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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瞳》


说几句大实话,不要打我

首先要感谢大纵横,感谢我的责编葫芦,感谢诸多书友的支持!

我是键盘。许多老读者都知道,上一本书《元素王》是由神奇和键盘母子二人组合写的。

到后五十万字时,由于神奇在学校的考试成绩掉了许多,就变成了键盘一个人的孤军奋战。对于我来说,离开神奇同学写玄幻小说,实在是一件很难很痛苦的事情,光是那些练功升级之类的设定就把我搞得要吐血。但是,我还是努力地,甚至可以说是挣扎着把元素王写完了,只是尽量避开弱项,少提练功升级的事,以至于到了后来,有读者吐嘈说书的内容完全是政争,哪儿像玄幻啊。(笑)

至于这本新书,因为神奇同学今年初三,学业太过紧张,所以他说洗手不写了,等上了大学再说吧。(笑)所以,这本新书完全是键盘一个人写的,属于灵异悬疑类型。就如简介里写的一样,鬼魂,诅咒,妖,魔,僵尸,灵偶。所有的这些加起来,都没有人心来得险恶,而这个世界上,总是善良的人和善良的异种生物更多一些。

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鬼魂?有没有除了人以外的智慧生物?

我老妈经常给我讲她小时候的故事。

她和姥姥,还有舅舅,从来没有怀疑过鬼魂的存在,并且听起来也不怕鬼魂。

前几天大舅来我家,老妈和大舅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五十岁的老人还聊起来小时候的事情,听他们说话的口气,似乎他们小的时候,鬼魂是很常见的。

说到这里,千万别以为这两个老人是没文化的封建迷信!我妈76岁了,小学毕业,我舅舅73了,中专毕业!很多年前的中专,货真价实的文凭!肚里有货的那种中专生!

话说回来,老妈说我姥姥就特别容易跟上那些东西。

我姥姥经常大白天的出去干活时就被鬼附身了,我们这里管这个叫做跟上鬼。

但是当时的人们似乎并不是很怕这个,有一次我老妈跟上东西了,回到家我姥姥骂了那个东西一顿,那东西就自己走了,我老妈就没事了。

没事了?没事了??

我听到这里,只觉得我看的那些小说简直是太夸张了,又是作法又是烧符纸的,法宝尽出,她们竟然只要骂几句就好?

还有,外星人。

书里写的我姐夫所见的外星人的飞碟,真的真的真的是真的!!!

当时看到那个飞得极快,飞起来无声无息的大圆盘的人有十几个之多!

我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事情发生的十几年之后了,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看到飞碟的人们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当成一回事的来宣传!

我要疯了!

在他们心里,这件事情甚至还没有一次车祸更让人关注,因为,车祸可能有人会受伤,会死人,而这次的飞碟事件,那大盘子只不过在他们头顶停了一会儿罢了。

生活在一个过于淳朴的世界里,真的是很无奈。

好吧,掰扯了这么多,还是看正文吧!

鞠躬退下……

(此处应有掌声......)

第一章奇寒村庄

“胖猴啊,哥被困在东郊林场,快来救个急,两小时之内不到的话,哥可就要被冻死了!”

瞿南站在东郊林场外的大路上,给胖猴打了个电话。胖猴名叫候威,是瞿南大学时上铺的兄弟,两人关系极好,用宿舍老三乔原野的话来说,瞿南和胖猴这俩货,伙穿一条裤子都嫌肥。

胖猴这小子什么都好,特别地讲义气,如果贫嘴不算缺点的话,那他唯一的缺点也就是好色了。

果然,很快地,胖猴就开着他那辆破车出现在瞿南面前。

汽车在雪地上行驶着,胖猴一边开车,一边对着副驾驶座上的瞿南左看右看:“大记者,”他把记者二字咬得特别重,如果能用笔写出来的话,肯定就直接给瞿南改成“妓者”了:“昨天你从酒桌上半路逃跑,就来了这鬼不拉屎的东郊林场?这儿有美女等着你?”

胖猴的大饼脸上闪着狐疑的神色,贼兮兮地看着瞿南。

瞿南昨晚从同学聚会的酒宴上偷跑出来,到了东郊林场却遇到一件怪事,差点被一块煤吓破了胆。

看着胖猴猥琐的笑脸,瞿南真想把自己昨天遇到的怪事跟他说一说。

但他情知说出来胖猴也只会笑他发神经,不仅得不到一点儿有用的建议,说不定这家伙还会一脸猥琐地问自己:“你肚子里有一个长长的,圆圆的东西?还会动?”

瞿南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别说了,毕竟,自己身体里面有个东西,这件事是真是假还不知道,没必要宣传得人人皆知。

他有气无力地挥手:“少废话吧,去石壕村。”

扑面如刀的寒风中,石壕村到了。

这就是瞿南今天要采访的地方。今天的稿子写得怎么样,直接关系到他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

前面是弯弯曲曲的小路,小路两边是田地,车子开不过去了。

两人打开车门,打量着石壕村。

寂静无声的石壕村,厚厚的雪覆盖了一切,田间地头,树梢草垛都变成了银白色,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农村常见的家禽家畜。

最为奇怪的是,石壕村非常寒冷。

是的,非常非常寒冷。异乎寻常的寒冷。

胖猴紧了紧身上的皮羽绒服,缩着脖子关上车门,“怪不得人说下雪不冻化雪冻,这鬼天气还让不让人活了。”

瞿南却是敏锐地感觉到这里非常不对劲。

天空蔚蓝无云,但村子上空却隐隐翻腾着一股灰色的气息,带着死一般的寒冷和寂静。

瞿南定睛仔细看去——天空依旧蔚蓝,如同水洗过一般,那股灰色的气息似乎又没了。

他摇了摇头,整天呆在杂志社里听那帮小子侃鬼故事,弄得自己都有心理疾病了。一会儿以为有只眼睛附身了,一会儿又看到天上有灰色的云气。

他下定决心:这篇稿子写完,得让方大云给自己补补课,讲讲唯物主义理论了。

两人踩着厚厚的积雪,发出单调的咯吱咯吱声,向村里走去。

“我说瞿南,这儿该不会是真的有那东西吧,大白天的怎么路上一个活物都没有?”雪光耀眼,胖猴用手搭个凉棚向四面张望着:“就算是人怕冻不出来,那牲口总不怕吧,怎么连只狗都见不着……哎哟!”

胖猴只顾着看远处,却不防脚下被绊了一下,一个趔趄,瞿南连忙架住他。

“哎呀多亏你拉了一把,要不然就摔成狗吃……”胖猴自我解嘲的话只说了一半,那个屎字就噎在嘴里咽了回去,他顺着瞿南的视线看去——积雪里露出一排雪白尖锐的牙齿,其中一颗特别长的犬齿正咬着他的蓝色牛仔裤,牛仔裤挂破了一个扇形的口子,那牙齿还没松口,紧紧地咬着胖猴的裤子。

“啊!”胖猴发出一声类似女人的尖叫,两脚就是一阵乱踢乱蹬。

地上的积雪被他踢得到处飞扬,露出了积雪下覆盖着的东西——一只早已死去多时的黄狗。

瞿南心中一动,地上的死狗瞪得大大的眼睛,龇着雪白的利齿,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那双土黄色翻着白仁的眼睛里似乎充满了某种恐惧?

胖猴却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狠狠地踢了死狗一脚,冻硬的死狗发出沉闷的响声:“***,你死了就死了,还跑来吓老子一跳,老子这牛仔裤是前几天才买的……”

瞿南哭笑不得,没好气地推了胖猴一把:“别胡说,人家好好的躺在这儿,是你来踢人家的,再说了,给狗当老子,你当你占了便宜吗?”

胖猴这才反应过来,嘿嘿一乐:“我忘了这茬了。”

两人绕过死狗的尸体,继续向村里走去。

吃了这个亏,胖猴走路小心了许多,他不时地注意着脚下的路,看到有凸起的地方就上去踢一脚。

随着积雪覆盖下死**,死狗,死猫,死麻雀的增多,没心眼儿如胖猴者,也觉得这儿不对劲了。

当那只四十二码的大鞋一脚飞出,雪层下露出一只睁一眼闭一眼的死猫头鹰时,胖猴终于声音颤抖地开口了:“不对劲儿啊瞿南,天气再冷也不能冻死这么多畜牲啊?这儿是不是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抬头看了看天:“这大太阳底下,也不可能有鬼啊?”

胖猴嘴里说着没鬼,但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他的手死死地掐着瞿南的胳膊,都快掐出血来了。

瞿南比他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双腿不由自主地有些发抖,心虚地东张西望:“这村里怎么就没个人呢,找个人问问就好了。”

昨天下午,杂志社的资深老记者蔡友告诉瞿南,听说石壕村有猛料,让他来试试看,说不定能找到一篇好稿子。

瞿南以为跟以前一样,找几个人讲讲鬼故事,回去改编一下,交给方大云就是了。

没想到这个地方这么诡异,和以前接触的鬼故事完全不一样。

看看手机,才上午九点多,瞿南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这大雪天的,自己两人来得太早了,村里的农民伯伯还没起床呢。

不知什么时候,起风了,风呜呜地吹过树梢,卷起地上和树上的雪花,在空旷的路上形成一个个的小旋风,呜呜有声地原地转着。

一大块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卷过来,遮住了太阳。

天,愈发的阴冷了。

胖猴的声音带着哭腔:“瞿南,咱回去吧?就为你那破稿子,值得受这惊吓吗?回去我帮你找个枪手,随便写一篇稿子得了。”

“靠,你看你那个胆子,和身材也太不成正比了吧?”瞿南心里也怕得要命,但眼下饭碗更重要。写不出这篇稿子,这个月的奖金又泡汤了。

他只得对胖猴使出激将法:“你看看你,身材倒是挺肥,可惜是个小胆儿!”

胖猴怒了,胖脸憋得通红:“胡说!我的胆子和身材一样肥!妈的,今天我还就怒了,咱俩就在这村里呆着,谁先提回家,谁是缩头乌龟!”

激将法生效!

两人在寂静中继续前行。

胖猴被瞿南一激,似乎真的不怕了。

乌云越来越低,天色越来越暗,瞿南看了看表,刚刚十点多点,天色暗得竟然像是黄昏了。

胖猴挺起肉乎乎的胸膛,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瞿南四处张望着,跟在他的后面。

呜呜的风声忽然大了起来,中间夹杂着细细的咝咝声,既像远处有女人在细声细气地呜咽着,又像什么小动物在惨嚎。

无数的小旋风渐渐靠拢在一起,慢慢地汇合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大旋风,阴惨惨地逼近两人。

瞿南只觉得后脖梗一阵发凉,脖子上的皮肤被刺得生疼!

他回头看去,旋风里似乎有一股铅灰色的气息在涌动,挣扎着想要弥漫出来,却被旋风束缚着,极快地在旋风中旋转着。

瞿南愣了一下,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端然而立,目光炯炯地盯着这股跟在他们身后的旋风!

阴暗的天空下,寂静而灰败的村庄里,年轻人的眼睛黑得发亮,犹如夜空中最明亮的星星!

灰色的气息忽然萎缩了下去,旋风渐渐地变小,最终消于无形。

天空的阴云渐渐散去,明媚的阳光重新照耀在雪地上。

瞿南转身对胖猴笑道:“猴哥……”

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胖猴不见了!

小路掩盖在厚厚的积雪下,路上空无一人,即使最近的房屋,离瞿南也有几十米远,而雪地上,除了自己和胖猴刚才踩下的几个脚印之外,干干净净,白得耀眼!

一个大活人,在大太阳底下,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瞿南弯下腰仔细地检查了下四周,白皑皑的雪地上,根本没有胖猴离去的脚印。

难道这胖厮也像自己一样,遇到了世外高人?只不过自己得到的是灵眼,而他则是练成了传说中踏雪无痕的轻功?

不对,瞿南轻轻摇头。

不可能的,看胖猴刚才那个熊样,根本就不像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个村子里确实有灵异现象存在。

瞿南再一次细细地打量着石壕村。

石壕村看起来荒凉而冷清,房屋多数低矮破败,中间夹杂着少数几间瓦房。

他的视线落在村东头,那儿看起来应当是这个村子的“高尚住宅区”,因为只有那儿矗立着几栋二层小楼,有些现代化气息。

现在该到哪儿去找胖猴?这青天白日的,总不能他真的被鬼抓走了吧?

第二章穿寿衣的老太婆

瞿南也慌了神,不知该先去村里问一下,还是索性向前走一走,再找一找。

他大声喊着:“胖猴,你在哪儿?你出来,我不打死你!”

瞿南声音颤抖地开着玩笑,为自己壮着胆。

寂静的村庄里,这喊声显得凄凉而尖厉,在雪地上荡起层层回音。

不远处一个破败的院落里,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瘦小枯干的小脚老婆婆,皱纹密布的脸上布满黑色的老人斑,皮肤枯槁得像是一具干尸,穿着一身蓝色的绸缎袍子,脚上是一双蓝色的锦缎鞋子,躬着腰,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瞿南差点被吓昏过去,因为,他看到……

这老婆婆穿的是寿衣!

本地风俗,老人家的棺材和死时要穿的衣服,也就是寿衣,都是提前预备好的,有的棺材还每年重新上一道漆。

可是寿衣不是应当在人刚死了,尸体还没硬的时候换上的吗?怎么这老婆婆竟然穿着寿衣出来行走?

她究竟是人是鬼?

阴阴的风吹起了她袍子的一角,露出惨白干枯的脚杆,那只脚上没穿袜子,有着黑灰色的蛇一般的纹理…

阳光照在老婆婆的身上,她身后的影子随着她的行动也行动着。

瞿南吁了一口气,虽然还是背上发麻,头皮发紧,但毕竟是放下了心——老婆婆身后有影子,肯定是人。

既然是人,瞿南立刻就放下了心,他跑前一步,殷勤地搀着老婆婆:“大娘,下雪路滑,您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小心摔倒。”

老婆婆努力抬起耷拉着的松驰的眼皮,看了看瞿南:“我家里已经没有人了……刚才听见有耍猴的,我出来看看热闹,一个人在家里孤单得慌……耍猴的在哪里?”

“……没有什么耍猴的。”

“没有耍猴的?那你陪我聊会儿天吧?这鬼地方越来越冷清了……”

瞿南眼角余光向敞开的院门看了一眼,院子里冷冷清清,被积雪覆盖着,从屋门到院门打扫出一条小路。破败的屋门上糊着旧报纸,风一吹,发出的沙沙声犹如在耳边一样。邻近院门口的雪地上,扔着一双小小的青布鞋子。

“耍猴的在哪儿呢?”老婆婆沙哑不清的语声又一次响起。

瞿南无语,这老婆婆的脑子真是够呛,刚才都说了没有耍猴的,她老人家怎么就没完了?

如果不是胖猴丢了,瞿南说不定真的陪她聊几句,毕竟年纪大些的老人都有一肚子稀奇古怪的故事,也可以作为创作的素材。

但是现在,胖猴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瞿南哪有心思和她聊天。

担心老婆婆滑倒,瞿南好心地扶着她:“大娘,这地儿没有什么耍猴的,我扶您回去吧,外面路滑,别摔倒了。对了,您见没见一个胖胖的年青人,年龄和我差不多的。”

老婆婆甩开他的手,自己回身往院里走:“没有耍猴的,你就赶紧地走吧?这地方呆着有什么意思?你说的那年轻人么?”她露出深思的表情,在瞿南刚觉得有点希望,满脸喜色地看着她时,摇了摇头道:“嗯,我可没见过。”

“吱”的一声,老婆婆关上院门,消失在瞿南的视线里。

瞿南没有看到院子里,老婆婆眯着的眼睛里一丝怜悯的眼神。

瞿南再一次四下望了一遍:还是没有胖猴的踪影。

他不敢再喊了,万一再喊出来一个穿着寿衣的老头子,自己这脆弱的心脏就真要被他们玩坏了。

也许胖猴嫌冷,回车上去了?

瞿南心里一喜,说不定还真是这么回事!

他一溜小跑地跑回村西头,因为下雪路滑,还摔了一跤。

瞿南连滚带爬地起来,愣住了。

胖猴那辆破二手车也消失了。

地上的车辙还清清楚楚,车却没了。

对了,可以打他手机啊!

瞿南拍拍脑袋,自己真是糊涂了,怎么就忘了打电话呢?

瞿南掏出手机。

手机上,信号的部分是鲜红的x号……

怎么会?又不是什么深山老林,怎么可能没信号?

瞿南回头看了看远处挂着中国移动四个蓝字的铁塔,彻底地无语了。

胖猴怎么办?该报警?还是依靠自己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转着寻找他?这样能找得到吗?

“嘎!”

嘶哑难听的叫声传来,村子北面不远处,几只黑色的乌鸦落在一棵果树上,冲着地面嘶声大叫。它们的不远处,一只黑猫伏下身子,黄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乌鸦,作势欲扑。

瞿南被这几个畜牲吓了一跳,从地上拣起一块石头向它们扔过去:“破乌鸦,乱喊什么!”

乌鸦尖声叫着,扑楞着翅膀四散飞走了。

那只黑猫却纹丝不动,金黄的眼睛在强烈的阳光照耀下,瞳孔变成了一条细细的缝隙。

它比普通的家猫要大上一圈,通体黑色的毛皮油光闪亮,没有一点其它杂色,尾巴梢悠闲地摆来摆去,眯着眼睛盯着瞿南。

瞿南觉得这只猫的眼神很邪门。

跟这两只邪气地猫眼对视了一瞬,他竟然觉得自己的眼睛不会转了,他试着想扭过头去,可是脖子僵硬得像是后面别了根钢筋,一动也不能动。

黑猫盯着瞿南……

瞿南汗流浃背……

“嗄”!一声尖叫,瞿南和黑猫都吓了一跳,双方同时移开了目光,那几只乌鸦又一次落在树上,冲着黑猫,不,冲着树下叫了起来。

“嘎……嘎……”

黑猫不再理会乌鸦,而是抖抖沾了雪花的胡子,冲着瞿南叫了一声:“呜哇!”

瞿南头皮一炸——这猫的叫声太难听了!难道它有什么问题?

他迟疑一下,还是试探着向黑猫的方向走去。不管怎么说,一个堂堂大男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一只猫吓倒,传出去也太丢人了!

黑猫没动地方,金黄色的眼睛毫无惧色地盯着瞿南。

离黑猫越来越近了,瞿南发现这猫的眼睛有些奇怪,一只眼睛是金黄色的,另一只却呈现一种奇特的琥珀色,晶莹透明。

瞿南心神一荡,所有的精神力都集中在这只猫眼上。这只猫眼让人看到它的同时就忽略了黑猫的另一只眼睛,似乎全天地中只有这只琥珀色的眼睛。

第三章 蓝猫淘气三千剩

此刻这只琥珀色的眼睛正闪动着幽幽的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瞿南。

瞿南呆住了,这眼神如此人性化,让他看到的同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究竟对面是不是一只猫?是自己看错了吗?

一人一猫怔怔地对视了一瞬,猫眼里露出一丝鄙夷,转头看向另一边。

瞿南鬼使神差地顺着黑猫的视线看去,他高兴得差点叫出声来——胖猴就在旁边的树下,靠着树干坐着!

瞿南顾不得多想,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过去。

胖猴闭着眼睛坐在地上,后背靠着树干,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额头和脖子上渗满了密密的汗珠,在这滴水成冰的天气里,他的头发已经全被汗水濡.湿了,发梢结成一绺绺的,还在往下滴答着水。

瞿南抓住胖猴的肩膀使劲摇:“胖猴!胖猴你醒醒!”

胖猴的身子软软地随着他的手左右摇晃,眼睛依然闭得死紧。

“啪!”一个又粗又硬的大手打在胖猴的脸上,胖猴啊的一声大叫,脸上肿起五个红红的手指印,竟然醒了!

瞿南愕然回头!

一个年轻人哈哈大笑,得意地跳着脚拍着手,刚才就是这只手,狠狠地打了胖猴一个大耳光,把他给打醒了。

这年轻人从哪里来的?

为什么刚才没看到他?

瞿南心惊胆颤地想着,正巧触到那只黑猫的眼神,琥珀色的眸光中似乎有着人性化的情绪,那是……怜悯吗?

黑猫扯扯耳朵,甩甩尾巴,慢腾腾地走了。雪地上踩下几朵梅花形状的脚印。

打了胖猴的年轻人身高体壮,面相憨厚,脸上带着一个怎么看都有点傻乎乎的笑容。不知怎么的,瞿南在他身上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奇怪的味道。

年轻人没理会瞿南探究的目光,高兴地拍着手嚷着:“这办法灵吧?每次我睡懒觉不起床,我爹都是这么叫我的……”

“……”瞿南无语,这小子看起来傻乎乎的,占人便宜倒是有两下子,不仅打了胖猴一巴掌,还把自己当成胖猴的爹了……

不管怎么说,胖猴算是这年轻人叫醒的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个热乎地儿把衣服烤干了,要不然胖猴一场大病是免不了的了。

问清楚年轻人的家就在村里之后,两人决定跟着年轻人去他家里暖和一会儿再走。

瞿南和年轻人一左一右扶着虚弱不堪的胖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我叫瞿南,后生你叫什么?”

“我叫蓝猫剩。”年轻人嘿嘿地憨笑着:“你叫我猫剩就好。”

蓝猫剩?

瞿南倒是知道,老一辈的人有这讲究,给孩子取一个贱名,叫什么猫剩狗剩的好养活。可是姓蓝的叫猫剩,你确定不是受了蓝猫淘气三千问的影响吗?

没等他说什么,胖猴已经有气无力地笑了起来:“哥们你的名字真好听,我差点听成蓝猫问,呵呵。”

蓝猫剩根本没听懂胖猴的意思,高兴地连连点头:“是啊大哥,我也觉得我的名字好听,我媳妇都说了,我的名字真好听!大哥你叫什么?”

这名字还好听?看来蓝猫剩的媳妇脑子也不太灵光。胖猴偷笑,对蓝猫剩道:“我叫候威,你就叫我候哥吧。”

“你当我傻呀,猪八戒才叫孙悟空猴哥呢!”蓝猫剩很不情愿地嚷嚷着:“我要叫你威哥!”

伟哥?那蓝色的小药片?

胖猴和瞿南虽然刚才被吓得够呛,却也被这憨实可爱的年轻人逗得大笑起来。

蓝猫剩的家在村东头,是一座农村里很少见的二层小洋楼。

瞿南和胖猴对视一眼,看不出来这憨乎乎的小子还是个有钱的主儿。几人进了屋,蓝猫剩冲着楼上嚷嚷着:“爹,快下来,来客人了。”

瞿南打量着这间屋子。

宽敞的落地窗,雪白的墙壁,黑色的大理石茶几擦得光可鉴人,茶几周围放着几个紫红色的布沙发,屋子里收拾得很是干净。

楼梯上走下来一个中年人,他打量了一下瞿南和胖猴,皱着眉头对蓝猫剩说:“一大早的又去哪儿了?这几天传牲口,说了不许你出去的,怎么还这么不听话?”

蓝猫剩似乎很怕中年人,他苦着脸说:“爹,我听话的,可我想我媳妇,好几天没去看她了。”

中年人脸色一变,狠狠地瞪了蓝猫剩一眼,随即脸上堆起笑容,对瞿南和胖猴笑道:“两位这是?”

没等胖猴张口,瞿南抢先说道:“我们是杂志社的,下来拍雪景,路过进来讨杯水喝,遇到蓝猫剩的,他很是热情好客啊!”

瞿南的马屁拍得恰得好处。

蓝猫剩高兴地嚷着:“爹,他俩是我的朋友!”他很机灵地去提热水瓶,找茶杯。

中年人脸上的神情松弛下来,笑着请他们坐下。

蓝猫剩已经倒好了热腾腾的茶水,一口热茶下肚,瞿南才真正缓过神来。

他看着对面的中年人:“大叔,我刚才听您说,村子里传牲口?这大冬天的怎么会传牲口?传的是哪种牲口?”

传牲口是本地土话,意思就是发生了动物瘟疫。老百姓也叫不来那些拗口的病名,就用一句土话总结,传**,就是**瘟,传羊,就是羊瘟,依此类推。

中年人叹了口气:“不知道哇,这次的瘟病厉害得很,根本不像以前就传一种,村子里各种牲口都快死光了。就连树上的麻雀都一个个掉了下来。我这傻儿子脑子不太灵光,说了让他别出门,他惦记着他媳妇,非要去看看不可。”

敢情这是蓝猫剩他爹的家,蓝猫剩的家还在别处啊?

一旁坐着的蓝猫剩不乐意了,他噘着嘴:“我怕我媳妇害怕,去陪陪她,她一个人在村西头没人管,多可怜啊?!”

中年人脸色大变,厉喝一声:“放屁!滚上楼去!”

被这么一骂,蓝猫剩一双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委委屈屈,一步三回头地上楼去了。

瞿南和胖猴面面相觑,都是大感尴尬——似乎自己两人的到来影响了人家的家庭气氛?

两人歉意地笑了笑,瞿南喝干杯里的茶水,客气地笑着说:“打扰蓝大叔了,我们该走了。”

“不用客气,叫我老蓝就好,我想你们是误会了,”老蓝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我这儿子脑子不太灵光,”他痛苦地低下头:“其实他的智商很有问题,村里人都叫他蓝傻子。

第四章刘老太太是哪个?

老蓝摇着头说不下去,一滴眼泪掉在他面前的地板上。

是这样啊,怪不得蓝猫剩看起来有些怪怪的,他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傻傻的?

看着中年人痛苦的神情,瞿南一时也想不出说什么话来安慰他,这时候什么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他端起茶几上的水,递到老蓝手中:“大叔别难过了,喝点水。”

老蓝摇了摇头,歉意地说:“不瞒你们说,猫剩他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村里的孩子都欺负他。难得你们瞧得起他,就多呆一会儿吧。你们先暖暖身子,我上楼去看看猫剩,这孩子心眼太实,别又气坏了。”

瞿南连连点头:“大叔您去吧,我俩自己坐会就好。”

老蓝上楼去了。

瞿南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转过身打量着客厅中的摆设。他的视线被墙上挂着的一幅全家福吸引了,走过去细细地端详着。

照片上前面坐着老蓝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后面站着一脸憨笑的蓝猫剩和另外一个青年女子。

看样子这青年女子就是猫剩媳妇了,照片中的女人短发圆脸,紧挨着蓝猫剩站着,两人手挽着手,露出幸福的笑容。

看这笑容的幸福劲儿,蓝猫剩的媳妇还真不嫌猫剩傻?按蓝猫剩刚才说的,他媳妇一个人在村西头住着,老蓝又不许他去探望媳妇,这,这老蓝不就是个恶公公么?哪有不许人家小两口团聚的?

瞿南想了想,似乎村西头的房子多数是低矮破烂的草房。老蓝也真够狠心的,自己住着二层小洋楼,把儿子和媳妇安置在破草房里,还不许儿子去看媳妇。

瞿南对老蓝的好感度立刻下降了几分。

胖猴已经悄声嚷起来了:“这老家伙,自己住着小洋楼,对儿子倒挺抠……”

瞿南使劲掐了一把胖猴,不动声色地努了努嘴。

楼梯口传来脚步声,老蓝走了下来,后面跟着满脸笑容的蓝猫剩。不知老蓝用了什么办法,哄得蓝猫剩高兴了,傻小子一见他俩就笑呵呵地嚷嚷着:

“伟哥,你跟我上楼来,我给你看我的宝贝。”

胖猴敷衍地笑了笑,他还真没兴趣去看这傻小子的什么宝贝。

见胖猴不理他,蓝猫剩扁着嘴,眼泪汪汪地看着瞿南:“瞿南,你来不?”

瞿南本想拒绝的,可是看看傻小子那伤心欲绝的眼光,不由得心一软,叹了口气对胖猴说:“走吧,上去看看。”

蓝猫剩一脸雀跃的表情,站在楼梯口拍着手。

老蓝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胖猴一脸无奈,无精打采地跟着瞿南上楼。

果然不出胖猴所料,蓝猫剩搬出一个木头箱子,里面有一大堆破破烂烂的玩意儿。

缺胳膊少腿的奥特曼,不穿衣服的洋娃娃,漏水的水枪,生满铜锈的小铃铛……

蓝猫剩满脸都是献宝者得意的笑容:“瞿南,伟哥,我的好东西可多了,你俩随便挑!喜欢什么我都给你!”

“就你这破烂玩意儿……哎哟!”

胖猴话说了一半,被瞿南狠狠地掐了一下,闭口不言了。

瞿南拿起箱子里一个摩挲得油光发亮的青色小葫芦,小葫芦腰里系着一根红色的丝带,他摇了摇,葫芦发出沙沙的响声,里面还有葫芦籽。

瞿南拿着葫芦问蓝猫剩:“猫剩兄弟,这个给我好不好?”

蓝猫剩连连点头,赞道:“好!这葫芦是去年我媳妇种的葫芦藤上结的,这是最漂亮的一个!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在胖猴不屑的目光中,瞿南把葫芦放进采访包。他在采访包里翻了半天,想给蓝猫剩一件小东西。

找了半天,只找到一支录音笔,瞿南看了看,虽然有点肉痛,但还是把录音笔递给蓝猫剩:“猫剩兄弟,我也送你一件小玩意儿。”

蓝猫剩粗糙的大手指着录音笔,惊喜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说:“这个,是给我的?”

瞿南点头。

短粗的手指接过录音笔,摩挲着那漂亮的流线型笔身,蓝猫剩有点儿不知所措:“瞿南哥,这个很贵吧?我没念过书,拿着怕浪费了。”

胖猴撇嘴。

这小子不傻啊,能看得出来这录音笔很贵,还知道他拿着也是浪费。

瞿南微微一笑:“给你你就拿着,这玩意儿不仅能写字,还能做别的……”

瞿南教蓝猫剩玩录音笔,胖猴百无聊赖地走到窗前向外面望去。

冬季的村庄萧索而冷清,远处光秃秃的树枝张牙舞爪地伸向灰蒙蒙的天空,像怪兽的爪子。

“吃饭了。”老蓝出现在房间门口,笑呵呵地招呼他们。

蓝猫剩一见老蓝,高兴地喊道:“爹,瞿南哥给我一支笔,可好呢!他还说我是他的兄弟!”

老蓝笑着向瞿南道谢,看向蓝猫剩的目光里却有一点点心酸。瞿南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心想,摊上这么个有些傻的儿子,这老蓝也不好受啊。

农村人就是实在,餐厅的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中间放着一大盆炖肉,旁边摆着两瓶本地产的闷倒驴酒。

老蓝热情地招呼着:“来,吃!这段时间传牲口,我把养了一年的肥猪放倒了,家里的**也都杀了,尝尝这猪肉炖**味道怎么样?。”

瞿南想起路上那些死**死狗,心里很不舒服——谁知道老蓝桌上这肉是不是已经传上病的**肉?

瞿南不敢吃肉,只拣着吃了些素菜。胖猴倒没那么多心理负担,他挟起一块油汪汪的肉送进嘴里一阵大嚼。

瞿南看着他蠕动着的嘴,不知怎么地,忽然想起那只黑猫诡异的眼神,心里一动,问蓝猫剩:“猫剩兄弟,那只黑猫是不是你家养的?”

蓝猫剩嘴里塞满了菜,伸长脖子咽下去,大眼睛迷惑地看着瞿南:“哪只?”

“就是你扇他巴掌……哦不,叫醒他的时候,旁边蹲着的那只黑猫,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的。”

胖猴霍地从饭菜里抬起头:“谁扇谁巴掌了?”

瞿南这才想起,自己还没顾上问胖猴,他是怎么跑到远处,又是怎么昏倒的?

蓝猫剩嘿嘿地笑起来,厚厚的嘴唇泛着油光,一点儿也不像个弱智:“伟哥你快吃饭吧,谁也没扇谁。瞿南哥是问那只猫的事,嗯,那是只野猫,不知从哪里跑来的,倒是经常在村里刘老太太家墙头上蹲着。”

瞿南看看蓝猫剩,这家伙真的是弱智吗?他真有点怀疑,那会儿蓝猫剩是故意打胖猴一巴掌,占点便宜的。他问蓝猫剩:“那刘老太太是哪个?”

第五章 夜探遇鬼

老蓝发话了:“就路边住的那家,这几天也不知老太太发了什么神经,整天穿着个寿衣晃出来晃进去的,瘆得人慌。”

是这样啊。

瞿南表面上不动声色,脑海里闪过的却不是老太太的寿衣,而是院子里雪地上的那双青布鞋子。

既然这只猫不是蓝家养的,瞿南也就不再说话,闷头吃饭,只是眼前总是闪动着黑猫同乌鸦对峙,冲着自己大叫的样子。

这只猫,有点邪门,再加上整天蹲在刘老太太家的墙上,就更邪门了。

瞿南决定,晚上再去探探那个老太太家。

人真是很贱,白天老太太请自己进去聊天自己不去,非得要晚上鬼鬼崇崇地去。

瞿南自我解嘲地想着。

**********

黑色的老猫眼神炯炯邪恶无比,蹲坐在瞿南的脸旁,磨得尖利无比的爪子伸出老长,爪尖上闪着黑色的寒光,向瞿南的眼睛恶狠狠地抓下!

瞿南情急之中伸手去挡,利爪却像有魔力一般,穿透他的手背,狠狠地剜在他的眼睛上!

瞿南一声惨叫,血流满面,惊出一身冷汗!

瞿南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刚才是在做梦,他左右看了看,周围是陌生的环境,隔了几分钟,才明白过来,自己是在蓝猫剩家。

只记得自己和胖猴在老蓝的殷勤劝导下,都喝了几杯酒,然后,然后的事情就都不记得了。

按说自己和胖猴的酒量也都不小,怎么会醉成这样,醉得人事不知。瞿南摇摇头,自我控制能力还是差了点。

北风又呜呜地吹了起来,冬天夜长,太阳已经落在地平线上,只露出半截桔黄色的脸。

胖猴也醒来了,正躺在沙发上瞪着小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

瞿南想到上午胖猴莫名其妙地失踪,心里觉得蹊跷,看看跟前没人,凑过去小声问他:“你上午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怎么我一回头你就不见了?”

胖猴小眼睛瞪着,很无辜的表情:“谁知道呢,我突然觉得头有点晕,醒来就到那棵树下了。”

瞿南心里笃定:这事儿绝对和那只黑猫和刘老太太脱不了干系。

瞿南已经打定主意要夜探刘老太太家,只是胖猴这厮胆小,到时候够呛敢跟着自己去。

“我晚上要去刘老太太家看看,你胆子小,就别跟着了,免得又把你吓晕了,我还得往回扛你。就你这体重……啧啧!”瞿南摇了摇头,心里暗笑,胖猴这厮最怕激将,这句话一说指定要跟着自己去。

果然,胖猴怒发冲冠,胖脸上表情狰狞:“谁说胖爷胆小?我也要去!不让去我跟你急眼!”

“嘿嘿……”瞿南转过脸去,无声地偷笑。

今晚的月亮很圆,月亮外面包裹着一圈淡青色的光晕,显得有些诡异。

月光洒在雪地上,两个人影,一个胖一瘦,踩着厚厚的积雪,蹑手蹑脚地向村子中间的刘老太太家走去。

前面就是刘老太太家了,院门是从里面扣住的。瞿南和胖猴对视一眼,胖猴从怀里取出一把螺丝刀,却被瞿南按住了。

他冲着围墙努努嘴,胖猴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围墙很矮。

两人没费什么力气就翻过围墙。

窗户上挂着月白色的窗帘,窗帘的缝隙里,忽明忽暗。

瞿南心里忽然觉得很害怕。他很怕自己和胖猴凑到窗户上的时候,里面会出现一双忽明忽暗的鬼眼,正巧跟自己对视着,那时自己该怎么办?

大叫一声逃跑?还是直接冲进去拿住它?

瞿南忽然想到,自己也没准备些驱鬼的家伙什,比如《盗墓笔记》里说的那些黑驴蹄子啦,糯米什么的,就这样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来探鬼窝,如果里面真的有什么妖魔鬼怪的话,自己和胖猴不是死定了?

凌不才那老家伙说自己身体里有灵眼,这话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这所谓的灵眼能起什么作用?还不知道如不如一只黑驴蹄子管用呢?

再说了,就算自己真能逃得了,那胖猴呢?他可是个真正的普通人,遇到厉鬼就死定了!

瞿南看向胖猴。

胖猴这厮一点也没有死定了觉悟,正兴冲冲地把眼睛凑到窗帘的缝隙上。

缝隙只有一点点,胖猴凑上去,瞿南就只能在旁边干瞪眼看着。

胖猴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屋里,嘴里小声咕哝着:“嘿哟,还吃夜宵呢?有意思!”

吃夜宵?瞿南推了胖猴一把,示意他让开,让自己上去看看。

胖猴肥胖的身子一动不动,小眼睛里放着光,似乎里面有脱光了衣服的美女。瞿南在这一瞬间几乎怀疑,是不是老太婆到了晚上就变成了美女,否则胖猴怎么会看得这么津津有味?

胖猴的话打消了瞿南的臆想:“这一老一小的,吃的什么?”

小眼睛眯着,使劲儿地往里瞄。

胖猴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捂住嘴蹲了下去,喉咙里呕呕有声。

怎么了?

瞿南顾不得管胖猴,急忙把眼睛凑到窗帘缝上。

土炕上摆着一张炕桌,桌上一盏油灯发出昏暗的光。

门窗关得很严,屋里没风,但油灯却不停地忽闪着,小屋里就随着油灯的忽闪变得忽明忽暗。

炕桌一头,刘老太太还是那身寿衣的装扮,盘腿坐着,炕头上摆放着那双蓝色缎面的小鞋。

她的对面,一张小板凳紧挨着炕桌放着,板凳上赫然蹲坐着那只黑猫!

黑猫面前放着一只黑色的碟子,里面似乎是黄色的液体,黑猫正伸出红色的长长的舌头,专注地舔着,那舌头上蓝汪汪的倒刺锋利又尖锐。

老太太面前……

瞿南后背冷汗直流——老太太面前是一杯鲜红的血浆!

一根吸管插在血浆里,老太太嘟起黯黑的嘴唇,滋滋有声地吸食着血浆!

“呕……”

一股酸臭味传来,胖猴终于成功地吐了出来。他轻轻拽了拽瞿南的袖子:“南哥,咱快逃吧?万一一会儿被捉住,变成这老妖婆的血奴,给你脖子上插根管,她可就随时都能喝上热乎血了!”

这小子,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玩笑!

被胖猴这么一说,瞿南只觉得脖子上的血管一阵刺痛。他低头冲胖猴摆了摆手,硬撑着又向里面看去。

恰在这时,黑猫抬起了头,那只琥珀色的猫眼灼灼发亮,另一只眼睛却是暗沉无比,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看向瞿南!猫嘴弯起一个奇异的弧度!

完了,被发现了!

第六章 灵魂果冻

瞿南低呼一声,拉起胖猴落荒而逃!

屋子里,老太婆阴阴地说道:“你赢了……”

黑猫露出一个鄙视的表情,三下两下喝光碟子里的液体,追了出去。

小院的门哐当一声关上了,身后忽然响起呜呜的风声!

……

两个大男人互相拉扯着跑出老远,觉得离那诡异的小屋很远了,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风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瞿南的呼吸声显得特别粗重。

胖猴看看身后,月光下的雪地清冷寂静,老太太和猫都没追来。

他这才喘着粗气埋怨瞿南:“南哥啊,你是不是从来也不锻炼?身体素质这么差,才跑这么点儿路,这喘气的声音就跟拉风箱似的!”

这厮就会埋怨别人!明明是他的喘气声这么大好不好,胖得跟只猪似的,跑这么点路就发出这么恐怖的喘气声……

“咕噜噜……咕噜噜……”

不对!

瞿南猛地看向胖猴身后!

胖猴也反应过来,脸色煞白,颤抖不停,却僵着脖子不敢回头看。

一双妖异的眼睛,一只琥珀色,亮得跟小灯泡似的,散发出邪诡的光;另一只原本金黄色的猫眼却变成通体黑色,黑色里有一只银白色的瞳孔,这双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两人,刚才的呼噜声正是它发出来的!

瞿南大喊一声:“猫妖啊!快跑!”

又是一阵没命的狂奔……

风声又起……

他们的身后,体型比白天大了几倍,像一只小黑豹子的黑猫在雪地上蹲着。它看着两人狼狈逃跑的身影,扯扯耳朵,抖抖胡子,猫脸上露出一个鄙夷的笑意,转身缓缓地向老太太家里走去。

两人不知跑了多远,瞿南只觉得口干舌燥,肺里像拉着风箱一样,火烧火燎的。

胖猴也不好受,一屁股坐在地上,低声嚷嚷着:“不管了不管了,就让老太婆把我吸成人干吧,死也不跑了!”

他忽然诡异地笑了:“我为什么要说被老太婆吸干呢?这话听起来很暧昧啊!”

瞿南哭笑不得,胖猴就是有这个本领,不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有心情说俏皮话。

四面看看黑猫没追上来,瞿南没好气地把胖猴拉起来:“别做春梦了,走吧,先回老蓝家去。”

“嘿,我跟个老太婆做什么春梦,哪怕来个不穿衣服的女鬼也比她强啊!”

胖猴说着俏皮话,有气无力地站起来,懒洋洋地搭着瞿南的肩膀,两人慢慢地在雪地上蹒跚着往回走。

呜呜的风声大了起来!

瞿南警觉地回头!

雪地上升起无数的小旋风,卷起银色的雪屑,旋转着,缭绕着。

胖猴回头一看:“妈呀,大哥,这又是个啥妖呀?这地儿妖魔鬼怪的品种也忒丰富了点吧!”

瞿南心里也是犹疑不定,他看得很清楚,那些旋风中心,有一股灰色的气息在缭绕,这股气息组成了一个个诡异的人的脸孔,张大了嘴,在无声地嘶吼着。

所有的脸孔都是同一个人,一个梳着齐耳短发,有着一张胖乎乎圆脸的女人。

这些脸孔表情各异,有的在哭泣,有的咬牙切齿,有的悲惨地笑着,有的痛苦地皱着眉头,最多的表情则是满脸呆滞地流着泪。

“你看见没,旋风里面女人的脸?”瞿南努力抑制内心的惊恐,小声问胖猴。

“大……大哥,你,你,你别吓我了,哪有什么……什么女人的脸?你神经过敏了吧?”胖猴上牙磕着下牙,发出噔噔的声音,语不成调地回应着瞿南。

也许真是自己神经过敏了?瞿南心想。

他站直身子,定睛看去,旋风里的鬼脸消失了。

跑了大半夜,这会儿也跑不动了。顾不得两个大男人挨得太紧有碍观瞻,瞿南和胖猴紧紧地偎依着,哆哆嗦嗦地往回走。

来的路上一片空茫,只有无数的旋风打着旋儿,村庄,小路,包括天上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都消失了。

天地间,只剩下胖猴和瞿南两个人……

还有围绕着他们疯狂旋转的无数大大小小的旋风,和旋风中那无数的女人的脸……

“呜嘶……”

风声大作!

瞿南闻声回头!

风声忽然奇怪地变了音调,无数小旋风渐渐地汇合成一个极大的龙卷风,风中那些女人的脸孔汇合起来,无数的脸孔组合成了一张巨大的,顶天立地的大脸。

瞿南脸色一变,拉起胖猴就逃!

大脸忽然变了,它的鼻梁塌了下来,上面的肉向两边分开,露出黑黑的鼻洞,里面有无数蛆虫在蠕动着向外爬。

它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血红色,里面流出大股的血泪,黑色的嘴唇向两边无限地扯开,女鬼伸出长长的青黑色的舌头,舔食着自己脸上的血泪。

白色的蛆虫和惨红的血泪一起被青黑色的舌头卷进嘴里,消失了。

胖猴这会儿却不怕了,他停下来挣脱瞿南的手,兴奋地指着旋风笑道:“瞿南,快看,龙卷风!好家伙,只在电视上见过这么大的龙卷风,没想到这次竟然亲眼看到了!听说龙卷风都是走直线的,你说咱们该往哪个方向躲一下?”

这家伙不是吓傻了吧?瞿南疑惑地盯着胖猴的眼睛:“你没看到那个女人的脸?”

他其实想说女鬼的,可又怕吓着胖猴,临时改成了女人。

胖猴似乎一点都不害怕,闻言兴奋地左顾右盼:“女人?哪儿有女人?漂亮不?这半夜三更地,难道是传说中的怀春村姑么?你小子见着美女也不跟我说一声,在哪儿呢?”

瞿南心一沉——胖猴的表现太反常了,他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种害怕的情绪,而且也看不到旋风中心的女鬼脸。

瞿南忽然想到一个可能:究竟是自己反常,还是胖猴反常?难道这张鬼脸,只有自己能看到?莫非凌不才那老家伙说的是真的,自己的身体里真的有一只眼睛?

这只眼睛让自己看到了旋风中心的鬼脸?

那么胖猴为什么突然不再害怕了呢?

瞿南想着,尽量用轻松的语气问了出来:“胖猴你刚才不是还很害怕吗?嚷着要回去,怎么现在听到美女就不怕了?”

胖猴鄙视地斜睨瞿南:“谁怕了,不就是个死老太婆嘛,只要她不嫌我血脂高,大不了给她放点血喝!话说回来,这石壕村可真是个好地方,风景秀丽,空气清新,我都想呆在这儿不走了,做个上门女婿也不错!”

一股奇怪的腐臭味从龙卷风的方向弥漫过来……

这也能叫空气清新?

瞿南看看黑沉沉的天,看看龙卷风里正舔食着自己血泪和蛆虫的女鬼,再看看周围遍地的死猫死狗死**的尸体,心里确定:不是胖猴中了邪,就是自己中了邪。

具体是吸血老太婆搞的鬼,还是中了那只黑猫的邪,瞿南就真心不知道了。

这会儿不是研究究竟谁中邪的时候,因为那女鬼似乎已经不再满足于舔食血泪。它张大了黑色的嘴,青黑色的舌头变得血红,卷成了一个圆筒,圆筒伸出老长,冲着地上的那些死猫死狗,就是一阵猛吸!

一股股灰色的气息从死猫狗的身上剥离出来,在半空中形成一个个类似半透明果冻的物体,发出浅浅的白光。

果冻们呜呜地悲嚎着,被舌头吸进了那张黑盆大口。

女鬼一口一个吸得极嗨,胖猴却满脸傻笑地观看着周围的景像。

瞿南头皮发麻,他听到“嗤溜嗤溜”的声音,正是那些颤巍巍的猫狗果冻进入女鬼口中时发出的声音。

女鬼狼吞虎咽地吸着果冻,眼睛不怀好意地瞟向胖猴和瞿南。腐烂不堪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青黑色的舌头伸出来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向着瞿南撩了一撩。

那情形就像一个妙龄少女冲着怀春少男勾了勾手指头,就差说一句:“来呀哥哥!”

第七章 龙卷阴风

“快逃!”

瞿南吓了个半死,大喊一声拉着胖猴掉头就跑。

却不料胖猴根本不领情,他使劲挣脱瞿南的手,手舞足蹈地向旋风跑去,嘴里还嚷着:“艾玛,这不是清纯村姑是甜妹子呀,甜妹子还冲我笑呢,这半夜三更的,你怕不怕呀?哥哥来陪你好不好?”

想女人想疯了吧你!瞿南拉着胖猴就跑。

瞿南不知道的是,在胖猴的眼中,这旋风中心的女鬼是一个漂亮甜美的少女,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蓬蓬纱连衣裙,带着甜蜜的笑容,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了舔浅红色闪着莹光的嘴唇,向胖猴嘟了嘟嘴,还勾了勾手指头。

这一下子可把胖猴的心都勾走了,他挣脱瞿南的手,淌着哈喇子就往女鬼的方向跑。

找死呢你?!也想变成那嗤溜一声啊?

瞿南急了,伸手去抓胖猴,却只抓住羽绒服的一角,只听嗤的一声,羽绒服拉链被扯开脱落,胖猴只穿着羊毛衫跑向女鬼,瞿南手里只剩下一件光秃秃的羽绒服。

女鬼腐烂的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狞笑,长长的青黑色舌头忽然展开,平平地摊在地上,就像一溜儿青黑色的地毯,而胖猴,正踩着地毯跑向女鬼的嘴里。

胖猴跑过的地方,地毯,啊不,舌头慢慢地卷了起来……

瞿南急眼了,胖猴是跟着自己来采访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会一辈子不安的!

他大喊一声,把手里的羽绒服向女鬼嘴里扔去,跟着就跑过去拉胖猴。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睛突然变得极亮,似乎像两泓黑色的水银,只有眼黑,没有眼白。

女鬼正耐心地等着这胖乎乎的好肉自己进嘴呢,没成想肉没进来,先进来一件羽绒服,它被噎着了,舌头颤动了一下。

胖猴也看到了羽绒服,高兴地喊着:“妹妹,你先披着我的衣服,一会儿哥带你去商场重买一件,瞧这小脸冻得,都发青了……”

瞿南的手已经抓住胖猴的手腕,在他的眼睛看向胖猴的时候,胖猴也恰好看到了他那黑得不同寻常的双眸。

在这神光隐隐的眸光注视下,胖猴一个激凌清醒了许多,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面前是一只女鬼!

“啊啊啊!鬼啊!”胖猴尖叫着扭头就跑,而女鬼在接触到瞿南黑色的眸子时,青黑色的舌头也瑟缩了一下。

瞿南也顾不得去拿羽绒服了,拉了胖猴一把,两人玩了命地向远处跑去。

到嘴的美食飞了?

巨大的龙卷风带着呜呜的阴啸声,卷起一路上的猫狗尸体跟着追来……

瞿南背后阴风阵阵,羽绒服的帽子被女鬼的舌头掀起又落下,阴冷冰寒的舌头几次舔着瞿南的脖子,瞿南只觉得自己后脖子上冰寒入骨,僵硬麻木。

先被猫妖追后又被鬼追着,这么玩命地跑了大半夜,瞿南只觉得自己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他不禁后悔到了极点,自己平时缺乏锻炼,每天就在电脑前面坐着,养出一身的废肉,现在到了要命的关头,却跑不动了。

胖猴比瞿南还要不堪,一屁股坐在地上哼哼着:“哎哟……我跑不动了,我宁愿在这儿等死……”

他脸色惨白,羽绒服也不知丢到哪儿去了,羊毛衫被汗水浸得精湿,脚上的鞋子跑丢了一只,狼狈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瞿南也同样跑不动了,两腿软得像面条一样,肺里火烧火燎的,脊背僵硬麻木,脖子冰寒,就像有一只冰凉的手掐在脖子上一样。

那么,只有等死了吗……

龙卷风发出咝咝的尖啸声,慢慢地笼罩住了两个绝望到了极点的人。

瞿南拿出手机,拨下一个号码:“永别了,妈妈……”

……

风声忽然停止了。

明晃晃的月光照在银白的雪地上。

四周的房屋村舍,矮树篱笆就像从雾中浮现一般,渐渐现出轮廓,烟囱里冒出星星点点的火星,四散飘浮开去。

完全是一幅冬夜的田园雪景。

两个绝境逢生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瞿南几乎已经闻到女鬼嘴里腥臭的味道,却不知为什么,它又放弃了自己两人?

**********

车轮在雪地上风驰电掣地转动着。

胖猴轻松地吹着口哨,不顾下雪路滑,将车子开得飞快。

瞿南坐在副驾驶座上,眼睛无神地看着车窗外飞速闪过的景物,思忖着自己这两天遇到的怪事。

昨晚瞿南和胖猴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两人筋疲力尽目光茫然地溜回老蓝家,惊魂未定地爬上床,令瞿南佩服的是,胖猴很快就鼾声大起,睡得不省人事。

瞿南却是睡意全无。

两天以来,在东郊林场和石壕村的所见所闻,使得他长期以来坚持的世界观彻底崩溃。从小接受的无神论教育被活生生的事实推翻,他不得不接受一个新的,对世界的认知。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天快亮了,瞿南才勉强睡着,梦里却全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一会儿是老太婆变成了女鬼,一会儿是女鬼带着一只黑猫追杀他们。

必须再去一趟东郊林场!

自从那只该死的灵眼附身,就开始怪事不断。

两人回到l市已是正午时分,胖猴把车停在路边,贼兮兮地笑:“咱安排个地方?昨天海涵有事没来,今天我替你约她。”他冲着瞿南挤眉弄眼,意思是你明白的。

这小子昨晚吃了那么大的亏,还有心思搞这些?

看着胖猴那张表情丰富的大饼脸,瞿南心里有一点小小的感动,还有一点小小的鄙视:“不必了,我和你们这些牲口不一样,她既然已经结婚了,我就……”

“你就个屁啊!”胖猴嘿嘿淫.笑着打断他的话:“结了婚也可能离婚的,再说了就是他们不离婚,只要海涵愿意跟你,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的嘛!”

海涵是瞿南心目中的女神,是他和胖猴的大学同学。可惜的是,瞿南还没来得及对她表白,两人就毕业了。

海涵来到l市找了一份工作。而瞿南则在家族的催促下,回到家里打理了一些事情。然后他不顾家人的强烈反对,也跟着来到l市。

悲剧的是,瞿南来了没多久,海涵就结婚了,新郎不是他。

虽然瞿南心里还是惦记着海涵,但被胖猴这么不堪地说来,觉得他好像侮辱了自己纯洁的感情。瞿南不知道说什么好,狠狠地瞪了胖猴一眼:“你这泼猴……”

一阵头晕目眩,瞿南和胖猴同时栽倒在雪地上。

……

瞿南只觉得头痛欲裂,似乎传说中孙悟空的金箍儿戴在自己头上,唐僧那家伙正叽叽咕

咕地念着经。

一阵幽幽的香气钻进他的鼻孔,他睁开眼睛,一张雪白秀丽的脸庞在他眼前渐渐清晰,晶莹清澈的大眼睛关切地望着他,而左边胸口有什么凉凉的东西在动。

“灵眼!”他失声喊起来,腾地坐起身来。

凉凉的东西消失了,穿着白大褂的大眼睛美女不满瞿南只觉得头痛欲裂,似乎传说中孙悟空的金箍儿戴在自己头上,唐僧那家伙正叽叽咕地瞪了他一眼:“别动!就是听个心脏,又不是打针输液,你怕什么?!”

原来那个凉凉的东西是大夫手里的听诊器,不是灵眼被人发现了?那么,医院的仪器会不会发现自己身体里有只眼睛呢?!

瞿南忐忑不安倒在诊疗床上——算了,死猪躺在案板上,就这一堆了!

第八章独眼龙老头子

瞿南长吸了一口气,又倒在诊疗床上:也好,还是让大夫检查一下吧,自己的身体真的不对劲。

瞿南的头还是很疼,疼得像要裂开似的,唐僧还在旁边絮絮叨叨地念着经:“董大夫你是不知道,昨晚我俩和一只猫妖斗了一宿,好在我神勇无敌,三拳两脚把猫妖杀退,救了他的性命。

你不知道那猫妖多凶悍,我俩差点就逃不……,”胖猴惊觉自己差点吹破了牛皮,急忙改口:“这大风大浪也闯过来了,没想到今天刚回市区就在阴沟里翻了船。好好的说着话,他突然就晕了过去,好在我的身体素质比他好,晕过那一阵就赶紧把他给送来了。”

被称做董大夫的美女淡淡地回头扫了胖猴一眼,那眼光纯粹就是看一神经病。

她把听诊器的听头收回白大褂兜子里,对胖猴说:“你说胡话是因为有点受惊过度,他晕倒应该是用脑过度了。你们俩不一样的。”

瞿南嘿嘿一乐,他就知道胖猴跟这美女医生侃什么猫妖之类的会吃瘪。

用膝盖想也知道,一个正常的医生怎么会相信这些妖啊鬼的?看这董大夫的眼神,肯定以为胖猴是神经病了。

董大夫转头对瞿南说:“你可以起来了,但要慢慢坐起来,不要太猛了。”

胖猴的羽绒服拉链解开着,两手抓着羊毛衫下摆,看到瞿南下了诊疗床,一个箭步冲上去,撩起衣服,露出光光的肚皮:“董大夫,帮我也听听,我也晕,昨天跟那只猫妖斗惨了!”

董大夫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她转身朝外走去:“你的身体素质比他好,没事的,不用听了。”

听到美女大夫强调胖猴身体素质好,瞿南偷笑:再让你吹牛身体好,这下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上了吧?

董大夫款款地摆着柳腰,走出去了,连看都没看胖猴一眼。

“啊?”

胖猴翻了个白眼,他露着白白的肚皮,张着大嘴,厚厚的嘴唇一张一合地,躺在诊疗床上,就像一条濒死的鱼。

瞿南强忍着头痛,顺手拍了拍他肥肥白白的肚皮,笑道:“走吧,美女已经走了!”

胖猴懊丧地爬起来,郁闷欲死:“我也晕,我是真的晕,真的,当时你瞪了我一眼,我脑袋里就一阵发晕!她怎么就不给我听听呢?”

胖猴一副心痒难搔的样子:“白白的软软的小手,摸在肚皮上,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忽然问瞿南:“诶,她刚才摸你了,什么感觉,说来听听?”

这没出息的家伙!

瞿南啼笑皆非,在他肚皮上拍了一巴掌:“快走吧!别在这儿出丑了!”

……

远处,积雪覆盖在大片的树林上,整个世界都是银妆素裹,看起来极为美丽。

谁能知道这美景下隐藏的玄机?

没有理会胖猴喋喋不休的盘问,瞿南沉浸在回忆里。

他想起前天晚上,自己从胖猴的接风宴上逃跑,在东郊林场遇到的怪事儿。

说起来,所有的怪事,都是从煤块中的那只眼睛附体开始的。

**********

那天晚上,夜黑如墨。

瞿南从没完没了的荤段子和酒杯中逃出来,打了个车来到东郊林场。

巴掌大的雪片密密麻麻地从天空倾泻而下,却奇怪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黑压压的树木就像择人而噬的怪兽,无声地张开黑洞洞的大口,散发出阴森恐怖的气息。

乍从灯红酒绿的大都市来到这荒郊野外,瞿南不由得感到身上发冷。他裹紧身上的羽绒服,向着来路张望。

送他来的那个出租车已经走了,而自己却没有找到要找的人。在这零下二十多度的低温中,难道自己真的要无声无息地冻死在这儿?

