌上,食指之间夹着一个高脚杯,猩红的液体在灯光下闪闪发光,顾江海没有睁开眼,却微微点头,脑袋在桌上轻轻晃动。

余淮安收回视线,将杯子里的酒一仰而尽。

“放弃吧,要是还活着,她早就回来了。”

顾江海倏地睁开眼,直勾勾的望着余淮安的后脑勺。

灯光落下来,在他脸上落下一片阴影,眼神隐匿在晦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他一闪而过的痛苦。

“我不会放弃的,我的小狐狸,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告诉他,她死了,他都不会相信。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连尸体都没有,让他怎么相信她会死?

余淮安站起身,手中的杯子应声落地,玻璃碎片碎了一地,顾江海眼神下垂,看着在灯光下泛着光的玻璃碎片,两人半晌不语。

终于,还是余淮安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气氛,拿了外套转身离去。

只匆匆落了一句先走了。

转身的时候,眼角溢出了泪花。

三年了。

那个人是他们的罪。

提起来,伤人伤己。

顾江海低低的笑,看着余淮安离开的方向,笑的凄凉。

怎么办了?我的小狐狸,就连你的亲哥哥,都接受了你死亡的消息。

所有人都放弃你了。

我的小狐狸。

顾江海撑着桌子站起身,站直了身子,脚步虚晃,撑着桌沿站稳。

不会放弃的。除非让他看到她的尸体。否则,他将一辈子找下去。

宿醉的结果就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全身酸痛。

顾江海捏了捏眉头,脑子里记忆一点点回归,只记得昨晚和余淮安在酒窖喝了不少酒,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房间。

垂眸,看着怀里的东西愣愣的发呆。

是一个相框。相框里的人是余笙。笑颜如花的余笙,顾江海唇角溢着笑意,拿起相框唇瓣贴了上去。

压低了晨起的沙哑嗓音。

“早安,阿笙。”

偌大的房间里没有人回应他,将相框放在床头,顾江海忍着头痛起身,那么大的顾氏集团压在他身上,阿笙还在等着他去接她回家,不管怎样,都要打起精神来。

换完衣服下楼,家佣已经将早餐准备好了,用了些清粥后,顾江海才出门去公司。

段沐阳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顾江海正在准备一个会议。

顾江海从来不会错过段沐阳的任何一个电话,垂眸看见来电显示是他后,便迅速接了起来。

段沐阳那端沉静了许久,顾江海一颗心慢慢开始下沉。

“说话。”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声音有多恐慌,甚至带了颤音。

“找到她了。还活着。”

顾江海忽然松了一口气,颓然的后退了两步,身子陷进大班椅上。秘书推门进来,就看见顾江海垂着头,手机还贴在耳边。

“顾总,会议开始了。”

顾江海抬手示意知道了。

“她在哪里?”

好一会儿,顾江海才艰难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段沐阳沉默,顾江海忽然有些心慌,又重复了一遍“她在哪里?”。

段沐阳低低的叹息,好像知道自己拗不过顾江海了。

“h市疯人院。”

声音带着些许沉重,还有悲痛,段沐阳想起了余笙明媚时的样子,一身耀眼怎么都盖不住。

灵动的眸子里一闪一闪泛着狡黠的光,哪里是像现在这样。

一双眸子,平静的宛如一潭死水,泛不起一丝波澜。昔日的灵动狡黠也寻不到踪迹了。

“顾,你在听吗?”

许久没有得到顾江海的回应,段沐阳试探的开口。

“她——还好吗?”

段沐阳闻言,侧头看了一眼被打了镇定剂之后沉睡的余笙,复又想起了他刚见到她的时候。

“不好,她疯了。”

顾江海倏地挂断电话,背过身凝着巨大的落地窗,睁大了眼睛,酸涩不已。下一刻,他就会崩溃了。

提了外套往门口奔去,秘书站在门外,抬手正准备敲门,再次催促他参加会议,手还未触到门,就被大力从里面拉开了。

“会议取消。”

秘书愣愣的站在门口,顾江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电梯口。

驱车前往机场的路上,顾江海才重新拿起手机拨通了段沐阳的手机,接通后,细细的询问了地址。

到机场候机的时候,顾江海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余淮安的电话。

“我找到阿笙了,我现在去接她回家,等她回来了,我要和她结婚,淮安,你不会在阻拦我们了对吗?”

顾江海垂着眸,凝视着机场光洁的大理石地面,顾江海不管余淮安有没有听懂这番话,他自顾自说完,切断了电话。

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的,谁敢阻止他了?

疗养院里,余淮安将手机握紧,迎着阳光浅淡的微笑着,转身迈步,朝着一个女人走近。

蹲下身,握住了女人的手。

“快点好起来吧,阿笙就快回来了。”

女人呆愣的眸子微微闪动,然后又沉寂下去,余淮安拍了拍女人的手。

起身,手插进西裤袋子里。

看护走过来,推着女人走远,余淮安侧身看着看护推着女人进了门。

余笙失踪后,她就病了。

余家破产,如果不是顾江海在身后撑着,他们早就无家可归了。

抵达h市是五点,段沐阳在机场等他,段沐阳看着顾江海的时候几次欲言又止,顾江海察觉异常,却没有开口询问。

关于阿笙,他要亲眼看见了才相信。

余笙已经被段沐阳接出了疯人院,出来的时候,余笙情绪很不稳定,段沐阳让医生给她用了镇定剂,睡了之后,一直没醒过来。

段沐阳想起了刚见到余笙的时候,她蹲在房间的角落里,环着手抱着膝盖,无神的眼睛望着狭小的窗口。

走近了听,她嘴里念念有词喊着江海哥哥。

护士说,这个名字她喊了三年。

段沐阳当即就落泪了。

冲上去想抱一抱余笙,动作太大,却惊到了余笙,她开始尖叫,躲避,挥舞着双手在空中大喊着别碰她。

段沐阳看着一群护士冲过去按住余笙,针管刺进她的手臂。

段沐阳也疯了,冲上去推开护士,将余笙抱在怀里。

他们疼了半辈子的小狐狸,怎么就变了了?

这些事情段沐阳自然是不敢告诉江海的,若是他知道那群人这样对他的阿笙,不敢想象,他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来。

“她在哪里?”出了机场,段沐阳的车子停在机场大门口,黑色的悍马。

顾江海钻进了后座,手盖着眼睛,看不清他眼角的泪花。

“医院。”

段沐阳启动车子,方向盘一转,黑色的车滑出去,行驶在h市的街道上,顾江海摇下车窗,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

这个禁锢了余笙三年的城市,他竟然开始憎恨了。

到了医院,顾江海几乎不敢下车,段沐阳在车外等着他,食指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夹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顾江海透过车窗看见了段沐阳眼角的泪花。

找到阿笙是好事。怎么所有人都在哭?

顾江海开门下车,站定在段沐阳身前,伸手拿了他指缝间燃烧的烟。

“别再阿笙面前哭。”

顾江海很自责,找到余笙,竟然用了三年。

房间里很安静,段沐阳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因为镇定剂的原因,余笙一直昏睡,顾江海坐在床边。

骨节分明的食指落在余笙脸上,即便在睡梦中,余笙都因为他的触碰微微瑟缩了一下,顾江海眼眶一热,温热的液体瞬间滑落。

他提醒段沐阳别再阿笙面前哭,可最后,落泪的人是他。

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指腹缓慢的在余笙脸上行走。

顾江海俯下身抱住余笙,脸贴着她的脖子,压抑了哭声。

段沐阳透过窗户看着顾江海颤动的肩膀,背过身靠着墙,抬手握拳抵在唇边。

长廊一眼望不到尽头,白炽灯灯光映照着白色墙壁,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鼻息间,段沐阳抬脚走过去,坐在墙边的胶质长椅上。

余笙是被脖子里的湿意惊醒的,只觉得身上很重,仿佛压了什么东西一样。

垂眼看见毛茸茸的一坨埋在她脖颈间,余笙有些慌乱。

胡乱的抬手要去推开身上的人。

顾江海握住余笙的手,贴着脸,眼眶泛着红。

余笙看见顾江海的脸,脑子里乱糟糟的,下意识喊了声“江海哥哥。”

刻在骨头上,融进血液里的三个字,她疯了三年都没有忘记的一个名字。

顾江海!

顾江海浑身僵硬,随后笑出声。

“阿笙,江海哥哥来接你回家了。”

大掌顺着她的发丝往下,轻轻的抚摸,余笙的情绪被安抚,呢喃了一声“家。”。

“是啊,江海哥哥来带你回家。我和阿笙的家。”

“家?阿笙的家?”

余笙浅声呢喃,终于抬起眼看了看顾江海。纵使记忆因为药物渐渐变得混乱不堪,她还是没有忘记过顾江海。

第二章、阿笙、别怕

顾江海率先带着余笙回家,留下段沐阳善后。

余笙被丢弃在疯人院三年,顾江海怎么会相信是余笙自己进去地。

三年前,余家破产,余笙失踪。

一路上,余笙都紧紧的捏着顾江海的手,到人多的地方,余笙就会不安,情绪开始慢慢的失控。

顾江海将余笙揽进怀里,余笙的脸贴在顾江海胸口。

“阿笙,别怕。”

余笙点点头,在顾江海怀中平复了情绪,排队拿票的时候,余笙站在顾江海身后,抓着他的西装衣摆,不肯放手。

顾江海回身柔声问“阿笙,你饿吗?”

余笙抬头望着他,眼睛里星星点点闪耀着柔光,顾江海拿了机票,牵着余笙的手往机场的餐厅里走。

余笙小步跟着,顾江海放缓了步子,怕余笙走的太吃力。

余笙盯着菜单上的图片看了许久,复又抬头看看顾江海。

顾江海眼神落在余笙身上,流光潋滟间尽是温情。

招来服务生,顾江海将方才余笙看过的东西全数点了一份,尽管知道她吃不下,可还是想讨她欢喜。

两人面对面而坐,身边的桌子上坐了人,余笙似乎觉得不习惯,挪了挪身子,想要站起身走近顾江海,却又局促的不敢起身。

疯人院三年,早就把余笙的锐气磨尽了。

她看人做事总是小心翼翼,稍不注意就会情绪失控。

顾江海眸子一沉,起身走到余笙身边,与她并肩而坐。

余笙侧头望着他笑,笑容一如当年,只是多了苍白无力和讨好。

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的菜式,余笙似乎不会用筷子,直接用手去抓,顾江海看见了上菜时侍者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

顾江海要了刀叉,握住余笙的手,阻止了她的狼狈用餐。

拿了纸巾垂眸擦拭着余笙的手,油渍沾染,指尖上还挂着葱花。

顾江海低笑,擦拭的动作越发轻柔,两人旁若无人的温情着,顾江海执起余笙的手,浅浅的吻落在她手背上。

“我教阿笙用勺子好不好?”

许是被顾江海的温柔蛊惑了,余笙乖巧的点了点头。

“医院的饭很难吃。”

顾江海手一抖,汤水洒落,些许落在余笙裙子上。

余笙抬手握住顾江海的手,将勺子递到嘴边,喝汤的时候,余笙的眼神却是看着顾江海。

“裙子脏了。”

余笙说的有些委屈,顾江海压下心里的难受,抽了桌上的纸巾替她擦裙子。

“对不起,回去我给你洗可以吗?”

余笙又笑了,点头说好。

顾江海就着余笙没吃完的饭草草吃了些,余笙撑着下巴侧头看他,只觉得这个男人很好看。

剑眉星目,微微上扬的桃花眸若有似无的温柔。

唇薄的刚好,吻她的时候舒服极了。

余笙倏地脸红了。

登机后,余笙便靠在顾江海身上睡着了,顾江海向乘务员要了毛毯盖在余笙身上,机舱内空调偏低,他怕她感冒。

五个小时的飞行,余淮安在机场等了五个小时。

顾江海和余笙是最后下飞机的,余笙睡得熟,一直没醒,等到机舱里的人全部离开后,顾江海才柔声唤醒余笙。

初醒的余笙有些迷糊,环视了周遭陌生的环境后,忽然焦躁起来。

顾江海的拥抱在余笙情绪崩溃的前一秒覆过去。

“阿笙,别怕,我们回家了。”

余笙渐渐平静,转过身埋进顾江海怀里,站在一边等候的乘务员从惊讶中回神。

看着顾江海将余笙抱起来,离开了座位。

慌张的收了座位上的毛毯,眼神一直追随着两人的背影。

刚才那个女人,不正常。

等待的过程无疑是难熬的。所以,当余淮安看着顾江海抱着一个女人出来的时候,脚步顿在原地,怎么也迈不开了。

余笙呆滞,不懂得周围人的说辞,况且,她整张脸都埋在顾江海怀里,更加看不见周围人异样的眼神。

有些人认出了顾江海,叫出了他的名字,余笙闻声抬头。

“是在叫你吗?”

余笙眨了眨眼睛,顾江海笑笑摇头,说不是。

余笙“哦”了一声,又将头埋进顾江海怀里。

“阿笙,他是你哥哥。”

余笙从他怀里抬头,看着余淮安,余淮安眼眶有些红,是在压抑些什么。

余笙抬手想要触碰余淮安的脸,手伸了一半,又缩了回来,搂住了顾江海的脖子。

“我不记得了。”

这就是余笙,纵使记忆混乱,她也在考虑别人的情绪。

是疯子又如何?只要她是余笙,就是他爱的人,就是余淮安的妹妹。

余淮安没有低落,转身说了句“走吧,车在外面。”

顾江海吻了吻余笙的额头,余笙缩了缩身子,顾江海轻声安抚她。

“没有人能伤害阿笙了。”

长睫毛微颤,余笙抱着顾江海的力度更紧,闷闷的喊了声“江海哥哥”。

顾江海柔声回应,余笙却没有下文了。

车子最后开回了顾家,顾家人看见顾江海抱着余笙进门,纷纷都红了眼。

顾江海将余笙抱回他的房间,顾家妈妈跟着上楼。

站在门口局促不敢进去。

顾江海安顿好余笙才出去,看着站在门外的众人,觉得有些头疼。

“是阿笙回来了吗?”问话的是顾家妈妈,顾江海点点头,算是回应。

顾家妈妈捂住嘴,还是忍不住低低溢出的呜咽。

等在门外的人有顾家妈妈,还有顾家的一些家佣,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她们和顾江海一样,都爱着余笙。

余笙听见门口的声音,赤着脚走出来,看着门口的人,恍然似乎想起了不好的记忆。

后退了几步,跑回了房间。

顾江海跟着进去,余笙蹲在床角,抱着身子瑟瑟发抖,看见顾江海后,凄厉的喊了声“别过来”。

顾江海走过去,学着余笙的样子蹲在她身边,余笙将头埋进膝间。

“阿笙,记得吗?以前你最喜欢往我房间跑,闹腾的像个小麻雀,我那时候最恼你。”

“阿笙,你抬头看看,床头柜上放着你得照片,是你和我的合照,你那么皮,我真是爱惨了你。”

“阿笙,痛苦都会过去的,重要的是现在我找到你了。我带你回家了。”

“阿笙,你不用再害怕了。”

“房间的地毯是你选的,窗帘是你选的,就连我衣柜里的衣服都是你替我选的,阿笙,你可以忘了所有人,可千万不能忘记我啊。”

“你总爱叫我江海哥哥,我答应过你,只做你一个人的江海哥哥。”

后来医生过来了,替余笙打了针,余笙在顾江海怀里睡去,顾江海哭了,所有人都哭了。

他们的余笙病了。

顾江海守着余笙醒来,余家爸爸同余淮安一起过来了。

余家妈妈因为情绪不稳定被留在了疗养院。顾家爷爷一直在书房里没有出来。

余笙醒来的时候,就看见顾江海坐在床边看着她。

眸色柔柔。

余笙往被子里钻了钻,顾江海抬手拍了拍她的头,问她“躲什么?”。

余笙眨了眨眼睛,说有人拿针扎她。

顾江海手伸进被子里,俯下身亲了亲余笙的脸,贴着她耳边。

“不会了,以后不会有人扎阿笙了。我保证。”

顾江海抱着余笙到浴室洗漱,换了衣服,牵着她的手下楼。

客厅里有很多人。

顾家家佣,顾家父母,余家父亲和余淮安。

余笙往顾江海身后躲了躲,她还没有适应这么多人。

余家爸爸激动的站起身,想要上前抱一抱余笙,却被余淮安拉住了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无奈之下,只能坐回沙发上。

余笙落座的瞬间,顾家家佣们齐声说“欢迎阿笙小姐回家。”。

余笙紧张,抓紧了顾江海的手,顾江海回握住她的手,算是安抚。

余笙渐渐放松,面对众人的时候,依旧有些防备。

“江海哥哥,我想回房间。”

余笙被余家爸爸盯得头皮发麻,最后实在忍不住,转头哀求着顾江海。

顾江海却不准余笙逃避,起身拉着她的手,带着她走到余家爸爸身前。

“阿笙,这是你爸爸。”

复又指了指余淮安,“你见过他的,他是你哥哥。”

余淮安痛色的眼神低垂,没有看余笙,顾江海牵着余笙走到顾家父母面前。

“阿笙,这是我的妈妈,也是你的妈妈。”

余笙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顾江海牵着余笙一个一个介绍着顾家的家佣,每一个家佣,都细心介绍。

余笙渐渐有些疲惫,顾江海停住脚步,回身的时候看见顾家爷爷出现在二楼楼梯口。

“阿笙,叫爷爷。”

余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那个威严的老人。

眉目慈善,余笙却无端觉得害怕,步子退了一步,站在顾江海身后,低低喊了声“爷爷”。

顾江海侧身回头,柔声说“阿笙,真乖”。

余笙害怕那个站在楼梯间的老人,那是从心里散发出来的恐惧。

可是,那个人是顾江海的爷爷,亦是她的爷爷啊!

老爷子眸色一凛,说了声“回了就好。”

一句话辨不出喜怒,余笙眼神移开,不敢再看向老爷子。

第三章、你吓到阿笙了

老爷子站在楼梯口,苍老的眼神落在余笙身上,有几分复杂,顾江海拍了拍余笙的手,牵着她将她交给余淮安。

余笙看着他,眼眶泛红,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阿笙在这里等我好吗?”

顾江海不忍心,折回身抱了抱余笙。

余淮安看着两人如此亲昵,心里到底有些不适,却又无可奈何。

余笙如今只依赖顾江海。

余笙点头,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他。

“那你什么时候下来?”顾江海低笑,说很快。

余笙松开手,看着顾江海上楼,和老爷子并肩离开。

顾家妈妈起身走到余笙身边,余笙躲到余淮安身后。

“阿笙,我是顾阿姨。”

余笙眨了眨眼睛,喊了声“顾阿姨,”。

余淮安低笑,难得余笙这样乖巧,却也觉得难过,他的阿笙不该是这样小心翼翼地。

书房,顾江海逆光站着,老爷子背对着他。

“我要和阿笙结婚。”

老爷子叹息,撑着手拐转身,精明的眸子盯着顾江海。

“想好了吗?”

顾江海点头。

顾江海并不打算在书房呆很久,他不放心余笙。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老爷子离开前只落了这么一句话,顾江海后来反复斟酌,还是没有弄懂老爷子话中深意。不过,老爷子素来疼爱余笙比他多。想来,应该也是祝福地。

下楼,余笙看见他,从余淮安身后跑出来,奔到他身前。

余笙仰头看着他。

顾江海站在台阶上俯身,不顾客厅里大家都在,额头低着余笙的额头。

“阿笙,愿意嫁给我吗?”

余淮安猛抬头,顾家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

余笙点点头,说愿意。

顾江海松了口气,迈步下了台阶下牵着余笙的手走到余家爸爸身前。

毕竟是要娶人家姑娘,自然需要征求同意。

“叔叔,我很爱阿笙,所以恳求您将阿笙嫁给我。”

余淮安皱眉,余家爸爸点头,念念有词只说“阿笙开心就好。”

余笙不懂他们的百转千回,只觉得和顾江海在一起很安心,很有安全感。

余淮安带着余家爸爸回了余家,余淮安本意想带着余笙一起回家,可是看着余笙戒备的样子,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余笙就像是顾江海的小尾巴。顾江海走到哪里,余笙就在哪里。

顾家人打趣余笙越来越黏人,顾江海倒是不在意。他巴不得余笙和他合二为一,上洗手间都不分开的那种。

余笙的证件是余淮安送过来的,顾江海带着余笙到顾氏集团,余笙大学时曾任职过他的秘书,那时候他也只是想将她困在身边,时时刻刻能看见她。

余淮安和顾江海的关系圈子的人都知道,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关系比亲兄弟还好。

索性,顾江海没有兄弟,余淮安倒是有个妹妹,是顾江海的心上人。

顾江海工作的时候,余笙就坐在沙发上看书,消磨时间。

顾江海偶尔抬头看一眼余笙。

余淮安过来正好赶上中午饭,顾江海正准备带着余笙出去吃饭,余淮安便匆匆忙忙从电梯出来了。

一股脑儿将带过来的证件全部递给顾江海,转身的时候好像压抑了很大的痛楚。

顾江海失笑,知道余淮安是舍不得余笙。

余笙愣愣的看着余淮安来了又走。

“哥哥怎么了?”

顾江海本来含着笑的嘴角僵硬了一下,余笙当着余淮安的面喊不出来,却在他离开的时候喊出来了。

顾江海摇头,折身将证件拿回了办公室,放进办公桌里锁了起来。

顾江海带着余笙驱车去了市中心的餐厅,余笙向来不喜欢人多,偏偏顾江海要带着她往闹市中心去。

“我不想去。”看着前方人头攒动,余笙想起了疯人院里那段难堪的日子。

刚开始的时候,她想尽方法要逃出去,可是总是会被很多人抓回去。

白色的衣服在眼前晃动,分不清到底有多少人。

余笙怕了,渐渐的,余笙认命了。

她再也不想着逃跑了。她知道,她跑不出去。护士送来的药她也乖乖吃掉,等到护士走后,又跑到洗手间全部吐出来。

那一年,余笙身体每况愈下,可她还想见顾江海一面,医院的饭很难吃,针管刺进手臂很痛。

余笙的精神崩溃了。

他们终于把她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了一个疯子。

一个每天只重复四个字的疯子。

顾江海停住脚步,拥着余笙往人少的方向走,人潮拥挤,余笙紧紧的贴着顾江海,唯怕人群将他们冲散。

沿着马路拐进一条小巷子,顾江海带着余笙进了巷子里的一家店,店里人很少,几乎是没什么人。

老板是个很年轻的女人,正坐在收银台处磕着瓜子。

余笙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是很复古的装修,天花顶上灯光很柔和,门口放着两盆海棠,还未开花。

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玫瑰,花瓣上还沾着水珠。

“苏苏。”

顾江海牵着余笙走到收银台,里面的女人没有抬头,低着头说了句随便坐。

顾江海没有动,依旧站在原地,余笙看看顾江海,然后又看看收银台里面的女人。

突然开始好奇。

“我带阿笙过来吃饭。”

顾江海一语惊人。

那个被顾江海唤苏苏的女人瞬间站起身,看向顾江海身边的余笙。

瞪大了眼睛慢慢靠近。余笙退一步,她就进一步。

余笙转身想跑开,却忘了她的手还被顾江海牵着,根本跑不开。

“苏苏,你吓到阿笙了。”

苏苏不管不顾,冲上去不顾余笙的挣扎抱住她。

大骂着她是混蛋。

顾江海上前想拉开苏苏,苏苏抬眸狠狠瞪他。顾江海摸了摸鼻子,担心余笙的心情盖过了害怕苏苏。用了些蛮力将两人分开。

余笙靠在顾江海怀里急急的喘息,看着苏苏的时候眼里闪着害怕和惊恐。

顾江海拉着苏苏进了后厨,将余笙一个人留在了外面等待。

顾江海将来龙去脉讲给苏苏听,苏苏红着眼睛,随后哭出声,惊到了门外的余笙。

顾江海无奈叹气。

“我带阿笙过来,是告诉你,我准备和阿笙结婚了,阿笙没什么朋友,我来请你做伴娘。”

苏苏别扭的别过脸,眼睛红红的。

“伴郎是余淮安我就不去。”

顾江海又是一声叹息,“这是阿笙的婚礼,你不是说要陪着她,看着她出嫁的吗?”

苏苏被噎住,找不到反驳的借口就又开始哭。

余笙在外面急了,冲着里面喊了声“江海哥哥,别欺负人。”

本来哭的伤心的苏苏,突然就笑了。

手里拿着锅铲就冲了出去,余笙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躲,却看到顾江海跟着出来,就站在原地任由苏苏抱着。

无措的眼神看向顾江海,无声的求助。

顾江海上前,将余笙揽进自己怀里,大掌覆在余笙小腹上。

“苏苏,阿笙饿了。”

余笙抬眸看着顾江海笑,手垂下去,放在顾江海手背上。

苏苏瞪了一眼顾江海,又风风火火的进了后厨。

顾江海牵着余笙的手坐在靠近窗边的位置,位置隐匿在花草后面,不仔细看,是看不到她们的。

窗外是幽静的小巷,余笙伸手触了触花瓣,水珠沾在指腹上,顾江海倒了杯清茶推到余笙面前。

看见她看着手指发呆,又看见她指腹上的水珠,抽了纸巾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擦拭。

“苏苏以前和你关系很好,还差点成为你的嫂嫂,阿笙还记得她吗?”

余笙茫然摇头,记忆有些模糊,顾江海将纸巾丢进垃圾篓。

“不记得也没关系,记得她是好人就可以了。”

余笙似懂非懂的点头,抿了一口面前的清茶,有些涩涩的,她皱了眉头。

“苏苏是个厨师,你以前很喜欢吃她做的菜,等下试试她的手艺,看看这些年有没有长进些。”

顾江海替余笙换了一杯温水。

余笙若有所思的点头。

苏苏端着菜出来,身上还系着围裙,顾江海将勺子递给余笙,余笙没有接,而是拿起了手边的黑色筷子。

顾江海愣了愣,淡定的收回了手,将勺子放进了汤碗中。

“烟笋炒肉,好吃吗?”

苏苏亲昵地蹭了蹭余笙的手臂,伸手拿了余笙面前的杯子将水喝了。

顾江海拦住了苏苏要将杯子还给余笙的动作,重新倒了杯水放在余笙面前。

余笙点头说好吃,总归比医院的好吃。

用完餐,顾江海带着余笙回了公司,顾江海让司机将车停在巷子口,苏苏临别前抱了抱余笙。

“欢迎回来。”

“谢谢。”

下午四点,顾江海带着余笙去了民政局,将两人的结婚证办了下来。

顾江海最先通知的人是余淮安,发了信息给他,喊了句大哥。

余淮安电话打过来,是余笙接的。

“他在开车。”

余笙侧眸看了看专心开车的顾江海,顾江海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握着余笙的手,红灯停住,余笙将电话递给顾江海。

不知道说了什么,顾江海忽然笑的很愉悦。

随后便提起了苏苏,余笙看着顾江海,总觉得他和余淮安之间有阴谋。

婚礼的事情最后全数交给了余淮安,就连婚纱都是余淮安派人送到顾家别墅让余笙一件一件试。

余笙自觉有些麻烦余淮安,顾江海却不以为意,只说是亲哥哥,不用白不用。

余笙便不再说话。

顾老爷子对于他们突然领证的事情并没有表现的多开心,甚至有些冷淡。

段沐阳来过电话,顾江海留他在h市调查她进入疯人院的事情。

第四章、我还有个二哥吗

段沐阳查到的信息却是当年接手余笙的医生全部不知所踪。

调查结果显示,余笙进入医院后,医院突发了一场事故,那些医生连带着原来的院长全部不知所踪。

“继续查。”

失踪?好一个失踪。

余家荣盛的时候得罪过不少人,后来破产也有不少人落井下石,后来顾江海注资,做了余家的后盾。那些事情就不了了之。

段沐阳讨价还价,说是要回来参加婚礼。

“自己掂量着份子钱,少了百万以下就别回来了。”

段沐阳切断电话,顾江海笑,关了手机进了卧室,余笙还在睡着。

裸露的的脖子上暗红点点,顾江海摸了摸唇瓣,自责他有些失控。

如今只能从当初和余家结过仇的人开始找,顾江海随手套了件外衣。

顾家的人也不能幸免。

顾江海没有忘记那场车祸,也没有忘记那个惨死的女人。

顾江海只是不愿意拿上一辈的恩怨来衡量他和余笙。

段沐阳从疯人院出来,回身看了一眼巍峨阴森的建筑,眸色一凛,快步离开了。

余笙半夜惊醒,醒来没有看见顾江海,房间里亮着一盏床头灯,光影昏黄。

余笙压抑着濒临崩溃的情绪,掀开被子起床,顾家人生理钟向来准时。凌晨四点,余笙也没有想到会在走廊上遇见顾老爷子。

仓惶的转身想要逃离,老爷子却率先出声叫住了余笙。

“阿笙,你没有忘记吧。”

撑着手拐走近,沧桑的声音从余笙耳边飘过,余笙靠着墙,身子慢慢下滑。

“为什么?”