早知道这样,就不来带这劳什子的话了,现在倒好,为了家里老爷子的一句话搭上了自己的一条小命。

雪还在下,瞿南的手和脚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身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

他不禁后悔起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呼出一股白色的水气:“真不该偷跑出来啊,就为了传一句话,弄不好要在这儿冻死。”

“从哪儿偷跑出来的?嗯?”

瞿南吓了一大跳:“谁?”

“你是谁?到这儿来做什么?”

瞿南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矮瘦的老头儿出现在自己面前。

大半夜的,这老头儿戴着一副水晶石的茶色墨镜,披着脏兮兮的毛朝外的羊皮大衣,像一只怪兽般悄无声息地向瞿南逼过来,更奇怪的是,这样的大雪天里,他身上竟然一片雪花都没有。

这是人是鬼?

瞿南又冷又怕,向后退了一步,靠在树干上:“别过来,我,我是来找人的。”

老头儿呼出一股白气:“你找谁?”

“你先说你是人是鬼?”

老头儿伸出一只黑,瘦,干,枯,脏的爪子,搭在瞿南的手腕上:“我是活人,手还热乎着呢!”

果然是活人!自己有救了!

瞿南一把抓住那只令人恶心的脏爪子:“大爷,我是来找人的,据说就在你们这儿,没想到……”

“好了好了,甭管找谁,先跟我进屋去,这雪还要下一会儿,站在外边冻坏了身子。”

阴风一阵阵地吹过来,瞿南只觉得遍体生凉——前面的老头儿走起路来像猫一样无声无息地,不像是走,倒像是飘。

密林的深处有明亮的灯光,瞿南还看到烟囱里零星地冒出的火星。

有灯有火,老头儿的身体还有热度,这下子安全了!

“大爷,您认识一个叫凌不才的人吗?”

老头儿脚步丝毫不停:“不认识。”

“那这儿,我是说东郊林场,就没有这么个人么?”

“谁知道呢,也许有吧,你找他做什么?”

“有人要我带一句话给他。”

“什么话?”老头儿倏地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什么话?!”

瞿南被他吓了一跳,想想家里老爷子也没说不能告诉别人。关键是自己接下来的住宿问题全靠这老头儿呢,就老实说了:“就四个字,接受选择。”

老头儿不置可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带着瞿南走进小屋。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屋子不大,一进两开的房间,外间是一个不大的炉子,旁边还有一堆面儿煤,靠墙角立着把铁锹。

两人掀开脏兮兮的棉布门帘进了里间。里间摆着一张破布沙发,一个长条茶几,旁边是一张双人床。

尽管是在光线昏暗的屋里,老头儿还是没有摘掉墨镜。

“你叫啥名字?”老头儿一边脱皮袄,一边问瞿南。

“大爷,我叫瞿南。”

老头儿若有所思,“姓瞿啊,瞿云轩还好吧?”

瞿南随口回答:“还好……咦,大爷,你认识我爷爷?”

老头儿嘿嘿一笑,却不回答他的问题。

瞿南按捺不住好奇心:“大爷,难道你就是凌不才?”

老头儿还是嘿嘿地乐,就是不说话。

瞿南看他不说话,转移了话题:“大爷,屋里这么黑,你把墨镜摘了吧,这儿就咱们两个人,也没必要装酷啊。”

老头儿勃然大怒:“小泡子说啥呢,大爷是怕摘了吓着你!”

“摘了吧摘了吧,有啥可怕的!摘了多舒服,眼睛上戴着这么个劳什子不难受呀?”

“好,这是你小子自己说的,我摘了!”

茶色的水晶镜被摘掉了,老头儿干枯的面容出现在瞿南眼前。

“啊!”瞿南发出半声惊叫,好在他还算见过几分世面,及时悬崖勒马把另外半声咽了进去:老头儿布满皱纹的脸上只有左眼,右眼的部位是一个黑色的窟窿,深深地陷了进去,把右眼的眉毛也拉扯着向下长去,看起来就像一个黑黑的洞口长着一从花白的草。

第九章 眼睛

老头儿黯然把眼镜戴上,瞿南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伤了老人的心。

他镇定下来,脸上流露出真心的笑容:“老爷子,男人的长相其实真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地和脾性。”

老头儿落寞地笑了笑,没吭声,又把墨镜带上了:“没事,这只眼睛离开了我,但是他说不准啥时候还会回来的!”

“啊?!”瞿南吓得够呛,本来老头儿这副尊容就够怕人的,现在竟然说这么句莫名其妙的话,真是铁了心要吓死人。

瞿南对老头儿产生了兴趣,又怀疑他就是爷爷让他找的那个凌不才,旁敲侧击地开始套老头儿的话。

可老头儿显然是老奸巨滑的典型代表,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没聊几句,就一头栽倒在床上睡着了。

看着床上呼呼大睡的老人,瞿南苦笑起来,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不大的小屋要摆一张大床了——老爷子的睡姿太奇葩了,他一个人就把整个大床都占满了。

总算还有这破沙发,瞿南心想。

他把羽绒服卷成筒状垫在头下当做枕头,随手拉过老人的皮袄盖在身上,蹬掉鞋子准备睡觉。

“哒”

“哒”

“哒……哒……”

瞿南腾地坐起身来,只觉得遍身冰凉,伸手一摸,后背全是冷汗。

他刚才听到有人在敲门?这荒山野岭冰天雪地半夜三更的,哪来的人?自己怕是幻听了吧。

“哒”

不是幻听!真的有人在敲门!

“哒!”

瞿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额头上出现了大滴的冷汗,汗水穿过眉毛渗入眼睛,他只觉得眼睛里火辣辣地疼,却不敢伸手去擦,只是侧着脑袋凝神静听。

“哒!”

瞿南看着昏暗的灯光下老头儿脸上似乎深不见底的黑洞,忽然浮起一个想法:“难道外间发出哒哒声的是老头儿的那只眼睛?它如老头儿所说,是来找它主人了吗?”

瞿南不管不顾地冲到门口,一把拉开门!

呼啸的北风裹挟着大片的雪花扑进屋里,外面的地上一片银白,厚厚的大雪笼盖了一切,反射着电筒的光芒,别说眼睛了,除了白雪什么都没有。

“哒!”

瞿南触电般地缩回手:声音是从门上传来的!

难道是传说中的鬼敲门?!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让我看看你是个什么鬼!

瞿南猛地将电筒光照向声音的来处!

……

瞿南哑然失笑,抬起手来,不轻不重地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这门是过去的那种木门,用的也不是暗锁,而是过去的那种带门挂的锁头,现在就是这个门挂惹得祸——它在风中摇晃着,每当风大的时候,就碰在门板上,发出哒的一声。

折腾这么久,也累得够呛。瞿南摇着头笑着关上门,把插销插上,懒洋洋地哼着歌,准备回去睡个回笼觉。

他的笑容在脸上凝固了——手电筒的光芒下,地上的煤堆中有一只眼睛,正冷冷地看着他。

刚刚放松下来的心情忽地一下提了起来,瞿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大叫一声,抡起手电筒疯狂地砸向那只眼睛!

他一边喊叫一边砸着,不知过了多久,手电筒已经碎成渣渣,瞿南手上也被划了一条血口子,才颓然地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只眼睛还在那儿,冷冷地瞧着他。

瞿南只觉得全身冰凉,他喃喃着:“来吧,你能把我怎么样?”

冷冷的眼光。

忽明忽暗的炉火。

呼呼作响的北风。

哒……哒……

瞿南忽地想起了一件事,他挣扎着爬起来,伸手到墙上找到电灯开关——啪!

昏暗的灯光下,一小块乌黑发亮的煤,煤的中间嵌着一个菱形的物事。外面是半透明的棕红色,包裹着黑色的圆珠状物体,瞿南浑身发抖:这煤里面看起来就是一只人的眼睛!

那眼睛静静地躺在煤堆里,却怎么都看不清楚。看上去似乎很清楚,但细看又是模糊一片。

他壮着胆子伸手去摸那眼睛。

入手温润光滑。

他拿了起来。

这东西没有动。

拿着这玩意儿回到里间,瞿南才发觉自己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了。

他在外间折腾成这样,凌老头儿都没听到,还睡得挺香,打着呼噜。

瞿南恨恨地看了他一眼:这老货怕是人家把他卖了切成块煮熟了下肚他都不会醒的。

里间的灯光亮堂一些,瞿南凑在灯下细看,这是一块黑得发亮的块煤,块煤中间是一块形如眼睛的水晶?

煤泥里怎么会有块煤?块煤里又怎么会有水晶?

他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除了形似眼睛,这煤块没发现什么稀奇的地方。算了,虚惊一场,睡吧!

顺手把这玩意儿装羽绒服口袋里,瞿南盖上皮袄睡了。

……

天亮了,外面的雪已经停了,阳光斜斜地照在雪地上,亮得耀眼。

瞿南长长地呼出了口浊气:自己既没有被冻死,也没有被吓死。总算没给警察叔叔留下一桩“东郊林场失踪案”。

想到昨晚的事,瞿南伸手去羽绒服兜里摸了摸,煤块还在。顺手掏出来,他呆住了——在大清早明晃晃的太阳底下,煤块还在,眼睛没了……

难道昨晚只是一场梦?那也不对,这块煤还在自己兜里呢。昨晚那事是真的?也不对,里面那块水晶哪去了?

原先还准备找个懂行的看看,说不定能发笔小财。结果莫名其妙的,没了……

一道黑影遮住了他的手,他茫然地抬头:老头儿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抓着一块煤做什么?”

他也不知道昨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看到老头儿,就像捞到了救命稻草:“大爷,昨晚这块煤里面有一只眼睛,今天早上忽然没了。”

瞿南忽然很想摘下老头儿的眼镜,看看他的那只眼睛是不是已经回来了?是不是昨晚那只眼睛跑回老头儿的眼眶里了?

老头儿身子一震,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是吗?你的运气真好。它选择了你,融合进你身体里。”

“啊?”瞿南顿时觉得浑身难受,“大爷你别逗我,煤块里的东西怎么可能……那个……融合在我的身体里面?”

瞿南越说越觉得别扭,融合?这个词怎么就让他想起三流言情小说里男女主角做的那种爱做的事儿呢?

老头儿没意识到他的龌龊想法,低沉却认真地说:“是真的,我就是你要找的凌不才,瞿云轩说的接受选择就是让你来接受“灵眼”的选择,现在看来,灵眼选择了你,你们瞿家有福了。”

“……”

瞿南一阵无语,究竟是这老头子发神经胡说,还是如他所说,真的有一只什么灵眼融合在了自己的身体里?凌不才的神情忽然变得凝重起来,也不知是否瞿南的错觉,似乎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很尊敬的意味:“瞿南,灵眼已经有三百年没有选择主人了,它选择了你,这是你和你家族的幸运,这些你将来会明白的。”

他躬身向瞿南行礼:“灵瞳族所有的族民,将是您最忠诚的奴仆!”

你神经病啊你?!

瞿南相当无语,这老头子是不是一个人在这荒凉的地方憋出病来了?现代社会还有奴仆这一说?即使退一万步来说,真有奴仆这玩意,咱能不能找几个美女来做……“那个”奴仆?

你这么一个面相吓人的独眼龙老头子就是给我做奴仆,我也不乐意啊!

……

凌不才笑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呵呵一笑:“我骗你的,逗你玩呢......”

第十章 被鬼舔了

汽车一个急刹车,玩个漂亮的漂移,打断了瞿南的回忆。

胖猴嘻皮笑脸地打开车门,躬身作了个请的手势:“东郊林场到了,南哥请下车。”

尽管是白天,凌不才那狗窝里还是昏暗无光。

老头儿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大块酱牛肉,两只黑乎乎的爪子抓着一把剔骨尖刀,削下来一块,就往嘴里塞一块。

胖猴轻轻拉了拉瞿南的衣服,附在瞿南耳边悄声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世外高人?合我脾胃!”

凌不才在衣襟上擦擦油手,抬起头注视着瞿南:“小子上次走得急,忘了拿说明书,现在慌神了吧?”

他在沙发缝隙里摸索一会儿,掏出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扔给瞿南:“拿着!回去自己琢磨。”

瞿南下意识地接过来,扫了一眼,顿时目瞪口呆。

小册子封面上印着《灵眼说明书》五个字,翻开里面一看,装订简陋,印刷粗糙,就像地摊上一元一本的盗版书。

这老头该不会是江湖骗子吧?

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灵眼,就配这么个说明书?

瞿南原以为他会拿出一本发黄的羊皮卷,上面写着自己不认识的弯弯曲曲的古文字,到时候自己还得找些专家学者翻译一下,才能看懂。

瞿南甚至都想好了,每个学者只给他几行字,免得被他们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我tm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

胖猴嘿嘿地低声笑:“我发现我越来越欣赏他了。”

老头儿丝毫不理会瞿南的失落,拿起剔骨刀继续割肉,嘴里含糊不清地吐出几句话:“灵眼的说明书是与时俱进的,不可能给你一本看不懂的古董。”

瞿南满嘴苦涩地翻开说明书。

胖猴满脸堆笑地凑到老头儿面前,双手抱拳恭敬地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前辈,在下这厢有礼了。”

“……”瞿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老头儿放下刀子,油乎乎的手随便在衣襟上一擦,伸出手来:“咱们要与时俱进,握手礼就可以了。”

胖猴急忙伸手握住那只干枯的黑手。

油腻,干硬,粗糙,肮脏……胖猴在握住这只手的时候心里就开始后悔,他打了个冷颤,哈哈地笑了两声,赶紧放开。

老头儿割下一块肉递给胖猴:“来一块?”

胖猴的表情难堪得要命,都快哭了:“来……来一块!”

接过肉,胖猴闭着眼睛,用一种大无畏的表情把肉塞到嘴里,嚼了两下。

“咦?”

胖猴小眼睛贼亮,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跟凌不才套起了近乎:“大爷,这是啥肉?真香。”

老头儿但笑不言,手上却是动作不停,割下一块大的递给胖猴,又顺手指了指旁边的酒瓶子。

这老帮子这么爱卖关子!

胖猴抓起酒瓶子倒了两茶杯酒,每人面前摆了一杯,竟然是喝了起来。

这一老一小一见如故连吃带喝的,瞿南却被说明书的内容雷得外焦里嫩。

原来这玩意儿还有限制?

如果自己见到各种鬼怪作恶而不去伸出正义之手,灵眼就会离自己而去?自己就会变成独眼龙?

这尼玛是真的假的?

像是感觉到了他内心的震惊,凌不才从茶几下面抓起一块雪白的毛巾,仔细地把每一根手指都擦干净,摘下墨镜。

狰狞的面容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胖猴油乎乎的手一拍大腿,真诚的语气里是说不尽的赞叹:“哎呀大爷,这才是真汉子!男人脸上没疤,那还叫男人么?!”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凌不才难得地脸红了一下,有点赦然地把墨镜戴好,对瞿南说:“说明书说的是真的。”

“那你咋不跟我说?”

“你也没问我啊?再说了,来之前瞿云轩没跟你说?”老头儿一副与我无关的架势。

瞿南一愣,欲哭无泪。

自家的亲爷爷也没告诉自己什么,就把自己骗到这鬼不拉屎的地儿来,接受什么灵眼的选择。

这下倒好,还真摊上大事儿了。

不管闲事就等着装假眼吧!

瞿南恨得牙都痒痒: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我这么一个纯洁善良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处男,被这见鬼的灵眼选中,要是哪天抓鬼时被害死了,我们老瞿家不是无后了!

好吧,瞿南是一个能迅速接受现实的人,他拍拍沙发上的灰尘,坐在凌不才身边:“大爷,你上次说的灵瞳一族的奴仆都在哪儿呢?给我随身带他十七八个,捉鬼的时候也好有个助力。”

老头儿头也不抬:“行,一会儿我就跟你走。”

“还有谁?”

“还有谁?没了啊?”老头儿抬起头茫然四顾:“这儿就我一个。哦,还有你俩。”

瞿南恨不得夺下他手里的刀给他一下子:“上次你还说灵瞳一族所有的族民都是我的奴仆?”

凌不才不动声色地把刀子换到另一只手上,握得紧紧的:“全在这儿了,灵瞳一族只剩下我一个了。”

“……”

瞿南脑海里的幻想迅速破灭了。

面对邪恶的妖魔鬼怪,英俊帅哥瞿南正气凛然:“妖物,你自己选吧,是单挑还是群殴?单挑的话,你一个挑我们一群,群殴的话更好办,我们一群殴你一个!”

瞿南潇洒地轻轻挥手,夜雾中走出一群男男女女,男的高大威武,女的英姿飒爽,他们怀着无限的景仰之情围拢在他们的主人瞿南周围,发誓愿为他赴汤蹈火。

对面的妖魔吓得屁滚尿流,急忙跪倒在地表示臣服。

……

没有了……

小弟没有了,只有眼前这个脏老头子。

瞿南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失魂落魄地念叨着:“那我今晚还得去跟那猫妖和女鬼拼命?”

凌不才重重地点头。

胖猴同情地看着瞿南。

“还有他……”

胖猴看看指甲里嵌着黑泥,指着自己鼻子的手指:“我?我肚子里又没什么灵眼灵耳的。”

凌不才翻开胖猴的衣领,示意瞿南来看。

胖猴脖子后边有一大块青黑色的印迹,触目惊心。

瞿南伸手摸一下,冰寒彻骨,这厮的脖子似乎比外面的积雪更加寒冷,要不是知道胖猴是人,他真要怀疑胖猴是不是千年冷冻的僵尸了。

他很奇怪,胖猴自己没感觉吗?

胖猴见这两人脸色凝重,在自己脖子上摸来摸去,不由得慌了神:“南哥,怎么啦?我的脖子怎么啦?”

凌不才默不作声地翻起瞿南的衣领,胖猴凑过来一看,惊叫一声:“南哥,你脖子后面是什么?”胖猴想到了什么,伸手摸了一下:“好冷!”

一股凉气从心底升上来,似乎掉进了冰窖里,瞿南愣住了。

胖猴的手摸在瞿南的脖子上,瞿南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你们被鬼舔了。”“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大叫。

凌不才伸手摸了摸瞿南的脖子,很肯定地再次说道:“你俩都是被鬼舔了……”

鬼舔了!!两人**皮疙瘩掉了一地。

能不能不要这么香艳又惊悚?!

“这只鬼现在力量还很弱,它虽然给你做了记号,却没有力量追出来,等她成长到一定阶段了,你就是躲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的。当然,我这儿例外,绝对安全。”

胖猴翻着白眼,呻吟出声:“可是前辈,外面还有大把的美女等着我去征服呢!”

瞿南恨不得用胶带封住胖猴那张嘴。

这色鬼就知道美女,连性命都保不住了,还想着美女?

他可怜巴巴地扯了扯凌不才的袖子:“大爷,我还是处男呢,我家就我一根独苗,这要是死在女鬼嘴里,我家可就断根了……您是我爷爷的朋友,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不对,这女鬼还是手下留情了。你看,都舔着后脖根了,只要顺口一吸,你俩就死定了。”凌不才皱起眉头,很费解的样子。

胖猴傻笑:“那个,前辈,是不是我俩口感不好,人女鬼尝了一口觉得嫌难吃?我好像好几天没洗澡了!”

第十一章蓝精明之死

凌不才被这厮死了也要贫的精神逗乐了:“好小子,我赞成你的说法,你今儿晚上淋一身大粪,去试试那女鬼吃不吃你?”

“那个就不用了。也许是因为我太帅,女鬼看上我了,根本不舍得吃我?可南哥长得一般,它可以先把南哥吃了垫垫肚子的。”

瞿南:“……我劝你赶紧从了那鬼吧,要知道那鬼很有可能是刘老太太变的……”

“……我不要老鬼!”

石壕村。

这几天气温转暖,地上的积雪已经化了。

原本被积雪掩盖的死猫死狗死**都露了出来,放眼望去遍地都是,尽管是现在是大白天,还是令人浑身起**皮疙瘩。

“这石壕村的村民也太懒了点,应当把这些东西集中起来一把火烧了,或者埋到地上也行,就这么摊在这儿,算个什么事?”

胖猴小心翼翼地避开路上的牲口死尸,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别说话,你听那是什么声音?”瞿南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村西头,他似乎隐隐约约地听到村西头有低沉的音乐声,似乎是……哀乐?

经瞿南一提醒,胖猴也听到了,他踮起脚跟朝村西头望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两人加快脚步向村西头走去。

比起那天来的时候,今天村里不再那么冷清。

瞿南和胖猴在路上遇到几个村民,都是朝着村西头走的。

石壕村并不大,村民们互相之间都认识,看到村里出现两个陌生人,难免多看几眼。

瞿南紧走几步跟上前面的一个大嫂,问道:“大嫂,村西头那是怎么了?”

大嫂回头打量他和胖猴一眼:“造孽呀!蓝精明死了,家里就剩下个傻猫剩。”

老蓝死了?!

瞿南后背发凉,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他的心头:难道是自己和胖猴那天招惹了猫妖,又回到蓝家,才给蓝家带来了灾难?

难道女鬼放过自己,又去害了老蓝?

他不由自主放缓了脚步,僵硬地转头看了胖猴一眼,在胖猴眼中同样看到了惊诧恐惧。

胖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颤着声音:“现在的人吃东西讲究个土**土猪肉好吃,难道鬼也嫌弃咱们是城里人肉不香?”

“住嘴!”瞿南难得地发了一回火,声音低沉下来:“猫剩不知道怎么样了?既然是咱们给他带来的灾难,那就不能撒手不管。”

……

白色的灵棚,惨惨阴风中飞扬的白色引魂幡,供桌前的陶盆里纸灰冒着袅袅青烟。

蓝猫剩满脸是泪,蹲在灵棚跟前抽抽噎噎地哭着,一个看模样很精明的人跟着忙前忙后地招呼人。

胖猴小声念叨着:“可惜啊,来晚了一步。本来以为我跟着老独眼龙学的法术能斗得过那女鬼,没想到……”

瞿南无声地看了他一眼,心里也是又痛又悔。

是自己和胖猴招惹了女鬼,却把无妄之灾带给了无辜的蓝家父子。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瞿南绝对不会去夜探刘老太太家。

两人跪在灵棚前,给老蓝烧了几张纸,磕了个头站起身来。

蓝猫剩泪眼模糊中还认得他俩,扑地一声跪倒在地,哭声一下子大了起来:“呜呜,南哥,我爹死了!我媳妇也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蓝猫剩的媳妇也死了?这倒底是死了几个人?怎么回事?

瞿南蹲下身子问蓝猫剩:“蓝大叔是怎么……去的?你媳妇又是怎么回事?”

蓝猫剩只顾着呜咽,一张脸上泪水鼻涕糊得到处都是,却回答不出瞿南的问题。

瞿南看向旁边帮忙的人,那人向旁边努了努嘴巴:“到那边说话。”

……

原来,蓝猫剩的媳妇早在上个月就已经死了。尸体一直停放在村东头的义庄里。

老蓝则是两天前死的,医生说死因是半夜里心脏病发作。

帮忙的人四五十岁的样子,不停地叹息着:“近一个月以来,村里已经死了四个人了,加上老蓝,就是第五个了。”

瞿南浑身汗毛直竖,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心里冒了上来:那天蓝猫剩还说他每天去看媳妇,感情他看的是死去的媳妇啊!”

这傻小子!怪不得老蓝要发火呢。自己和胖猴还怪老蓝太抠门,不肯给媳妇住小洋楼,原来……原来这媳妇早已经死了!

“除了老蓝家的人,死去的还有些什么人?”瞿南抑制住恐惧问道。

“颜家的小子,张寡妇,还有放羊的马老汉,加上猫剩媳妇二妞和蓝德龙,这事啊……”这人从头到尾就没停过叹气。

“大哥,他们都是得啥病死的?”瞿南心里起疑,这些人当中有年轻的,有老的,有男的,也有女的,是不是石壕村真的有什么传染病在悄悄蔓延?

这人摇了摇头,对瞿南说:“你别叫我大哥,我叫田华,是这村的村长,你叫我老田就好。这事啊,说来话长……”

按照老田的说法,外号蓝精明的蓝德龙是村里有名的精明人,可偏偏他的独苗儿子蓝猫剩是个傻子。

村里的老人们提起这事都说,人有十分聪明用七分就好,留下三分给儿孙。蓝精明就是太精明了,才导致蓝猫剩生下来就是个傻子。

蓝猫剩到了娶媳妇的年龄,却没有一个正常的姑娘肯嫁给他。虽然蓝精明财大势大,可他也不能强迫人家姑娘嫁给自己的傻小子。

最后还是经媒人介绍,从外村娶了个同样有点儿傻气的媳妇二妞。

两人结婚已经两年多了,二妞虽然有点儿傻气,但心眼很好,也吃苦耐劳,最关键的是,她对蓝猫剩极好。眼看小两口日子过得很甜蜜,蓝精明也放下了心。

……

事情的发生要回溯到一个多月以前。

傍晚时分,蓝猫剩在地里干了一天活,高高兴兴地回到家。

二妞却没有像平常一样,做好饭菜在餐桌旁边等他。

蓝猫剩在家里找了一遍,最后在楼上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二妞,二妞身下,大片的鲜血濡.湿了床上的被单。

蓝猫剩就是再傻也知道事情不对劲,他跑出去大喊大叫,几个路过的村民套了辆车,帮着他把二妞送到县医院。

车子下面一路滴答着血,等送到医院,二妞已经有出气没进气了。

医院的走廊里,蓝精明也得到了消息,和蓝猫剩一起在手术室外等着。蓝猫剩哭哭啼啼,蓝精明唉声叹气,走廊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满脸惋惜地走出来,告诉蓝家父子,二妞是因为流产导致的大出血而死。

这一瞬间,走廊的灯似乎暗了一下。

咕咚一声,蓝精明晕倒在地。

医生将蓝精明救醒后,中年人瞬间就像老了十几岁,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一句话:“二妞怀孕了?我的孙子没了?”

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二妞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流产?但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二妞脑子有点儿傻,也许她自己摔了碰了伤着肚子里的胎儿还不知道。

二妞死了,但日子还是要过,只是蓝猫剩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媳妇究竟是怎么了,或者说他知道,却不愿意承认。

蓝精明的状况也不好。三代单传的孙子还没出生就没了,蓝精明受到极大的打击,整个人都变得茫然失落,当时就一病不起,等回到村里时,蓝精明的神智已经有些糊涂,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二妞怀孕了?我有孙子了?蓝家有后了……”二妞的尸身当天晚上就送到义庄里。

蓝猫剩却不是很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知道,他的媳妇二妞被送到村东头的破房子里去了,那里又冷又没有吃的,二妞一个人肯定会害怕,也会饿。

第十二章 金戒指

他从冰箱里拿了几个馒头,半只烧**用一个塑料袋装了,又去找一件厚棉袄准备给二妞送去。在翻开衣柜底部的黑色棉袄时,一件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枚金戒指。

他们结婚时,蓝猫剩给二妞买了个金戒指,二妞一直没戴,他以为这玩意儿早丢了,没想到,却在柜子底部看到了它。

……

梅德是个五十来岁的单身汉,因为好吃懒做,家里穷得叮当响,四十多岁的人了,连个媳妇都娶不起。没办法,为了混饱肚子,他只能在义庄里看守灵柩,挣点饭钱。

梅德每天同尸体打交道,倒也并不害怕,对他来说,死人就是死人,只不过是不喘气的人而已,这样的人比活人更听话,更好管理。

当然也包括傻猫剩新死的媳妇二妞。

二妞死后的当天晚上,蓝猫剩跌跌撞撞地走在村里的小路上。

夜晚的村庄没有路灯,只有村民窗口透出星星点点的昏黄的灯光。

一只蝙蝠在低空中以诡异的路线上下翻飞着,翅膀带起低低的风声,不时掠过蓝猫剩的头顶。

小路边的灌木从里,一双眼睛发出荧荧的绿光,紧紧地盯着蓝猫剩。

蓝猫剩被这双眼吓着了,犹豫着不敢过去,他站在原地打了个冷颤,掉头往回走去。

那双绿色荧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背影,并没有追过来。

蓝猫剩停住脚步……

想了想……

又转身往回走——怀里的馒头和衣服还没给二妞送去呢,怎么可以因为害怕就逃跑了?

不得不说,很多时候,缺个心眼儿的傻猫剩比很多聪明人都要执着。

散发着荧荧绿光的眼睛依旧盯着蓝猫剩,眼睛里隐约冒出两朵绿幽幽的鬼火……

蓝猫剩穿着黑色棉裤的腿战战兢兢地经过灌木从,黑色的棉鞋上沾满了尘土,抖抖索索地走着,脚步虚浮。

他半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双熠熠发光小灯笼似的眼睛。

“呜哇!”

一道黑影闪电般地从灌木丛中划过,扑在蓝猫剩身上!

一股森森的寒气扑面而来,尖锐的利物从蓝猫剩眼皮上划过。

如同胸前挨了重重的一锤,蓝猫剩一声不吭地跌倒在地,双手紧紧地抱着怀中的馒头和衣服。

他心里牢牢地记得,不能出声!如果被爹爹知道了,就不能去看二妞了!

黑暗中,蓝猫剩无声地蜷缩着身子,护住怀里的东西。

那个东西尖锐的利爪划破了他的棉裤,棉絮纷飞中,鲜血迸溅。那对眼睛见了血,更加的疯狂,眼睛里绿幽幽的阴火窜出一寸多长。

利爪撕扯得更加用力更加疯狂。

蓝猫剩咬牙忍痛,一声不吭,只是抱紧怀里的东西,他只知道,二妞又冷又饿,一天没吃东西了……

利爪的力道大得异乎寻常,几分钟之后,蓝猫剩的棉鞋被掀掉,一双脚掌上被挠得体无完肤,鲜血淋漓。

执着的蓝猫剩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式。

利爪挥起,刨开了他的胳膊。

怀里的馒头掉了出来。

蓝猫剩尖声嘶吼一声,拣起馒头疯了似的向义庄跑去。

鲜血淋漓的双腿不停地滴着血,.的脚在小路上留下一串血红的脚印,触目惊心。

身后有阴阴的冷风在吹,寒意透彻心骨。

义庄就在前面了,望着梅德的小屋窗口透出的昏黄灯光,蓝猫剩跑得更快了。

那黑影却没追上来。

黑暗中,阴风里,两只绿油油的眼睛突然消失了,过了一会儿,绿光又亮了起来,一摇一晃地,无声地向灌木丛后飘去。

……

当蓝猫剩敲响梅德的屋门时,梅德被这傻小子吓了一大跳。

蓝猫剩的棉裤被撕得稀烂,光着两只脚,腿上脚上血肉模糊,上半身却奇妙地啥事都没有。

他怀里抱着几个冻得.的馒头,还有一件黑色的棉袄,喘着粗气喊他:“梅德叔,我来看我媳妇了!”

门开了,梅德探出头来。

梅德长着一张瘦长的刀把子脸,五官分开看也不错,可是放在他的脸上挤成一团,却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皱着眉头,先打量了一下蓝猫剩怀里的东西,却没让开门口的地方:“这半夜三更的,干啥来了?”

蓝猫剩虽然傻,却也知道求人得露个笑脸,他拼命地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梅德叔,我来看我媳妇,给她送点吃的和衣服。”

梅德还是没开门:“你那鞋哪去了?”

蓝猫剩还在笑,笑容已经有点勉强:“路上遇到只野物,把我鞋叼了。”

梅德终于让开了门口:“进来吧,你媳妇都死了,还拿这么多吃的干什么?”

蓝猫剩脸色大变,僵在门口停了一会儿。

梅德斜眼睨他:“怎么?叔说话不好听?”

蓝猫剩默默地低下头,步伐僵硬地走了进来。

事出仓促,蓝精明还没来得及给二妞置办棺材,二妞的尸体停在一块门板上,上面盖着一块白布。

梅德努了努嘴:“喏,你媳妇就在里屋停着,去看吧。”

里屋没生火炉,冻得要命。

蓝猫剩推开门,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似乎没感觉到这些,抱着怀里的东西蹲在二妞身边。

撩起白布,蓝猫剩看着二妞那惨白的脸,把怀里的吃的摊开放在二妞的头跟前,小声地念叨着:“二妞,我给你送吃的来了,还有你的衣服……”

小铁炉子里的火炭烧得红红的,散发出灸人的热量。梅德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坐在小铁炉前面,伸出双脚烤着火。

“嗤!”

里屋的门没关紧,梅德听到蓝猫剩傻乎乎的话,忍不住笑了一声:“傻小子还真是个多情种子,竟然还给傻二妞送吃的来了,”他随即变得有些愤愤然:“老子大活人都饿了一天了,***一个死人竟然还有人送吃的!”

他站起身,从门缝里去看蓝猫剩。

门打开了,蓝猫剩低着头抹着眼泪走出来,抽抽噎噎地对梅德说:“梅德叔,我……我要走了,明天我还来看二妞。”

梅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他的眼睛亮灼灼地盯着里屋地上的馒头和烧**,根本没看蓝猫剩。

门开了,一阵冷风吹进来,蓝猫剩血糊拉碴的双脚迈出去,关上了门。

梅德一个箭步冲进里屋,把装着馒头和烧**的塑料袋拎起来,满意地看了看:“嘿嘿,正好下酒!”

食物的香味弥漫在热乎乎的屋里

火光熊熊,小铁炉上热着一小壶酒,烧**被两根铁签子串着,烤在炉口上,冒着油,发出滋滋的响声。

馒头掰成几瓣,放在火炉边上。

撕下一条**腿,又抿一口热酒,梅德醉醺醺地往椅背上一靠:“玛的,幸好猫剩这傻小子送饭来了……”

他的目光忽然停在一个地方。

门缝里……

白色的被单……

染着大片的干涸的鲜血……

鲜血早已凝固,变成了褐色……

被单外面露出一只惨白的手……

那手上,有一只金灿灿的戒指!

梅德扔下酒壶冲了进去,抓住那只手仔细地看——真的是戒指,黄澄澄金灿灿的,做工精细。

他一只手抓着戒指,一只手抓着二妞的手,一使劲,女尸惨白的手指被撸掉一块皮,戒指到了梅德的手里。

放在手心里掂了掂,感觉挺沉,梅德又把戒指放到嘴里咬了一下,戒指上清晰地出现两个牙印——是真金的!

梅德咧着尖尖的嘴笑了:“蓝精明还真是有钱,一个傻媳妇还给戴这玩意,***,有钱人的想法咱搞不懂啊!这不是便宜了我吗?”

第十三章 离奇死亡

思忖了一下,梅德的眼光又回到二妞身上,晚上二妞送来时他也没注意尸体是个啥样。现在有了这个重大发现,梅德索性撩开白布,在二妞身上细细地搜寻起来。

另一只手上,没有东西。

耳朵上,没有东西。

脖子里,也没有东西。

梅德的眼光忽然变得很奇怪,他盯着二妞的胸前——那里露出一大片惨白的皮肤,再往下一些,是圆鼓鼓的弧形,弧形的最顶端,是一粒紫色的葡萄。

“呼哧……呼哧……”

寂静的深夜里,只有梅德的喘气声回荡在冰冷的屋里。

外屋炉火的光芒从门缝里照进来,忽明忽暗。

梅德喷着酒气,大张着嘴,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一块裸露的皮肤,手慢慢地……慢慢地伸了过去……

伴随着窸窸窣窣解开衣物的声音和呼哧呼哧的喘气声,炉子上的**烤糊了,冒出一股黑烟……

阴风无声无息地吹起,窗帘扬了起来,屋里的地面缓缓地结上了一层白霜……

蓝猫剩第二天白天再来的时候,梅德的态度好了许多,看起来几乎有点媚谄的味道了。

他满脸笑容地把蓝猫剩让进屋里,搬了把椅子放在火炉旁边,硬按着蓝猫剩坐下。

炉火熊熊,上面的铸铁炉盖被烧成了暗红色,可是不知为什么,屋里还是又阴又冷。

梅德嘟囔着往烧得很旺的炉子里添了一铲煤,这才挨着蓝猫剩坐下。

蓝猫剩不安地在椅子上扭了扭屁股:“梅德叔,我要进去看我媳妇,我给她拿了吃的。”

梅德满脸笑容:“进去吧进去吧。”

蓝猫剩出来时,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异样。

**********

颜宝豆梦里吃到一只烤麻雀。

麻雀烤得金黄金黄的,冒着热气,滴着油脂,上面撒着孜然和辣椒粉,看起来就特别香的样子。

颜宝豆很明确地知道,铁签子上串着的这只麻雀就是自家房檐下那窝麻雀中的一只。

撕下一条麻雀腿,细细的,上面的肉纹理分明,散发出一种奇怪的,沁人心脾的香气。

正要往嘴里送,麻雀消失了,颜宝豆打了个冷颤,从梦里醒来。

这已经是第四天做这个梦了。

那窝麻雀今年又生了一窝小麻雀,春天的时候,小麻雀一个个地都学会了飞翔,离开老麻雀自己过生活去了。

现在留下的只有那两只老麻雀。

颜宝豆想起了去年春天掉到地上的那只小麻雀。

它学飞的时候遇到了颜宝豆,被机灵的孩子脱下外衣猛地一兜,逮住了。

在麻雀腿上拴了根细绳,颜宝豆只把它牵在手里玩了两天,小麻雀就死了。颜宝豆其实很难过,他没想过小麻雀会死,他原本打算玩几天就放它飞走的。

今年新孵出来的小麻雀,颜宝豆再也没去招惹过。

因为他永远都记得掌心中那个可怜的小生命,那黄黄的嘴岔窝儿,那圆圆的亮晶晶的小眼睛。

小麻雀死后他一个人悄悄哭了很久。

可是为什么每天都梦见吃麻雀?

梦里的麻雀是那么的香甜诱人,可是每到喂到嘴边的时候,梦就醒了……

外间的灶火忽明忽暗,屋里似乎弥漫着一股特殊的烤肉香气,望着黑沉沉的窗户,颜宝豆突然特别特别地想吃自家房檐下那窝麻雀。

这种小事情,只要他提出来,肯定能成。因为,他有个特别护犊子的娘。

颜宝豆的母亲颜婶,四十来岁才生下这么个宝贝儿子,把个孩子亲得要命。含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摔了,颜宝豆要星星,颜婶立刻就去编绳梯准备上天。

也不知怎么回事,被颜婶这么宠着,颜宝豆竟然还是一个很乖觉很听话的孩子。

俗话说,七岁八岁惹人嫌,人不嫌,狗也嫌。

可今年七岁的颜宝豆从不调皮捣蛋,也永远不会向爹娘提出一些“过份”的要求,听话,懂礼貌,爱看书,小小年纪就能帮着大人做事情,家里的猪和**都是这惹人心疼的小不点儿喂的。

通常颜叔颜婶从地里回来,小不点儿已经熬好了稀饭在桌边等着了。

有时颜婶在外面打麻将晚了,颜宝豆担心她一个人回家会害怕,还拉着颜叔去接她。

这孩子简直就是颜家命里的福气。颜婶在村里逢人就夸:“我家宝豆啊……”

听的人无不发自内心地附和:“是啊,颜婶你的命真好,老了老了,养了这么一个好儿子,将来准能跟着儿子享上大福气!”

村里人都赞叹:老颜家祖上烧了高香,生了这么个好儿子。

现在,这个好儿子半夜里呆呆地独坐着,一心想要把自家房檐下那窝他视若珍宝的麻雀捉来烤了吃……

上面最好撒上红红的辣椒面儿……

屋里很黑,孩子的眼睛在黑暗闪着令人心惊的光芒。

那是类似于夜里山野中饿狼眼中的光芒。

孩子悄无声息地下地,只穿着贴身的小背心,光着脚,无声地开了门,在黑暗中准确无比地摸索到立在墙边的木梯,支在房檐下……

一阵风吹来,房门缓缓地关上了……

颜叔和颜婶睡得正香……

“咣当!”

“呀!”一声细不可闻的惊叫……昏黄的电灯下。

屋子里冷冷清清的。

一件漂亮的棉袄,柔软的黑底红字棉布,絮着厚厚的棉花,做工精细,针脚细密。

张寡妇坐在炕头上,把最后几针缝上,在线头上打了个结。

给孙子缝完这件棉衣,得给老头子也缝一件了。

今年的天气本来就冷,一场雪下过后又冷了几分,冻得人连门都不敢出。好在儿子媳妇孝顺,经常过来看自己。

张寡妇思忖着,好几年没给老头子做新棉袄了,今年一定要在过年前给他缝好。

老头子今年冬天又育了几十只羊,等年根底下也就育肥了,拉出去卖了,又能过个好年。

她望望黑糊糊的窗外,听见北风吹过窗棂发出呼呼的声音。

现在的日子可好过多了,比起那几年的苦日子,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说也奇怪,想到这儿,张寡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几年的苦日子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究竟有多苦?

那些最苦最困难的回忆,似乎被一片黑暗笼罩着,她怎么都看不清,也想不起来。

算了,张寡妇苦笑着摇摇头,苦日子已经过去了,何必非得记着它,每天回忆那些不愉快的事?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在呼啸的风声中,这轻轻的敲门声不亚于仙音悦耳。

老头子回来了!

张寡妇一跃而起,以与她年龄不符的敏捷跑过去打开门……

星月无光,无尽的黑暗弥漫而来,瞬间将她包围……

……瞿南面色凝重。

“您的意思是,”他苦涩地措辞:“颜家的孩子颜宝豆是半夜在自家房檐下掏麻雀时摔死的,死时还光着膀子;张寡妇是在家里死的,死因不明,死前还不知给谁家孩子缝了棉袄?另外一个,马……”

田华接过他的话:“马老头子是掉进粪坑死的,说来也怪,那粪坑也不算深,大冬天的冻得.的,怎么能淹死人?还有张寡妇,她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老头子早就死了,儿子媳妇去年遇到车祸也双双死了,连个孩子都没留下,她是给谁做的棉袄?”

他摇了摇头:“我在村里都问过了,根本就没人请她帮忙做棉袄。”

胖猴插嘴:“就算是有,张寡妇死了,人家也嫌这衣服晦气不敢认了。”

田华点点头:“那倒是。”

瞿南没作声,他的眼睛望着远处的灵棚。

灵棚上方有一股灰色的云气蒸腾而起,在空中变幻出各种形状。

第十四章脚丫子上吊——骗鬼

胖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巧看到蓝猫剩眼泪模糊的脸。他咧了咧嘴,心有戚戚地道:“唉,傻猫剩也是可怜啊,几十天的功夫,媳妇也没了,爹也没了。”

他像想起了什么,急忙问田华:“那老蓝是怎么死的?”

田华脸色凝重:“老田是在自家的二楼死的。因为已经是近两个月第五个死人了,我们特意报了案。”

他顿了顿,面无表情地说道:“法医验尸,说是心脏病发作死的。”

“这不是用脚丫子上吊——骗吊死鬼呢?!”胖子大声说。

胖猴这话说得虽然难听,倒也有一定道理。民间传说中,吊死鬼必须找到另外一个吊死的人才能够脱身投胎,否则就永远吊在死去的地方,成为孤魂野鬼。所以吊死鬼会想方设法地劝人上吊。而被劝的人也可以反过来骗吊死鬼,用脚丫子上吊既吊不死人,又能骗得过一些智商低的吊死鬼。

瞿南狠狠瞪了他一眼。

胖子脸色一白,小声改口:“算我说错了还不行?不是人骗鬼,是鬼骗人!”

这死胖子!

虽然这种场合不该笑,瞿南还是被他逗得嘴角一弯,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老田也被胖子逗笑了,不过他立刻就恢复了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管是谁骗谁吧,总之现在村里已经死了五个人了,至于牲口,都已经死得断种了。不怕你们笑话,我家原本还住着几窝耗子的,时不时咬坏点衣服什么的,现在……”

他两手一摊,无奈地说:“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它们了。”

这话一说出来,瞿南和胖猴同时想到,他们忽略了一个东西。

“猫妖!”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田华瞪大眼睛,不知所以地望着他们,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

瞿南一把拉住他,又往僻静处走了走:压低声音问:“经常去刘老太太家的那只黑猫还活着吗?”

“活着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刘老太太呢?她还在不在了?”瞿南没说出那个字,而是隐晦地用“在不在”这个词代替了那个敏感的字。

田华领会了他的意思:“在啊,好人还是有好报的,老太太活得可精神着呢!就是这段时间总穿着寿衣出来晃悠,瘳得人慌。”

说起刘老太太,田华的话多了起来。

田华告诉两人,刘老太太是村里有名的热心人,善良实在,又待人实诚,十里八乡的不论谁有什么为难事儿,只要她能帮得上忙,肯定要帮一把。

就连田华自己,也没少受过老太太的好处。说到这儿,田华仔细看了看两人的表情:“我还没问你们,你们是蓝家的亲戚?是从城里来的?”

瞿南微笑摇头:“我们是猫剩的朋友,他帮过我们忙。我叫瞿南,他叫胖猴。”

田华放下了心,往两人身边凑了凑:“怪不得猫剩看见你们就哭呢,果然是以前认识的。我原本还以为……”

田华告诉这哥儿俩,他原本以为瞿南和胖猴两人是便衣警察。

其实马老头儿掉进粪坑淹死时,村里就已经出来闲话,说死去的这几个人都是撞着了不干净的东西。接着村里的大小牲畜都接二连三地死去,防疫站来了几个穿白大褂的,查了半天也没查着什么疫情。

等到蓝精明死时,闹鬼的说法更是尘嚣甚上,传得沸沸扬扬,整个石壕村人心大乱。

没办法,村里只能报了警,期待警方能给个说法。

当时市刑警队来办案的是三个人,两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伙子,另一个将近四十岁戴眼镜的中年人是法医。

两个小伙子检查过现场,法医又检查了蓝精明的尸体。说了几句他们听不懂的名词,得出了一个大面积心肌梗死的结论,就算完事了。

田华吞吞吐吐地把村民怀疑闹鬼的想法跟几个警察说了。

那中年法医还好,两个年轻警察当时眼神就不对了,盯着田华上下打量个不停,眼神里的鄙视是那么明显。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田华心下也有些不安,他不得不陪着笑脸解释:“农村老百姓比较愚昧,有些乱七八糟的传说也是正常的。”

“正常?”一个红脸膛的的年轻警察发话了:“你身为村长,带头搞封建迷信,你们上级领导知道吗?”

这帽子压得有点大,田华当时脸上有点下不来,跟那红脸警察犟起来了:“那你说说这数九天,天寒地冻的,一个七岁的孩子半夜里光着屁股去掏麻雀正常吗?浅得刚到腰间的粪坑淹死人正常吗?还有老蓝,一直以来壮得像一头牛,一个人扛一百斤的麦子走上十里地连大气都不带喘的,你们竟然说他有心脏病?”

本来是要打鱼的,不注意扫着鳖了……

听到田华质疑自己的检查结果,原本态度不错的中年法医也有些不痛快:“村长同志,我得出这个结论是有科学依据的,死者蓝德龙的死因确实是大面积的心肌梗死,但是他在死前经历过什么事,他的病是是劳累引起的,还是情绪波动引起的,就不太清楚了。”

田华一下子像是找到了突破点:“你的意思是,蓝精明有可能是吓死的?”

中年法医摇了摇头:“我没那么说,不过过度的惊吓确实是可能引发心脏病的。”

两个年轻的警察满脸的不耐烦,另一个小个子扯了中年法医一把:“走吧,陈主任,和这种愚昧无知的人说不清。”

被两个嘴上没毛的毛头小子当面教训,还说自己愚昧无知,田华心里很不痛快。但他倒也不是个没脑子的,很识相地在以后的工作中没有提出这个问题。

“警察的反应是正常的,任何一个接受过无神论教育的人,都会坚定不移地相信,这世上没有鬼,就连我们,如果不是真的见过那玩意,也绝对不会相信会有这种事的。”瞿南看着田华忿忿然的表情,安慰他。

“你们也觉得这事不对?”田华兴奋起来:“我早就觉得不对了,只是不知道究竟从哪儿下手,你俩刚才说什么猫妖?难道是怀疑那只黑猫?如果黑猫有问题的话,那刘老太太可就危险了!要知道那猫天天往她家里跑!”

胖猴一撇嘴:“得了吧,老太太自己也不像啥好人!我亲眼见过……”

“胡说!”田华很不客气地打断了胖猴的话:“你有什么权利这样说?要是刘老太是坏人的话,那世界上就没好人了!”

胖猴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正要说出两人那天夜里看到的事儿,却见瞿南连连对自己使眼色,只得瞪瞪眼心道:胖爷不跟你说,等捉到那老鬼的把柄,再来跟你理论。

瞿南和胖猴大眼瞪小眼,都是垂头丧气:是刘老太太伪装得好,还是两人那天看到的是假象?

田华看两人这个样子,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冲了,又笑着打圆场:“我这人说话没水平,你俩别生气,不过,刘老太真的是个好人,她是不可能害人的。”

瞿南没有回答他的话,眼神一凝,黑亮的眼睛盯着远处走过的一个人:“那个人是谁?”

田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他是梅德,义庄的守夜人。”

从瞿南的眼中看去,梅德头顶上方三尺左右的位置,有一片灰色的气息在升腾翻滚,这灰色的气息时不时地被一股气流冲散,但只隔一小会儿,灰色的气息便又重新聚集起来,在梅德头顶上空翻滚着。

瞿南的瞳孔收缩如针尖。

这人有问题!

他给胖猴使个眼色,对着田华呵呵一笑,客气地说:“好了,田村长,麻烦您半天了,我俩过去看看猫剩。”

第十五章我的脑浆味道好吗?

梅德也注意到了那两个陌生的年轻人。

两人不是本村人,看衣着打扮也不像是附近村子过来凑热闹的,更像是城里人。

其中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人眼神锐利如刀,隔着这么远就让他感觉到心惊胆颤。

梅德加快脚步,一溜小跑,急急地跑回义庄。

他关上门,插上门闩,靠在门背后呼哧呼哧地喘了一会儿气,这才回想着那个年轻人的模样。

说起来也奇怪,那个年轻人的长相他几乎一点都没看清,只看到一双亮得异乎寻常的眼睛。

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梅德只觉得自己无所遁形,似乎下一刻就会被这双眼睛看穿自己所有的秘密。

究竟,这是什么人?

难道是那两个警察发现了什么端倪,又请来了高人?否则那人为什么用那种锐利得有如实质的眼神盯着自己?

石壕村的夜晚寒冷而安静。

惨白的月亮挂在树梢,照得大地一片也一片惨白。

义庄笼罩在白纸一般的月光里。

梅德四脚朝天地躺在床上,呼噜声震天动地。

门无声地开了。

一股冷风吹进来,一只穿着皮鞋的脚轻轻地,有点迟疑地迈进来,犹豫了一下,另一只脚也迈了进来,踩着细碎的步子,走向梅德床前。

门没有关,紧跟着这双脚又进来一双穿着黑色运动鞋的脚,这双脚没有任何迟疑,进屋后直接就奔里屋而去。

皮鞋在梅德床前停了几分钟,轻轻地走到屋门口,屋门被关上了。

皮鞋接着也走进里屋。

里屋的门没关,留着一条缝儿。

里屋没有生火,寒气森森。

地上摆着两具棺材。

那是二妞和颜宝豆的棺材。

黑色的运动鞋正停在靠外边些的二妞的棺材前面,“咯咯”的沉闷响声传来,似乎是棺木被撬起来的声音?

皮鞋走过去,挨着运动鞋站好,咯咯声顿时又急了几分。

外屋,梅德忽然翻了个身,响亮的鼾声停止了。

里屋的两人僵在当地,一动也不敢动,等着鼾声再度响起。

奈何天不作美,不仅鼾声没响起来,梅德竟然打了个呵欠,趿拉着鞋子朝里屋走来。

屋内的两人大急,运动鞋的主人一个箭步跳过二妞的棺材,猫着腰躲在颜宝豆的棺材后面。

皮鞋的主人也试着向对面跳了一下,却在棺材边上滑倒,犹豫了一下,皮鞋的主人匆匆跑到窗口,拉起窗帘藏在后面。

他大惊失色,窗帘后面已经有人!

窗帘后的黑暗中,一双灼灼发亮的眼睛盯着皮鞋的主人。

一只冰凉的手伸过来捂住他的嘴,轻轻“嘘”了一声。

皮鞋的主人大惊挣扎,奈何这只手极为有力,同时另一只胳膊已经绕住他的脖子要害处,只要轻轻一用力,皮鞋的主人就会窒息而死。

眼见小命掌握在别人手里,皮鞋的主人识相地不再挣扎,用眼神向对方询问:“你是谁?到这里来做什么?”

对方冲着窗帘外面努了努嘴,示意他看梅德。

皮鞋的主人安静下来,把眼睛凑到窗帘缝上去看。

见他不再出声,捂着他嘴的手放开了,环着他脖子的胳膊松了松,搭在他的肩上,那人也凑了过来,把那双亮若晨星的眼睛凑到窗帘缝上。

梅德手里提着一把钎子,稍稍用力,“咯咯”两声,二妞的棺材盖被掀开了。

梅德从怀里摸出一个小东西,动作僵硬地把它套在二妞的手指上,语调生硬地说:“你的戒指,还给你。”

借着外屋昏暗的灯光,皮鞋主人看得清楚,那是一枚黄澄澄的戒指。

“喀”棺材盖被盖上了,梅德一屁股坐在棺材旁边,靠着棺材打起呼噜来。

屋里几个人同时心里暗骂:这缺德的守夜人,竟然偷死人的东西!

听到呼噜声响起,棺材后面躲着的黑色运动鞋伸手搭着棺材的边站了起来。

他的手黏乎乎的,不知在棺材边上沾上了什么。他没在意,伸手往棺材头上揩了一下,希望把这烦人的像鼻涕似的东西抹掉,才能开始下一步的工作。

触手之处软软的,冰凉滑腻,更多黏.滑的东西抓了个满把。

这是什么东西?

外屋的灯光从门缝里透进来,他把手伸到眼前,借着这昏暗的光线想要看清楚。

无声无息地,外屋的灯灭了……

黑色的雾无声地弥漫在房间里,隔绝了一切的声音和光线。

梅德的呼噜声被黑雾隔绝,消失了。

黑运动鞋的主人掏出手机按开,想借着手机的光看一下周围。

无论怎么按,手机都不亮。

还是苹果手机呢,这质量真***次,就会骗中国人钱!

运动鞋的主人心中暗骂,他把手机放回衣兜里,伸手扶着棺材的边缘,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向前面走去。

棺材上不知被涂了什么,触手之处都是那种令人恶心的黏液,摸上去不仅黏黏的,还有些弹性。

运动鞋的主人心里发毛,他记得右手的方向是墙壁,决定顺着墙壁走。他放开棺材,摸索着去摸墙壁。

脚下同样是软软的黏黏的,似乎倒了一地的浆糊,这些浆糊不知从哪儿涌出来,还在不停地增加,已经盖过了脚面。

黑色的运动鞋在这些黏乎乎的粘性物体中举步唯艰。

但他已经来不及考虑这么多了,因为……

右手已经触到了墙壁,墙壁也是同样的手感——软软的黏黏的,随着手按下去的动作起伏着,冰凉的黏液顺着手背流下来。

运动鞋的主人脑子里晕乎乎的,只觉得后背上都是冷汗。

忽然,有人在他耳朵后边吹了口气,嘻嘻地笑道:“你为什么抓我的脑浆?你把我的脑浆都搅糊涂了!”

他霍然回头!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光着屁股,上身只穿着一件背心,额前裂开了一条大缝,里面正汩汩地流出红白相间的脑浆。

小男孩儿没有一点痛苦的表情,依旧嘻嘻地笑着:“你要赔我哦?你害得我都糊涂了……”

运动鞋的主人满头满身都是冷汗,下意识地辩解:“我没有……”

“说谎不是好孩子哦,你没有?你看看你手上……”小男孩儿面目突然变得阴森森的,舔了舔嘴边流下来的脑浆:“味道很好呢,叔叔你要不要尝一尝?”

“叔叔?尝一尝?”运动鞋的主人把手伸到眼前——他呆住了——手上沾满了红白相间的脑浆和鲜血……

孩子的话在耳边回荡:“尝一尝……尝一尝吧……”

手上的脑浆红红白白,看起来新鲜香甜,发出诱人的香味……

他呆呆地伸出舌头……

咸的……很鲜美……

小男孩儿不知什么时候飘到他的正面,青色的小脸上脸色大变,阴森可怖,呜呜地锐声哭喊着:“还我脑浆!你赔我脑浆……”

自己真的吃了他的脑浆!

运动鞋的主人只觉得脑子里一阵迷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说吧,要怎么赔你?”

“用你的脑浆来赔我,你吃了我的脑浆,我也要吃你的脑浆!”

运动鞋的主人茫然抬头,眼睛里已经没有焦距:“可我的头上没缝……”口气似乎很遗憾:“不然我也能尝尝我的脑浆是什么味道……”

“你有枪!”小男孩儿的脸凑到运动鞋的主人面前,离得很近,能看到男孩儿空洞的瞳孔中闪着不甘心的冰冷火焰:“你开枪冲着太阳穴打一枪就好!”

“对啊,我有枪,我开枪冲着太阳穴打一枪就好……”运动鞋的主人伸手到腰间摸枪。

他只觉得这样非常非常不对,心里大叫着不要这样!这样会死的!

第十六章猪呀羊呀送到哪里去?

可是他的手却不听使唤地摸到了枪……打开保险……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冰冷的枪口……

颤抖的手指……

太阳穴附近的青筋跳动着……

他面色狰狞,手指慢慢地扣了下去……

……

啪!

瞿南飞起一脚,把男子指着自己太阳穴的枪踢得直飞出去!