余笙抱着头,长廊上铺着毛绒地毯,回来后余笙发过一次病。

似乎是吓到了顾江海,那次之后,顾江海便让人在地板上铺了毛绒地毯,为了避免她发病后无意识的伤害自己。

“为了江海,阿笙,你继续疯下去吧。”

余笙仓惶起身跑开,顾江海从书房出来,就看到跑过来的余笙,张开双手将她揽进怀里。

“怎么了?”

望了一眼余笙身后,空无一人。

余笙闷在他怀中摇头,身子却在不停的颤抖。

顾江海以为余笙做了噩梦,心下一疼,搂紧了她。

抱着余笙回了卧室,小心的将她放在床上,拢了拢她的长发,指腹抹去她脸上的薄汗。

后半夜,余笙噩梦不断,醒来后再也无法入睡,顾江海侧着头看她,余笙清亮的眸子有些无神,窗帘合上,窗外隐约有浅淡的光线。

顾江海伸长手臂,余笙枕着他的手臂,脸埋进他怀里,贪婪的汲取着他身上的气息。

余笙回来后,顾江海一直避开带她去医院,一来不想让余笙想起不好的记忆,二来他自己也在逃避现实。

只要不带她去医院,只要装作那三年不曾存在,一切就能如复往日。

顾江海抚了抚余笙的头发,唇瓣贴上去,余笙探手环住他的脖子。

一个吻,一发不可收拾。

顾江海推开余笙,吻了吻她的眼睛。

“中午我们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好吗?”

小心翼翼的询问,就着床头的灯光,顾江海没有放过余笙脸上的细微表情。

“嗯。”

余笙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手还挂在他脖子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困了还是在装睡。

哄着余笙睡着之后,顾江海拿了床头的腕表看了看时间。

五点,他要出去跑步一小时,然后回来用早餐。

出门前看着余笙睡的正熟,这些日子,余笙渐渐的记起来一些人,比如余淮安,苏苏,她都记起来了。

顾江海回来的时候,余笙已经醒了,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

自动窗帘被打开,窗外天光悉数落进房间,朦朦胧胧还有些晨雾。

顾江海擦了擦脸上的汗,走到床边,冷不丁亲了亲余笙的脸。

余笙受惊回神。

“起床吗?”

余笙点头,顾江海替她掀开被子,下床的时候余笙脚软了一下,顾江海揽着她的腰将她提起来。

“明天跟我一起出去跑步,锻炼身体。”

余笙推开顾江海,顺势又坐回了床上,眼神哀怨。

顾江海是刚尝到甜头的人。自然是有些不知节制了。

顾江海进了洗手间,挤好了牙膏等着余笙进来。

余笙仰躺在床上,腿根发酸。

抬手盖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顾江海出来就看见余笙还躺着,唇角勾着宠溺的笑意,上前将余笙拉起来,余笙顺着他的力度起身,靠在他胸膛上。

两人对着步子进了浴室,顾江海将牙刷塞进余笙手里,握着她的手开始替她刷牙。

中午的时候,余淮安带了个女人来顾家。

余笙窝在顾江海怀里看杂志,顾江海一心二用,一边看股市走向,一边替余笙翻页。

余淮安今天是过来送戒指的,余笙看着余淮安身边的漂亮女人。

又想起了那天见到的苏苏。

“她是谁?”

余笙没有问余淮安,而是转身看着顾江海,顾江海抬眸,余淮安耸了耸肩膀。

“不认识。”

余淮安身边的女人有些尴尬,无措的眼神看向余淮安,却发现余淮安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余笙身上。

一时间觉得委屈极了,可是又不敢擅自离开,只能站着受尽冷落。

余淮安将相册递给余笙,里面有几款对戒任由他们挑选,跟在余淮安身边的女人是珠宝设计师都慢慢。同时,也是余淮安的倾慕者。

顾江海放下平板电脑,余笙将相册递给顾江海,指着一款简单的白金对戒说好看。

余笙看中的是一款普通的白金对戒,碎钻镶嵌,钻石多却琐碎,都慢慢凑过去看了一眼,暗自惊叹余笙的眼光很好。

这款对戒只有一对,寓意一生一世一双人,看起来简单,工艺却复杂繁琐。

顾江海食指撩起了余笙耳边的头发握在手里。

“那就这款。”

话落便将相册还给了余淮安,余淮安侧身,眼神示意都慢慢拿相册,她仓惶上前,接住了相册。

“阿笙,这是你以后二嫂子。”说话的是余淮安,长臂一揽,虚晃的搭在都慢慢肩上。

都慢慢红了脸,垂着头不敢看余淮安,余笙盯着都慢慢看了许久,又觉得一直盯着别人看不礼貌,就收回了视线。

“我还有个二哥吗?”

顾江海失笑,余淮安脸色不好,余笙略显无辜。都慢慢有些难堪。

顾江海凑过去亲亲余笙的脸,笑着说“没有。”

余笙抬起食指敲了敲下巴,若有所思道。

“我觉得苏姐姐更好看些。”

顾江海学着余笙的若有所思,一本正经的说“你苏姐姐做饭也好吃。”

余淮安不恼,怒极反笑,退了一步坐进沙发。

“早晚让你们还回来。”

顾江海抬手,“拭目以待。”

都慢慢率先离开,她还没有蠢到会将余淮安的话当真,名门世家她高攀不起,纵使心里因为余淮安刚刚的话跳动的异常,也被很快的平复下来。

想要留在余淮安身边,她必须收起她的私人感情。

不能做他的老婆,那就做他的一把手,替他将珠宝生意做出成绩。

余淮安留在顾家用餐,余家爸爸带着余家妈妈去了乡下养病,余淮安孤家寡人,苏苏对他避而不见,他便存了心做余笙和顾江海的电灯泡。

老爷子坐主位,顾家父母分别坐在两边,顾江海和余笙并肩坐,余淮安坐在顾江海对面。

席间老爷子问了余淮安公司的近况,余淮安一一作答,字里行间挑不出毛病。

余笙手放在桌子下面,轻轻拉了拉顾江海的衣袖。

顾江海侧眸看她,余笙凑近一些。

“你今天好像忘了一件事。”

顾江海皱眉,桌上的人看着他们。

“什么事?”

“你早上说中午带我去医院检查身体。”

恍惚好像是有这么个事,顾江海放下筷子,拿了纸巾擦了擦嘴,动作缓慢优雅。

“明天去也一样。”

一整夜梦境回旋。余笙第二天早上起来精神很不好,踩上阶梯的时候甚至差点摔下去,顾江海吓得不轻。快步上前抱起她,责怪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余笙趴在她怀里,一双大眼睛无神的没有落处。

“如果不想去医院,可以让医生过来。”

将余笙小心翼翼的抱进后驾驶,顾江海手撑在车顶上,挺拔的身子微俯,头探进车厢,直视着余笙。

余笙摇摇头,动作迟缓。

顾江海低叹,收了手坐进车子里,余笙往他身边靠了靠,脑袋枕在他肩上。

“我很怕,爸爸公司破产了,我那天本来要去找你的,车子出了车祸,我追尾了。”余笙缓声娓娓道来那段往事,顾江海心下一紧,耐下心听着。

“我刚下车就有一群人冲过来了,后来……”余笙陷进了回忆,眉头微微皱着,有些痛苦。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疯人院了,我告诉医生我不是疯子,医生不相信,他给我打了一针,针管有些粗,扎进去很疼。”

顾江海侧眸,薄唇覆在她柔软的发顶,辗转亲吻,前面开车的司机目不斜视,在听了余笙的话后,还是忍不住手颤抖。

“我有时候记忆很混乱,梦境混乱,有一段时间我连人都分不清了。”

第五章、一场往事

“后来,我觉得我不能再这样了,我开始拒绝吃药,我吃了又吐掉,我得等你找我,后来一场大火,死了很多人。”

余笙有些失控,顾江海紧紧的抱着她,安抚的说着“别怕。”

抵达医院,顾江海带着余笙径直前往精神科,余淮安早早的就在医生办公室等候。

余笙是有些排斥医院的,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她身子瑟缩了一下。

顾江海侧眸,余淮安眼神也望了过来,迟疑了几秒后,迈步走到两人身前。

“阿笙。”

余淮安放低了声音诱哄,顾江海满眸温情凝着她。

林医生观察着余笙的一举一动,眉头紧蹙。

等待的过程有些难熬,余笙同林医生单独进了诊疗室,顾江海和余淮安留在了外面等候。

约莫一小时过去,林医生才出来,没有看见余笙的身影。

林医生沉重的摇了摇头,示意情况有些棘手。

顾江海心下一沉,余淮安已经率先开了口。

“她了?”

“对她进行了简单的催眠,她很排斥我。”

林医生说着看了眼顾江海的脸色,顾江海示意他继续说。

“精神疾病分为很多种,先天遗传以及后天形成,顾太太家族无精神病史,属于后天形成。”

“创伤性精神病,医学上称为创伤性应激障碍症,由于受到巨大的刺激,后期药物所致。”

“稍后先带她去拍个脑部CT。”

余笙被护士推了出来,脸色有些苍白,顾江海跟着去了检查室。

脑部检测ct出来的时候,余笙已经醒来,同顾江海并肩坐着,余淮安靠在门边,指缝间夹着香烟没有点燃,大概是烟瘾来了。

林医生指了指图片上的阴影处,指出了余笙以前头部受过重击,外伤性精神障碍,由于外力重击,导致脑部受损,也是让余笙记忆混乱的根源。

余笙垂着头,盯着顾江海胸前的扣子看,脑子里一片混乱。

疯人院那段日子是很难熬的,余笙有时候整夜无法入睡,精神接近崩溃,用药后,余笙晚上开始做梦,每天重复同一个梦,没过多久,余笙崩溃了。

伤就是那时候来的,余笙从二楼摔下去,头部撞到花坛,意识消弭之前,余笙眼前全是猩红的血。

“阿笙,我们回家。”

余笙呆愣愣抬头,眼神涣散。

回去时余淮安开车,回了余家,不是顾家。

余父余母早早的在门口等候。

在余家用了午餐,顾江海因为公司有事要离开,余笙自然不习惯和他分开,最后两人一起回了公司。

顾江海趁着余笙午睡处理工作,秘书送进来需要他签批过目的文件。

两点的时候段沐阳打电话过来,说是找到了当年的一个护士。

顾江海沉默许久,抬眼示意秘书先出去,才缓缓开口。

“带回来吧。”

没有一个人会是无辜的,那些毁了余笙的人,一个都不无辜。

顾江海凌厉眸子里闪过肃杀。

段沐阳早就想着要回国参加余笙和顾江海的婚礼。

得到了顾江海的批准后,就立马带着人回国。

段沐阳是顾江海特助,处理着顾江海身后见不得人的生意。

余淮安,段沐阳,顾江海三个人从小就称兄道弟,后来余笙出生,更是当心肝宝贝来疼。

余家破产的时候,段沐阳在欧洲处理生意,回来时大局已定。

余笙失踪,余淮安颓废了很长时间,顾江海为了找余笙,更是疯的不成样子。

余笙失踪,最冷静的是段沐阳,两个人疯了,他总不能跟着一起疯。

余淮安颓废一阵后,重新振作,余家父母还等着他赡养,寻找余笙的事情自然落在了顾江海身上。

段沐阳作为顾江海的一把手,很自然的接手了满世界找余笙的工作。

顾江海帮着余淮安东山再起,余家虽然不及以前,在顾江海的帮助下,也算是重新起来了。

余淮安也凭借自己的设计天赋创造了属于自己的独立品牌。

以余笙名字命名的“笙”品牌,设计各种奢华珠宝。

回国后,段沐阳没有急着去见顾江海,而是先和余淮安碰了面。

两人约在余淮安公司楼下的咖啡厅,余淮安到的时候就看见段沐阳在调戏咖啡店服务员。

年轻的服务员被他撩的面红耳赤,眼里难掩倾慕之意。

余淮安皱眉,还是段沐阳和他性子最像,哪里像顾江海,这么多年,就钟情一个阿笙。

余淮安过去,服务员已经红着脸跑开了。

“一天天就知道调戏小姑娘,老色鬼。”

段沐阳抬眸瞪他,余淮安避开眼神,坐进沙发里,两人面对面,段沐阳就一直瞪着余淮安。

余淮安叫了杯美式咖啡,完全无视段沐阳的眼神。

“我帮你找回了妹妹,你就这么对我?”

余淮安嘲弄一笑,“也没见你第一个通知我。”

余淮安在责怪段沐阳找到余笙后率先通知了顾江海,害得他和余笙生疏。

“他给我钱。”

余淮安“哦”了一声。

段沐阳摸不清他这声是几个意思,拿了杯子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段沐阳自知理亏。

“听说他们要结婚了。”

余淮安冷冷的瞥了一眼段沐阳,眼神犹如南极冬雪,段沐阳缩了缩脖子,随后又觉得不对。

他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怎么还怕余淮安一个眼神?

段沐阳拉着余淮安感慨,小心翼翼观察余淮安的脸色,害怕说错话,触及他的伤心事。

“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怎么不去出家?”

端着咖啡走近的服务员惊恐的看了他们一眼,险些把咖啡洒了。

段沐阳又瞪他,余淮安无视。

闹了一会儿才说起正事,段沐阳说当年疯人院火灾,烧毁了很多资料档案,遗留下来的人也很难找。

余淮安沉思,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眼神落在玻璃上,天花顶上灯光晦暗,为整个咖啡厅营造一种朦胧的虚无感,悠扬的琴声从吧台处的留声机里溢出来。

“问出些什么了?”

段沐阳摇头。

顾江海姗姗来迟,难得身后没有跟着余笙。

午后闲暇,三人没待多久便起身离开了咖啡店,段沐阳带回来的护士需要见一见。

余淮安被都慢慢的一通电话叫了回去。

人被段沐阳关在郊外的别墅,顾江海的私人资产。

别墅。

顾江海坐在沙发上,段沐阳站在一边,女护士被人带上来,看见顾江海的时候眼里闪过惊艳,又很快被惊恐代替。

段沐阳将余笙的相片丢在茶几上。

“好好想,记不记得这个人?”

护士爬过去抓起相片,看见相片上的余笙后,脸色大变。

“我只记得她是医院的病人。”

余笙当初被送进疯人院,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她们本不想惹麻烦,那群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明明是一个正常人,非要说成不正常,还交代好好照顾。

“想起什么了吗?”

顾江海冷冰冰开口,段沐阳倒是做起了好人。

嗔怪的让顾江海温柔些,别吓着人家姑娘。

顾江海没搭理他。

护士小心翼翼看了眼顾江海,才娓娓道来那段往事。

三年前,医院确实接受了一个女病人。

不过,她们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女人其实是个正常人。

顾江海沉声询问她记不记得送余笙入院的人。

护士摇头,说不记得。

“人很多,每天来的都不是同一批,我们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脸,直到病人彻底沦为精神病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来过了。”

“当年火灾?”

护士身子颤了颤,“医院出事的时候我正好轮休,第二天便看到了医院失火的消息,那场大火之后,我被辞退了,医院翻新。”

“我去看过那个女人,她还活着,不过已经彻底疯了。”

每天与疯子为伍,不疯都难。

余淮安姗姗来迟,段沐阳看着他挤眉弄眼,余淮安无视他,径直走到顾江海身边。

“问出什么了?”

顾江海闭着眼,护士已经被人带下去了。

疲惫的摇头,都是些没用的信息。

“护士说阿笙见过那个人。”

段沐阳提醒,可是阿笙见过有什么用?那是阿笙的伤口,他们都不狠心去揭开。

沉寂的空间被顾江海的手机铃声打破,顾家打来的电话。说阿笙醒来再找他,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赶回顾家,余笙穿着拖鞋站在大门口等他,看见他的车子后。疾步跑了过去。

顾江海打开车门,张开怀抱接住她。

余笙埋在他怀里。

“醒来看不见你,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顾江海圈着她,温声骂她傻。

余笙嘟嘴不高兴,顾江海侧身哄她,说“阿笙最聪明了。”

余笙喜笑颜开,她的喜怒哀乐被他拿捏的稳稳当当,一颦一笑都被他掌控。

家佣陈阿姨看见两人进门,上前接了顾江海脱下来的外套。

“醒来之后都干了什么?”

“等你回家。”

陈阿姨失笑,接了一句“太太一直念着先生。”

顾江海扶额,故作苦恼。

“阿笙真是一步都离不开我可怎么好?”

余笙脸红,抬手要推开他,顾江海却圈的更紧,余笙横他,顾江海假装没看见,侧身去吻她。

余笙躲,他就贴的更近。

客厅里年轻的家佣们看着这一幕都红了脸,陈阿姨带着人离开了客厅,将空间留给了小两口。

顾江海圈着余笙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

“来年春天,在花园里种些笋子吧。”

顾江海说好,你开心就好。

余笙自幼爱吃笋子,苏苏能成功上位站在余淮安身边,少不了她做的一手好吃的笋子。

得了余笙的心,还怕得不到余淮安。

整个城市谁不知道余家大少爷最听二小姐余笙的话。

第二天,顾家后花园就多了一片竹林,据说是顾少爷连夜让人移栽的,为了避免刚开始不容易存活,还请了专人照看。

第六章、厨子可不会选婚纱

都慢慢和苏苏同时出现在顾家是件挺尴尬的事。

余笙同苏苏亲近,冷落了都慢慢。

余淮安握着都慢慢的手,眼神却看着苏苏。

顾江海隔岸观火,事不关己,眼神却一直黏在余笙身上。

苏苏低着头凑在余笙身边,两人翻看着同一本婚纱相册,苏苏适时给出一些意见,余淮安凝着苏苏,听见她的话后溢出一声冷笑,带着些讥嘲。

苏苏抬眼看着他,余淮安不自然的移开眼神。

“厨子可不会选婚纱。”余淮安冷嘲热讽,苏苏不以为意。

“是啊,所以当年眼瞎。”

苏苏淡定回击,意思是当年眼拙看上了余淮安。

见两人又要开怼,顾江海朝余笙招手,余笙走到他身边坐着。

“阿笙,看戏。”

倒是都慢慢有自知之明,要么不说话,要么一鸣惊人。

“余总,我有未婚夫了,您牵着我的手不好,而且痛。”

余笙回身搂着顾江海的脖子低低的笑,余淮安脸色不佳,苏苏面不改色。

余淮安将定好的几套婚纱样图扔过去砸在顾江海身上。顾江海抬手挡住,避免了相册落在余笙背上。

眼神若有似无看了一眼余淮安,余淮安别扭的别过头。

之前的婚纱因为余笙太瘦都不合身,后来又打了样拿回去重新设计,剪裁。

“看看有喜欢的吗?”

余笙坐在顾江海腿上,动了动身体,纤长的手指伸出来翻了翻。

目光过多的停留在一套拖尾的抹胸婚纱图片上。

水蓝色打底,胸前镶着碎钻,裙摆蓬蓬的,上面绣着含苞待放的白牡丹。

顾江海收了册子。

“就她刚刚看的这套。”

苏苏在一侧感叹他们的心有灵犀,余淮安冷嘲热讽。

“你也只能羡慕羡慕阿笙。”

顾江海低斥,骂余淮安幼稚。苏苏举手表示同意。

离开顾家,余淮安便一直跟着苏苏,苏苏懒得搭理他。他就一直跟着,还让都慢慢开了他的车先走了。

走到苏苏的车旁边,余淮安死活要上车,苏苏不给他开车门。

“两个选择,要么让我进去,要么你出来。”

苏苏手握着方向盘,摇下车窗。

“还有第三个。”

余淮安疑惑,苏苏启动车子,声音从车窗飘出来。

“第三个,从你身上压过去。”

余淮安下意识闪开,苏苏的车已经开走了。

余淮安折回顾家,余笙小尾巴一样跟在顾江海身后,从厨房窜到花园,又回到客厅。

两人乐不思蜀,余淮安却心情烦闷。

后来留在顾家用餐,离开的时候要了顾江海的宝马车,余笙叮嘱他开车慢些。

余淮安感动,说阿笙终于关心他了。

余笙躲在顾江海身后,顾江海将余淮安推出门,说了句“快滚。”

余淮安离开后,段沐阳又打来电话,问之前带回来的护士怎么处理。

顾江海看了眼在刷剧的余笙,沉默了半晌。

“送她回去吧,让她再想起什么及时联系你。”

挂了电话走到余笙身边,余笙挪了挪身子,顾江海没有坐,余笙等了半天没见动静,抬眸看他,顾江海长臂伸到她手臂下面,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

“你很久没工作了。”

余笙想起了他最近总是接到一些电话,余笙夜里失眠,总是惊醒,每次醒来都看见顾江海撑着头凝着她。

余笙知道,她病了,最难受的是顾江海。

“顾太太离不开我。”

“顾太太很粘人吗?”余笙无心看电视。

“是啊,是个粘人精。”

“那顾先生怎么不甩了顾太太?”

“舍不得。”

余笙笑嘻嘻的埋进顾江海脖子里,温热的气息喷洒,顾江海推开她。

“明天顾先生要去公司,能帮我问问顾太太愿不愿意一起去吗?”

“顾太太说愿意。”

夜半惊醒,余笙满头大汗,顾江海将她揽进怀里。

“对不起。”

顾江海颤着音,“没关系。”

后半夜再无法入睡,人们都只能看得见余笙白日里的光鲜亮丽,却不会想到,她每天晚上都会失眠,整夜整夜无法入睡。

隔日带着余笙去公司,积攒了许久的工作行程全部压了过来,顾江海无暇顾及余笙,会议之余,只能瞥一眼余笙,见她一直安静的坐着没有异常才放心。

偶尔示意秘书送一些小零食过去。

顾江海会议一个接着一个,眼看着临近了午餐时间,会议依旧没有结束。

积压的工作需要完成,却也不想让余笙挨饿,权衡利弊后,顾江海选择结束会议。

秘书将会议记录及报表数据送到他办公室。

顾江海蹲在余笙身边问她想不想吃什么?

余笙摸了摸肚子,指了指茶几上的小零食。

“吃的有些多,你可以先忙工作。”

顾江海愣住,随后想起了关心则乱的说辞,他待余笙大概就是如此。

顾江海让秘书带着余笙去熟悉公司的布局和环境,余笙有些排斥。

顾江海耐着性子哄她,余笙才慢慢放下警惕,跟着秘书何思勤出去。

何思勤带着余笙在秘书室晃了一圈,余笙不愿意多待。

回到顾江海办公室的时候,顾江海还没有回来,余生推开门,手刚刚触碰到门把,身后便响起了何思勤的声音,带着威胁和试探。

“余小姐,我知道您不会忍心伤害顾总的。”

余笙推门的手一顿,没有回话,将自己锁在顾江海的休息室,余笙很不安。

他们都怕她会报复,都怕她会毁了顾江海。

可她一个疯子,有什么本事毁了顾江海?

创伤性精神病是真的,外伤性障碍症是真的,她爱顾江海也是真的。

明明做错事的是她们,凭什么一个一个跑过来威胁她?

余笙咬着唇,她在地狱待了三年,顾江海是她的阳光。她不忍心的。

可她也不会阻止顾江海要查出真相的心。

顾江海会议结束回来,余笙已经从休息室出来,缩着身子坐在他办公椅上,手里拿着一个相框出神。

顾江海缓步走过去贴了贴她的脸,温声询问她饿不饿。

余笙无声摇头,随后又想起了顾江海一直没吃饭。

“你饿吗?”

顾江海站直身子,掌心落在她头顶,眸光温柔。

“饿。”

“那我们去吃饭吧。”

顾江海点头说好。

余笙不饿,用餐的时候就撑着头盯着顾江海。

顾江海是个好看的男人,五官坚毅,不笑的时候会给人一种疏离感,笑起来就像春风拂,微扬的桃花眸垂落,潋滟一池春水。

薄唇浅浅抿住,有些严肃,笑的时候唇角上扬,两个深浅不一的酒窝浮现,迷人的紧。

“我好看吗?”顾江海望着余笙,余笙点头说好看。

顾江海轻斥她花痴。

抬手示意余笙离他近些,余笙听话的上前,顾江海搂住她的腰,拉下余笙的头,仰头吻了上去。

唇瓣间还漂浮着芥菜的味道,余笙闭着眼承受着。

“阿笙记得下次不要用那样火辣辣的眼神看我。”

余笙眨了眨眼睛,有些无辜,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顾江海抬手盖住余笙的眼睛。呼吸有些粗重,贴着耳边说了句话,余笙臊红了脸,猛的推开顾江海。

顾江海愉悦的笑出声。

顾江海连续许多天都在忙着工作,余笙受不了和他分开,就天天跟着他上下班。

闲不住的时候就去替他收拾文件,有些事情做起来得心应手。

林医生说尽量带余笙融入环境,多接触一些人,有助于病情的恢复,除了药物治疗,生活环境因素也至关重要。

下班后,两人沿着街道散步,来来往往人多。顾江海小心翼翼护着余笙,还是无法避免会被路人碰触。

余笙僵硬着身体靠在他怀里,手心里紧紧的攥着他的衣摆。

两人都是相貌顶好的人,走在人群里极为亮眼,有的人还以为是哪家明星跑出来了。纷纷拿出手机拍照。

顾江海常年在经济报上露面,倒也习惯了闪光灯,唯怕余笙不习惯,垂眸看她,她脸色有些难看。

“我让司机过来接我们好吗?”

余笙摇头,顾江海也不勉强。

当晚回去后,余笙果真病了。

高烧不断,说了一夜胡话,后半夜惊醒,不允许任何人碰她,就连顾江海都被她排斥在外,顾江海屏退了众人,自己陪着余笙。

六点,林医生过来,替余笙打了一针,余笙沉沉睡去,后来醒来竟然记不得发生过什么事。

余笙病了许多天,顾江海让秘书将工作文件全部送回了顾家。

趁着余笙睡觉的时候,顾江海才敢抽空工作。

余淮安来看过余笙几次,带着余父余母一起,余母心疼女儿,又不敢在余笙面前哭,顾江海在事态失控前让余淮安将他们带了出去。

余笙摸着胸口对他说闷闷的难受。

顾江海抱了抱她,没说话。

送走了余家父母,余淮安留在了顾家,因为得知苏苏隔天会过来。

顾江海倒没说什么,倒是余笙问余淮安。

“我和苏姐姐谁重要?”余笙窝在顾江海怀里,顾江海憋着笑。

余淮安淡定的剥了个橘子,问余笙哥哥和老公哪个更重要。

“当然是老公重要。”余笙话接的快,顾江海心里头一阵快意,挑衅的看一眼余淮安。

“那我老婆也比你重要。”

余笙皱了皱鼻子,“苏姐姐说不要你了。”

“我是她说不要就能不要的人?”

余淮安火了,余笙缩进顾江海怀里,点头说是。

余淮安走的时候说“白疼你那么多年。”

余笙委屈,抬眸看顾江海,求安慰。

顾江海摸摸她的脸,温声道“没关系,以后老公疼你,不要什么破哥哥了。”

“要还是得要着,说不定哪天能用得上。”余笙如是说,余淮安回头看一眼温情的两人,恍然觉得那个小狐狸一样的余笙又回来了。

可到底还是有什么东西悄然变了。

第七章、烟笋旧事

隔日早上,苏苏过来,不知道从哪里弄到的烟笋,大包小包的往家里搬,顾江海不许余笙下楼,余笙便裹着毯子站在二楼阳台上看。

余淮安是个闲不住的人,一大早就在客厅等着苏苏,两人欢喜冤家碰面,一个要死上去戳轮胎,一个冷淡淡不愿意搭理。

余淮安跟着苏苏进进出出,就是不出手帮忙,余笙在楼上看着,回身对顾江海说“哥哥真恶心,这样是追不到老婆的。”

顾江海点头说对。随后又笑了,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底线了,余笙说什么都是对。

苏苏上楼,余淮安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余笙嫌弃余淮安,侧身对顾江海说要把余淮安赶出去。

余淮安瞪着余笙,余笙笑眯眯的抱住顾江海,苏苏走过去说“不和他一般见识。”

苏苏说中午留在顾家,她做几个菜。

余淮安冷冷拆台,说她只会炒笋。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余笙及时终结了话题,问苏苏店里生意怎么样?

“一般般。”

十点的时候余淮安接了个电话匆匆走了。

苏苏有些失落,转瞬即逝,起身去楼下帮着厨师一起做菜。

顾江海在阳台接电话,大概是工作上的事情,他眉头皱的有些紧。

进来的时候带了些许深秋的风,有些微微寒意,初冬将临,深秋未尽,风里夹杂着寒。

“是公司的事吗?”

顾江海摇头,牵着她下楼,苏苏毕竟是客人,一起用个餐是礼貌所致。

午餐的菜色全部是笋子主打,余淮安在用餐前赶了回来。

余笙取笑他,说他卡着点回来地。

其实他们又怎么知道,他只是想再吃一次她做的笋呢?

顾江海忙着替余笙布菜,无暇顾及自己,两人旁若无人的恩爱,有些刺激到余淮安。

拿了苏苏的碗也要替她布菜,苏苏骂他神经病。

“当年也是有人爱我爱的死去活来。”

“余淮安,能不这么幼稚吗?”

苏苏有些无力,放下筷子退了席,余淮安跟了上去。

余笙问顾江海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顾江海沉思片刻,“有可能。”

余笙放下筷子,摇头示意不想吃了。

顾江海抬手让家佣收了残局,余笙本意要去偷听余淮安和苏苏讲话,结果被顾江海拦腰抱上了楼。

“放心吧,淮安不敢欺负苏苏,只会耍耍嘴皮子功夫。”

顾江海这话说的很有歧义,嘴皮子功夫有两种解释。

余笙在房间刷剧,顾江海坐在一边查看何思勤发过来的电子文件。

“江海哥哥!”

顾江海放下电脑,抬眸看着余笙,余笙皱着眉,努力回想着什么,片刻后说忘了要说什么。

顾江海重新拿起电脑,“那你想起来了再告诉我。”

余笙记忆力衰退的厉害,上一秒做过的事情下一秒就会忘记。

顾江海心痛怜惜,却又无能为力。

苏苏气冲冲的上来同他们告别,唇瓣红肿,想来余淮安是用了特殊手段。

苏苏走后,余淮安后脚也跟着走了。

余笙吃了药后开始午睡,顾江海起初陪着她一起睡,后来被震动的手机吵醒,小心翼翼看了眼余笙,见她睡得沉,才掀开被子起身。

电话是段沐阳打过来的,说找到了以前的那个院长的老婆,不过人在澳洲。

“你觉得他老婆会知道什么?”

段沐阳沉思片刻,将调查结果娓娓叙述。

前院长夫人曾经是医院的副主任,就在余笙进入疯人院后一个月,她辞职去了澳洲。

段沐阳还查了一下她的银行账户,每年都会有一笔钱汇入进去。

有两种情况,一是那个院长没死,可是当年又为什么要诈死了?

第二种情况是院长已经死了,那么那些大额资金又是从何而来了?

顾江海听了调查结果之后沉默许久。

“你想顺着资金这条线去查?”

段沐阳将自己的想法简单告诉了顾江海,余家当年得罪的人不少,不可能一家一家排查,现在重点方向只能放在当年的医院当事人身上切入,寻找突破口。

“沐阳,如果查到了,你觉得我要怎么处理?”

“阿笙不喜欢你手上染血。”段沐阳话落,顾江海笑了,段沐阳听着话筒里的笑声有些吓人。

“阿笙是我的底线。谁动了她,都不可能独善其身。”

段沐阳那段沉默许久,心里却明白了顾江海的想法。

顾江海要报复所有人,那些伤了阿笙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作为下属,段沐阳只能服从顾江海。作为兄弟,段沐阳私心并不想顾江海变成杀人机器。

两者难全,更何况,他们伤的人是余笙。

“沐阳,你还记得阿笙以前是什么样吗?”

一句浅淡的话,段沐阳却如遭雷击。

“记得。”

“你觉得还能回得去吗?”

顾江海目光沉静,凝着桌上余笙的彩色相片。

“如果顾家人参与了该怎么办?”

“爱情与亲情两难存,你觉得什么对我更重要?”

段沐阳心下了然,沉着道“明白了。”

切断了电话,顾江海眼神落在门口处,余笙的半个脑袋探进来,眨巴着眼睛看着顾江海。

顾江海收了手机扔在书桌上,朝余笙招了招手,示意她进来。

余笙踌躇了一会儿,推开门走到他身前。

顾江海仰头看着余笙,余笙垂眸,眉眼弯弯含着笑。

“要出去走走吗?”

余笙摇头,顾江海侧开身子,拍了拍大腿。

余笙不客气的坐在他腿上,长臂虚揽着余笙的腰,凑过去轻轻的吻她的脖子。

余笙缩了缩脖子,转过身推开他。

“你这人怎么不知节制。”

顾江海失笑,不想惹得余笙不满,摸了摸嘴唇,缓声说“情难自禁啊。”

“我会打扰你工作吗?”

余笙复又侧回身子,将头靠在他胸口处,聆听着他的心跳。

顾江海大掌覆在她发丝上轻轻抚触,柔声说“没有。”

第八章、小妖精

余笙窝在沙发上看书,腿上盖着毛毯,顾江海害怕她感冒,让家佣拿了毛毯上来,余笙自觉自己没有顾江海想的那样娇弱。

当然,如果顾江海愿意每天晚上少折腾她几个小时,她相信她的精神会更好。

她们新婚燕尔,余笙除了精神状态差些,身体倒是恢复的越来越好,顾江海自然就不知节制的为所欲为了。

就好比昨天晚上,分明是顾江海先动了情,事后竟然在她耳边说“小妖精,早晚我得死在你身上。”

余笙羞红了脸,后半夜硬是不肯再让顾江海碰了。

余笙疲惫的打了个哈欠,顾江海扭了扭脖子,抬眸看向余笙。

“阿笙,过来。”

余笙淡淡的瞥了一眼,没有搭理她。

虽然精神出了问题,还不至于蠢到羊入虎口。

顾江海掩唇低笑,明白余笙还在为他夜里的不知节制生气。

余笙不主动走向他,他便放下工作朝她靠近。两个人,总归需要一个主动。

余笙裹紧了毛毯往沙发边缘挪,顾江海跨步上去抱住她。

食指微曲,敲了敲她的脑袋,问她“躲什么?”

余笙捂着脑袋瞪他,无声抗议,一双水眸汪汪的看着她,些许委屈装在里面。

顾江海呼吸忽的变了,放下手,捂住了余笙的眼睛。

犹记得当年余笙出生的时候,他守在她床边,小小婴孩睁开璀璨双眸的时候,尚年幼的他就此沦陷了。

“王八蛋,我腿还酸着了。”

余笙握着拳头砸向顾江海的肩膀,顾江海不以为意,脸埋在她充斥着浅淡花香的发丝间。

“真当我是禽兽了?”

“你不是吗?”

顾江海松开怀抱,余笙眼睛得到了光明,眸子微闪,理直气壮的盯着顾江海。

最后还是余笙打破了沉默,推了推顾江海,说手机响了,让他去接电话。

顾江海这才起身退离开了余笙身边。

周身萦绕的温暖撤离,余笙拉了拉毛毯。

顾江海拿起手机走到了阳台边,单手撑着阳台石栏接起了电话。

余笙趿拉着拖鞋离开了书房,不想打扰他工作。

顾家别墅冷冷清清,除了打扫卫生的家佣和厨师,已经没有旁人了。

顾家父母和老爷子一直都是长住国外,偶尔也会回来小住一段时间。

陈姨看见余笙下楼,指挥着其他家佣离开了客厅。

“陈姨,他们在也没事的。”

余笙知晓陈姨是害怕人多会刺激到她,回来这么久,她早已经习惯了身边围绕着人。

以前那些恐惧感正在渐渐消散,说起来,还要感谢顾江海。

“帮我准备些水果吧。”

余笙绕着客厅晃悠了一圈,最后拉开了玻璃门。

脚还未踏出去,顾江海斥责的声音便从楼上传下来。

“深秋风大,上来穿件外衣再出去。”

余笙觉得顾江海大惊小怪,太过担忧她的身体。

又觉得她在楼下,他在楼上,她就是出去了他也拿她没办法。

余笙走出去,深秋的风着实有些大,吹的她发丝飞扬,遮住了眼睛。

余笙拢了拢胡乱飞扬的头发,拉紧了上衣朝着竹林那边去。

叶子葱翠,也有些泛了黄。

竹园旁边种了花,余笙叫不出名字,算是个花痴。

迈着步子要往竹林深处去,手腕忽的被人从身后拉住了。

余笙勾唇浅笑,不用回身都知道是谁。

薄外套搭在余笙身上,顾江海握着她的手,被风吹的有些凉。

“胡闹。”顾江海有些生气,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哈气。

余笙被他的气息拂的痒痒的,笑着想要抽回手,被顾江海冷眸一瞪,就安分下来了。

“天天让我闷在房间里,我都快发霉生锈了。”

顾江海牵着她的手往回走,余笙止住步子不愿意进屋。

深秋日头还算好,就是风大。两人僵持着谁也不肯低头。

顾江海一步一步小心翼翼护着余笙,余笙却责怪顾江海太过小心,宛若惊弓之鸟一般。

僵局被陈姨打破。

“外头风大,太太前些日子受了凉,不宜吹风。”

话里话外,全部人都站在顾江海那头,余笙长叹,最后还是妥协了。

顾江海跟在身后合上了玻璃门,陈姨将切好的水果端上来放在茶几上,顾江海将电脑拿了下来。

一边盯着余笙,一边工作。

“明天跟我一起去公司?”

余笙点头应了。

少时她不想成为他的累赘,没想到的是多年后,她还是成为了他心头朱砂。绊住了他。

眼看着窗外落霞逐渐散去,日头隐进了山头。

余笙站起身走到顾江海身边。

两人从进门就是分开坐,顾江海坐单人沙发,余笙坐在中间的主沙发上,看着电视剧竟然吃完了一整碟水果。

摸了摸肚子,还觉得有些撑。

在顾江海眼前晃了晃,顾江海忙着看电脑没有理她。余笙又围着沙发转,转了一会儿,发现还是没办法吸引顾江海的注意力,有些挫败。

餐厅那边家佣正在准备晚餐,余笙又走过去,看了下菜式。

明亮灯光下,余笙咽了咽口水,瞬间又被勾起了食欲。

拉开椅子坐下,正准备开始吃,顾江海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过来了,夺了她手里的筷子。

“你刚才吃了很多苹果,现在暂时不要吃饭。”

余笙肠胃不好,况且刚才满满的一盘苹果最起码三四个全部进了她的肚子,恐怕现在肚子都是胀的,顾江海怕她用餐的时候不忌口。

“我就吃一点点,应该没关系的。”

顾江海坐在余笙旁边的椅子上,没有理会余笙的哀求。

第九章、贪吃的顾太太

顾江海拉着余笙上楼,换了套衣服,将余笙裹得紧紧的。

“这样会不会夸张?”

余笙摸了摸鸭舌帽,看向正在换衣服的顾江海。

顾江海套上长风衣,展开的时候可以将余笙整个人都包裹住。

牵着手出门,顾江海带着余笙出去散步,让她消化消化。

余笙百般不愿意出门,说是去后面竹园走走就可以了。

顾江海蹲下身替她换鞋,余笙手搭在顾江海肩上。

“现在很晚了,而且外面风大。”

倒是懂得拿他的话来堵他。

顾江海站起身,拉了拉余笙颈间的丝绸围巾。

“早起跑步和傍晚散步,顾太太选哪个?”

余笙抿唇,顾江海拉开门,余笙小跑追上去,抡起拳头砸在他后背上。

“顾江海,你这坏家伙。”

就着路灯两人并肩前行,树叶被秋风吹的沙沙作响,余笙走走停停,顾江海放缓步子,偶尔回头看看她。

路边行驶的车辆少,显得格外寂静,唯有夜间虫鸣声扰人。

余笙站在一颗树下,路灯隐匿在树叶之间,落下来也不再那样刺眼。

“顾江海,我喜欢你。”

“我知道。”被告白的顾先生没有停下脚步,依旧在朝前走,余笙小跑追上去,拉着他的手臂问他为什么不回头看她?

顾江海唇角含笑,“不想看你的傻样子。”

起初找到余笙,她将自己封闭的很紧,紧到内心世界只容得下自己,后来见到顾江海,多年积压的委屈痛苦倾数爆发。

就像大雪深山中迷路的人终于找到了出路。

从刚开始的记忆混乱,识人不清,到现在渐渐恢复,余笙一直在坚强,坚强的克服了所有困难。

拨开迷雾,重新回到了顾江海身边。

民政局领完证,余笙对他说“人人都知我疯了三年,都说你娶了个疯子,只有我知道,我愿意为了你变得很好。”

顾江海说“阿笙,此生有幸,终于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回归现实,顾江海拍了拍余笙的头。

“肚子还撑吗?”

余笙摇头,两人绕着走了一圈,花草丛生间飞舞蚊虫,余笙因为走热了,将袖子挽了起来,手臂上没少被蚊子咬。

本就皮肤白嫩,咬一口就多一个红点点,还很痒。

余笙控制不住用手去抓,顾江海牵制住她的手。不许她抓。

将余笙的袖子拉下来,虽然有些薄汗,还是被风吹的很凉。

回到家已经八点了,家佣们已经下班,唯有陈姨留在客厅里等着他们。

取了余笙的外套,顾江海问她还想不想吃饭?

余笙沉思片刻,说暂时不想吃了。

余笙叮叮咚咚跑上楼,顾江海被她撞得差点摔倒,只能在身后喊她慢点。

余笙回了句“憋不住了。”

想以前的余笙哪里会说出这样不成规矩的话。

顾江海跟着上楼,先去了书房。

回房间的时候余笙还霸占着浴室,顾江海敲了敲门,问余笙他可不可以进去。

“不能。”

余笙防他防的紧,生怕他兽性大发。

顾江海脱了外套,有些恼火,倒了杯水灌进去,还是忍不住折回身推开了浴室的门。

“呀,你怎么进来了?”

余笙衣服还未褪下,水却一直开着,顾江海眸色一沉,心里了然余笙是故意地。

解开衬衣扣子,顾江海凝着余笙。

“在等我帮你?”

余笙笑嘻嘻的扒开她的外套,露出里面的睡衣,讨好的说“其实我在帮你放水。”

“那我该谢谢你。”

“不用客气。”

余笙想走,顾江海长臂一伸,拦住她的腰。

“害我等这么久,就这么想跑?”

“我错了,错了。”

余笙报复顾江海不顾她的不满非拉着她出门,知道顾江海不喜欢身上黏着汗,她回来后便特意霸占着浴室。

哪里知道竟然被顾江海识破了,余笙暗暗腹诽顾江海不按套路出牌。

闹了一会儿,余笙身上的衣服沾了水,湿哒哒的黏在身上,纤瘦的身体曲线显露无疑,顾江海眸色沉沉,闪着异样的光。

“再陪我一起洗吧。”

氤氲灯光下,缓缓晕染着水雾气,顾江海从身后贴着余笙,一条浴巾裹着两个人。

余笙攀附着他站立,腿根发软,明亮的眸子里闪过疲惫和责怪。

将余笙抱出去,顾江海找了吹风机替她吹头发。

五指在她发丝间穿梭来回,力度轻浅柔和,余笙仰躺着,头枕在顾江海大腿上,闭着眼睛,抬手覆在眼睛上,挡住了光。

“困了吗?”

头发吹了半干,顾江海收了吹风机,拿了干毛巾出来搭在余笙头上,拉着她坐起身,替她擦拭着发尾。

余笙倦怠的打哈欠,哀怨的看了一眼顾江海。

本来她精神还很好,被他一折腾,就觉得疲倦。

反观顾江海,竟然精神焕发,神采奕然的让她心生嫉妒。

“累。”

顾江海失笑,愉悦的笑出了声,余笙闭上眼睛,不想再开口说话。

“怪我贪欢?”

余生扭过头,挥开他的手,身子倒下去,脸埋进枕头里。

顾江海掀开被子躺上去,伸长手臂将余笙抱进怀里,枕着他的手臂。

“后天要去复诊,还记得吗?”

余笙闷闷的“嗯”了一声。

关了灯,房间陷入黑暗,余笙情况好转许多。

起初回来的夜里,不能关灯,陷入黑暗余笙会精神紧张,进入防备状态。

顾江海睁着眼睛,等着余笙睡熟之后,他才能安心入睡。

余笙容易半夜惊醒,关于她梦见什么,余笙不愿意开口说。顾江海也不过多过问。

翌日一大早,余笙就跟着顾江海去了顾氏。

余笙特地挑了一套黑色长裙,本就清瘦,一身黑色更显纤细。

顾江海一边打领带一边走向对着镜子试衣服的余笙。

皱着眉看着她一身黑,不明白她又要闹哪出?

“我喜欢你穿白色。”

顾江海诚恳的给出意见,随后走近衣橱挑了件白色连身裙。

“你办公室的秘书都穿黑色。”

顾江海扶额,看来他应该通知下去,以后不允许穿黑色制服上班了。

“你是太太,不是秘书。”

“或许今天可以是。”

顾江海无奈,收好衣服后,两人牵着手下楼。

早餐是在顾氏用的,顾江海带着余笙去了员工食堂。

八点,上班的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大多都是基层的普通员工,偶尔能看见穿黑色制服的高层人员。

员工餐厅在三楼,厨师也是照着星级酒店标准请的,早餐菜式多样。

顾江海替余笙选了南瓜粥。

余笙自己又去选了些小菜,折回去问顾江海要吃什么?

顾江海将牛奶递给她,含着笑说“阿笙拿什么,我就吃什么。”

余笙红着脸喝牛奶,两人回到窗边的桌子上,路过的员工礼貌同他们问早安。

两人的位置在靠窗的角落里,前面摆放了绿植,不走近不会看见他们。

“想吃鸡蛋。”

余笙喝了几口粥,觉得索然无味,便放下勺子不再动了。

顾江海拿着鸡蛋在桌边敲了敲,蛋壳裂开。

剥好之后递给余笙,余笙将纸巾递给他擦手。

用完餐回到总裁办,秘书办的人已经开始工作了。

何思勤从顾江海办公室出来,看见顾江海的时候眸子微闪,有些慌乱。

“找我?”

“是的,有文件放您桌上了。”

“嗯。”

顾江海松开了余笙的手,覆在她耳边说想喝她泡的咖啡。

余笙觉得顾江海是故意支开她,没说什么,转身让何思勤带她去茶水间。

顾江海进了办公室,站在门边环视了一下四周,眼神落在了窗边的花盆上。

缓步走近拨开树叶,就看见上面的迷你型监控器。

还真是沉不住气。

顾江海冷嘲,将监控器取了下来,丢进了垃圾桶。

抽出笔筒里的黑色钢笔,扭开盖子,看见里面的窃听器后,眸色沉下去,有几分阴鸷。

将钢笔重新装好放回了原处,顾江海打开电脑,平静的宛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不过就是想试探一下何思勤,没想到会这么禁不起试探。

顾家虽然表面平静,老爷子放权给顾江海,却还是安排了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父亲向来不管公司的事情,老爷子独揽大权,蛰伏这么多年,终于还是因为余笙的回归露出了马脚。

老爷子一出戏演了一辈子,他自己都快信以为真了吧?

余笙小心翼翼的端着咖啡进来,顾江海意味深长的眼神落在帮她开门的何思勤身上。

何思勤是老爷子送给他的秘书,何思勤的父亲,是老爷子的司机,跟着老爷子半辈子,三年前无故失踪。

“老板,咖啡。”余笙一本正经,顾江海回神笑了笑,端了咖啡轻抿了一口,点头说技术不错。

余笙拿了平板电脑坐在沙发上,盯着屏幕有些失神,屏保图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顾江海换成了她睡觉的图片。

纤长的食指来回滑动,余笙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事情做。

余笙发呆的空隙间,何思勤进来过一次,没注意他们说了什么,看到了顾江海的脸色有些严肃。

何思勤走后,顾江海拨通了段沐阳的电话。

看了眼余笙,见她垂着眸子入神,就没有避嫌。

“查到了吗?”

“没有,每年转账的账户都不一样,有一些还是国外银行转进去的,根本查不到蛛丝马迹。”

顾江海食指敲了敲桌子,半晌后沉声说“先回来吧,有新的任务给你。”

医院的人虽然是突破口,可眼下何思勤更加重要。

“意思是这边不查了?”

“先回来再说。”

顾江海考虑着余笙,终究还是没有说出那两个字。

两人距离隔得远,余笙又垂着头,顾江海自然也错过了余笙嘴角勾起的冷嘲的笑。

都说余笙是个疯子,又有谁知道,其实恢复过后的她,比任何人都清醒了?

第十章、食用安眠药

余笙忽然很期待,层层真相被拨开后,那个人该如何自处?

余笙陷入迷茫,到时候她和顾江海,又该怎样相处?

“阿笙,我要去开会,你一个人可以吗?”

余笙点头,顾江海将她看护的太过小心翼翼,任何她不愿意触碰接受的事情,顾江海绝对不会去做。

至少,当时不会做。

余笙不知道顾江海私下有没有做。人啊,最擅长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了。

顾江海离开后,余笙才起身走到桌边,随意抽出了笔筒里面的钢笔。

轻轻旋开,果真就看见了里面的东西。

顾江海会议结束匆匆回了办公室,余笙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平板电脑落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准备将余笙抱进休息室,手刚碰到她,她就惊醒了。

“结束了吗?”初醒嗓音有些低哑,顾江海点头,浅声说结束了。

“去休息室睡一会儿午觉?我陪你,嗯?”

他总是用商量的语气叙述命令,余笙点头答应,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脸埋进他胸膛。

下午醒来,顾江海已经不在身边了。

余笙无端的有些烦躁,随意抓了抓头发后,掀开被子下床。

还未推开门,就听见了顾江海的声音。

余笙手放在门把上,犹豫着要不要出去。

正犹豫不决时,听见了余淮安的声音。

两人讨论的是工作上的事情,余笙揉着眼睛拉开门。

看见门打开,沙发上的两个人同时转过头来。

余淮安扬了扬手,笑意盈盈,“阿笙,叫哥哥。”

余笙翻了个白眼,觉得余淮安真心幼稚。

不过,好像也幼稚了二十多年了。

余笙出来后,两人就停止了讨论工作,三个人坐在一起,余笙挨着顾江海,眼神来回在两人身上穿梭。

气氛有些微妙。

“你们怎么不谈了?”

余笙明知故问,方才她已经听见了,他们谈论的事情有关于她。

估计是不想触碰她的伤心事,所以才会在她面前缄默不言。

顾江海身子后仰,靠在沙发上,余笙的手被他枕在脑后,缩了几下没抽回来,就妥协由他去了。

余淮安淡淡一笑,也不开口说话。

余笙等了半晌没人开口,觉得没意思,站起身用了些力道将手抽出来。

“我饿了,去秘书办逛逛。”

看着门被带上,听着余笙的脚步渐远,余淮安才重新开口。

“真的不打算告诉她?”

顾江海食指低着额头,摇头。还没到坦白的时候。

“准备这样瞒一辈子?”余淮安话落得有些凌厉,顾江海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反驳。如果可以,他倒真的想瞒一辈子。

段沐阳回来后,顾江海将调查何思勤的事情交代给了他,段沐阳当即觉得奇怪,没事为什么要调查何思勤?

何思勤是顾江海接手顾氏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算得上患难与共过了。

“我怀疑她跟阿笙失踪有关。”

段沐阳不可思议的看着顾江海,愣神片刻,随后选择接受了工作任务。

何思勤虽然跟着顾江海出生入死过,可她到底曾经是老爷子身边的人。

“别忘了,何思勤大学毕业前跟过谁。”

顾江海淡淡提醒,段沐阳恍然大悟。

隔天,顾江海推了所有工作,带着余笙去了医院复查。

余笙跟着林医生进了诊疗室,顾江海照列在外等候。

相比一二次时候的烦躁焦灼,今天的顾江海冷静了许多。

半小时过去,林医生率先出来,顾江海站起身迎上去,余笙在后面慢悠悠的走出来。

林医生将检查报告递给顾江海,“之前的药还是要继续使用,只是可以减少药量,最好能戒掉安眠药。”林医生说话间眼神看向余笙。

听见安眠药三个字的时候,余笙将眼神仓惶的看向顾江海。

顾江海听了安眠药三个字,神经瞬间绷紧了。

平静无波澜的眸子转向余笙,余笙愣神,没想到她吃安眠药的事情会被林医生当众戳破。

顾江海皱眉,眉目沉郁,显然是没有想到余笙竟然背着他吃安眠药。

叠在余笙手背上的温度撤离,余笙无措的侧头看着顾江海,眼睛里透露着抱歉和哀痛。

顾江海别开眼,林医生看着两人的样子,一时间也有些沉默。

对于余笙来说,或许只有安眠药能给予她一时的慰藉。

林医生也没有想到顾江海竟然不知道余笙服用安眠药的事情。

“阿笙,你去外面等我,我要跟林医生单独聊几句。”

会诊结束,顾江海已经收拾好情绪。

不该责怪阿笙的,他作为她的丈夫,与她朝夕相处,竟然都没有发觉它偷偷服用安眠药。

到底还是他粗心了。

焦灼的等了一个小时,顾江海才从林医生办公室出来,余笙局促的上前,伸手拉住顾江海的手。

“我可以解释。”

顾江海掌心摩挲着余笙的掌心,沉眸看着她,余笙摸不透顾江海此刻的情绪。

一直从医院离开,顾江海都没有同余笙说话,余笙忐忑的被他牵着手,追随着他的脚步。

大门外人来人往,围绕着圆形的花坛,有小孩正围绕着追逐打闹,有护士推着轮椅经过。

她不想吃安眠药的,可是她睡不着,余笙受够了,受够了让顾江海跟着她一起彻夜失眠。

所以,她找医生要了安定。

每天晚上睡前顾江海会监督她喝一杯热牛奶,有助于她的睡眠。

余笙就是将药混在牛奶里喝下去地。

余笙不想成为拖垮顾江海的那个人。

“为什么不告诉我?”上车后,顾江海没有第一时间启动车子,而是将头抵在方向盘上,余笙看不见他的神情,他的语气淡淡的,更加辩不出喜怒。

“我不想让你跟我一起失眠。”

“然后你就伤害自己的身体吗?”

顾江海语气终于有了起伏,握着方向盘的手上青筋暴起。

她到底懂不懂他的心?

余笙冰凉的手覆过去,盖在他手上,探过身,将脸颊贴着他的肩膀。

“我没有办法,我无法入睡,梦里总是梦见我在疯人院的日子,我多困啊,你不知道我有多想睡一个安稳的觉。”

“在疯人院里,我就每晚睡不好,那些人啊,都是真正的疯子,你不知道的,你体会不到那种整日与疯子为伍的感觉。”

“还有什么药能比我在疯人院吃过的更伤身了?”

余笙语气里满满的疑问,眉头也皱了起来。

砒霜五毒,都比不过人心更毒啊!

顾江海猛的抱住余笙,埋首在她颈间无声的落泪。

“我该怎么办?阿笙,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才能治好你?”