胖猴一个鱼跃,以与他肥胖身材极其不符的敏捷接住枪,很是麻利地下了保险,揣在自己怀里。

唰的一声,窗帘被拉开了,清冷的月光如水银般泄进屋里,孩子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叫,消失了。

运动鞋的主人浑身冷汗淋漓,头发已经被冷汗湿透,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

拉开窗帘的是穿皮鞋的那人,他长着一对类似蜡笔小新的又短又粗的眉毛。

现在这对小新式的眉头拧在一起,对穿运动鞋的男子说道:“锋锐你是怎么了?怎么开这种玩笑?出了事怎么办?”

胖猴在旁边小声嘟囔:“这位一定是花样作死大赛的总冠军。”

瞿南狠狠地踢了胖猴一脚。

月光照在地上抱着头的男子身上,男子抬起双手放在眼前仔细地看着:“我刚才出现了幻觉,好像有个小孩子说我吃了他的脑浆……”

他的手指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胖猴又忍不住开口了:“拜托!人民警察同志,那不是幻觉,那是你撞鬼了!”

是的,这两个半夜里潜进义庄的男子正是田华口中的两位年轻警察。

穿皮鞋,眉毛短粗的那个叫李小虎,刚才一会儿功夫,他已经和胖猴瞿南互通姓名,达成了共识。穿运动鞋,撞着鬼的这个红脸膛汉子,叫袁锋锐。

这会儿的袁锋锐还在嘴硬:“最近工作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真的该休息几天了……”

胖猴和瞿南用怜悯的眼光看着他。

李小虎苦笑了一下,对袁锋锐说:“锋锐,你不要不相信,可能……真的有那些东西吧?”

袁锋锐抬起头正要说话,靠着棺材打盹的梅德醒了。

不,不是醒了,而是另外一种很奇怪的状态。

他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面,对屋里的几个人视若无睹,直挺挺的就冲着窗户走去,似乎窗外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几个人来不及说话,盯着梅德的一举一动。

梅德走到窗前,直挺挺地伸出双臂一砸——哗啦一声,窗户的玻璃碎了。

胖子小声嘟囔:“这家伙胳膊是铁做的啊!”瞿南瞪他一眼,示意他别说话。

梅德的力道大得惊人,连窗棂都被他打断了,梅德一个纵身,像一只敏捷的猫一般,从窗户的破口处跳出去,窗口残存的木头上,挂着一片血肉和梅德衣服上的布条。

几人互看一眼,一起冲到窗前向外看去。

惨白的月光下,梅德就像一只敏捷的大型猫科动物,几个纵跃就跑得远了。

胖猴反应最为灵敏,伸出一只胳膊在窗户上比划了一下,骂了一声:“操”,扭头向门口跑去。

瞿南紧跟在他的后面,扭头招呼两个警察:“快跟上!”

李小虎单腿踹出,稀里哗啦一阵乱响,窗户上残存的木窗和玻璃被这一脚扫得片甲不存。

李小虎退后两步,一跃而出,袁锋锐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跳出去。

明亮的月光下,四个人追逐着前面的影子,呼哧带喘跑得飞快。不知什么时候,梅德的手里多出了一把镐头,守夜人单手提着镐头,蓬乱的头发迎风飞舞,直冲冲的向着村里的鱼塘跑去。

“这小子是梦游去偷鱼啊?”胖猴一边呼呼地喘着气,一边耍着贫嘴。

“咱给他来个黑吃黑。”李小虎跑得轻松,嘴角边带着笑打趣道。

胖猴睁大眼睛,故作惊讶地嚷着:“人民警察也开玩笑啊!还黑吃黑?”

难得遇到一个肯和他贫嘴的对手,胖猴对李小虎的观感顿时好了几分。正要再贫几句呢,只听得瞿南低喝一声:“不好!”

梅德已经跑到池塘冰面上,手中的镐头高高抡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

“哐啷!”

冻得厚厚实实的冰面上,出现了一个大窟窿,只听得扑通一声,守夜人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几人大叫不好,快马加鞭地跑过去时,冰面已经愈合如初,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透明的冰面下,梅德的尸体毛发蓬松,狰狞的面孔带着惊恐之色望着天空,像一只被封在琥珀里张牙舞爪的蜘蛛。

李小虎捡起梅德丢在一旁的镐头,拼命的向着冰面砸了下去,一下,两下,冰面上只留下浅浅的两道白印。

胖猴有点看不下去:“你小子还警察呢,就这么点熊劲儿?看人家梅德,只一镐头就刨开那么大个窟窿!”

他一把夺过镐头:“看我的!”

推开李小虎,胖猴向手心里吐了口吐沫,嘿吆一声,镐头带着呼呼风声,抡圆了砸向冰面。

当的一声大响,冰面上又增加了一道白印。

李小虎似笑非笑地看了胖猴一眼。

瞿南悄悄在胖猴屁股上踹了一脚。

让你小子嘴上没把门的,丢人了吧!

隔着厚厚的冰层,梅德阴森森的面孔上,嘴角弯起一个奇怪的弧度,看起来像是一丝诡异的笑意。

沙沙……沙沙……

身后突然传来沙沙的声音,几人下意识地回头一看……

面色青白,脚下滴答着鲜血的二妞!

额头上开着一条缝,正不停地涌出红白相间的鲜血和脑浆,用手指沾着,就像舔果酱一样舔食脑浆的颜宝豆!

他们的身后,一个老太太跟着个老头儿,正驱赶着一大群黑压压的**,狗,猫,兔,后面飞着成群结队的鸟儿,刚才那沙沙的声音,就是这些死去多时的动物走路时传出来的。

这是半夜来赶集吗?

瞿南不禁想起了一句很老的歌词:猪呀羊呀送到哪里去?送给那亲人解放军……

我们也不是解放军呀,用得着这么客气么?

胖猴傻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嘴张得能放下一颗**蛋。不过这厮的心理素质足够好,立即就合上了嘴,眼睛却斜睨向袁锋锐:“你是不是又觉得工作压力太大了?”

袁锋锐的嘴张得比他还要大,还伸出双手使劲揉了揉眼睛:“没有鬼,没有鬼……我出现幻觉了,这是幻视……”

“啪!”一个大耳刮子扇在袁锋锐脸上,胖猴得意地笑道:“蓝家家传秘诀,大耳光子叫醒法!”

瞿南狠狠踹胖猴一脚:“妈的,这时候了还有闲心说笑话,快逃啊!”

四个人大喊一声,夺路而逃。

踉踉跄跄地跑了两步,瞿南总觉得少了一个人,他发现李小虎没跟上来,匆匆回头一看:

妈呀!

不知什么时候,梅德的双手悄悄地伸出冰层,紧紧握住李小虎的脚踝,正使劲往冰层底下拉呢!

李小虎涨红着脸,两道粗眉毛拧成一团,要喊又不敢喊的样子,正拼命地踢腾着。

瞿南一把夺过胖猴手里的镐头,一个箭步冲回去,喊了一声:“小虎别动!”

镐头高高抡起。

一镐头刨下去——那只青白色的手缩回冰层!又是一镐头下去,另一只手断了。

事情到这儿还不算完,断手还紧紧地抓着李小虎的脚踝,李小虎弯腰撕扯了两下,没扯下来,后面沙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瞿南拉起李小虎就跑:“先逃命要紧,一会再对付它!”

这会儿的功夫,跑在前面的颜宝豆和二妞离他们已经很近了,一阵阵的阴风裹挟着地上的枯树叶,沙石等从背后吹过来,打在人的脸上生疼生疼的。

好在这些尸体行动迟缓僵硬,总算没被它们给追上。

第十七章与鬼斗其乐无穷

胖猴一边跑一边抬起手腕看:“师父给我的保命手链怎么没反应啊?这年头山寨货也太多了吧!师父给徒弟的见面礼,也拿假货糊弄人?”

瞿南喘着粗气,一手拎着镐头,一手拉着李小虎跑:“凌老头说了,这手链要鬼在两米内才有反应的,要不你去断后,让我们先跑?”

“去你丫的断后!”胖猴撒丫子跑得更快了。

袁锋锐脚下跑得飞快,常年锻炼出来的身手让他跑起来轻松如意,但头脑中却是沉重无比,懵懵懂懂,只觉得今晚的所见所闻完全天翻地覆,这世界都像是颠倒了个儿。

这个世界真的有鬼!

自己正在被鬼追!

他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头,咸腥味传来,舌尖一股钻心的疼痛——这不是做梦!自己真的见到鬼了!

一直以来以为是封建迷信的东西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从小形成的世界观被颠覆,袁锋锐只觉得不可置信,尽管舌尖流血不止,但他还是下意识把眼前的事儿当做是一场梦。

“梦醒了,就好了吧?”

几人跑了一会儿,沙沙声渐渐远去,被他们甩在身后。

胖猴停下来,两手扶着膝盖半蹲着,张大了嘴喘气,额头上的汗一道道地流下来:“老大,你也想点办法,不能老被他们追得这么狼狈,咱怎么说也是凌大师的传人哪!”

瞿南没接他的话,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对李小虎说:“小虎别动,我给你除下来。”

李小虎苍白着脸点点头,他没有告诉瞿南,自己的左腿已经完全麻木了。

那只青白的鬼手还牢牢地捉着李小虎的脚踝。

李小虎脚踝上被鬼手捉住的部分,肌肉已经发黑,鬼手周围腿上的皮肤也已经变成深灰色。

瞿南蹲下身子卷起李小虎的裤脚,不由得皱起眉头,心中大呼不妙。

青白的鬼手深深地陷入李小虎的肌肉中,同肌肉纠结在一起,如果用小刀割的话,极有可能会伤到李小虎的腿。

怎么办?

李小虎脸色苍白,眼神却很坚定,对瞿南点头示意:“没事儿,尽管割吧。”他仰起头看着远处,不去看瞿南的动作。

瞿南伸手捉住鬼手的手腕部分,将小刀插入大拇指和腿部肌肉的中间,先试着撬一下。

鬼手纹丝不动,倒是李小虎的腿被划伤了,鲜红的血流出来,顺着腿流进皮鞋里。

胖猴蹲在瞿南身边,伸手去拉那只鬼手:“这样不行,南哥你抓住小虎的腿,我来拉它!”

一阵淡淡的白光在胖猴手腕上闪起,那只鬼手忽然瑟缩了一下。

李小虎感觉腿上忽然轻松了一些,低下头去看,他也看到了那片淡淡的白光。

胖猴惊喜地嚷起来:“南哥,师父没骗我,这手链对鬼手有效!”

胖猴手腕上,一串墨玉珠串成的手链正发出淡淡的白光。

站在旁边发呆的袁锋锐被胖猴的叫声惊醒,低头看去。

惨白的鬼手紧紧地抓着李小虎的腿,被鬼手抓住的部分肌肉发黑,周围的皮肤也呈现惨灰色。

袁锋锐慢慢地蹲下来,伸手去拉鬼手:“你们不该打断他的手的,即使他犯了法,也不能对他滥用私刑……”

胖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你神经病啊你,那不是人,是鬼!你家的法律还保护鬼的权益啊!”

胖子把手链摘下来拿在手里,然后用这只手去拉扯那只鬼手。

手链发出强烈炫目的白光,鬼手上涌出一股灰气,松开李小虎的脚踝,碰的一声掉在地上,迅速地变黑变干,只几分钟的功夫,这只鬼手已经变成一只风干**爪形状的枯手。

李小虎踢了踢腿,觉得好多了,笑着对胖猴说声谢谢。

胖子牛逼哄哄地把手链戴回手上,看也不看袁锋锐,站起身搭着瞿南的肩膀:“有些人就善于自欺欺人!”

袁锋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呆呆地站着,两眼无神,嘴巴一张一合。

瞿南同情地看向他,正要说几句话来安慰一下他,忽然发现——

袁锋锐的头顶三尺处,有一股灰色的气息在翻滚升腾!

经过梅德的事,瞿南已经知道,自己以前认为头顶有灰色气息的就是鬼,这种想法是错误的,相反,凡是被鬼盯上的人,头顶才会有灰色的气息。

袁锋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鬼盯上了!

怎么办?

抛下他逃走,还是帮他驱鬼?怎么驱?

瞿南忽然想到什么,急忙凝神向胖猴和李小虎看去。

他俩的头上只有惨白的月光。

瞿南松了一口气,又抬头看自己的头顶上方。

同样什么都没有。

几个人一直在一起行动,如果说分开的话,就是在义庄时,瞿南胖猴和李小虎三人躲在窗帘后面,袁锋锐一个人躲在棺材后面。

要说中招的话,估计就是那个时候了。

一个绝不相信有鬼的人却被鬼盯上了,这真是一个最不好笑的冷笑话,难道鬼也喜欢刷存在感?因为被无视,所以选择盯上他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那么袁锋锐呢?他知不知道自己被鬼盯上了?

瞿南心里一动,眼神灼灼地看向袁锋锐。

袁锋锐整个人笼罩着一层阴翳的气息,脸色灰暗,两眼无神,双手无意识地绞在一起,脸上的神情又是委屈又是黯然,像刚被十几个大汉轮过一遍的小姑娘。

在一个身高将近一米八的警察脸上看到这种神情,瞿南不由得大为同情——这些鬼玩意儿真够害人的!又一个好好的小青年被它们祸害了。

他拍了拍袁锋锐的肩膀,对他安慰地笑了笑:“没关系的,这种东西接触得多了,自然就相信了。就像我们俩,”他指指胖猴和自己:“刚开始时也不信,现在不也认命地来和这些玩意儿斗?”

“是啊,”李小虎走过来先冲着瞿南笑笑:“谢谢你。”他对着袁锋锐正色说:“不管面对的是有形的罪犯还是无形的鬼怪,咱们都只有一个职责,那就是,把他(它)们送到他(它)们该去的地方!”

这个年轻的警察身上有一股凛然正气,令人情不自禁地心生好感。瞿南看着他豪气的样子,心里倒也佩服:胖猴有凌不才给他的手链护身,自己则有灵瞳一族千百年来传下来的灵眼,现在看起来虽然没发挥什么作用,但凌不才已经说了,灵眼愈是遇到危急的时刻,才愈能发挥出它的力量。

而这个长相酷似蜡笔小新的警察,他什么都没有,却很坚决地说:“把它们送到它们该去的地方!”

胖猴左手搂着瞿南,右手搭上李小虎的肩膀,嘻皮笑脸地说:“这事好说啊,我们哥儿俩帮你,要知道南哥可是身怀绝学,寻常的小鬼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你就吹吧你!”瞿南飞起一脚把他踢开,认真地对着李小虎伸出手:“合作愉快!”

啪!

两只大手重重地击在一起。

袁锋锐犹豫了一下,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同样伸出手来,和两人相击。

胖猴笑嘻嘻地把手伸进来一击:“与天斗与地斗与鬼斗,其乐无穷!”

远处传来一声**啼,东方的天际露出了曙光。

天,快亮了。

“瞿南,候威,你们昨晚没回去?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田华满脸是笑地从远处走过来,走到众人跟前才认出另外两个警察:“啊,李警官和袁警官也在啊。”看到这两个警察,他脸上的笑容立刻显得有些牵强。

再怎么说田华毕竟也是个村长,一把年纪了,前几天被这两个毛头小子教训了一顿,现在见了他俩,当然不会很愉快,能笑得出来就已经不错了,也不能要求人家笑得多真诚。

第十八章 不够分

胖猴看看田华的脸色,再看看袁锋锐满脸的尴尬,立即明白了,恐怕上次骂田华“封建迷信,愚昧无知”的,就是这两位警官大人。

胖猴呵呵一笑:“田村长,我们这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起得早才能抓到鬼。没看到还有两位警官同志为我们开展封建迷信活动保驾护航呢嘛!”

这个死胖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瞿南就奇怪了,胖猴虽然一向爱贫嘴,但也不是总喜欢揭人短处的人,怎么就这么爱跟袁锋锐做对呢?

胖猴自己也不知为什么,就看袁锋锐那仪表堂堂,一本正经的样子不顺眼,有事没事就想刺他两句。

瞿南瞪他一眼:“少说两句吧你,别人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你是早起的虫子被鸟吃!”

田华呵呵一笑,向两个警察问道:“两位警官今天怎么没穿制服?是不是有什么公事要办,需不需要村里的配合?”

“啧啧!”胖猴又插嘴了:“看人这村长当的,被人批了也照样认真干工作,这人哪……”

袁锋锐被胖猴几句话挤兑得脸涨得通红,好在他原本就是个红脸膛,倒也不是很明显。

他犹豫了一下,冲着田华鞠躬:“对不起,田村长,我为我说过的话道歉!”

田华吓了一大跳:“啊哟,这是做什么!?别这样别这样,你们也是为了工作……”

袁锋锐训田华的时候,田华感觉很不服气,现在人家给他道歉了,他反而觉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瞿南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为了工作,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田村长你这么早要去哪儿?”

田华指指前面:“蓝精明,哦不,蓝德龙今天出殡,我去帮忙。”

猫剩他爹今天出殡?

几人这才发现,那会儿一通狂奔,也没看路,前面竟然就是蓝精明的灵棚了。

说到蓝精明出殡,瞿南忽然想起一件事,他问田华:“为什么二妞和颜宝豆到现在还不下葬?”

田华一脸的无奈:“谁知道呢?当时出了这事以后,蓝精明也是稀里糊涂,根本就没张罗着办丧事,猫剩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放到现在蓝精明都出殡了,二妞还在义庄停着。”

瞿南看看其他几人,:“咱们也过去给猫剩帮点忙吧!老蓝要去了,给他烧几张纸,送他上路吧!”

几人过去灵棚前面给蓝精灵烧了纸,看看离出殡的时间很早,田华留在那边给蓝猫胜帮忙,其他几人就到蓝家的客厅里休息一会儿。

坐在蓝家宽大的真皮沙发里,外面传来蓝猫剩呜呜咽咽的哭声。

瞿南的心里很不是个滋味,虽说现在已经事情已经明朗,蓝家的灾难并不是他带来的。可是,他也没能阻止这场灾难,蓝精明的死亡,使得这个家庭只剩下傻小子蓝猫剩,看猫剩孤孤单单一个人在那儿哭,他总觉得自己也有责任。

坐在他对面的两个警察,脸上的神情同样不好看,一行人满脸悻悻的神色,都觉得没能阻止这场悲剧,对外面那个傻小子亏欠甚多。

瞿南默默地想,要是自己能早来几天,早点发现蓝精明被鬼盯上了,也许猫剩不会这么可怜。

想到这儿瞿南忽然想起,袁锋锐现在已经被鬼盯上了,他的性命也有危险!

他站起身来,走到袁锋锐面前,细细地端详他——袁锋锐的红脸膛上有一丝丝灰气,眉宇之间晦暗无光,也许是白天的缘故,袁锋锐头顶上升腾的灰色气息,变得淡了一些,但还是看得很清楚。

袁锋锐被他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胖猴却知道瞿南能够看到鬼气,他紧张地凑过来问:“怎么?这家伙有什么不对?莫非他是鬼变的?”

不待袁锋锐说话,瞿南就先给了胖猴一个大脚丫子,胖猴也学乖了,说完这句话早就闪得远远的,瞿南这一脚下去没踢着他。

袁锋锐涨红着脸,眼底有一丝怒气,却强忍着隐而不发。

李小虎也坐过来一些,警惕地看着袁锋锐。

瞿南苦笑一声:“袁警官,胖猴是开玩笑的,我没有怀疑你是鬼,只是,你可能被鬼盯上了,换句话说,你身上已经沾染了鬼气。”

都是见过鬼的人,这时候也不必藏着掖着,瞿南把自己昨天白天在梅德头顶看到灰气的事告诉了两人。

……

袁锋锐站在镜子前面盯着自己看,旁边一左一右站着胖子和李小虎,这两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袁锋锐的头顶,似乎那儿能开出一朵花来。

袁锋锐不自在地转了转脖子:“南哥,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总觉得我身上凉嗖嗖的,脖子发僵。”不知什么时候,袁锋锐也开始跟着胖猴管瞿南叫南哥了。

胖猴这活宝一把揭开袁锋锐的衣领:“让我看看,你是不是也被鬼舔了?”

袁锋锐粗壮的脖子上除了几根汗毛,什么都没有。

胖猴得意洋洋地揭开自己衣领给他们显摆:“你们看看,我这是被鬼舔的!比你那严重多了,哥们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两个警察同时吸了一口冷气,李小虎:“你确定这不是胎记?”

胖猴急了,一把拉过瞿南:“哪来的胎记?不信你看,南哥也被舔了的。总不能两人的胎记长在同一个地方吧!”

……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是大感丧气——一共四个人,有三个被鬼做了记号,还大言不惭地吹牛说要把它们送到它们该去的地方。

现在的情况是,恐怕没等人家去了该去的地儿,已方的人就已经去了不该去的地儿了。

胖猴突发奇想:“咱们三个也不够他们分哪?你想,二妞,颜宝豆,还有那俩老头和老太太,四个鬼分三个人,明显差着一个哪!”

看到胖猴不怀好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巡逡,李小虎终于忍不住了,上去给胖猴一个脖拐:“你这么胖,一个能顶俩,够分!”

被这俩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闹,气氛顿时活跃起来,袁锋锐也不再沉着脸,几个人坐在一起交换了一下情报,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原来袁锋锐和李小虎注意梅德,也是因为发现梅德在例行的询问中表现异常,说话吞吞吐吐,眼神闪烁不定,两人觉得他一定隐瞒了什么,这才半夜去义庄查探。

瞿南则把自己在石壕村遇到的所有怪事,丝毫没有隐瞒地告诉了两人。

当然,除了自己身怀灵眼这事儿。他对于自己能看到鬼气这件事,只解释为以前学过点道术,稍微懂得一点皮毛。

胖猴说起那位穿寿衣的刘老太太,李小虎和袁锋锐对她印象也很深刻。不过两人当时还不相信这世上有鬼,而这样一个毫无杀伤力的,打扮怪异的老太太,除了吸引眼球之外,俩人倒是从没怀疑到她有什么问题。

听胖猴添油加醋地一说,两人也有点怀疑:“老太太吸血?黑猫喝人油?真的假的?”尤其是袁锋锐,满脸的不敢置信:“连妖怪都出来了?猫妖?”

胖猴嗤之以鼻:“乡巴佬,一看就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合计了一番,几人决定,一起去老太太家里拜访一下。

几个年轻人主意打得很好,这大白天的自己几人去刘老太太家,即使刘老太太真的能操控鬼来攻击人,估计威力也要弱上许多吧?

刘老太太家的院门大敞着,站在院门口,不大的小院里情况一目了然。

瞿南特意往小院里望望,发现原来放着青布鞋子的地方现在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了。他招呼着有些犹豫的另外三人,一起走进了刘老太太的院儿里。

第十九章 黑猫名叫黑袍

院子不大,打扫的干干净净。瞿南试着推了推,屋门虚掩着。他轻轻敲了敲门,屋里嘶哑低沉的声音响起:“进来吧,门没关。”

几人对视一眼,鱼贯而入。低矮阴暗的小屋里,刘老太太穿着那身蓝色的绸缎寿衣,盘着腿在炕上正襟危坐。

看见他们进来,老太太咧着没牙的嘴笑道:“快请进来,我这儿好长时间没有年轻人来了。”

瞿南心想,就你这付惊悚的打扮,一般人没事谁敢来你家啊?又不是看恐怖电影。但他仔细地观察刘老太,却发现老太太的头顶并没有鬼气,脸上虽然皱纹纵横,却也没有任何晦暗的气息。

这意味着两种可能:一种是老太太没有被鬼盯上,另一种则是那些鬼本身就是老太太操纵的,她当然不怕鬼了。

他看了看两位人民警察,用眼神示意,该你们出场了。

袁锋锐和李小虎对视一眼,对接下来要说的话,两人都有些为难。最后还是李小虎下定了决心,他“吭吭”两声清了清嗓子:“大妈,我们是来了解一些事儿的。”

老太太蠕动着没牙的嘴答应着:“好啊。你们先坐吧。”

地上摆着一张老式的八仙桌,桌子底下放着几个木凳,几人把凳子抽出来,坐在屋子中间。

老太太盘着腿在炕上坐着,地上木凳上正襟危坐着几个年轻人,这情形,怎么看怎么有趣。

“有什么事,你们就问吧!”看到几人坐下了,老太太很是和蔼地笑道。

对方很配合,李小虎却不知说什么好了。他看看老太太干瘪的嘴,耷拉着的眼皮,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问她是不是女鬼?

不管是不是,老太太都肯定会操着笤帚把他们撵出去。

问她有没有操纵着小鬼害人?

那更没谱了,即使真的是这老太太操纵小鬼害人,她也不会承认啊!

更何况身为一个人民警察,这些鬼啊妖啊的东西根本就不应当说出口的。

李小虎犹豫了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才发觉自己想得太简单了,他不禁深深地为自己的孟浪行为后悔起来——这样冒失地来问话,不仅什么也问不到,反倒还打草惊蛇了。真不如也学着瞿南和胖猴一样,等晚上再来探一探,那样虽然危险,但却会有实际的收获。

看看李小虎嗫嚅着说不出话来,脸红得跟袁锋锐有得一比,瞿南心里暗暗叹息,没办法,他只得亲自开口了:“大妈,听猫剩说有只黑猫经常来您家?就是那只纯黑色的,像只小黑豹子似的那只猫。”

刘老太眼皮一撩,浑浊的眼睛里精光四射。

隔壁房间里。

门紧紧地关着,厚厚的黑色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门上虚挂着一把生锈的锁头。

黑暗中,一只黑猫扯了扯耳朵,勾了勾嘴角,灼灼发亮的猫眼竟然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似乎对这样的形容颇为不齿。

刘老太太眼皮耷拉下来,又显得无精打采:“那猫啊?那猫是经常来我这儿,怎么啦?它祸害谁家的**啦?”

隔壁的猫尾巴甩了甩,很不痛快地在墙上磨了磨爪子。

瞿南看到了刘老太眼睛里一闪而逝的精光,又似乎听到有沙沙的声音,凝神细听,声音却又没有了。

这老太太不简单!他早已经知道这个事实,陪着笑脸对老太太半是解释半是询问地说:“那猫倒没祸害谁,只是……”他想了想,总觉得有些难以措辞,心一横,索性把话挑明了说:“大妈,您不觉得石壕村最近两个月死亡的人太多,也太不正常了吗?”

老太太咧着没牙的嘴笑起来:“小伙子,你们是为这事儿来的?我上次就告诉你了,没什么事的话,离这儿远点!如果不是我老了,也不想离开这块地方,两个月前我就搬走了!”

瞿南精神一振——看来还是有戏的。老太太没有回避这个话题,也没有试图遮掩,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她似乎还知道些什么?

“大妈您知道吗?梅德昨天晚上死了。”李小虎插嘴。

“梅德也死了?!”刘老太失声喊道。

看她那样子,她的惊讶倒是发自肺腑的,没有多少假装的成份。

瞿南沉痛地点头:“是的,昨天晚上,就在我们眼皮底下,他突然发了疯,跳进鱼塘里淹死了。而且,”瞿南弯腰拉起李小虎的裤脚:“他死了以后,尸体还抓了李警官一下,您看看,这就是当时留下的印迹。”

李小虎的腿上,青黑色的爪印历历在目。

瞿南眼角余光仔细地观察着刘老太的神情。

老太太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又伸手去那爪印上摸了摸,点点头又摇摇头:“是真的,但没啥事。”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什么叫是真的,没啥事?

几个人都盯着刘老太,等着她解释。

老太太笑了:“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第一,我不是鬼,第二,那些鬼和我也没关系。你们别着急,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

刘老太指挥胖猴取了暖壶和茶杯给大家倒上水,这才开始讲述。

她首先讲的却是自己的故事。

刘老太九岁的时候,村子里来了个要饭的乞丐,那乞丐面目黎黑,瘦得不成人形,走路都摇摇晃晃,最令人害怕的是,乞丐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有一层灰色的类似蛇的鳞片的东西,看起来令人恶心。村里人都不敢接近他。

他独自一人住在村头的小庙里,有时出去要点饭吃,更多时候就在地里随便挖点野菜充饥。

那时候刘老太还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心地善良的她心里很同情这个可怜的乞丐,经常偷偷地把家里的食物拿给这老乞丐吃。

老乞丐似乎自知有病,虽然接受了她的好意,却从来都是让她把食物放在地上,等她走远了,才过去取食。

这样过了两个多月,有一天刘老太,哦不,那时候还是刘小姑娘,小姑娘再次用荷叶包着几个馒头送去的时候,老乞丐迎了出来,从她手里接过馒头,对小姑娘说了声谢谢。

从这以后,老乞丐开始近距离地接触小姑娘。

老乞丐是个道士。他教会小姑娘一些简单的阴阳术法,趋吉避凶之术后,在一个夜晚离开了小姑娘。

刘老太用从道士那儿学到的本领帮了不少人。但她并没有真正跟鬼打过照面,或者说直接动过手。

两个多月前,村里的动物大批地死亡,并且开始接二连三地死人。

那时她就发现村里出现了厉鬼,但这鬼怨气极重,以她那点儿微末道行,不仅拿这鬼没办法,甚至都无法判断究竟这鬼是个什么来路。

刘老太所能做的,就是按照老道士曾经说过的,自己穿上早就做好的寿衣,让鬼不来找她的麻烦。

原来老太太穿着寿衣晃来晃去,是为了防止被鬼缠住?

胖猴问道:“大娘,这个有没有什么科学原理?”

老太太笑了,满脸的皱纹皱在一起,像个风干的茄子:“什么叫科学?我不懂,我只知道这样子鬼可以最大限度地躲开鬼,实在不行,还有黑袍帮我。”

胖猴和瞿南对视一眼,问:“大妈,您说的黑袍是不是就是指那只猫?还有,您喝血也是为了让鬼不来找您?”

老太太点头,答非所问:“黑袍是师父留给我的,不过,我不喝血。”

她看看胖猴心痒难搔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黑袍就是那只黑猫,当年师父就是这么叫它的,我也就跟着这么叫了,有时也叫它黑将军。”

第二十章 童子尿的大作用

“我的妈呀!”所有人都暗暗吸了口冷气。

还说不是妖怪,老太太已经七十多岁了,就算道士把这猫留给老太太时它是只刚满月的小猫,这猫也将近七十岁了。一只将近七十岁的猫,看起来龙精虎猛的,根本就不像老猫,这不是妖怪是什么?

胖猴想到那天晚上被它追得那个狼狈劲儿,都恨不得扛个九齿钉钯,冲着这猫妖大喊一声:“妖怪看招!”

众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自然,却也没人再说什么。

刘老太虽然七十多岁了,但脑子还不糊涂,看这几个年轻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的想法。

老太太歪着头想了一会,忽然指挥胖猴:“耍猴的,你把那个红躺柜打开,里面那个白底的纸箱子搬出来。对,就是这个,你打开。”

我什么时候成了耍猴的?胖猴郁闷。他按着刘老太的指挥打开纸箱,纸箱里是包装精美的——原榨蕃茄汁。

刘老太拿出一只玻璃杯子,打开装着蕃茄汁的易拉罐,把蕃茄汁倒进杯里,从炕桌底下摸索了半天,摸出一只吸管插在杯里。

四个年轻人登时恍然——所谓的吸血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胖猴一脸尴尬:“大妈,原来这蕃茄汁长得像鲜血,怪不得人拍戏都用蕃茄汁代替鲜血呢。不过,那猫喝的是什么?”

刘老太低着头:“它喝的是……”老太太又拿出一个易拉罐。

几个年轻人惨叫出声:“啤酒!”

老太太打开一听啤酒,倒了一碟放在炕桌上,喊了一嗓子:“黑袍,出来吧!”

“吱”的一声,里屋的门开了,黑猫抖抖身上的油亮的皮毛,龙行虎步,目不斜视地走出来,看都不看众人一眼,一个箭步跳上炕桌,垂下眼皮,伸出长着长长倒刺的红色舌头,开始舔食啤酒。

胖猴眼睛瞪得堪比牛眼,嘴巴张得堪比河马,让人忍不住想给他下巴一拳,好帮他合住嘴:“艾玛!这要是喝醉了撒酒疯怎么办?”

黑猫抬起眼睛,无比鄙视地扫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喝着碟子里的啤酒。就差说一句:我酒品有那么差吗?

在八只呆滞的眼睛注视下,碟子里的啤酒很快见了底,刘老太赶紧地又帮它满上。

啤酒冒着泡沫,血红的舌头舔食着。

“这猫比我的酒量大……”袁锋锐不知怎么想的,稀里糊涂冒出这么句话。

这次黑袍停下舔食的动作,撩起眼皮看了看袁锋锐,又是一个极度鄙视的眼神甩过去,这才低下头继续喝酒。

那对亮晶晶的猫眼里,鄙视的意味是那么明显,以致于所有人都用同情眼光看着袁锋锐。

被一只破黑猫鄙视了?

袁锋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心里恶狠狠地想着该怎么给这猫一个教训,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郁闷之极的神色。

老太太瘪着嘴笑开了:“好了,黑袍,他们已经够焦头烂额了,你就别给他们找不痛快了。”她转向瞿南等人:“你们身上的鬼气有办法可以暂时遏制一下。”

“什么?!”

一听可以遏制鬼气,几人也顾不得同那猫生气了,都急切地看着老太太,等她说出下文来。

黑袍沾着啤酒泡沫的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

老太太从炕桌底下摸索了半天,拿出一个矿泉水瓶子,里面装着半瓶黄澄澄的液体。

这炕桌可真是个宝贝,老太太不停地从炕桌底下拿出各种稀奇的东西。

瞿南真想钻到她的炕桌底下,看看那儿究竟还有些什么?

这又是什么?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黑猫碟子里的液体。

黑猫显然读懂了他们的目光,勃然大怒,伸出利爪恐吓地在炕桌上划了一爪子,炕桌被抓得木屑纷飞。

瞿南这才注意到,炕桌的桌面上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爪印,估计这猫心情不好常拿它撒气。

刘老太今天心情甚好,特别爱笑,她笑着安抚黑猫:“好了黑将军,他们会误会也是正常的,谁让你这爱好这么与众不同呢?你就看在他们一会儿要遭罪的份上,饶过他们这一次,别给人家找麻烦了。”

袁锋锐很不服气——一只破猫,就算个子大些,比别的猫活得长些,又能给自己找些什么麻烦?

胖猴和瞿南却是心中一凛,两人对视一眼,想起那天被这只猫妖追得满石壕村逃窜的狼狈相,不由得收起了轻视之心。

李小虎接过矿泉水瓶子,指着瓶中黄色的液体问刘老太:“大妈,您说有东西能遏制鬼气,就是这个吗?这是什么东西?”

刘老太嘻嘻一笑,怎么看那笑容都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这是童子尿。只要淋在身上,一般的小鬼就都近不了身,即使是厉鬼,估计遏制它一天也没问题。赶快打开倒上,这可是我从田华的孙子那儿接来的,真正正宗的童子尿呢!”

“啊?”

几个人眉头皱得像苦瓜一样:“童子尿?还要浇在身上?”

黑猫舔干碟子里最后一点啤酒,把嘴咂得滋滋做响。

袁锋锐一咬牙:“算了大妈,您收起来吧,这东西我自己也有。”

胖子满脸诡异又耐人寻味的笑容,仔细地上下打量袁锋锐:“我靠,你该不会……还是处男吧?”

袁锋锐脸一红,低头匆匆走了出去。

刘老太大声喊道:“出门往西是厕所!”

瞿南面色尴尬一言不发,也跟着出去了。

胖猴不满地嘟嘟着:“大妈您应当跟他们说,要用童子尿浇头的,我看他们怎么能尿到自己头上去。”

李小虎一脸看好戏的笑容,看看胖猴,又看看那瓶黄澄澄的童子尿。

胖猴追到门口,目送着瞿南和袁锋锐匆匆出了院门,这才转身回来,得意洋洋地笑着:“没想到啊,瞿南是处男也就罢了,袁大警官竟然也是童子**,真是令人吃惊啊……”

他忽然看到李小虎和黑猫眼睛里如出一辙的幸灾乐祸,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思忖了一下,胖猴一拍大腿:“我靠!他俩是猪八戒吃猪蹄——自产自销不嫌骚了,那我呢?”

刘老太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瓶子。

……

黑袍抬起前爪掩住鼻子,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几步。

四个年轻人掩着鼻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指着对方爆发出一阵大笑。

胖猴笑得气都喘不过来,指着李小虎:“怎么样?你那腿好了吧?早说你也需要童子尿,我就给你留点儿,何必一大早的去跟人家田村长的孙子去要呢,看把那孩子憋得,脸都憋红了才给你挤出这么点儿。”

李小虎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正色道:“胖子你没发现吗?他俩和咱俩相比是很有优势的!”

“什么优势?现在处男已经不时兴了,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没摘掉处男帽子,丢不丢人啊!像我这样的情场高手,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才是最高境界……”

李小虎打断了胖猴的自吹自擂:“人家要是被鬼追急了,掉过头去掏出家伙来一发,那小鬼就退下去了,你呢?”

“……”胖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袁锋锐和瞿南相视苦笑。要靠处男之身来打退小鬼,还被那俩货羡慕着,自己俩人也够悲催的了。

刘老太拍拍炕头,示意黑袍来这边暖着,笑着对胖猴说:“你也有办法的。”

“有办法?”胖猴两眼放光,高兴地凑过去,一屁股坐在炕头上:“老太太您快说呀,是什么办法?……哎哟!”

第二十一章 梅德没死

他不注意坐到黑猫的前面,挡住了黑猫的视线,黑猫一爪子抽在胖猴的后腰上,胖猴被打得吱哇直叫,一个趔趄摔到了地上。

几人相顾莞尔,看来这黑袍领地意识还挺强。

刘老太也笑:“他有童子尿,你有舌尖血,只不过,这个效力要弱一些罢了。但不管怎么说,危急时咬破舌尖喷一口血也能抵挡一下。”

“放血啊?还要咬破舌头?对自己怎么能这么残忍?我撸一把鼻涕恶心它行不?”

刘老太直接给他气乐了:“行,你可以试试,保不准你那鼻涕还真能管大用。”

“大妈您就别寒碜我了,我知道不管用的,只不过……”

胖猴没对刘老太说,他身上还有独眼龙师父给的护身宝物:驱鬼的墨玉手链。如果当初不是先沾染了鬼气,然后才得到手链,那只鬼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

瞿南忽然想起,他和胖猴两人上次被猫妖——也就是面前的黑袍——和女鬼追得亡命逃窜的时候,最后关头自己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鬼就消失了,难道手机的电磁波能够震慑鬼怪?

虽然老太太说这只猫不害人,但瞿南不自觉地就把这只猫归到了妖怪的范畴内。

他把这个疑问向刘老太说了。

所有人都满怀希望地看着瞿南的手机,如果手机能驱鬼的话,那大家伙儿就多了一项保命的武器。

刘老太要过他的手机,拿在手里摆弄端详了一会,摇摇头说:“不清楚,没听说过这东西能驱鬼的。”

瞿南有意无意地把手机在黑袍跟前晃了晃,除了换来黑猫鄙视的眼神之外,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失望地把手机收起来,去问刘老太:“大妈,您知道石壕村这鬼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吗?”

老太太缓缓摇头。

五个人一只猫商量了半天,也没得出个最终的结论。

刘老太只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有可能的信息:会不会是二妞腹中的胎儿,还没出世就死了,心里有怨气而变成厉鬼?

这倒是有可能。

几个年轻人眼睛一亮,齐声问道:“那怎么办?”

“没办法。”刘老太告诉他们,一般来说厉鬼是六亲不认的,它只知道害人。

“以我这半瓶水的道行,还真治不了它,你们就赶紧另想办法吧!”刘老太拍拍双手,很干脆地说。

从刘老太家出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两个民警要回局里,瞿南和胖猴决定去找田华,让他帮着蓝猫剩主事儿,把二妞母子下葬,让她们入土为安,看看情况会不会好些。

屋里。

刘老太抚摸着黑猫油光水滑的皮毛,笑道:“他们开始以为你喝的是人油,后来又以为你喝的是童子尿,哈哈!”老太太瘪着没牙的嘴笑得欢实。

黑猫恨恨地磨着牙,从嘴里吐出一句话:“他们才喝童子尿,他们全家都喝童子尿!”

这黑猫竟然口吐人言,而且声音又软又糯,就像动画片中的女主角在说话。

刘老太笑得直打跌:“你看你,跟你说了,学说话的时候不要总看动画片,你就是不听,听听现在说话的声音,这怎么出去见人?”

黑猫悻悻地翻了个白眼,娇声道:“我不管啦,反正上次打赌我赢了,这次肯定还是我赢!”

刘老太敛去脸上的笑容,深深地望着瞿南离去的方向:“我倒真心希望这次你会输,黑将军,你要知道,姥姥活不了多久了。在姥姥死之前,总得安排好你的生活和修炼。”

令人肉麻的少女撒娇的声音:“不嘛,不嘛,姥姥,我不要你死嘛……”

估摸着田华这会儿应当在蓝猫剩家。瞿南和胖猴两人直接就去了蓝家。

果然猜对了,田华正张罗着人把灵棚拆了,打扫院子。蓝猫剩傻傻地站在院子中间,睁着无辜而茫然的眼睛,看着院子里忙碌的人。

听俩人说了有可能是二妞肚里的胎儿作怪,田华猛地一拍大腿:“对啊,我也听说小孩子变的鬼比较凶。那咱们赶紧地,给猫剩作工作,让他赶紧把死者下葬,入土为安。”

胖猴插话:“就是,梅德的尸体也得打捞出来,还有颜宝豆,就都跟家属说一声,安安生生地找块地埋了吧。”

“梅德死了?!”田华惊叫一声:“你们别乱开玩笑,昨天我还见他来着。”

瞿南和胖猴这才想起,自己四个人一群鬼在义庄那边折腾了一夜,还眼睁睁地看着梅德死了。但由于事情发生在后半夜,而且义庄地处偏僻,这事别的人都不知道,直到现在,田华这个村长还不知道梅德已经死了。

瞿南不禁庆幸——幸好昨晚李小虎和袁锋锐也在,否则的话,自己和胖猴两人半夜三更的去了义庄,正巧梅德就死了,恐怕还真是解释不清。

他大略地把事情说了说,当然也不可能把自己俩人被一大群鬼和鬼畜追杀的事儿全都说出来,那会在石壕村引起恐慌的。

他只说去义庄看二妞尸体,却发现梅德发疯,跳进鱼塘溺死了。

田华看他俩神情不像开玩笑,不由叹了口气:“梅德那不是发疯,肯定是又喝多了。这没德行的家伙,一喝就醉,一醉就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现在倒好,终于把自己送进了鬼门关,也不知到了那边有没有酒喝。”

他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叫住院里两个小伙子:“小黄,壮壮,你俩跟我走,梅德出事了。顺便拿把镐头。”

两个小伙子也不问什么事,答应了一声,去院子角落里拿了两把镐头,跟着田华走出院子。

瞿南和胖猴对视一眼,胖猴跟着就走,冲瞿南摆了摆头,示意他跟上。

又是吓又是累的折腾了一夜,瞿南这会儿只觉得眼皮也抬不起来,瞌睡得要命,心里只想回家大睡一场,管他人杀鬼还是鬼吃人。

可精力和好奇心都过剩的胖猴已经跟着田华走了,没办法,瞿南也只得揉揉发涩的眼皮,拖着沉重的腿跟了上去。

在明亮的阳光照耀下,义庄看起来不像晚上那么阴森恐怖。田华推开房门,瞿南愣住了——昨晚被冰封在鱼塘里的梅德正好端端地躺在床上,还打着呼噜。

瞿南大叫一声,只觉得遍体生凉,睡意早被抛到九霄云外。他不禁想起了李小虎的话,难道自己也是工作压力太大,昨天晚上发生了幻觉?

腿上传来一阵剧痛,瞿南哎哟一声叫了起来。胖猴揉揉眼睛,问瞿南:“疼不?”

“疼啊?怎么啦?”

“那我就不是做梦了。”

瞿南啼笑皆非:你怀疑自己做梦,掐我做什么?

但眼前的情景实在太过诡异,明明自己四个人看着他死掉,而且还少了一只手的梅德,现在正全胳膊全腿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打呼噜,这让瞿南怀疑自己的神经出了问题,或者,大白天的在做梦?他也在自己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嘶……”

瞿南倒吸了一口冷气,真他玛的疼,那么这绝对不是做梦了。

难道昨天晚上的事才是自己在做梦?还梦到了以前从未见过面的李小虎和袁锋锐?

瞿南和胖猴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浓浓的恐惧。

瞿南心里暗骂:这该死的凌不才,说什么他不能离开东郊林场,让自己和胖猴两个菜鸟处理这儿的事。事情越来越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老头子再不来的话,这怪事这么多,怕是他就得来给自己和胖猴收尸了。

第二十二章肉香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瞿南抬头,却迎上田华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

村长大人先考虑的周到,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讨论这个事。于是打发两个小伙子回去:“好了,壮壮和小黄你们先回去吧,这有我们几个就足够了。”

叫壮壮的那个白净脸庞的小伙子扬了扬手里的镐头:“村长,这镐头咋办哩?”

田华不耐烦地挥手:“拿回去拿回去,没个眼力劲儿的,看不见这人还在这儿,镐头用不着了。”

“你也没说拿镐头干什么呀?”壮壮很委屈地小声嘀咕着。

田华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了保险起见,根本就没告诉两个小伙子拎着镐头来这儿干什么。

他一转念心里暗自庆幸,幸好没说是来刨梅德的尸体,要是说了梅德死在鱼塘里,而现在梅德又好好的睡在这儿,非被这俩小子当成神经病不可,到时候自己这村长的威信可就大打折扣了。

打发走了两个不知情的小伙子,田华看看兀自还在惊讶中没回过神来的瞿南和胖猴,走到梅德床前,伸手去摇他:“梅德,起来了!”

梅德一动不动,呼噜打得山响,眼睛闭得死紧。

田华感到不对劲,再怎么睡得香,被人这么摇着,也不可能继续打呼噜,并且这呼噜声的节奏都不带变一点儿的。他更加用力地摇晃着梅德。

胖猴推开田华:“看我的!”他扬起手,一个大耳刮子下去:“蓝氏叫醒法!”

这小子又想占便宜!瞿南架住胖猴的手,把他推开,去旁边桌子上倒了一杯凉水,浇在梅德的脸上。

呼噜声依旧……

田华揪住梅德的衣领,左右开弓地打了他两个大耳光。

胖猴在旁边嘻嘻直笑:“蓝氏叫醒法!”

再牛的叫法也叫不醒熟睡的梅德。梅德的呼噜声如惊涛拍岸,一声高过一声。田华彻底没辙了,他转过头来,眼巴巴地看着瞿南和胖猴。

瞿南被他看得一阵恶寒:“田,田村长,您别看我,他变成这样真不是我害的,我什么也没做,还有两位警官给我作证……对,今天早上咱们不是还遇到了嘛,袁锋锐还给你道歉来着……”

瞿南心里暗暗祈祷:但愿昨晚上跟两个警官联手抗鬼的事儿不是梦,否则的话真的是说不清了。

田华茫然地点头:“是的,袁警官向我道歉了,可是,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梅德这个样子,咱们该拿他怎么办?”

你是村长,梅德是你的村民,你竟然来问我拿他怎么办?

瞿南果断地说:“怎么办?凉拌!赶紧送医院啊!”

……

两人跟着田华跑前跑后,把昏睡不醒的梅德送到医院,瞿南感觉自己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腿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胖猴这厮还是精神得很,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趁瞿南不注意偷偷打了**血。反正梅德已经送进医院,瞿南同田华打了招呼,拒绝了胖猴送他的好意,打了个车回到家里。

昏昏沉沉地一头栽倒在床上,瞿南睡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迷迷糊糊中,似乎手机铃声响过几次,但睡得正香的瞿南自动忽略了它。

肚子咕噜咕噜响个不停,瞿南爬起来打开冰箱,发现冰箱里不知什么时候准备了一大盆卤肉,冒着腾腾的热气。

酱红色的肉块软乎乎地颤动着,诱人的肉香味钻入鼻孔,瞿南的肚子叫得更厉害了。

来不及想这是哪来的肉,在饥饿的驱使下,瞿南懒得去找筷子,直接下手去抓。

肉盆从他手边不翼而飞,在空中漂浮起来,绕着屋子打着转。

一盆破肉也来欺负老子,你还反了天不成!瞿南大怒,驱动灵眼,双眼放射出两束明晃晃的金光,照在卤肉盆上,卤肉盆顿时被定在原地,不动了。

“肉啊,我来了!”瞿南嘿嘿狞笑,伸出双手做搂抱状,冲着肉盆走去。

近了,近了,终于抓到了盆的边沿,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得更厉害了。瞿南正要抓一块香喷喷的卤肉来吃,却忽然睁大了惊恐的双眼!

盆子里是一盆血水,浸泡着满满一盆巴掌大的胎儿,这些还未成形,血肉模糊的胎儿蠕动着爬向盆边,盆沿上挂满了四肢不全的胎儿,它们发出微弱的哭声:“还我命来!”

……

“还我命来……”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阴森恐怖,瞿南啊的一声大叫,跳了起来,摔倒在地上。

“不关我事啊!”

血腥的盆子消失了。

瞿南伸手一摸,额头上都是冷汗,他的背上凉嗖嗖的,不用摸也知道,背上也被冷汗浸透了。

刚才的情景历历在目,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梦,还是真的,但是肚子确实饿了。瞿南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夜幕已经降临,城市的夜空看不到星星,只有各种颜色的霓虹灯闪烁着,远处的车流灯光闪烁,沿着马路形成一条耀眼的光带,缓缓地流动着。

原来自己已经睡了一天了,怪不得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瞿南想去冰箱里找点吃的,可梦里的情景那么逼真,瞿南突然发现自己对冰箱有一种本能的恐惧——如果冰箱里真有一盆浸在血水中的胎儿,自己又该怎么办?

总不能拿来涮火锅吃了吧,又或者卖到韩国去做人肉胶囊?瞿南自我解嘲地想,能想到胎儿火锅上去,自己还真是饿得狠了。

算了,还是叫个外卖吧。

他拿起手机,这才发现屏幕上的未接来电有十几个之多。

瞿南点开看了一下,十几个电话都是胖猴打来的。瞿南记起来了,自己在睡梦中似乎听到手机响个没完,只是那时睡得正香,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这小子不知又发什么神经,好好的觉不睡,没完没了的打电话。瞿南一边在心里骂着胖猴,一边给他拨回去——万一这小子真有啥事儿呢?

电话通了,话筒那边传来一阵震天的喧嚣,夹杂着重金属的音乐声和女人肆无忌惮的笑声。

瞿南下意识地把手机拿开,让那些声音离耳朵远一点儿:“胖猴,打电话了?”

“哎呀我的南哥啊,你怎么才接电话?赶紧地,岁月如火酒吧,就差你了!”

“你自己玩吧,我还得码字,把稿子交了。再说了,我还没吃饭,这会儿顾不上陪你玩,没事就挂了。”

瞿南挂了电话,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去冰箱里翻一翻。这几天遇到的怪事太多,潜意识里他还是对刚才的梦有些介意:该不会是真的吧?

慢慢地打开冰箱,除了几听啤酒和几盒牛奶,两袋面包,其它什么都没有。瞿南放下了心,拿了盒牛奶面包先填填肚子。

手机又一次响起来,他下意识地接起来,胖猴火急火燎的声音传来:“南哥,你再不来,我可就被保安剥光丢出去了!”

瞿南皱着眉头:“怎么?”

“***,正要结帐呢,才发现钱包丢了,你快来救急,我等你!”

“嘟嘟……”电话挂断了,瞿南一阵火大:这死胖子,就知道花天酒地,钱包被人偷了还不知道。遇到这么个不靠谱的兄弟,瞿南虽然没去酒吧,也是觉得自己醉了。

他匆匆把牛奶面包几口吞到肚子里,翻出钱包看了看,包里还有两千多元。心里祈祷着胖猴千万不要消费太高,瞿南下楼,在路边打了个车,去了岁月如火酒吧。

酒吧门口的霓虹灯亮得耀眼,离着十几米就听到喧闹的人声和音乐声。

第二十三章 一次叫两个

瞿南在大厅里扫了一眼,很快在舞池旁边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胖猴。胖猴和几个狐朋狗友坐在宽大的矮沙发里,谈笑正欢,哪里有半分要被保安剥光扔出去的样子。

瞿南又气又笑,情知自己被这死胖子耍了。他正犹豫着是过去打个招呼,还是索性掉头就走回去睡觉,胖猴已经看见瞿南,站起身来又是招手又是喊叫的,跟着他的两个人也站起来招手,瞿南看看这两个也是熟面孔,以前见过的,到这时候也不好意思再走人,只得穿过喧闹的舞池向他们走过去。

音乐声震耳欲聋,室内空气污浊,鼻腔里充斥着男人的汗酸味,女人的香水味,以及说不出来的种种怪味,瞿南屏住呼吸埋着头,艰难地躲避着周围有意无意靠过来的柔软的女性身体。

“嘻嘻,是个帅哥呢……”

“真的哦,挺英俊的……还害羞呢……”

瞿南有些后悔,不应该为了少走几步路,从舞池中间穿过去的,现在已经走了一半,退回去也是一样麻烦,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好容易穿过舞池到了胖猴那边,瞿南已经是满头大汗,只觉得昨晚被鬼追得鬼哭狼嚎,狼狈逃窜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累。

胖猴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张开双臂迎接瞿南:“南哥快来,三缺一就等你了。”

瞿南整整被挤乱的衣服,没好气地埋怨他:“不是已经被保安剥光了扔出去,怎么还笑得这么开心?也不晓得找个包厢坐,这儿乱得要命。”

胖猴涎着脸笑:“包厢里就咱们几个男人,有什么意思啊!你的性格我了解,又不肯叫店里的女人,那还玩个什么劲儿啊?再说了,”胖猴凑到瞿南耳边小声说:“包厢里地方太小,万一被人闻到咱们身上的味儿……”他冲瞿南挤了挤眼睛,意思是你懂的。

“你没洗澡换衣服?”瞿南好笑地问胖猴。

“哎呀,那鬼抓到之前,这身衣服不还用得着嘛。我又不像你,随时都能补充,真要换了洗了,我上哪儿找田华的孙子去?”

另外两人见他俩凑在一起鬼鬼崇崇嘀咕个没完,不满地嚷嚷起来:“喂,你俩还有完没完?要搞基回家搞去!”

瞿南坐在沙发上,给自己要了杯啤酒。发现一向喝啤酒的胖猴手里端着一杯红酒。

他不禁笑着问:“你一向不是喝啤酒的吗?”

胖猴苦着脸:“当你见过黑袍喝啤酒,再淋过童子……那玩意儿,你还喝得下啤酒吗?”

瞿南哑然失笑。

在酒吧里,几个单身男人坐在一起是很引人注目的,不一会儿就有两个女子过来搭讪。

胖猴两眼发光,他很快地就同其中一个圆润小巧的女孩子熟悉起来,不知这厮讲了个什么笑话,逗得女孩子前仰后合,黑色的低胸紧身衣前面露出白花花的一片粉肉,看得胖猴喉结上下滚动,直咽口水。

另一个身材高挑,面容清秀的女子看起来比那小巧女孩大上几岁。她微笑着端起手中的红酒,对瞿南点头:“你很少来这儿?”

瞿南举杯示意:“是的。”

“不喜欢这儿的气氛?”

“哦,那倒不是,主要是经济原因。”

女子微笑起来,偏着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瞿南:“你真会说笑话,说谎之前至少也记得换身衣服。”

又来了。每次到这种地方都会发生这种误会。

瞿南苦笑一下,低头打量一下自己,一身剪裁合体的休闲服,是某个国际知名品牌今年的新款。也不能怪人家姑娘误会,谁让自己有个热衷于打扮自己,却从十八岁开始就没给过自己一分零花钱的奇葩老妈呢?

瞿南摇摇头,不再解释这个问题,他心知越解释越糟糕,对方一定会以为自己是个出来装穷的富二代。她们不知道的是,自己老爹老妈是有钱不假,可是就连读大学的学费,都是自己勤工俭学一毛一毛挣回来的。

大学三年,就是一部辛酸血泪史啊!

瞿南心不在焉地看着舞池中群魔乱舞,心里想的却是大学时窘迫的日子,为了挣学费,自己忙得都顾不上谈恋爱,眼瞅着胖猴左一个右一个的换女朋友,自己却忙得连给女孩子回封情书的时间都没有。

舞池中起了一阵骚动。

引起骚动的源头是一个身材高挑婀娜的女子,她正穿过舞池向这边走来。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种奇特的魔力,所到之处,舞得正酣的人群纷纷闪开,在她周围形成一条真空地带。

女子身量极高,怕不有一米八左右,冰雪般的银白色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绝美的脸上一双墨绿色灼灼发亮的眼睛散发着野性的光芒,身穿火红的紧身衣,流线型的身体,一举一动充满着韵律感,瞿南看到她,脑子里忽然出现了电影《阿凡达》里面那些健美高挑的外星人。

不知什么时候,音乐停了,鼓手大张着嘴巴,手中的鼓槌高高举起,却不知落下,其它乐队成员也都大张着嘴巴,吉它手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弦上拨动,发出嗡嗡铮铮的杂音。

美女脚踏一双火红的小靴子,迈着矫健的步子,向……瞿南走来?

所有的眼睛,男人们冒着欲.火的眼睛,女人们冒着嫉火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这个女子。

红色的小靴子踏上台阶,女子伸出一只雪白纤长的手,点了点瞿南和胖猴,勾勾食指:“你,还有你,跟我走。”

寂静无声的酒吧里,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美丽野性的女子,雪白的手指指着自己。瞿南迷惑了,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跟你走?”

“对,还有他。”纤白的手指指向胖猴。

人群哄的一声炸开了:

“原来是个白富美,来买春的啊?”

“长得倒挺漂亮,看不出来喜欢这一口儿,一次叫两个?”

“啧啧,现在的女孩子啊,根本不知羞耻为何物……竟然来这里找鸭……”

这是心怀嫉妒的女人。

“后面那个胖子很一般啊,我比他强多了,怎么不找我?哥哥免费,不,倒贴都行!”

“妹妹,你喜欢小白脸?那是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蜡枪头,你不如选我,看爷这块头,这肌肉,肯定符合妹子的要求……”

“银色长发,绿色眼睛......哇!我喜欢!”

这是心怀嫉妒的男人。哦,他们嫉妒的对象同女人们不同,男人们嫉妒的是瞿南和胖猴。

瞿南丝毫没有被嫉妒的觉悟,他觉得这事儿太荒唐了,几乎比昨天见到一大群鬼还要荒唐。自己怎么着也是一身名牌服饰,大小也是个记者,气质风度都放在这儿,难道看起来真的很像那种嘎嘎叫的生物么?

女子回头扫了一眼,眼神凌厉如刀,室内气温似乎突然变冷了。舞池中再次鸦雀无声,人们本能地感觉到有极大的危机袭来,齐齐打了个冷颤,都讪讪地闭上了嘴。

她不耐烦地开口,声音低沉性感,带着一丝丝沙哑:“赶快点,还要不要命了?”

竟然威胁我?!

看着周围或鄙视或羡慕的目光,瞿南一下子火大了:“凭什么?!你弄错了,我不是……那种人!”

胖猴的胖手悄悄地从背后伸过来,狠狠地掐了瞿南一把,对那女子陪着笑:“妹妹别急,我这朋友说着玩的,我俩这就跟你走……”

他俯到瞿南耳边小声地:“南哥,双飞啊!虽然是咱们俩个她一个,”他咕咚一声,咽了口吐沫:“这样的绝代尤物,咱可是占了大便宜啊!”

那女子似乎没听到胖猴这委琐的话,点点头转身向外走:“要想活命的,就跟我来!”

第二十四章银发绿瞳的美女

女子消失在酒吧门口。

胖猴的朋友带着一个只可意会的淫笑,悄悄地把一包什么东西塞进胖猴的手里,推了他一把:“悠着点儿,明天活着回来。”

胖猴兴奋得像是吃了春药,拉着瞿南趾高气昂地从众多男性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中施施然穿行而过,走出酒吧的大门。

长街清冷。

惨白的月亮斜挂在天边,一块乌云飘过来,遮住了大半个月亮,月光给乌云镶上一层银色的边,有雾气在月光中漫卷升腾。

长街尽头的小巷口,那女子高挑的背影笔直地挺立着,月光把她的身影投射在地上,她玲珑有致,曲线动人的影子就像镶嵌在小巷口的一幅剪影。

剪影的身后,有大片的夜雾在升腾,剪影的正面,则是一双比天上最亮的星星还要亮上几分的墨绿色眼睛。

瞿南心底有一种遇到天敌的本能恐惧,那种面对外星人的诡异感觉又来了。

瞿南可不认为自己是电影里那个美军特种陆战队的队员,可以像电影里那样轻松搞定这女子,让她死心塌地地爱上自己。

他使劲挣脱胖猴的手:“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瞿南想了想,低声地对胖猴说:“你看看她那模样,说句实话,她像人吗?人有银色头发,绿色眼睛的吗?”

胖猴死死地拽着他不撒手,不服气地嘟嘟着:“谁说没有绿眼睛的,外国有一个演员叫什么来着眼睛就是绿的,再说人家说不定戴着美瞳呢?银发说不定是染的?这个样子我好喜欢啊,给她戴一对猫耳朵,简直就是猫女郎嘛!”

瞿南无语地看胖猴一眼,这小子简直就是精.虫上脑,色迷心窍。竟然连这么明显的危险也感觉不到。

他耐心地开导胖猴:“你看她那眼睛那么亮,似乎还会发光,像是戴美瞳吗?我觉得她弄不好是妖怪!”

胖猴一怔,仔细看了看远处的女子,又端详一下瞿南:“南哥,你还别说人家,你的眼睛在夜里也是贼亮贼亮的,像小灯泡似的。难道你也是妖怪变的?”这厮双眼放光地看着远处的剪影,鼻孔里呼呼地喘着粗气:“就算她是妖怪我也要去,这么美的妖怪就是死了我也愿意。再说了,去了说不定不死,不去肯定是个死,刚才她不是说了嘛,想要命的就得跟她走,就算是为了保命,咱们也得赶快跟她走!”

瞿南不禁苦笑,看胖猴这样子,即使女子真的把他害死,恐怕这色狼也是甘之如饴的,只可惜了自己,现在还是处男之身,却要死在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女子手里。

他有心扔下胖猴一个人逃走,想想两人几年的交情又有些不忍,双腿似乎不听自己的使唤,机械地挪动着,跟着胖猴向女子的方向走去。

也许自己潜意识里也不愿意相信这美得惨绝人寰的女子会是什么妖怪吧?

红缡皱着好看的眉头,看着这两个男人磨磨蹭蹭地向自己走来,心里老大的不耐烦。

胖猴和瞿南走到红缡身前不足一米处,瞿南惊讶地发现,面前的女子竟然只比自己低那么一点点,现在她脚上的红色靴子是平底的,如果她穿一双高跟鞋子,那她可能会比自己还要高一些。

女子平静地看着他们,就像看着两个没有生命的东西,眼神里不带一丝波动:“附近有什么安静,不受打扰的地方?”她犹豫了一下:“要不算了,还是开个房间吧。”

胖猴眼睛一亮,“咕咚”一声,瞿南听到这厮大大的咽了一口口水,激动得簌簌发抖:“这个,妹子,太直接了吧,我们会害羞的……”

女子近乎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驱个鬼有什么害羞的?!又不是安大体检,不要你脱衣服!”

驱鬼?

瞿南惊讶之后是狂喜,他终于明白自己那遇到天敌的感觉从何而来了,这女子身上有一种奇异的力量,正是克制鬼魂的力量!

驱鬼?!

胖猴惨叫一声:“不是那个……那个开房吗?”他低声嘟囔着:“不是看上我们俩了吗?怎么变成驱鬼了?”

“啪”,灯亮了,室内一片光明,借着明亮的灯光,瞿南打量着灯下高挑美丽的女子。

在宾馆房间里明亮的灯光下,女子美丽的墨绿色眸子奇异地变成碧绿色,皮肤莹白光洁,细腻如玉,嫩得吹弹可破。

从近处仔细看来,这女子其实还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如果不看她那魔鬼般的身材,仅仅看她脸上的神情气度,她简直就是一个稚气未脱的中学生,哦不,用小学生来形容她更适合些。

胖猴两眼发光,双手在身前无意识地搓动着,嘴里嘟囔着:“极品,极品呀,童颜巨.乳……”最后一个字胖猴说得又轻又快,几乎听不到,瞿南在他身边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两人相知多年,瞿南岂有不知他心意的道理?

心里偷笑着,瞿南低声对胖猴说:“这女孩子看样子是个厉害的主儿,能不招惹就别招惹了……”

“谁说不是呢?”胖猴泄了气:“唉,可惜了,这么个极品竟然是个捉鬼的凶碴……”

看着面前的美貌少女,瞿南也有些目眩神迷,少女的美貌是无法用世俗的语言来形容的,她就像天山顶上终年不化的冰雪中生长的一朵雪莲,有一种同这个俗世格格不入的,清丽脱俗的美。

少女根本没听懂胖猴说的那些猥琐的话,她一副成熟老练的样子对两人说:“你俩身上有妖邪之气,已经被鬼迷了,你们自己知道不?”

瞿南暗笑,这稚气的少女装出这么一副成熟老练的神情,真是令人好笑。

没等瞿南说话,胖猴这厮就跳了出来,满脸谄笑地道:“知道知道,小妹妹有办法替我们驱鬼?要怎么驱?”

少女皱起眉头,掩鼻后退了两步,对胖猴说:“你别过来,让他说话。”

胖猴大为郁闷,不禁后悔自己出来时图省事没换衣服,现在被女神嫌弃自己难闻,这瓶童子尿造成的损失实在是不可估量。

瞿南的心拨凉拨凉的。

本来看这女孩子高端大气的长相和打扮,以为她会是个厉害人物,现在看这说话的样子,恐怕也是个菜鸟。要知道真正的成熟老练和她这种一看就是装出来的成熟老练之间,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已经到这地步了,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说不定这小姑娘还真有两下子,能制得住那厉鬼。她能看出来自己和胖猴被鬼迷了,就说明她多少还是懂一点的。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人多力量大,说不定真能把那鬼给找出来制住了。

想到这里瞿南苦笑:“小姑娘,我俩确实是见过鬼,而且也拿它没办法,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治住那东西?”

少女骄傲地昂起头一笑:“没错,我就是专门的驱鬼者,这样的小鬼对我来说是很简单的。”

她越是这样胸有成竹不可一世的样子,瞿南就越觉得心里没底,可惜,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由不得他说了算了。

石壕村。

胖猴停下车子,跑到后面殷勤地打开车门,用手护着车窗顶:“红缡妹子,慢点下车,小心碰头。”

红色的小靴子先从车里伸出来,接着是长得惊人的长腿,然后红缡那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面孔也从车子里钻出来,她皱着好看的眉头:“这儿就是事发地?”

第二十六章 结婚了

瞿南陪着笑脸点头答应,心里却是暗暗叹息:这女孩子空长了一张美丽的脸孔,却连一点儿生活经验也没有。

大半夜的,先是跟着两个陌生男人去开房,然后两人说了一大通鬼话,她眼睛都不眨地就相信了,再然后,竟然二话不说地就上了胖猴的车,被拉到这荒郊野外人烟稀少的石壕村,万一自己与胖猴两人是坏人,这么俏丽又充满着野性美的小姑娘,怕是连个全尸都留不下。没看媒体报导,最近那么多的女大学生都失联被骗了吗?

未经世事的天真女孩。

没心眼的傻货。

胸大无脑的弱智美少女……

瞿南心里已经给这女孩子下了定义。

胸大无脑的弱智美少女站在青白的月光下,向石壕村打量了一番,很是果断地伸出纤纤玉手一指:“那边!”

玉手所指正是义庄的方向。

瞿南心里倒也有几分佩服,不由得收起了轻视的心思,心道:这傻丫头倒也有几分真本事,只打量了一下就找到鬼气的源头。有她帮忙,说不定自己和胖猴袁锋锐真的有救了。

这些念头瞿南只是心里想想而已,并没有说出来,但胖猴那无耻的货却早大声嚷起来:“哎哟,红缡女侠,你真是太英明睿智了,就这么一打眼就看出鬼的源头,真是神目如电,令人景仰啊!”

显然胖猴的马屁拍得红缡很是受用,她微微一笑没有答话,迈开两条长腿就向义庄方向走去。

月光苍白,无力地洒在静谧的大地上。

一身红衣的高挑美少女静静地在前面走着。身后跟着两个怎么看怎么猥琐的年轻男子,组成了一幅怪异的图画。

义庄中。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室内的棺材发出一阵令人不安的喀喀的响声。

惨白的月光下,红缡静静地走在小路上。

夜里的石壕村安静得吓人,乡村里没有城市那么多的光污染,头顶稀稀落落的几颗大星特别明亮,映着红缡莹白的面容,女孩子一双大眼睛更是亮得惊人,就像春日里的一泓碧水映照着太阳的光芒。

义庄就在前面了。

红缡停住脚步,冲胖猴一努嘴:“去把门打开。”不知怎么的,这个常见的小动作由她作来,显得特别的美,胖猴一时竟然看呆了。

“说你呢,没听见吗?去把门打开!”红缡俏美的脸上已经有一点不耐烦了。

“嗯,开门?哦,我去开门。”胖猴傻呆呆地走了两步正要去推门,忽然明白过来了:“为什么不让他开?难道人长得英俊些就可以少干活吗?我不管,让他开!”

红缡面无表情:“你身上有童子尿,他没有。”

胖猴瞬间崩溃了,仰天长嚎:“天道不公啊!刚才因为我身上有童子尿,不能近距离接触女神,现在又因为这玩意儿,要我去近距离接触鬼!”

看他这点儿出息!红缡和瞿南相视一笑,瞿南有些不忍地开口:“要不我来开吧,我们来过这儿一次,对这儿也熟悉一些。”

“不!”胖猴却是疯劲发作,一把推开房门:“小的们当心着,胖爷带了高手来收拾你们了!”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生炉火,冰寒彻骨的冷气伴随着一阵白雾从门口扑出来,胖猴被这股冷气一冲,后退一步,打了个喷嚏。

这厮无助地看向红缡,那表情活像刚受了欺负的宠物狗看向主人,就差摇着尾巴汪汪叫两声了。

不知是他这目光感动了红缡还是什么原因,红缡没有继续让他进去,几人在门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直到雾气渐渐消散,借着月光能够看到屋里的大致景像,红缡这才带头,小红皮靴桀桀轻响,迈进了义庄的门槛。

里屋的喀喀声更响了。

瞿南诧异地看向里屋,一个箭步迈出去挡在红缡身前:“慢着,别进去!里屋有危险!”

梅德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这三更半夜的还会有谁来这个恐怖的地方?里面绝对有什么凶物在!

红缡面无表情,随手把瞿南拨拉开,那种无所谓的神情,就像拨拉挡在她面前的树枝一样:“知道,没有危险我来这里干什么?”

这少女看起来没心眼傻乎乎的,手劲可真大!瞿南被她看似随意的一拨拉,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胖猴扶住他,幸灾乐祸地笑着,瞿南看出了他笑容里隐藏着没说出来的话:想在美人面前表现,吃瘪了吧?

瞿南没空理会这厮龌龊的心思,目光紧紧地盯着红缡的身影,赶紧跟了上去。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要是跟着自己两人出了什么事,自己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说也奇怪,从红缡那双小红靴子踏进里屋起,里屋的各种骚动不安的声音就都消失了。月光透过玻璃映在地面上,窗外的树枝在地面上画出一幅扭曲的,奇诡的图形,风吹过,这图形就是一阵扭动,乱舞。

瞿南和胖猴也挨挨挤挤地走进里屋,这才感觉到一阵冰冷的气息渐渐蔓延了整个屋子,墙壁和地面上结了一层淡淡的灰色的霜。

一股冰冷入骨的寒意袭来,瞿南和胖猴在一瞬间被冻得脸青唇白,身子不停地打着颤,上下牙磕得喀喀作响。

他下意识地看向红缡,却发现美少女对这样的寒冷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她的眉头上,发梢上结了薄薄的一层霜,但美丽的少女对这些统统行若无事,视而不见。

她那清澈明亮如一泓春水的绿色眸子紧紧地盯着屋里的两个棺材。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瞿南才发现屋里冷的原因。二妞和颜宝豆的棺材早已成了两大坨冰。棺材外面的冰霜还在不停地变厚,寒气袭人。

随着冰棺变得越来越大,就像有生命似的,它们开始不安地摇晃起来。

地面似乎也在跟着冰棺有节奏的晃动而晃动着,瞿南被晃得七晕八素,只觉得脑袋里昏昏沉沉的,迷糊中竟然看到了海涵那如花儿初放般的笑脸。

她怎么也来这儿了?瞿南还存着一丝清明,他急声大喊:“海涵,快离开这儿,这儿危险!”

海涵还像读大学时一样,带着一个淡淡的微笑,仰起脸来对他说:“别开玩笑了,今天是咱们结婚的日子,你可别口没遮拦地乱说。”

瞿南一怔,环顾四周。周围是布置一新的喜房,干净明亮的玻璃上贴着大红的喜字,茶几上摆满了各色糖果和水果。

是啊,今天是我和海涵结婚的日子,有什么危险呢?……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这件事很危险呢?到底错在哪儿?

海涵拉着瞿南的手向卧室走去,前面就是铺着粉红色床单的大床。

不知什么时候,海涵已经躺在大床上,粉红色的床单映着她雪白的躯体,显得更加诱人。她笑着拍拍床铺的另一边:“瞿南快来!”

瞿南的眼睛和头脑完全被海涵的躯体所吸引,忘却了刚才那一丝疑惑,激动地向大床走过去。

这是我大学生涯暗恋了三年的女神啊!

温暖的带着香气的床铺,海涵柔软而光滑的躯体,窗外似乎有微风吹过,窗帘轻轻地飘起……

“轰!”

似乎有人在瞿南的脑海中打开了一扇窗户,身边的,眼前的一切都瞬间消失不见,无尽的寒冷和黑暗瞬间把他包围起来。

他听到胖猴嘻嘻笑着对自己说:“大哥你陪我去捉麻雀,捉到了烤着吃好不好?”

他坐起身,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睡在二妞的棺材里。棺材外面包裹的厚厚的冰层早已消失不见,银色的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映在地上,满地都是鲜红的血。

第二十七章 会说话的女猫?

胖子两腿就那样浸在血水里,嘻嘻地冲着他笑:“快点啦,别睡懒觉啦。”

瞿南似乎在透过自己脑海中的窗户看着这一切,他看到胖猴脖子上坐着一个小男孩,正拉扯着胖猴的脸颊,让他作出傻笑的表情。

瞿南忽然想到,那个胸大无脑的弱智美少女红缡呢?她到哪儿去了?

环顾四周,不大的屋里一目了然,没有红缡,瞿南站起身向窗外看去……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窗户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人的脸孔,正在使劲地往屋里钻,他们互相拥挤着,有的被挤得只剩下半只鼻子一个眼睛,却还在拼命地瞪着这唯一的眼睛,向屋里钻来。

胖猴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瞿南顾不得看窗户,回头看去:骑在胖猴脖子上的小男孩似乎玩得不耐烦了,正用两只青黑色的小手掐着胖猴的脖子,胖猴被他掐得一噎一噎的,眼看着就要憋死了。

先救胖猴!

瞿南两手撑着身下的棺材板,跳出棺材向胖猴扑过去。

恰在此时,胖猴手上的手链发出淡淡的白光,那小男孩发出一声惨嚎,身上冒出一股青烟,他连滚带爬地跳下去,钻到角落里,双手捂着眼睛,一动不敢动。

“我靠!”胖猴甩甩头,双手环住自己的脖子左右拧了拧:“胖爷刚才做梦差点被掐死!”

瞿南看看那男孩还在角落里瑟缩着,指着男孩对胖猴说:“胖猴你看清楚了,刚才是他掐你的,不是你做梦好不好?”

胖猴顺着瞿南手指方向看过去:“南哥你见鬼了吧,哪有什么人?对了,说起来,那个童颜巨.乳的美女哪儿去了?”

瞿南一怔,立即反应过来:同梅德和袁锋锐头顶的灰气一样,那个男孩是鬼,只有自己能看到,其他人都看不到。

这就是灵眼的功效吗?真还不如没有呢,看不到至少不用害怕。

胖猴也明白过来,这小子手一指:“南哥的意思是,那儿有个小鬼?”他把手链往左手上一掐,学着电影里的高僧数念珠的模样一颗一颗地掐着,右手戟指指着墙角,横眉怒目地喝道:“小鬼?!看我驱鬼手链,降妖除魔,无往不胜,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瞿南哭笑不得,不知该当说他些什么好,如果这手链真的这么好用,刚才胖猴又怎么会被小鬼差点掐死?

没想到的是,小鬼突然抬起头,惊恐地看了看他们这边,向墙角一靠,消失了。

瞿南看得大惑不解:胖猴的威势竟然如此之大?

关得紧紧的房门忽然开了,红缡气势十足地走进来,看到两人正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自己,笑道:“你俩都没事?太好了,咱们走!”

她说完这句话,纤白修长的手指像兰花花瓣般轻轻拂动,对着棺材掐了几个印诀,在瞿南和胖猴的目瞪口呆中,棺材轰的一声燃烧起来,发出一种幽幽的,妖异的蓝光,眨眼的功夫就燃烧殆尽,室内原来放棺材的地方,变成空白一片。

红缡也不管俩人的反应,率先向外面走去。

两人对视一眼,瞿南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对房门的方向摆了摆头,和胖猴一起跟着红缡走出房门。

外面明月当空,已是凌晨时分。

红缡两条长腿迈得飞快,两人一路小跑才跟得上她的脚步。

胖猴喘着气小声地说:“这女的是不是练过竞走啊?走起来这么快?”

瞿南根本顾不上答他的话,只管专心看着脚下的路,匆匆地跟在红缡身后。

这时他已经有些后悔自己不该相信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跟着她来石壕村除鬼。她的能力如何现在还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她一定没把自己和胖猴的生命看在眼里。

先不说刚才自己两人遇到危险时她去了哪里,就说刚才吧,就一句你俩都没事就完事了,也不问问这俩倒霉人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后悔已经迟了,总不成把这妹子扔在这儿不管吧,万一这妹子有个什么事儿,恐怕自己两人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当时酒吧里可是有不少人看到妹子带着自己和胖猴两人离开的。

脑子里想着事儿,脚下也没停着,等红缡停下脚步,瞿南抬起头来,才发现面前是刘老太的院子。

胖猴冲着瞿南挤眉弄眼地咕哝:“我就说那猫妖不对劲吧,看看,红缡妹妹也发现了,人家可是专业捉鬼,神目如电,不是咱俩这种半道出家的假道士可比的。”

瞿南也不知为什么,脑子里忽然出现了黑袍那双一黄一琥珀的诡异眼睛,神使鬼差地答应了一句:“是啊,这猫妖确实危险邪恶,说不定这事真是它和刘老太做的。幸好红缡妹妹神目如电,咱们才没被它们骗了。”

刘老太的屋里,双目紧闭的猫妖黑袍正钻在刘老太怀里瑟瑟发抖。

刘老太心疼地轻抚着黑袍那油光发亮的皮毛,面目阴森,双目阴狠,轻声地责怪它:“你去做什么?你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猫妖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呜呜咽咽地哼哼着:“今天是一年中我的力量最强的时候,我以为能……我也没想到……”

刘老太看它的可怜样儿,又有点心软,小声地安慰着它:“没事儿,蛮管是谁来都不怕!”

她怀里的黑袍忽然竖起耳朵做倾听状,那只金黄色的眼睛变成一片银白。

刘老太显然也感觉到什么:“难道她还敢追到这儿来?反了天了!老太婆豁出这条老命不要,也要保住你的修为!我倒要看看,那些正派中人究竟有些什么本事,对我俩赶尽杀绝!我这院子里有当年师父传下的青璎阵,只要她敢来,来一个死一个,来一对死一双!”

黑袍发出呜呜的声音,娇声哭道:“姥姥!可是我不要你死!”

“那么来三个呢?”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女声在门口响起:“这只猫妖竟敢勾结厉鬼做祟,既然被姑娘我遇到了,就逃不了性命!”

红缡大步走进房门,幽异的碧眼闪烁着愤怒的光芒,盯着刘老太。

瞿南和胖猴紧跟着进来,一左一右呈拱卫之势站在她的身后,关上房门,警惕地看向黑袍。

原本吓得躲在刘老太身后的黑猫不服气地探出头来瞪着红缡:“我没有!”

胖猴吓了一大跳,张大嘴巴指着黑猫,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你会说话?你是母猫?啊不,女猫?”

红缡没搭理胖猴,手指又一次如兰花般曼妙地拂动起来,一朵淡青色的火焰从她的手指上燃起,她曲指轻轻一弹,火焰向黑猫极速弹射而去。

黑猫尖叫一声,抬爪捂住了眼睛,刘老太冷哼一声,把黑猫搂在怀里,用身子挡住火焰。

火焰在刘老太身子上弹起,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轨迹,落在地上,渐渐地熄灭了。

胖猴和瞿南看得满后背的冷汗,两人是见过红缡用这兰花指发出的火焰烧棺材的,想到棺材燃烧时那种幽异而美艳的火焰,和几秒钟之内被烧完的棺材,两人都是替刘老太捏了一把汗。

瞿南更是暗暗下定决心,只要看到红缡对着自己拂动兰花指,立刻撒腿就跑。

红缡冷笑一声:“你是护定了这孽畜?”

黑猫又一次跳出来,尖声叫喊:“你胡说!我不是孽畜!”

瞿南心里惊讶:这猫不仅会说话,还挺横的!

第二十八章 所谓名门

刘老太抬手制止黑猫,阴冷地盯着红缡:“它不是孽畜,它从来没害过人!”

“那你怎么解释它身上有厉鬼的味道?还有,你怎么解释你自己?你是食红门的吧?”

瞿南心中一凛,想到他的胖猴夜探时看到的刘老太吸食杯中鲜血的情景。后来老太以蕃茄汁解释,两人也就信了。现在看来这刘老太真有问题,上次自己两人还是差点被她骗过了。

刘老太一时有点不知所措:“你看出来了?”她脸色苍白,喃喃地小声念了几句,忽然平静下来,苍老干瘪的脸上有一种决绝的凛然:“不错,我是食红门的,但是我没吸食过鲜血。不论人,或是动物的鲜血,我都没吃过。我和它不同,”刘老太指了指黑猫:“黑袍同所有的猫都不一样,它从没杀过生,但我,同任何一个俗世中的农妇一样,做着和她们同样的事,也吃肉,也养家畜家禽,过年时也杀猪宰**,但我没食用过鲜血生肉,如果有不同的话,那就是我用自身的法力帮助过邻里乡亲,你总不能因为这些定我的罪吧?”

红缡冷笑着:“说重点!这猫妖身上的厉鬼气息哪里来的?”

黑袍从老太怀里探出脑袋,眼睛里闪着愤怒的光:“我去杀它!可是没成功,倒被它伤了……”

刘老太倒是很冷静:“你的法力那么高,完全可以看得出来,这猫身上有没有孽债,如果它真的和厉鬼勾结,那它身上肯定有人命,你现在可以看一下。”

红缡犹豫了一下,双手开始拂动,结印。

瞿南一拉胖猴,两人悄悄地向后挪了挪脚步,堵在房门口,防止黑袍见势不妙逃跑。

红缡的印已经结好,她细白的手指在眼皮上一抹,一缕绿光射出,照向黑袍。

黑猫从老太太怀里跳出来,傲然蹲坐在炕边上,一双眼睛无畏地盯着红缡。

“倒是不错,它果然没有人命官司。但是,”红缡话锋一转:“它毕竟是妖!”

印结一转,美丽的手指上一朵幽异的蓝色火焰毫无征兆地弹出,像一颗美丽的流星,带着致命的杀气,射向黑猫。

黑猫尖叫一声急速跳开,但是已经迟了!幽蓝的火焰在黑猫尾巴上顿了一顿,呼的一声绽开,变成一大团火焰笼罩着黑猫,熊熊燃烧!

刘老太惊叫一声:“无耻小儿,我和你拼了!”她纵身把黑猫抱在怀里,双手拼命地扑打着猫身上的火焰。

老太太的手对火焰有着奇妙的效力,几下下去,火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黑猫蜷缩在炕上,耷拉着耳朵一动不动,声息全无。

老太脸色苍白,汗水淋漓,一双眼睛怨毒地瞪着红缡:“我的黑将军三百年来从未杀过任何生灵,而我这一生,更是从没作过亏心事,就因为它是妖,我是食红门的,你就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吗?”

红缡冷笑:“不错,你手上倒是没沾过血。这只猫妖,虽然已经有三条尾巴,(胖猴眼睛一亮,快步转到黑袍身后,左看右看,恨不得掀起它的尾巴来看看是不是还隐藏着另外两条)但身上倒也没什么怨气,但是!”她话锋一转:“就凭你是红门,它是妖,我就有权力处置你们。”

黑猫似乎好些了,尾巴摆了摆,慢慢地抬起身子,蹲坐起来娇声道:“不错,黑爷是活了三百多岁,好赌又好酒,但黑爷这辈子连老鼠都没吃过一只,你有什么权利来审判黑爷?你想杀尽管杀,别在黑爷面前用所谓的正义之词来压猫!黑爷不吃这一套!”

看到黑猫精神些了,刘老太脸上怨毒之色少了些,口气也软了许多:“这位女侠,你待怎么样?”她恳切地说:“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村里打听一下,我刘瑛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和它真的没有害过人。那只厉鬼也不关我的事,我法力低微,拿不住它,但我已经尽力牵制它了。”

虽然刘老太没有明着求饶,但这样说,就等于是向红缡求饶了。

瞿南渐渐听明白了,这简直就是武侠小说里的版本,红缡自称名门正派,刘老太和猫属于邪派,但这两位却是邪派中的正派人物,一生未做过坏事。

他想到田华的话:刘老太是坏人的话,这世上就没好人了。想到那杯蕃茄汁,想到刘老太劝他和胖猴离开石壕村,瞿南心念一动,脚步慢慢地挪动着离开房门,他悄悄地房门打开了条缝,走到旁边站着。

红缡还是面无表情,浑身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杀气:“没有用的,食红门的人,不论他手上有没有血,都必须死,妖也一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只猫妖,它必须死!”

听到面前这个法力高深的美少女如此斩钉截铁的话,刘老太终于死了心,她把黑猫抱在怀里,坐直了身子,两行浑浊的老泪从她干瘪的眼睛里落下来:“我虽是你们口中的所谓邪门小派,但我敢说,我一生从未做过坏事,没有任何孽债在身,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人,哪一个敢摸着良心,对上天说这句话?现在你要杀我们,罢了,拳头大的是大爷,我也只有等死,只是可惜了黑袍,它修行不易啊!”

黑猫有气无力地呜呜细声哭着:“姥姥,我不要你死,让她杀了我好了,我不要你死。”

瞿南只觉得眼眶发热,他不由自主地站到刘老太和猫的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们:“红缡姑娘,我想你弄错了,只要他们没有做过犯法的事,没有伤害过别人,你就没有权利伤害他们。”

黑猫和刘老太愣住了,看看瞿南,再看看红缡。

红缡也愣了一下,没想到瞿南会突然作出这种举动,她有些恼怒地喝道:“你走开,这事和你没关系!”

瞿南回头看看泪流满面却目光坦然的刘老太,站得更直了:“我不走开,除非你杀了我!”

红缡气极反笑:“你一个凡人,刚才侥幸在厉鬼口下偷生,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吗?”

看来刚才她是真的没顾忌自己和胖猴的性命?

瞿南胸中怒火升腾,心情激荡之下,说话的声音也颤抖起来,语调严厉:“你刚才说要救我俩性命,原来是骗我们的?”

红缡冷笑:“那倒不是,但杀死厉鬼的同时顺手救几个凡人倒也无所谓。”

瞿南心下大悟:看来她主要的工作就是杀死这些邪派或者厉鬼。自己这些凡人的生命,在她的眼中,如同一只可有可无的虫子,顺手救了也就救了,死了,也就算了。

不知不觉中,瞿南的眼睛变得黑黯黝深:“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那我要说,你们狗屁不如!”

黑袍娇声惨笑道:“猫屁不如!”

红缡气得身子发抖俏脸雪白:“你敢辱我师门?你!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一直没动的胖猴开口了:“胖爷和南哥可从没做过坏事,你要是杀了我们,就是滥杀无辜。一只猫都不杀生,你们名门正派反倒滥杀无辜?还真不如这猫呢!我就奇怪了,究竟是什么样的名门正派,能把一个好好的漂亮小姑娘教成这样,动不动就不分青红皂白动手杀人,这样的名门,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几句话说得太毒了,刘老太脸色大变,黑猫神情也有些不安,只有瞿南的眼睛却是愈发的亮了,他双手一拍,低喝一声:“说得好!”

第二十九章 刘老太的往事

红缡被胖猴几句话一说,反而冷静下来,这时她也发现了瞿南眼睛的异样,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是灵瞳族的?”

瞿南想起凌不才的话,他似乎说过自己是灵瞳族的,大声回答:“不错,我是灵瞳

族的传人。”

胖猴:“胖爷也是!”

红缡不理胖猴,对瞿南冷笑:“灵瞳族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派,你更是法力低微几近于无,也敢来趟这趟浑水?”

胖猴又来插话:“红缡姑娘,只要你不杀这只猫和刘大妈,咱们就还是好朋友。不管怎么说,她俩也没碍着别人的事,就因为出身不好,你就要杀了人家,这不是比当年的红卫兵还过份吗?”

“谁和你是好朋友!红卫兵?这是什么邪道门派?你竟敢拿不入流的邪道门派来和我相提并论?”红缡脸笼寒霜,对胖猴怒声喝道。

“扑!”瞿南忍不住笑了起来。

刘老太和黑猫愁苦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哈哈!”胖猴大声地干笑着,尽管这笑声有点心虚:“告诉你,红卫兵可不是什么邪门小派,人家的成员有一千多万人,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红卫兵。”胖猴忽然想到一件事:“难道你从来都没读过书?或者,你是外星人?”

似乎被胖猴说中了心事,红缡脸一红,很快地转移了话题:“你们竟敢辱我师门,哼哼,你们有得苦头吃了。”

要吃苦头?

胖猴心里害怕,口气软了许多:“我也不知道你是正义感过剩还是智商不足,但如果你滥杀无辜,那就是你自己在辱你的师门。”

瞿南从来都没觉得胖猴这贫嘴的毛病这么可爱,他急急地补上一句:“是啊,既然她们没害过人,何必一定要赶尽杀绝呢?”

红缡似乎有些动摇,又似乎有些恼怒,犹豫了一会儿,她咬着牙冷笑道:“姑娘还真被你们挤兑住了,好,算你们运气,今天饶了你们!至于剩下那两只小鬼,以你们的能力也足够对付它们,我就不管这闲事了!”

红缡走了。

房门大开着,冷风一阵阵地吹进来,不一会儿,屋子里就冷得跟冰窖一样。

三人一猫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相信刚才还要赶尽杀绝的美女煞星真的走了。

过了好久,胖猴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他双手抱着肩膀,跑过去探头朝门外看了看,把门关上:“真的走了?没事了?”

看看真的没事了,刘老太跪倒在炕上:“恩人受我一拜!”

瞿南大惊,这老太太七老八十了,自己要是受了这一跪,不定得折多少寿呢。他急忙把老太太扶起来:“大妈您别这样,您这样会折我寿的。”

瞿南用力扶了好几下,老太太才坐了起来,向黑猫使个眼色。

黑猫走到瞿南面前,瞪着眼睛上下打量他一会儿,直到把瞿南看得心里发毛,这才转过头去娇声道:“嗯,还不错!”

这是什么意思?挑女婿呢?

刘老太咧着没牙的嘴笑:“黑袍,我把你托付给这样的人,也算放心了。”

啊?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挑女婿的话,瞿南身上汗毛直炸,联想到黑袍那娇滴滴的嗓音,他一阵毛骨悚然——该不会老太太要把黑猫嫁给自己吧?

他不错眼地盯着黑猫,生怕下一刻这只猫就变成一个身后长着三只毛绒绒黑色尾巴的漂亮女郎。

胖猴轻手轻脚地走到炕头边,鬼鬼祟祟地伸出手……

啪!

黑猫一爪子抽在胖猴手上,胖猴惨叫一声,手背上肿起老大一块。

黑猫这还是爪下留情,外面的利爪还是收回去的,没给胖猴留下四道血印子已经算他占便宜了。

胖猴倒是毫不介意,他甩甩手,涎着脸嘿嘿地笑:“黑袍你究竟是男猫还是女猫?”

黑猫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它也知道不回答这个问题这胖厮不会善罢甘休,只得不情不愿地娇声回答:“猫爷是雄猫!尼玛你别想歪了!”

雄猫啊!

瞿南暗暗松了口气。

胖猴一脸失望的表情:“艾玛,我还以为你要招他为婿呢,白激动了半天,原来是只公的。早知道的话,刚才就不让那童颜巨……那个走了。”

不知红缡走时说的是不是真的,胖猴瞿南互相检查一下,发现脖子上被鬼舔的青色印迹都没有了。

看来这有点正义感过剩的女孩子还算做了件好事,把那厉鬼消灭了,至于具体的过程,她当时没说,几个人虽然好奇,但也没法再去问了。那厉鬼的来历,就成为永远的谜团。

这也算是死里逃生吧,三人一猫心情都好了许多。

放松下来的几个人嘻嘻哈哈地开了几句玩笑。当然,主要是胖猴在说,其它两人一猫在听,黑猫还时不时地甩个鄙视的眼神过去。没一会儿,胖猴也住了嘴,场面就冷了下来。

刘老太看到瞿南和胖猴欲言又止的神情,会意地引起话头:“你们一定想知道食红门是怎么回事,我的黑将军又为什么一直吃素吧?”

瞿南和胖猴的头点得像**啄米。

刘老太给自己倒了杯蕃茄汁,给黑猫倒了杯啤酒,为瞿南和胖猴沏了一壶热茶,三人一猫悠悠然地坐在热炕头上,屋里炉火熊熊,温暖如春,刘老太抚摸着黑猫光滑的毛皮,开始了回忆。

刚才刘老太并没完全说实话。其实她的师父,也就是那个老乞丐,跟她接触后,刚开始并没有教给她任何法术。

直到有一天,刘瑛的父亲刘大路病了,半夜里发高烧,说着胡话。

她的母亲尹春花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看着丈夫烧得像块火炭似的人事不知,慌了手脚。只得让刘瑛和小儿子照顾着丈夫,自己半夜里去邻村请郎中。

谁知道她这一去,直到天亮也没回来。

第二天的清晨,一个早起拾粪的村里人发现脸色苍白,形容憔悴的尹春花在村口漫无目地地游荡,却似乎不认识回村的路,看起来像老了十几岁一样。

村里人只当她是为刘大路的病急坏了,也没多想什么,就把她带回村里,又替她去请了郎中。

郎中很快地来了,刘大路服了药,很快地退了烧,病好了。可是尹春花却神智不清,缠绵病榻,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

每天太阳一落山,她就瞪着看起来清醒无比的双眼,起身去村外的荒野中游荡。刘大路试着拉住她,可是瘦弱不堪的尹春花力气大得惊人,刘大路也算得上一个壮汉,却无论如何也拉不住她。

幼小的刘瑛和弟弟哭着求娘别出去,但尹春花对于儿女的哭声置若罔闻,依旧不管不顾地出门走了。

愁云笼罩着这个原本幸福的家庭。

附近十里八乡最有名的郎中都请来看过了,对她的病却都摇头不已,束手无策。

这样过了二十多天,尹春花已经是形销骨立,瘦得像个骷髅,脸上瘦得只剩下两只极大的眼睛。

但这双眼睛却更是亮得怕人,每到夜里,她还会拖着羸弱的身体去村外的荒野上游荡。

刘大路已经感觉到妻子不对劲,有可能撞到了脏东西。他把十里八乡稍微有点名气的“大仙”,“活神仙”之类的人物挨着个儿地请回家里,跳神,请神,喝香灰,贴符纸等等所有的方法都试遍了,甚至有一个小有名气的神汉还用桃木剑在尹春花身上划了九九八十一道血痕。

但这些都没用。一到晚上,瘦骨嶙峋,遍体鳞伤的尹春花还是游荡在村外,任谁也按不住她,按得紧了,她能把自己挣得胳膊脱臼。

第三十章 黑猫的来历

“只能准备后事了。”

村里的老人们叹息着说。

尽管刘大路不甘心,但他也拿妻子这“病”没办法,只得采买棺材寿衣等,为妻子准备后事。

幼小的刘瑛已经很懂事,她知道这意味着以后自己和弟弟就没有娘了。也许父亲还会给他们找一个后妈。想到传说中后妈的狠毒,女孩儿在母亲的床前哭肿了眼睛,哭哑了嗓子,斑斑泪水打湿了床前的地面。

当老乞丐知道这事儿时,尹春花已经虚弱得不会走路了,可怜的女人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望着村外的方向。

老乞丐跟着哭哭啼啼的女孩儿回以刘家,只看了尹春花一眼,就脸色大变。

女儿经常从家里偷偷拿吃的给乞丐,刘大路是知道的,以前他只当女儿是在积德,也从来没有管过女儿。但现在妻子躺在炕上生死不知,女儿竟然又把这老乞丐领回家里,刘大路就有些恼怒了。

他看见这个又老又脏的乞丐站在妻子床前,不错眼地盯着妻子看,顿时火不打一处来,中年汉子铁塔般的身躯向前一步,挡住了乞丐的视线,同时呵斥女儿:“小瑛,快把他带出去!”

刘瑛却是没在意父亲的话,小女孩儿满怀期望地看着老乞丐那胡子包围着的黯黑色的嘴唇,期待着从那嘴里吐出来两个字:“有救!”

老乞丐同样没有在意刘大路的无礼举动,他紧紧地蹙着眉头,喃喃自语:“不可能呀?它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这时候,刘大路就是脑筋再大条,也知道这老乞丐不是一般人了。想到民间传说里那些具有神秘莫测本领的老道士,老和尚,采药老人等等的神奇传说,刘大路的心里腾地一下,燃起了希望的小火苗。

他不禁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口出恶言,颤声问老乞丐:“莫非……老师父有办法?”

老乞丐的目光还盯在刘瑛脸上没有收回来,听到刘大路这么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办法,但是没太大把握。”

有救就好!

这时候的刘大路病急乱投医,已经不管老乞丐有多少把握了,他急切地许诺:“只要师父治好我媳妇,我家的一切都是师父的,师父看上什么尽管说!”

老乞丐这才转头看了刘大路一眼,淡淡地说:“不必,你女儿早已经把诊金给我了,你媳妇做的饭,很好吃。”

他不再搭理刘大路,对刘瑛说:“小瑛,你可有胆子救你娘?”

刘瑛挺起了小胸脯:“老爷爷你说吧,只要能救娘,我什么都不怕!”

“万一救不了你娘,反倒要搭上你的性命呢?”

“慢着!”刘大路插话了:“师父你的意思是?”

老乞丐依然是淡淡的:“我是说,救你媳妇需要你女儿帮忙,即使这样,也不一定肯定能救回来,相反你女儿可能还会有危险。”

竟然是这样?

刘大路痛苦地揪着头发,一米八的汉子脸上流下了泪水:“那该怎么办?”

他想救妻子。妻子是为了帮他请大夫,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可他也舍不得女儿。女儿是自己的宝贝,她乖巧懂事,懂得心疼大人,平时帮着家里做家务,帮着大人带弟弟,村里的乡亲们谁见了谁夸。

究竟该怎么办?刘大路的脸瞬间苍老了许多,才三十多岁的汉子,头发竟然有一半已经苍白了,他纠结地揪扯着头发,在屋子里团团打转,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刘瑛却没有那么多的纠结,小女孩儿带着一脸与年龄不符的严肃表情对老乞丐说:“师父您不用问了,我一定会把娘救回来的!您就说吧,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把娘的病治好?”

“你娘不是生病了,而是丢失了一魂一魄,所以她才会天天去村外,因为那儿有她的魂魄。现在最奇怪的是,拿走她魂魄的那个东西,它并不是想害你娘.的性命,这就难以解释了。”

刘瑛小小年纪却很有主意:“爷爷,咱们不用解释什么,咱们只要把娘救活就好!”

“嘿!”老乞丐一拍脑袋:“不错,是我想得多了!管它是什么原因,只要把人救活就行!”

当天晚上太阳一落山,刘瑛贴身藏着母亲的生辰八字,提着一篮子四十九颗用来孵小**的**蛋,一个人向村外走去。

看着那小小的单薄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刘大路泪流满面。

“停一下!”胖猴听到这儿插嘴:“为什么要用孵小**的**蛋?普通**蛋不行吗?”

刘老太沉浸在回忆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倒是黑猫娇滴滴地带着一点台湾腔回答他:“是酱紫呢,只有受精**蛋里面才有生命的特征呢,普通的**蛋里面没有生命呢。”

胖猴听得毛骨悚然,连连摇手:“猫哥,猫爷,猫祖宗!您别用这种动画片的语气跟我说话,太没有现实感了!您是台湾配音的动画片看得多了吧?”

黑猫娇笑两声:“其实人家最喜欢看**宝贝和海贼*,偏偏这两部都是台湾版本的配音嘛!”

这只男猫,哦不,雄猫竟然自称人家?

瞿南只感觉**皮疙瘩掉了一地,连忙打岔:“说重点说重点,然后怎么样了?”

这次讲解的换成了黑猫娇滴滴的声音:“然后怎么样?然后姥姥就把**蛋一粒一粒地放在村外,每两粒蛋之间隔着几米的距离,她自己呆在最后一粒蛋的旁边等着。过了一会儿……”

刘老太的声音接上:“过了一会儿,黑袍就来了。”

当一只小豹子大小的黑猫远远地出现刘瑛的视线里时,女孩儿被吓呆了。黑猫睁大两只颜色不一样的眼睛,冲着她做出各种张牙舞爪,呲牙咧嘴的恐吓动作,中间还夹杂着吓人的呜呜咆哮声。

女孩儿牢牢地记着师父的叮嘱(这时候她已经在刘大路的首肯下,拜老乞丐为师了):“看到两团淡黄色的光,你就喊着娘往家走,路上不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看,也不要停。”

师父并没有说会出现一只这么吓人的黑猫。女孩儿心里打着鼓,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却依旧一声不吭地蹲在那儿等着。

黑猫使尽浑身解数,明明看到小女孩儿吓得要命,可她却坚决不走,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它试探着走到女孩儿身边,向女孩儿伸出爪子。

尖利的闪着寒光的利爪伸到自己面前,刘瑛吓得浑身颤抖,一屁股坐在地上,却依旧坚强地没有逃走,而是大睁着眼睛扫视着四周,生怕错过那两团黄色的光。

听到这儿,胖猴惊叫一声:“黑袍?竟然是你在害人?”

“切!”黑猫甩给胖猴一个鄙视加不屑的眼神:“你是智商不足还是情商欠费啊?猫爷我这么单纯善良,天真可爱,世界观岗岗正的一只猫,连荤腥都不吃,怎么可能害人呢?”

胖猴还是不服气:“那你来干什么?啊,我知道了,你是被**蛋味吸引了,来吃**蛋的。”

“胡说!”黑猫一爪子抽在胖猴身上:“**蛋也是荤腥!”

刘老太十分喜闻乐见地看着这俩货耍贫,笑呵呵地接着讲下去:“黑袍是来提醒我的,它感觉到了危险,提醒我离开那儿。”

胖猴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行侠仗义来着。”

黑猫傲娇地昂着头,带理不理地瞟了胖猴一眼:“行啊,虽然智商有点欠费,但这充值的速度还是挺快的嘛!”

胖猴:“……”

黑猫在女孩儿面前递了递爪子,发现刘瑛是铁了心要在这儿呆着,以它那不算太高的智商,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孩儿非要在这个危险的地方停留?

第三十一章 刘瑛救母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黑猫索性一屁股蹲坐在刘瑛身边,无所事事地打量着四周。

这只小黑豹似的黑猫没有伤害自己,反而很乖顺地蹲在自己身边,刘瑛感觉很意外,但她这时没空多想,因为她看到,师父所说的那两团黄色的光来了!

沿着**蛋摆放的路线,两团淡黄色的光一晃一晃地慢慢飘了过来。刘瑛立刻站起身,点亮了师父交给她的纸皮灯笼,用颤抖的童音大声地喊着:“娘!跟我回家啦!”

女孩儿这句话一出口,黑猫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它扯了扯耳朵,跟在步履蹒跚的女孩儿身后,向着村庄走去。

在黑猫的眼里,一个面目狰狞的鬼手里像放风筝似的牵着两团黄色的光,而那两团淡黄色的光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似的,一晃一晃地拉着拴着它们的无形的绳子,跟在刘瑛身后。

鬼拼命地往回扯绳子,可是这两团光却一跳一跳地往前飘,尤其是每当刘瑛喊一声娘,这两团光就是一亮,跃动着往前跳一下,扯得鬼身不由已地跟着往前冲。

这鬼急了,仰天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荒野里忽然出现了无数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野鬼孤魂,跃动着,飘荡着,向着小女孩追赶过来。

它们作出各种动作,或诱惑,或恐吓,或情真意切地劝说,或拼命地拉扯,小女孩却始终不为所动,两条短腿虽然不时地打个趔趄,却一直坚定地走着,没有一刻停下来。

直到,走到刘瑛家的院门口时。

“当时我看到父亲,他在我身后不远处,被几只鬼抓着向两边撕扯,一只胳膊已经掉了,另一条腿也只连着一点点皮,他哭喊着让我回头去救他,可是,娘在屋里等着我,师父也说过,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回头,因为那是假的。”刘老太充满感慨地回忆着。

黑猫少女般娇滴滴的声音补充着:“是啊,那是鬼迷惑人的伎俩,我当时就想,这傻乎乎的人类小姑娘会不会上当呢?没想到你一点都不傻。”

刘瑛没有理会身后的幻象,坚定地走进院子,她看到娘的病已经好了,从屋里走出来,高兴地张开双臂来拥抱她:“小瑛儿,是你救了娘!”

刘瑛也高兴地迎上去……

一只散发着腐臭味的,滴着污血的巨手拦在刘瑛前面,一把拽走了尹春花,向院门的方向拖拽而去,瘦弱的尹春花在这只手中就像蚂蚱在人的手中一样,仅仅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被轻松地拽出了院门!

“娘!”刘瑛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就要回头去救娘!

“呜哇!”黑猫闪电般地跳起来,一掌抽在她的头上,同时两条后腿用力一蹬,把女孩儿蹬进屋里。

一切都消失了。

尹春花好端端地躺在床上,瘦弱的脸上开始有了自己的神智,她心疼地看着女儿,伸出干枯的手臂:“小瑛儿……”

刘瑛这才明白,刚才的一切也同样是幻觉,是这只不知从何而来的黑猫救了自己和娘的命。

老乞丐从里屋走出来,欣慰地拍拍刘瑛的头顶,夸了一句:“好样的!”把视线投向那只来路不明的黑猫。

黑猫在看到老乞丐的第一时间,就警惕地弓起背作势欲扑,浑身的毛炸了起来,两只不同颜色的眼睛瞪得老大,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咆声。

幼小的刘瑛没有意识到黑猫敌视的动作,她高兴地对师父说:“师父,就是这只黑猫救了我和娘,我刚要转身向后看的时候,是它把我推进屋里的。”

她又蹲下身子对黑猫说:“猫咪,这是我师父,他人很好的,你别怕,你救了我和娘,我给你吃鱼。”

黑猫没理她,依旧保持着警戒状态,恶狠狠地注视着老乞丐。那情形,就像它在猫窝里忽然发现一只穷凶极恶,露着尖利獠牙的大狗一样。

老乞丐无声地苦笑一下,不再理会这只凶恶的猫,对正和妻子相对而哭的刘大路说:“找郎中给她配几副安神的药物,九天之内不要出门就没事了。”

说完这话,他也不看其它人,弓着腰走了出去。

不知为什么,刘瑛觉得,师父的背佝偻了许多。

“嘿嘿,那是他怕了猫爷我!”黑袍听到这儿,得意地插嘴。

刘老太脸色一沉。

黑袍就像老鼠见了猫,急急地躲到瞿南身后,小声嘟嘟着:“姥姥你别生气,我是开玩笑的。”

刘老太神情平和下来,叹了口气:“其实黑袍说得不错,师父当时确实是有些怕它,但原因却不是因为他老人家打不过一只猫,而是……”她顿了顿,苦涩地说:“因为师父他……是食红门的,刚才那红衣小姑娘说得不错,食红门确实属于歪门邪道。”

由于所练功法的限制,老乞丐年轻时也忍受不住鲜血的诱惑,吸过普通人的血,为了吸血做过许多亏心事。直到晚年了才幡然醒悟,下定决心永远不再吸血。

但他所习练的功法导致他的身体缺了鲜血就无法生存,浑身的血液如同沸腾一般烧得滚烫。

他一个人到处流浪,到了刘瑛所在的村庄时,就已经支撑不住,一个人躺在村头的破庙里等死。

令老乞丐没有想到的是,他不吃不喝地躺着等死,三天之后,竟然奇迹般地活了过来,以前身体的种种不适也都完全消失了,最重要的是——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不再总想着吸血了!

对于老乞丐来说,这个发现比自己活过来的事实更令人高兴。这天中午刘瑛给他送饭的时候,他试着近距离地接近小姑娘,果然惊喜地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吸血的冲动,像小女孩儿这样的弱小的普通人,曾经在自己眼里是最为鲜美的食物来源,可是现在,他能够坦然面对小女孩儿,自觉地抵抗鲜血的诱惑。

老乞丐把这个奇迹归功于经常给他送饭的小女孩儿刘瑛。

刘老太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着对往事遗憾:“娘的病好了以后,师父就开始教我法术,因为怕我会嗜血,所以也只教了我一些皮毛,不久之后,他老人家就离开村子,不知道去了哪里,反倒是黑袍从那以后就留下陪我,帮了我许多忙。”

听到这儿瞿南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他问黑猫:“你为什么不吃荤腥?还有,为什么红缡姑娘说你身上有厉鬼的气息,难道……”生性善良的瞿南没好意思说下去。

胖猴倒是毫不客气地接了下去:“难道你和那鬼真的是一伙的?对了,我想起来了,我俩第一次来石壕村的时候,你还追我俩来着!”

黑猫不屑地扫他一眼,用鼻音嘟嘟囔囔地说:“你是有多二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当时姥姥怕你们被鬼缠住丢了性命,才让我吓唬吓唬你们,想让你们知难而退,离开石壕村!谁成想你们两个死心眼子的家伙,吓了个半死还是硬撑着呆在这儿,说起来倒也算有种。”

黑猫伤感地摇了摇头,像个哲学家似地叹了口气,用一种沧桑的语调说道:“今天是猫爷一年中力量最强的日子,本来打算趁这个机会把那鬼消灭了,没想到,鬼没灭得了,倒遇到那红衣女煞星。”它优雅地向瞿南欠了欠身子表示感谢:“谢谢南哥仗义执言,要不然可就真麻烦了。”

说到红缡,胖猴这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却是想起了另一件事:“猫兄弟,童颜巨.乳走的时候可是说了,还有两个小鬼没除呢,你看咱们是不是趁着你今儿力量最强,趁热打铁把那俩小鬼也消灭了得了?”

第三十二章 除掉心腹之患

“这个?”黑猫犹豫了一下。

胖猴一看它这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对那俩小鬼不是很有兴趣,他学着黑猫的语气撇撇嘴:“怕了吧?估计你也没那能力,连荤腥都不吃的一只猫,还敢说自己是雄猫?这么没种,你该不会是被阉过的吧!”

黑猫大怒,娇声喝道:“怕个屁啊!猫爷是如假包换的纯爷们!跟你去也可以,给猫爷搬两箱啤酒来!只要酒拿过来,猫爷跟你打赌,最多半个时辰,就让那俩小鬼灰飞烟灭!”

刘老太笑呵呵的:“黑袍,这可是你的不是了,怎么跟耍猴的要酒喝呢?难道姥姥供不起你喝酒吗?还有,你这好赌的毛病啥时候能改呢?也不跟人家订个章程,万一耍猴的输了不认账,你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得了,瞿南算是看出来了,都说人老成精,果然不错,老太太明着说黑猫的不是,暗地里这是帮着黑猫给胖猴下套子呢。这老太太倒是这么快就看出胖猴性格上的缺点,直接就来激将法了。

好在胖猴这土大款也不缺这俩酒钱,瞿南倒也不点破她,只是笑吟吟地看着胖猴,等着瞧这小子怎么应付。

果然,激将法对胖猴永远有效。

胖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个激凌跳了起来,大声嚷嚷着:“不就两箱啤酒么,没问题,你如果能在半个时辰之内灭了那俩小鬼,我再给你搬十箱!”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黑色的猫掌和肥厚的人手重重相击,发出啪的一声响。

瞿南和刘老太相视而笑,一个笑得狡黠,一个笑得悠然。

从远处看义庄,根本看不出那儿前半夜还闹过鬼。

低矮的土坯房,房顶上伸出短短的烟囱,方方正正的窗户。义庄坐落在一片矮树林中,明亮的月光洒在房子上,树林中,空气冰冷新鲜,环境静谧幽雅。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零乱地响起,两人一猫沿着小路向着义庄走去。

胖猴一边走嘴也没闲着:“这么美的月光,这么安静的地方,却跟着南哥和一只丑八怪雄猫去捉小鬼,我的人生也真够悲催的了,如果那童颜巨.乳还在的话……。”

黑猫身体呈矫健的流线型,迈着轻盈优雅的步伐走着,听到胖猴的抱怨,黑猫只是撩起眼皮瞟了瞟胖猴,眼神中瞧不起的意味是那么的浓厚,让旁观的瞿南一阵脸红,恨不得去胖猴屁股上踢一脚,让他老实点别废话。

胖猴不是瞎子,当然也注意到了黑猫那鄙视的眼神,他不以为意,或者说他装着不以为意的样子,突然来了精神,凑到黑猫跟前小声地:“黑袍,你可别跟我说你只喜欢看岛国的动画片,不喜欢看他们的“那种”,就是“那种”……片子,你懂得啦……”

瞿南在旁边哭笑不得:跟一只猫探讨“那种”片子,胖猴是不是该去看看医生了?

更为郁闷的是,黑猫脚步停顿了一下,闷声闷气地道:“有,我喜欢饭岛……”它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一个鱼跃,加快脚步,像一溜黑烟消失在小路尽头。

“哈哈!”胖猴得意地仰天大笑,笑声震得路旁树上的雪簌簌地往下落:“我就猜到了,只要是个男人,啊不,即使是只男猫,也会喜欢这一口的,那你还鄙视我什么,你自己不也是一样……”

义庄的房门大开着,黑猫已经先一步进去了,有这只活了三百多年的猫爷爷壮胆,瞿南和胖猴鼓起勇气迈进门槛。

两具棺材都已经被红缡烧了,屋里一片白地,干干净净地像刚被打扫过一样,黑猫蹲在屋子角落里,甩开前爪对着面前的墙壁就是一顿猛抽!

尘土飞扬中,一声细细的惨叫从墙壁里传出来,黑猫停了爪子,抖了抖胡须上的灰土,懒洋洋地说:“没事了,走吧!”

这就没事了?