余笙目光沉远,望着玻璃窗外来来往往路过的人影。

抬手拍了拍顾江海的背,嗓音轻缓。

“你在我身边,我就会努力,努力变得正常,努力的去爱你。”

“别哭啊,江海哥哥。”

“眼睛进了沙子。”

余笙浅笑,顾江海也觉得理由很撇脚,抬眼狠狠地瞪了一眼余笙。

“回家把药全部交出来,以后不许再吃了。”

余笙故作苦恼,最后还是点头说好。

试试吧,没有安定的日子,有他在身边,她也安心。

沉浮半生,他才是最能安眠她的人。

顾江海要回公司,余笙斟酌之后,不愿意跟他去公司,她觉得她会打扰他。

有她在,他总是容易分神。

“真的不去?”分岔路口,一条是回家的路,一条是去公司的路。

余笙皱眉,苦恼的不得了。

“不去。”

顾江海眼里散去猩红,已经恢复正常,仿佛先前埋首无助哭泣的人不是他。

将余笙送回家,车子停在门口,顾江海刚要开门下车,就被余笙制止了动作。

“我自己进去。”

指了指身后的门,保安已经将大门打开,就等着顾江海将车子开进去。

“我会尽快完成工作回来的。”

余笙拿了包包,转身往里面走,走了几步后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低低叹一口气,停下了脚步,顾江海追上来,自身后拥抱着她。

“怎么办?习惯了顾太太整天粘着我,现在不粘了,我有点不习惯。”

余笙拉着他的手转身,两人面对面,余笙垫脚抱住顾江海的脖子。

清凉的唇贴过去,顾江海呆愣几秒,化被动为主动。

“现在可以走了吗?”

顾江海意犹未尽,大有不想去公司的意思。

余笙推开他,一路推着他走到车边。路过保安亭的时候看见年轻的保安红着脸,显然是看见了他们方才得亲密。

“等小爷我晚上回来好好疼你。”

顾江海痞气的勾着余笙的下巴,朝她眨了眨眼睛。

“我回来的时候记得把东西准备好。”

一秒变脸,余笙惊叹,这人变脸速度比女人还快。

送走了顾江海,余笙才慢悠悠的进了屋,径直上了楼。

翻箱倒柜的将藏起来的安眠药找了出来。

一共三瓶,整整齐齐摆放在床头。

段沐阳调查何思勤的事情也有了进展。

何思勤大学毕业前,是陆嘉楠的秘书,后来陆嘉楠破产,何思勤就跟着顾老爷子,也算沾了她父亲的光。

顾江海接手顾氏的时候,何思勤就跟着做了他的秘书,除了段沐阳一个特助,何思勤首席秘书的身份几乎无人撼动。

“记得陆嘉楠吗?”

段沐阳将资料传到顾江海的邮箱,随后又说“这个陆嘉楠,以前追过阿笙,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带人去堵他,将他狠狠教训了一顿,警告他不许动阿笙的事。”

“跟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有。”段沐阳卖了个关子,“每年打到那个主任卡里的钱,是以他的身份打的。”

查到这件事情确实很困难,基于每次账户都不一样,段沐阳只能挨个挨个排查,直到看见了陆嘉楠这个账户。

这个账户总共转了两千万,两年转入两千万,难怪一个女人能在寸土寸金的澳洲生存下去。

“还有了?”

“三年前,陆嘉楠和何思勤见过面。还有你爷爷。”

顾江海闭上眼,他早就料到的,只是一直没有证据,所以他不相信。

“但是这些只能证明你爷爷在监视你,并不能证明别的。”

“微型监控,录音笔,窃听器,你说,他到底还想做些什么?”

段沐阳沉默,顾家人表面安分,私底下,又有几个是真的安分?

顾老爷子一生戎马,全部心血都在顾氏集团上,权利早就蒙蔽他的心,谁能想得到,那个看起来慈善的老人,手上却是鲜血遍布?

“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静观其变,爷爷不会对我下手,他只是想控制我。”

段沐阳点头,老头子一心想让顾江海按照他的意愿生活,甚至娶何思勤。

余笙失踪的三年,老爷子没少提起关于他和何思勤的婚事。

一个司机的女儿,竟然能被老爷子如此看重。

“阿笙的事情怎么样了?”

“没有进展。”

“有人想要掩盖。”

如果不是刻意掩盖,不可能什么都查不到。

“先从和余家有商业过节的人查,然后再查私人恩怨。”

害了余笙的人,他一定会揪出来。

电话切断,何思勤敲门进入,何思勤怀里抱着一沓文件。

“矿场那边出了问题。”

“前几天暴雨坍塌,有不少人出事,家属在那边闹了起来,公司的员工也有不少受伤了。”

“处理方案?”

何思勤微顿,望着顾江海没有说话。

顾江海抬眸,皱眉看着她。

“矿场经理打了伤者家属,双方现在闹得不可开交,那边希望您过去。”

“当地警方现在也已经封了矿场。”

顾江海脸色很不好,矿场那边的经理是他亲自调拨过去的,为人做事都很持重。

“希望我过去?是当地警方的意思?”

何思勤无声点头,事情闹得太大,更重要那些伤者家属不愿意接受私下调和。

“林木生现在怎么样?”

“被警方拘留了。”

简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顾江海烦躁的拉了拉领带。

矿场这么多年没出过事,偏偏在余笙回来后就开始出事。

何思勤将文件以及缅甸那边的新闻报告全数放在桌子上,顾江海平复情绪后,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是陈姨接的,还没有开口问余笙去哪里了。

陈姨就已经率先开口,说“太太和苏小姐一起出去了。”

挂了电话后又打到余笙的私人手机上,等了几分钟才被接起来。

“跟苏苏在一起?”

“嗯,再试伴娘礼服。”

顾江海恍惚,这么久两人一直没有提及婚礼的事情,倒是余淮安忙前忙后。

“我可能要去缅甸一段时间,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余笙握着手机,指尖有些泛白,此时她正站在玻璃镜前,苏苏去里间试衣服。

“多久?”沉默数秒,余笙平复情绪,缓缓开口询问。

“大概半个月。”

“我已经让淮安接你回家住,我回来再去接你。”

第十一章、人为还是天灾

何思勤作为首席秘书,顾江海出差,她自然要跟随左右。

余笙回到家的时候,正好遇见何思勤在替顾江海收拾衣服。

顾江海的服装大多是商业西装,余笙上前一步。接过了何思勤手中的衬衣。

“我来吧。”

何思勤本分的退到一边站着,看着余笙安静的收拾衣服,将白衬衣取出来,整齐的叠好,放进了行李箱。

“事情严重吗?”余嗓音温温地,眼神垂着,落在白衬衣上。

何思勤斟酌片刻,还是选择了如实告知。

“缅甸矿场出事,死了人。那边警方希望顾总过去。”

余笙叠衣服的手微微顿住,何思勤将余笙的小动作收入眼中,随后移开眼神。

何思勤走后,余淮安才姗姗来迟。一路风尘,余笙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在客厅等他。

“阿笙?”

余笙坐在沙发上失神,脑子里想着缅甸矿山的事情。

顾家开始涉及翡翠生意,是因为顾江海的父亲。顾江海的父亲是翡翠鉴定师,顾江海自小跟着耳濡目染,后来接手顾氏,才开始拓展了珠宝生意。

“他的事情你听说了吗?”余笙抬眸,余淮安正握着一水杯站在她身前,喉结滚动。

余淮安点了点头,玻璃杯落在茶几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有些尖锐。

“不用担心,他会处理好的。”

余家二老早早已经从乡下回来了。现在的余家比不得以前的余家,虽然仍旧是大别墅,却也懂得拮据。

余家家佣就只剩下随着余夫人一起陪嫁过来的五姨。

余笙回家,一家人难得开心,关于余母的病情,余淮安只字未提,提了害怕余笙会觉得内疚。

时隔三年回家,余笙不经有些感慨,喷涌的情绪被压制,余笙无神的环顾了一下环境。

“这些年,让你们担心了。”

余家大门口,余淮安牵着余笙的手,如同小时候那样,温暖环绕,将余笙抱进怀里。

“你是我的妹妹,是余家的女儿,就足够了。”

余笙眼眶湿热,从余淮安怀里退出来,吸了吸鼻子。

“哥,我回来了。”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回家。

“嗯,欢迎你回家。”

余淮安抬手擦了擦余笙眼角的眼泪,看着余家二老走近。

“不要哭鼻子,等下爸又该责怪我欺负你。”

余笙挨个同他们打招呼,然后一一拥抱。

“小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五姨捂着嘴,眼泪落个不停。

余笙上前擦掉她的眼泪,柔声说“五姨,我回来您该要开心才对。”

五人一同进屋,五姨絮絮叨叨说太太许久不下厨,知道小姐今天回家,特意下厨做了菜。

余笙侧头对着余母笑了笑,她不是以前的余笙了。

以前的余笙一定会扑过去抱住母亲,然后贴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上一口,说一堆甜腻的暖心话。

“谢谢妈妈。”

开席用餐时,顾江海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到缅甸了,问她有没有回到余家。

“到家了,现在正在用餐。”

余笙声音浅浅淡淡,桌上四个人都看着她。

“不许再吃药了,知道吗?”顾江海沉着声音,隔着手机余笙也能想到他紧紧皱起的眉头该是有多不悦。

“知道啦。”

余笙有些不耐烦,顾江海话真是越来越多。

“哎,这就开始嫌弃我了。”

余笙还想说话,却听见电话那边何思勤催促顾江海上车的声音。

喉间的话吞了回去,改成了一句“注意身体,早些回来。”

许是事态严重,顾江海也没有在与余笙多说,匆匆挂了电话。

余笙收了手机,抬眼就看见余淮安看着她。

在机场分开,顾江海没有同何思勤上同一辆车。顾江海独自去了警局,何思勤带着行李回了酒店。

同警方交涉了许久,顾江海才见到林木生。

几日牢狱之灾,他看起来有些狼狈,唇边冒出了青色的胡渣,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颓丧感。

“为什么动手?”

顾江海没有绕圈子,也没有询问他这几天在警局的情况。

“中计了。”

激将法,那些伤者以及死去员工的家属,根本不是为了讨说法,而是为了拖垮矿场,为了将事情闹大。

“我当初提拔你过来任职,就是看中你的沉稳。”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林木生低着头,眼神落在暗红色的已经掉漆的木桌上。

顾江海手叠放在腿上,沉眸看着林木生。

“坍塌的原因真的是因为暴雨?”顾江海特意关注了缅甸的天气,前几天确实是有雨没错,可是那样小小的雨水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造成山体滑坡?

林木生摇了摇头,那些不过是官方说辞,真正的原因是因为爆炸导致的坍塌。

“因为爆炸。”

这一场事故早就蓄谋已久。

顾江海拖了些关系将林木生保释,离开警局去了矿山,早就已经不堪入目。

坍塌的痕迹,爆炸的痕迹都很明显。

“是从内部发生的爆炸,然后导致整体坍塌。”

“那些家属了?”

“我被抓进去之后就没再来闹过,可能是知道闹也没用。”

到现场看了一会儿后,两人才打道回酒店,何思勤在酒店门口等候,将调查的资料给他,看见林木生后,点头问好。

说起来,两人曾经还是朝夕相处的同事。

“和林经理发生的冲突的人和死去的那些人没有任何关系。”

“出事前,这些人都曾收到一笔钱。”

何思勤话没说完,一直安静走路的林木生倒是突然笑出声。何思勤疑惑的眼神看过去。

“他们的买命钱。”

林木生说的没错,那些钱确实是他们的买命钱,那些收钱人的家属皆都是闹事者之一。

“那就是说,现在用钱是根本摆脱不了这件事了?”何思勤皱眉问话。

顾江海侧身看着林木生,三人一同进了顾江海房间的小型书房。

林木生站在灯光下面,白炽灯灯光落在他黑色西装上。

“当局警方怎么说?”

“警方的意思是这是我们内部的问题,却导致了当地人员的死亡,民众执意要说法,当地警方自然站在当地民众一边。”

顾江海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一阵刺痛划过。

“再去和家属交涉,最重要是要查出幕后的那个人。警方不是站在民众一边,而是收了钱。”

“何秘书去和家属交涉,询问她们的和解要求。木生,你去调查爆炸的原因,找出引发爆炸的缘由。”

有人故意扰乱他的视线,有人不想让他查关于余笙被送进疯人院的事情。

交代完工作事情,顾江海才腾出时间打电话给段沐阳。

段沐阳留在了市里查何思勤,何思勤做事向来谨慎,滴水不漏,想查出什么漏洞委实有些难度。

唯一的就是她和陆嘉楠认识,曾经是陆嘉楠的女友。

后来陆嘉楠落魄,她被老爷子带回顾家,还安排了和顾江海的婚事。

“能查到陆嘉楠的踪迹吗?”两人来了视频,顾江海坐在桌边点击着电脑查看何思勤的资料。

“没有,之前查到的银行那条线已经断了,那些卡号已经被销户,就在我查到的一天后。我现在准备出发去澳洲将那个女人带回来,现在她是唯一的线索。”

顾江海抿唇,“看来有人不想让我继续查下去了。”

段沐阳微愣,随后明白过来他说的是缅甸矿场出事的事情。

“人为?”很快段沐阳就得出结论,顾江海点头。

“你觉得何思勤是陆嘉楠的人还是老爷子的人?”

“最好哪种都不是,只说办事能力,她确实是个不错的秘书。”

顾江海不予置否,段沐阳笑笑,点燃了手里的香烟。

“需要我过去帮你吗?”

一阵烟雾缭绕,顾江海最终还是摇头拒绝了。

“有人不让我查,我就一定要查。”

“挺你。”段沐阳想起了前阵子看港剧的时候学到的新词,脱口而出后遭到了顾江海的白眼。

顾江海切断视频,起身走到偌大的落地窗边,偌大的城市浮现在眼前。

既然开始了,就没有选择停止的能力,因为,停止键必须由他来主导。

没由来,顾江海又想起了余笙。

也不知道现在的她在做什么?没有他在身边,情绪会不会失控?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听他的话不再服用安眠药?

那么多未知的事情他都不知道,抑制着自己想要打电话的心,顾江海在等着余笙主动打给他。

下午六点,顾江海同林木生一同进入了矿山。

缅甸龙肯矿区,顾江海旗下的矿山就在这里,龙肯的翡翠和田玉,众所周知,矿山密集,玉也是最好的。

周围四处都被山林围绕,当初为了开发矿区,顾江海甚至投资了一笔钱做了周边的绿化,就是为了避免山洪滑体。

他费劲心机避免天灾,却躲不过人祸。

逛了一圈后,两人打道回府,何思勤在酒店大堂等候,见到顾江海和林木生并肩进门,眉头微不可见的蹙紧,快步迎了上去。

“家属那边洽谈的怎么样?”

顾江海没有停下脚步,何思勤快步跟在两人身边,眼神落在林木生身上几秒,随后移开。

“已经同意和解,但是开出的赔偿数额天价。”

顾江海轻笑,何思勤不解,总共死了十多多个人,现在那些人狮子大开口要出了天价赔偿,不明白顾江海为什么还能笑的出来?

“何秘书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何思勤一愣,脚步顿住,没有回话。

一阵百转千回,何思勤愣愣的站在原地,顾江海和林木生已经并肩往电梯的方向走,没有人关心何思勤有没有跟上来。

顾江海的心思难以琢磨,何思勤已经越来越看不懂顾江海的用意。

随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何思勤身子微颤,猛地抬眸看向顾江海的背影。

难道是余笙跟他说了什么吗?

第十二章、阿笙来了

何思勤发愣的空隙,顾江海已经和林木生进了电梯,并没有等候何思勤,电梯门合上,何思勤脸上表情复杂难测。

忙忙碌碌一个上午,林木生如今恢复职责,顾江海拨了款准备息事宁人。

珠宝生意上市不久,更何况背后有人在故意推动事情发展,一味追查,只会浪费时间。

顾江海没有那么多时间拿来耗,只能选择速战速决。

那些家属无非图钱,顾江海如今开出的价格比他们拿到手的高出许多,他们自然不愿意再多生是非。

爆炸事件处理完之后,顾江海留在了龙肯,等候矿场重新运作。

林木生因为这次打人事件,已经弄得有些不服人心,顾江海斟酌之后,提升了当地的人作为矿场经理。

何思勤离开龙肯的时候心里憋着一口气,顾江海分明戏弄她。

他早就想好了处理方案,却还是把问题丢给她,让她难堪。

那天顾江海和林木生离开后,何思勤随后向顾江海提议了她自己的想法,顾江海当时没有表态,何思勤摸不准他的想法,不知道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忐忑到第二天,才知道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再回想起来她的提议,就像是一个笑话。

顾江海留在龙肯,却让她先行回国,不知道是不是在质疑她的办事能力?

林木生同何思勤一同回国,调回总部任职市场营销经理。

余笙好几天没有接到顾江海的电话,错觉他是不是把她给忘记了。

想要给他打的时候,余淮安便在一边说:“他工作忙。”

余笙拿着手机手足无措,余家妈妈轻声笑她,余家爸爸倒是一脸严肃。

撑开的报纸挡住了脸,却还是透过边角看到他唇角上扬。

余笙羞红了脸,跑回了卧室。

余淮安不紧不慢的跟着上楼,路过余笙房间的时候敲了敲她的门。

“阿笙,他要是空了肯定会打给你的。”

余笙拿枕头捂着头,简直想冲出去捂住余淮安的嘴。

余笙在床上翻来覆去,手机在手机翻了好几个来回,都没有拨出顾江海的电话。

要是真的打扰到他工作怎么办?会不会嫌弃她很烦?很聒噪?

余笙胡思乱想一通,忽的又开始自怜自哀。

如今她越来越小心翼翼,三年前的意气风发全部被磨尽,如今在顾江海面前只剩下小心翼翼。

她身体里隐藏的炸弹,就像会随时被引爆一样。

余笙抬手盖住眼睛,她开始怀念以前的自己。

有些记忆久远的难以追寻,只能从老旧的相册里窥探一二。

一直到晚饭时间,余笙都没有出过房门,余淮安来敲门,叫她下去用晚餐,余笙裹着被子翻身。

“不饿。”

敲门声停止,余笙坐起身,理了理衣服,没一会儿,门锁转动,余淮安打开门进来了。

余笙叹气,知道余淮安没那么容易放弃。

“接不到电话不高兴?”

余笙扭头,坏情绪显露无疑,显然不愿意和余淮安过多交谈。

余淮安走到窗边,哗啦一声拉开紧闭的窗帘。

夕阳余晖落进来,星星点点明黄的光,尘灰在光线中跳动来回。

“都怪你,让我变得小心翼翼。”

余淮安收起了玩世不恭,渡步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余笙。

“以前就不同意你和顾在一起,觉得他抢了我心爱的妹妹。”说到这里,余淮安停顿了一下,看着余笙的表情。

“我的妹妹,我自己都没有疼够,就被他夺了去,不甘心啊。阿笙依赖一个外人比亲哥哥还多。”

余笙抗议,一双黑眸要喷出火来。

“他不是外人。”

余淮安点头应是。“他不是外人,我才是。”

余淮安惆怅的很。

“哥哥也不是,你们都是我爱的人,哥哥是亲人,江海是爱人。”

她向来分的清楚明白,哥哥将来是要属于别人的,而顾江海,只属于她。

余淮安摸了摸肚子,说饿了。

“别让我们担心好吗?”

余笙伸出手,放进余淮安手心,像幼时一样,将余笙从床上拉起来。

“哥,抱我。”

“一把年纪了还要被你欺负。”

余笙心情转晴,不再纠结于给顾江海打电话的事情。

磨磨蹭蹭下了楼,余家妈妈看着余笙黏在余淮安身上。

“多大人了,还黏着淮安。”余家妈妈瞧着兄妹俩打闹。

走到餐桌前,余淮安倾身过去抱了抱她。

“阿笙粘我一辈子我最开心。”

余家妈妈推开余淮安,白了他一眼,“净是胡话。”

等待着余父上桌后,一家人才开始其乐融融的用餐。

余笙时而出神,余光落在用餐的父母兄长身上。

用完餐,余笙帮着一起收了碗筷,余家妈妈将她赶出了厨房,让她去跟余淮安玩。

余笙觉得母亲大概还觉得她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低头轻笑,随后离开了厨房。

余淮安同父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两人在一起谈论着商业公司的事情,余笙轻轻走过去,安静的聆听。

余淮安斟了一杯茶推给余笙,余笙摇头,将清茶推到父亲面前。

“我想去缅甸。”

余淮安侧眸,余父也看着余笙,余笙低着头,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大拇指扣着掌心。

“告诉江海了吗?”

余笙摇头,余父神色凝重几分,随后又舒展,摇头说“女大不中留。”

“明天我送你。”

余笙摇头,望着余淮安,沉黑的眸似乎要望进他心底深处,窥探他的心事一般。

“我想现在就出发。”顿了顿,余笙又说“我很想他。”

从疯人院回来至今,他们哪里分开过这么久?

余笙思念他简直成狂,心里翻来覆去骂了顾江海不知道多少遍,竟然连电话都不再给她打。

余笙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余淮安开车送她到机场,余淮安本意陪着余笙一起过去。

余笙却有不同意见,让余淮安留在国内安心替他们准备婚礼。

况且,都慢慢的婚事将近,余笙觉得余淮安有愧都慢慢,她和顾江海可能没时间参加婚礼,便让余淮安到时候去替她致歉,为她之前的莽撞冷落。

等待安检的时候,余淮安拍了拍余笙的头。

“她不会介意的,她向来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

这也是余淮安明知道都慢慢的心思却依旧留着她的原因。

“那你去替我送个祝福给她,祝福她找到了比我哥哥更优秀的男人。”

余淮安作势要打她,余笙毫不畏惧。

余淮安推着余笙进了安检,恼怒的说“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妹妹。”

余笙进入候机,余淮安转身离开,掏出了手机打给了顾江海。

彼时的顾江海正在矿场,手机塞在西裤口袋里,矿场的噪音盖过了手机铃声。

顾江海跟着矿场负责人,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为顾江海介绍那些玉石,对于翡翠鉴定,顾江海尚且还是个外行人,有时候也只能依照颜色的鲜艳程度来判定好坏。

接到余淮安的电话已经是从矿场出来,得知了余笙已经再过来的飞机上后,顾江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类似开心,却又同时忧心。

开车到机场等候余笙,顾江海方才释然,他不可能一直将余笙护在他的羽翼下。余笙以前多优秀,现在就有多痛苦。

盯着手表上的时间,五点,余笙乘坐的飞机已经该落地了。

推开车门,绕到后座,倾身进去将淡紫色的薰衣草拿出来,背过手藏在身后,顾江海才走近机场大厅。

余笙一出来就看见了站在通道处等待的顾江海,余笙别开头,本想假装没有看见顾江海,顾江海却出声喊了她。

“顾太太,不准备给顾先生一个拥抱吗?”

余笙冷哼,率先走在顾江海前面,拿了行李后,顾江海殷勤的接在手里。

“顾太太在生我气?”

余笙不言语,心里却憋着委屈,因为顾江海一直没有联系她。她并非有意要无理取闹,情绪上来,她自己竟然没有办法控制。

上车后,顾江海忽的倾过身子将余笙抱在怀里,埋首在她耳边耳鬓厮磨,温声到“我很想你。”

余笙抬手想要推开顾江海,手放到他腰间,最后妥协,转为抱住了他。

温存一阵后,顾江海才起身,理了理余笙凌乱的发丝和衣领,嘴角含着一抹笑意,余笙红着脸,还是有些别扭。

“怎么忽然过来了?”

发动车子离开机场,顾江海才询问余笙过来的缘由,余笙张嘴,正要解释,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将到了喉间的话又咽了回去。

顾江海偏头,低低的“嗯?”了一声,带着询问的语调。

“来消灭你的市场。”

顾江海忽的低笑,先是压抑的闷笑,随后又是愉悦的大笑。

“你笑什么?”

“当然是笑某位太太杞人忧天。”

余笙有些恼怒,在车上又不好发作,只能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两个人存着的心思各异,顾江海担心着余笙一个人在飞机上跋涉许久,只当她疲惫。余笙本意只是闭上眼睛小憩,避开和顾江海交谈,竟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人已经在酒店的房间了。

房间的窗帘被紧紧的阖上,几缕微弱的光线从小小的纱布缝隙中偷跑进来,揉了揉眼睛,余笙撑着手起身,房间里没有顾江海的身影,静默了几秒,才听见顾江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第十三章、顾先生的专宠

收了手机,推门进卧室,就着微弱的光线看见余笙的身影,随手按开了房间的灯,余笙被忽然明亮的光线刺到眼睛,下意识就伸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间的距离看见越来越近的顾江海。

他的衣袖被轻轻挽上手肘,逆着光芒朝她走近。余笙看着顾江海越来越近。眼前因为灯光明亮也变得越发清晰。

她朝他伸出手,示意要他抱抱。

缅甸之行他来了也有一周之余,她心里日夜念着他。如今好不容易见了面,自然需要好好拥抱一下。

“怎么突然过来?”他上前一步抱住她。掌心抚摸着余笙的头发,薄唇覆上去轻轻的亲吻,余笙抬头,看着顾江海的下巴。

“过来查岗,看你有没有背着我发展后宫。”

简直无理取闹,顾江海笑出声,眸色沉沉的凝视着她。

余笙心虚低头,终于说出了实话。

“我想你了。”

温厚的掌心落下,捏住她的下巴,她被迫仰起头。惊慌的目光落进他的眼里。

“想我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原来他在耿耿于怀这件事?余笙浅笑,摸了摸他的脸。

原来,她在等着他的时候,他也一样在等她。

这样算不算一个完美的误会和错过呢?不过好在,现在的她除了一身敏感,更多的是一身孤勇。

所以,她跨越城市来找他,来到他的身边。

他捏了捏她的鼻尖,责怪她来之前没有通知他。

余笙挥开他作乱的手,气鼓鼓的说:“还不是因为你老是不联系我。”

说起来就觉得很委屈,余笙躲开他的怀抱,背过身抱着抱枕。

说起来他的不是,简直罄竹难书。

顾江海的怀抱从身后拥过去,将她抱进怀里。

“嗯,是我错,没能每天给你打电话。”

这种时候自然是要及时认错,纵使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先认错,总归是没有错的。

温情的午后时光,竟然全部拿来耗在余笙的小脾气上。

下午六点,矿场经理来了电话,顾江海站在窗前接电话,余笙在卧室换衣服。她换好衣服从洗手间出来。

就看见他整个人都沐浴在夕阳的余光下,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金光。宛若神祗一样。

一时间看的有些呆愣,就连他已经打完电话了都没有发觉。

还是顾江海率先走过来,搂住她的腰,垂首吻了吻她的脸颊。她才回神,眉眼弯弯的望着他笑。

“你有工作要处理吗?”

顾江海摇头,搂着她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带你出去转转,有些风景还是和你一起看才最美。”

“不去。”

余笙稳稳的两个字让顾江海黑了脸,抬手捏了捏她腰间的肉,手指触过去,竟然摸到了骨头。

“瘦了。”

余笙不高兴,转头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捏了捏脸上的肉。

“胡说,明明胖了,脸上都有肉了。”

他自然说不过她,站起身,她从它腿上滑下去,屁股重重的落在沙发上。

还没抬头抱怨,他的手就伸过来拉着她的手臂,将拉她起身。

“出去转转,前几天去了当地的餐厅,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带你去试试。”

余笙凑到他耳边,轻声吐气,说:“我要是觉得好吃,你会挖了厨师带回国吗?”某人兴致勃勃,顾江海出声打击,落得两个字干脆利落。

他说:“不会。”

因为要出门的原因,顾江海终于换下了身上的职业西装,换上了一套休闲装扮,余笙窝在沙发上,等着他换好衣服。

意兴阑珊,拿着他的手机刷了下他的信息,大多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余笙点头,满意的关上手机。放回原处。

很好,没有可疑的女人,没有暧昧的信息。

随后她又笑了,笑自己竟然有些疑神疑鬼,宛若惊弓之鸟。

再有是悲哀,悲哀她不复往常,羞愧自己是个疯子没办法与优秀的他并肩。

顾江海换完衣服出来,一身纯黑的休闲装,在他身上完美的体现了他肌肉分明的身材,简直要流口水。

他恶趣味的走到她身前,抬手摸了摸她的嘴角。

“让我看看有没有流口水。”

余笙恼怒的拍开他的手,大眼睛瞪着他控诉,他大笑,难得愉悦。

近几日因为矿场的事情,劳心劳力,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开怀过。

如今看见她,只觉得前几日的阴郁一扫而空。

两人牵着手出门,顾江海将手中的帽子盖在余笙头上。

“已经很晚了,为什么要戴帽子?”