瞿南在屋里凝神扫视一遍,连天花板和地上的角落都没放过,果然,屋子里再也没有一丝鬼的气息。

他兀自有点不放心,扒开胖猴的衣领看了看:胖猴脖子上的青色印迹消失得无影无踪,触手温暖,再也没有以前冰凉刺骨的感觉,伸手摸摸自己的脖子,脖子也有了感觉,不再像以前一样麻木。

“既然这么简单,几爪子就抽死两只小鬼,以前为什么不动手?任由它害死那么多人?”瞿南心里想着,嘴里不知不觉地小声说了出来。

黑猫耳朵挺灵,听到了他的话,异色的猫眼瞟他一眼,猫嘴边勾出一个弧度,似乎是个谄媚的笑:“以前这两个小鬼上面还有一个厉鬼的,我也不是那厉鬼的对手,现在厉鬼被那红衣女灭了,小鬼又鬼气大伤,动起手来就容易得多了。”

这算是解释么?瞿南本以为黑猫也会鄙视自己,没想到这猫好声好气地跟自己解释了一番,还有那猫嘴边的笑,怎么看怎么诡异。如果不是这只猫是雄猫,瞿南真的要往其它方向想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更或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只老猫没有像对胖猴那样鄙视自己,反而露出一个近乎讨好的笑容,这让瞿南觉得非常不安。

他暗暗想了想,自己身上也没什么值钱东西,应该不值得这猫惦记。不过想想猫脸上这奇怪的笑容,他还是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挪动脚步,离它远些。

黑猫这三百多岁不是白活的,瞿南刚一有动作,它就看出来了。两只大大的猫眼一瞅瞿南,不动声色地向他身边挪了挪。

回到刘老太家已时黎明时分,天光大亮,石壕村的清晨寒冷而寂静,乳白色的晨雾中,村庄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

告别了刘老太和黑猫,瞿南和胖猴站在刘老太家门外的小路上。尽管不眠不休地折腾了一夜,但心腹之患已除,缠绕着俩人许久的厉鬼已被除去,瞿南只觉得浑身轻松,心里说不出的轻快。

看看面前熟悉的小路,自己和胖猴刚来时被女鬼和黑猫追得狼狈逃窜的情景似乎还历历在目。胖猴还在这儿上演了一出“胖猴去哪儿了?”的好戏。

想到这儿,瞿南的脚步转了个弯,向村东头绕过去。

胖猴嘿嘿一笑:“南哥是不是要去看猫剩那傻小子?”

瞿南闷闷地嗯了一声。

胖猴察言观色,知道老大心情不好,也就识趣地再没贫嘴。

蓝家的大门没有锁,屋门也没有锁,瞿南轻轻一扭,门开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照在黑色的大理石茶几上,蓝猫剩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眼睛毫无焦点地盯着电视机,电视机里,一个西装革履的主持人正口若悬河地滔滔不绝。

听到门响,蓝猫剩回头。

“南哥,猴哥!”傻小子惊喜地跳起来:“你们怎么来了,我可想你们了!爹死了,我一个孤单得要命……”说到最后一句,蓝猫剩的声音里已经带着些哽咽。

也真难为这傻小子了。

瞿南打量着屋子。蓝精明死了,这么大的屋子,只有他一个人住着,也不知他自己会不会做饭。

蓝猫剩已经跑过来拉着瞿南的手:“南哥,村长已经托人捎话给我妈了,我妈过几天就回来,以后再也不走了。”

瞿南一愣,这才想起——每次来蓝家都见不到蓝猫剩的母亲,原来猫剩娘不在村里住啊?

几人坐在沙发上,蓝猫剩显得很兴奋,唠叨个不休:“南哥,我那天见着我媳妇了,她让我多吃点饭。所以我这几天就多吃了很多,你看看我胖了没……还有,我给你的葫芦你也丢了,我媳妇已经给我拿回来了……”

第三十三章 录音笔里的秘密

瞿南后脑勺冷气直往上冒,后面的话就没听到。他只是想着,蓝猫剩的媳妇让他多吃点,这是怎么回事?如果没弄错的话,那厉鬼应当就是猫剩媳妇。

一个念头突然出现,电光火石间,瞿南明白了,上次自己和胖猴鬼口逃脱,并不是因为手机,而是因为那只青色的小葫芦!

他记得,拿出手机的时候,那只葫芦也随着手机带了出来,掉在地上,女鬼也许是因为这只葫芦的原因而放过了他们。

究竟是不是这样?

当时情势危急,自己也没在意一只小小的葫芦,过后更没去找它,现在葫芦又出现在猫剩手里,是否意味着追杀自己和胖猴的女鬼就是猫剩媳妇?

那么,是猫剩的葫芦救了自己和胖猴的命?

瞿南不禁有些后悔,那会儿应当磨着红缡问问清楚,厉鬼究竟是不是猫剩媳妇。转念一想,反正厉鬼已经被红缡灭了,不管是不是猫剩媳妇都无所谓了。

蓝猫剩还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南哥你给我的那支笔真有意思,里面还能听到我爹说话,不信你听……”

蓝精明有些模糊的话声从录音笔里传出来:“猫剩媳妇,是我对不起你,可我也是害怕老蓝家绝了后,我当时也不知道你已经怀上猫剩的孩子,要是知道,我也不会那么做的……”男人低声的哭泣着,录音笔里只有男人呜呜的哭声。

隔了一会儿,蓝精明又开始诉说,声音里带着哭腔:“蓝家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蓝德龙对不起我老蓝家。我真傻啊,明明媳妇已经有了孩子,我又去给她下种,我当时也是想给老蓝家留下一根苗啊,我是怕老蓝家绝后啊!谁能想到,这傻媳妇就能挣扎得把命都丢了啊……她的命丢了倒不要紧,可她肚子里还有我的孙子,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这是!瞿南和胖猴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瞿南的脸色大变,他一把抢过录音笔,按下了倒回键,从头开始重听一遍。

先是蓝猫剩自说自话的声音,风吹过树木的声音,然后安静下来,电流的沙沙声持续了几分钟之后,是窸窸窣窣的折纸的声音,然后啪的一声轻响,似乎是打火机打火的声音。

接着蓝精明的声音响起:“猫剩媳妇,我给你烧纸了,你别怪我,我当时也不知道你怀孕了,要是知道的话,我绝不会对你做出那种事儿的。我也不是为了图自己舒服,你和猫剩结婚后一直不生养,我以为是猫剩不行,不管怎么说,就算是我的种,也是蓝家的种啊,总比绝后强,我只是担心老蓝家绝了后……”

“?”

“!”

听着听着,瞿南渐渐觉得后背发凉,从蓝精明断断续续语无伦次的祷告中,他惊恐地发现了一个残酷的现实:蓝精明强暴了怀孕的儿媳妇二妞,二妞的流产和死亡都是蓝精明造成的!

这乱.伦的老畜牲死有余辜!

瞿南抬起头,正对上胖猴愤愤不平又不敢置信的目光。

那个女鬼就是二妞!她和腹中的胎儿心有不甘,死后才会出来做怪。石壕村的灾难,蓝家的灾难,以及蓝精明的死亡都是这老畜牲造成的。他自己死就死了吧,还连累了张寡妇,马老头和颜宝豆,直到现在还有一个梅德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

如果不是红缡感觉到瞿南和胖猴身上的鬼气,带着他们灭掉了厉鬼,怕是还有更多的人遭殃。

蓝猫剩还在高兴地笑着:“南哥你听到没?我爹在里面说话呢。”

可怜苦命的猫剩,亲爹害死了他的媳妇,他还蒙在鼓里全然不知。瞿南心里感叹——幸好猫剩智力低下,如果他聪明的话,听到这些话怕是早就崩溃了。

瞿南也不愿意揭开这件事,虽然蓝精明做了孽,毕竟他已经死了,如果村里人知道了这件事,活着的猫剩和猫剩娘恐怕会承受更大的痛苦,别的不说,光是那些流言蜚语就够他们娘俩受了。

他看了胖猴一眼,正巧胖猴也在看着他,两人在最短的时间内用目光达成了一致。瞿南拿起录音笔,把里面的内容都删掉了。

走出蓝家,已经是早上九点多钟,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雪,鹅毛大雪从灰色的天空纷纷扬扬地落下来,覆盖了这片广袤而宽厚的土地,也掩盖了一切罪恶的痕迹。

两人怀着复杂的心情上车,瞿南吩咐胖猴:“去医院,看看梅德怎么样了。”

“是啊,还有一个倒霉蛋儿没醒过来呢。”黑猫娇滴滴的声音响起,两人回头一看,胖猴直接就冒出一句:“我靠!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黑猫正懒洋洋地蹲坐在车后座上,两只前爪慢条斯理地抓扯着后座上的羊毛靠垫:“跟在你俩后面上来的,开车吧,少废话!”

胖猴委屈得都快哭了:“南哥,你看看,以前光你一个蹭车的,现在竟然又出来一个。喂,那只蠢猫!蹭车也就算了,那羊毛垫子是我新买的,别用你那脏爪子挠!”

刘老太布满皱纹的老脸突然出现在车窗外,笑眯眯地盯着瞿南:“下个月我的大限就要到了,”她脸上笑容盛开,那情形不像是在说自己的死期,倒像在邀请客人来参加自己的寿筵:“死之前我就把黑袍托付给小瞿你了哦,你一定要待它好些,我保证,它将会给你很多惊喜的。”

有这么一只不省事的猫当宠物,恐怕喜倒未必,惊则少不了。

瞿南心里暗暗发愁,但一个垂死的老人提出的要求,他也不好拒绝,只得委委屈屈地点头答应了。

“是啊南哥,”黑猫的声音甜甜的如同少女,说出的话却像小混混:“以后我可就跟你混了,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就吱一声,我保证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眉头皱一下我都不是爷们,但是你得保证给我吃香的喝辣的……”

瞿南一脸苦相,看看笑得满脸皱纹绽开,就像刚偷吃了**的老狐狸一样的刘老太,再看看眼睛里闪烁着狐狸般狡猾的光芒,怎么看都不像一只正常猫的黑袍,他本能地觉得,自己被算计了!

**********

现在的世道,很少有什么地方交钱还需要排队的,但是很显然,医院就是这样。

医院的门诊大厅里宇宇攘攘,等候挂号交钱的人排成长长的队伍,不时有低声的议论传来。

瞿南和胖猴目瞪口呆地看着病床上的梅德。

“我靠,这萌卖得也有点过了吧?”胖猴喃喃地说:“刚才还骂那只蠢猫卖萌恶心呢,和梅德这大老爷们比起来,那蠢猫至少毛绒绒的是真可爱。”

梅德四脚朝天地躺在病床上,滋滋有声地吸吮着手指头,不时地胡乱踢蹬几下腿,还发出类似婴儿的咿咿呀呀声,如果不是他几天没刮的脏兮兮的胡子,苍黑的老脸上满脸的皱纹,光看行动的话,他和一个婴儿没两样。

“看来黑袍已经料到这事了,怪不得这家伙提醒咱们别笑岔了气。”看着眼前这诡异又好笑的情景,瞿南想笑却有点不好意思,只得用一声干咳掩饰:“咳咳,黑猫不敢进医院,这事只好由咱俩自己处理了,怎么办?是你上还是我上?”

胖猴嫌弃地挥挥手,就像赶走眼前一只讨厌的苍蝇:“要上你上吧,别把话说得这么恶心,要是个美女让我“上”还差不多,就他?”

胖猴嫌恶地扭头看着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雪停了,天空还是灰蒙蒙的,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第三十四章......

胖猴嫌恶地扭头看着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雪停了,天空还是灰蒙蒙的,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想到蓝精明做下的人神共愤的龌龊事,瞿南心里对这只鬼胎充满了同情。如果不是蓝精明头脑发浑侵犯二妞,它现在已经出生了,也许和其它孩子一样,吸吮着手指头,玩着叮当响的小摇铃,而不是附身在这个又老又脏的守夜人梅德身上,在他身上满足自己做为一个婴儿的全部需求。

“没办法,既然你已经是一个鬼,我也只能送你上路,但愿你下辈子遇到个好人家。”瞿南小声地祷告几句,凝神于目,驱动灵眼。

有了灵眼说明书上通俗易懂的说明,又经过这段时间的实践,他已经基本掌握了灵眼的初步使用方法。

瞿南的眼睛变得漆黑深遂,如同深不见底的潭水,两道隐隐的光芒从眼睛里散出,目光所到之处,周围的一切变得清晰无比。

看到了!

瞿南一震,梅德的肚子上坐着一个不成形的胎儿,此刻那还未成形的小手小脚正使劲地踢打撕扯着梅德的下身,像是跟梅德的那玩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像是感觉到瞿南的目光,胎儿停下手脚的动作,转过脸向瞿南看来。

天!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啊!瞿南简直被吓坏了,那天的女鬼也没这么可怕!

皱巴巴红通通的小脸上,五官模糊不清,耳朵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眼睛和鼻子还没有发育完全,眼睛部位只是一条肉.缝,而鼻子的两只鼻孔细得像是用针扎了两个眼儿。

只有嘴巴能看得出嘴的雏形,正干瘪地张开,露出里面黑色的细长舌头。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形象不佳,怕吓着了瞿南?

鬼胎恶心狰狞的七窍里隐隐地冒出一丝丝黑色的雾气,鬼胎的面目渐渐地隐藏在雾气中。它似乎很害怕瞿南的目光,瑟缩着缩成一团,飘向床铺,渐渐地,那一团黑雾穿透床铺,消失了。

神智似乎重新回到梅德身上,梅德忽地一下坐起来:“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儿?”

他四下张望,当接触到瞿南深邃而清澈,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目光时,梅德愣了一下,脸上现出又惊又怕的表情,突然崩溃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嚎哭起来,声音似鬼哭狼嚎:“饶命啊!我错了,我不该对二妞起坏心的,我不该偷她的戒指,不该奸她的尸体,我错了,饶命啊……”

他们为什么突然这么害怕自己?

瞿南完全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想着梅德和鬼胎对自己显而易见的惧怕之情从何而来。他心念一动,想到那本粗制滥造的灵眼说明书上的一个词:威慑!

不错,是威慑!

灵眼最初也是最简单的能力是“探”,也就是能够看到鬼,以及种种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当“探”这种能力逐步上升到一定程度时,甚至能够知道别人的心理活动,这时就称做“知”了。当然,现阶段瞿南的能力也仅止于能看到鬼,想要知道别人的心理活动,达到“知”的程度,他还差着老大一截呢。

威慑,则是灵眼的另一个技能,在灵眼说明书里,这个技能属于“扰”一类,简称为“慑”,全力发动时,会对对方造成威胁恐吓的效果,使对方心神不宁,主动把自己的亏心事说出来。

在无意中竟然领悟了一种新的技能,瞿南很是高兴,他紧张地思索着怎么才能更好地利用这种技能,却看见胖猴霍然转身,一个箭步从窗前冲过来:“梅德,妈的你竟然奸……尸?”

梅德不敢抬头,只是拼命地磕头,地面被他磕得“碰碰”直响。

瞿南也醒过神来了,他这才明白为什么鬼胎会做出那么奇怪的动作。

胖猴冷笑着拿出手机:“你他玛的还真是重口味啊!”

他拨通一个号码:“喂?李小虎吗?我胖猴,我要自首,你们上次查的案子……对,就是石壕村的案子,什么?不是我做的,我说错了,不是我要自首,是那个守夜人,梅德要自首……他做了什么?你来了就知道了,我都说不出口,这畜牲口味重得很……”

他挂了电话,用脚踢踢愣神的瞿南:“按住他,别让他跑了!咱们的任务是捉鬼,这种人渣,还是交给李小虎和袁锋锐吧,他们会有办法收拾他的。”

梅德早已瘫在地上,成了一滩烂泥,哪儿用得着瞿南按住他。

胖猴一本正经地双手合什小声祷告:“猫剩家的孩子,冤有头,债有主,欺负你娘的蓝精明已经死了,梅德也马上就要进监狱了,你要不就赶紧投胎去,要不就跟着他到监狱里去祸害他,千万不能再害别人了!”

瞿南听得哭笑不得,什么叫做跟着梅德去监狱里祸害他,胖猴这小子也太不靠谱了。

没想到的是,胖猴话音刚落,墙壁上出现了一块灰色的似乎是墨染的痕迹,痕迹渐渐扩大,变黑,鬼胎那令人恶心的脸孔慢慢地浮现出来,它似乎不敢看瞿南,只是朝着胖猴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细细的童声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谢谢!我……”它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一般说:“我要投胎去了。”

鬼胎胆怯地看了看瞿南,又一次冲着两人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惨淡微笑,化做一片淡淡的光点,消失了。

“去吧,去吧,投个好人家!”瞿南也学着胖猴的样子双手合什,喃喃地为这苦命的胎儿祈祷祝福。

胖猴诧异地瞪了瞿南一眼:“你倒替它决定要去投胎了?”

瞿南这才想起来,只有自己才能看到鬼胎,才能听到鬼胎的话。他盯着胖猴的头顶,冲着他阴阴一笑:“冤冤相报何时了,是吧,猫剩家的孩子?你别爬在胖猴头上,会压坏他的发型的……”

“啊!”胖猴一声尖叫,两手在自己头上乱捶乱打,啪啪有声,倒是与地上梅德的磕头声相映成趣。

窗外,警笛声由远而近。

麦当劳餐厅里。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前面的路漫长而遥远,有无数未知的危险等待着我们,美丽的姑娘,就让我站在你的前面,保护着你一路走过风雨,共同迎接美好的明天!”

……

一阵沉默之后。

“你谁啊?插队还这么多废话,滚后边去!”

瞿南站在队伍的末尾,无语地看着胖猴垂头丧气地走过来,连忙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假装不认识他。

不是瞿南不顾兄弟情谊,是这胖厮实在太丢人了!

插队也就罢了,还声情并茂地朗诵那么一大串酸腐的诗篇,不就是上次被他磨得没办法,在那篇稿子的作者一栏里,自己的名字后面添了他的名字嘛?至于吗?真就以为自己是文化人,走到哪儿都酸溜溜的吟个诗?

周围都是笑谑的眼神,还有小声的窃窃私语:

“这谁呀?319医院跑出来吧?”

319医院是本市著名的……神经病院。

“神经病!”

“不要脸!插队还找这么多借口。”

倒也有截然不同的声音:

“妈妈,那个叔叔背的是屈原的诗!我们老师教过的!他好有文化啊,比我们班长强多了!”

瞿南闻声望去——一个六七岁的小屁孩一边用袖子擦鼻涕,一边用崇拜的目光望着胖猴。

瞿南苦笑,也难怪胖猴这厮这会出此下策。

第三十五章女童尸影

今天是星期六,孩子们都不上学,麦当当餐厅里的人比往常多了一倍还多,排队等候的队伍都快排到餐厅外面去了。

长长的队伍又挪动了一下。

也不知黑袍等急了没?

将梅德交给李小虎和袁锋锐之后,黑猫就回了石壕村,说是要陪着它的“刘姥姥”度过生命的最后一段日子。

直到前几天刘老太去世了,瞿南和胖猴出席葬礼时,才顺便把黑猫带回来。

也许是因为失去了相濡以沫几十年的亲人,黑猫一直闷闷不乐,不怎么吃东西,几天的功夫就瘦了一大圈,两眼无神,毛色暗淡无光,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的。瞿南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好容易今天这位猫爷爷愿意吃东西,却是看到电视上的麦当当的广告,点名要吃薯条和菠萝汉堡。

正巧胖猴来找瞿南,瞿南理所当然地就拉他做了车夫,来为饿了几天的猫爷买午餐。

胖猴这厮倒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乐呵呵地走回来,完全无视周围鄙夷的眼光,站在瞿南旁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时间已近中午,瞿南早上没来得及吃早饭,这会儿早已饿得饥肠辘辘,肚子咕噜咕噜直叫。看着别人端出来的食物,只觉得这些平时不屑一顾的垃圾食品竟然香得厉害。

他的眼光忽然被前面走过的一个小女孩所吸引。

女孩背着一个卡通休闲书包,独自端着一餐盘食物,走到一张桌子旁边坐下,却并不就立刻吃,而是盯着面前的食物发呆。

瞿南却是盯着她的眼睛看。

刚才小女孩从他面前经过时,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看到女孩眼睛中有一个女人的影子!这并不是餐厅中哪个女人的影子映入女孩的眼中,因为……

这个影子竟然是一具腐烂的女性尸体!

瞿南把胖猴拉进队列,让他替自己排队,快步走到女孩所在的桌边,装着休息的样子坐了下来。

他有意无意地再次看向女孩的眼睛。

什么都没有。

女孩发现他盯着自己,很不乐意地回瞪回来,眼光中的讨厌之情是显而易见的。

瞿南运起灵眼观察她,同时友好地冲她笑了笑。

灵眼中,女孩的眼睛里还是什么都没有,尽管女孩目光稍显阴鸷,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确实什么都没有,那个影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

也许自己刚才看错了?瞿南思忖着,一时忘了把目光从女孩脸上移开。

女孩翻个白眼,用与年龄不符的口气脆声说道:“神经病!”

瞿南忽然觉得一阵恍惚,回过神来的同时大感郁闷,几分钟的功夫,自己就沦落成和胖猴一个医院出来的病友了。

旁边桌上有人听到女孩的话,已经有几道警惕的目光聚焦在瞿南身上,瞿南心中暗叫不好,别被别人当成拐卖女孩的骗子。

他急忙站起身,大声对着队伍里的胖猴说:“轮你休息了,我来排队。”

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了,一个少女对男友说:“真好笑,排个队也要两个人轮着休息,现在的男人,真是的!”

“我和他们不一样,你看他那小身板儿,我一只手就能打死他那样的几个……”

瞿南苦笑,我是招谁惹谁了?

瞿南和胖猴的辛苦没有白费。至少黑猫吃得很满意,两包薯条一个汉堡被它就着啤酒吃得一干二净,末了满足地打了个酒嗝说道:“要是再来一杯可乐就更好了。”

瞿南陪着笑脸:“要不,我俩再去给你买?”

胖猴不乐意了:“我说猫祖宗,你要吃什么喝什么能不能一次说出来,你以为我的车不烧油啊?你以为我们去了不用排队啊……”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瞿南的电话铃声响起来,他在嘴边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别说话,主编大人的电话。”

“哦,哦……嗯……我现在就去,行,行,反正我也没事,不影响休息,真不影响。那好,殷主任,就这样。”

挂了电话,瞿南对上盯着他的一双猫眼一双人眼:“有稀奇事,元福小区死了一个女人。殷老大让我去一趟。”

黑猫吃饱了,心情似乎也恢复一点:“我陪你去。”

胖猴惨叫:“这事不是归警察管吗?你去凑什么热闹?先说好,这次我可不当你的车夫。”

瞿南快手快脚收拾东西,爱搭不理地:“随便你,这女人死得很奇怪,早上还有人看见她买早点,中午就高度腐烂了。就算是夏天也不可能这么快,何况现在是冬天……”他停住话头,觉得自己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念头一闪即逝,愣愣地站在当地想了半天,瞿南起来。他甩甩头索性不去想它,把采访包,相机,录音笔等东西收拾好,胖猴已经满脸堆笑地等在一旁,伸手接了过去:“走吧,南哥,我开车送你去!”

“嗤!”黑猫笑出了声,悠悠然叹道:“看样子,好奇心害死的可不只是猫啊!”

**********

元福小区是一个新建的小区,受近年楼市低迷的影响,小区中的房子大部分没有卖出去,还是空的。一到夜晚,只有零零星星的几户人家亮着灯,给小区增加了几分冷清寂寥之感。

这时小区院子里已经拉上了警戒线,线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们,正低声地议论着。

把黑猫安置在宠物包里,瞿南和胖猴站在人群中听了一会,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死者郭小美今年二十四岁,单身居住在小区302室,无职业。在此之前郭小美一直表现得很正常。她看起来性格高傲,不大和邻居说话。像所有单身女孩一样,喜欢漂亮的衣服和首饰。

据小区里的邻居讲,郭小美虽然没工作,但手头很阔绰,经常见她拎着大包小包的时装回家,同时小区的保安也证实了这一点,他说快递几乎天天光顾郭小美家,有时一天几趟。看那些鼓鼓囊囊的包裹,似乎多数是买的衣服。

今天早上还有邻居遇到她下楼买早点,而快递公司也证实,早晨九点零五分时,还给郭小美送了一件快递,是她本人亲自出来签收的。

首先闻到腐臭味的是一个中学生。中午十二点多,301室的孩子放学回家,闻到楼道里有一股臭味,他以为是哪家的食物腐烂了扔在楼道里,也没在意。

下午两点左右,从一楼到四楼都闻到了这股难闻的腐臭味,而且越来越浓,住户们觉得事情不对,找到小区物业,物业撞开门后发觉出了人命,这才报警。

瞿南和胖猴听了一阵,住户们的话题越扯越远,扯到小区物业管理不善上去了,俩人对视一眼,决定想办法混进楼里去看看现场。

胖猴眼珠子转啊转的正琢磨着,一眼看到出事的楼里出来一个警察,他眼睛一亮,乐呵呵地使劲挥手:“哎,哎,袁警官!看这儿,我是胖猴!”

那警察正是袁锋锐,他也看到了胖猴和瞿南两人,犹豫了一下,走了过来:“瞿记者你好。你们来这儿做什么?”

相比袁锋锐,瞿南更愿意和李小虎打交道,那个年轻的有着一对粗眉毛的警察,身上有着一股朝气和锐气,说话做事干净爽利,有一种坚定的正义感。而眼前这个红脸膛的袁锋锐,给瞿南的第一印象就不太好。

袁锋锐问自己来做什么,瞿南一时还真难以回答。

该怎么说呢?

第三十六章 快速腐烂的女尸

“听说这儿发生命案,我来看看能不能找点素材?”

袁锋锐是不信有鬼的,这样说铁定会被赶出去:“警察办案,别进来添乱!”

要不这样说:“我感觉这起案件有灵异的成份在内,不是人为的,是鬼做的。”

“别开玩笑了,哪来的那么多鬼?”

正紧张地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混进去,胖猴开口了:

“袁警官,我俩一个朋友前几天出门了,(胖猴心说:刘老太出门的那地儿有点远,是天堂)

把她的宠物托付给我们照料几天,(黑猫隔着宠物包上的网纱瞪他一眼:老子不是宠物!)

今天是回来给她还宠物的。(至于黑猫愿不愿意跟着它的前主人走,我就不知道了)”

瞿南急忙把怀里抱着的宠物包露出来,让袁锋锐看。

“咦?这猫难道不是刘大妈家里那只吗?喜欢喝啤酒的那只?”

糟了!

瞿南这才想起来,袁锋锐是见过黑猫的。他连忙笑着打圆场:“天底下长得一样的猫很多呢,这不是那只猫,你看它比那只猫瘦小得多呢。”

袁锋锐仔细打量一下:“倒也是,那猫看起来健壮神骏,像只小豹子似的,这只猫又瘦又小长得丑,还没精打采的,跟那猫没法比!”

黑猫在心里无声地咆哮:“老子就是那只健壮神骏的豹子猫!”

胖猴嘿嘿地陪着笑:“那,你放我们进去吧?我保证,放下猫就走,肯定不打扰你们办案。”

袁锋锐很痛快地答应了,对维持秩序的小警察打声招呼,瞿南和胖猴便抱着宠物包走了进去。

胖猴昂着头斜睨着瞿南和黑猫,那个得意劲儿分明是在说:“看看,还是胖爷有办法吧!没有胖爷,你俩进不来!”

袁锋锐却并不去办自己的事,他跟在两人身后,正当瞿南想着怎么才能把他支走,自己俩人好偷偷钻到现场去看看时,袁锋锐期期艾艾地开口了:“那个,瞿记者,其实刚才我就想问问你,你除了送猫还有别的事要忙没?如果有闲功夫的话,能不能帮我看一下现场?这案子太诡异了,我怀疑又是上次那种东西在做怪。”

捣了半天鬼,全都白忙活!人家袁锋锐本来就想请他们去现场!

黑猫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昂起头,眼睛斜睨着胖猴。

胖猴气得两眼发直:“袁警官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就……”

“你就怎么了?”

胖猴垂头丧气地不说话了。

瞿南忍着笑岔开话题:“正好我俩没什么事,跟你去看看也好。”

“那这宠物?”

“带着它一起去,看完现场再给它主人送去。”

一路走,袁锋锐一边给瞿南介绍着案情。其实他说的和底下小区住户说的内容也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个确切的线索:郭小美没有经济来源,她花钱大方是因为有一个大款包养着她,就连她住的房子,都是大款帮出钱帮她租的。

前面就是郭小美的屋子,楼道里两个警察正在对一个中年人问话。

那中年人哭丧着脸语无伦次地说着:“跟我租房签合同的人名叫李建,我这儿有他的电话号码。”他一边手忙脚乱地在身上翻找着手机,一边嘟囔着:“怎么就这么倒霉,以后这房子还怎么往出租?”

袁锋锐扫了他一眼,小声对瞿南道:“这是房东。”

递给胖猴和瞿南四个套脚罩,让他们把脚套起来,避免留下脚印,袁锋锐叮嘱他们不能乱走乱摸,带着他们进了302室。

还没等进屋,一种很浓的,奇怪的腐臭味就扑面而来,盈.满了鼻腔。瞿南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让鼻子尽快适应这种气味。

胖猴已是脸色发白,捂住嘴,喉头呕呕作声。

走进屋里,这种气味更浓了。屋里很乱,花花绿绿的衣服扔得到处都是,其中甚至包括女人的胸罩和裤衩。茶几上和地上扔满了吃完零食的空包装袋,电视机顶上的灰尘足有一寸厚,门后扔着一堆空饮料瓶。房间角落里堆着一堆没来得及倒出去的垃圾。

胖猴小声咕哝一句:“邋遢鬼!”

袁锋锐霍地转过身来:“鬼在哪儿?”

胖猴吓了一跳:“什么鬼?”

“那你刚才说什么鬼?”

瞿南踹了胖猴一脚:“别胡说!”他笑着对袁锋锐解释:“他说这房间的主人很邋遢,是个邋遢鬼。”

“哦,”袁锋锐舒了口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怪我太紧张了。”

经过这个误会,壮实魁梧的汉子这么一笑,紧张的气氛顿时消散不少。

袁锋锐领着他们往里屋走去:“这儿才是现场,你们不要进去,只站在门口观察一下就好,这种场面和味道,普通人受不了的。”

胖猴脸色发白,还是直着脖子夸口:“胖爷不是普通人!见过的场面多了去了,什么也不怕!呕……”

有如实质的臭味迎面涌过来,就像几十年没掏的厕所忽然被什么东西大力搅和了一番,那种臭味臭得嗓子眼发苦,扎得人眼睛都发涩,胖猴一下子捂着嘴跑出去了,外面传来他大声的呕吐声。

瞿南也不好受,他被这臭味熏得嗓子眼像针扎一样,两眼发涩发苦,急忙屏住呼吸。低头看见黑猫也一脸嫌弃的样子,伸爪捂住了三角形的鼻子。

袁锋锐扔给瞿南一个口罩,瞿南赶紧戴上,感觉好些了,这才有余暇打量屋里。

一看之下,他隔着口罩捂住嘴,如果不是意志力过人,他也要步胖猴后尘,跑出去呕吐一番了。

屋里的景象极其恶心。

一具女尸背对着门坐着,趴在电脑键盘上,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屋里的臭味儿就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它的脸已经和电脑键盘粘在一起,一个法医正捂着个大口罩,戴着白手套,小心地挪动着她的身体。

不知这尸体出了什么异变,顺着椅子脚向下流淌着黏乎乎的液体,液体呈现浑浊的黄白色,像一条蜿蜒的,令人恶心的虫子在地板上慢慢地流动着。

法医终于成功地把尸体的脸和键盘分开了,在脸和键盘之间,黏乎乎的液体拉着几道灰黄色的丝线,摇摇欲坠。

袁锋锐被这情景刺激得扭头出去了。

那法医倒还好些,可能见的多一些吧。

他把尸体平放在地上。

于是瞿南看到了尸体的全貌。

这让他后悔了整整一个月。

流淌着黄白色脓液的脸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脸上看不到五官只能看到五个黑黄色窟窿,往外流淌着脓水。四肢已经烂得看到了骨头,上面的烂肉松软地耷拉着。肚子倒是没烂,只是高高地鼓起,像是里面有几十个吹足了气的气球。

瞿南脸色惨白,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儿呆了。他运起灵眼仔细地观察着屋里:

这儿没有……

没有……

没有……

所有的角落,包括女尸,瞿南都仔细看过了,没有鬼的踪迹,室内也没有鬼的煞气留下。

他疑惑地看了黑猫一眼,黑猫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黑猫也没发现有鬼作怪。

一人一猫逃也似地离开房间,忽然听到里面“嘭”的一声巨响,随即传来法医的大叫声:“靠!炸了!”

瞿南不假思索地回头就跑:“别慌,我来救你!”黑猫隔着宠物包给了他一爪子:“别过去!”

“救人要紧!”瞿南不顾胳膊被黑猫抽得火辣辣地疼,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房间。

冲进房间里,他傻眼了……

房间里的墙壁上,家具上,天花板上都糊满了酱红色的糊状液体,就像某师傅的红烧牛肉面汤汁一样,区别就在于这汤汁恶臭无比。

第三十七章 炸了

法医的白色防护服被染成了一件印象派的画作,其中包括他的口罩,看到那只颜色斑斓的口罩,瞿南忘记了自己来救人的初衷,扔下猫包跑到卫生间吐了个昏天黑地。

直到胃里什么也吐不出来,瞿南才扶着墙走出来。法医已经换掉了防护服,脸色煞白地站在屋里。

摘掉捂得严严实实的帽子和口罩,这是一个中年法医,相貌英俊儒雅,身材挺拨,看外表不像个整天跟尸体打交道的法医,倒像个大学教授。

看到瞿南出来,法医煞白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小伙子不错,很有胆色,谢谢你回来救我啊!”

瞿南大口地喘着气,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觉得气喘匀了,这才指指里屋问:“你说炸了是指它炸了?”

“是啊!不然你以为什么炸了?恐怖组织安放的炸弹?”看不出这英俊的法医还是个幽默的主儿:“我正蹲在它旁边,还没意识到呢,它的肚子就炸了,那肉浆脓汤是满天飞啊!幸好我今天戴了眼镜,不然眼睛准得遭殃,就这也沾了一身的……”

“呕……你别说了,别说了……”瞿南转身又跑回马桶旁边去了。

等他再次出来,袁锋锐和法医两人正在一个本子上指指点点。

看到瞿南惨白的脸色,袁锋锐颇为过意不去:“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

瞿南冲他摆摆手:“没事儿。”

他忽然想起自己刚才随手把猫包扔了,不知黑袍走了没?万一要是把这猫丢了,被人捉去炖了龙虎斗,刘老太肯定会不甘心地从棺材里爬出来找自己的。

目光在房间里搜寻一遍,瞿南放下了心。

黑袍蹲在窗帘后面的窗台上——那儿是这屋里唯一一块干净的地儿——正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他。

瞿南心里苦笑,他记得黑袍提醒过自己不要进去的,可是自己以为有爆炸物,没听它的。

英俊法医见他出来,笑道:“好点了吧?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你这情形还算好的。难受的话多吐几次就没事了。”

他伸手指着黑猫:“这猫是你的吧?”

袁锋锐怕他责怪瞿南,连忙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赵法医,他是给朋友送猫的,路上遇到我,让他来给我帮个小忙。”

赵法医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责怪的神色,笑着说:“还带着朋友呢?我刚才听到女孩子说话,让你别过来,你不听人家的,偏要跑进来,现在后悔了吧?”

两道目光注目在瞿南身上,一道是袁锋锐的,一道却是黑猫紧张的目光。

瞿南:“……那不是我朋友,是……”说到这儿他故意停顿一下。黑猫紧张地弓起背,做出准备夺门而逃的姿势。

“是你听错了吧?法医大人?”

看来人的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这个法医和蔼可亲兼诙谐幽默,瞿南一见他就很喜欢他,跟他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黑猫松了口气,一道恶狠狠的眼神甩了过来。

赵法医也笑:“可能是我被尸臭熏晕了头?”他转向袁锋锐夸赞瞿南:“你这朋友很不错,听到爆炸声以为我遇险了,还冲进来救我。现在的年轻人,有这种精神的人不多了。”

袁锋锐向瞿南介绍:“这是市局的赵法医——瞿南,我的朋友,杂志社记者,我请来给我帮忙的。”

赵法医点头微笑:“年轻人不错。”

瞿南被他夸得面红过耳,不知所措,赶忙岔开话题:“袁警官,案子有线索了吗?”

袁锋锐不回答,只用眼光无声地询问他:“?”

瞿南摇了摇头。

袁锋锐顿时松了口气的样子:“没什么新的线索,已经找到包养死者的人,那人名叫李建,是一个小公司的老板,今天一天他都有不在现场证明,他公司里的十几个人,和另外一个与他合作的公司的四个人都能为他作证。”

瞿南插嘴:“会不会是慢性.毒药,昨天或者前几天就服下,直到今天才发作的呢?”

法医和袁锋锐同时赞许地看他一眼,法医点头:“也有这个可能,但目前已知的毒药中,没有听说发作后在两三个小时之内,尸体就能腐烂成这个样子的。也不排除死者感染了一种新的病菌,这种病菌发病快,病程短,死后腐烂程度加剧。这儿条件简陋,一会儿我把它弄回局里,那儿设备全一些。总之,一切要等到尸检之后再说。”

“您还得把这尸体弄回局里?”看看里屋的一滩烂糊糊,瞿南对赵法医接下来的工作深表同情,他把脏糊糊的宠物包扔进垃圾筒,赶紧抱着黑猫离开了这令人恶心的房间。

瞿南刚出房门就听到胖猴故作爽朗的笑声,他正压低了嗓子讲鬼故事,至于内容,当然就是石壕村傻鬼事件了。

“那女鬼追得我无处可逃,我一怒之下,转过身去,对它大喝一声……”

“你对它大喝一声:我的血脂太高,不好吃!于是它就望而却步,去吃别人了。”

吹牛被瞿南打断了,胖猴却没生气,他好脾气地露出一个自以为很潇洒的微笑,对瞿南说:“小瞿,我介绍一下,这是咱们市局的美女警花云朵——小云警官,这是我们单位的瞿南,他和我一样也是记者。”

瞿南眼前一亮。

警官云朵看起来和自己年龄差不多,有二十一二岁的样子,个子不高,圆润而小巧玲珑的身材,一身合体的警.服穿在她身上硬是给她穿出了玲珑有致的曲线。

一头黑色的短发,莹白细腻的肌肤,水灵灵的大眼睛,淡粉色的嘴唇,笑起来左颊边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这女孩子看起来就像一粒圆润无瑕的珍珠。

云朵微笑着伸出纤白如玉的小手:“瞿记者,您好。”

看样子胖猴又跟人吹牛,说他是记者了。

瞿南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握住面前的美女的手一触即松:“小云警官您好。”

怪不得胖猴挪不动脚步,还要装斯文呢,这美女警察的手温润如玉,柔若无骨,松开以后,瞿南还觉得手心里有一种异样滑腻温软的触感。

他不太善于同女孩打交道,更何况对方是一个漂亮的警花,退后一步,瞿南不知说什么好,直接走人又有些不礼貌,只得傻傻地站在那儿。

云朵对他怀里的黑猫倒是很有兴趣,她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黑猫:“这只猫真可爱,是你的宠物吗?我可以摸它吗?它不会咬人吧?”

云朵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瞿南不知先回答哪个好,他也不敢保证这黑猫会不会咬人,毕竟这只猫祖宗真正和自己相处了还不到一星期,谁知道它愿不愿意被陌生人摸呢?

胖猴满脸堆笑地凑过来,从瞿南手里把黑猫接过来抱在怀里:“没事儿,这是我俩合伙养的猫,你摸吧,它可乖呢,绝对不咬人!”

胖猴冲着黑猫挤挤眼:“黑袍,是吧?”

黑猫无语,心道:“……是你麻辣隔壁的!”

“这猫真可爱,多漂亮的眼睛啊!你看,它的鼻子还是粉红色的呢,哎呀,这毛色多亮啊,你一定天天给它洗澡吧?”

事实证明,好听的话人人爱听,就连猫也不例外。被这圆润如珍珠般的美女警官这么一夸,黑猫立刻精神抖擞,尖尖的耳朵立了起来,两只眼睛瞪得贼亮,恨不得立刻给自己身上打一圈摩丝,整整毛型,才对得起美女的这番夸赞。

第三十八章 袁锋锐的思考

三楼的窗前,袁锋锐看着瞿南的背影,眼神复杂。他原本是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魂这种东西存在的,但是石壕村的所见所闻,彻底地颠覆了他自小形成的世界观。

当瞿南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小区门口,袁锋锐苦笑一下摇了摇头,其实,自己连外星飞碟的存在都能够相信,凭什么就不能相信鬼魂的存在呢?

他想起了自己那远在内蒙古的远房姐夫。

袁锋锐在内蒙古有个远房的表姐,有一次表姐和姐夫两人来l市办事,袁锋锐请他们两口子到饭店吃饭。

席间,四十出头的姐夫姬庆武问他:“你信不信有外星人?”

袁锋锐一向对这些道听途说的东西嗤之以鼻。但他也不好直接批判这位远房亲戚,毕竟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人家来的时候可是给他带了一大包奶酪和牛肉干来着。

他只是摇摇头。

这位姐夫却来了劲:“兄弟,姐夫不骗你,真的有外星人,只不过我只看到了他们的飞碟,却没看到外星人。”

这时候胖乎乎的姐姐开口了:“幸好没看到外星人,要是人家下来把你抓走了,我们娘俩可怎么办?”

袁锋锐是了解这两口子的,自己的这位姐姐是个有名的憨实人,姐夫也差不到哪儿,除了爱喝酒之外,人品是没说的,在他们当地是著名的老实人。

也不知这位老实姐夫中了什么邪胡说八道,姐姐还顺着他说。

袁锋锐笑着和姐夫开玩笑:“姐夫,外星飞碟什么样?咋也不是我外甥的遥控飞机吧?”

憨厚的姐夫没听出他话里的讥讽之意,反而大摇其头:“不是的,你外甥早过了玩那玩意的年龄了。再说他小时候我们也没钱给他买那么贵的玩具。”

姐夫告诉袁锋锐的是一件不可思议的怪事,当时看到的人很多,足有十七八个,他们可以证明这件事情不可能是姐夫在做梦发呓语。

那还是九十年代,姐姐和姐夫刚刚结婚不久,姐夫姬庆武在粮食加工厂上班。

那是一个夏天的夜晚,厂里加班,一群工人在厂房里卸货,姬庆武当时是仓库保管员,那天轮他值夜班。

屋里热得要命,根本呆不住人。姬庆武便端了杯茶,到外面的长条椅上躺着乘凉。

在他似睡非睡时,突然看到天空中多了一个极大极亮的圆盘状的物体。

物体无声无息悬停在头顶上方几十米处,发出柔和却又炽烈的光芒。

那情形就像月亮忽然移动到自己头顶,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姬庆武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只感觉一阵心悸害怕——这个东西什么时候过来的?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它究竟是什么?它要做什么?

姬庆武一动也不敢动地僵卧着,头顶上空的圆盘状物体也一动不动地悬停着。

过了一会,姬庆武实在耐不住这难捱的恐惧,跑进仓库里把加班的十几个人叫了出来。

“外面天上有个东西,你们出来看!”

“这儿经常过飞机,别大惊小怪的。”

一个叫冀准的年轻工人笑着打击他。

但也有好奇心旺盛的,几个人跟着他出去了。不过据袁锋锐判断,他们当时更有可能是想出去偷会儿懒。

所有出来的人都呆在当地不敢说话。他们屏息凝气地看着天空悬停不动的那个圆盘。里面的人好一会儿听不到动静,也跟着出来了。

一阵可怕的沉默。

大约十几分钟后,圆盘忽然在原地拐了个弯,迅速地飞走,极快地消失在天空中。

夏夜的天空依旧繁星满天。似乎什么都没来过。

过了良久,冀准才喃喃地说:“没有螺旋桨,也听不到发动机的声音,它为什么没有掉下来?”

没人答理他。

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恐惧中。

“那你们当时为什么不把它拍下来?”袁锋锐问姐夫。

姬庆武显得很冤枉:“那时候哪儿有手机啊?就连电话也就厂长办公室有一部,平时还锁在抽屉里。”

姬庆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袁锋锐又给他满上了酒,他对这件事情已经信了七八分,但是一个近距离见过飞碟的人还照样乐呵呵地吃肉喝酒,赚钱养家,他觉得很奇怪:“你是不是从那以后觉得活着特别没意思?你的同事们有没有出现心理障碍?你这么爱喝酒是不是就是那件事情之后开始的?”

“为什么要活着特别没意思?什么是心理障碍?我们那儿的人都爱喝酒,和那件事有什么关系啊?”

姬庆武夹起一块肉递进嘴里,反问回来一连串的问题。

这人的神经也太大条了吧?

袁锋锐不禁气馁,卫斯理的小说里,不是说见过外星人就觉得活着没意思了吗?怎么这人活得乐呵呵的,似乎最大的烦心事就是儿子娶媳妇该买个多大平米的房子呢?

他耐着性子诱导姬庆武:“你难道不觉得外星人入侵地球,人类的末日就要到来了?”

“那关我什么事?”剽悍精壮的草原汉子很是茫然:“那不是米国和联合国该操心的事吗?天塌下来有大人物顶着,我就是想管,也管不了啊?!要死球朝天,不死万万年,该死的都会死,没死的就得好好活着!”

草原汉子这么直爽,真是让袁锋锐无语凝噎。

似乎为了安慰袁锋锐那颗受伤的心,姬庆武又敷衍地说道:“当时我是很害怕啦,可是过后就没事了,不仅我,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着急也没用,至于害怕?人家看咱们说不定跟咱们看蚂蚁一样,你见过蚂蚁因为你路过它家门口就吓得睡不着觉吗?”

袁锋锐哑然失笑。

其实朴实的人更能说出深奥的道理,他们对人生的理解虽然简单,却更接近真实。

那么现在,自己所接触到的灵异事件呢?这些所谓的鬼魂,在它们的眼里,人类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呢?

它们曾经也以人类的形态活着,活着的人就是他们的昨天,它们就是活着的人的明天,那么,它们是怎么看待人类的呢?

(作者的话:关于袁锋锐姐夫的这段遭遇是一件真事。是我的姐夫亲身遇到的事情,事情的过程也完全和书中的描述相同,我姐夫今年46岁了,和他一起经历这件事的十几个人,有的50多岁了,有的和他年龄相似,我去年回去那个城市,还见着他们弟兄们来着,大家谈起这事,态度都和我姐夫差不多,真是令人郁闷。)

相比于袁锋锐的思考,瞿南却是什么都没多想,他的神经也很大条,绞尽脑汁写了一篇名为《女子猝死家中,尸体急速腐烂》的稿子,瞿南把稿子发到殷主编的邮箱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根据自己和黑袍的判断,这次的事件除了尸体腐烂过快,奇臭无比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厉鬼作祟,瞿南也就凑合着写了一篇稿子交差,只是在殷老大那儿能不能通过,就得看老大的心情了。

“南哥,我要吃某师傅红烧牛肉面。”娇滴滴的少女声音传来。

这当然不是瞿南新交的女朋友,而是那只酒鬼猫黑袍。

说起方便面,瞿南就想起那天满屋子的肉酱,他一阵恶心:“咱能不能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再说了,你不是不吃荤腥吗?红烧牛肉面里可是有牛肉的。”

“你就吹吧你!我和你赌一块钱,那里面连一丝牛肉也没有,全是地沟油!”

瞿南苦笑,他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喜欢苦笑了:“那你还吃?再说了,你是一只猫,怎么这喜欢赌博啊?不管做什么都要跟人打个赌,你累不累啊!”

第三十九章窥视

黑猫懒洋洋地蹲在沙发上看电视,头也不回地说:“问题的关键在于,我总是能赢。不信我现在和你打赌,你刚才那篇稿子绝对通不过!”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铃声响起,瞿南一看手机,不由得爆了句粗口:“靠!是殷老大!”

黑猫娇声笑道:“老大会骂你一顿,然后让你重写。”

瞿南又一次苦笑了,因为殷老大正在手机里夸他:“小贼啊,上次那篇稿子质量是很不错的,读者反响很好的,你应该再接再厉……”瞿南耐心地听着,他知道接下来老大就会告诉自己,重写!

“这次这篇是怎么回事?通篇一点亮点都没有?你说这样的稿子,我就是想过,也不能给你过啊!你最近是怎么了?对了,我刚才听到有女孩子的声音,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这是好事,但是年轻人,爱情是很重要,可不能因为爱情而耽误了正常的工作嘛……”

唠叨了十几分钟之后,殷老大终于开恩,告诉瞿南:“重写一篇,认真点!”

黑猫蹲在沙发上嘎嘎直笑:“怎么样?我赢了吧?你老大让你重写吧?我用尾巴都猜到了!”

“住嘴!你还想不想吃方便面了?!”瞿南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咱俩都看过了,没什么鬼怪作祟的,说不定人家就是传染了一种奇怪病毒而死,偏偏要我把它写成灵异事件,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他一边不服气地唠叨着,一边去冰箱里翻出一袋方便面,打着了煤气给黑猫做晚餐。

黑袍看着瞿南忙碌的背影,若有所思:“我跟你赌一瓶啤酒,这女人的死,绝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虽然现在看起来没什么鬼怪作祟,但是,谁知道呢?”黑猫的话有些怅然的味道:“我活了这么久,见过的事情太多了!”

“啪!”瞿南关了火,端出一碗方便面,把碗底上的两颗荷包蛋捞在一个小碟子里:“面是你的,蛋是我的,你要不要也来一颗?”

黑猫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少来!别引诱猫爷吃荤。我感觉,那个李建有问题,看他名字叫得这么贱,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延圣寺中,香火缭绕,香客如云。

李建虔诚地磕了几个响头,从包里拿出厚厚的一叠钞..票,放进功德箱里。

跟着知客僧走向后院,在缭绕的香烟中,李建觉得自己背后的那双眼睛消失了。

情人郭小美死去已经十几天了,从郭小美死去以后,李建总是心神不宁,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背后暗暗地窥视着自己。

这种被窥视的感觉是如此明显,他无数次猛然回头去看,却什么都没有。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

李建吃不香,睡不好,情急之下他也去找过本市几个有名的“大仙”,可这些外界传得神乎其神的大仙,在仔细地看过他之后,都说他身上没附着东西。

李建根本不信,没附着东西怎么自己感觉这么明显?

在他的强力要求下,当然主要还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大仙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施展出浑身解数,在他身上施了不下十几种各色各样的法术。光是符水李建就喝了几大碗,喝得他几分钟一趟厕所,抽水马桶响个不停,当月的水费都多交了不少。

但就是在厕所里,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来了。要知道自家住的可是二十五楼啊,除了“那玩意儿”,还有什么东西能在二十五楼的窗外看着自己?

大仙们给他戴了无数的辟邪符,平安符,天雷木……等等各种辟邪之物,就差喀嚓一刀阉了他,从怀里摸出一本辟邪剑谱让来他练了。

李建的脖子上挂了十几个各种材质,各种名称的平安符,脖子都快被压断了,贴身的口袋里则是藏着厚厚的十几张各种纸张绘制的辟邪符。可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依然如影随形。

不是鬼怪作祟的话,又是怎么回事?

他不得不朝着另一个方向去想:难道警方在盯自己的梢?可是自己有不在现场的证明,他们总不能屈打成招吧?

李建想起那个红脸膛警察袁锋锐对自己说的话:“现在暂时没你的事,但是以后如果有需要的话,还需要你积极配合调查。”

可是警察再怎么盯梢,也不可能盯到自己家卧室里吧?即使在自己家25楼的卧室里,李建也总觉得窗外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他心神不宁,吃不香睡不好,几天的功夫就瘦了一大圈。

关键时刻,还是自家的妻子好。妻子林佳丽不计前嫌,建议他去市里有名的百年老寺延圣寺试一下,那儿香火鼎盛,素有灵验之名。

李建被这窥视的感觉吓破了胆,一听之下也觉得有理,权且死马当做活马医吧。他抛下公司的事务,急急来到延圣寺。

百年老寺果然不同凡响。

从他走进山门的那一刻起,伴随了他十几天的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自己有救了!

李建大喜之下,把原计划捐给庙里的香火钱增加了一倍还多,那二十多岁圆头圆脑的知客僧虽然年轻,却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见他掏出这么多钱,自然知道这客人有事要办。

“施主可是有事?若有事的话,请跟小僧到后院来。”知客僧极为客气地伸手指引着李建,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林间小道,走进延圣寺的后院。

清幽静谧的后院中,几棵四季常青的矮松树枝干虬结,针叶利剑一般地伸向天空。

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和尚端坐在榻上,双目低垂,默不作声,似乎没有看到有人进来。

“这是静远大师,您有什么事可以向静远大师说一下。”知客僧客气地对李建说。

看看这位静远大师的架子很大,李建心里不禁升起一线希望:有本事的人架子都大,估计这和尚拿那双眼睛有办法了吧?

他把自己这些天的遭遇都说了出来,当然,他隐瞒了郭小美是自己情人的事实,只说是一个很谈得来的朋友。

“……从进了延圣寺的山门,我就再也没有感觉有人窥视,可现在我担心的是,出去以后会不会再出现这种感觉?所以,还请大师……”

至于还请大师怎么样,李建没有说下去,只是从包里又掏出一叠粉红色的钞.票,递给旁边侍立着的知客僧。

静远大师默不作声地低着头,在李建说话的二十多分钟里,他就像一座沉默的雕像,一动不动,也不知有没有在听?

又等了十几分钟,静远大师抬起头来看了李建一眼,只是闪电般的一眼,他便又低下头去。

李建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这一眼看穿了,心中不禁暗自后悔,不该隐瞒郭小美和自己的关系。大师会不会发现自己撒谎,因此不帮自己了呢?

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静远大师依旧低着头,声音平淡无波地说了一句:“没有。”

“什么没有?”

“没有邪物附着于你身上,现在没有,以前也没有。”

说完这句话,相貌普通,惜字如金的和尚闭上眼睛,再也没有说话。

李建和知客僧又等了一会,静远大师一直就是那样默不作声地坐着,两人只好退了出来。

门后传来两个字:“拿走。”

知客僧把那叠钱递回李建手中,告诉他:“静远大师说了没有邪物就是没有了,施主你可能是多虑了。也许是你的亲戚朋友和你开玩笑的?”

没有邪物?那么就真的是人了。

第四十章 如此父母

想到郭小美死后的惨状,李建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本能地觉得,如果真的有人想要自己的命,那这件事和郭小美的死一定脱不开关系。因为,这种被窥视的感觉是从郭小美死后才开始的。

“看样子,那个贱人今天又不回家过夜了。”林佳丽阴沉着脸,像是和谁有仇似地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她面前的电视机屏幕上,一个狼狈不堪的女子正歇斯底里地哭喊着:“老公,你回来,老公,不要抛弃我……”

与心神不宁,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李建相比,他的妻子林佳丽虽然也为丈夫的状况忧虑,但她的内心深处却是如释重负。甚至还很是欣然,只是她自己不愿也不敢承认罢了。

因为内心深处这巨大的,不可对人言说的欢欣,林佳丽这几天的心情好了许多,连带着对女儿李瑞衣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至于丈夫遇到的怪事,林佳丽把它归结为郭小美死相太难看,吓着了丈夫。

郭小美是丈夫的第多少任情人,林佳丽几乎已经记不清了。她只知道,自从女儿出生到现在,不,是自从自己怀上女儿到现在十二年来,丈夫平均每年都要换一个情人,有时甚至一年换两个,但是,郭小美是所有情人当中最放肆,也是最恶毒的一个。

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句话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也是从林佳丽怀孕开始,李建那间一直经营不善,生意惨淡的公司就开始生意兴隆,他的事业真正开始有了起色,不再是小买卖,而能够称之为事业了。

开始时林佳丽很是得意,她认为是自己和女儿为丈夫带来了财运,抚摸着日渐隆起的肚子,开心的笑容整天挂在林佳丽的嘴角。

但是很快地,她就笑不出来了。

原本宽厚体贴,堪称模范丈夫的李建突然变了,他开始整夜整夜地不回家,林佳丽打电话找他时,他永远在加班,在开会。

林佳丽有时深夜打电话找丈夫,明明能听到话筒那边女人的笑语,可是丈夫却明确地告诉她:“我在加班。”

过去李建下班回家还经常给她带一些小礼物或者零食,晚饭时和她聊一聊公司的事儿,可是现在,林佳丽经常连着好几天都风不着丈夫的人影儿。

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十二年了。

这十二年来,林佳丽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地狱中生活。

丈夫对自己不闻不问,开始的一两年,李建即使找情人,也有所收敛,但到了后来,只要林佳丽不在家,他索性明目张胆地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带回家,丝毫不考虑林佳丽与年幼的女儿的感受。

个性极强,心眼又小的林佳丽感到非常痛苦,当然,即使是心胸宽广的女性,恐怕也不能容忍丈夫这样做吧?

但她又拿丈夫无可奈何。

林佳丽原以为自己有了两人爱情的结晶,丈夫的事业也走上正轨,从此就算掉进蜜罐里了。没想到事情完全不按计划走,孩子有了,钱也有了,可是丈夫没有了。

痛苦和嫉妒像毒蛇一样噬咬着林佳丽的心。

半年后女儿出生,李建仅仅回家呆了两天,看了看女儿,随便给她取了名字叫李瑞衣,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这一次,虽然李建还是没有回家,也没给林佳丽打电话说一声,但是她心里却不像往常一样,充满着怨毒嫉妒的毒火,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贱人丈夫很有可能留宿延圣寺中,即使不是留在寺中,也不可能再去找郭小美,那个卑贱恶毒的骚狐狸已经死了。

听说那贱女人骚狐狸死后,,还弄臭了整整一栋居民楼,真是遗臭万年啊!

想到这里,林佳丽一阵快意。她抬起手腕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心里忽然涌上来一阵燥热,她拿起手机拨打号码:“喂,亲爱的,是我呀!……你在哪儿?……那,我也过去?……来我家好不好?不好!”林佳丽脸上浮现出媚笑,三十多岁的人了,竟然像少女般撒着娇:“什么有意思嘛,你就会哄人家,”她压低声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还有女儿呢?”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林佳丽格格娇笑,笑得花枝乱颤:“好了好了,真是一头犟驴,来就来吧!那我挂了啊,等着你!”