她不解,抬头望他,满眼疑虑。

他扣紧了她头上的帽子,往下压了压。

“不想你被别人看了去。”

她抬手要把帽子取下来,他不许,寻了个不是正当理由的理由来堵她。

“风大,戴上不会受凉。”

她妥协,出了大堂后,还是将帽子取下来,丢在他怀里。

“不戴。”

顾江海无奈,又不能强逼她,只能遂了她的意思将帽子收了起来。

驱车离开酒店,顾江海带着余笙去了矿场附近的小吃街。

那时候每天忙碌,为了矿场的事情跑前跑后,没有时间用餐,也顾不得那些贵族的派头,就跟着员工们挤在这边的小餐厅里凑合。

一个人狼狈的时候,真的是不会在顾忌什么所谓的身份,褪去那些光环,到底还是一个只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

傍晚的风从打开的车窗吹进来,余笙摸了摸手臂,偏头将眼神落在专心开车的顾江海身上。

流动的夕阳余光落在他身上,随着一直在移动的车子一直变换,从浅淡到浓郁,余笙看的出神。

在余家的时候,她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情,那么多回忆总是在脑子里转来转去,有时候深夜醒来,脸上溢满了泪水。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梦见什么?只觉得心里悲戚。

在顾江海偏头看她的时候,她已经率先转开了头,痴念的眼神也从他身上移开。

余笙幼时喜欢顾江海,比余淮安的感情来的还要深厚。

到达矿场的时候,矿场的经理正在矿场外等着他们,车子停在矿场外面的车场,扬起许多细细的尘灰,顾江海率先下车,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打开车门护着余笙下车。

余笙看着周围因为爆炸变得破败的景象,有些恍惚,下意识别开眼神,不愿意看前方的狼藉。

那时候疯人院大火,破败情况也不过如此。

她下意识回想。那些记忆在她脑子里,她忘不掉。顾江海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向前走,矿场经理也大步走过来。

“顾总,顾太太。”

顾江海点头,将余笙从身后拉出来,指着前面的男人对她说:“阿笙,这是向经理,替我打理矿场的经理,认识一下吧。”

看向眼前有些灰头土脸的男人,皮肤被太阳晒得有些黑。

整理好情绪,她伸出左手准备同矿场经理握手。手心触碰的前一秒,被顾江海拦住了。

他表现的云淡风轻,拉着她的手走开,余笙看了一眼矿场经理,眼神示意抱歉。

跟着顾江海的脚步离开了车场。

身后的狼藉远去,余笙回头遥望。这里是顾江海的江山啊!

三人同行,步行到矿场下面的小吃街。身边路过的形形色色的人群,大多穿着缅甸的特色服装,余笙看的头晕目眩,收回眼神,凝视着地面。

三人走到一家装修还算好的小餐厅,余笙皱眉,跟着顾江海的脚步走了进去。

店面看起来有些破烂,店里面的装修却必将整洁,墙壁有些泛黄,看上去已经有些时日了。

墙壁上方多都端着摇头的电风扇,两根黑色的线垂落,可以让用餐的人顺手拉的到。

两人挑了最里面的座位,矿场经理将他们带到,临走前说:“用餐愉快。”

余笙觉得矿场经理虽然看上去是个糙汉子的形象,心里却比较细腻,不经意又添加了一些好感。

顾江海倒了杯水洗杯子,随后才将水杯推到余笙面前。

“上次跟他们一起来吃,觉得这家的炒笋很好吃,老板是义市人。”

余笙老家便是义市,不过仅仅只是父亲那一辈的时候,余笙偶尔回一趟义市。那边的笋子算是她的最爱。

捧着杯子小心翼翼的喝水,余笙四处张望了一下,看着店面装修,感觉老板应该是一个懂得生活和享受的人。

余笙不懂的是,为什么会跨越这么远的距离来开店,难道在义市很难做吗?

思考的空隙间,老板已经将菜拿了上来,卤水笋子,笋子炒肉,还有凉拌的,简直应接不暇,余笙看向顾江海。

“你全部点的笋?”

顾江海点头,余笙皱眉,觉得浪费,她虽然爱吃笋,可是还不至于这么夸张。更何况,她不喜欢卤水笋子,总觉得卤水的味道很怪,她不喜欢。

顾江海拿筷子夹了笋子轻轻尝了一下,随后又夹了些到她碗里。

余笙叹气,开始认命的吃笋。

“味道怎么样?”

他定定的看着她,并没有在动筷子。

“有点咸。”随后想到了什么,她又说:“我还以为你会带我吃一下缅甸的特色菜。”

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顾江海知道,她在责怪。

“这边的菜式你不会习惯。”

“入乡随俗。”

余笙抗议,顾江海喝了一口水,没有对她的话发表意见,余笙吃了几口后,不愿意再动筷子,喊了老板过来说要打包。

许多菜没动过,她准备打包带回来,刚好要路过矿场,带给那些员工吃也不至于浪费。

第十四章、我只能爱过他

从小吃街离开,两人步行回了矿场,巨大的卡车压着路面而过,掀起一阵扑面而来的尘灰飞扬。

余笙捂着鼻子,整个身体缩在顾江海身后,企图让他伟岸健硕的身体挡住那些飞扬的灰土。

他没有打算带着她深入矿场,里面机器打压石头的噪音太大,随时都会有大卡车来往,掀起的尘暴太大。

径直走向了车场,他拉开车门,让她先上了车。

他在车外站了一会儿,手机贴在耳边,余笙猜测他在和那位经理打电话。

“我们回酒店吗?”

余笙有些困,捂着嘴打哈欠,顾江海想伸手摸她的脸,又想起了他刚才一路拿着打包盒,手上有油,松开的手又重新放回了方向盘上。

“嗯,先回去洗个澡。”

一身风尘油烟,还是要回去洗一下,顾江海低头闻了闻衣服上的味道,厌恶的皱眉。

余笙脑袋偏在副驾驶的椅背上,身体跟着车子驶过不平稳的路东摇西摆着。

侧头看着余笙睡了,顾江海将车子停在路边,探身到后座,伸长了手臂拿到了后座上的小外套,车里开了空调,他怕她受凉。

出来的时候顺手拿了她的小外套。

他事事做的不经意,却又温情满满。

余笙睡觉还算安分,不会乱动,也不会胡乱说梦话。

他难得清净,天色已经暗了,夜幕降临,回到酒店的时候,天已经全部黑沉了下去。

轻轻的关上车门,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酒店的泊车小弟拿了钥匙将车开走,顾江海抱着余笙进了大堂。

刷卡进入房间,顾江海小心翼翼的将余笙放进卧室的大床上,余笙沾了被子后,突然睁开眼睛。

眼前一阵朦胧,她看的有些不清晰,一瞬间觉得云里雾里,软软的喊了声“老公。”

那是他第一次听见她这样叫他,她平时都是喊他哥哥。结婚这么久以来,还从来没有这样亲密的喊过他。

手还放在她腰间,身体微微俯着,脸颊都快要紧紧的贴在一起,余笙在他怀里翻了个身,睡意继续侵袭,她又睡着了。

顾江海有些无奈,抑制着身体里奔腾的情绪消散,才放开怀抱,为她盖上薄被。从她脖子下面将手臂抽了出来,进浴室端了盆温水出来,湿热的毛巾擦了擦她汗湿的脸,缅甸的天气不比国内,国内已经临秋,风里带着寒意。

安顿好余笙,顾江海关了卧室的灯去了书房,说起来书房也不过只是一个放了几本杂志和一张书桌的小隔间,顾江海拿出电脑,前几天回国的林木生和何思勤已经正式开始了工作。

段沐阳已经去了澳洲,这几天都没有再联系他。

倒是余淮安,昨天打电话过来,问他有没有和余笙在一起?

这次从缅甸离开回国,他们的婚礼也该办了。

笔记本电脑放在书桌上,浏览着文档,条条列列看的人有些头痛,顾江海自知余笙在身边。他就没有心情工作,只想和她温存,偏偏她睡得正香,完全没有顾及他的需求。

完全没有心思再继续看下去。

拿了手机拨通余淮安的电话,如果记得没错,今天是那位设计师都慢慢的结婚典礼,余笙来的时候有提过几次,说是要为了之前的鲁莽道歉,让余淮安去那边婚礼上看看。

电话响了几分钟,余淮安那边才接了起来,周边环境有些嘈杂,顾江海将手机往一边挪了挪,皱眉看着手机,本想开扩音,又想到余笙还在卧室睡觉,声音太大,还是害怕吵到她。

“你在做什么?”

余淮安几乎是用吼的,他说:“在婚礼上。”

手机那头传来背景音乐,嘈杂的很,听声音好像是在敬酒。

顾江海没有多想,“我和阿笙的祝福带到了吗?”

余淮安坐在主桌,端了酒杯喝了一口酒,没有及时回话,顾江海耐心的等着,明亮灯光下,余淮安喉结轻轻动了一下,含在口中的香槟滑进喉间,唇齿间溢着淡淡的酒味。

“祝福和红包已经带到,回来记得给我支票。”

顾江海低笑,“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切就绪,就差一对新人。”

“矿场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差不多了,先留在这边看一下后续情况,预计后天回国。”

顾江海估算着自己未来几天的行程,矿场的事情其实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问题,爆炸的伤员问题已经解决。

在何思勤眼里,钱不能解决的问题,被他轻易解决。

“淮安,接下来,我需要你帮我。”

那边传来人群的喧嚣声,余淮安放下手机,是都慢慢同她新婚丈夫一起过来敬酒,余淮安是老板,又是都慢慢喜欢的人,这样的情况下见面,不知道是尴尬还是什么情绪。

“老板,谢谢你过来参加我的婚礼。”

她的手被站在她身边的男人紧紧的握在手中,男人看着余淮安的眼神里带着些敌意,大概是男人的第六感。

余淮安站起身,将手机放在一边,端着酒杯朝着新郎举了举。

“受人之托。”

都慢慢垂眸低笑,站在身边的伴娘替她斟酒,“替我谢谢余小姐和顾先生。”

两人走了一步之后,都慢慢有提着裙子折了回来,俏皮的问余淮安。

“老板,新婚能多给几天带薪假吗?”

余淮安点头,说可以。

都慢慢神清气爽的离开,看着离开,余淮安才重新拿起了手机,这边顾江海一直没有挂断,将手机平放在桌面上,偶尔点击亮屏看一眼。

“还在?”

余淮安的声音终于传出来,顾江海拿起手机,浅声回话。

“先前我说的话你听见了?”

余淮安起身离席,从宴会上离开,走出酒店的时候,泊车小弟已经将黑色的宝马车开了过来,接了钥匙,将手机开了扩音丢在副驾驶上。

“需要做什么?”

“帮我跟矿场的生意,淮安,你是做翡翠的,我虽然对这些也有了解,却不及你精通,所以,我需要你帮我跟进近一年的翡翠。”

“让我去缅甸?”

驱动车子,开出酒店,停在十字路口的时候,余淮安再次有些纠结了。

方才看着那一对新人结婚,无端端的他想到了苏苏。

“这件事情我会帮你,等你回来再说。”

红灯过,余淮安打过方向盘,车子向右行驶,偏离了回余家的方向。

同苏苏分手,并非他的本意。

苏苏因余笙的关系接近他,他也是因为余笙的关系才接受她。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苏苏一手操办,她总是有许多浪漫的点子。他了,一边享受着她给予的感情,却有从来不肯付出自己的感情。

她大概觉得累了,所以提出分手。

他对她的感情来的后知后觉,竟然晚了那么多年。

那时候的感情,她给,他受。他怎么会想到,会有那么一天,她收回了所有的感情。

余淮安承认,他后悔了。

苏苏对他说:“淮安,我曾经爱过你。”

她说爱过他,这其中最让人唏嘘的就是这么一个“过”字,将他们之间的感情全数化为了泡沫。

车子停在苏苏店外面的街道上,余淮安挺好车子下车,步行进入小巷,并没有开门。

余淮安没由来一阵心慌。

打电话给她,显示已经关机。

余淮安又打给余笙,电话响了一阵后,被顾江海接了起来,他压低了嗓音,有些恼怒。

“她在睡觉。”

“苏苏不见了,我找不到她。”

顾江海听着电话没有说话,“你问问阿笙,苏苏有没有和她联系过?阿笙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语气里透露焦灼,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来回奔走,顾江海在余淮安情绪奔溃之前挂了电话。

转头将手机放回床头柜上,余笙已经醒了。

“好黑。”

“几点了?”

顾江海将手机关了静音,然后又折身走到卧室门口,将灯全部打开,余笙揉了揉眼睛。

“有人打电话给我吗?”

顾江海从衣柜里选出了丝绸的睡衣,拿过去递给她。

“淮安找你。”

余笙拿了睡衣,就着顾江海手臂的力度站起身,半跪在床上,仰头看着站在床边的顾江海,大眼睛眨了眨。

“哥哥?”

他俯下身去抱起她,“饿了吗?”

余笙摸了摸肚子,然后摇头,“暂时好像还没有。”

大概是因为下午去过矿场的原因,一觉睡醒之后,余笙觉得浑身不舒服,推开顾江海冲击了浴室,开始放水洗澡。

顾江海被关在浴室外面,余笙完全不给他任何非礼她的机会。

“阿笙,为夫等你出来。”

放好水,余笙将自己整个人都沉进浴缸中。

她的思绪有些混乱,冰冷的水从头顶灌入,整个人都冷的无比清醒。

苏苏离开前告诉她。

她说:“阿笙,我以前觉得爱情里,只要我不停的付出,会有那么一天,他会真正发现,我爱他,不是因为他是你的哥哥。”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余笙看不见她的表情,她猜想,她那时候一定很难过。

“阿笙,我和淮安,我爱过他,可是很遗憾,我只能爱过他。”

第十五章、有一种爱,爱过才最美

余淮安和苏苏的感情里,余笙扮演着举足轻重的绝色,说起来不重要,却又时时刻刻存在。

脑袋沉进温温的水中,余笙有些黯然,细细说起来,到底还是她对不起他们。

她那时候一心想着撮合,却忘了没有感情的在一起回那样痛苦。

余笙变了,三年她是被城市誉为天才的商业投资专家,三年后,她是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顾江海的妻子。

她在浴室的时间太长,顾江海在外面敲门,温声问她:“阿笙,你好了吗?”

他语气很轻,带着询问的试探。她想,如果她沉着性子不回话,他大概会踹开浴室的玻璃门然后冲进来。

从浴缸站起身,白皙的身体在灯光下白的亮起了光,身体上滑落水珠,她抽了架子上的浴巾裹住身体,旋开门锁,顾江海站在门口,来来奔走,有些焦灼。

见到她开门,他大步走过去,不顾她没有穿衣服,就将她抱入怀中。

“以后不许这样了。”

他埋首在她脖颈间,沉重的嗓音里带着害怕,像是劫后余生。

他在害怕什么?害怕她一时想不开,然后在浴缸里自杀?

余笙觉得好笑,她是真的笑出声。

顾江海推开她,双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肩膀,黑眸沉沉的看着她。有些薄怒。

“笑什么?”

揽着她走到沙发边,她的衣服落在了沙发上,他将衣服递给她,她倒是没有忌讳他就在身边,当着他的面就将浴巾丢开了,白皙的身体一览无遗,余笙抬眼看了一眼顾江海,他眼神变化的明显,有些猩红,奔腾着欲念。

在他手伸过来抓她的前一秒,余笙挪开了身体,躲过了他的狼爪。

“我们可说好了,你不许碰我。”

顾江海对于电话的事情耿耿于怀,余笙何尝又不是了?

所以再来的第二天,她便强烈要求,逼得他承诺了在缅甸期间都不会碰她一根毫毛。以此来惩罚他。

顾江海垂眸,有些悲伤,突然发现,他更喜欢刚回来的时候,那个迷迷糊糊任他索取的余笙。

如今她精神痊愈,关于以前的许多混乱记忆也已经理清楚,就又变得精明起来,时刻就想着算计他。

偏偏他又爱极了被她算计。

窗外已是夜色渐深,边境地区,晚上总是过于嘈杂混乱,顾江海驳了余笙想要出去的心思,叫了酒店餐厅的餐食到房间。

缅甸的餐食大多以酸辣为主,顾江海点餐的时候,已经尽可能的避免了那些酸味和辣味重的,余笙歪着头说想吃油炸的。

顾江海手指顿了顿,跳过了油炸那一栏,余笙扑过来抢手机,顾江海侧身躲开,将她禁锢在怀里。

余笙趴在他大腿上,脑袋朝下,他的手臂沉重的压在她背上,余笙蹬着腿。

“老公,老公,我想吃炸的,炸的。”

顾江海没理她,自顾自的滑着点菜牌,余笙停下挥动的手,憋着嘴,不高兴的样子。

挑来选去,最后还是遂了余笙的意愿,点了些炸玉米、炸虾之类的上来。

“哥哥打电话是问苏姐姐的事情吧?”

等候上菜的时间,余笙的身体已经被翻转过来,头枕着顾江海的大腿,顾江海搭着二郎腿,身子向后靠在沙发靠背上,余笙抬眼,仰头望着他。

眼睛明亮,映照着天花上的灯光,几乎要看进他心里去。

他手指间把玩儿着她的长发,撩了一缕再指缝间。轻轻的点头,算是回答。

余笙收回眼神,手里捏着他的衬衣衣摆。

轻轻翻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

“他现在找不到苏姐姐一定急死了。”

顾江海轻笑,没有搭话,余笙也沉默了几分钟,室内有些安静,唯有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落,余笙又转头,抬眸,顾江海顺势低头看她,英俊的眉眼含着浓浓笑意,他正低下头吻她。

余笙侧头躲过吻,吻落在她脸上。

顾江海捏着余笙的鼻子,说:“真是折磨人。”

是啊,怎么不折磨人,爱的人每天就在自己身边,两人每天都同床共枕,可是每天只给摸不给深入,他又不是柳下惠。

“喂,你说他们还会在一起吗?”

顾江海将余笙抱起来,她跨坐在他腿上,额头倾过来紧密的抵住,顾江海忍不住吻了吻她。

“缘分到了就会在一起,若果情深缘浅那就是遗憾。”

余笙皱眉,半晌后说:“我都不喜欢。”

任由哪一个结局,他们都已经再无可能。

都说一开始爱上的那个人是输家,可是后爱上的又何尝是赢家?

爱情哪里分输赢?

顾江海还准备说些什么,门铃声响起了。估计是叫的餐到了,余笙从他腿上翻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端坐在沙发上,顾江海走到门口,将门打开,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

余笙不懂缅甸语,只能朝着服务生微笑,顾江海让她去卧室拿他的钱包,余笙从沙发上站起身,蹬蹬蹬的跑进卧室,拿了他放在床头柜上的黑色钱包,拿在手里的时候,只觉得很眼熟。

钱包递给顾江海,他抽出几张钞票递给服务生。

厚厚一叠有些多,余笙咂舌,暗叹大老板就是阔绰,给小费都是上千的给。

服务生离开后,余笙又拿着钱包左看右看。

顾江海将餐桌椅子拉开,牵着余笙的手坐下,抬手拿了她正在观摩的钱包放在桌子上。

“是你送给我的,十八岁生日那年。”

余笙恍然大悟,开始在记忆里搜寻那段日子。

被顾江海接回来接受心理干预治疗之后,余笙确实恢复了很多,到现在,小半年有余,她已经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

“想起来吗?”

他斟了一碗汤给她,她垂眸,看着眼前还在蕴染着热气的汤,摇了摇头。

太遥远了。

她记不起来。

有些记忆零零碎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那时候年岁多少?

调羹碰撞瓷碗,声音刺耳,顾江海坐在对面,伸长了手臂握住余笙的手。

“很多事情,你不必全部记得,我记得我可以讲给你听。”

他将她面前的瓷碗端到面前,修长的手指握着碗,轻轻地呼着气,眼神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专注的落在瓷碗上面。

余笙有些发愣。

觉得问题偏离的有些远。

“你都记得吗?”末了,她又加了一句,“关于我们的一切。”

他点头说:“记得,关于你的一切。”

汤已经温凉,他才递回给她,余笙伸手接过,抿着唇没有说话,调羹舀着汤,有一口每一口的喝着。

汤有些酸味,咽下去的时候会感觉到一点的甘甜,余笙不喜欢这个味道,喝了几口之后,就放下勺子不再动了。

顾江海将炸玉米递给她,玉米粒已经从玉米棒上分离,玉米粒放在白色的白瓷碗里。

“记得那时候苏姐姐对哥哥也这样贴心。”

那时候,她还是健康的,那些家族恩怨,还没有牵扯到她。

太过久远的时光回忆的有些混乱不清,隔着一个三年的时间她时而清晰时而朦胧。

顾江海在剥虾,指节分明的手指划过炸的通红蜷曲的虾,手指轻轻一转,虾肉便已经完整的出来了。

小碟子里已经满满的一叠,他自己一直没有动筷子,却一直贴心的照顾着她。

“阿笙,苏苏和淮安的事情,积怨已久,苏苏心里对淮安有怨恨,淮安心里有芥蒂,就算以后在一起,也难回到曾经。”

是啊,苏苏再也不可能毫无保留的付出了。

哥哥若是想要她全部的爱,已经要不回来了。

她嘴里还含着玉米粒,含糊的点头,含糊的说话,她说:“如果是你和我,大概又是另外一番境遇。”

他将虾推到她身前,拿纸巾擦了擦手,动作缓慢而优雅。

“不会,这样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他不是余淮安,余笙也不是苏苏。

没有如果,若是真的有如果,余笙不会成为一个疯子,也不会患有精神疾病。

这世上,最虚幻的就是假设和如果。

用完餐,顾江海又打电话给前台让人过来收了餐具,余笙吃多了虾和玉米,肚子胀的有些不舒服,此刻正躺在沙发上,她闭着眼睛,抬手盖着眼睛。

顾江海打完电话走过来,温热的掌心覆在她小腹上,眉头皱的有些紧。

几秒后,将她抱起来,顺了顺她的背,贴着她的耳边轻声问。

“不舒服?”

余笙下巴靠在他肩膀上,歪了歪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将脸埋进他脖子里,轻轻的点头。

“好像有点胀气,我需要躺一会儿。”

顾江海低叹,透露着一些无奈。手臂从她膝盖下伸过去,将她抱起来。

“别睡,知道吗?”

他将她放在阳台上,夜深有些寂静,他拿了毛毯盖在她腿上,进进出出好几趟,中途好像开了门,余笙转头看了一眼,是服务生过来收餐具。

收拾完之后,他才走出来,深夜的风带着些湿热,余笙额头上出了些汗,小腹间的难受未减轻。

她脚触到地面,没有看见拖鞋,然后想起来刚刚是顾江海抱着她出来,妥协可能还在房间里面。

没有进去拿拖鞋,她就赤着脚在阳台上反复的来回走,走了几圈之后,胀气微微有些缓解。

顾江海推开阳台的门,头发有些湿漉漉,他洗过澡。

“有毛巾吗?”她歪着头,顾江海的眼神和重点却没有放在她的问话上,眼神落在她光着的脚丫子上,转身进门。

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条毛巾和她的拖鞋。

第十六章、初雪

回国的时候正好赶上国内第一场初雪,从机场出去,刺骨的寒风吹得脸颊刺痛。余笙将手缩进衣袖里,小步的跟在顾江海身后。

顾江海一只手拉着行李箱,一只手伸到后面拉着余笙的手。

“好久没看国雪了。”说话的时候有白色的雾气从口中缓缓晕染,余笙甩开顾江海的手,手掌并拢,放到唇边轻轻的哈气。

从家里过来接他们的司机正在机场外面等候,看见他们夫妻俩后,疾步迎了上去。

顾江海将手中托着的行李箱递给司机,拉开车门后,侧开身子,让余笙先上了车。

雪天路并不好走,车胎总是容易打滑,司机将车开的慢,就着车内的暖气,余笙靠在顾江海身上有些昏昏欲睡。

将后座之间的隔板升了起来,他轻轻掰正她的脸,薄唇轻轻地覆盖过去,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脸上。她侧开脸躲开,随后转身搂住他的脖子,寒风侵袭过的脸颊上带着些凉意,在他脖子里蹭了蹭,寻了一些暖意。

“有点凉。”他握着她的手,在唇边摩挲,手心翻转过来,捧在唇边轻轻了吹了一口热气,气息喷洒在手心,有些轻微的痒,余笙挣扎着缩回手,继续将手缩进衣袖里。

“阿笙。”

她轻轻“嗯”了一声,语气低缓,带着些询问,顾江海却半晌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抱在怀里,余笙想要从他怀中退开,被他紧紧的按着头。

幸好前面的司机看不见此刻他们的亲昵,要不然,还真是没有办法见人了。

回到顾家已经两点了,顾江海率先下车,余笙推开车门,顾江海的掌心就覆盖在她手背上,余笙抬头,看着站在车外的顾江海,动了动手,他没有松开的意思。

“顾先生,几个意思啊?”

顾江海微笑,余笙别开眼神,一狠心,将他的手拨开了。

整个街道都裹着一层银白的素装,进门后,余笙跑到客厅,推开了落地窗,屋内开着暖气,突然开窗后,侵袭进来一阵凉意,陈姨指挥者家佣将他们带回来的行李拿上楼。

偌大的一片银白,唯有后院那一方竹林依旧碧绿着,余笙喜欢竹子,纤细,即便是在最严寒的冬季,依旧能生长。

“开春就能吃笋子了。”

顾江海温暖的怀抱从身后缠了上来,余笙往后靠进他怀里,头枕着他的胸膛,任由寒风侵袭着,顾江海收紧了怀抱,将余笙整个人都紧紧的圈在怀中。

“阿笙,我并不想为淮安说话,可他始终是你哥哥不是吗?”

余笙点头,重复着顾江海的话。

“是啊,他是我哥哥。”

“可是,苏姐姐是我朋友啊。”

余笙心怀愧疚,清醒过后,她大概觉得是因为她的撮合才导致了淮安和苏苏之间的悲剧,她那时候自诩天才,可惜,她总是算错爱情。

一错,算错自己的命运,自以为一生顺风顺水,最后还是狠狠的摔了跟头,且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二错,错在自以为是的撮合一份单相思的爱情,将自己的感情强加在淮安身上,以为所有男人都同顾江海一样。一往情深。

三错,错在将顾江海拉进地狱的边缘。

顾江海并不准备在淮安和苏苏的事情上同余笙闹出不快。

“饿了吗?”他适时的转移话题,伸手将落地窗合上,陈姨已经带着家佣从楼上下来,看见他们站在窗边就没有不识趣的上去打扰他们的温情,门被关上,那些寒风被堵在窗口,雪花洋洋洒洒的飘落。

K国并不下雪,余笙在K国的三年,从来没有看见过雪花,明城这场雪,阔别了三年。

退开顾江海的怀抱,余笙转身看着顾江海,他亦也在看着她。

他看人的时候习惯着微微偏着头,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翘,余笙并不喜欢顾江海用这种眼神看她,好像她是他的猎物,随时等着被他鱼肉,别开眼,她往楼梯口走过去,握着扶手上楼,偌大的宅子里有些冷清,走到一半的时候,余笙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楼下的顾江海。

“我们搬出去吧。”住在这里,她总是想起一个人,那些伤害如影随形,就像鬼魅一样时时刻刻跟着她,她没办法安宁。

顾江海抬眸,黑眸看着她有些呆滞,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提出来要搬出去住。

“好。”

余笙得到答案,心情好了一些,沉郁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笑容。

看着余笙离开的身影,顾江海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余笙在排斥顾家,或许是错觉,又或许,他一直以来都忽略的事情。

在缅甸乘机的时候她就因为不舒服而一直没有用餐,唤来陈姨让她安排晚餐,顾江海就上楼了。

他没有直接会卧室,而是先去了书房,在家里,书房向来都是他办公的地方。

以前老爷子在家的时候,他办公的地方就在卧室进行,老爷子跟着顾家两夫妻去国外久居后,顾江海才渐渐将工作挪到书房。

打开台式电脑,他首先点开了邮箱,何思勤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

手机在手中翻转几秒,顾江海才接通。

“林氏集团的总裁三天前打来电话邀请您和太太一起参加明天晚上的晚宴。”

这些事情本该不是何思勤的管理范围,可是前几天秘书办的秘书提出了离职,听说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影响到生活,这些事情没有人交接,就落到何思勤身上,作为首席秘书,处理起这些宴会行程自然是再简单不过。

“我记得顾氏和他们没有合作。”

顾江海话中带着询问,却又是肯定的语气,何思勤没有及时回话,大概是想着措辞,等候何思勤说话的空隙,顾江海已经打开邮箱,点开了第一份邮件开始浏览。

“林氏总裁最近有同我们合作的意思,南山的那块地皮,因为拍卖失误,被林氏拍了去。”

他将手机平放在书桌上,扩音之后,何思勤的声音开始在书房里回荡。

“所以,他们想和我合作?”

顾江海压低了声音,何思勤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话,就选择了沉默,顾江海思考了一会儿后,拿起手机。

“回电话说我们会准时参加。”

那段何思勤松了一口气,同顾江海这样的人打交道,简直心累,时时刻刻需要揣摩他的意思,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发问,看似简单,森更深层次的意思不深思根本没办法揣摩。

他向来将自己的喜怒珍藏的很好,即便心情坏道极点,也依旧会报以微笑。

挂了电话,何思勤站在秘书台,刚才那一通电话,竟然让她紧张的后背都浸出了冷汗。

秘书助理走过来,将整理好的文件放到她桌上,见她一直站着发呆,就伸手拍了拍她的手。

“何秘书,您没事吧?”

秘书秘书年幼何思勤三岁,是个懂礼貌的小姑娘,每次同何思勤讲话的时候,都会称呼“您”,何思勤为此头疼了很久。

只是相差三岁,应该还没有到要称呼长辈的意思不过秘书说是因为从小的家教,只要比自己年长的人,她都会称呼“您”。

说完后,她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随后恍然大悟,抬起眼睛看着何思勤。

“何秘书,我没有说您老的意思。”她有些手忙脚乱,何思勤环着手,看着她,随后就笑了。

“没事,我并没与很在意年龄,只是按照工作经验,我也确实是你的前辈,这样称呼也没错。”

小秘书如负释重,还以为大公司大集团的秘书都是那种很高冷的女人或者男人。结果没想到这么随和。

何思勤回神,就看见小秘书担忧的看着她。

“有什么事吗?”整理好情绪,何思勤将坐下,小秘书指了指桌上的文件档案。

“我把这些档案送过来。”

何思勤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点头说了句谢谢。

小秘书从离开后,何思勤喝了一口水,然后拿了外线电话给林氏打电话,电话由前台转到秘书办,最后由秘书办的秘书接了起来。

“林总在开会。”

“那我待会儿再打来,请转告他,我是何思勤。”

如果真的是同一个人,就绝对不会对她的无动于衷,何思勤想赌一下,赌一下这人是不是那个已经消失了的人?

顾家老宅。

余笙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冬天风大,外面积雪也厚,顾江海说出去容易滑倒,余笙说想堆雪人,顾江海三两句话又驳回。

“你不能受凉。”

余笙走到沙发上坐下,手里捧着平板电脑,她没有工作,没有爱好,所以就只能打游戏刷剧来打发时间。

顾江海从书房拿了几本书过来,都是一些商业经济的书籍,她看不进去,就放在一边,有时候去他书架上翻出一本小说出来看看。

顾江海不在房间,余笙才敢拿出手机拨打苏苏的电话,苏苏说暂时不想见到余淮安,余笙虽然心里也为哥哥感到难过。

可是,她不在的三年里,余淮安怎样伤害过苏苏,她是后来得知的。

所以,她选择站在苏苏那边。

第十七章、落雪

窗外的雪落得零零散散,余笙裹着小毛毯窝在窗台边的小沙发上。

二楼的窗台视野全部落在顾家的后花园里,她眼神悉数落在那片竹林,苍茫的雪地里,唯有那一抹翠绿各位亮眼。

那些生机勃勃的颜色,与她的满身悲怆倒有些不符。

她低笑,收回眼神低垂,脚伸进毛毯上的毛绒拖鞋里,趿拉着拖鞋往门外走。

从缅甸回来的时候,她同顾江海说过想搬家的时候,他虽然没有问什么,可她知道,他心里在疑惑着。

沿着蜿蜒曲折的长廊过道走到楼梯口,顾家老宅,算是她的第二个家,幼年时期,因着顾江海的原因,每年几乎有小半年都住在这里。里里外外都很熟悉。

如今再看,却觉得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有陌生起来。

下楼,管家陈姨正指挥着家佣搬弄着一些行李箱。

余笙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的扫视大厅,过了这个冬,初春的时候,她就要离开这里了。

说起来还有些遗憾,遗憾初春来不及及时去挖后院的春笋。倒是又要错过了。

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儿,本来要下去的心思又收了回来。

转过身,又折回楼上,房间在左边,她却右边走,顾江海的书房在右边。

早上他离开的早,他走的时候她还在睡觉。

大概是入了冬,又或许是治疗起了作用,近来连续大半个月,她都没有在夜半惊醒过了。

他脸上笑容越来越多,去公司的时间与次数也越来越多,而这也恰好,给了她做自己事情的空隙。

打开书房的门,迎着窗外银白雪地里的光照亮着灰暗的暗沉色房间。

余笙打开房间的大灯,坐到电脑前,打开电脑后,试了试密码。

顾江海并不隐瞒她,许多事情大多时候都会对她一一告知,只是三年了。总是担心密码会被他改掉。

本能一样的输入了自己的生日,电脑果真也打开了。

余笙释然的一笑,想要破解他的密码,简直不费吹灰之力。稍微熟悉一点的人,几乎都能开。

也不知道是他戒心太重。根本不会放重要文件还是因为太过信任顾家的每一个人?

她暂时不想深思。

点击登陆了自己的邮箱,已经三年没有登录过,邮件简直堆积如山,她挑了几个熟人的点开看了一下。

许多都是问她好。也有想要同她谈工作的邮件。

清理了垃圾邮件后,她返回,删除了登录记录,随后点击进了网页。

手放在键盘上微微停顿,她自己一瞬间也陷入了未知的迷茫。

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再问她,真的要开始吗?开始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手指微微蜷曲,有些僵硬,低下头,灯光落在头顶上,昏黄而又明亮。

她正在慢慢握紧的手心暴露了她的纠结,内心的纠葛,她最厌烦以及举棋不定左右摇摆的时候。

终于,她松开手,手心里有些汗湿,垂下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深吸一口气,她开始在搜索栏打字。

陆嘉楠。

页面上弹出的信息有很多,最醒目的一条大概是最底部的一条。

“陆家破产,陆家ceo陆嘉楠坠海失踪!”

不用看时间和内容,她都能想得到里面写了什么。

滑动鼠标,点击进了第一条。

“陆嘉楠回国,称三年前落海只是一场误会?”

媒体总是喜欢各种捕风捉影,余笙低嘲,浏览着里面的内容。

点击退出,再看第三条,已经是很多年前的老新闻了。那时候,她还是明城的天才投资人。

爬得越高,摔得越惨。如今倒是对这句话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这句话,说的可不就是她自己?名门出生,以天才著称。

若是演起电视剧,她可真是所谓的人生赢家,攀至巅峰掉落泥潭。成为疯子后却嫁给了最有前景的男人。

还未回过神,就听见楼下有汽车轰鸣的声音,她站起身,返回浏览页面,将浏览记录删除,重新了打了三个字上去。

随后关闭电脑,走出了书房。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正好遇见了上楼的顾江海,他神色古怪的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大步上来牵住她的手。

“你今天回来这么早?”

她跟在他身后,小步跟着他的步伐,两人回了卧室,他神色有些慌张,余笙挣脱开他的手,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刚拿起来准备转身递给他的时候,他的怀抱就从身后缠了上来。

她无奈的放下水杯,任由他抱着。等他呼吸平稳之后,才缓声问他出了什么事。

顾江海没说话,闭着眼睛将下颚搭在她颈窝里。

“怎么了?公司出事了?”说着,她想转身,刚动了下身体,就被他用更加紧的力度抱住,他不想让她转身看他。

房间里一片静谧,唯有两人的呼吸彼此交错起伏。

余笙冰凉的手抚上他的手背,轻轻的拍了拍。

“总得告诉我出了什么事?你这样我很担心。”

话落了也有十几分钟过去了,他才妥协的松开她。余笙身体得了自由,转过身。他已经背过身子背对着她了。

她觉得今天的他很奇怪,早上起床没有叫她,走的时候也没有给她早安吻,甚至大中午的急匆匆跑回来,就为了抱抱她吗?

她可不傻,外界都传她是疯子,是精神病,真正到底如何,他们自己最清楚。

“阿笙,淮安出事了。”

余笙愣了愣,眼神有片刻的呆滞放空。

“他不是每天都有事吗?”

嗓音里带了些颤抖,如果只是小事,顾江海不会这样严肃,也不会这样难过,刚才他抱着她的时候,她都感觉到他在颤抖。他在害怕。

他这辈子没怕过别的,除了三年前失去她的时候,他像这样紧张不安过,后来唯一的一次,就是去接她回家。

余笙摇头,踉跄着步子后退了两步,腿撞到椅子,整个人一下子就坐在椅子上,顾江海上前拉住她。

“他怎么了?”她抬头看他,眼睛里弥漫着雾气,有些湿润。

“他说去找苏苏,结果去机场的时候出了车祸。”

有人在他的刹车上做了手脚,刹车被剪短,他一路车速开的快,急转弯的时候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油罐车。发生了爆炸,而余淮安,现在还在抢救,油罐车司机当场被弹出的安全气囊弄死了。

“苏苏,又是苏苏。”余笙笑了,眼角有眼泪滑下来,她抓着余淮安的手臂,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仓皇无助,猩红的眼睛里充斥着血丝和浓烈的恨。

“怎么总是她?我们余家。情种出的可真是多啊。”

她恨谁了?顾江海抱住她,指腹温柔的抹去她的泪水,半跪在地上,捧着她哭花的脸,有些心疼。

是该恨淮安不珍惜,还是恨苏苏太狠心?

最无措的是,她连恨谁都不知道,就只能恨自己。

余淮安出事的事情该来不及消化,欧洲医院打电话给余笙。

看着陌生的号码,余笙有些恍惚,她靠在顾江海怀里,前面有司机开车,她们要去医院看余淮安。

电话牧牧不倦的响了好几遍,余笙接起来,那边纯正的英文传过来。

是医院。余笙还来不及疑惑自己的电话怎么会从欧洲的医院打过来,下一句话,让她本来止住的泪腺再次忍不住喷涌。

“我们在这位小姐的手机里找到您的号码,我们今天收到这位病人,是她的邻居打的急救电话,她被凌辱了。”

凌辱?

余淮安生死未卜,而他最爱的女人,在离他最远的地方被人凌辱。

余笙抱住顾江海的腰,终于忍不住奔溃大哭。

顾江海眼眶也红了,方才余笙开了扩音,那边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

“不是意外,顾江海,你相信吗?我说这绝对不是意外。”

顾江海抱住她,无声的安抚她崩溃的情绪。

“阿笙,阿笙。”他一遍又一遍的呼喊她的名字,一声一声,温柔缱眷。

仿佛带着无限的温柔深情,余笙擦掉眼泪,黑暗中,眼里闪过怨毒。

将她丢弃在疯人院三年,害她忍受三年的不人不鬼的生活。

将她的哥哥害成重伤,生死不明,害得与她最亲近的姐妹被人玷污。

她一步一步忍让退步,他们一步一步紧逼。

“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埋首在他怀抱里,她声音落得不低不缓,落在顾江海心里,砸的一颗心生疼。

他的阿笙,终于被逼的走投无路了。

而他,除了跟着她一起走入地狱,已经在没有别的选择。

他爱她,所以,他追随她。

她若是杀人,他就替他毁尸灭迹。她敢做尽所有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就有本事为她安排所有退路。

这是他拿到段沐阳给他调查报告后,他唯一能想得到的,那就是陪着她,一起带着那些人下地狱。

“阿笙,地狱很冷的,让我陪你一起好吗?”

她在他怀里轻轻点头,然后说好。

他紧紧的抱住她,怀抱一紧再紧,直到她轻轻喊痛,他才微微松开一些力道。

车子停在医院大门口,余笙飞快的拉开车门要下车,顾江海却拉住她的手。

“阿笙,我们不急。”

她的情绪不能激动,不能让她陷入焦急狂躁,余笙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她说:“生死未卜的是我哥哥,亲生哥哥。”语气平静,毫无起伏,好像再说一个与她毫无关联的人。

顾江海垂眸,有些悲戚。

“可你是我爱人。”

第十八章、余淮安生死未卜

顾江海的话如雷贯耳,一直在耳边回旋萦绕,余笙心里一阵慌乱,只能紧紧的抱着他。

那些堵在喉咙里就要冲口而出的爱,怎么也说不出来。

两人到达医院,余淮安已经从抢救室被送到了重症监护室,护士带领着他们到病房,隔着透明的窗户,看着里面的余淮安,余笙再一次忍不住红了眼睛。

“情况怎么样?”转过身,手里紧紧的抓着顾江海的衣袖,她才敢问出声,发出的却都是颤音。

顾江海伸长手臂揽着她,眼神一并落在护士身上。

护士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话,将眼前的疯子女人刺激到。

“需要观察48小时,如果醒不来,可能成为植物人。”

植物人,余笙嘴角牵着一抹笑意,顾江海抬头,示意让护士先离开。

两人没有进病房看余淮安,只是隔着窗户远远的看着他。

因为身份特殊,病房周围各位寂静,唯有机器运作的声音格外尖锐。余笙的手附在玻璃上。

眼底萦绕着一层泪。

“我们余家到底对不起他们什么?”

几乎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问询,顾江海身体微微颤抖。

在病房门外待了一会儿,余笙率先迈开步子离开,她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在这里等着余淮安醒来,而是去将苏苏接回家。

顾江海跟在余笙身后,看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冷酷肃杀,心中一片悲戚绝望。

快步上前,与余笙并肩他伸手牵住她的手,余笙侧眸看着他,望着浅浅的微笑,笑容一如她刚回来的时候一样,那样温暖,那样让他安心。

因为害怕后续还有人到医院害余淮安,顾江海打了电话让段沐阳以最快的速度回国,那边电话打过去,段沐阳人已经在机场了。

顾江海握着余笙的手,一片冰凉,深冬天寒,余笙本身也是寒气体制,现在身体更加是凉意透彻,顾江海将她的手牵着放进自己的西装口袋里。

“阿笙,这件事情,我会调查清楚的,不管是谁,我都会将他揪出来。”

余笙垂下眸子,很多事情,她并不想逼他。

余笙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顾江海要一查到底的意思,他要是喜欢,觉得对她有所愧疚,那就让他查吧。

那个人曾经问她如果毁了顾江海她会不会后悔,她当时很沉默,手中握着手机,心里在纠结,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彼此深爱,顾江海甚至将她看作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就连余淮安曾经都嘲讽顾江海,说他早晚死在余笙手上,就连她的亲哥哥,都那样评价她。

顾江海低笑,是真的有笑出声,余笙疑惑的回头看着他。

他凑近过去,脑袋埋在她脖子里轻轻的磨蹭,柔声喊了许多声她的名字,她不明所以,就一声一声的应着。

顾江海安排的照看余淮安的人过来后,夫妻俩就开车离开了,原来送他们的司机也一起留在了医院,应付一些突发的事情。

余淮安车祸的事情并没有通知余家两位老人,余笙害怕他们年岁大了,会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顾江海自然是同意余笙的说法与做法,在他眼里,余笙做什么事情都是对的,即便是余笙杀人,他都觉得是对的。

还真是美色误国,余笙暗自庆幸现在是现代,而不是古代,否则她就真的成了祸国的妖女,这样大的黑锅,她还真是背不起。

顾江海一路将车子开得极为平缓。余笙坐在副驾驶上,侧着头,看着窗外闪过的悉数雪景。银白的笼罩着大地,覆盖着整个街道。两边道路上来往的车辆少,大概是因为雪天,就连街边的行人都是少之又少,黑色的轿车一路畅行,到达机场后,两人就急匆匆地往取票柜台赶。时间其实并不赶,只是余笙的步子迈的大,顾江海一直跟在她身后,走的也就快。

在柜台取了之前打电话订好的票后,看着登机时间,余笙才忽然送了口气。从刚才离开医院到达机场,她整个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的。

苏苏那样骄傲的人,现在他们做的事情毁了她的清白,就等同将她一辈子的幸福全部摧毁,余笙害怕她去晚了,就再也不会有苏苏这个人了。

她性子那样刚烈,如果苏苏没了,余笙想像不到余淮安会变成什么样子。

大概是比植物人更加痛苦。

等了一个小时后,终于等到登机时间,顾江海带着余笙跟随着机场服务人员走的是vip通道,不用排队。

飞行将近十五个小时,他们才终于抵达美国洛杉矶机场,深夜的机场有些冷清,也还是有各种各样的人来来往往,顾江海将余笙裹在怀里,余笙揉了揉眼睛,方才在飞机上她睡着了。

停机后他们又是最后下飞机,躲过了拥挤的人潮。

“我们到了。“不比国内的天气,国内现在正是大雪纷飞,洛杉矶却是晴空万里,来的时候他们没有带衣服,现在还是穿着厚厚的羽绒棉服,余笙只觉得身上一阵湿热。

伸手就要脱衣服,顾江海握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走到她前面,将她衣服的拉链轻轻拉了下来。

“我们先去酒店,衣服先不要脱。“这边天气昼夜温差有些大,落机正好赶上凌晨时分,走出机场,就有一阵风吹过来,余笙听话的没有再动衣服,攀附着顾江海的力量往外走。

打了计程车到达酒店,去酒店的路上,顾江海接到国内打过来的电话,是段沐阳。

“我已经回国了。”明城机场,段沐阳正拖着行李往外走。

“我和阿笙现在在美国,你先安顿好自己,然后去医院收一下淮安。“

低垂眼神,看了眼他趴在胸口闭着眼睛小憩的余笙,顾江海知道她没有睡着,停顿半晌后,才对电话那边的段沐阳吩咐事情。

“警局那边说淮安的刹车出了问题,那辆车是他从我这里开走的,已经小半年了,突然出事,绝非意外。”

余笙的手放在他胸口,轻轻的摩挲,顾江海抓住她一直乱动的手。低低斥责:“阿笙,别闹。”

那边段沐阳一脸严肃,再听见顾江海压抑着声音喊出“阿笙“的时候,笑出了声。

顾江海和余笙去美国处理什么事情并没有告诉段沐阳,当然这件事,暂时是越少人知道就知道就越好。

并非是不信任段沐阳,只是这件事情关乎到苏苏的名誉,所以余笙不愿意说,顾江海也缄默。

挂断电话,段沐阳打了车直接去了医院。

余笙时差没有调换过来,到达酒店的时候就睡着了,心里紧绷着一根弦,可她还是经受不住自己的时间误差,顾江海半抱着她进了酒店大堂,前台的客服小姐都是金发碧眼看见有个人后礼貌地点头问好,顾江海用英文表明来意,随后将证件全部拿出来放在大理石台上。

前台拿过证件做了登记,几分钟后将证件还给顾江海。

拿了房卡房间在三楼,将余笙送上楼后,顾江海又一个人下楼,安排了前台如果余笙醒来打电话询问他的去处,就告诉她他在医院。

前台拿笔一一记下,顾江海离开。

车子是刚刚上楼的时候安排前台帮面租借的,黑色的悍马,他总是有些偏爱悍马。

本来是想要一辆甲壳虫,却又觉的虽然拉风,但是好像并不是怎么实用,最后还是选择了悍马。

医院的值班护士将顾江海带到苏苏的病房,苏苏昨天下午的时候醒过一次,后来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被医生注射了镇静剂,沉静睡下之后,就一直到现在没有醒过。

顾江海点头,护士将门推开,顾江海这真正看见躺在病床上的苏苏。

她脸上有瘀伤,泛着青紫,大概是挣扎的时候被人打的。缓步走过去,顾江海盯着还在睡觉的苏苏,心里滑过一阵疼痛。

淮安生死未卜,苏苏又经历这样惨烈的事情,还真是祸不单行。

因为苏苏入院,住院费用还没有缴,护士又带着顾江海到缴费处去将苏苏这几天住院的费用全部缴了。

在医院来来回回,顾江海又去找了苏苏的主治医生。

才得知苏苏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唯一的重伤就是心灵上的伤痕。

“什么时候可以带她出院?”

“随时都可以,只是需要等她醒过来。”

余笙醒来的时候,洛杉矶的天已经大亮了,掀开被子下床,就看见顾江海留在桌上的纸条,难怪一大早没有看见人。原来是去医院了。

余笙抓了抓头发,随后趿拉着拖鞋进了洗手间洗漱。

因为顾江海已经在医院,余笙就不再着急自己也去了,洗漱完之后,余笙下楼,打车去了另一个地方。

是一家事务所,侦探事务所。

余笙走进去,与她见面的是一个高大的外国男人,那人见到余笙,亲昵的上来同她拥抱,亲了亲她的脸颊。

“好久不见。”

余笙垂眸浅笑,两个人一起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第十九章、回国

封闭的办公室里,余笙和男人面对面坐着。“你帮我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余笙向来说话做事开门见山,坐在红木桌后面的金发男人弯下身,拉开抽屉,随后拿出了一个文件袋递给余笙。

“都在这里。“

男人说着一口很撇脚的中文,余笙皱眉,将文件袋拆开,边拆的时候,眼神落在男人身上。

“Jon,你还是说英文吧。”余笙略微有几分嫌弃,被她叫做Jon的男人撇嘴,随后没有再说中文,他也是最近这段时间才开始说中文,他自己也知道其实自己说的并不好,但是见到余笙,又是中国人,总想着要卖弄一下。

果不其然,还是被嫌弃了。

余笙收回眼神,将文件袋里的文件全部抽了出来,Jon将桌上的东西推开,余笙将纸张摆在桌上。

“姑姑?“余笙看着照片上的女人,脑子里下意识就想起了那个女人。

在侦探事务所逗留了半个小时,余笙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顾江海打了电话过来问她人在哪里?

余笙看了下四周环境,又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

低低的叹了口气,随后有些委屈的说:“我好像坐错车,迷路了。“

Jon听不懂余笙说中文,不过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可怜兮兮,好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楚楚可怜,就差眼角没有挂上泪水了。

将余笙送到街对面的咖啡厅,顾江海说开车过来接她。

余笙让jon先行离开,现在,她还不打算告诉顾江海。

在咖啡厅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后,余笙透过玻璃窗看见了顾江海,他从一辆甲壳虫上下来,车子正好停在咖啡厅的对面,余笙握着水杯,眼神一直追随着顾江海,从他下车看见他到他过马路走到咖啡厅来。

咖啡厅门口挂着风铃,推门的时候有风灌入,风铃轻声响动,清脆的声音传进门内,余笙眼神落在门口处,明明早就已经看见顾江海,却没有主动向他招手,她在等,等他自己向她走过来。

咖啡厅的金发服务生走近顾江海,低声询问他要喝什么?顾江海眼神环视一圈,最后落在靠窗的位置上,余笙坐在那里,含着笑看着他,眼神里有些暧昧,他皱眉,随后用英文打发了过来问话的美女服务生,迈开步子朝着余笙走近。

“看我笑话?“回头看了一眼还跟在身后的服务生,顾江海无可奈何,最后还是点了一杯美式热咖啡,服务生才拿着菜单离开,顾江海坐在余笙身边的空位上,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怎么一个人跑到这么远?”余笙面前放着一杯白开水,顾江海顺手拿起来喝了一口。

“我自己报错地址,然后司机也送错了。“

余笙顿了顿,“苏苏怎么样了?”

两人说话的空隙,服务生已经将顾江海点的美式热咖啡拿上来,余笙看着来送茶的服务生,还是之前那个在门口同他说话的人。

顾江海点头说谢谢,服务生离开后,顾江海牵着她的手到前台缴费,放在桌上的咖啡一口没有动,倒是余笙喝了一半的白开水被后来的顾江海全部喝完了。

“我回去的时候她还没有醒,医生说清醒过一次,因为情绪不稳定被医生打了镇静剂之后又昏迷了。“

余笙垂下眼,两个人停在路口等着红绿灯,顾江海握着余笙的手,安抚着余笙低落的情绪。

“会好的。”开车直接到达医院,因为顾江海提前交代的原因,苏苏已经被转移到医院的高级病房。由专人护士照看着苏苏。

“病人已经醒了,不过一直在发呆。“顾江海请的护工是中国人,还是个小女生,面相清秀,大概是医院的实习生,小心翼翼的进入病房,苏苏已经起来了,整个人都蜷缩在病床上,无神的眼睛望着窗口,白色的纱帘被风吹的飘动,余笙小步走过去,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伸手轻轻握住苏苏抱着膝盖的手。

“姐姐,”听见熟悉的声音,苏苏才慢慢转过头看着余笙,睫毛微微颤动,抬眼看向在床边的苏苏,还有她身后的顾江海,看见顾江海的时候,眼神闪躲了一下。

“阿笙。“苏苏一出声,余笙就忍不住红了眼睛,因为她的声音太沙哑了,好像一个迟暮老人的声音。

“哥哥出车祸了。“

顾江海从身后揽着余笙的肩膀,沉黑的眼神落在余笙头顶。

“你出事的时候打过哥哥电话多不对?哥哥在过来找你的路上车祸,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医生说如果不能平安度过48小时,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余笙声音里带着哭腔,除了被人凌辱的时候,苏苏哭过,后来清醒后,也只是崩溃的绝望,竟然一点眼泪都没有落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所有的眼泪都在出事的时候全部罗光了。

可是现在,再听见余淮安虎出事的消息的时候,她竟然还能落出泪来。

“苏姐姐,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可是,我哥哥还在等着你回去,他想见你。”

“我们来接你回国了。”

余笙起身,终于抱住了苏苏,苏苏在怀中大哭,压抑的情绪终于奔溃了,顾江海垂眸看着两个抱在一起的女人,一个是他的爱人,一个是他兄弟的爱人。

手机电话响起来,顾江海看了眼还在奔溃大哭的两个人,拿出电话走出了病房,是段沐阳打过来的。

“淮安醒了。“

危机的四十八小时安全度过,余淮安醒来了。

顾江海说不清心里的情绪,一瞬间百转千回,“醒来之后一个劲的问苏苏,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晚上的飞机。”顾江海已经定了机票,就是今天晚上七点的飞机。

“需要我去机场接你们吗?“段沐阳拿着手机进了余淮安的病房,余淮安醒来之后,就被转到了普通病房,因为外伤有些重,左腿骨折很严重,脑袋上缠绕着白色的纱布,浸透着一点点的猩红。

“不用了,到时候我会带他们直接去医院,你在医院等我们吧。”

两人谈论了一会儿之后,才挂了电话,顾江海走进病房,余笙已经擦干眼泪,苏苏眼角还挂着眼泪,眼睛已经红肿了一圈,顾江海将余笙抱进怀里,眼神落在苏苏身上。

“淮安醒了,我们今晚回国,机票已经订好了。“

顾江海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是在告知她今晚回国的决定,苏苏点头,她看见了顾江海眼里的嫌恶,因为她让他的好兄弟受伤了吗?

还是因为,他觉得现在这样的她已经不够资格再去淮安身边了?

似乎是看透了苏苏心里的想法,顾江海沉了眸子,看着苏苏,余笙靠在顾江海胸前,脸埋进顾江海衣服里,没有看见苏苏和顾江海之间的波涛暗涌。

办理了出院手续后,顾江海一个人回了趟酒店,办理退房手续,随后将租的车子也一并退了,最后打了计程车去医院。

余笙和苏苏已经收拾好东西,苏苏脸上的上了药,贴了创口贴勉强遮挡。

她心里是忐忑的,以前的她,有足够的资本在余淮安面漆那骄傲,而现在的她,一身铅华被洗尽,除了满身伤以及不干净的躯体,已经没有别的资本可以支撑着她站在余淮安身边,可是听见他出车祸的时候,她释怀了。

她要回去看他,不管他要不要她,她都要见他一面。

以前的伤害和冷落全部不在意了。

因为提前到机场的原因,他们三个人又在机场的vip等候厅等了有一个小时,才开始检票,依旧是走的贵宾通道,一路畅行,上了飞机后,余笙和苏苏分开。苏苏说想要自己一个冷静一下,因为是贵宾经济舱,他们的座位都是独立的,余笙同顾江海在一个舱,苏苏就要去另外一个。

“你之前出去接电话,是谁的?”