正要挂断电话,电话那头又说了句什么,林佳丽低声笑着,话音里有说不出地暧昧:“谁说你是驴了?我是说你在某方面的战斗力像驴,这难道不是夸你吗?”她格格娇笑着挂断了电话,看向楼上女儿的房间。

那儿一片漆黑。

**********

昏黄的电筒光下,李瑞衣轻轻地揭开手上的纱布——手背上的一大片燎泡已经结疤了,但边缘处还在不停地往出渗黄色的液体。

手被烫伤已经一个星期了,还没好利索。楼下正在看电视的母亲不知道这件事,而父亲李建,他虽然知道,但在李瑞衣看来,还不如不知道。

这样的父母……李瑞依面无表情地把纱布重新裹好。

旁边小铁笼里,一只黄白相间的仓鼠听到动静,窸窸窣窣地爬到笼子边,隔着铁栅栏伸出小小的白色的爪子。

十二岁的女孩子注意到了仓鼠的举动,李瑞衣脸上露出了甜美纯洁,惹人怜爱的微笑。

“宝贝,饿了吗?马上就给你吃的哦,稍等一下哦!”

一支长长的铁签隔着笼子对仓鼠乱戳一气,仓鼠被扎得在笼子里乱蹦乱蹿,惨叫不已,但笼子只有那么大,它怎么也躲不开这只锋利的铁签。

不一会儿,仓鼠黄白相间的皮毛上出现好几个血窟窿,汩汩地往外渗着鲜血。

李瑞衣舔了舔带着鼠毛沾着鼠血的铁签,稚嫩的面孔上微笑变得更加纯真甜美,她细心地把一把瓜子放在仓鼠的面前:“好了,小宝贝,吃吧,我知道你看不见,特意放在你跟前的哦!”

仓鼠似乎饿得急了,不顾身上还在流血,两只小爪子抱住瓜子,急急忙忙地嗑起来。

微弱的电筒光下,瘦得皮包骨头的仓鼠两只眼睛部位只有两个深陷的缝隙,耳朵部位光秃秃的,是两个圆形的伤疤……

**********

又是十几天过去了,案子没有任何进展。瞿南重新写好的稿子又一次被殷老大枪毙,原来计划的高额奖金也泡汤了。

虽然家里增加了一个肚子又大,每顿饭还要吃香的喝辣的的吃货,财政更紧张了,但瞿南一向心胸宽广,只要有口饭吃,其它的都无所谓。

漂亮的格子桌布上全是利爪抓挠的痕迹,黑猫正蹲在餐桌上,有一口没一口地舔食着啤酒。

“结果出来了?……赵法医说没有新发现?没有新发现是什么意思……哦哦,明白了,锋锐再见,有消息记得通知我。”瞿南放下手机,耸了耸肩膀:“没有新发现。”

黑猫抬起头,舔舔嘴角的啤酒沫,抖抖胡子:“我和你打……”

“一块钱的赌!”瞿南没好气地瞪着黑猫:“黑袍,你能不能有点新意,别总是一块钱一块钱的打赌?”

“你说错了,”黑猫在餐桌上正襟危蹲,样子说不出的高傲端庄:“这次我打两块钱的。”

瞿南被这黑货逗乐了:“好了,别废话了,快说,又有什么新见解?”

黑猫低下头咕哝着:“真没意思,一点赌性都没有。”它抬起头,两只猫眼亮得吓人:“绝对有鬼!只是这个鬼究竟是什么,就值得探究了。难道?”

第四十一章 文化猫

黑猫作沉思状:“或者是行尸?”它看了一脸茫然的瞿南一眼,耐心地给他扫盲:“就是说这女人早已死去,不知被什么控制着尸体,买早点和收快递的只是尸体?可是这样也不能解释为什么早上还活蹦乱跳,中午就烂成一滩泥。”

瞿南兴奋起来:“难道是湘西赶尸?”

黑猫瞥他一眼,不屑地扭过头:“经常和你在一起,几乎要拉低猫爷的智商。你见过赶尸的尸体会买早点,签快递单?它是使冥币呢还是使rm币?”

瞿南被它问住了,傻傻地跟着重复:“是啊,它是使冥币呢还是使rm币?不行,我得去找卖早点的问一下!”

这一瞬间,瞿南想到了许多民间传说,鬼用冥币买了东西,第二天早上,店铺主人才发现昨晚的钱是冥币。

他甚至记起,古代流传着一种方法,如果是晚上,没办法区别冥币和真银子的时候,有一种办法就是把钱放进水盆里,外表完全一样的银锭,真银子就落下去了,而被鬼使了障眼法的冥币则会浮在水面上。

瞿南大叫一声:“有了!”他飞步跑到电脑前,敲下新稿子的题目:《冥币买早点,鬼手签快递》

瞿南在电脑前嗒嗒嗒地打着字,黑猫却连啤酒都不喝了,垂着头自言自语:“看来是我判断失误了。那么究竟是什么?有什么妖能控制尸体,或者让尸体这么快的腐烂?”

黑猫高踞在餐桌上做思考状,一副高端大气有内涵的样子。瞿南却是饶有兴趣靠在卧室门边问它:“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以你的能力,养活自己是不成问题的,别跟我说是为了喝啤酒,我不信。”

“……不是为了喝啤酒,猫爷还没瘾到那个地步,因为,”黑猫若有所思地加重了语调:“你是一个好人!”

“扑!”瞿南刚喝进嘴里的一口热茶喷了出来,他放下茶杯,把手摆得像得了**爪疯:“黑袍,我可没得罪你,你给我发什么好人卡,这也太丢人了。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收到好人卡,而且发卡者还是只猫。”

黑猫正色:“有什么丢人的?”

瞿南愣了一下,是啊,好人有什么丢人的?他立刻反应过来,告诉黑猫:“现在的社会,好人就意味着没本事的人。”他忽然有些丧气:“嗯,其实你说得也没错啦,我真的是一个没本事的人。”

黑猫似乎很不齿他,一本正经地道:“你不要妄自菲薄,(瞿南:“连妄自菲薄都出来了,你真的是一只猫吗?”)如果你不是一个好人,我怎么会死皮赖脸地跟着你?姥姥怎么会放心把我交给你?还有,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着姥姥?”

瞿南一点也没有好人的觉悟,他嘻皮笑脸地说:“因为刘姥姥也是个好人哪!”

话一出口,他忽然想到了很多。

田华的声音:“如果刘老太是坏人,那世界上就没好人了!”

刘老太的声音:“我敢说,我一生从未做过坏事!”

刘老太那仪式简陋却堪称盛大的葬礼。她的身后无儿无女,却有几百个人为她披麻带孝。受过她恩惠的乡亲听闻噩耗,从十里八乡赶来参加她的葬礼,当她下葬时,哭声震天,震散了天上的云彩。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瞿南想,红缡放过黑猫,究竟是被自己和胖猴用言语挤兑住了,还是被刘老太的凛然正气所折服?

这个问题恐怕永远也没有答案了。

黑猫两眼灼灼地看着他:“明白了?”

“明白个屁!”瞿南没好气地瞪它一眼:“就算我是好人,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黑猫振振有词地说:“你没听说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

瞿南伸手捂住额头:“又来了,能不能不要掉书包?你这样让我很自卑的知道不?究竟咱俩谁是文化人?”

“少来了,猫爷不是文化人,猫爷是文化猫!你要知道,我出生的时候,顺治皇帝还没进关呢,崇祯皇帝也还没上吊。我都活了快四百年了,论猫生经验,我也比你多得多!”

“你是不是还要说,你吃过的盐比我走过的路还多?”

黑猫不屑:“亏你还是个记者,应当说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饭还多,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瞿南无语,他被这只文化猫彻底打败了:“好吧,说正题,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

“像我这样的非人类修行者,修行之路比你们人类要艰难得多,但是跟着你这样一个强大,善良的人,你身上的正气能消去我身上的戾气,让我的修行之路平坦一些。”

黑猫嘴角微微上弯,怎么看都是一副欠揍的表情:“不论如何,小猫我都跟定你瞿南大爷了,不论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死皮赖脸跟着你的。啊,南哥,我爱你!”

最后那一声南哥我爱你,黑猫喊得荡气回肠,瞿南听得一口气出岔了差点没被憋死。他咳嗽了半天才喘过气来:“好了,猫祖宗,现在我没有女朋友,你可以开这种玩笑,等我有女朋友了,你千万别这样……”

**********

“新来的女秘书身材不错哦!”采购员小张不错眼地打量着漂亮的女秘书,低声对旁边的同事说。

“嘘,小声点,李总听到了有你好果子吃的!”同事小宁瞪了小张一眼,但他镜片后面的小眼睛也同样盯着女秘书凸凹有致的背影。

李建靠在宽大的真皮转椅里,优哉游哉地左右转着,心情愉快极了。

延圣寺的平安符果然有效!

或者说,那种感觉真的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经过静远大师的慧眼,李建确定自己身上没有邪物作祟。

总之,李建这几天浑身轻松了许多。窥视着自己的眼光没有了,身后如芒在背的感觉也消失了,郭小美的死带给他的阴影正在渐渐消散。

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新来的女秘书身材极好,脸蛋也妩媚得很,李建觉得自己的心又一次进入了春天。

至于家里的妻子林佳丽和女儿李瑞衣,这个月的生活费似乎已经交待财务打到林佳丽账上了,李建觉得自己的义务已经完成,他很快地把她们抛在脑后。

漂亮的女秘书扭着屁股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低胸薄毛衣,面料极软,短而瘦的黑色短裙紧紧地裹着肥美的臀部,寒冷的天气里,她的腿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丝袜,丝袜几乎是全透明的,高跟鞋走动间,两条大腿粉光致致,诱人眼球。

“这小.穿这么少,纯粹是故意来勾引我的!”李建心里暗骂着,但不可否认地,他个人是很享受这种勾引的。

他心里暗暗盘算着,郭小美死了已经二十多天了,自己也该找个替补她的人了,这女秘书就是个不错的人选,看看这腰,这屁股,都符合自己的审美观,最重要的是,这女人看起来就属于那种容易上手的类型。

李建可没打算在追女人上花太多时间。

“李总您找我?”

李建收起遐想,一本正经地点头:“是有点事。不过我有些渴了,小金你先给我冲杯咖啡。”

咖啡在墙角柜子最底层的抽屉里。

女秘书叫金美丽,她弯着细腰,撅着肥美的臀部拉开抽屉,把放在抽屉角落里的咖啡找出来。

李建在她身后侧着头,身子尽量前倾,不错眼地盯着短裙里边露出的红色蕾丝花边小内裤。

看来她喜欢穿红色内裤,李建心里暗忖,通常穿红色内裤的女人都比较容易上手。

当然,逢九或者本命年除外。

第四十二章呛口小辣椒

冒着腾腾热气的咖啡送到李建手边,他端起来抿了一口:“那边那个柜子顶上有上次和豪佳公司的合同,小金你帮我拿过来。”

那边那个柜子很高。

以金美丽的身高,即使再加上她十三寸高的高根鞋子,也是够不着的。

她在室内扫视一番,去墙角搬了个凳子放在柜子前面,细长的高跟鞋踩着凳子,颤巍巍的。

这凳子也是李建早就准备好的。

“哎呀,来来来,我来扶你。”

本着对员工的安全高度负责的精神,李总急忙冲过去扶住凳子腿,同时两眼从金美丽因为伸长胳膊到柜子顶上拿合同而露出的细腰上方看过去。

粉红色的胸罩,是d杯的。

李建以自己阅女无数的眼光给这对胸罩下了定论,然后右脚轻轻一拨。

凳子晃了一下,女秘书一声惊叫掉了下来。

李总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员工受伤,他眼急手快,一把把女秘书搂在怀里,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放在员工……腰以下的位置。

被上司这么抱着,女秘书羞红了脸,她勉强站直了身子:“李总,我已经没事了。”

“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没有扭伤脚吧?”

“没有。”女秘书活动了一下腿,李建趁机享受着掌下温软肥厚的触感。

“李总。”

“嗯?”

“我已经没事了。”

“哦哦,没事好啊!”

“妈的!把你的脏手从老娘屁股上拿开!”

十三寸长的细高根鞋狠狠地跺在李建的脚面上,他惨叫一声,抱着脚跳了起来。

这女人这么凶!李建惨叫不已。

刚才对付金美丽的这套招数,他在每一任秘书身上都试过,几乎是百试百灵,每个人都是忍气吞声地吃下了这哑巴亏,就算是刚烈些的,也不过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推开自己的手,像这种二话不说就踹了自己一脚,还自称老娘的,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呛口小辣椒?

李建抱着自己的脚坐在凳子上,想到刚才的情景,心里暗下决心:老子一定要把你弄到手!不管花费多少代价!

金美丽在她的暴力行动结束之后,对李建说了一句话:“李总,听说我的前任已经死了,而且死相很难看,我不想步她的后尘,所以请您放尊重点。”

李建当时脚正疼要命,而且也从没在自己的员工身上吃过这么大的亏,不由得火冒三丈,怒骂:“装什么正经,你穿这么暴露,不是来勾引老子的?”

漂亮的女秘书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端庄的微笑:“李总,您要明白,我穿得少未必就是勾引您,我就喜欢打扮成这样,跟任何人无关。”

李建一时语塞,他也是在社会上打滚多年的人物了,心里暗骂这小婊.子装逼,脸上却是换了一副笑脸:“哎哟小金,真不好意思,其实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啦,没想到你当真了。我当时也是怕你摔着……”

金美丽没有理会他的喋喋不休,昂起头,高跟鞋踩得噔噔响,扭着屁股出去了。

“妈的,还说不是来勾引老子的,屁股扭成这样,腰都快拧断了!”李建一边骂着,一边脱下鞋揉着自己的脚。

宽大的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脚臭味儿……

十几天过去了,金美丽和李建之间相安无事。

除了过于泼辣这一条不好,金美丽其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员工。

游刃有余地处理完她的工作,得空了还帮着其它的员工做点事,金美丽很快就在李建的公司里站稳了脚跟。

所有人对她的印象都已经改变,再没有人认为新来的金秘书是个倒悬葫芦型的花瓶,虽然她的身材确实是倒悬葫芦型的,而且为了突出这一点,金秘书穿的衣服都是紧身型的。

但是,她确实不是花瓶。她就像一柄曲线婀娜,寒光四射的粉红色匕首。

李建,这个最应当为招到优秀员工而欣慰的老板心情极不愉快。

骂那隔壁的!穿得这么暴露,却只能看不能摸,更不能用,这不是欺负人呢吗?!以前的秘书哪一个不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想做什么做什么,想什么时候做就什么时候做?

把她开了吧,她的工作能力还挺强,让人真有点舍不得。留着吧,每天看着金美丽晃来晃去,李建的心里就像长了草,难受得要命。

他也曾经试着再次动手动脚,很遗憾,事实证明金美丽小姐喜欢穿高跟鞋子——尤其是那种鞋跟呈细铁钉形状的高跟鞋子——是有缘故的。

这一次可能是李建的皮鞋质量不佳的原因?或者是金美丽小姐的鞋跟质量较好的原因?他的脚背被踹破了皮,踹出一个硬币大的血洞,到医院花了一百多元钱才包扎好。

李建唯一庆幸的就是,这娘们幸好不会使传说中的撩阴腿。

越是这样的美女,越是让男人心痒痒。

两人过了几次招之后,李建就下定决心,不怕困难,不论代价,一定要把这野妞弄上床,而且等玩腻了,就一脚把她踹了,谁让她这么使劲地踹自己的?!

但在这之前,先得泄了自己的火才行。

郭小美死去已经快两个月了,自己还没物色到新的新人,倒也不是没有物色到,只是这金美丽还没搞定。

而妻子林佳丽那令人恶心的长相,让李建一点儿也提不起来.。事实上,已经有好几年了,李建真正做到了“自己的老婆基本不用”这种极高的,只有贪官才能达到的境界。

现在,李建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的专情了。

同时养着三妻四妾的老板多了去了,可自己就是这么纯洁和专一,每次只养一个情人,每次只有踢了前任,才找下一个,也不多准备几个备胎,才造成了现在这种床上人才青黄不接的现象。

他决定打破自己一贯的作风,去酒吧找个一夜情,先泄泄这股憋了两个多月的邪火再说。

**********

夜。时光如风酒吧。

李建看见这个名字就觉得蛋疼。

在他看来,酒吧是喝酒找女人的地方,取这么个文艺范儿的名字,真是既要当那什么还要立牌坊。

但这家酒吧的装修风格确实不错,格调高雅,环境幽静。据说附近几个大学的学生妹都喜欢来这儿玩。

李建今天的目标就是带一个清纯的学生妹去开房。最近看多了金美丽那种火辣成熟型的美女,他想换换口味。

坐在靠近吧台的位置上,李建手里端着一杯酒,打量着酒吧里形形色色的人,物色着自己的目标。

令他很失望的是,今天没有几个学生妹,相反多数是烟视媚行的成熟女人。以李建的眼光,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都是酒吧里的陪酒小姐,装成客人等着宰大头呢。

李建虽然长相身材都不怎么样,但一身价值不菲的名牌服饰,再加上平时手底下也管着十几号人,平素发号施令惯了的,坐在那儿倒也有几分成熟男人的风度。

前来搭讪的女人不是没有,却没有李建能看得上的。他一个人在酒吧里坐了很久,不知不觉地也喝了不少酒,就在他对这个酒吧的美女质量已经失去信心,准备带着下一个来搭讪的女人去开房时,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女孩子黑色的短发,玉白色的皮肤,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漂亮有神,身量不高,却极有韵味,穿着一件白色的短款羽绒服,白色垂着流苏的小皮靴,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粒莹润的珍珠。

就是她了!

第四十四章 你去死

“你的手怎么了?”他放下电话,跟着女儿上楼。

十二岁的李瑞衣在楼梯上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父亲,眼神冰冷漠然:“我的手是被烫的,您忘了吗?”

她讥讽地使用了您这个敬语。

“我怎么知道!”李建勃然大怒,刚刚在酒吧里受的气募然涌上心头,让他有揍女儿一顿出气的想法。

李瑞衣却似乎没看到他的怒火,径自转身向上走:“郭小美烫我的时候,你就在旁边。你真的忘了。”

最后一句是疑问句的句式,女孩却用陈述的语气说出来,语气中有说不出的淡然。

李建愣了一下,混混沌沌的头脑中忽然记起,女儿手上的烫伤是怎么来的。

那是郭小美死去的前几天,究竟是前一天还是前两天?李建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他只是清楚地记得事情的经过。

那天晚上李建临时想起要回家中取些东西,郭小美也跟着。

车子停在楼下,李建打电话让林佳丽把东西送下来,林佳丽却说自己不在家,让他自己上去找。

几乎与今天是完全同样的场景,只是那天多了一个硬要跟着上来的郭小美。

当时为什么会让郭小美跟着上来的?似乎是因为林佳丽不在家,李建也就由着郭小美的性子,让她跟着上来了,反正俩人取了东西就要走的,他也没在意。

同样是自己没拿钥匙,同样是女儿来开门,同样阴郁的眼神,同样不理不睬的态度,就连跟在自己身后的郭小美也没引起她哪怕一点点的情绪波动。

她神情淡然地看了自己一眼,至于自己身后的郭小美,女孩子连眼皮也没向她那边撩一下。

郭小美是第一次来李家,李家装饰豪华的复式楼让她看得瞪大了眼睛。原本觉得自己住的那间房子倒也不错,可是这么一对比,她才发现,自己住的那房子跟这房子一比,那就是草窝和梧桐树的区别。

可是它们的女主人却正好相反。郭小美认为自己和林佳丽相比,自己是凤凰,而林佳丽不仅是母**,还是一只脱了毛的母**。

自己这只凤凰委委屈屈地住在草窝里,而林佳丽那只脱毛的老母**却住在这么豪华的房子里。

那一瞬间,郭小美心里的妒火熊熊燃烧起来,烧得她眼睛发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虽然那只脱毛的母**不在家,可是她的女儿,这个眼神阴鸷,表情淡漠的女孩儿却在家。只是这女孩儿对郭小美完全无视的态度更激起了她的怒火。

在这一瞬间,郭小美已经决定,要代替脱毛母**林佳丽教育一下这个不懂礼貌的小贱人。

李瑞衣就像屋里没有这两个人一样,自顾自地坐回沙发上看电视。

李建自己到楼上卧室里去找东西,郭小美则紧挨着李瑞衣坐在沙发上。

她甚至挤出一个看起来很是和蔼的笑容,同李瑞衣搭讪:“你也喜欢看动物世界?阿姨也很喜欢呢。”

李瑞衣眼角的余光扫了她一下,没有作声。郭小美却感觉自己不能再忍受了,因为,旁边小贱人的脸上,鄙夷之情那么真切,那么清楚明白。

她决定要好好地教训一下这小贱人。

有了!

她拿起水杯,去饮水机旁边接了两杯开水,一杯放在茶几上,另一杯递给李瑞衣:“衣衣,来,喝点水。”

李瑞衣没有理睬她,女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电视屏幕,屏幕上一只北极熊正带着两只小熊崽漫步在一望无际的白色冰原上。

赵某祥醇厚的声音通过效果极佳的家庭影院音响系统回荡在室内:“当看到远方一头公熊的身影时,母熊就急忙召唤孩子们回家。不过正像在任何家庭里都能看到的那样,有些孩子并不那么听话。幸而那头巨大的公熊并没有注意到她们。他正借助他的鼻子,搜寻他的猎物--海豹的踪迹。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只北极狐如影随形,期盼着可以获得一份免费的美餐。”

屏幕上的北极熊崽遭遇了生死危机,李瑞衣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脸上带着一丝兴奋的红潮。

“哎呀!小心!”郭小美装作不注意的样子,把一杯滚烫的,冒着热气的开水倒在李瑞衣的手上!

“啊!”一声惨叫,李瑞衣从沙发上跳起来,用力地甩着手,郭小美满脸都是惊慌和内疚,捉着李瑞衣的手,撅着嘴使劲地吹啊吹。

看郭小美那个着急上火,关心忙碌的样子,就算是李瑞衣的亲生母亲林佳丽见了恐怕也要自愧不如。

这一幕从头到尾都被站在楼梯口的李建看在眼里,他那还没有彻底老眼昏花的眼睛,同时也捕捉到了郭小美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恶毒的光芒。

电视机里,赵某祥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然而事实上,他们永远都不会再回到这个温暖的家了。从现在起,只有他们的母亲会站在他们的身旁,陪伴他们面对北冰洋上危险的生活了……”

**********

女儿的手是被郭小美烫伤的。

李建晕晕沉沉的脑子总算清醒了一点,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到了女儿被烫伤时,赵某祥在电视里的解说词:“从现在起,只有他们的母亲会站在他们的身旁边,陪伴他们面对北冰洋上危险的生活了……”

李建甩了甩头,把这些有的没的思绪从脑子里甩出去,他紧走几步跟进女儿的卧室:“来,我看一下你的手,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好?”

李瑞衣满脸不情愿地把手递给他。

渗满黄色液体,又干结了的绷带一圈圈地打开,女孩的手背上结着黄色的硬痂,边缘处还在渗着淡黄色的液体。

伤疤并算不太大,李建放下了心。他正打算问一下女儿林佳丽去哪儿了,鼻腔里却突然扑进来一股异样的香味。

那是女孩儿身上的体香。

心头和体内同时有一股熊熊的火焰燃烧起来。

刚才在酒吧里喝了不少酒,年近四十的李建还在酒里加了些“提神”的药物,被云朵一阵暴打,身体上的疼痛和内心的屈辱暂时压住了药物和酒精的作用。

但是现在,药物和酒精突然像一个鬼魂一样出现在他的体内,阴魂不散地纠缠着他,在他体内无声地呐喊着。

李建的眼光忽然变得炽热而疯狂,他的眼睛充了血似地发红发胀,散发出野兽般的光芒。

原本阴沉黯淡的李瑞衣接触到父亲这野兽般的眼光,忽然瑟缩了一下,使劲地把手从李建手中抽回来,向床的角落里缩了缩。

已经迟了,李建肮脏的,沾着自己呕吐物的手伸向女儿的睡衣,用力一扯,嘣嘣几声,扣子掉了。

女孩儿还未发育完全的身体.地暴露在空气中,娇嫩的皮肤上瑟瑟地顶起小小的**皮疙瘩。

李瑞衣已经意识到了将要发生什么,她疯狂地用手推,用脚踹,哭喊着,骂着:“爸爸,我是瑞衣啊!我是你的女儿啊!你别这样!”

李建已经迷失了神智,在药物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憋了几十天的欲.火和怒火同时发作,他疯了一般地扑上前去,把女儿按倒在床上:“我管你是谁!”

门外,有黑影一闪而过。

李瑞衣嘶声嚎叫着,那声音已不似人声:“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啊!啊!!”

李建忽然觉得小腿上一阵巨痛。

巨大的疼痛让他忽然清醒过来,看到身下.的,满脸惊怒交加的女儿,他惭愧无地,捂着脸冲出房门。

第四十五章 李建果然去死了

“咔嚓!”

“啪!”

“哗啦!”

李建撞断了二楼的栏杆,大头朝下地掉了下去。

栏杆下面正是玻璃酒柜,酒柜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种名酒。

但是李建已经再也没有机会品尝它们了。

他头朝下栽在玻璃酒柜里面,左眼上赫然插着一块长长的尖利的碎玻璃片。

他的右眼睁得很大很大,充满了对死亡和未知的恐惧。

李建果然去死了……

……

……

“李瑞衣同学,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李瑞衣神游天外,盯着黑板发呆,压根就没听到数学老师的话。

林小茹悄悄地捅了捅同桌李瑞衣,小声地:“老师叫你呢。”

李瑞衣一惊:“啊?”

数学老师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李瑞衣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李瑞衣站起来,很干脆地说:“对不起,我不会。”

太酷了!!直接说不会啊?

满教室景仰的目光盯着李瑞衣。

数学老师是个年轻的女老师,她显得有些无可奈何:“好了,你坐下吧,要认真听讲。”

下课铃终于响了。

数学老师一出教室门,林小茹就激动地问李瑞衣:“李瑞衣,你胆子那么大,直接就把老师顶回去了?你这几天上课都心不在焉的,究竟在想什么啊?”

李瑞衣淡淡地:“没什么。”也不知这句没什么是说没想什么,还是说把老师顶回去没什么?

她面无表情地补了一句:“我爸爸,他死了。”

“啊?你不是开玩笑吧?”林小茹捂住了嘴,她也知道李瑞衣不会拿这个开玩笑,女孩儿有些歉意地说:“对不起,李瑞衣,你都不说,我都不知道这件事,我不是故意挑起你的伤心事的。”

“没什么关系的,我不伤心。”李瑞衣望着窗外闹哄哄的同学们,阴郁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死了就死了吧,反正我还有妈妈。”

林小茹想安慰她几句,听了她这话又不知该怎么说好。她把自己带的早点拿出来递给李瑞衣:“依依你吃点东西吧,我妈妈做的寿司,很好吃的。”

李瑞衣伸手接过寿司。

好不好吃不知道,但林小茹妈妈做的寿司是非常好看的——心型图案的寿司,上面镶嵌着两粒葡萄干,一粒草莓干,正好组成了一个人脸的形象。

李瑞衣端详着这枚寿司半响,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小小的蜗牛,蜗牛蠕动着,半透明的薄薄的壳子里隐约可以看见触角和软体。

李瑞衣用两根手指把蜗牛捉出来,放在眼前看着。

“依依,这蜗牛真可爱,你是从哪儿捉来的?”

“啪!”的一声轻响,蜗牛被李瑞衣捏碎了。

林小茹用小手掩着嘴,还是抑制不住发出低声的惊叫:“依依!”

李瑞衣没有理睬林小茹。

她慢条斯理地把死蜗牛填在寿司小人脸的鼻子部位,然后张开嘴,一口一口地把寿司吃了进去。

林小茹瞠目结舌地看着她的动作,当最后一口寿司消失在李瑞衣的嘴里,她看了看自己饭盒里另外的两枚寿司,完全不敢吃,也不敢再看李瑞衣那阴鸷的脸。

“昨天我用汽油把我家小乌龟浸湿,用打火机点燃,可是一点都不好玩,直到烧成焦炭它都没有叫一声。”李瑞衣幽幽地看着书本的封面,眼光却不知道在哪儿:“要是有一个小孩子就好了,可以打他,拧他,摔他,他一定会哭的,那样一定很好玩。哦,对了,还可以把他装在包里扔下楼去。”

林小茹吓了一跳,她愣了愣,笑着搂住李瑞衣的肩膀:“依依你又吓我,别和我乱开玩笑哦。”

李瑞衣闷闷地嗯了一声,再也没说话。

刚刚失去禽兽父亲的十二岁小女孩心里暗暗地想:“你们这些受父母宠爱的孩子,怎么知道我的痛苦?那些被父母和爷爷奶奶宠着的孩子,他们都该死,都该被装进包里扔下楼去,都该捏碎卷进寿司里吃了!凭什么你们的父母亲对你们那么好,而我,却摊上这么一对父母?”

……

……

林佳丽并不知道女儿心里在想些什么。

即使知道,她也不会当成一回事,在这个极度自私贪婪的母亲心里,丈夫的钱和自己活得痛快才是最重要的,女儿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

其实李瑞衣的许多行为林佳丽都是知道的。李瑞衣喜欢买各种小动物回来养,但奇怪的是,这些小动物在家里养不了多久都变得四肢残缺,有的甚至直接被虐待而死。

林佳丽也亲眼见过李瑞衣虐待小动物。

但她对此并不以为意。只是女儿杀死几只小动物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在她的心里,没有任何东西比自己享乐重要,包括女儿和丈夫。

所以,丈夫死了,她并不是很悲伤。警方来调查了一番,结论是迷.幻药和酒精过量,导致意外坠楼死亡。

对于这样的意外,林佳丽说不清自己的感觉。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丈夫对她来说,已经只是一部挣钱的机器而已。这个机器还时不时地闹点小毛病,在外面和女人鬼混,让自己脸上无光,现在丈夫死了,让自己丢人现眼的源头消失了。林佳丽感觉,自己的春天现在才是真的来了。

至于说女儿失去了父亲?

林佳丽感觉女儿似乎也无所谓的样子?看女儿的样子,照样上学,照样虐待她屋里的小动物,在葬礼上甚至连眼泪都没流一滴,自己好歹还装模作样地哭了两声呢。

像李建这样的丈夫和父亲,死了也就死了,妻子和女儿不会为他多流一滴眼泪,多伤一点脑筋。

可是袁锋锐却为李建意外坠楼死亡伤透了脑筋。

他总觉得这事儿有哪里不对,可偏偏表面上看起来一切是那么顺乎情理。

李建喝了酒,酒里加了迷.幻.药和催.情药,在酒吧里和人发生冲突,然后回到家里,药性发作,压断栏杆坠楼而死。

真的就是这么回事吗?

为什么自己心里总觉得他的死有问题?

是因为林佳丽那假装出来的啜泣,还是因为李瑞衣那阴沉的双眸?他能看得出来,这母女二人对于李建这个丈夫和父亲的死,根本没有一丝的悲伤情绪。

林佳丽的悲伤是装出来的,而李瑞衣,这个十二岁的女孩子压根就没有一点悲伤的情绪,她究竟是不屑于装还是不善于装?总之她似乎对失去父亲毫无感觉。

“真是一个奇怪的家庭啊。”

袁锋锐想来想去想不出什么头绪,只得如此下了定论。

他一点都没有想到,李建死的时候,现场除了李瑞衣,还有另一个目击者:黑猫。

……

……

“黑袍,这次你可太过份了!人命关天,他再怎么可恶你都不能那么做啊!你再这样下去的话,不是和那些号称为了正义而随便杀人的伪君子一样了吗?你让我将来怎么跟刘大妈交待?”

黑猫垂头丧气地蹲在墙角,缩着耳朵,夹着尾巴——面壁思过。

瞿南看着它那德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唠叨了半天嘴也干了,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在那儿呆着,明天太阳出来之前不许挪地方!”

黑猫哀嚎一声:“你!我要告你虐待动物!”

“你去告吧!看看谁会受理你的诉状,还有,如果人家把你切片研究了我会替你默哀三分钟的!”

“南哥我错了……可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我就吓唬那畜牲一下,没想到他就死了,这也能怪我啊?说起来我还救了那女孩儿呢,你应当给我发个见义勇为奖章啊!”

第四十六章虐婴

“啪!”

一包某师傅方便面准确地扔到黑猫面前:“现在开始蹲方便面上!告诉你,踩碎了的话,三天,不,一个星期都别想喝酒!”

听到黑猫辩解的话,瞿南越发怒不可遏:“招呼都不打你就去跟踪他,万一他就是害死郭小美的凶手呢?万一他手上真有那种让人快速腐烂的病毒呢?我可不想看到你炸成一团猫肉酱!”

看看黑猫还要说话,瞿南怒吼一声:“少废话,再说一句话就多停一星期啤酒!”

“……”黑猫无语。

经济上的不独立始终是猫心中永远的痛啊!

黑猫心里默默地念叨着,自己年轻时怎么就不晓得把那个时候的官窑瓷器什么的藏起来一些,现在也能换酒喝啊!

它转念又想:算了,藏起来也没用,谁会跟一只猫作生意?

好在看样子瞿南的气也快消了,再蹲一会儿估计就没事了。

黑猫抬眼看看气哼哼的瞿南,再看看脚下的方便面,心里颇有些感动地自我安慰:南哥也是担心我的安危,才罚我蹲方便面的嘛!看看,他扔过来的还是我最爱吃的红烧牛肉面呢,估计一会蹲完了正好煮着吃。

“先说好了南哥,我要吃煮的方便面,不要吃泡的方便面!”

电视机上的一则新闻吸引了瞿南的注意力,他顾不得理会黑猫的贫嘴,紧紧地盯着屏幕上的主持人。

主持人的话严肃中带着些沉重:“本市一名一岁的男.婴嘟嘟,在电梯里被一个十二岁小女孩拳打脚踢,后又掉下二十五楼,现在嘟嘟在医院重症监护室接受治疗。我们来看事发时的视频。”

随着屏幕上不是很清楚的视频播出,黑猫的眼睛越睁越大。

“呜哇!”黑猫一爪踩碎脚下的方便面,发出一声怒吼:“妈的!早知道猫爷就不救她了!让她被她爸弄死算了!这是一家什么牲口人家!”

现在的人都怎么了?一个十二岁的女孩无缘无故地虐待别人家的婴儿。瞿南看着那个小婴儿被女孩拳打脚踢,无力地在地上爬来爬去躲避,心里又是沉重又是难过,转过头不愿再看。这时听到黑猫的怒骂声,他忽然明白了什么:“黑袍,别告诉我这女孩就是……”

“没错!”黑猫郁愤难平地一爪接一爪撕扯着脚下的方便面,红色的包装袋和白色的面屑到处飞扬:“我原先还觉得她很可怜,有那么一对畜牲不如的父母,现在看来,她连她那对父母都不如,叫她畜牲都侮辱了畜牲!后悔死猫爷了!真不该救她!”

伴随着屏幕上令人不忍直视的暴力,主持人的声音还在继续:“医生表示,手术的风险是极大的……女孩的母亲表示,她并不认同女儿故意将男童摔下二十五楼的说法,林女士说自己的女儿平时很喜欢小孩和小动物,女儿伤害男.婴只是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

“哇哇哇!气死猫爷了!”黑猫的声音尖锐而嘶哑难听,再也不是娇滴滴的女声:“这畜牲不如的人家表达感情真是与众不同啊!父亲爱女儿,所以要强.奸女儿,女儿又喜欢别人家的小动物和孩子,差把人家孩子杀了!母亲稍微正常点,在外面养着好几个小白脸!***,这家人都该死!该死啊!该死啊!啊啊啊!”

瞿南从没见过黑猫如此愤怒,即使红缡以它是一只妖为理由要杀它时,黑猫也没有如此的出离愤怒过。

平时它那总是淡然的双眸里早已不见了往常的不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杀气!

“猫爷忍不了了,拼着三百年的修为不要,猫爷也要惩罚她!”

看到黑猫义愤填膺的样子,瞿南吓了一跳的同时又有些心酸。

他为自己的同类做出这种事而感到深深的羞耻。

瞿南不得不承认,做为万物之灵的人类,许多时候比动物要恶毒得多。动物只要吃饱了就不会再特意杀害其它的动物,它们杀戳只是为了维持生命,而某些人类,对自己的同类婴儿拳打脚踢,扔到楼下,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变态心理。

整个人类都为这些少数人而蒙羞。

但是现在,瞿南还得安抚好自己家的这只充满正义感的……猫。

“黑袍,你看,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其实我也很生气,很不齿她的行为,但是你要知道,她还是一个孩子,即使她犯了法,自有法律去惩罚她,你不值得为她搭上你的修为。”

黑猫充满怒火的眼睛瞟了瞿南一眼:“法律吗?哼哼!”

主持人的声音似乎在为这一眼做注释:“有关专家称,由于女孩不满十四周岁,即使男.婴真的发生不测,女孩也不用负法律责任……”

瞿南用手捂住脸,不愿意面对黑猫满含讥讽的眼睛。

黑猫幽幽的声音传来:“你错了,我不是要惩罚李瑞衣这个人渣,我跟你打赌,这样的人渣老天爷会惩罚她的!我要惩罚的是她的母亲林佳丽,既然在她的嘴里,喜欢别人就是伤害别人,那老天爷一定会喜欢她们一家人的!李建不是已经死了吗?天作孽犹可恕,自做孽不可活!”

瞿南愣了一下,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黑猫的谬论,他心下大急,万一这正义感过剩的蠢猫真的去做什么违法的事儿,先不说什么丧失修为之类的话,只说若被有心人发现了,送到研究所切片研究那是分分钟的事!

他情急之下想出一个好主意:“黑袍你别急,我来帮你,咱们写一篇稿子,用舆论的力量来遣责她们,你用不着亲自去犯险。还有,说不定这事儿还有什么内情,女孩子会不会是被鬼迷了心窍,所以才会摔那个婴儿呢?”

瞿南随口说完,自己也愣住了。

他提出了一个新的可能,那就是,女孩儿摔婴是不是出自本意?会不会是被鬼所迷?

黑猫斩钉截铁地否定了这个可能:“不可能!我跟踪李建去过她家,她家里绝对没有邪物!如果一定说有的话,那就是李瑞衣本人!她心里住着一个魔鬼!”

黑猫绝对没有想到,它顺口的这一句话,竟然不幸就是事实。

……

……

林佳丽和李瑞衣从电梯里出来,母女两人都戴着大大的墨镜,捂着口罩,把整个脸遮得严严实实。

两人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向四周看了又看,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她们,这才匆匆去另一条街上吃早点。

这几天林佳丽的手机根本不敢开机,只要一开机,就有无数记者的电话蜂拥而至。有时也有一些不相干的人们为男.婴打抱不平,专程打电话来骂她和女儿。

喝完最后一口豆浆,看着李瑞衣淡然的,没有一丝后悔愧疚之情的眼神,林佳丽这才发现,自己太不了解女儿了。

从怀孕到女儿出生的这十几年,林佳丽从来没有认真关心过她,相反,因为从李瑞衣出生开始,李建就变坏,导致林佳丽本能地将这种变化迁怒于女儿,觉得是因为有了女儿,丈夫才变得花心又无耻。

自从有了女儿,丈夫才开始夜不归宿。

自从有了女儿,丈夫才开始对自己冷淡。

这个家庭所有的灾难,都是女儿带来的!

十二年了,林佳丽把李建十二年来所犯的错误,他所作所为的原因都归结在李瑞衣的身上。

也因此,林佳丽看李瑞衣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直到李瑞衣做出这件人神共愤的事情,她才开始正视自己的女儿。

第四十七章 哭声

不管怎么说,李瑞衣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的血管里流着的是和自己同样的血啊!

当然,这种血脉的质量如何,有没有必要延续下去,延续下去对于其他人的生命和生活是否不公平,林佳丽是不会考虑的,极度自私和贪婪的她现在考虑的只有一条,如何才能让女儿安全地度过这次的舆论风暴。

尽管林佳丽比以前更加憎恶讨厌和痛恨女儿,但是李瑞衣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她一时还下不了那个狠心不管她。

对于还在医院重症监护室里抢救的男.婴嘟嘟,林佳丽在心里暗暗地说:“怪你的命不好吧!反正法律不会惩治我的女儿,你也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母女俩各怀心事地回到小区,却没有注意到他们所住的十七栋楼门口已经围了一大群人。

远远地看到母女俩走近,人群哄的一声涌了上来。

这些人大部分都不是记者,而是普通的老百姓。

有的是出于好奇特意来看这个被网民形容为“恶煞”的小女孩究竟长什么样:“哇,看不出来呀,这么小的孩子心就这么狠,难道她真的是网上传说的恶煞恶灵?”

有几个大妈索性是专程来为嘟嘟打抱不平的,她们直冲冲地指着李瑞衣就开骂:“你这女娃儿心真黑,人家小娃儿又没招你没惹你,你也能下得了那黑手。真是心肠坏透了!幸好我家不在这小区住,在这儿的住户可要小心这坏丫头!”

小区里的住户也是议论纷纷,尤其是家里有孩子的几个居民更是心有余悸:“妈呀,幸好我家孩子没遇到她,这女娃子心真够坏的,不知道她父母是怎么教育的?”

另一个中年妇女低声说,但音量却恰好能被周围人都听到:“她的父亲很少回来,前几天喝醉酒从楼上掉下来摔死了。她的母亲经常往家里带不三不四的男人回来……”

“前几天死的那个男人是她爸?怪不得呢,估计这孩子长大了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刻意压低的声音:“听说嘟嘟死了?”

另一个声音:“是啊,孩子的奶奶哭得死去活来,直喊着自己也不要活了。看看她们母女俩,活得倒挺滋润,还啥事都没有!”

一个大嗓门毫无顾忌地喊了起来:“谁说她们没事?嘟嘟那孩子死得这么惨这么冤,变成厉鬼也要来找她索命的!听说冤死的婴儿变的鬼煞气比一般的鬼要重得多!”

像被天雷击中了一样,李瑞衣浑身一震,瞪大眼睛看向说话的人。她认得出来,这是嘟嘟***好朋友秦大妈,秦大妈也是来帮儿媳妇看孙子的,经常和嘟嘟奶奶一起交流育儿经验。

“谁说不是呢?老辈人都说横死的婴儿煞气重,他们在这世上没呆够,死得不甘心啊……”另一个大妈唠唠叨叨地说。

嘟嘟死了?还变成鬼了?

李瑞衣茫然地站着,眼光在几个中老年女人身上一一看过去。几个加起来有二百多岁的大妈被她这阴森狠毒的眼光一扫,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讷讷地住了口。

“你看那孩子看人的眼睛多怕人,就像要吃人一样……”

不敢也不愿再听下去,李瑞衣低着头人缝里钻过去,急急忙忙地跑进电梯里。

按了二十五楼的按钮,电梯轻轻一震,轻快地向上运行起来。

李瑞衣松了一口气,这才想到,林佳丽还在后面被那些包围着。但自私的女孩儿也没有再回去帮母亲解围的想法。

“叮”的一声轻响,电梯红色的数字停在十三上,门开了,外面却没有人。

这也是经常坐电梯的人常常遇到的事儿。这座楼有三部电梯,一般需要乘坐电梯的人都是三部一起按下,哪一部先到,就乘坐哪一部。另外两部就会出现门开了,外面空无一人的现象。

等了几秒钟没有人进来,李瑞衣按了关门按钮,电梯门缓缓合拢,又一次发出轻轻的嗡嗡声,向上走去。

女孩儿忽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刚才停下的楼层是十三楼,正是嘟嘟所在的楼层!而这部电梯,这部电梯……

李瑞衣感到电梯中似乎有一股冷风旋过。

这部电梯,正是她从嘟嘟奶奶手上抢走嘟嘟时所乘的那部电梯!正是在这里,她对嘟嘟拳打脚踢,然后把婴儿扔出电梯,带回家中虐待,后来怕嘟嘟的奶奶找上门来,索性把孩子从阳台上扔了下去!

电梯光滑的四壁似乎有着孩子的影子,封闭的空间中似乎有着嘟嘟的气息……

不知从哪儿传来婴儿隐隐约约的哭声……

李瑞衣颤栗着缩在墙角,想起嘟嘟在她面前爬起来,又被自己一脚踢翻,婴儿爬起来躲开,自己追过去踢他……

那个好玩的婴儿竟然死了?

她不敢看电梯的四壁,只觉得电梯上升得极慢,身后靠着的电梯墙壁格外的冰冷,冷得要渗入她的心里去……

奇怪的是,往常这个时候正是上班的高峰期,电梯走不了几层就要停下上人,今天却不知为什么,嗡嗡的声音一直响着,电梯一直没有停下。

究竟是怎么了?李瑞衣只觉得时间过得极慢,她隐隐觉得,这么长时间,恐怕电梯上两个二十五楼也绰绰有余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瑞衣已经瘫软成了一滩泥,无力地倒在电梯的墙角里。

“叮”,电梯突然颤动一下,门慢慢地打开了,李瑞衣茫然地抬起头看向上面的显示屏,那上面是血红的两个数字:25。

她急忙站起身,逃也似地离开电梯。

她的身后,电梯门缓缓地合上,一双短短的小腿从电梯缝隙里钻了出来,李瑞衣似乎听到身后传来婴儿的哭声……

拿出钥匙打开门,啪的一声把门锁上,李瑞衣靠在门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抚着自己咚咚跳动的胸口,只觉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说真的,李瑞衣不怕嘟嘟死,只要死的不是自己,她都不怕。可是,同所有的小女孩儿一样,她怕鬼。

李瑞衣没有注意到,门缝里,伸进来一双短短的小腿,脚上穿着毛茸茸的毛线虎头鞋子,这双鞋子,正是她把嘟嘟扔下楼时,嘟嘟脚上所穿着的那双鞋子。

她的眼前心里只有那一幕:孩子无助地爬来爬去,自己拳打脚踢……

孩子小小的身子在空中划出一道直线,掉在外面的草坪上,口鼻中都是鲜血……

她的耳边似乎又一次听到嘟嘟微弱的哭声……

“喀嚓!”门猛地被打开了,靠在门上的李瑞衣被闪了一下,摔倒在门口。

林佳丽怒气冲冲地踢了倒在地上的女儿一脚:“起来,装成这个死样子给谁看啊!”她一手抓住女儿的马尾辫,一手提着女儿的衣领,像拖一袋垃圾似的把李瑞衣拖进屋里,随手关上门,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李瑞衣像一只死狗一样蜷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任由自己的亲生母亲踢打着。

“你每天都在想什么?我真是白养了你这个女儿,不好好学习,就晓得惹祸!跑去摔人家孩子,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连累着我也受气,你高兴了吧?!每天祸害那些小动物也就算了,竟然对别人家的孩子动手,你说说,现在怎么办?早知道你这个样子,当初生下你就该把你扔在马桶里冲下去……”

李瑞衣对于身体的疼痛似乎毫无感觉,她听见自己喃喃的声音:“人死了会变成鬼?”

第四十八章恶煞女孩

她的心里有声音回答:“会!变成厉鬼!来索你的命!”

林佳丽打累了,恨恨地停住了手:“你好好等着吧,等那孩子来找你算账!”

李瑞衣的房间里。

红色和黑色的金鱼在鱼缸里游来游去,水盆里有几只张牙舞爪,缺钳少腿的小螃蟹,一只缩成一团的小乌龟在盆里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的还是活的。

一只漂亮的三层鼠笼里,两只仓鼠互相偎依着睡得正香。

一只毛色黑白相间,身上伤痕累累的小猫听到门响,惊恐地瞪大眼睛,一溜烟地钻到床底下去了。

李瑞衣衣服凌乱不堪,头发也被林佳丽扯得乱七八糟,她两眼无神地坐在地上,瞪着鼠笼里两只被刺瞎了眼睛的仓鼠,小声地喃喃着:“我以为嘟嘟和你们是一样的,只是他比你们有趣,他会哭,会喊……”

不知什么地方传来婴儿的啼哭声,这一刻,网上为她起名为“恶煞”的女孩眼睛里露出恐惧的神情:“我不知道,他竟然可以变成鬼……”她歇斯底里地揪扯着自己的头发,嚎叫着:“你为什么不痛快地死了算了,为什么要变成鬼来吓我?!”

所有的动物都冷冷地看着她。

这一刻,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使她的手颤抖起来,她的眼睛里出现了软弱害怕的神色,这一刻,她终于不再是网上传说的恶煞,而是流露出一个正常孩子应有的恐惧情绪。

李瑞衣嘤嘤地哭泣起来……

“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袁锋锐啃着面包,对出差回来的李小虎发着牢骚。

袁锋锐心里不靠谱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三个案子都有问题!

问题是,明知道有问题,却偏偏找不到问题出在哪里……

“狗咬刺猬无处下口,说得就是你这种感觉吧?”李小虎坐在袁锋锐的办公桌上,腿一荡一荡地,开着袁锋锐的玩笑。

李小虎把自己比做狗,袁锋锐倒也不生气,他确实被这一连串的案子弄得精疲力竭,觉得自己累得像一条狗,偏偏脑子又乱得成了一团浆糊。

“算你命好,案子发生时正好在外地。不同情我也就算了,竟然还说我是狗咬刺猬!”袁锋锐冲着李小虎作了个呲牙欲咬的动作,后者笑了笑,扔过去一根烟,帮他点着。

注视着眼前袅袅的烟雾,袁锋锐向李小虎介绍着这离奇的案情。

除了郭小美不明原因的死亡和快速腐烂有些疑点,其它的两起案子,表面上看起来案情清晰明了。

男主人李建的意外坠亡可以解释为酒精的药物的作用;而年仅十二岁的女孩把与她无仇无怨,甚至互不认识的婴儿扔下二十五楼,则被女孩母亲解释为女儿表达感情的方式不妥。

表面上看来,李瑞衣只是许多心理变态者中的一员,她所在的家庭也只是许多畸形家庭中的一个。经过调查,即使在这个家庭中看起来最为正常的林佳丽,也在外面同时养着六个情人。

“六个!?”李小虎重复了一遍。

“你没听错,是六个。”袁锋锐不禁有些恶意地想:“从周一到周六,一星期只休息一天,这半老徐娘的身体能吃得消吗?”

做为一个处男,袁锋锐没好意思把这个疑问对李小虎提出来。他只是尽职地继续对李小虎介绍案情。

林佳丽的情人身份年龄形形色色,从五十多岁的大学教授,到二十刚出头的民工,让负责调查李建死因的袁锋锐很是费了一把子力气。

开始时袁锋锐想过会不会是情杀。所以在林佳丽的情人们身上下了大功夫。结果事实证明,根本没有必要,因为李建经常一两个月不回家,根本不管妻子的事儿。

而林佳丽这个人,怎么说呢?也不知这女人是怎么想的,情人当中还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农民工小伙子。

这倒没什么关系,也许林佳丽就喜欢他青春的活力和年轻的身体。但当小伙子告诉袁锋锐,林佳丽对小伙子的要求时,袁锋锐觉得自己真是醉了。

林佳丽竟然要求小伙子每次来见她时不许换衣服,不许洗澡!因为……她喜欢闻他身上的那股汗臭味儿!喜欢他衣服上的土腥气!

另外五个情人也是各有各的特色,不一而足,令人无语。

林佳丽不向他们要一分钱,相反还经常给他们买些东西,这些男人们都以为自己是她唯一的情人。

当知道林佳丽背着自己还有五个情人时,这六个男子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只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的表情真的是很精彩,都骂了同一句话:“婊.子!”

李小虎笑道:“一针见血!”

袁锋锐没理睬他的评论,继续往下说:“同这个被情人骂为婊.子的女人相比,死去的李建倒是很专一。”

袁锋锐看到李建的情史,不禁想起了一句俗话:“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从李瑞衣出生开始,李建平均每年换一个情人,到现在已经有十几个情人了。但李建有一个原则,在旧情人在他身边期间,他绝对不会去招惹其它的女人。

这个男人和他的妻子比起来,倒是堪称用情专一啊!

这家人真特么乱!

李小虎也没心思评论李建专一与否,他直截了当地问:“事发后,你没找瞿南看看现场?”

袁锋锐显得无可奈何:“看倒是看了,在元福小区命案的案发现场,我遇到了候威和瞿南,顺便请他们看了现场。他们俩是去给朋友送猫的,说起来,那只黑猫长得倒是有几分像刘老太家那只酒鬼猫……”

(在瞿南家沙发上睡觉的黑猫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谁又说猫爷坏话?”)

李小虎打断袁锋锐的话:“别说猫,说案子,那他们看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袁锋锐摇摇头:“没有。瞿南亲自进去看了一遍,他说没有,估计就是没有了吧?这世上哪来这么多的鬼啊。”

“那李建死亡的现场呢?有没有让瞿南看一下?”

袁锋锐又是摇头,他摇头几乎成了习惯:“没有必要,案子现场很清楚,李建喝醉了酒在时光如风酒吧与人起了冲突,当时我也查过和他起冲突的人,据现场目击者介绍,跟他起冲突的是一个女大学生模样的女孩,以前没见过,似乎是第一次去时光如风酒吧。

发生冲突的当时,女孩就离开了酒吧,而李建又在酒吧呆了一会儿,喝了差不多半瓶白酒,回家后坠楼意外身亡。

其实如果不是他家楼梯下正巧有个玻璃酒柜,估计李建也不会死的。哦,需要补充一句:他在酒吧除了喝了大量的白酒,还服食了迷.幻药和催.情药物。”

李小虎精神一振:“当时,我是说他坠楼的当时,现场还有谁?”

袁锋锐又一次摇头:“没什么价值,当时家里只有他的女儿”

事实上他也想过这个可能。李建服食了大量的迷.幻和催.情药物,肯定是打算做点什么的,也许从他带回家的女人身上能找到什么突破点,可是,那天李建偏偏是一个人回的家。

袁锋锐很无奈:“小区的保安也能证明这一点,凌晨两点零五分左右,李建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进小区,当时他还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得到的回答是否定的。所以,他坠楼的时候,家里只有他的女儿李瑞衣,也就是前几天摔婴案的主角,网上流传叫她恶煞的那个。”

第四十九章又一次电梯事故

“就是那个在电梯里中了邪,抢人家婴儿的女孩?”

袁锋锐点点头。事实上,他也很想用中邪这个词来形容李瑞衣。

如果不是中了邪,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残忍和人神共愤的事呢?

李小虎拍拍手,从桌子上跳下来,很干脆地说:“不管它是鬼是邪还是恶煞,都要把它揪出来,不能再让它害人了!不能再有无辜的孩子受害了!”

李小虎说这句话的时候,绝对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什么样的程度。

事实上,事情能有多糟,它就会有多糟。

**********

“琳琳,下班早点回来。最近小区里乱糟糟的,每天楼门口都围着一大群人,也不知是些什么人。”

“嗯,知道啦,就你事多。”马琳甜甜地娇嗔着,站在门口的穿衣镜前仔细地端详着自己,一边对在客厅忙碌的丈夫说道:“估计那些都是记者,隔壁李家的孩子不是摔了十三楼的婴儿吗?记者们这几天都是来采访的。”

马琳的丈夫刘治功是个自由职业者,职业是专门为杂志画插图,他有些轻微的洁癖,现在正拿着块抹布,认真地擦洗着客厅的角落。

听到妻子这么说,刘治功停下手上的活儿,抬起头看向隔壁方向,似乎这样能把墙壁看穿,看到隔壁家里的状况:“李家的人不知道怎么了,前段时间元福小区发生命案,警察就来调查过李建,据说死的那女人是李建的情人。那天正好我在家,还来问我来着。”

听到丈夫的话,马琳的神情显得有些不自然。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勉强笑了笑,对丈夫说:“别人家的事,咱们别多嘴。”

“我就是想多嘴,也多不上,我不了解李建啊!前年还经常能见到他,从去年开始,就没怎么见他回过家。”

马琳不想和丈夫继续这个话题,她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确定衣饰和妆容都毫无瑕疵,这才提起小包包,走出家门。

走过有些狭窄的走廊,拐过一道弯,前面的电梯门开着,白色的灯光从电梯里倾泻.出来,照得电梯口的地面一片惨白。

马琳紧走几步,高跟鞋敲击着地面,噔噔作响。

电梯里空无一人,雪白的灯光照着电梯轿厢,里面张贴的广告画上,一个大胡子的老头意味深长地看着电梯口。

马琳心里很乱,不知是否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丈夫今天说的话似有所指?

“老公,其实我已经后悔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了!”她心里默默地念叨着,一脚跨入电梯。

“啊!”

一声尖厉悠长的惨叫。

马琳从二十五楼直接坠入负一楼,当场惨死。

……

警告:电梯故障,正在维修,请勿靠近。

天下华庭负一楼电梯口。

白色木牌上大大的黑字极为醒目,木牌后用黄色的丝带拉着警戒线。

一个穿着制服,满头大汗的工人从电梯口爬出来,对李小虎和另一个中年人点点头,严肃地说:“可以确定是电梯故障,当时电梯轿厢停在31楼,但不知为什么25楼的电梯门竟然也打开着,这位业主可能没有发现,一脚迈进去,跌到负一楼。”

“那怎么办?”中年人正是天下华庭小区的物业经理,他陪着笑对李小虎说:“这电梯今年夏天才检测过的,一切正常,检测结果都还在我那儿放着呢,怎么突然就故障了?”

李小虎没有作声,他打量着事发现场。

马琳的尸体已经被搬走,地上经过打扫,但还是残留着大量血迹,血迹从电梯口一直延伸到负一层的出口,在出口处消失了。

“瞿南,你来看看?”李小虎对着远处正和袁锋锐聊天的瞿南轻声喊道。

瞿南拎着猫包走过来,先给了黑猫一个警告的眼神,才驱动灵眼,仔细地打量着四周。

一切正常。

也许这真的又是一起电梯事故?

黑猫在猫包里不安地动了动爪子,挠了挠猫包。

电梯维修工和物业经理在场,瞿南不好放它出来,他给李小虎使个眼色,李小虎会意:“朱经理,没事了,你们去忙吧,有问题我会再找你们的。”

“那?这事怎么处理?”朱经理陪着笑点头哈腰地问。

电梯故障出了人命,第一倒霉的是死者,第二倒霉的就是物业和电梯的生产厂家了。朱经理这会儿心里忐忑不安,不知两位公安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袁锋锐走过来接上话头:“朱经理,我们只管刑事案件。也就是说,只要不涉嫌谋杀,其它的事情死者家属会跟你们谈的。这些不属于我们的职权范围。”他态度温和,同情地说:“摊上这种事儿,死者家属心里估计也不好受啊。”

朱经理唯唯诺诺地答应着,走了出去,他心里不以为然地想:“谁知道呢?中年男人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2503这家的男人算是占足了便宜。虽然死了老婆,但是赔偿金,保险金,各种乱七八糟的费用加起来,足够他发一笔小财了,三大喜事他一下子就占了两项,估计这家伙现在心里正笑个不停呢!哼哼,现在这世道,谁死谁倒霉罢了!”

黑猫看看维修工和朱经理走远了,从猫包里跳出来,一个箭步蹿进电梯里。

瞿南在后面大声叮嘱着:“黑袍,小心点,电梯故障还没修好!”

袁锋锐若有所思地看着瞿南,微笑着,却不说话。

被这红脸膛的粗壮汉子这么一看,瞿南也有点不好意思。他情知袁锋锐是在挑他的理:上次在元福小区时,袁锋锐已经认出黑猫就是黑袍,但自己却骗他说是另一个朋友的宠物,不是黑袍。

没办法,瞿南厚起脸皮,嘿嘿笑着对袁锋锐解释:“对不起锋锐兄,上次在元福小区没告诉你,是因为那儿人多,你懂得……”

袁锋锐点点头:“我懂。”

其实他心里也不是很懂,人多和不告诉自己有什么关系吗?但瞿南既然道歉了,人家肯定有自己的苦衷,这些文化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怪癖,袁锋锐也就不懂装懂,没再作声。

李小虎盯着电梯门,头也不回地对瞿南说:“你专程去把黑袍借来的?它有什么能力,你这么信任它?刘老太怎么舍得让它跟你来的?”

他一下子问了这么多,瞿南只能挑最容易回答的一句来回答:“刘老太没了,把黑猫托付给我了。”

本地人管人死了不叫人死了,而叫人没了。

袁锋锐和李小虎都小小地吃了一惊:“没了?看着挺精神的老太太,说没就没了?”

“生命无常啊!”瞿南刚刚感叹一句,黑袍嗖的一声从电梯里蹿出来,在他身前一个急停,随着这帅气的动作,地上尘烟四起。

“这猫刹车挺灵的哈!”李小虎开了句玩笑,对黑猫说:“怎么样,有问题吗?”

三个人的六只眼睛紧紧地盯着黑猫。

黑猫尾巴左右摆了摆,瞿南一下子沉下脸来:“果然有问题,不是单纯的电梯故障。你通知物业拉闸断电,我跟它进去瞧瞧。”

李小虎掏出电话联系朱经理,瞿南跟着黑猫走向电梯口。

黑沉沉的电梯口大张着,就像传说中地狱的入口。

由于断了电,里面没有照明设施,黑洞洞的看不清楚有什么。好在这是负一层,瞿南明确地知道底下再没有东西,否则的话,真的要以为底下不知道还有多少层了。

第五十章 我们紧张那只鬼

尽管如此,不知是否瞿南的错觉,他总是觉得有一股阴风从里面吹出来。

经历了石壕村事件之后,瞿南相信,人死了之后是真的有鬼魂的。

他站在电梯口低声为那为不幸的死者祈祷几句,这才用眼神示意黑袍跟上,一人一猫走进了漆黑幽深的电梯。

“瞿南接着。”李小虎喊。

一个闪着炫目强光的物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瞿南飞过来。

瞿南下意识地伸手接住,这玩意虽然很小,入手倒是挺沉——是一只强光手电。

在手电光的照耀下,瞿南开始细细观察电梯梯井内部。

地上是抹得甚为粗糙的水泥,角落里还有尚未干涸的鲜血印迹——这是早上那个不幸的死者的血迹。

瞿南把手电筒向上方照去。

雪亮的手电光柱下,漆黑的直筒形巷道似乎向上方无限地延伸着,一眼望不到头,巷道里布满了乱七八糟的钢铁架子和缆绳。

黑猫浑身的毛乍着,亮晶晶的猫眼随着电筒光向上看去,它悄声道:“上面不对劲,有鬼。”

瞿南运起灵眼向上看去。

那些钢铁架子和缆绳在他的视野里渐渐淡化,相反,巷道中部一团淡淡的白光渐渐清楚起来。

瞿南灵眼全力发动,那团白光渐渐凝聚成一个女人的形象。

头颅破裂,四肢残缺,整个身体就像一个破烂的布娃娃,这个布娃娃正不甘心地漂浮在空中,向着电梯门的方向眼巴巴地看着,那情形就像被困在电梯里的女孩急着想要出去一样。

瞿南闭上眼睛不愿多看——这一定是那个倒霉的死者马琳了。

他沉声对黑猫说道:“这是马琳的魂魄,今天早上出事故摔死的那个。”

自从有了灵眼,瞿南也开始关注这些东西。现在的他,多少也懂些阴阳方面的知识。

马琳今天早上才刚刚死去,她的魂魄还没有彻底消散,可能是心有不甘,也有可能是还没弄明白自己已经死了,所以才徘徊在电梯梯井里不愿离开。

黑猫一声娇喝:“我靠,猫爷还以为害人的鬼终于露出马脚来了,原来是受害者啊!那怎么办?要不要打它个魂飞魄散?”

“不必了,七天到了它自然就会回阴间,这鬼身上没有煞气。不过最好是告诉她的家人,帮她超度一下就更好了。”

一人一猫钻出电梯口,迎着李小虎和袁锋锐期待的目光,瞿南摇了摇头:“是死者的魂魄,应当没什么大碍,过几天自然会消散的。”

几人兀自不放心,又从一楼开始,每一层的电梯口都巡视了一遍。

虽然另外还有两部电梯,但由于刚刚发生电梯事故,即使瞿南等人也不敢坐电梯上去,等五十二层的电梯口全部巡视完,瞿南已经累得像狗一样,就差伸出舌头趴地上喘气了。

一切正常。

看来袁锋锐和李小虎身体素质确实不错,两人脸不红气不喘,根本不像是爬了五十二层楼的样子。

“没事的话,咱们就下去吧?”袁锋锐说着,推开安全楼梯的门,就要下去。

瞿南喘着粗气,说什么也不肯步行下楼了:“锋锐,小虎,你俩要是害怕就走着下去吧,我是真……真的不行了,我乘电梯下去。咱们一楼见。”

袁锋锐和李小虎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一丝惧意,看看电梯再看看安全楼梯,不约而同地选了安全楼梯,两人身形一闪,逃也似地下楼去了,远远地传来一句话:“南哥,你自己坐电梯下吧,我们不累!”

“切!这两个不讲义气的家伙!”瞿南充满希望地对黑猫说:“黑袍你跟他们不一样,是吧?你会陪南哥乘电梯,是吧?”

黑猫嗖的一声,蹿得没影了,娇滴滴的声音从四十层的位置传来:“南哥,我倒是累,可我年纪大了有高血压,坐那玩意儿头晕!”

“叮”电梯门打开了,李小虎,袁锋锐和黑猫紧张又带着一点期盼的脸出现在电梯口,盯着刚走出来的瞿南,仿佛他脸上长了一朵花。

瞿南哑然失笑:“你们真的就这么紧张我?”

两人一猫同时摇头:“我们紧张那只鬼……”

要说瞿南不怕,那倒也太高估他了。

电梯开始运行的时候,瞿南心里也紧紧地绷着一根弦,就怕电梯忽然发疯,啪的一下掉到负一楼,那自己就摔成肉饼了。

可是事实证明物业朱经理没撒谎,电梯平稳地运行着,途中一点事儿都没有。倒是路过二十五层时,瞿南小声地对隔壁电梯的那只女鬼祈祷了几句。

瞿南安然无恙地出来,袁锋锐和李小虎都放下了心。

看看时间已近中午,袁锋锐一挥手:“走吧,找个馆子吃饭去,我请客。”他想起了什么,摸出手机打电话:“咱把小候也叫上。”

听到要出去吃饭,黑猫眼神幽幽地盯着瞿南,直把他看得后背发凉,不知自己什么地方出了差错,难道那只女鬼附在自己身上了?

瞿南运起灵眼观察自己,好像没有啊?

他抱起黑猫走到柱子后边小声问:“怎么啦?这么看着我?”

娇嫩的女声小声说道:“我要吃麦当当!”

瞿南:“……”

麦当当餐厅里。

“南哥,我还真不知道你喜欢吃这玩意儿啊?”袁锋锐很是不能理解地说道。

自从在元福小区案件中再次巧遇瞿南,袁锋锐和李小虎也跟着胖猴管瞿南叫南哥了。

四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宠物包走进麦当当,在周围大都是年轻情侣和女人小孩的餐厅里,显得那么突兀醒目。

几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里坐下,瞿南看看周围无人注意,悄悄地把黑猫放出来。

他不敢让黑猫蹲在桌子上吃,那样太引人注意了,只是让它蹲在座位上。

“委屈你了,黑袍,麦当当是没有啤酒卖的,等回家了,让南哥给你补上。”

胖猴一脸贱笑,怎么看怎么都是幸灾乐祸。

黑猫抬起眼皮撩他一眼,目光里写得满满的尽是鄙视不屑。

折腾了一早上,几个人又累又饿,顾不得理会胖猴和黑猫的友好互动,都是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

胖猴嘴里吸着可乐,眼睛发出色迷迷的光,贼兮兮地在周围的年轻女孩脸上转来转去。

他的目光忽然定住,惊喜地站起身来又是招手又是喊叫:“小云警官!”

嘴里塞满了食物的几人闻声望去:云朵在靠窗边的位置上坐着,她的旁边坐着一个漂亮的女子,两颗脑袋凑在一起,聊得正欢,根本没注意到这边。

瞿南就奇怪了,人家云朵低着头,头发把脸遮住了一大半,胖猴是怎么认出来她的?

难道这小子也长了一双灵眼,只不过是专程看女人的?

胖猴激动得又是跺脚又是招手,大声地喊着,把餐厅里用餐者的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了:“云朵,云朵,看这儿!”

袁锋锐无奈地看他一眼:“又不是照相,你让她看这儿她就看啊?!”他也受不了胖猴这折腾劲儿,随手把胖猴按倒在坐椅上,冲着云朵小声喊:“云朵,有任务!”

“什么?!”刚才还聊得不亦乐乎,什么都听不到的云朵一个激凌站起身来,向着这边一个立正,正打算说话,忽然反应过来这是餐厅,不由得粉脸一红。

她漂亮的大眼睛瞅了瞅这边,快步走过来埋怨道:“袁组长,你乱开什么玩笑,害得我差点出丑,哦,李警官也在这儿啊。还有两位大记者,你们怎么聚在一起的?”

第五十一章 真有不吃腥的猫?

袁锋锐好脾气地笑着:“办了个案子,刚刚忙完,出来吃点饭。怎么,和朋友出来吃饭?”

胖猴插嘴:“云警官,把你朋友叫过来,咱们一起吃吧,人多热闹。”

云朵摇摇头:“我朋友性格比较怪,不喜欢和人打交道。瞿记者,你又把宠物带出来了?你不给它吃猫粮,竟然直接吃薯条?啊,它还喝可乐?你确定它不会喝坏肚子吗?”

胖猴又跳出来刷存在感:“它还喝啤酒呢!可乐算什么?”

“真的吗?这么可爱啊!瞿大哥,把这猫借给我养几天吧,我一定好好喂它,把它吃得胖胖的。”

这么漂亮的警花喜欢自己,黑猫开始时还很得意,它故作优雅地舔食着可乐,摆出一副有礼貌有教养的名猫架子。

忽然听说云朵要把自己借回去喂几天,黑猫顿时吓了一大跳,优雅的风度瞬间消失,它可怜巴巴地看着瞿南,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乞求的神色。

南哥,千万要挺住啊!别被这美女一通.汤灌下去,真把自己给借出去喽。没听到云朵都改口叫瞿南大哥了吗?

如果是胖猴那小子,就冲着这一声大哥,别说是借猫了,就算是把自己剁成块炖汤给美女端上去,怕是他也不会眨一眨眼的。黑猫担心地想着,观察着瞿南的表情。

如果不是不敢说话,怕说话会暴露身份进研究所被切片,黑猫早就抱着瞿南的胳膊撒娇了!

瞿南看看云朵期盼的眼睛,再看看黑猫乞求的眼神,苦笑一下:“小云警官,这猫有择席之病,恐怕不能和你回去。”

“什么病?不要紧吧,你没带它去看兽医?”云朵没听清楚什么病,只是很着急地追问着。

“择席之病。哦,换句话说就是换了地方就睡不着觉。”

云朵很失望:“原来猫也这么娇气啊?”她坐在黑猫旁边的椅子上,细白的小手把一只**腿撕成一条一条的,放在黑猫面前的纸碟里。

瞿南苦笑:“这猫,它不吃荤。”

果然,黑猫一口一口地吃着薯条,对放在自己面前的肉丝却不理会。

云朵:“……这世上真有不吃腥的猫啊?”

几人坐着聊了一会儿,云朵听说袁锋锐和李小虎是去办今天轰动全市的天下华庭电梯惨案,不由来了兴趣,多问了几句。

说着说着,话题就扯到了瞿南身上,云朵:“瞿记者,我看过你们的杂志,你就是那个叫南征的作者吧?”

瞿南怔了一下,点点头。这女警官真是很细心的。一般的读者都只注意看文章的内容,很少有人去注意作者叫什么名字的。

云朵很崇拜地看着他:“你的想象力真丰富,文笔也好,《冥币买早点,鬼手签快递》那篇文章写得惊心动魄,看得我晚上都睡不着觉。你一定经历过很多恐怖的事件吧?”

被美女如此夸赞,瞿南自觉脸上有光。他高深莫测地微笑着不答话,心里却道:我是不会告诉你的,那篇稿子被殷老大枪毙了三次才通过,更不会告诉你,我也是个菜鸟,一共就经历过石壕村一次鬼怪事件,你所夸赞的那篇文章纯粹是瞎编的。

胖猴这厮听得美女说起这些,自觉有了谈话的资本,又一次跳出来拦截话头:“云警官你没看过《傻.庄》这篇文章吗?那就是我和瞿南共同创作的!根据我俩的亲身经历写的!不是我吹,一般的鬼怪遇到我俩,唯一的下场就是歇菜!”

“啊?!”云朵漂亮粉润的小嘴张成“○”形,她歉意地对几人说了句“稍微等我一下,马上过来。”就急匆匆地跑回去了。

云朵跑回去,俯身在那漂亮女子耳边说了些什么,那女子向这边望来,一脸狐疑的神色。

胖猴得意极了,站起身作伟人状使劲挥手,油乎乎的脸上还沾着**腿上的残渣。餐厅里不少人都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他,顺便也看了看另外的三人。

这厮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出丑,偏偏他又和自己是一桌的。看着周围或探询或嘲笑的眼神,瞿南和袁李二人真是一脚踹飞他的心都有了。

瞿南头埋得低低的,都快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李小虎转头看着别处,脸上的神情很清楚地示意:我不认识他。

袁锋锐真想甩自己两个大耳刮子——没事把这小子叫出来干什么?

那女子看见胖猴不堪的模样,怀疑的神色更浓了,低下头去吸可乐,竟然看也不向这边看一眼。

胖猴急了:“哎……”“扑通!”他的话被打断了,李小虎一只手提着他的衣领,左腿一个扫堂腿,把他按倒在座位上:“老实呆着,别丢人了!”

黑猫的眼睛里满是嘲谑的笑意。

云朵急了,双手比比划划,声音也大了许多,几人隐隐听到“南征……傻.庄……灵异……通灵猫……很厉害……”

女子将信将疑地向这边看过来。

胖猴被李小虎按着动不了。袁锋锐整整衣服,冲她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瞿南低着头吃东西,根本就没朝那边看一眼。

其实这会儿瞿南的心里很不痛快。

这姑娘是眼睛近视还是脑子不大灵光?这么三个帅哥在这儿,云朵诚心诚意地请她,她竟然就不过来,不就是长得漂亮,身材好点么?有什么可牛气的?

怎么说自己也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大记者,长得也不算难看,身边的袁李二人虽然比不上自己,但一身警.服,英武霸气,也颇有男子气概,当个合格的绿叶来衬托自己这朵红花还是没问题的。

就算你再漂亮,一起过来吃点东西说说话,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至于么?还真当我们很稀罕你啊?

瞿南稀罕不稀罕不知道,但其它三人一猫无疑是很稀罕这美女的。

云朵已经半拉半拽地把那美女拉过来了,一阵幽幽的香风传来,几个男人都是精神一振,面露自以为最得体的微笑,向美女点头打招呼。

就连黑猫也放下嘴里的薯条,亮晶晶的猫眼灼灼发亮地盯着美女看。

也难怪这几个牲口表现得这么积极,眼前的女子果然是个极品美女。

轮廓柔美的鹅蛋脸,形状漂亮的眼睛深邃迷离,与之形之鲜明对比的是高挑而凸凹有致的身材,小麦色的肌肤,染成粟色的长卷发一直垂到腰际,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律感。

最吸引瞿南的是她的眼睛,眼神里有一点点天真又有一点点羞涩,像一泓深潭上笼罩着一层薄雾,朦胧而美丽。

跟她相比,身材小巧玲珑的云朵在她身旁边,就像一粒光芒四射的钻石旁边一粒小小的圆润的珍珠。

女子成熟性感,韵味十足,而云朵圆润娇嫩,就像邻家小妹。

云朵捉着女子的胳膊防着她逃走,笑容可掬地对几个男士介绍:“介绍一下,这是我同学小小,前不久刚从英国留学回来,是一位大律师哦!——这是我的同事袁锋锐,李小虎,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大记者南征。”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云朵忘了介绍胖猴。

女子既然站在这儿了,也就稍有些羞涩地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夏小毛,叫我小小就好。”

胖猴忙不迭地出来搭话:“这名字真好听,就像……”他想了想:“就像央视的主持人王小丫。”

夏小毛有些羞涩地笑了:“第一次有人夸我名字好听。我可以坐下吗?”

几个男士**啄米般把头点得飞快,异口同声:“请坐请坐!”

小小略有些羞涩地坐在桌边。

第五十二章猴圣大人

小小一向不是很善于同陌生人打交道,这也是刚才她不愿意同云朵过来这边的原因。

对面那个胖子垂涎的表情使小小感到好笑,好在她见惯了别人盯着她,倒也并不生气。而云朵的两个警察同事看起来就正直多了,他们虽然也吃惊于自己的容貌,但还是很有礼貌地把视线移向别处,隔会一儿才偷偷看一看自己。

只有对面这个姓瞿的记者,他脸部线条硬朗,相貌英俊,浓眉下的眼睛亮得惊人,似乎能够一眼看穿别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只在刚刚看到自己时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惊艳的表情,随后就把眼光移到面前的食物和旁边的黑猫身上。

小小不禁对他产生了好奇之心:难道自己的吸引力还不如一堆垃圾食品和一只猫?

随着瞿南的眼光,她不禁也对这只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云朵回去把两人的餐盘端过来,又去买了些吃的。等她回来的时候,几个人已经是谈笑风生了。

不过,这谈笑风生指的是胖猴和李小虎两人,因为小小始终在羞涩地笑着,眼睛好奇地看着黑猫,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

袁锋锐似乎在陌生的女性面前很放不开,一直没有说话,而瞿南则是因为刚才她摆架子不过来,现在也不愿放下身段去讨好她。

瞿南心里隐隐还有一个小心思——这小小长得这么漂亮,估计走到哪儿讨好她的人都不会少,自己表现得冷峻高傲点,说不定更能吸引美女的注意力呢?

但谁也没想到,无论是热情洋溢还是冷峻高傲,魅力都没有一只猫来得大。

看到云朵回来,小小露出一个腼腆的笑:“这就是你说的通灵猫?”

黑猫扯了扯耳朵,挺起胸膛,心道:“这名字我喜欢!”

云朵尴尬地笑了笑,其实通灵猫什么的,是她刚才为了把小小骗到这边来顺口胡说的,她并没有想到,自己随口胡诌的这个名字倒也符合这只黑猫的一部分特征。

这会儿看到小小把这名字当真了,也只好圆上这个谎:“这只猫是很厉害的啦,不过咱们跟它不好沟通。其实不如这样,这位瞿南瞿记者,就是《心慌慌》杂志社的大记者,他经历过很多灵异事件,懂得很多,我的意思是,让他帮你看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瞿南明白了,这位大律师小小不知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现在是有求于自己来着。

如果这是个男人,就凭她刚才那股骄傲劲儿,瞿南也不会理她。可眼前的大美女漂亮深邃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自己,粉嫩红润的嘴角挂着一个羞涩的笑容——瞿南立刻就原谅她了——人家女孩子刚才可能是害羞害怕吧?哪一个正常的女孩见了胖猴这种色狼不害怕?

胖猴又一次跳了出来:“小小小姐,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我对灵异事件有很深的了解,那篇傻.庄就是我写的。”

这无耻的家伙!

瞿南心里又气又笑,却不好当着大伙的面和他内讧,为那篇稿子的署名权争论一番。他下定决心,以后不管胖猴怎么磨,怎么威逼利诱,坚决再不给他署名!

小小眨着大眼睛,有些害羞地看看瞿南,再看看胖猴,最后视线停在云朵身上:“朵朵,究竟哪一个是南征呢?”

云朵正要答话,胖猴已经抢过话题:“那篇稿子南哥在中间也帮了一点点小忙,其实,”他竟然难得地有一点脸红:“瞿南就是南征啦,不过我俩的合作一向是以我为主的,我就是那个候圣啊。”

小小一看就是个实在孩子,她摇摇头:“我知道南征,但没听说过候圣。”

胖猴:“……”

其他几人憋笑憋得都快憋出内伤了。黑猫低着头,嘴角隐约勾起一道弧线,心道:“老子总算跟对人了,跟了南哥,没跟这猴剩!听听这名字叫得,猴子剩下的,比蓝猫剩还要傻几分!”

如果胖猴知道这黑厮在心里如此腹诽他的笔名,非得跳起来和黑猫来一场猴猫大战,分出个你死我活不可。

其实当初人胖猴取这个笔名也是经过深思熟虑,颇费了一番心思的。只是俏眉眼做给瞎子看,被黑猫理解成和蓝猫剩一个档次了。

好容易磨得瞿南给他个上杂志出名的机会,胖猴可是绞尽脑汁,煞费心机地想了半天,才想到这么一个笔名。

自己姓候,候家祖上可是有一个大大有名的人物,三界之中无论人神佛统统闻之而丧胆的齐天大圣!

胖猴想了,自己的笔名叫候圣的话,第一,本身的候姓点出来了,光宗耀祖。(他只记得齐天大圣是只猴子,却忘了此候非彼猴,而齐天大圣也不姓候而姓孙。从这个角度来看,赵某山说得没错,没文化真可怕。)

第二,圣这个字一看就很有气势,顶天立地,豪华大气。

出于这两个考虑,胖猴先生给自己取了这么个高端大气的笔名,自觉好记又霸气,令人耳目一新过目不忘,却没想到小小完全不买账,竟然听都没听说过。

眼看胖猴脸色通红,吃瘪也吃得差不多了,瞿南忍着笑主动岔开话题:“夏律师,你遇到了什么事情,能说来听听吗?也许我们能帮你出个主意?”

说起这个,小小粉嫩的脸上笼上了一层忧色:“南记者,你叫我小小就好。是这样的……”

小小是今年的七月从英国回到国内的。

由于她独立生活惯了,她的父母早就在国内为她买好了房,就在市里的左岸望江小区。

小小很快地找到了工作,并且做得有声有色。女孩子工作之余看看书,上上网,闲暇时也出去玩一会儿,日子过得像任何一个时尚女郎一样,开心又快乐。

怪事发生在十月中旬。

小小喜欢旅游,但她不喜欢随团走,而是经常一个人背个包包,随心所欲走到哪儿算哪儿地自助游。

十一长假期间,她独自一个人背着个大旅行包去云南旅行了一趟。回来后没多久,就发现自己出了问题。

小小清楚地记得,那是从云南回来的第四天。

她像往常一样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经是天光大亮,明晃晃的太阳悬挂在对面楼的楼顶上。

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小小弄不清楚自己是在哪儿,现在是什么时间。

她呆了几分钟,才明白自己是在家里,接着看了看手表,小小吃惊地发现:竟然已经是午后一点了。

她记得昨晚自己是十点半上床睡觉的,睡前还定好了闹钟——当时是定在六点半开始闹铃,每十分钟响一次,共响三次。

看看外面太阳的位置,她排除了手表坏了的可能性。那就是自己一觉睡到午后一点了。为什么自己没有听到闹铃声?或者,闹钟响了,自己睡得太死,没有醒来?

小小的生物钟一向准时。这还要感谢在英国时养成的习惯,那时她每天六点半起床去跑步。

对她来说,定闹钟只是以防万一。事实上,不论头一天多晚睡觉,每天清晨六点半左右,她都会准时醒来。

自己竟然会一觉睡到午后一点,错过了吃午饭的时间,小小觉得真是不可思议。

肚子饿得咕咕叫,小小决定还是先去填饱肚子。至于睡过头的事儿,她解释为自己太累了。

因为出去旅行了几天,所以手头攒下了一大堆工作,回来后一直都忙着处理这些工作,几乎没怎么好好休息。

好在小小的工作时间相对自由,即使一上午没去上班,也没有人来啰嗦她,只是攒下的工作又多了些罢了。

第五十三章 梦境

当天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小小一边吸着一瓶酸奶,一边在电脑前处理文件。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去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又是午后一点多了。书房里的电脑还开着,处理了一半的文件还在电脑屏幕上闪烁。

从那天开始,只要她回到家里,就会很快地不知不觉睡过去,不论用什么方法都没用。

咖啡,浓茶,甚至一些提神的药物,她都试过,但是都没用。她去看过医生,医生给她开了一大堆检查单子,抽了六七管血,各种仪器都检查过了,检查结果显示一切正常。

她去庙里求过神拜过佛,可是只要回到家里,还是照样睡觉。

时间长了,小小发现自己睡着了总是在做一个梦,梦里,她同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很漂亮的小女孩玩耍。

她们在弥漫着白雾的山野之中嬉闹,在清晨明亮的阳光下玩耍,把草叶上的露球捧在手心,让它在晶莹如玉的手心里滚来滚去。

小鸟在她们身边歌唱,毛茸茸的小动物在她们身边跑来跑去,各种颜色的漂亮的野花在晨风里摇曳,清澈见底的小溪在身边潺潺流淌,夜晚的月光星光温柔地照在她们身上,为三个女孩儿身上镀上一层梦幻般的光芒……

好在这样的梦境并不惹人讨厌,而且看来对自己的身体也没有太大影响。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小小也就接受了这个现实,只是每天都睡到午后才能起床,小小不得不调整了自己的作息时间。

每天睡起来立即吃饭,下午去所里上班,晚上回来急急忙忙吃东西,处理事务,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睡过去,进入到那个美好的梦境里。

直到最近,她的梦境忽然变了。

梦里的天还是那么蓝,水还是那么清,小草还是那么绿,两个女孩儿还是那么可爱友善。

只增添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只黑灰色的,丑陋凶残的庞然大物。

怪物尖嘴里有两颗极长的黄色门牙,圆圆的小眼睛,尖尖的脑袋,浑身长满黑灰色的长毛。

就像所有的童话故事里一样,丑恶凶残的怪兽出现在美丽的少女面前,少女拼命地逃跑,却总是跑不过怪兽。

在童话里面,这时候就应当出现一个王子来拯救美丽的少女,可是在小小的梦境里,什么都没有,没有王子,拯救世界的奥特曼也没有出现,只有她和两个小女孩苦苦支撑。

自从这个怪兽来到梦境里,小小就开始迅速地消瘦下来,精神恍惚,食欲不振,看到陌生人会害怕。甚至影响到了正常的工作和生活。

直到这时,她才真正开始害怕。可是已经迟了,只要她回到家里,不分白天黑夜,立刻就会睡过去。

看样子这房子是不能住了,小小正想着自己搬出去,把房子卖了。今天她就是来同云朵商量这事儿的,没想到遇到了瞿南,这倒是意外的收获了。

瞿南一听这话,感情小小和云朵对自己还挺有信心的?

看着小小漂亮深邃的眼睛里殷切的目光,再看看云朵小脸上一副没问题,我打包票的样子,就差拍着胸脯替自己保证能行了。

瞿南心里虽然没底,可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露怯,只得装出一副胸有成竹,莫测高深的高人样子:“我明白了,先吃饭,吃完饭咱们去看看现场。

小小住在左岸望江小区。

左岸望江小区在l市算是高档住宅区。

小小的屋里收拾得干净清雅。窗明几净,纤尘不染,窗玻璃擦得干净得跟没安似的。室内的装修风格简单大方,除了墙上一幅大大的主人照片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至于女孩子们喜欢的毛绒玩具,干脆就没有。

不知是主人的体香还是洒了香水,室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和小小身上的香味十分相似,使得室内有一种温馨而暧昧的气息。

除了抱着黑猫的云朵,几个大男人在这么干净的环境里多少都有些拘束。胖猴左看看右看看,想坐到沙发里,又怕自己衣服上的灰尘会弄脏沙发,他站在地上犹豫不决,不知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其它几人也比他强不了多少,看到整洁得有些过份的客厅,都有些别扭。

小小看出了大家的不自在,笑着打开窗户。一股清新的冷空气瞬间充满了整个屋子,令人精神一振。

漂亮的女子有些歉意地对瞿南等人解释:“我这里不常来客人,我也不会招呼客人,大家随便坐就好。”她打开冰箱拿出几听饮料分发给众人。

瞿南倒是记得来这儿的任务,他看看正安逸地靠在云朵怀里睡觉的黑猫,无声地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不能指望这黑厮了。

运起灵眼,瞿南细细地观察着这间屋子。

客厅里很干净,明亮温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地板上,室内除了过分的干净,没有任何不妥的迹象。

瞿南向小小示意:“其他房间可以进去吗?”

小小笑着点头:“瞿记者,您随便看。”

瞿南凝聚心神,开始挨着房间地查看。

首先是卫生间。所有的家具都同客厅一样,有一个共同特点:干净。过度的干净。

瞿南几乎要怀疑,这么干净的卫生间,让人怎么忍心用它?卫生间内同样飘荡着一股幽香。

卫生间没有问题。

接着是卧室。

不知什么时候,云朵抱着黑猫,好奇地跟在他们身后。

卧室门一开,那股幽香浓得有如实质一般扑面而来。瞿南悄悄地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都要被这香气熏醉了。

小小注意到了他这个小动作,大律师脸上一红,急步抢到窗前,打开了窗户。

瞿南被她看破小心思,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急忙运起灵眼仔细地观察这间屋子。

他身子一震——在灵眼的视野里,室内若有若无地分布着一种淡淡的浅绿色的光雾!

与此同时,云朵怀里打着小呼噜的黑猫猛地睁开了眼睛!

瞿南全力运转灵眼,直到把自己全部的潜力全逼出来,终于找到了绿色光雾的源头:窗台上一个白底蓝花的瓷盆,盆里养着一株叶子细长的植物。

植物生长得极为茁壮,细长凌乱的绿色叶子中间抽出一支圆形的茎干,顶端开着两朵并蒂的白花。

绿色细长的叶子乍看起来凌乱,细看却又错落有致,有一种奇特的美感,玉白色的花朵极为清雅美丽,花瓣就像最好的羊脂玉雕刻而成,在阳光的照耀下几乎是半透明的。

那种淡淡的绿色的光雾就是从它的身上散发出来的,就像一支绿色的烛火,它散发出的绿光充满了整间屋子。

“花妖?”瞿南低声自语。他谨慎地,慢慢地向花盆走过去。

随着瞿南的脚步越来越接近并蒂花,以花朵为中心,屋里的绿色光雾忽然起了一阵涟漪,像是有人在雾气中搅动了一下,雾气荡漾着,盘旋着,又像夜风吹过烛火,烛火摇曳着,光雾也随之晃动起来。

黑猫从云朵怀里跳下来,甩了甩尾巴,不紧不慢地跟在瞿南身后。

两个女孩就算是傻瓜,也发觉气氛不对了。她俩看不到绿色的光雾,但看到一人一猫小心谨慎地向花盆走去,都意识到了什么。

云朵小声问小小:“这花真好看,你从哪儿买的?”

“不是买的,是从云南荒山里挖的。飞机上不许带花,为了带这株花,我都是坐火车回来的。”

第五十四章并蒂花妖

瞿南已经靠近了花盆,随着他的接近,花盆中的植物竟然萎缩了不少,叶子紧紧地聚拢在花茎的周围,但整株植物看起来还是那么清雅幽深,令人赏心悦目。

如果不是一直仔细盯着它看的话,还真看不出来它在短短的几分钟内的变化。

瞿南站定在窗台前。

黑猫一个箭步跳上窗台,蹲在花盆旁边,一对异色的猫眼已经恢复正常,目光炯炯地盯着这盆美得不像是人间所有的花。

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瞿南的心绪反倒平静下来,他想的不是面前的花妖,而是室内幽幽的浓香——花妖瑟缩成这样,香味还是老样子,看来这香味不是花香,而是小小的体香了,只是不知如果靠近她闻的话,又会是一种什么香味?

想到这儿,瞿南的脖子不听使唤,不由自主地转过去看了小小一眼,目光所及之处,正是女孩轮廓漂亮,目光深邃迷离的眼睛。

小小正关切地盯着他和黑猫,被瞿南漆黑发亮的眸子一盯,一时间竟然怔住了——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一时间,无数形容眼神明亮的词语从女孩儿心中涌出来,却没有一个词能配得上眼前男子明亮得耀眼的目光,就像黑夜里划过天际的一颗流星,又像清晨初升的第一缕阳光,那如深潭一般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目光是那么的温柔,又是那么的锐利明朗。

一时之间,两人就这样怔怔相望,浑然忘记了世间万物。

黑猫完全没有注意到瞿南和小小的异样。

突然之间修炼有成,功力突飞猛进,达到了自己做梦也没想过的地步,不仅能轻松幻化人形,而且能进一步成为修炼史上前所未有的唯一一位猫仙。

猫仙大人披着黑色的斗篷在天空飞啊飞,无数身形矫健,毛色漂亮光滑的母老虎在地上追啊追……

要是平时,小处男瞿南和一个美女痴痴相望,黑猫一定会很八卦地跳到他们中间看个究竟。但现在,一直以来的拥有无数母老虎后宫的理想实现了,黑猫快被自己的成功的感情生活高兴疯了,哪里还有心思关心瞿南的感情生活。

事实上,两人一猫这一系列的感觉其实只是一瞬间而已。

只有云朵没有任何感觉,她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低声问道:“瞿记者,可是发现了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还有梦中猫。

瞿南回过神来,发觉自己与小小两人痴痴相望,小小的目光迷离而深情,自己似乎已经陷进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不能自拨。

除了大学时暗恋海涵,瞿南再也没有对任何女孩子产生过感情,有时他暗地里笑自己是古井不波,谁能知道,今天竟然又找到了那种心动的感觉。

看着小小还似乎有些恍惚的目光,还有小小身边云朵一脸调皮的笑意,瞿南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他急忙假装研究并蒂花,低头不敢再看她们。

黑猫和瞿南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是了然于心——并蒂花发出的绿色光雾能够致幻。

但瞿南很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内心,刚才那一瞬间与小小的对视和交流,不是因为这绿色的光雾,而是因为自己的内心确实是喜欢上了这个有些羞涩的女孩。

瞿南以前不信一见钟情这回事,但是这一次,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小小一见钟情了。

在餐厅时装深沉其实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

听到她诉说梦境时,她高兴自己也跟着轻松,她说到怪兽自己就又是急又是恨,恨不得变成奥特曼,跑进她的梦境里去帮她打怪兽……

自己的心情和情绪很容易地就跟着女孩的心情而波动,这在自己是从来没有过的。至于女孩深情的目光是因为光雾的致幻作用还是她也对自己有好感,瞿南决定,不管她!

不管她对自己是什么感觉,这次一定要把握自己的幸福!换句通俗的话说,就是一定要把小小追到手,娶回家!

瞿南心里暗暗地下着决心,手上倒也没闲着,他轻轻地端起盆,迎着窗外明亮的阳光,仔细打量着这盆并蒂花妖。

黑猫不动声色地在窗台上磨了磨利爪。

瞿南感觉到盆里的并蒂花颤动了一下。

他瞪了黑猫一眼:“黑袍,别吓唬它们!”

明亮耀眼的阳光下,似乎一切的妖魔鬼怪都无所遁形。

在瞿南的灵眼中,并蒂花的花蕊中有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像玉一般洁白,上面带着淡淡的红晕,四只水汪汪亮晶晶的眼睛正惶恐地看着他,露出乞求的神色。

黑猫扯了扯耳朵,伸爪轻轻拍了瞿南一下。

瞿南看出它有话要说,可是碍着门口两个美女却干着急说不出来。

看来只好把云朵和小小赶出去了。瞿南眼珠一转,笑着对云朵说:“云警官,需要你帮个忙。”

云朵眨着大眼睛,很是兴奋的样子:“怎么帮,是不是你们要开打?”她摆了个姿势:“没问题,我的武力值超高,打起来肯定没问题!”

这暴力警花想到哪儿去了。武力值再高跟妖怪有得打吗?

瞿南苦笑:“打架就不用了,我需要你帮我清一下场。”

“这个简单啊,这正是我的老本行,我在警队就是负责清场的——小小,你出去吧,陪我的两位同事坐一会儿。”

小小羞涩地对瞿南笑了笑,出去了。

“嗯……那个……云警官……还要请你帮个忙……”

看到瞿南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云朵很豪爽地说:“不用叫我云警官,叫我朵朵就好。还有什么事尽管说!是不是需要把他们都赶到屋子外面走廊里去?”

瞿南苦笑:“不是的,朵朵姑娘,你也得出去。”

云朵茫然地睁大眼睛,满脸无辜:“南哥,我在警队每次清完场都是留在现场的耶?”

瞿南突然发现,这丫头也跟着胖猴等人叫自己南哥了。

就知道这丫头不会那么容易出去,瞿南眨眨眼睛,又想到一个借口:“可是我接下来的工作不能有外人在场的。”

云朵嘟着嘴不依了:“南哥,”她把这两个字拉得长长的,还带着点鼻音:“我不是外人耶,我是你的云朵小妹耶,难道你把我当成外人吗?我可是小小最好的,唯一的朋友耶!”

她把最后一句话说得特别的慢,咬字特别的重。瞿南一个激凌,苦笑一下,知道这丫头看出自己对小小的不轨图谋了。

说实话,云朵拿这个来威胁瞿南,瞿南还真是有点怕,只要这丫头在小小面前说自己几句坏话,给自己上点眼药,自己的娶媳妇大计就有可能坏事。

看到瞿南犹豫不定,云朵决定再给他下点猛药。

刚才瞿南和小小的对视虽然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但以云朵的职业素养和女孩子特有的细心,当时就发觉了事情不对头。只是担心小小会害羞,同时也不知道小小的心意究竟如何,这才碍着小小的面子没揭穿而已。现在小小不在身边,云朵大警官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敲竹杠的机会了。

“你知道小小最喜欢吃什么吗?她最喜欢什么书?最喜欢什么颜色?最讨厌什么颜色?最喜欢什么花?最讨厌什么毛病?最……”

“好了好了,”瞿南连忙打断了她:“朵朵,你赢了,你不用出去了。等有空的时候,把刚才说的那些都告诉我。”

云朵耶的一声,举起两只手指作个胜利手势。好在她还有分寸,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冲过来。

瞿南想了想,觉得黑猫应当明白自己的意思,自己说话它不要回答总可以吧?

第五十五章 朵朵徒弟

冲着黑猫举了举手中的花盆,瞿南摇了摇另一只手,苦笑着说:“黑袍,不许伤害这两朵花,它们没有害人的心思。”

黑猫扯扯耳朵,娇声说道:“看在你的面子上,猫爷我就饶了它们——别用那种眼光看着我,猫爷不是傻子,我相信朵朵警官绝对不会告密的,对吧朵朵?”

黑猫唇角上弯,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看着云朵。

“天啊天啊天啊!我听到了什么?我听到黑袍会说话耶!”

瞿南以为下一步她就会像袁锋锐一样,怀疑自己幻视幻听了。没想到这女孩的神经大条,高兴地跑过来摸摸黑猫的头顶:“黑袍,你说话声音这么好听,究竟是男猫还是女猫?”

瞿南:“……”

黑猫:“……”

这丫头跟胖猴倒是有得一比……

瞿南不禁有些担心,这丫头的性格和长相完全是两码事,看着长得小巧玲珑,圆润可爱,可性格却大大咧咧的,能不能保守住黑猫的秘密还真难说。

云朵下一刻就一本正经地说话了:“黑袍妹妹你就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把你会说话的秘密告诉任何人的!不论谁来问我都不告诉他,打死我我也不会说出去。不过你必须要告诉我,你究竟是男猫还是女猫?”

黑猫:“……你都叫我妹妹了,还问我是男是女?!我是雄猫!”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瞿南和黑猫交流了意见,当然,中间也夹杂着云朵不负责任的乱出主意——比如:

“放一把火把这株花烧了!”

瞿南:“唔,这样好像不行,会把屋子烧了的……”

“咱们用剪刀把花剪下来放在花瓶里?”

瞿南无语:“刚才说了它们没有伤人的意思……”

“南哥南哥,我想到一个好办法!听说妖怪都怕秽.物,我去找一桶大粪浇在上面!”云朵偏着头想了想,自己也被这种想法恶心得不行:“要不这样吧,黑袍你在它们身上拉一泡粑粑如何?”

“咚”的一声,刚才还幸灾乐祸地看着瞿南挠头的黑袍一个趔趄掉下窗台。

云朵每提出一项合理化建议,花蕊中的两个小脸就白上几分,等到最后一项提出来,两个小花妖的脸色已经白得跟花瓣的颜色差不多,几乎半透明了。

黑猫有气无力地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跳回窗台上:“南哥,别犹豫了,把这盆花抱回你家里,否则的话,方圆几百里的妖魔鬼怪都会闻风而来,终究会给小小姑娘招来大祸的!除非,”黑猫意味深长地观察着瞿南的表情:“你住在她家帮她压住邪气,这样才能真正的安全。”

“那感情好!”瞿南一高兴,顺口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果然!”

黑猫一副我早知道你小子有什么心肝脾肺肾的表情。

“不好!”

云朵则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不好不好,我还准备用这个来威胁你就范呢,住进来就没戏了!”

看着瞿南和黑猫诧异的目光,女警花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不好意思说漏嘴了,其实我只是想拜南哥为师,又怕南哥不答应,准备稍稍威胁一下南哥的。师父你放心,我很看好你,你追小小姐一定能成功,我会千方百计帮你的!”

这小丫头,直接就叫上师父了!

瞿南擦擦头上的冷汗,心想,你不帮还好,帮忙的话又不知会惹出什么乱子来。嘴上却说得好听:“朵朵,谢谢你,不过我也是半瓶子水,真不能收什么徒弟的……”

开玩笑,收了你当徒弟,还不知会整出什么事来。这下瞿南算是知道了,这丫头圆润可爱的外表下,藏着的就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魔女的心啊!

“不能收吗?你说了不算!”云朵心里暗暗想着,脸上倒是并不介意,反而很大方地说:“没关系的南哥,你不收我也可以,只是以后小小姐那儿……”

她的话还没说完,瞿南就连连拱手:“朵朵姑娘,我收,我收,我收你这个徒弟。好徒弟,千万别在小小跟前给我上眼药……”

黑猫扑嗤一声笑了。

两人抱着花盆回到客厅里。其它三人和小小正边看电视边聊天,胖猴那厮一脸兴奋,口沫横飞,正滔滔不绝地大声讲着他的光荣事迹:“你们不知道哇,那个小鬼掐住我的脖子,我就连气也喘不上来了。这时我灵机一动,想到了师父给我的驱鬼利器墨玉珠,说时迟那时快,我拿起墨玉珠,运足灵气,照它身上狠狠一抽!那小鬼当时就……”

看到小小瞪大眼睛听得吃惊的样子,瞿南气不打一处来:“那小鬼当时就反咬一口,把你的脖子都咬断了,后来还是师父帮你接起来,只不过接反了方向,你只能看后边看不见前边了!”

胖猴:“……”

看到胖猴吃瘪,一群人不禁莞尔。

瞿南把花放在茶几上,认真地注视着小小说:“事实上你的嗜睡是由这盆花引起的,它已经成精了,但对你并无恶意。”

小小轻轻点头,其实她看到瞿南抱着花盆出来就已经猜到了,她轻声问:“瞿记者,你不会毁掉它们吧?”

“叫我……”瞿南本想说叫我瞿南就好,不料云朵抢过话头:“小小,叫他南哥就好了,我们大家都这样叫的。”

小小脸蛋晕染出一朵红云,那模样说不出的羞涩可爱,令在座众人都怀疑她上法庭时是怎么面对罪犯和法官的,她垂下眼帘轻声说:“南哥,能不能不要毁掉它们?它们,它们带给我很多欢乐……”她说不下去了,抬起头,深邃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瞿南。

瞿南哑然失笑:“夏律师,”

“叫我(她)小小就好!”小小和云朵异口同声地说道,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犹如两朵美丽的鲜花在室内开放,两个各有特色的美女并肩而站,一起微笑起来,在座几个臭男人都看得直了眼,胖猴最是不堪,他睁大眼,眼光这个身上移到那个身上,嘴巴里都快流口水了。

瞿南发现,小小在云朵面前就大方得多,也放得开,大概她的羞涩仅对于陌生吧?

他不禁有些八卦地猜想:难道这位律师大小姐接的案子都是熟人的案子?

他满意地看了看云朵,看来决定收这

个徒弟是正确的,至少她现在就开始兑现承诺,在小小面前帮自己说话了。

瞿南半天没说话,小小不禁有些担心,她小声地询问:“南哥?”

“哦哦,”瞿南回过神来,指指茶几上的花:“我不会毁掉它们,但是暂时要放到我那儿,由我来保管,我担心,”他措着辞,考虑着如何才不至于惊吓到女孩:“它们也许会给你引来祸事。”

如果瞿南要毁掉她心爱的花儿,云朵自然是不愿意的,但仅仅是暂时拿走,她还是能接受的。虽然南征大记者没说什么时候还回来,但看他的样子也不像一个小气的人,将来没事了,总归会把花还给自己吧?

云朵一边想着,一边点头回答:“好,你拿走吧。”

就在这时,一丝细细的声音钻入瞿南的耳朵:

“我们不走!”

“是啊,我们不走!”

这是两只花妖在说话吗?

瞿南看看周围的人和猫,袁锋锐和李小虎不知在商量着什么,胖猴正在给云朵和小小讲笑话,两个女孩笑得花枝乱颤。黑猫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正盯着电视上的肥皂剧看得津津有味。

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也没人听到说话的声音。

第五十六章主人,我们爱您

“主人,我们是在对您说话,我们愿意跟您走,但是不能现在走。”

瞿南听清楚了,声音果然是从并蒂花上传来的,他运起灵眼看去——花蕊中两只小脸显得很焦急的样子:“我们不走。”

瞿南沉下脸来。果然滥好人不能做啊!刚刚说了不毁掉它们,它们立刻就提条件了!

虽然答应了小小不毁掉你们,但是给你们吃点苦头还是很容易的。瞿南思忖着,面沉如水。一种凛然不可抗拒的气势从他身上发出来,两只花妖吓得瑟瑟发抖,争先恐后地尖声叫着:“主人您听我解释!”

“我们很愿意跟着您!”

“我们不走是为了姐姐好!”

“我们为姐姐招来了祸端,不能一走了之。”

“那只鼠妖是感受到我们的气息才找到这儿的。”

“我们走了,晚上它来了会对姐姐不利的。”

两只花妖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声音完全一样,衔接得天衣无缝,瞿南如果不是看到两张小脸轮番动嘴,而是闭着眼睛听这番话,会误以为是一个人说的。

瞿南心里啧啧称奇,这两只花妖也不知是不是练过的,说话配合得这么好,而且听它们这么说,似乎也不是完全的无情无义。

当然,瞿南也不会笨到两只小花妖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的程度。

看到瞿南面色稍有和缓,两只花妖放心了些,说话的声音也不像刚才那么惶急了:

“主人,请允许我们向您禀告。”

“我们是云南深山里的一对并蒂兰花。”

“小小姐姐喜欢我们,把我们带到了这里。”

“因为她身上很香,所以我们也愿意跟着她。”

果然!瞿南暗忖,刚才自己就觉得室内的幽香不是香水味,而是小小身上天然的香味,两只小花妖证实了这一点。

瞿南点点头,示意它们继续说下去。

“我们只是帮小小姐姐宁心安神,从来没有伤害过她。”

瞿南面色一冷,沉声说:“就是因为你们没害过人,所以才能好好地在这儿和我说话,如果你们害过人,现在对待你们就不是这个样子!”

他说完话,才想起来周围还有这么多人,被他们听到了会怎么样?

他赶紧偷眼看看其它人,其它人该作什么还继续做着什么,根本没人理会他。只有黑猫略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但很快地便转过头去,继续沉浸在肥皂剧的剧情里。

“主人不必担心,我们已经营造了幻境。”

“他们不会知道咱们的谈话。”

原来如此,既然其它人听不到,那自己说话的声音就不必刻意压低了,瞿南肃容,对两只花妖说:“谁允许你们叫我主人了?具体能不能收你们,还得看你们表现。”

话虽然这么说,但瞿南眼睛里的神情倒也不是很严厉——既然小小喜欢它们,那自己把它们留在身边,不是多了许多和小小接触的机会么?傻瓜才不会利用这机会呢。

如果两年前在大学里,自己对海涵能够主动一点的话,海涵也不会落得如今的地步了……

瞿南心里一痛,不愿再想下去了。

他用眼神催促两只花妖继续说下去。

两只小花妖眼看有门,白玉般透明的小脸上泛起了一点青绿色,声音也变得激动起来:

“我们俩最大的能力就是可以使人静心宁神……”

“不对,我俩最大的能力是使人修炼进度加快……”

“胡说!明明是静心宁神,营造幻境,能够看到别人内心最深处的.……”

“你个傻草!明明是使人修炼进度加快,而且人吃了我们的话,修炼不容易走火入魔,妖吃了我们的话,可以极快地大幅度地提升修为!”

“……”这只花妖貌似有点傻啊?

一阵沉默。

那只说出实话的花妖怯怯地看了看瞿南,又看了看另外一只恨不得能立刻和它分开的花妖,小脸上露出一丝惧意:“主人,你不会把我俩吃了吧?”

“不会!”瞿南嘴里斩钉截铁地回答,心里却在暗想:听起来倒是不错,要不要把它们吃了,好让自己不要走火入魔呢?不过灵眼说明书上也没说修炼灵眼会走火入魔,还是留着这两只小妖的小命好了,等到需要的时候再吃了它们。

“那,”另一只花妖可怜巴巴地说话了:“您不会让那只猫妖吃了我们吧?”

“猫爷不吃荤!”孤傲的女声响起,黑猫不知什么时候识破了幻境,跑过来蹲在茶几上,歪着脑袋,灼灼发亮的异色猫眼饶有兴趣地盯着两只花妖。

兰花的叶子一阵凌乱的抖动,花蕊中的两只小脸吓得煞白,那只傻乎乎的花妖稀里糊涂冒出一句:“我俩不是荤腥,我俩是草类,是素的!”

这句话一出,不仅另一只花妖恨不得按住它揍一顿,就连黑猫都被逗乐了:“那你的意思是邀请我吃了你?”

兰花叶子连连抽打那只傻花妖的脸,傻花妖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猫妖大人,看在同为妖类的份上,您就饶了我们吧。主人,您帮着我们说句话吧?对了,我真的不好吃,又苦又涩……”

“好了,”瞿南出声打断了它的求饶,对黑猫说:“黑袍,不许吃它们。”

黑猫一脸的带理不理:“喂,南哥,你是他们的主人,可不是我的,我是你兄弟来着。你对我只能商量,不能命令的。”

这黑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计较名分了?

瞿南一怔,看到黑猫眼睛里狡黠的笑意,它背转身子,冲瞿南眨眨眼。

虽然不知道黑猫打的什么主意,瞿南还是很配合地答应着:“是啊,黑袍,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别吃她俩么?”

黑猫冲着瞿南点了点头,眼睛里充满了赞赏的笑意,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南哥,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放过她俩。”

两只花妖脸色青白,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崇拜之情,傻花妖无比敬仰地仰望着黑猫:“猫仙大人,您竟然跟主人称兄道弟,小妖实在太太太佩服了!”

一句猫仙大人把黑猫叫得极是舒坦——谁说这只花妖傻的?看看人家这马屁拍得多有水准!

瞿南哭笑不得,这傻花妖虽然傻,拍马屁却果然很有一套,能跟自己称兄道弟就这么值得佩服?

黑猫看他脸上的表情,知道瞿南在想些什么。它淡淡地开口:“南哥,其实即使你不带它们走,它们也会厚着脸皮想方设法粘着你的,哪怕使用点下作手段,这两只花妖也一定会想办法跟在你身边。”

“猫仙大人真是神目如电!”两只花妖急忙谄笑着齐声道:“不错,我们一定要跟在主人身边!”

瞿南嘴张得老大,完全忘记了在花妖面前装高人:“啊?为什么?”

黑猫翻个白眼:“和我跟着你的原因是一样的啊!”

瞿南苦了脸:“因为我是个好人?”

两只花妖齐声道:“正是!”

被黑猫看破了自己的意图,两只花妖也不再隐瞒,它们两眼放光地看着瞿南,就像追星的少女看到仰慕已久的偶像近距离地站在眼前,又像饿了十几天的人看到了大鱼大肉,脆声齐道:“主人,我们爱您!”

瞿南吓得倒退两步,猫妖上次也说爱自己,自己看在它是雄猫的面子上也就算了,这两只花妖究竟是男是女还说不清,也说爱自己?

他不禁想到了聊斋里面的那些妖精。好像有只牡丹花妖叫什么来着?葛巾还是绛紫来着?

第五十七章 花痴和花呆

想到聊斋里的那些香艳故事,小处男瞿南不禁口干舌燥,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起来:“别乱说……被小小听到了……我……我就完了!”

“是,主人!”两只花妖高兴地齐齐点头,叶子花朵一阵乱颤,令人担心那两朵并蒂花要从枝头上掉下来。

黑猫斜瞟他一眼,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意味深长,令瞿南真是佩服猫脸怎么能做出这么细微的表情。它慢悠悠地娇声道:“南哥,你看过西游记吗?你就是现实版的那个……唐僧啊!”

“胡说,我哪有唐僧那么啰嗦,那么不识好歹?”瞿南嘴里训斥着黑猫,心里却隐隐恐惧:难道自己真的像唐僧一样,所有的妖怪都想吃自己一口肉?那以后的日子可就永远无法太平了!

“关闭灵识,我和大哥有话要说!”黑猫冲着两只花妖低声吩咐一句,两只花妖立刻俯首听命,房间里淡淡的绿色光雾瞬间消失了。

“南哥,”黑猫的神情变得很严肃:“其实你知道的,上次我就跟你说过,只是你没当成回事而已。”

“你这样的体质,妖怪跟在你的身边,修炼会变得容易许多,而且也很少有反噬之类的危险,而普通的修炼者,只要跟在你身边,或者把你禁锢在身边,他的修炼之途也会平坦许多,甚至,你能帮他们轻松渡过天劫也说不定。

我只是听一只老狐妖说过这种事,当时也不是很相信世界上还有这种人。

后来姥姥把我托付给你时也对我说过,你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灵根拥有者,那时我还不是很信,但是跟着你这段时间,我的修为突飞猛进,炼一天顶过去炼一个月的时间,这才相信了。”

听起来自己的效果很像那个一屁顶五屁的补钙广告,瞿南有点儿哭笑不得:“你的意思是,跟着我和吃了它们……”他指了指两只花妖:“效果差不多?”

黑猫面色凝重,语气也凝重起来:“不错,南哥,它俩要是被妖怪或修炼之人发现了,肯定会不顾一切地弄到手吃了。而跟着你还有一个好处就是……”

黑猫认真地看着瞿南:“你身上的正气能够压制我们这些妖类身上的邪气,跟在你身边,不仅修炼进度极快,也不容易被正道中人发现。就像它俩,那只鼠妖就是被它俩吸引来的,如果这俩花妖跟在你的身边,只要它们不出去作恶,保证自身安全是没问题的。”

它意味深长地看着瞿南:“跟在您身边呆了这么久,如果现在红缡再次见到我,我不说话,她绝对看不出我是妖。我估计,您能进入灵瞳族,和这个也不无关系。”

一会是唐僧,一会是聊斋里的艳遇无限的书生,一会儿成了妖气克制器,瞿南被自己的多重身份和能力弄得头晕眼花,都快忘记自己身体里面还有个灵眼了。

这时被黑猫一说,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身份是灵眼拥有者,凌不才那老家伙都说了,灵瞳一族都是自己的仆人。

只不过,灵瞳一族只剩下凌老头一个人了。瞿南想到老头儿,心里不禁苦笑——估计灵眼选择自己,也和自己是个好人有关。

说起来自己的这张好人卡也太大了点吧。

好人瞿南站在当地,一脸苦笑。

他站在那儿发呆,黑猫对两只花妖道:“你俩跟着南哥回家就是了,那只鼠妖让猫爷来处理。”

傻花妖急道:“不行啊,那只鼠妖实力很强大的说……”

它的话同时被两个人,不,两只妖打断了:

黑猫:“你也不看看猫爷是谁?”

另一只花妖:“别担心,猫仙大人是专门克制鼠妖的!”