苏苏离开后,余笙才仰起头问顾江海,顾江海抬了抬下巴,余笙挪开身体,坐进靠窗户的位置,顾江海坐在她身边,探过身子去检查她的安全带。

“段沐阳,淮安醒了,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

余笙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几乎都瘫软在座位上,空姐进来替他们检查安全带和行李。弯下腰来拉了拉余笙的安全带,余笙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着顾江海,他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疏离感,似乎在散发着冷气,视线在往下,余笙看见了空姐的手,在抬头,就看见美丽的空乘小姐红了一张脸,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好不容易空乘小姐走了之后,顾江海的脸色依旧没有好转,余笙忍不住低笑,顾江海脸色不好的扭头看着她。

阴恻恻的问了句:“好笑吗?”

余笙本来想点头,弯腰的时候肚子挤压到安全带,勒的肚子疼,顾江海看着她。

说不出有哪里不一样,但就是感觉到了,余笙变了。

从余淮安出事,她奔溃。再到苏苏出事,余笙开始隐藏自己的情绪了。

顾江海闭上眼睛,不愿意再深思余笙的变化。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她都只能是他顾江海的爱人。

第二十章、你还要我吗

十五个小时的飞行,飞机抵达明城机场。三个人在机舱门口碰面,苏苏眼睛有些红,大概是刚刚一个人的时候哭过了。

余笙假装没有看见苏苏的微红的眼眶,跟着顾江海身后下了飞机,三人一起从vip通道离开,在机场门口打了计程车直接奔往医院,苏苏一路上很紧张,简直是焦躁不安,余笙同她坐在一起,顾江海一个人单独坐在前面副驾驶,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的两个女人。

苏苏闭着眼睛靠在后座上,余笙盯着他的后脑勺看的出神,三个人心思各异,余笙想的是怎样才能将对顾江海的伤害降到最低,苏苏想的却是怎样才能重新站在余淮安身边,而顾江海,他想的是怎样才会让余笙更开心,怎样才能帮助她在一条不能回头的路上走的轻松。

他安静的收回眼神,偏头望着窗外不停的倒退的街景,明城的所有街道,住了十几年,从满目沧桑到如今的焕然一新,他都一一见证过。

计程车停在医院门口,顾江海率先下车,拉开后座的门,苏苏率先下车,余笙紧随其后,他将宽厚的掌心展开伸到余笙眼前,余笙还坐在车子,看见之后抬头看着他,随后将手递到他手心里。

苏苏进入医院大堂,正好看见从电梯里出来的段沐阳,大概是知道他们已经回来了,所以下来接他们,毕竟之前他并没有告诉他们余淮安的病房在哪里。

因为明城下雪的缘故,天气寒冷,医院大堂冷气开的足,苏苏还是一直喷嚏连连,刚才从机场出来,苏苏穿的单薄,顾江海将自己的打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才勉强好了一点。

苏苏快步上前,抓住段沐阳的手,眼神急切,冲口而出的嗓音带着哭腔的慌乱。

“他在哪里?”段沐阳的眼神越过苏苏,看向她身后的顾江海和余笙,顾江海也刚好将眼神从余笙身上移开,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段沐阳无声的询问,眉毛跳动,是在询问顾江海现在带苏苏去见余淮安是不是不合适?

毕竟淮安现在伤的有些狼狈,英俊的脸上贴了好几道纱布,还有好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用段沐阳的话来说,就是余淮安暂时性毁容了。

虽然医生交代过,经过调养,等伤口愈合之后还是会好的,不会留疤,段沐阳还是为了调解气氛开了余淮安的玩笑。

顾江海揽着余笙肩膀的手紧了紧,随后轻轻点头,示意他可以带苏苏去见一下淮安,毕竟他们都是为了对方才出事。

苏苏如果不打那通求救电话,余淮安不会失控的开车出去,也不会出车祸,苏苏不同余淮安闹脾气,不为了躲避他而逃到国外,就不会让人有机可乘,一下子,毁掉三个人。顾江海暗暗惊叹,男人啊,一旦碰上关于爱情,就会变得毫无智商,就像他,也像余淮安。

多年前,她爱,他不爱。多年后,他爱了,她却不敢爱了。

段沐阳带着苏苏上了电梯,余笙加快脚步本来想跟上去,却被顾江海拦腰抱住,没有让她有机会进入电梯,眼看着电梯合上,余笙有些急,偏偏顾江海抱的很紧,让她连挣脱的机会都没有。

“我们不要无打扰他们了,他们现在一定有很多话相对彼此说。”

顾江海完全不顾周围人来人往,就那样亲密的抱着她,温软的唇瓣贴着她的耳廓作怪,余笙缩了缩脖子,轻轻说了声:“好痒。”

为了避免招来更多的围观,顾江海明智的拉着余笙来开了医院大堂,从大堂出去,一阵刺骨的冷风迎面而来,吹的余笙一个激灵,后退一步,躲在顾江海宽阔的背后,顾江海突然低笑,手臂绕到身后,牵住余笙的衣袖,因为天冷,余笙将手缩进了衣袖里面,袖子有些大,袖筒处吹进一些凉风,顾江海紧紧地将袖筒捏住,避免冷风侵入。

“我们去哪里?”上了车后,顾江海才松开手,因为车内空调的原因,余笙身后解开了脖子处的两颗扣子,方才在车外面,又觉得冷,现在上了车,被暖气一吹,又觉得热。

顾江海的手握住余笙准备解第三颗扣子的手,眸子微沉,车厢内亮着昏黄的光,车窗外一片银白,余笙深呼吸口气,拍了拍顾江海的手。

“我有点热。”

他松开手,转而牵住她的手放进小腹中,余笙冰凉的手触到温暖,震惊的侧头看着他,见他面色无异,又看向前面正在开车的司机,司机目不斜视,小心翼翼的在雪地里开着车,余笙暗暗送了一口气,想要从他怀里将手抽出来,刚有动作,他就睁开眼睛。

“别乱动。”声音有些疲惫的低哑,余笙听话的没有在继续挣扎,顾江海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暗黄明亮的光纤落在他脸上,晕染一层淡黄色的暖色系光晕,睫毛格外的长,随着呼吸的起伏轻轻颤动,余笙坐正,透着寒意的手在他小腹上渐渐温暖起来,从医院会顾家,路程有些远,他似乎是在车上睡着了,闭着眼睛呼吸浅浅,即使偶尔的颠簸,都没有让他睁开眼睛。

她的手越发暖,想要抽出来,稍稍用力,他便跟着一起用力,好像稍微一松手,她就会跑掉。

余笙无奈,因为司机在前面,又不好与他太亲密,只能挪着身子稍微靠近他身边一点带你,再一点点。

余笙觉得顾江海根本没有睡着,因为车子刚停下的时候,他就睁开眼睛。

“阿笙。”声音是真的低哑,余笙将视线从窗户上收回来,转眸看向他,温声“嗯‘了一声。

他没有下文了,再仔细看,他又闭上眼睛了,在车上逗留的几分钟,他抬手,拳头抵着额头,眼神低垂,余笙推开车门。

绕到另一边拉开顾江海的车门,他坐在车里,看着温柔的笑,余笙也笑,随后弯下身,手摸进他西装口袋里,在他怀里乱摸了一阵,终于摸到了一个鼓鼓的东西。

是钱包。

将车费付给司机后,余笙将钱包塞回顾江海怀里,抱着手臂站在车门外,居高临下的看着顾江海。

“顾先生不打算下车吗?”

门口已经有佣人出来迎接他们,陈姨站在最前面,手臂上搭着顾江海的外套,顾江海的外套给了苏苏,现在他身上只有一套单薄的西装,虽然他浑身热的像暖炉,可到底只是一个凡夫俗子。

顾江海下车,陈姨将他的外套递给余笙,余笙递给他。

“我们下午再去医院吗?”

她在他怀里仰头,只能看见他的下巴,他目视着前方,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下午医院的要求。

余笙皱眉,她只是在问一个一个问题,怎么到他身上,就变成了她在请求?顾江海总是喜欢同她玩文字游戏,不过就是欺负她现在傻。

余笙忽然低笑,想到一些以前的旧事,那时候也很傻。不过是心甘情愿被他捉弄欺负。她也总有其他方式再还回去。

医院。

苏苏跟着段沐阳走到余淮安病房门口,段沐阳将她带到门口,苏苏忽然之间有些无措,段沐阳伸手要去开门的手被她横空拦住,她看着他,一双眼睛涨得通红,段沐阳一愣,收回手。

“等一下,我……”她无措的搅弄着两只伤痕累累手,段沐阳垂下眼神,一言不发地离开的病房,就连留在病房周围保护余淮安的人也被他一并带走。

苏苏站在门口,生出一种越靠近他就越胆怯的心理。

“苏苏,我知道你回来了。”病房里面传来一声低唤,她将他虚弱沙哑的听的有些虚幻,纤细的手上累累伤痕,她握着门把,犹豫了半晌依旧没有勇气打开。

病房里突然传出东西落地的声音,她一惊,快速的推开门,入目床单凌乱,床上早已经没有余淮安的身影。

她愣愣站着,仿佛一瞬间就失去了灵魂一样,无措的往里面走,脚步刚踏出去一步,身后传来巨大的关门声。

她下意识就要转身,身后人的动作却比她更快。

“苏苏,苏苏。苏苏。”他一声一声喊着她的名字,温柔缱倦而又布满爱而不得的绝望。她想起他的伤,大腿骨折,严重脑震荡,他比她更虚弱。

“你疯了吗?”她喑哑着声音斥责,想要转身看看他身上的伤,他收紧手臂,手臂上的伤口裂开,有鲜红的血浸透,苏苏只觉得手臂上一阵湿热的濡湿,身后的怀抱忽然就松了。

他整个人轰然倒地,手却还不忘紧紧地抓着她。

“苏苏,别离开我了。‘他眼神有些涣散,却是再盯着她,她慌了,抱着他大喊着医生,没有走远的段沐阳听见她惊慌的叫声跑了过来,就看见余淮安躺在地上,手臂上的伤口崩开,,往外溢着血。看着两人的眼神有些复杂。

医生和护士很快赶过来,看见倒在地上的人,也瞬间皱紧了眉头,段沐阳上前将苏苏拉起来,余淮安纵使已经昏迷了,抓着苏苏的手力道却没有松开。

费劲将余淮安抬上病床,期间,任由他们如何用力,都没有办法掰开他抓着苏苏的力度,一种近乎是执念的力度。

第二十一章、淮安、淮安

伤口重新包扎后,余淮安一直陷在昏迷中没有醒,苏苏被他抓着手,没办法挪动脚步离开半步,段沐阳坐在沙发上,一双长腿搭在茶几上,看着床上的余淮安,又看了看床边的苏苏。

变故横生,苏苏变了,出事前的灵动娇俏已经没有了。再病房里待了一会儿后,段沐阳起身离开了病房,将空间留给了一个昏迷的人和清醒的苏苏,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惊到苏苏,抬头看向门口就看见段沐阳的背影。

余淮安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苏苏因为赶飞机太累,趴在他病床边缘睡着了,动了动手臂,一阵钻心的疼痛,脸色一瞬间苍白。抓着苏苏的手松开,苏苏睁开眼睛,抬起眼,受伤的清秀脸颊映照在他黑亮的眼中,他伸出没有受伤的手去摸她的脸。

“苏苏。”她点头,心里一阵刺痛,沉默,蔓延着整个病房。

“淮安,淮安。”余淮安坐直身子,想要抱住苏苏,苏苏站起身,抬手压制住他。

“你受伤了。”刚才因为她的犹豫,导致他的伤口裂开,余淮安挪了挪身体,忍着身体上的疼痛,拉着苏苏的手将他拉到病床上,苏苏放轻动作,躺到他身边,伸手环住他的精壮的腰。

苏苏紧绷着身体,害怕动作大一点就会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余淮安侧着身子,身体上刺骨的疼痛被他强忍着,苏苏脸上的伤口还没有痊愈,余淮安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苏苏脸上的伤痕,眸子里闪过一抹痛色,他不愿意提起那件事情,是苏苏的痛,也是他心里最深的痛。

“痛吗?”话落,就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瞬间僵硬了起来,十指穿梭进她的发丝里。

“这样的我,你还要吗?”她埋头进他怀里,病号服微微半开,胸口上缠着纱布,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后是余笙和顾江海的声音,苏苏惊慌的起身,下床,整理好被余淮安揉乱的衣服,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绯红。

余笙推开门,苏苏坐在沙发上,余淮安躺在病床上,房间里气氛有些怪异,苏苏的申请有些古怪,余笙眼神再他们身上来回转动一圈,苏苏垂着眼,手里拿着一本杂志,余笙盯着她手里杂志看了一会儿,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是一时间又没有觉察出是什么,转过身,顾江海扬起宠溺的微笑。

“杂志拿反了。”顾江海的声音并没有很大,可是房间很小,除了仪器运作的声音,就属顾江海刚刚的声音最响亮。

余笙角假模假样的捶了一下顾江海,嗔怪道:”不要这么直接啊。”

苏苏有些尴尬,觉得他们两个人完全是过来看笑话的,将杂志放回茶几上,苏苏站起身,抬眼,余淮安的眼神一直看着她,好像当做余笙和顾江海不存在一样无视,脸更加红了。

“哥哥,回神。”余笙走过去,挡住余淮安的视线,视线被挡住,余淮安皱眉,经历一场车祸,余淮安变得沉稳许多,眉眼间也染了一层阴郁。

看见余笙后,嘴角勾了笑意,轻轻活动一下,身体就是钻心的疼痛,余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伸手握了握余淮安的手,眼眶说红就红了。余淮安皱眉,反手握住余笙的手,安抚性的拍了拍。

“我没事,爸妈知道我出事的事情了吗?”余笙摇头,余淮安出事的事情一直没有通知余家父母,年纪大了,总想着要让他们过上轻松的生活,颐养天年。

余淮安抬眸,看向站在余笙身后的顾江海。

“公司的事情已经交给段沐阳了,你不用担心。”余淮安点头,谢谢的话到了唇边,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将道谢的话吞了回去,眼神越过余笙,看着坐在沙发上发呆愣神的苏苏,从美国回来后,苏苏就经常发呆,今天才仅仅只是在他身边待了半天,就已经发了很久的呆。

那件事情,她忘不了吧?

余淮安苦涩一笑,如果他坚决一点,当初坚决一点没有让她从身边溜走,现在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很多人总是习惯性的抓着已经发生的事情去假设很多如果,可是,他们都很清楚,时间不会有重来的机会,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的错过。

余淮安伤重,众多忌口,余笙想留下来陪着余淮安和苏苏一起,顾江海却有不同意见,而且,余淮安似乎也不是很希望她留下来。

简直重色轻友。

再医院用完餐,苏苏陪着余淮安一起吃医院的营养餐,说是营养餐,余淮安也只能吃一些流食,,苏苏捧着碗,坐在病床边上,陪着他一起用餐。

余笙同顾江海坐在沙发上,顾江海侧着头看着余笙,她手里拿着杂志,正再不知道看着什么,眼角笑意盈盈,唇角的小梨涡越发明显。

以前,她总觉得苏苏和余淮安已经再无可能,甚至连转圜的余地都不会再有。谁会想到转折来的这么快。

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给了他们在重新在一起的机会,却又给了他们更为致命的一击。

“我们先回去了。”顾江海牵着余笙站起身,余淮安抬眸,放下勺子不准备继续用餐,苏苏送他们到门口,余笙抱了抱她。

“苏姐姐,不要再想着离开哥哥了。”

苏苏身子有些僵硬,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余笙心里得到安宁,跟着顾江海一起离开了医院。

大雪纷飞的街道上,顾江海牵着余笙的手,沿着人行街道漫步,余笙曾经看见一句话。

两个相爱的人携手走过纷飞飘雪的街道,任由白色的雪花落满头,取下两根沾着雪花的缠绕在一起,就能白头偕老。

零零散散的雪花坠落,余笙头上戴着粉色的毛线帽子,脖子上缠绕着一条红色围巾,衬托着她的肤色白皙,顾江海一身劲酷的黑色西装,一件长款的黑色风衣。

落雪的街道上人并不多,即便偶尔看见行人,也都是行色匆匆,从一个街道出来,很快又消失在另一个街道。

司机开着车跟在他们身后,车子一路上开的缓慢,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他们,顾江海将余笙的手牵着放进风衣口袋里,垂眸行走,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余笙心中对他有所隐瞒,他心知肚明,不愿意点破。

只要她做的事情能够让她觉得开心,就算是让他去死,他都不会有一句多言。

这是他能给她的爱,盲目而又疯狂。

余笙停下脚步,弯下腰捶了捶小腿,有些酸痛,已经许久不曾这样走过路了。

“上车吧。”从医院出来,因为余笙说要散步,他满心欢喜,以为她终于要和他坦白一些事情,谁知道走出来之后,竟然真的只是散步而已。

余笙点头,站起身的时候脚步虚晃了一下,有些头晕,她贫血。

顾江海伸手扶住她,手臂上用了写力道,将她揽进怀里虚揽着她。

站在路边。顾江海招了招手,跟在他们身后的轿车开了过来停下,顾江海拉开车门,余笙率先上车,车内暖气开的十足,司机将她们送到顾氏集团楼下,两人带着一身风雪进了旋转门,公司的前台小姐弯腰同他们问好,余笙垂眸,忽视了那些问候。

顾氏集团的员工私下是怎样议论她。她一清二楚,表面上对她毕恭毕敬,叫她一声顾太太,可是私下,他们都嘲笑她是一个从精神病院出来的女人。

从总裁专用电梯上楼,顶楼总裁办,因为临近年终的原因,全部都开始忙碌起来,尤其是顶楼的总裁办,秘书室的秘书们都需要来回奔走在各个办公楼层。电梯停在42楼,余笙跟在顾江海屁股后面,手里拿着顾江海的手机,似乎是在看什么电视剧,声音开的有些大,路过何思勤秘书台的时候,何思勤抬头看了一眼,只是看见余笙和顾江海的背影。

她愣愣的看着,半晌没有回过神,手中握着的水笔几乎都要从中被折断,秘书助理走过来,将一大摞文件放在她桌上。

“秘书长,这些都是今年签约的合同,已经全部整理出来了。”何思勤点头,站起身翻看了一下文件内容,随后让秘书助理将文件拿到资料室保存留底。

电脑主机上,她的U盘还插在上面,一周后有一场拍卖会,是城东的一块地皮,顾江海对此势在必得,可是,她接到消息,是要将顾江海最后的底价拿到手。

关于那块地皮的资料,全部存在她的电脑里。

拷贝文件需要时间,而她自己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无论怎么选择,她都需要背叛一个人。

电脑上显示已经拷贝成功,她毫不犹豫的拔下U盘。随手就将U盘丢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人坐下,展开手捂着脸,无措和焦躁席卷的着她。

没有爱上之前,她是忠诚的,爱上他之后,她不想一错再错。

何思勤陷入了两难选择的境地。

第二十二章、后来遇见的人都很像你

因为曾经爱过一个人,所以,我后来遇见的多有人都像你。

余淮安

下午五点,何思勤盯着手腕上的手表不停的看着,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她心里越发不安。她曾经爱过那个人,可是也仅仅只是曾经。

正在发呆的时候,顾江海被人簇拥着从会议室出来,她起身迎上去,准备伸手接过他手中的文件,却被他转身交给了身边的段沐阳,她伸出去的手有些尴尬,顾江海回眸看了她一眼。

语气不咸不淡,“你们交接一下工作。”落下这句话,他就一个人走在前面进了办公室,身后跟着的一众股东也离开,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段沐阳站在原地,挑眉看着何思勤。

何思勤收回手,两只手无措的交叠在一起,段沐阳是助理总裁,在公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她是总裁助理,所以段沐阳才是顾江海的第一特助,她当初因为老爷子的原因得到这个职位,虽然也因为自己的能力为自己赢得了正式入职的机会,但她知道,顾江海提防她。

“好久不见,看见我竟然没话说吗?”段沐阳收回眼神,快步从何思勤身边走过,带过一阵疾风,何思勤勾起一抹牵强的笑容,她跟在段沐阳身后进了他的办公室。

段沐阳的办公室在顾江海隔壁,两间办公室是连接互通的,但是只能由顾江海本人才能打开,段沐阳还是没有那个权限直接进入顾江海的办公室,他看似信任每个人,其实心里到底还是存了不信任。

“段助理最近好像很忙?”她快步跟在他身后,试探性的开口询问他前段时间的行程,段沐阳推开门,侧开身子让何思勤先进去。何思勤闪身进去,段沐阳在身后将门关上。

“段助理让我进来是有事情要交代我?”何思勤眼神随着段沐阳的身影,看着他绕进檀木桌后面,坐在黑色的大班椅上,她上前一步,纤长柔美的手臂撑在办公桌上,轻轻俯身,眼角含笑。

“这么久没见面?我很想你。”段沐阳沉眸,紧紧地盯着何思勤,似乎是想要用眼神就将她整个人的灵魂看穿,何思勤见他不说话,还以为现在他突然转了性子,以前的段沐阳可是最吃她的美人计,现在竟然无动于衷?

段沐阳当然没有无动于衷,他强忍着心中的心猿意马,沉默的看着何思勤。气氛有些尴尬的紧张,段沐阳打开电脑,晃了晃鼠标。

“你等下把最近的工作文件拿过来给我看一下,还有最近,不是有一个竞标,把警报的方案拿过来,我要过目一下,然后,这个项目你就不跟进了,我会亲自跟进。”

何思勤一愣,随后点头说知道了,段沐阳眼神落在电脑上,上面是正在浮动的股市数据,何思勤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段沐阳将视线从电脑上移到她身上,挑眉问道:“还有事情吗?”

何思勤摇头,镇定的离开了办公室,段沐阳望着她背影,眸色微沉,半个小时后,何思勤抱着小巧的银灰色笔记本电脑走了进来,段沐阳站起身,走到沙发上坐下,何思勤站在门口踌躇一会儿之后,抱着怀中的掉电脑走过去。

“近期的所有工作资料已经全部整理在电脑中,你先看一下,有什么问题在打电话给我。”说话的时候何思勤的眼神一直落在沙发边缘,没有看向段沐阳,段沐阳将电脑接过来放在透明的茶几上,从窗口落进来细碎的金色光纤落在茶几上,萦绕着淡淡的浅色光晕。

他轻轻点头,没有在说话的意思,何思勤站了一会儿之后,转身离开段沐阳的办公室,雕花的檀木大门被合上,段沐阳才勾着笑意将电脑放回茶几上,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探身拿了放在桌上的手机,点开拨通了顾江海的电话,明明两个办公室的距离仅仅只是一墙之隔,他却没有选择直接走过去,而是选择了电话联系。

隔壁办公室,某人正抱着余笙倒在沙发上胡作非为,听见电话铃声的时候,余笙推了推了他。

“别闹我了,有电话。”他紧紧地抱着她的腰,埋首在她脖颈之间,有些要耍无赖的意思。

铃声忽然停掉,余笙深吸一口气,看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正这样想着要松一口气的时候,电话再次如同催命符一样响起。

那边段沐阳当然知道顾江海在办公室干什么,只是他这么久一直为他幸苦跑腿,好不容易有了空闲时间可以好好休假,好好撩妹的时候,竟然又被他一通电话叫回来要求参加竞标。

万恶的资本主义,简直没有将他当作是正常人来看。

余笙的衣服已经被脱了一半,圆润的肩膀半露,他重重的允吻,直到看见白皙的肩头上有了点点红色印记之后才肯放手,他起身,拉了拉被她拉的有些送乱的领带,垂眸看着拿沙发抱枕捂着脸的余笙,办公台上手机孜孜不倦的震动响彻,他没有放在心上,俯身下去,单手撑着沙发的边缘,拿了她捂着脸的抱枕,看见她脸上的绯红,好心情的扬起了唇角。触手过去,指腹微微粗粝。

“你先接电话。”她伸手推他,别开脸,躲开他的手,将她的衣服拉扯的一团乱,衬衣上还有两颗扣子已经崩开了。

再看他,竟然毫发无损。

余笙低叹,坐直身子,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他已经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垂眸看,是段沐阳,正在响彻的是他,前面十多通未接来电也是他。

头痛的皱眉,顾江海点了接听。

“兄弟,注意身体。“话筒里传来他幸灾乐祸的调侃,顾江海转头看一眼正在整理衣服的余笙,选择沉默没有说话,她整理好衣服,抬眼正好对上他的眼神,带着迷雾散尽之后的温情。

“我出去逛逛。“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走到门口又忽然停住脚步,不由得笑出声,那边还在说话的段沐阳听见他的笑声。

“刚刚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没有。“他眼神和心思都在余笙身上,哪里还有心思去听他到底再说什么?

段沐阳咬牙切齿,说:“很好,我倒是忘了见色忘友这件事你一直做的很到位。“

看着余笙跺了跺脚,然后捂着胸口又走回来,绕开他办公桌走进内奸间的休息室,关门前还不忘记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们做好交接了?“看着余笙关上门,他才开始他们之间的正事,段沐阳说好了,随后想起什么,想要说的时候,有些吞吞吐吐,好像很难以启齿,他绕进办公桌里面,坐进老板大班椅上,背部后靠,整个人陷进黑色的大班椅中,举着左手将手机贴在耳边。

“竞标低价变动一下。“转动着大班椅对着窗外,沉黑的眸子看着透明玻璃窗外的景色,巨大的LED屏幕上滚动着他的相片,一跃跻身福布斯排行榜第五的人,顾家的独子,掌管着整个顾家,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磨蹭大半天之后,余笙穿着他的衬衣从休息室出来,休息室里放着的大多都是职业服装,他的许多衬衣都是标准的职业衬衣。衣领翻开竖起来,黑色衬衣衣摆落在她大腿上,刚好遮住了想入非非。

他挂断手机,放在暗红色的檀木桌上,指了指她身下的黑色裤子。

“为什么不把裤子一起换了?“

她眨眨眼睛,如实道来:“太大,穿不下。“他若有所思的点头,眼眸微转,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朝她招手,余笙后退,绕过他的办公桌再度走到沙发上,脱了鞋盘腿坐上去,从身后抽个抱枕抱在怀里,戒备的看他。

他起身,动作再次被响起的电话打断,余笙指了指手机,用口型对他说:“快接电话。“

是淮安打过来。

这几天顾着两个人温存,倒是把淮安一直在住院的事情给忘了,不过忘了也好,毕竟他现在正是和苏苏培养感情的好时机,肯定也最烦他们老是去打扰。

“苏苏不见了。“余淮安微颤的低沉嗓音中带着恐慌,顾江海一愣,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淮安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而又疲惫,比三年前他失去余笙的时候还要疲惫,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了他的绝望和无助。

“顾,苏苏,离开我了。“

他抬眸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余笙,感叹着还真是多事之秋,余笙不明所以的承受着他的眼神,透露疑惑询问。

“我们去医院。“余淮安重伤卧床,暂时不能出院,就连公司的事情都已经交给顾江海处理,可是,他怎么会想到,想到苏苏竟然会偷偷离开。

他只是稍稍放松了警惕,她就不见了。

以前,总能一眼看清她的想法,可自从出事离开回归,她小心翼翼的藏着自己的心思,就连在他面前都小心翼翼的戒备。

没有她的病房,格外的安静,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那样沉重。

第二十三章、别再离开哥哥了

余笙和顾江海急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苏苏站在床边,余淮安坐在床上,正拉着她的手,死活不肯放开,旁边站着护士,看护士手里的东西,应该是过来换药地护士。

再看苏苏,脸上一片通红,而坐在床上地人,却是一脸严肃。

甩开顾江海的手,余笙走近床边,拉了拉苏苏的衣角,苏苏转身看见她和顾江海,整个人都放松了。好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哥哥打电话说你不见了。”

苏苏叹一口气,有些无奈,随后开口解释:“我只是出去散散心,不知道会吓到他。”

余笙点头,转头看着顾江海,好看的眼睛里牵起一抹笑意,余淮安现在还真是犹如惊弓之鸟了。

她戳了戳余淮安的手臂,侧开身体指了指一直站着等着做事的护士,余笙暗自感叹还真是很尽职尽责。

余淮安固执的不肯放手,眼神一直落在苏苏身上,余笙弯腰,“哥哥,一直仰着头脖子酸吗?”

余淮安瞪着她,然后放了手,苏苏这才移开身体让护士上前给他换药,在医院住了半个月了,伤口已经在渐渐愈合,余淮安想着要出院,医生建议还是在医院多住一段时间,等身体机能全部恢复之后再出院。

等候护士换药的空隙,余笙拉着苏苏的手走到一边,余淮安的眼神一直追随其后,随后被顾江海挡住,余淮安抬眸,两人视线相对。

“今天吓到阿笙了。”顾江海拉开椅子坐下,正在换药的护士冷不丁回头就撞进了顾江海沉黑的眸子里,脸上瞬间闪过一抹绯红,飞快地扭过头,换好药之后飞快地逃离这个危险的病房,余笙和苏苏站在病房外面,想起余淮安那通惊慌失措的电话,余笙现在都还觉得一阵后怕。

“你去哪儿了?”

“只是回了趟家。”苏苏转身,余笙松开了手,长廊上洒下微光,她没有想到她只是离开一个上午,就会让他紧张,让他那样不安,还真是虚惊一场。

“你都不知道今天哥哥打电话给我老公,说话的时候是多么惊慌,简直像是天塌了一样。”余笙沉默了几秒,在记忆中,她从来没有听过余淮安用那样惊慌的声音说话,就算是余家破产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惊慌无措。

爱情,渡人,亦能毁人。

两人在病房外的长廊上站了一会儿,顾江海开始出来找人,站在病房门口左右环视,没有看见余笙和苏苏,走廊上有些安静,窗口落下来长长的光线,微光中跳跃着细小不可见的尘灰,顾江海沉了沉眸子,靠着墙站着,垂着头,等着余笙自己回来。

余笙和苏苏从安全通道出来,拐弯就看见站在病房门口的顾江海,将苏苏甩在身后,就朝着顾江海飞奔过去。

“你怎么出来了?”听见余笙的声音,顾江海抬眸,看见正朝他走过来的余笙和苏苏,余笙走过去将手伸进顾江海手中,苏苏紧随其后,他将余笙拉到身边并肩站着,随后将眼神落在苏苏身上。

“苏苏,淮安的报应够了。”

苏苏一心只觉得顾江海嫌弃她现在没有资格站在淮安身边,可是,她哪里知道顾江海的顾虑只是因为害怕淮安早晚有一天会毁在她手中。

苏苏握着门把的手微微僵硬,随后缓慢点头,清脆的嗓音透露着无奈和绝望的痛苦。

“对不起。”话落,就扭开门进了病房,余淮安因为吃了药,半躺在病床上有些昏昏欲睡,看见门开了之后,抬眼看了一眼,见到进来的人是苏苏,就撑着精神朝她招了招手,苏苏掩去低落的情绪,迈步朝着他走近。

淮安固执的朝她伸着手,苏苏站在病床一步之遥的距离,没有将手送到他手里,沉默着对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她不愿意将手送到他手中,那他就一直将手这样伸着,直到她愿意为止。

最后还是苏苏率先妥协,看在他现在是病人的份上,妥协了。

终于如愿以偿牵到手的淮安顿时喜笑颜开,简直和刚才的阴沉判若两人。苏苏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相对无言,彼此互相沉默,淮安的眼神紧紧地凝在苏苏脸上。

褪去了以前的张牙舞爪,剩下的是岁月静好的安稳。

门被打开,是余笙和顾江海进来了。

“今天吓坏我了,哥哥要快点好起来请我吃饭。”余笙眯着眼睛,好像含着笑,却又好像没有笑,苏苏垂眸浅笑,余淮安点点头,说出院了带她吃大餐,顾江海站在一边眼眸深深,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含笑看着余笙。

好像不管什么时候,不管身边环绕着多少人,他的眼神都从来不会离开余笙身上半步,满眸温情全是为了一个人。

三点的时候,顾江海和余笙离开医院,临近过年,顾家人已经从国外回来,每年春节顾家人都会从国外回来,顾家爸爸今年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还没入冬的时候就打电话回来。明城有一份珠宝鉴定的工作,是明城博物馆的邀请,邀请他过去任职。

对于这件事情,顾江海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如果顾家父母要回国,那么顾家老爷子也就一起回国。

“今天真的不用去机场接他们吗?”今天来医院,是顾江海自己开的车,并没有让司机送他们,顾江海倾身将余笙的安全带系好,余笙垂眸亲了亲顾江海的侧脸,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推开他要主动的意思,将他远远推开。

“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顾江海坐正身体,手握着方向盘,发动了车子,滑出去一段距离后才缓慢回答问题。

“司机会接他们直接回家。”

上次余笙说过想搬出去住之后,他们就已经不住在老宅了。

顾江海在明城众多房产,两人选了离公司最近的房子,作为两人的婚房,从老宅搬出来后,就已经很少在回去住,如今面临春节,顾家的旁系亲戚以及老爷子全部回来,从今天开始,他们也要搬回去住了。

顾江海说不用,余笙就不再接着问了,将车窗打下来后,刺骨的寒风灌入进来,不可抑制的抖了一下,顾江海那边已经将车窗升了上去,黑色的轿车穿行在铺满雪花的道路上,因为身边有余笙,就连开车都变得小心翼翼。

从顾家大门开进去,门口的海棠花叶上落了后后的一层积雪,伫立在正门口的那颗常青树一如多前一样的清脆碧绿,只是树干又长高了一些,好几个月没有回老宅,一想到现在里面正住着那个人,余笙就觉得心里头一阵膈应。

站在常青树边,等着到车库停车的顾江海,明明着就是他们自己的家,可是,又好像不是自己的家,因为里面住着的人都是一群恶魔。

抬手轻轻触摸了一下细小树叶上的积雪,只是轻轻的动了一下,那些薄厚不一的积雪就全部落下来,有一些落在余笙的鞋子上,顺着落雪低头,踮起脚尖,抖了抖脚,将鞋尖上面的积雪抖落下来,顾江海从车库出来,就看见余笙一个人站在常青树下面,快步上前,脱下外套环住余笙。

“怎么不先进去?”揽着她往台阶上走,掌心握住她的掌心,推开大门,大厅内有许多人,老爷子坐在正中间,顾家夫妻俩坐在右边,其余的都是一些旁系亲戚,看见顾江海牵着余笙后,皆都站起身迎接他们,现在的顾家掌权人是顾江海,他们自然是抢着巴结。

顾江海没有回来之前,所有人都围绕着老爷子身边嘘寒问暖,现在顾江海一回来,注意力就全部被顾江海吸引。

老爷子不动如山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被众人围绕在中心的顾江海,他将余笙揽在怀中,小心翼翼地护着,脸上含着伪善的笑意同他们周旋。

这些旁系亲戚,大部分都想着要分顾家的一杯羹,在一起寒暄完之后,顾江海牵着余笙走到老爷子身边。

“爷爷。“顾江海牵着余笙,余笙站在他身后,露出一双水灵的眼睛,随着顾江海的话落,她也喊了一声,老爷子沉着脸点头,看不出来心情的好坏,一行人重新落座,顾家二姨推了推坐在身边正在打游戏的男孩。

是顾江海的表弟,如果记得没有错,今年应该是大学毕业了,侧眸看向顾江海,看来今天是不能安宁了。果不其然,那个一直坐在沙发上的女人说话了,顾江海的婶婶。

“江海啊,司晨今年毕业了,想去你那里讨个工作,你看有没有合适的安排一下?“

余笙将头埋在顾江海怀中,这样或许不礼貌,可是,谁会同一个疯子计较了?

顾江海的手搭在余笙手背上,轻轻的摩挲,垂着眸子看不清情绪,所有人都在等着顾江海说话,就连原本还沉浸在手机游戏中的顾司晨都抬起头看着顾江海,眼睛里闪烁着期待。

他这个表哥,可是他一直以来就崇拜的对象。

“我饿了。”余笙浅浅出声,老爷子站起身,挥了挥手,说:“开饭。”

第二十四章、想替我分担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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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电灯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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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别说话,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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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我只倾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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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余笙醉酒发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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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十五岁的她和十八岁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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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是小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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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一见钟情是你,日久生情还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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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别让她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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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回归现实,余淮安出手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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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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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我爱你,只是因为你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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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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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居家的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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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顾先生的桃花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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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王八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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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生无常,死无常,爱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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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佛系顾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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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两个男人的恶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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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明白也好,糊涂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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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四十四章、她会打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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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可是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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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顾先生,你不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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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气的她都不会说中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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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你可真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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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糖果味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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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别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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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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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交代事情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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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那段日子很难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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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恩怨明了,余笙奔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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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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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嘴炮超强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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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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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会做菜的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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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吃了一个过期冰淇凌和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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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晨间运动无辜被打地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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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空气中弥漫的酸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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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他什么时候心情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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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顾锦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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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被软禁的顾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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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唯一的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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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她中奖了

叶子情买了瓶港式柠檬茶。瓶身上面有五个大字,格外的显眼。瓶身上面印着“扫码购男友”。

拿着水回到宿舍,她就立马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开始扫码。等了一会儿之后,显示出一个网页。

“欢迎光临男友售卖小店,请根据页面提示操作。”

按照页面上的提示,叶子情一步一步完成了注册。为了避免上当受骗,她用的是室友的手机号码。室友张芷溪有两个手机,一个带在身边用,一个放在宿舍。宿舍的手机只能打电话收短信,因此就没有设置密码。手机的电话卡是宿舍几个人一起出钱买的。用的张芷溪的身份证,但是大家都可以用。

注册完毕之后。又出现一个界面,琳琅满目全部都是清一色的小哥哥。页面上再次弹出提示,“喜欢就请主砸双击,不喜欢就拉进回收站。”点击知道了之后,叶子情才开始挑选自己中意的小哥哥。

她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上面看见熟人。滑到林希晨的时候,她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那个傲娇的竹马小哥竟然会做这种事情?

抬手将他的图片往下移,移到垃圾站的时候,她忽然停住手,久久没有松开,清透的脸上也慢慢覆盖上一层绯红纠结。

犹豫之后,她将林希晨拉回去,然后双击点了中意。

双击之后再次弹出页面,是付款页面,本来心情沉重的她看见要付的金额之后,顿时笑翻在床上了。

笑完之后,她才爬起来重新付款。

如果,林希晨看见买家是她?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叶子情忽然开始很期待。退出页面。接下来的几天,叶子情都沉浸在一种期待而又紧张的亢奋情绪中。

期待林希晨出现时惊慌无措的样子,紧张见到他的时候自己会变得比他更加无措。

叶子情发现自己喜欢林希晨是上个月,她被人表白的时候。她发现,面对眼前高大帅气的学长,明明就是自己心中白马王子的样子。可是,被表白的那一刻,她的内心毫无波澜。直到看见林希晨的身影从旁边一闪而过,那一瞬间,百转千回,她才明白。原来,她心中白马王子的样子,一直是按照他的样子定的型。

那是十几年来,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林希晨。

周末早上。叶子情接到了骚扰电话,因为这几天男友到货的原因。张芷溪的老人机一直都被她随身携带,就怕错过收货电话。

早上还在梦周公。一阵紧促的电话铃声,响彻整间宿舍。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叶子情被洪亮的歌声震醒,一脸懵逼的摸出手机,半梦半醒的接起来。

“哪位?”声音带着还未完全清醒的迷蒙,手机那端的人沉默,只能听见浅浅的呼吸声,叶子情半天没有等来回应,复又好脾气的问了一句。

“找谁?”

“小仙女。”

乍一听这三个字,叶子情有点懵,随后说:“不好意思,你打错了,没有这个人。”说完,就将电话切断。蒙上被子准备继续睡。被子刚蒙上脸,就被忽然掀开。她猛然坐起身,拿起枕头边的手机。点开通话记录,认真对了一遍电话号码,又开始回忆刚才的声音。

“oh,mygod!”抱着枕头一阵哀嚎,原来是快递送上门了。

站在女生宿舍门口的林希晨心情就不怎么好了。从刚才电话里那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的时候。他就听出了那是叶子情的声音。听了十八年,简直不要太熟悉。

从接到单的时候,他就一直揣揣不安。因为收货地址是同城。还是同校,他猜到会是熟人,可是没有猜到会是叶子情。

胡乱套了衣服就飞奔下楼的叶子情同样紧张。越是临近一楼,心跳的越快,分不清是因为刚刚奔跑的原因还是因为要见到林希晨的原因。

推开玻璃门,她走向沐浴在晨光下的林希晨。

林希晨从始至终垂着眸子,盯着水泥地面出神。

她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抬头看着她。

“男朋友早上好。”他一愣,心跳慢了一个节拍,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最好。

“庆祝你成为我男朋友的第一天,所以,带我去吃早餐吧。”她倒是一点不紧张,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他点头,伸出手,她将手放进他掌心。他以为她不紧张,实际上她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

周末的早上早起的人少,沿着校园的绿道走到头,只看见了少许在晨跑的人,她一路低着头,掩盖自己脸红的事实。

林希晨走在前面,她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像极了他的小尾巴。

“你要吃什么?”

“吃你行吗?”她笑嘻嘻,仿佛开玩笑一样,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严肃而又认真。

叶子情眨了眨眼睛,歪头准备询问他怎么不走了,眼前的阴影就覆盖下来。

他的吻落在她侧脸上,迎面而来的还有清新的薄荷清香。

“可以。”亲完后,他微微离身。她摸了摸脸,傻傻的问:“你们职业精神这么开放的吗?”

随后又有些委屈,“你亲过多少人啊?”

林希晨低笑,重新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

“你是第一个。”

当天下午,叶子情发了一个文档到林希晨微信上,他当时正在篮球馆,被换下来中场休息,手机放在一边震动,铃声是特别关注。

擦了擦汗后,拿起手机,看见是她发过来的信息,就点进去看了一眼,是一个word文档,标题是“男友准则”,林希晨拿着手机离开了篮球场,进了后面的换衣间。

男友准则第一条:每天说一句情话。

准则第二条:女朋友不高兴了,要及时哄她高兴。

准则第三条:女朋友是天,女朋友是地,要把女朋友当上帝。

准则第四条:女朋友生病来姨妈的时候,不许说多喝热水。

第四条分明就是针对他的,从初中她来生理期,每次不舒服就往他家跑,死活要霸占他的床,说是他的床躺着舒服,有阳光的温暖。她每次不舒服,他只会告诉她让她多喝热水,好像热水包治百病一样。

看完全部准则,他关掉手机,靠在铝制的衣柜上,唇角勾勒着笑,空荡的换衣间只有他一个人,他放肆的掩唇笑出声。笑声回荡在整个寂静的狭小空间。

“叶子情,叶子情。”细细碎碎的阳光从狭小的窗棂缝隙间倾数洒落,他背靠着墙壁,眉眼上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阴影。

终于如愿以偿,如愿以偿的不再以竹马哥哥的身份站在她身边,终于可以以男朋友的名义牵她的手,可以肆无忌惮的亲吻她的脸。

这些,都是他梦寐以求的啊!

消息发出去一个小时后,还没有收到回复,她有些焦躁,就怕他没有看到,又或者,看见之后假装没有看见。

忍不住发了个卖萌的表情包过去,林希晨秒回了。

她松了口气,觉得应该是看到了。所以,她问:“看完了吗?”

然后,没有回复了。简直让人抓狂,又发了个微笑的表情过去,还是没有回复。

“男朋准则第十条,女朋友信息要秒回。”

发出去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六点,她睡的迷迷糊糊,然后接到了他的电话。

他说:“下来,我现在在楼下。”说完就挂了电话,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又继续趴下去睡了。

“叶子,林希晨在楼下。”张芷溪从门外进来,看见叶子情坐在床上,一脸没睡醒的幽怨,转身关上门,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脸。

“嘿,醒醒,你竹马来了。”

被张芷溪一拍,她如梦初醒,转身去摸枕头下面的手机,打开通话记录一看。

“原来不是做梦啊。”

叶子情打扮完下楼,林希晨敲了敲手表,脸色很臭。

“半小时之前我打的电话。”她挺直了腰板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臂。

“你是我买回来的,不可以对我不满。”说完,她放开他的手,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点开他们的聊天记录给他看。

“你没秒回我信息我还没找你算账,信不信我投诉你?”

林希晨弯腰,捏着她的鼻子,有些痞气,他说:“你去哪里投诉我?”

她拍开他的手,拿着手机在他眼前得意的扬了扬。

“上次不小心保存了网站网址,而且我还有二维码。”

他退开身,抱臂,挑眉看她。“那你回去扫扫试试看。”

她没听出他话里深意,只是笑着说:“你要是敢得罪我,我就去投诉你。我还要曝光你。”

他去拉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他说:“拭目以待。”

傍晚的夕阳余晖洋洋洒洒落了整条绿道,从苍翠的树枝缝隙间倾落。林希晨的身影在余光下被拉的很长。

“你被明码标价,还被卖的那么便宜,那你工资高吗?”这是她最近很纠结的一个问题。

“养你够了。”醇厚的嗓音有些低沉,带着些快步的微喘。

叶子情脸红,沿着绿道走出去,两人出了学校,周末,小吃街人有些多,林希晨将她拉到身前,小心翼翼的护着不让她被人挤到,这个小动作倒是他从小到大就有的习惯。

“我们吃什么?”

一句“随便”就要脱口而出,又被他生生忍住吞了回去,因为男友准则第十五条,女友询问意见的时候,不能说随便。

她看他纠结的样子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所以,她又问了一遍:“我们吃什么?”

他这次学聪明了,知道她是故意的,他浅浅一笑,说:“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最后两人进了一家沙县,她其实并不喜欢吃沙县,可是其他的店都爆满,唯有这里,还有一个空位,就勉为其难了。

云吞和蒸饺素来是她的最爱,不用她开口,他已经替她点好了。老板收好本子,笑意盈盈的看了看他们两人,“小伙子对女朋友真好。”

从小吃街回去,他送她到宿舍楼下,她吃的有些撑,手里还拎着给室友打包的晚餐。

“你为什么要去那家店卖自己?”借着夜色,她垂眼盯着自己的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碎石子,小石头滚了几圈,没了踪影。

“等一个人。”他看着她,可惜她没有抬头,如果她抬头,一定能看见他眼中能腻死人的温柔。

第二章、他表白了

她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转身上台阶,竹马哥哥喜欢的另有其人。她们是青梅竹马,关系自幼就亲近,在学校,她也是唯一能让他展颜一笑,温柔对待的人,所以,在喜欢他的人眼中,无疑,讨好她就等于离他更近一步。

每次放学,她书包都会装十几封情书,他从来不看,唯独有一次,她在他书包里发现了一封被拆开的情书。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不是不看,而是除了那个人,他从来不看其他人的。

他拿着牛奶进来,她惊慌失措的将信封塞回原处。

重重的吸了一口他递过来的牛奶,她坦诚说:“我刚刚看到你抽屉里的情书了。”

他点头,将抽屉拉开,将信封拿出来拍在桌上,没有生气,想想也是,从小到大,他没对她红过脸,最生气的时候也只是不与她说话,她喜欢看别人送给她的情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见怪不怪。

“你会和她交往吗?”她歪着头,咬着牛奶吸管,牛奶盒已经见底,“咕噜咕噜”的声音撩人心扉,他忍不住也拿起牛奶。

“不知道。”听见他模棱两可的答案,她有些生气,将牛奶盒放回桌上,开始给他做思想工作。

“我觉得可以试试,一班的班花,成绩好,长得漂亮,和你很配。”

他学着她的样子咬吸管,反问她:“你希望我和她谈?”

她点头,说:“金童玉女。”

升高一后,他如她所愿和那位班花谈起了恋爱。当时撮合他们,是因为觉得他会看那个女生的情书,在他心里的位置肯定就是不一样的,看,她完全是在为他着想。

高二的时候,他们分手了。林希晨是被甩的那个,她不懂其中分手原因,问林希晨他也不愿意说,后来文理分科,她们都选了理,班花选了文,除非刻意,他们遇见的机会简直为零。

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他们还是形影不离的两个人。没有第三者的插足,喜欢他的人依旧不计其数。

她曾经怀疑他喜欢男人。被他狠狠训斥一顿之后,彻底打消了那个念头。

他的卧室抽屉里,一直放着那份情书。她断定他对当初的班花念念不忘,心里萌芽的少女情怀被她生生掐断。

怎么能喜欢他?他们都太过熟悉彼此,是不能当恋人的啊。

她的感情后知后觉,迟到了那么多年。

“我谈恋爱了。”晚上,叶子情摸到张芷溪床上。张芷溪身子往里面挪了挪,给她腾出位置。听见她的话后嗤笑一声。“不信。”

叶子情抠了抠她的手臂,“是真的。”

张芷溪打了个哈欠,翻过身对着叶子情。“对象是谁?”

“林希晨。”

张芷溪一愣,从被子里伸出手摸了摸叶子情的额头,然后又摸了摸自己,自言自语道:“没发烧啊。”

叶子情恼怒的拍开她的手。就知道她会不相信。也是,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爬起来又回到自己的床,辗转反侧还是睡不着。

“我花了六块六毛钱买的。”

房间里没有声音,她们都睡了。叶子情叹气,自己都觉得荒唐的事情,难怪她们都不相信。摸出枕头下面的手机,翻出收藏的那个链接,已经变成了空白。难怪那天林希晨那天那样嚣张。

微信消息置顶永远是林希晨,打开之后又不知道跟他聊什么?难道问他要网站的链接吗?想起这个她就后悔,早知道当初就不把瓶子扔掉了。正犹豫着要不要给林希晨的发信息,林希晨就主动发过来了。

林希晨:睡了吗?

叶子情:没有。

林希晨:每天上午没课?

叶子情抱着手机,趿拉着拖鞋下床。再次跑到张芷溪床上,将正在酣睡的张芷溪摇醒。“醒醒,我真的和林希晨恋爱了。”

张芷溪挥开她的手,翻身抱着自己的海绵宝宝,含糊不清的嗫嚅。“知道了知道了。”

隔天早上,张芷溪醒来坐在床上。一脸懵逼的看着睡在自己怀里的叶子去那个,头顶着鸡窝,伸手挠了挠头发。

叶子情怎么在她床上?昨晚她们干了什么?怎么叶子情睡着了也笑得一脸淫荡?突然的手机铃声将她惊醒,翻出自己手机才发现响铃的不是自己地。

“叶子情,电话。”叶子情翻身。张芷溪刚想伸手拉住她,已经来不及了。趴在床上看着床下地叶子情,张芷溪摸了摸自己的头。

“疼吗?”刚刚明显听见了她头先着地地声音,叶子情爬起来坐在地上。抬手揉着脑袋,思绪也渐渐清醒,只是眼睛有些模糊。

“我和林希晨恋爱了,是我买的,六块六。”

张芷溪看着叶子情这个样子。心想完了。摔傻了。

枕头下面的手机还在孜孜不倦地响彻着,叶子情摸过来。来电显示是林希晨,她将手机转过去给张芷溪看。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电话接通后。那边就传来林希晨责怪的话。叶子情挑了挑眉毛,看着张芷溪,眉眼间影射地意思大概就是:“看,没骗你吧。”

“刚醒。”就着张芷溪地力度站起身,后脑勺还隐隐发疼。张芷溪帮她揉了揉,耳朵竖起来,听着她和林希晨地对话。林希晨说带了早餐过来,昨天晚上就跟她说好地。叶子情脑子一转,想起来还真地是有这回事。

“你在楼下等我一下,我马上下来。”

张芷溪拉着她的手,“那网站还在吗?我也想买一个。”叶子情将手机递给她,“在我微信收藏里。“

说完就进了洗手间。捣鼓半小时后,才慢悠悠的出来。反正在林希晨面前她什么丑逼样子都被他看过了,叶子情也就懒得换衣服,直接就穿着睡衣下楼。林希晨站在女生宿舍门口。一个男生站在那里,委实是有些扎眼。叶子情看见他之后推开门小步跑过去。他将手中地袋子递给她。

她打开看了一眼,都是自己早上经常吃的早餐,“谢谢。“

他上下看了她一眼,皱眉。“昨晚不是跟你说了,今天我篮球比赛吗?你准备穿睡衣去?“

叶子情一愣,“我今天早上摔到头,给忘了。“说着,有觉得后脑勺有些疼,可怜兮兮地伸手过去摸了摸。”摔得可疼了。“

他迈步上前,将她抱入怀中,掌心固定着她的脑袋,手伸到后面。“摔倒那里了?“

“后脑勺。“刚说完,就感觉他的手摸了上去,手指拨开她的发丝,小心翼翼地触摸在她的头皮上。

“唉。“松开她的时候,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从小就傻,这一摔,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智商。“

她瞪他,“收回刚才的话,不然我投诉你。“

他轻笑,勾了勾她的下巴。笑容清浅,她微微怔住。“叶子情,你是真的傻。“傻的竟然以为那个网站是真的。傻的以为他喜欢别人。

“叶子情。我喜欢你。“

迷迷糊糊地回宿舍,她还没有从刚才地事件中回神。舍友张芷溪已经收拾好自己准备上课。看见她拎着早餐上来二话不说就夺过来自己先吃了。

“你的网页打不开呀。“

好像没有听见张芷溪地话一样,她独自进入洗手间。从里面将门反锁。张芷溪上前拍门,被她失魂地样子吓到了。“叶子情,你没事吧?“

打开门,叶子情探出头。“刚刚林希晨说,那个网站是假的。他还说他喜欢我,问我喜不喜欢他。我觉得他像个傻子,我从小就喜欢他,他竟然看不出来。他还说,他不喜欢什么学姐,不喜欢什么校花,唯一喜欢过的人就是我。他还说,那个网站是他做的,就是为了引我上钩。“

“早知道,当初我就买别人了。“说完她就自顾自笑了。张芷溪看着她不发一语。这种时候不说话最好。她蹲下身,双手抱着腿突然就哭了。张芷溪推开门挤进去,蹲下身抱着她。

“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他费尽心机和你在一起,还有什么难过?“

“我没有难过,我是开心啊。“

知道他从来没有喜欢别人,知道他喜欢自己那么久。“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他,因为我曾经喜欢过别人。“

因为自己曾经喜欢过别人,所以对他喜欢感到愧疚。张芷溪并没有陪叶子情许久,只是安抚了一下她的情绪,。等到她不再流眼泪了之后。就离开了。

张芷溪离开后,叶子情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号码等了几分钟被接通,电话内传出一道朦胧的带着睡意地声音。

“姐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怎么了?”那边地声音很轻柔,隐隐约约好像还听见了男人的声音。叶子情脸微微红。用脚趾头都能

想到那个男人是谁。

她的哥哥——顾江海。

“林希晨跟我表白了。”

那边余笙浅笑,往顾江海怀里钻了钻,“那不是挺好的吗?”

叶子情撇嘴,有些哭腔,“不好。”

“为什么了?”余笙追问,余笙虽然同叶子情不经常见面,但是叶子情算是余笙看着长大的,她什么心事都愿意跟她说,小时候被林希晨欺负了。就跑到余笙家里寻求安慰。现在长大了,还是这样。

第六十六章、我需要你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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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你的眼神,暴露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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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都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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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笋干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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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大获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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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你知道创伤性应激障碍症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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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因为你想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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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阿笙,去把药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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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我现在已经是阿笙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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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他针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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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接受顾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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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我放过你,谁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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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我并不娇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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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嘉楠,你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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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顾峰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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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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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顾城夫妇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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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不谈旧事,只谈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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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甩锅林千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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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老年人的浪漫,余家爸爸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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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人都会寂寞,我也曾寂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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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婚礼前新人不能见面是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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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一个晚上没见。有没有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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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这辈子能遇见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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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小机灵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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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没能一见钟情,就日久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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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淮安和苏苏的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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