一人三妖商量了一会,最后决定:瞿南和黑猫今天都不走了,留下来把鼠妖的问题彻底解决。

而李小虎和袁锋锐呆了一会儿也告辞走了,理由是电梯死亡案的扫尾工作还没作完。

两只花妖也留在这儿。“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小忙。”这是那只傻花妖说的。

现在,傻花妖已经有了一个正式的名字:花痴。

这名字是猫仙大人为它起的。

一下午的时间,几人坐着看电视,等待天黑。

当这只有点呆呆傻傻的花妖又一次用那种崇拜敬仰倾慕兼有的目光盯着瞿南看了又看时,黑猫终于忍不住了:“喂,那只花妖,你莫非是花痴?”

傻花妖立即两眼放光:“猫仙大人,什么是花痴?”

黑猫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答它:“花痴么,就是当花妖修炼到极致大成时的名称,比得道的花仙还要高一个档次。就像练武的练到了极致就叫武痴一样。”

“扑嗤!”瞿南嘴里刚喝了一口茶水,听到这个解释,一口茶水喷出老远,都落在对面的云朵和胖猴身上。

云朵和胖猴手忙脚乱地擦水,瞿南一边笑,一边对他俩连声说对不起。

傻花妖露出一个向往的笑容:“是这样啊?我什么时候才能修炼到花痴的程度呢?”

黑猫使劲憋着笑,胡子一抖一抖的:“很快的,只要你好好地跟着南哥,很快就变成花痴了!”

瞿南又气又笑:“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别拉扯上我!”

黑猫却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点头:“对了,你还没有名字吧?不如就叫花痴吧!”

这次花妖没制造幻境,胖猴和云朵小小三人也听到了这段对话,三人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但凡有点脑子,不论是人是妖,这会儿都会觉得这名字不对劲了,但傻花妖偏偏就是唯一的那个例外,花蕊中的小脸上泛着兴奋的青绿色,大声地笑道:“好啊好啊,我以后就叫花痴了!主人,我会努力修炼,争取在您的帮助下成为真正的花痴!”

瞿南差点一个跟头跌出去:“你成为花痴也就罢了,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尽管另一只花妖拼命反对,但它俩的名字还是被定下来了——傻花妖取名花痴,另一只则取名花呆。

被这只天然痴的小花妖一逗,瞿南心里的紧张感也消除了许多。

看看窗外天色已经快黑了,他不禁手心出汗,心中惴惴。

石壕村的那只厉鬼有红缡帮忙解决,总不可能又有那么好的运气,红缡再一次出现将这只鼠妖除掉吧?

即使红缡真的来了,究竟这运气是好是坏,也难说得很。毕竟除了鼠妖,这儿还有两只花妖,尽管它们身上没有煞气,也难保不会被红缡那死心眼的丫头顺手给灭了。

黑袍拍着胸脯为大家伙儿担保,说它自己天生就是鼠妖的克星,其它几个人也相信了它的鬼话,可瞿南不知为什么,总有一种直觉,觉得这鼠妖不是那么简单。

在漫长而焦急的等待中,夜晚姗姗来临。

瞿南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一股寒冷而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令人精神一振。城市的夜晚繁华而喧闹,五彩的霓虹灯闪烁,远处的车流在马路上汇成一条灯光组成的小溪,迅速地流动着。

孩子们放学了,几个背着书包的男孩子嘻戏打闹着,隐约听到英雄联盟,哪个区之类的字眼。

瞿南长舒了一口气,这些看似平常的事物让他感觉到亲切而美好,他觉得,自己正在做的事是有价值的,这个漂亮的城市——虽然经常有雾霾;这些可爱的孩子们——虽然他们喜欢打游戏——他们值得自己冒着危险去同那些妖魔鬼怪去斗得你死我活,换来城市的平静的天空和孩子们天真的笑脸。

第五十八章鼠妖

想到这儿,瞿南不禁暗笑自己:怪不得黑袍说自己是“好人”呢,果然,不就是一只鼠妖么,竟然联想到这么多,再想下去,恐怕拯救全人类的豪情壮志也要出来了。

忽然,瞿南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他运起灵眼,大楼的轮廓结构在他的眼中清晰可见,墙壁中的钢筋水泥,暖气管,自来水管,下水道……是了,就是下水道!

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沿着下水道飞快地移动着,速度极快,也不知是下水道污秽过厚还是什么原因,瞿南尽管运足了灵眼,还是看不清那东西的模样,只能看到是一团灰黑色的,毛茸茸的东西,大概有脸盆那么大。

“来了!”瞿南一声低喝,胸中豪情顿生。

不仅仅是为了城市和城市中生活的人们,最重要的是,这里有自己所爱的姑娘!保护她不受伤害,是自己拼了命也要做到的!

听到瞿南说话的一瞬间,两只花妖立刻营造幻境,发挥了它们宁心安神的功效——除了黑猫和瞿南还清醒着,其它几个人都东倒西歪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这是之前几人商量好的策略。

介于以前和鼠妖斗来斗去的经验,鼠妖一直都没有真正露出原形进行物理攻击,而是进入梦境吸取小小的精气。

几人经过商量决定,还是采取同样的策略,由花妖静心宁神,小小云朵和胖猴进入梦境抵御鼠妖的攻击,留着黑猫和瞿南两人同鼠妖的实体战斗。这样内外攻击,保险系数大大增加。

尽管云朵吹嘘保证说自己是跆拳道黑带七段,但看她小巧玲珑圆润可爱的样子,就连一心要讨好她的胖猴都不敢相信她的战斗力。

最后在举手表决的情况下,云朵只得不情不愿地进入梦境中去同邪恶的鼠妖做不屈不挠的斗争了。

随着一阵眩晕感传来,云朵觉得自己的身子轻了许多,似乎悠悠然地在空中飘着,脚下则是碧色葱笼的大山,起伏的流线型山坡让她想到了电视天线宝宝里的草地。

不过,这里可比天线宝宝电视剧美得多了!

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野花争先恐后地盛开着,在一片片浅绿,深绿,嫩绿,浓绿的草地上点缀出各种花样。

草地上疏疏落落地长着许多矮树,这些矮树并不是同一品种——它们的叶子和花朵都各不相同,有的一树繁星般的蓝色花朵,有的则是开着拳头大小的七彩花朵。

云朵惊喜地喊着:“好美!”感觉到自己的脚落了地,她扑倒在软和的草地上,眼前正有一朵黄色的小花摇曳着,花蕊中的白色小星星散发出迷人的香气。

紧接着,小小和胖猴也出现在草地上。

远处有小溪流水的潺潺声,胖猴这厮侧着耳朵听了听,笑道:“有小溪,咱们要不要试试能不能抓到鱼?”

云朵奇怪地看他一眼,莫非这家伙傻了,忘记自己来的任务了?到这儿来主要是为了收拾鼠妖啊。

没等云朵说话,小小已经高兴地拍着手:“好啊好啊,咱们捉到鱼就烤着吃!”

这两个家伙还真把这次的任务当成野营烧烤了?

云朵心里念叨着,正要提醒这两个没脑子的货,草地上出现了两个手拉着手的漂亮小女孩……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云朵只能说,它们的脸就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向日葵,只是脸周围的花瓣是玉白色的,也没有向日葵的花瓣那么密集,而是只有七片玉白色半透明的花瓣,簇拥着一张漂亮的稚气的小脸,美得简直不像人间所有。

这就是花痴和花呆的真面目了?

看到这两个稚气漂亮的小花妖,云朵真的有点后悔刚才不该举手同意那么难听的名字了。

“你们哪一个是花痴?”云朵问着,自己也觉得好笑。

但是她立刻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这两个可恶的妖怪异口同声地对她说:“你猜!猜不出来是傻瓜!”

这下好了,除了痴和呆之外,又增加了一个傻瓜。

如果不是鼠妖已经来了,危险迫在眉睫,恐怕除妖者内部立刻就要发生一场痴呆者和傻瓜之间的战斗。

但现在美女警花已经没心思和这俩个小屁妖计较了,因为,一个灰黑色的庞大身影已经出现在草地上。

看到怪兽体形的庞大,云朵不禁吃了一惊,她很是惊讶,小小和两只可爱的小妖是如何和这个庞然大物斗了这么长时间的。

眨眼之间,鼠妖已经在几人面前了。

云朵一个箭步抢到所有人前面,蓄势待发。

在她的心里,胖猴和小小体力不行,而两只花妖看起来更是纤纤弱质,自己是人民警察,保护他们是自己的职责所在。

只是,她在心里犹豫着,该用跆拳道呢,还是中国武术呢?

无声无息地,云朵只感觉到自己的头脑一阵晕沉,似乎全身的精力一下子被吸走了一样,双手双脚瘫软无力。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原先嫩白丰润的小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枯而没有一点光泽!

大惊之下,她看向胖猴等人。

胖猴等人更是不堪,胖猴肉乎乎的脸上,皮肤迅速地松弛下来,两腮的肉松松垮垮地耷拉着,眼角周围都出现了鱼尾纹,看起来像个小老头一样。

小小则像老了十岁,皮肤没有一点光泽,过早地步入了中年。只有花妖看起来没有那么恐怖的变化,但也不容乐观,它们纤细的身子颤抖着,脸色白得透明,不知是花痴还是花呆,头上的花瓣都掉了一瓣,身子抖得像秋风中的黄叶。

根本没来得及交手,预想中鼠妖利爪撕扯,花妖叶如利剑劈砍的场面压根就没有出现,已方的人就成了这样。

看到这情景,云朵算是明白了两只小妖口中的合力抗击鼠妖是怎么回事了,明明就是合力被鼠妖吸取生命精华嘛。

想到这儿,云朵对两只痴呆小妖增加了几分好感,明知道呆在这儿是被吸,还坚持着留下来陪着小小,这两只小妖倒也有几分侠气,或者说傻气。

对面鼠妖的身形又大了几分,并且还能看到万恶的鼠妖极为惬意地仰面朝天,一缕缕乳白色和浅绿色的雾气正快速地钻进它的鼻孔中。

云朵募然醒悟,这是精神力的较量!她拍自己脑袋一下——梦境当中怎么可能当真动手?真是睡糊涂了!

想明白了这一节,美女警花的眼神变得犀利无比,她嘴角一撇,露出一丝冷笑:哼哼,比精神力么?我怕谁来?我就不信,我一个人类,从小刻苦训练出来的精神力会比不过一只小小的鼠妖?光是大脑容量就是它的几百倍!如果真比不过它,也不用它来吸了,我自己就一头撞死!

心里思虑已定,云朵集中精神,心神内守,杏眼圆睁,怒瞪着鼠妖,清叱一声:“破!”

犹如万里晴空中突然绽起一个霹雳打在鼠妖的头上,庞然怪物身躯一震,狰狞的小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缓缓地摔倒在草地上。

一簇簇野花点缀碧绿的草地上,草地上软倒着的庞然大物身子筛糠般地颤抖着,口眼耳鼻中都有一丝丝乳白色和绿色的雾气逸出。

这些雾气像是有生命似的,纷纷钻回云朵等人的身上,慢慢地渗入他们的身体里。

云朵眼看着自己的手重新丰润起来,身边众人也重新有了神采,她心中大乐,多年来被父亲逼着练功总算是没白练,今天终于派上了大用场。

第五十九章武力值爆表的云朵姑娘

首战告捷,云朵大受鼓舞,漂亮的警花脸上露出一丝稍纵即逝的得意笑容,戟指厉喝道:“杀!”

就像不入流的小怪兽遇到了奥特曼的全力攻击,鼠妖无力地挣扎几下,消失了。

与此同时,黑猫和鼠妖之间猫捉老鼠的游戏正玩得高兴。

呲着雪白的大门牙,挥动着利爪做困兽之斗的鼠妖突然一阵抽搐,软趴趴地倒在地上。

“靠,好容易遇到一个有点实力的,猫爷还没玩够呢,这小妖就死了?”黑猫大是无趣,它伸爪拨拉软绵绵的鼠妖:“咦?还有气啊,南哥,它交给你了!”

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瞿南闻声抬头:“你自己杀了它就好,何必非要我来?”

“猫爷不吃荤,不愿意用牙咬它,怪恶心的!”黑猫显得很不耐烦:“你去厨房找把刀,往它脖子这儿这么一划拉,就完事了!”

它用爪子比划着鼠妖的脖子:“这鼠妖爪上有不少人命,孽债不少,你杀了它,还能积点功德呢,猫爷我是好心,才把这好事让给你的!”

瞿南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盯着它俩看了半晌,叹了口气:“这好事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求你了。”

“我来!”云朵这时刚好醒了过来,警花噔噔噔地跑进厨房,片刻之后就倒提着一把菜刀跑了出来。

“扑”!随着菜刀剁进肉里的钝响,污血四溅,鼠妖身首分家。

瞿南和黑猫面面相觑,目瞪口呆。黑猫不着痕迹地后退两步,离那把滴着污血的菜刀远了一些。

云朵浑然不觉,随手扯了张纸巾擦拭菜刀,对着沙发上刚刚醒来,同样傻了眼的小小笑道:“你家的菜刀质量不错,钢口挺好的。”

看她这漫不经心的架势,别说一只鼠妖,就是来一群人妖,朵朵姑娘也一刀一个给他们咔嚓了!

小小吓了一跳,哆嗦一下,指着地上脸盆大小的鼠尸:“这是你杀的?”

云朵难得地红了脸,有些羞赦:“是我杀的,不过不是我制住的,黑袍已经把它打晕了,我只是动了一下刀而已。”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打落水狗,人人都会的,小意思啦。那个,我把你的菜刀帮你洗一洗,放回去吧?”

小小身子哆嗦一下,手摆得像上足了发条的机器猫:“云朵姐姐,还是扔了吧,这刀我不要了。”

所有人,包括刚刚醒来的胖猴,都紧张地看着云朵,就怕她把刀往腰里一插豪情万丈地说:“这刀我要了!”

还好没有。

云朵皱着眉头看了看菜刀:“是挺恶心的哦,那就扔了吧。”她手脚麻利地找了个塑料袋把鼠尸和刀装在一起,外面又用黑色的袋子包好,交给瞿南:“师父,一会儿你出去时把它挖个坑埋了,别被那些无良的小贩拿去做成羊肉串。”

被她这么一说,众人都是一阵恶心,小小呃的一声,低声说:“我再也不吃羊肉串了……”

瞿南极其的无语。

为什么自己遇到的女孩儿都这么厉害呢?上次那个一根筋的红缡法力高强得离谱,这次这个云朵警官则是武力值爆表,现在的女孩子都受了野蛮女友的影响吗?

他偷眼看看小小,后者正用拖把洗着地上的血渍。

“幸好我的小小不是这样啊!”瞿南心里庆幸万分。

看看窗外,已是凌晨时分。

事情完美地解决了,云朵留下来陪着小小,瞿南胖猴则向小小告辞,各自回家。

原本小小还要留几人吃夜宵的,但想到鼠妖尸体的恶心样子,就连吃货胖猴都没了胃口,更别说其它人了。

临行时,小小恋恋不舍地看着瞿南……手中的并蒂兰花:“南哥,我以后能去看她们吗?”

“可以啊,我求之不得呢!”瞿南说:“或者你打我电话,我随时带它们来看你。”

两只花妖也急切地点头:“小小姐姐,我们会想你的!你要常来看我们哦!对了,把电话号码给南哥吧?”

有两个小弟真是不错!

心上人的电话号码轻松到手,而且还不是自己厚脸皮要的,而是两位小花妖向她要的。

瞿南春风得意地坐在车上,胖猴一边开车,一边怒视着后座上磨爪子的黑猫:“别挠了,再挠就给你猫鼠一锅炖了汤!”

他这么一说,瞿南倒也想起来后备箱里扔着的鼠尸:“胖猴,一会记得把鼠尸埋了。”

胖猴:“……”我多这嘴干嘛呀我!

**********

午后时分,午后咖啡厅的客人不多。

窗外冰天雪地寒风呼啸,室内温暖如春春意融融。

轻轻的音乐飘荡在室内,靠窗的位置阳光充足,袅袅热气从咖啡杯中升起,对面小小精致的面容上,一朵微笑如花绽开。

素白的小手捏着小勺在咖啡杯中轻轻搅拌,小勺碰撞杯壁,发出悦耳的叮叮声。

咖啡浓郁的香气和小小身上的幽香混合,散发出一种沁人心脾,引人遐思的香味。

“它们和你……”

“你的身体……”

瞿南和小小同时说话,又同时停下,两人都笑了起来:

“你先说。”

“不,还是你先说。”

小小微笑着,挺俏的鼻子皱了起来,十分好看:“小痴和小呆,它们最近好吗?”可能是觉得花痴和花呆的名字太难听了,小小把两只花妖的名字改成了小痴和小呆。

痴呆两妖跟着瞿南已经有十多天了,小小很想去看它们,可是却不好意思主动打电话,担心瞿南会误以为自己小气,想要回花妖。

而瞿南在忍了十几天之后,终于忍不住给小小打了电话,约她出来见面。

现在小小问起花妖,说起这个瞿南就头疼:“它俩挺好的,只不过,”他苦笑着:“我正打算再买一台电视机,黑袍喜欢看动漫,小痴和小呆喜欢看看韩剧,三个家伙看不到一个频道上,成天为了看电视吵得不可开交,还常常来找我评理,我都快头疼死了。”

瞿南想起两只花妖因为看不到喜欢的韩剧骂黑猫的情景:

“死猫臭猫,毛茸茸的臭妖怪,品味低下的笨猫,不爱国的蠢猫……”两个小妖对电视的爱简直偏执得要命,只要涉及到看电视,它们畏之如虎的猫仙大人也变成了臭猫臭妖怪……

它们骂它们的,黑猫根本不加理睬。依旧我行我素,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抿着小酒,霸着电视遥控器不松爪,偶尔打个酒嗝。

谁让痴呆组合修炼不到家,无法幻化实体下来抢遥控器呢?猫仙大人可没有那个好心情帮它们换台。

于是瞿南的耳朵就倒了霉。

一边是电视机里某贼王豪情万丈的宣言,一边是两只花妖喋喋不休的抱怨。

听瞿南讲着小痴小呆和黑袍过招,小小笑弯了腰:“它们真搞笑啊,也难怪,我在家看电视总是看韩剧,小痴和小呆可能是受我的影响吧……”

爱因斯坦说得没错,和心爱的姑娘在一起,几个小时就像几分钟一样。

不知不觉地,几个小时就过去了,窗外天色渐渐黑下来,瞿南考虑着两人到哪儿去吃饭,吃完了饭再磨蹭一会儿,然后才带小小回家,去看那三个祸害。

开玩笑,如果现在就把小小领回家,估计那三只妖怪会把小小的全部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哪里还有自己的戏?

就在瞿南心怀鬼胎地打着鬼主意的时候,邻桌的一席对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奇怪了,监控明明看到人从电梯里出去了,可电梯门口的监控却没拍到人出来。”

第六十章电梯事故?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他身边的女孩子正很有兴趣地看着他,问:“会不会是电梯坏了?”

“那电梯确实坏过,十几天前还摔死了一个女业主,据说是电梯在楼上31层停着,门在25层开着,那女的没看见就进去了,直接掉到负一楼……摔得那个惨啊,都快成一滩肉泥了。”

“别说了,真怕人。”

“那有什么怕人?一脚下去,什么都不知道就死了不可怕,活着害怕才可怕。告诉你,我也在那个电梯里遇到过怪事……”

“你?怎么回事,最后没事吧?”

“当然没事了,要是有事还能坐在这儿跟你喝咖啡吗?”

女孩子在小伙子肩膀上捶了一下:“讨厌,尽贫嘴,快说吧,你遇到什么事了?以后再也别乘那部电梯了。”

女朋友关心自己,小伙子显得很是受用:“是前天晚上的事。我乘电梯回家,在一楼上的电梯,可能是我太累了吧,靠在电梯里就睡着了,一觉醒来,电梯还在走,而且走的速度也很正常。我看看手机,已经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要知道我家住九楼,半个小时就是扛袋水泥走楼梯也爬上去了,坐电梯竟然还没到!”

“那你没事吧?”

小伙子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颤抖:“咳,我又等了十几分钟,电梯才终于到了,我吓得要命,赶紧就回了家,从那以后,我宁肯多等一会,也没再坐过那部电梯。果然今天又出事了吧,谁知道那人被电梯送到哪儿去了?真可怜,中年人都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家人全靠他养活呢!”

瞿南一边竖起耳朵听着,一边回头看去,小伙子正说得口沫横飞:“监控录像看了一遍又一遍,可没办法,录像上就是那么回事!”

看到瞿南对这事很有兴趣的样子,头扭得快成申公豹了,小小坐在那两人的正对面,善解人意地代替瞿南问道:“会不会是监控坏了呢?”

看到对面的大美女和自己说话,那小伙子顿时兴奋不已,他端起手边的咖啡,站起身就要坐到小小身边来:“这事说来话长,我过来和你说……”

“不用了,你就在那儿说也一样,我能听得见。”小小的话音未落,小伙子“啊”的一声惨叫。

他旁边的女孩子脸上露出甜甜的笑,掐在小伙子腰间的手却是不动声色地旋转了一圈又一圈。

小伙子痛得满头冷汗,把咖啡杯放在桌上,咧着嘴坐回座位。

瞿南和小小相视一笑,他端起手里的咖啡坐到小伙子身边:“检查过监控没有,会不会是监控坏了?”

看到瞿南过来,女孩子才悻悻地松开了手,小伙子长吸一口冷气,偷眼看了女朋友一眼,这才对瞿南说:“监控也检查过了,根本没事——在这之前几分钟和之后都有人进出电梯,监控都完整地拍下来了,只有那人出来没有记录。”

“会不会是他下错了楼层?”

“不可能啊,电梯监控显示那就是十八楼。”

“那你刚才说的事,就是电梯走了很久那件事,是真的吗?”

“是真的,把我吓得够呛——你这人怎么这么罗嗦?”

美女没过来,却过来一个帅哥没完没了地问东问西,看到身边的女朋友眼睛发亮,饶有兴趣地打量瞿南,小伙子心里有些不爽,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

瞿南再没问他,而是蹙着眉头思考着。

那女孩子看着瞿南凝神思考的模样,越看眼睛越亮,正在小伙子极其不爽地想要用桌上的杂志遮住她的眼睛时,女孩惊喜地小声低呼:“你是南征吧?我上次在《心慌慌》杂志上见过你的照片的!”

瞿南苦笑,今年夏天杂志为了宣传,在封底给几个上稿率高的记者做了做广告,登出了照片,当时也有自己的简介和照片。

这女孩子估计就是看到那期杂志了吧?说起来那张照片照得实在不怎么样,把自己都照丑了许多——这女孩子怎么认出来的?

正思忖着,女孩子已经开了口:“你本人比照片帅多了!不过大体轮廓是一样的——你就是南征南大记者吧?能不能给我签个名?我可喜欢看你的文章了,经常被你的文章吓得半夜睡不着觉!”

这究竟是褒还是贬?

瞿南看看小伙子一脸不乐意的表情,心里好笑的同时又有些担心小小不高兴,他接过女孩递来的纸和笔,龙飞凤舞地签上名,对小伙子笑了笑说:“谢谢你!我要回那边去了。”

小小纤细的小手托着香腮,眼睛亮亮地看着这场面,嘴角一直带着淡淡的优雅的微笑。

原先担心小小会因为自己和女孩说话,给女孩签名而不高兴,现在小小没有生气,反而是一脸淡然的微笑,倒让瞿南心里空落落的——你说她怎么不吃醋啊!

他坐回自己座位,对小小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正要说话,身后传来女孩儿清脆的话语:“南记者要加油哦,多写我们喜欢的文章。这位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吧,好漂亮哟,只有这么漂亮的姐姐才能配得上南记者哦!”

这女孩子实在太、太、太可爱了!

瞿南高兴得脸上笑开了花,恨不得回去再给她签十个八个名。偷眼去看小小时,她丝毫没有不悦的表情,依旧是那幅淡淡的笑容,对女孩儿笑道:“谢谢你!”

这就算是默认她是自己的女友了吗?瞿南心头一阵喜悦。

小小侧头看了看他,对女孩补充一句:“不过我不是他女朋友。”

“……”犹如从云端跌入泥潭,瞿南的好心情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勉强自己露出一个笑容,对小小说:“咱们是出去吃点东西,还是先去看小痴和小呆他们?”

小小深邃又明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似乎要看穿他心里想什么一样,停了一会儿才说道:“咱们先回你家去看小痴小呆吧,你是不是想去天下华庭看看那个闹鬼的电梯?我去给你和黑袍做饭,你去采访好了,等你回来吃晚饭哦?”

“啊?!”听她的意思是要为自己做晚饭?还要等着自己回来吃?这感觉怎么就像妻子等着丈夫回家吃饭呢?

瞿南的心情就像坐云霄飞车,刚才才被甩到谷底,现在又被抛上九霄云外,他的心被狂喜填得满满的,忍不住就想大喊一声:“我真幸福!”

“你好幸福哦,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还会做饭!”身后那个小伙子笑着对瞿南说,同时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女朋友:“你得加油了!”

“想得倒美啊你!老娘偏不给你做饭!”

**********

天下华庭,二号电梯口。上次的黄线和警示牌又一次立了起来。门口却没有什么人。

心里惦记着家里的一人三妖,瞿南在电梯口运起灵眼尽量细心地巡视着。

他有预感,这一次估计也不会找到什么东西,来现场观察一下只是尽人事罢了。

果然,瞿南很懊恼地发现,同前面三起事件一样,完全没有任何鬼怪煞气的迹象。

郭小美的死,李建的死,马琳的死,甚至李瑞衣摔婴,这一系列的事情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操纵着,只是自己无论怎么努力,也看不清迷雾背后的真相。

要不,自己坐着这部电梯上楼试一下?

瞿南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冒险的想法,小小还在家等着他吃饭呢,他可不想被这鬼电梯送到不知什么地方去。

第六十一章胡力的消失

看来只好去调一下监控录像了。也不知自己这样贸然前去,人家买不买这个记者证的账,会不会允许自己看监控呢?

出乎意料的是,天下华庭的物业经理一见瞿南,就像溺水的人见了救命的稻草,拉着他滔滔不绝地诉起苦来:“警官同志您来了?是谁报的警?你说我们有多倒霉啊?这见鬼的破电梯……”说到这儿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停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警官同志,我倒不是说它有鬼,只是……”

瞿南面无表情:“我理解。”心里暗道:没鬼才怪!

朱经理看到瞿南表情不豫,苦笑一下转移话题:“这接二连三的出事,我都糊涂了,警官同志您贵姓?”

朱经理把自己当做警察,瞿南先是惊讶,继而恍然,知道上次马琳死亡的案子,对方见过自己,当时自己跟着袁锋锐和李小虎,他一定误以为自己是警察了。

这样也好。瞿南心里暗想。

他也不解释,直截了当地说:“我姓瞿,朱主任,我想看一下事发当时的监控。”

“好好,我陪你去电梯机房。”

**********

电梯门前,胡力按下电梯按钮,想了想,又把旁边的电梯按钮也按开,然后在两部电梯中间焦急地踱着步,不时地看看表,再看看两部电梯的显示屏。

电梯门开了,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却没有立刻进去,他伸长脖子看了看另一部电梯。看样子那部电梯一时还下不来,因为d胡力又看了看表,这才有些犹豫地走进了二号电梯。

**********

朱经理对瞿南解释:“二号电梯就是上次出事的电梯,但事后我们请来厂家的技术人员检查过,确实没什么问题,这才又重新开始使用。不过多数人都不愿意用这部电梯,就像这个胡力,你看他这样子,他也不是很愿意乘二号电梯。”

电梯管理员已经将监控视频调到了二号电梯内部。

**********

电梯轻轻地颤动一下,轻快地向上升去。胡力向电梯四壁打量一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低头看看手表,不时地抬头看看上方屏幕上的楼层显示。

不知什么时候起,电梯上方的小屏幕变成了一片血红,不再有任何数字出现,接着,一滴滴粘稠的鲜血从屏幕上涌了出来。

胡力正盯着手表出神,没有发现电梯的异象。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抬起头去看屏幕。

屏幕一片漆黑。胡力看看表,时间已经过去了八分钟。

怎么会这样?胡力有些不安地拿出手机,想要打个电话,他记得自己手机里存了物业的电话。

电话屏幕也是一片漆黑,胡力清楚地记得,今天早上才给手机换了电池,直到进电梯时,手机电量还是满的,怎么会突然黑屏了呢?

他试着开机,没反应。

把手机电池取下来重新安上,还是没反应。

摆弄了一会儿手机,拿它没办法,他摇了摇头,只得先把手机放进口袋。尽管知道电梯运行时不会开门,但他还是使劲地敲打着电梯门。

电梯丝毫不受影响,依旧轻快地向上运行。

胡力又去看表。

从胡力进入电梯到现在,已经二十分钟过去了。

电梯上升速度是每秒钟一到两米,按照这样的速度和时间,这部电梯早已经突破大厦顶端,到达九霄云外,恐怕胡力要乘飞机已经不用机场了,直接在空中打个飞的都有可能。

胡力估计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开始惊慌失措,又一次拿出手机开机,这一次运气不错,手机开了,屏幕亮了起来。

胡力虽然惊慌,但理智还在,他先拨了报警电话,但令人失望的是,电话中始终只有电流声。

那,火警电话也行,只要是警察就行。

平素在互联网上,胡力也经常跟着一些网民骂政.府,骂警.察,直到现在出了事,他第一个想到的却是政.府和警.察。

可惜,这一次虽然不是电流声,但比电流声还糟糕,手机又一次无声无息地关机了。

胡力惊慌失措,左右看了看,又在身上摸了摸,想找个合适的东西砸门,他摸出一串钥匙,又摸出一个钱包,看了看又放回去,开始一边呼救,一边拼命地拍门。

电梯还在向上运行着。

瞿南问朱经理:“有人听到他拍门的声音吗?”

朱经理眼睛恐惧地盯着屏幕,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听到瞿南问话,无声地摇了摇头。

倒是电梯机房的小伙子说话了:“按理说这个时候电梯外候梯的人不少,您看这个录像。”

同一时间,七楼和十九楼各有两个人在候梯,二十一楼也有一个人,他们表情平静,没有丝毫波动,显然没有听到胡力的呼救。

朱经理嘴唇颤抖着,说话声音也有些颤抖:“我已经问过了这五个人,他们都说没有听到声音。”

二十三分钟过去了。

胡力心里越来越是恐惧,那种无形的压力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开始用使劲双手去扒电梯的门。

门纹丝不动,电梯轻快地运行着。

胡力忽然想到了什么,冲着电梯上方的监控探头大声喊叫起来:“救命,救命!”

瞿南询问地看了电梯机房的小伙子一眼。

小伙子也正向他看来,点点头:“我当时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异常,立刻控制电梯停下来,但是控制按钮失灵了。”

“为什么不断电?”瞿南的声音有些严厉。

小伙子低下头,额头上满是冷汗:“当时被吓糊涂了。”

想想如果是鬼在操纵电梯的话,恐怕断电也没什么用,瞿南叹了口气,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

电梯里。

胡力坐在最里面的角落里,双手抱着头,号啕大哭起来。他是一个成年人,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哭过了,可是现在,巨大的恐惧使他肆无忌惮地放声大哭,就像一个找不到母亲的婴儿。

电梯还在轻快地……向上……运行。

手机忽然响了。

胡力像见了救星一样,急忙拿出手机看去——一个血红的漩涡出现在手机屏幕上,铃声刺耳。

接还是不接?胡力犹豫不定。

手机固执地响着,一直响着,没有停歇。

看看手表,三十分钟过去了。

胡力终于下定决心,按了通话。

手机中传来婴儿幽幽的哭声。

胡力吓得使劲把手机扔到对面的墙壁上!

手机被砸成四分五裂,掉在地上。

婴儿的哭声还在继续。

胡力疯狂地跳起来,开始使劲地跺手机零件,可是没有用,婴儿的哭声时断时续,有时还夹杂着呢喃声。

不知什么时候,刚才被手机砸到的电梯壁开始慢慢地渗出血来。

**********

瞿南问电梯管理员:“你们有没有接到他的求助电话?”

尽管吓得够呛,电梯管理员还是很坚定地摇头:“没有!”他把录像倒回去,指着屏幕上的胡力:“你看他的手指,他拨打电话时,每次都是按三下,应当不是110就是119。但是现在,”电梯管理员又一次把录像快进到胡力接电话的镜头:“他应当是接到了电话,而且这号码估计不是很熟悉,否则他不会这么惊讶。”

这小伙子的推论有理有据,似乎很有道理。瞿南不由得多看了这小伙子一眼。

小伙子脸一红,支吾着说:“从一早到现在,我一直在研究这段录像。”

这时,瞿南才注意到,地上的垃圾箱里,扔着两三个泡面盒子。

第六十二章试乘电梯

朱经理解释道:“自从上次马琳……那个以后,另一个管理员就辞职了,现在还没招聘到新人,这儿只有小乔一个人上班。”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胡力的事儿,我们暂时还在封锁消息,以免造成恐慌情绪,好在胡力是单身一人居住,也没什么家属。”

瞿南点头,也没说这样做对不对:“看监控。”

胡力用力地用手指堵住耳朵,可是幽幽的哭声还在往他耳朵里钻。他崩溃地左右甩着头,想把这阴魂不散的声音甩出去,可是没用,婴儿还在哭。

墙壁上的血痕越来越大,渐渐布满了一整面墙壁,血流的速度加快,沿着墙壁流到了地上,电梯地面上一片血红。

胡力已经看不到这些,他捂着脸无声无息地蜷缩在角落里,身子微微地抽搐着。

血水渐渐地漫过了他的脚。

他毫无知觉,就像个死人一样,如果不是身子还在抽搐,那真的和死人没两样。

“叮!”一声轻响,电梯微微一震,停了!

这一声轻响就像是天上传来的仙音一般,胡力一下子跳了起来,睁大眼睛看向电梯门。

电梯门开了。

胡力什么也顾不得了,狂喜地冲了出去。

**********

朱经理崩溃般地双手掩着脸。

瞿南和小乔面面相觑。

瞿南有些艰难地开口:“这是第几层?”

明明知道答案不会很美好,他还是盯着小乔的嘴,就像小学生考试过后盯着老师,盼着老师给他一个好分数一样,希望小乔能说出一个正确的答案。

小乔:“……没有层……不知道是第几层。同一时间所有的楼层录像都调出来看过了,都没有他出来的记录……”

**********

远远地望见窗口的灯光,瞿南心里暖洋洋的。

心爱的姑娘做好了美味的晚餐,在温暖温馨的家里等着他。他把手里的百合藏在背后,快步向家里走去。

门开了,屋里温暖的气息夹杂着醉人的幽香扑面而来。

小小围着荷叶花边的碎花围裙,娇嫩的小脸上带着一朵羞涩的笑容,眼睛亮得像星星一样。她学着韩剧里的女主角站在门边,轻声笑道:“你回来了?”

瞿南的心瞬间被温情填得满满的。他拿出背后的花递给小小。

小小的眼睛一亮,接过瞿南手里的花,脸颊上的酒窝瞬间深深地陷了进去。

瞿南的心也随着深深地陷了进去。

他晕晕乎乎像喝醉了酒似的进屋。

屋里收拾得干净整洁,纤尘不染,所有的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阳台上晾晒着衣物,发出洗衣液清香的味道。

这,这还是自己那个狗窝吗?

瞿南喃喃出声:“难道我家里来了田螺姑娘?”

黑猫脖子上围着银色的餐巾,餐巾顶端绕过它的脖子,打着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正襟危蹲在餐桌旁边的特意加高的椅子上,听到瞿南的话,它嘴角上勾,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

瞿南梦游般地坐在餐桌旁边。

巨大的幸福感使他晕晕乎乎的,直到闻到食物的香味,饥肠辘辘的身体起了自然反应,咕咕地叫起来,他才从迷糊状态中清醒过来。

晚餐是简单的三菜一汤。

一盘金黄的炒**蛋,一盘雪白的素炒藕片,一盘翠绿的凉拌菠菜,蕃茄浓汤散发着浓郁的香味。没等动筷子开吃,光是看着这红黄绿白,瞿南就觉得自己醉了。

小小坐在瞿南的对面,抬起长长的睫毛,有些担心地看着他的表情:“因为小黑不喜欢吃荤,所以我就都做了素菜,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惯?”

她不把黑猫叫做黑袍,而叫小黑。

她一边说,一边给瞿南挟了一片薄饼。

瞿南这才发现,桌上还有一盘烤得金黄的薄饼。

天堂啊!瞿南单身住惯了,哪里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他除了傻笑点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桌子上是色香味俱全的热饭热菜,对面坐着自己心仪的女孩子,她微笑着为自己挟菜。

如果没有旁边猫视眈眈的黑猫,和唠叨个不停的两只多嘴花妖,那就真的十全十美了。

……

瞿南狼吞虎咽地把最后一口汤端起来倒进嘴里。抬起头来,面对的是小小含笑的双眸和黑猫冒着怒火的,鄙视的眼神。

只吃了个半饱的黑猫怒声嚎叫,没有一点绅士猫的风度:“南哥!你嘴太快了!竟然一点都没给我留!”

……

花妖幽幽的声音还在控诉个不停,事实上从瞿南进门开始它们就在控诉:“主人你是个刽子手!你太邪恶了,竟然送花给小小姐,可怜我们的同类,还没来得及享受生命,就被剪下来插在花瓶里……”

黑猫怒吼:“别罗嗦了!我还饿着肚子!”

小小和瞿南相视而笑。

女孩向他招手,瞿南凑过去,女孩俯到他的耳边,浓郁的幽香飘进他的鼻孔,熏得瞿南如痴如醉,女孩小声说:“我很喜欢!”

天啊!我竟然可以拥有如此巨大的幸福!

瞿南狂喜地看着她。

“我是说百合花……”女孩美丽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星光。

**********

天下华庭。

黑猫蹲在二号电梯口,目光炯炯地盯着电梯门,似乎门一打开,里面就会走出一只皮毛光滑身形矫健的母老虎一样。

事实上黑猫如此紧张并不是因为电梯里面有只母老虎,而是瞿南刚刚进入二号电梯。

这是他今天早上第三次进入二号电梯,前两次进去都安然无恙地出来了,并且也没发现电梯里有什么问题。

这次又会如何呢?

黑猫三分期待,七分担心地盯着电梯口。

朱经理说得没错,天下华庭的业主们根本就不敢坐二号电梯,今天一早他乘坐二号电梯上上下下,每到一层都停下来出去看一下,而外面等电梯的人看他的眼神,瞿南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眼神,既像看傻瓜,又似乎带着点怜悯。

有一个好心的大妈拉住他:“小伙子,这个电梯不能坐。”

瞿南装着不知道的样子:“为什么?”

大妈左右看了看,小声说:“你就别问为什么了,总之不能坐。你要坐电梯,就坐一号梯吧,虽然多等一会儿,但是安全啊。”

瞿南对她笑笑,按下二号电梯的按钮,又一次走进二号电梯。

大妈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小声地说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不信邪!”

不是瞿南不信邪,而是他已经黔驴技穷。

除了这个办法,他再也想不到任何办法可以找到这一系列怪事的根源。

但是现在,他看着电梯屏幕上的红字不断变幻,终于对自己做出牺牲来乘这部电梯的必要性产生了怀疑。

电梯一切都正常,正常得不能更正常了。

瞿南不禁怀疑自己从开始就搞错了方向。这一系列的怪事,根本就和电梯没有半点关系。

电梯还在轻快地向上运行着,瞿南眼睛无意识地盯着上方的屏幕,心里千头万绪,却没个着落。

郭小美和李建是死在自己家里的。

马琳死于电梯故障。

在电梯里夺婴的那个所谓恶煞女孩李瑞衣,根本不是他所猜想的中了什么邪。

随着越来越多的后续报道,更多的事实被人们所了解。据李瑞衣的同学说,她曾经把蜗牛捏碎吃下去,还对同学说过想把婴儿装进包里扔下楼。

事实上她也这样做了,只是没装进包里,而是直接扔下去罢了。

这样的一个女孩,即使不是在电梯里而是在别的地方,只要有机会,她也一定会抢走别人的婴儿来满足她那变态的.。

第六十三章 婴影初现

现在看来,只有胡力的失踪和电梯灵异能扯得上一点关系。

但是瞿南在电梯里已经晃悠了一上午,既没见到一个可疑的人,更没见到什么鬼气煞气。

究竟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瞿南独自一人站在电梯里默默沉思,百思不得其解。

八,九,十,十一……

黑猫两眼灼灼闪亮,盯着二号电梯门。

也不知瞿南在里面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黑猫虽然相信吉人有天相,但这一连串的事件透着一股诡异劲儿,它的心里很是没谱。

叮的一声轻响,旁边的一号电梯门开了。

黑猫漫不经心地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眼光回到二号电梯门上。

它忽然闪电般地扭头去看一号电梯门!

黑猫扭头的幅度如此之大,以致于它清楚地听到自己颈骨发出咯的一声响。

电梯里走出来的正是“恶煞”李瑞衣。

李瑞衣一出电梯门就被吓了一跳。

一只小豹子似的大黑猫凶恶地蹲在二号电梯口,瞪着两只亮得诡异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看,那两只眼睛竟然一只是金黄色,一只是琥珀色!

李瑞衣被这猫眼一瞪,只觉得浑身冰冷,后背上冷汗直冒。

开始的惊吓过后,李瑞衣回过神来,看到那只黑猫还在盯着自己看,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黑猫的眼神里充满了恶意。

自己家里那只奶牛猫向它的同类告状了?这只黑猫知道自己虐待那只奶牛花猫?

李瑞衣看看左右无人,提起手上沉甸甸的书包,劈头盖脸地朝着黑猫扔了过去。

黑猫轻轻一跳,灵巧地避开,眼睛里除了恶意又增加了几分不屑。

书包掉在地上,书本散落一地。李瑞衣根本没在乎这些,她看到黑猫那不屑的眼神就觉得心头火起。看看自己脚上穿着一双硬底的小皮靴,李瑞衣心里有了主意,她挤出一个笑容,嘴里咪咪咪地叫着,向黑猫走过去。

黑猫似乎被她的笑容所迷惑,姿态松懈了许多。

李瑞衣走到黑猫跟前,突然抬脚向黑猫狠狠地踢过去!

黑猫闪电般地向旁边一纵身,躲开这足以使它筋断骨裂的一脚,接着原地跳起一米多高,伸爪向李瑞衣那张惹猫憎厌的脸狠狠地抽过去!

啪!

李瑞衣左脸上出现了一朵浮雕的梅花。

黑袍这一爪子还是收回了爪鞘的,仅仅脚上的肉垫抽在李瑞衣脸上,要是弹出爪子抽她,这会儿李瑞衣脸上早就破了相,血流成河了。

尽管如此,黑猫含怒出爪的力道还是不轻,李瑞衣被抽得有点发晕,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地上的黑猫。

晕晕乎乎中,李瑞衣似乎听到有个女声说了一句:“老子替你那死鬼爹教育你!”

一向都是自己欺负动物,今天被一只动物欺负了,李瑞衣捂着脸不知怎么办才好。该追上去再踢它一脚,还是算了?看这只黑猫很不好惹的样子,李瑞衣一时有点犹豫不定。

虽然打不过这只猫,但天性中的狠毒和泼辣还是让她破口大骂:“死猫臭猫破猫……”。

又是“叮”的一声轻响,二号电梯门开了,瞿南从里面走出来。

李瑞衣脸上的梅花印是如此清晰,以致于瞿南出来第一个注意到的不是自家黑袍,而是这个脸上印着猫爪印的女孩。

黑袍闯祸了!

瞿南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此。

他急忙拦在李瑞衣和黑猫的中间,先去呵斥黑猫:“别乱来,听话,不然回家揍你!”

李瑞衣看到猫主人来了,忽然悲从中来,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骂:“你家的死猫挠伤了我!这只瘟猫,它的毛迟早要掉光,被人杀了下锅炖汤!它还想咬我……呜呜……你是怎么管猫的?我不管,你要杀了它赔我!”

瞿南尴尬无比,又是郁闷之极。

按理说黑袍一向懂事,也算是一只文化猫,怎么会做出欺负小孩子的事情?

黑猫却在这时做出了另一个惊人的举动,它跳起来,后腿轻轻一点,蹿过瞿南肩膀,伸出爪子照那张脸又是狠狠一爪!

这次,它伸的是左爪。

好了,这下对称了。

黑猫落在地上,优哉游哉地左右打量李瑞衣的脸,就差拿个尺子量一下看自己抽得准不准了。

瞿南一时也没有防备,竟然在他眼皮底下,又一次被这黑厮得手了。

他大怒出脚飞踢,黑猫却早有防备,一个纵身一溜烟地跑了,原地只留下几根猫毛,还有小声的一句话:“摔婴的就是她!”

这句话没头没脑,但瞿南却立刻明白了。这黑厮早就嚷嚷着要教训那个摔婴的女童,只是自己看得严实,不许它出门。今天好容易逮着机会,要是还不出手,那也不是黑袍了。

说起来瞿南还真没有见过摔婴案的那个女孩。原来她就是啊。

不过,就算人家摔婴,也轮不到自家猫来教训人家啊。瞿南暗叹倒霉,只得转身回去,安慰还在边哭边骂的李瑞衣:“对不起小朋友,这只猫是我家的,你的伤要不要紧?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就在转身的这一瞬间,瞿南被自己看到的东西惊呆了。

哭泣着的女孩满是怨毒之色的眼睛里,一个婴儿的影子若隐若现!

瞿南大吃一惊的同时忽然觉得这一幕很熟悉?电光火石间,有一丝什么东西从他脑海里划过,消失了。

究竟是什么?

小女孩眼睛里的影子,地上扔着的卡通休闲书包……

瞿南想起来了!

眼前的这个小女孩李瑞衣,自己和她不是第一次见面,早在两个多月以前,自己在麦当当就已经见过她!

李瑞衣就是瞿南在麦当当遇到的,眼睛里有一具腐烂女尸影子的女孩!

而这时瞿南也想起来了,女孩眼睛里的那个腐烂女尸影子,正是郭小美死后尸体的模样!

而自己见到她眼睛里的影子时,郭小美还没有死!

瞿南隐隐觉得,这个女童身上似乎有解开谜题的钥匙。

自己和警方都似乎忽略了她?

她的身份不仅是摔婴案的主角,第一个死去的郭小美是她父亲的情人。紧接着死去的李建是她的父亲,当时在场的只有她一个人,当然,还有一只猫——黑袍。黑袍可以证实李建是死于意外。

然后是电梯中失足摔死的马琳。也是意外。

马琳两年前也曾经是李建的情人,只不过两人的关系仅仅维持了半年而已。

只有胡力看起来跟李瑞衣,或者说她的家庭没有任何关系。这也仅仅是看起来而已,瞿南想到林佳丽那数量众多,质量不一的情人,觉得是否警方的调查有漏洞也有可能,说不定胡力也是林佳丽的情人之一呢?

会不会这一切都跟林佳丽有关?

瞿南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早在郭小美死时,警方就曾经把视线放在林佳丽的身上,但这个女人有很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后面的两起事故,李建死时林佳丽正跟她的情人鬼混,不在场。黑猫是在场的,目睹了李建死亡的全程,可以确定跟林佳丽母女都没关系。

至于马琳的死则完全是个意外。虽然看起来林佳丽有作案动机,但她没有那个能力。

让电梯停在31楼,而二十五楼的电梯门却开着,同时预料到马琳会在那个时候出门,还让马琳没注意脚下是黑洞洞的电梯井而失足掉进去——如果林佳丽能做到这些,那这个案子根本没必要查,袁锋锐李小虎统统卷铺盖滚蛋,让这个具有超人能力的女人来当刑警队长好了。

第六十四章要饭猫

既然林佳丽不可能,那么答案就只有着落在这个被网上传说为恶煞的女童身上了。

在他锐利的目光注视下,对面的女童早已停止了哭泣,脸上带着一丝惶恐,又有一丝恼怒。

女童二话不说转身就跑,连扔在地上的书包都不要了。

**********

那只吓人的黑猫逃走了。

李瑞衣停止哭骂,在心里诅咒了黑猫几千遍,她听到瞿南问自己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抬起泪水朦胧的眼睛,迎面看到的却是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这双眼睛里有一丝激动,还有点疑惑,却似乎能看穿自己心底所想一样。李瑞衣一惊,忘了书包还扔在地上,赶紧就往外走。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躲避什么,又为什么这么害怕?只是下意识地觉得,离这个人远一点安全些。

**********

瞿南无意识地看着地上的书包,心里思忖着,该怎么样才能接触到林佳丽,看看从她身上能否找到什么线索?

**********

林佳丽心里烦得要命。

丈夫的死对她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倒不是因为她伤心丈夫之死,李建死了也就死了,对林佳丽来说是一件无所谓的事儿,套用一句时髦的话来说就是:那都不是事儿!

林佳丽郁闷的是,因为李建的死,警方在调查时把她的个人.也暴露了出来,让她的几个情人互相知道了对方的存在。

要说这五个家伙,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有三个打电话威胁她要分手,另外两个更加干脆,直接就一声不吭地消失了。无论林佳丽怎么打电话,他们都不接。

本来自己就烦得要命,女儿又出了摔婴事件,进进出出时经常被小区的邻居鄙视,背地里咒骂也就罢了,还有一大群无聊的记者每天对自己母女俩围追堵截。

这日子没法过了!

好在最近这事儿冷下来一些,上门来堵她的人少了,林佳丽虽然呆在家里心烦,但也不敢出门。

门铃响了。

林佳丽谨慎地凑到猫眼上向外面看去。

走廊里站着一个年轻人,手里抱着什么东西,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

林佳丽心下恼怒——冒充快递骗开门是这些记者常用的伎俩。开始时自己还被骗过两次,到后来就不上这个当了。

你就站在门外使劲地按吧,门铃刚换了电池,够你用的!林佳丽恶意地想着,又懒洋洋地坐回沙发上。

门铃又响了几声,外面传来年轻男子清朗的声音:“请问李瑞衣的家人是住在这儿吗?她的书包掉了,我帮她送回来。”

林佳丽再次凑到猫眼前细看,果然,年轻男子手中拿的不是快递袋,而是女儿的粉红色卡通书包。

林佳丽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死娃儿,该不是又惹了什么祸吧?

她不情不愿地打开门,瞿南赶紧一步迈进屋里。

几乎是在进门的一瞬间,瞿南心中认定,问题不在电梯上,而是出在林佳丽家里!现在就看胡力跟她家是什么关系了。

屋里光线很暗,窗帘只拉开了一半,阳光半明半暗地照着,室内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淡淡的.气息,整个家里有一种阴冷的感觉。

瞿南是第一次见到林佳丽,眼前的女人黯淡无光的脸上浓妆艳抹,眼睛浮肿,眼眶周围浓重的青色黑眼圈,就像刚被人打了一拳似的;她穿着一件低胸的上衣,胸口露出大片松驰的皮肤,脖子上一圈圈的皱纹就像套着好几个呼啦圈——这样的女人还同时有五个情人,她的那些情人们真是难道都是重度近视或者干脆是瞎子吗?

瞿南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白吃的果子不嫌酸,也理解李建那么“专一”的一个“好男人”,为什么要在外面找小三了。

林佳丽没有同瞿南废话的意思,她几乎是抢一样地接过书包,很不情愿地开口:“谢谢你!”

她张口的一瞬间,一股恶臭扑鼻而来,瞿南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后退两步。这时候瞿南对她的情人们和李建又多了几分同情,跟这样一个女人同床共枕,真的是需要勇气的。

还好我的小小又香又可爱。如果小小也这样,瞿南确定,自己宁愿穿越回清朝做太监也不在这屋里呆一天。

既不问女儿发生了什么事,也不问书包怎么会在瞿南手上,林佳丽只是用眼睛看着还敞开的房门,那意思很清楚:书包还回来了,你赶紧滚吧!

瞿南原本还打算借着这个机会了解些情况,但主人摆明了不欢迎自己,他也只得悻悻地退出来。

黑猫已经在李家门口拐角处等着他。猫脸上带着一个幸灾乐祸的笑。

瞿南就奇怪了,这黑厮的脸虽然比普通猫大很多,但也就巴掌那么大一块还长满了毛,它究竟是怎么做出这么人性化的表情的?

黑猫嗲嗲的女声:“碰钉子了吧?我劝你别再费劲了,从她身上你什么也问不到,再怎么说你还能比老袁知道得更多?毕竟人家是警方,信息渠道也比你多得多。”

瞿南心道:这次你可想错了,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偏偏我就比他知道得多!

转念一想,这是把自己比成猫还是比成了狗了,他一阵郁闷,正色道:“你说错了,我确实比老袁知道得多。在郭小美死前的几个小时,我在李瑞衣的眼睛里看见了她死后的样子,也就是说,我在李瑞衣的眼睛里看见了郭小美的腐尸……”

听瞿南说完那天的事,黑猫嗯了一声,却是忽然打了个寒噤:“咦?猫爷怎么忽然觉得身上凉嗖嗖的,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了?”它嘻皮笑脸地:“南哥,借光,给我驱驱霉气。”

瞿南没好气地瞪它一眼,伸手帮它顺了顺毛。

黑猫还不满意:“念两句,念两句吧南哥。”

瞿南随手抽了它一巴掌:“万邪不侵,破!”

黑猫伏低身子伸了个懒腰,抖了抖毛:“嗯,轻快多了,谢谢南哥。奇怪了,我怎么这么犯贱呢,南哥抽我一巴掌,我就浑身都舒服了。”

瞿南没理会它贱兮兮的样子,蹲在地上沉思着:“如果说上次见到郭小美的腐尸,郭小美随后就死了,那这次的婴儿又是怎么回事?谁家的孩子要倒霉了?或者说,那婴儿就是已经被她摔下楼的嘟嘟?”

瞿南蹲在黑猫身边,一人一猫默不作声地蹲在楼道口发呆。

**********

“好可爱的猫哦!”

一张一元纸.币轻飘飘地落在瞿南面前,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小姑娘背着双肩书包,很是怜悯地对他说:“大哥哥,这楼里人少,是要不到多少钱的哦,你不如带着猫猫去小区外面的路口,那儿人多,也好多要点钱买饭吃。”

瞿南:“……”你看我这身行头,像是要饭的吗?我可是大记者!

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黑猫仰天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南哥,奉劝你去十字路口要饭哦,那儿人多,也能乞讨点残羹剩饭来填饱肚子……”

下一刻,它的两条后腿已经被瞿南提起来以一种高难度的动作倒立在地上,瞿南怒道:“你就给我保持这种姿势站着招徕生意,也免得每天白吃白喝不要吃麦当当喝啤酒,以后你自己养活自己好了!”

黑猫大惊,两条后腿拱起来拼命作揖,对瞿南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老大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走吧,去别处要饭去!”看看蹲在这儿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了,瞿南拍拍黑猫准备走人。

第六十五章虐女生变

他走出两步,停下想了想,又折回来把那一块钱拣起来放进口袋:“虱子虽小也是肉啊,这也算是我的正当收入,还是税后的……”

黑猫:“……”那是人家小姑娘给我的!

**********

瞿南家里。

“竟然有这么坏的女孩子?”

“应当像人类剪花一样,把她的头剪下来插在花瓶里。”

“她为什么要伤害那些动物?”

“还有,为什么她要把别人家的孩子扔到楼下?”

“……”

两只花妖你一嘴我一嘴地说着,瞿南着急了半天想问黑猫句话,却怎么也插不上嘴。

好容易两只花妖说累了停下来,瞿南赶紧问黑猫:“那你怎么不早说?”

“猫爷开始时还以为她收养了残疾动物呢,后来亲眼看见她虐待动物,才知道她是收养了动物再把它们弄成残疾的。何况当时你的火气那么大,罚我蹲方便面,我哪儿敢吱声啊!”

瞿南想想这事确实也不能全怪黑猫,就算黑猫告诉自己也没什么用,法律可没有虐待动物罪。想到这事儿茫无头绪,他一阵心烦:“不管它了,明天还要交稿呢,我先干活去了。

******

李瑞衣轻轻地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客厅,换了拖鞋准备回自己卧室。

“站住!”

李瑞衣刚走到楼梯口,一声厉喝让她停下了脚步。林佳丽的脸可怕地狰狞扭曲着:“你的书包呢?!”

“放在学校了。”李瑞衣不敢抬头,小声地回答。

“啪!”一只粉红色的卡通书包飞过来,落在李瑞衣脚前。

李瑞衣身子瑟缩了一下,偷偷地斜眼去看自己的母亲:“可能是落在电梯里了。”

林佳丽快步走过来揪着她的头发:“妈的,**.你祖宗!你说,你又干什么缺德事了,让人家找上门来?!生下你这么个女儿我算是倒了八辈子霉,自从怀上你你爸就开始不回家,花天酒地包二奶,这都是你害的!”

她越说越气,抬眼看到墙角放着一个拖把,过去拿起来,劈头盖脸地朝女儿打过去:“抢人家的孩子,还给人家扔下楼!操你祖宗的,你有那本事自己生一个扔下去呀!我当初怎么就没把你扔下楼!你说,你又干什么了,让人家找上门来?!”

不知为什么,林佳丽面对送书包的那个年轻人时,觉得很不舒服,似乎有些自惭形秽,又似乎有些害怕忌惮的感觉。那是面对警察也没有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很是不爽,心里窝了一肚子的气。

现在索性在女儿的身上发出来算了。

不顾女儿的惨叫求饶,她发疯似地骂着,打着。

拖把手柄被打断了,她左右看了看,桌上有一小壶开水,她跑过去拧开盖子就往李瑞衣身上倒!

李瑞衣躲了一下,躲开了大部分的开水,还是有一小部分开水浇在她的头上,她哭喊着:“妈妈,我不敢了,我什么也没做,就踢了一只猫一脚,还没踢着……”

“又撒谎!踢一只猫人家会找上门来?踢一只猫会把书包都丢了?”林佳丽拿起茶几上的针线盒,拨出一根长长的钢针,一只手揪着李瑞衣的头发,另一只手拿着钢针就向她的嘴上扎了上去!

“让你再撒谎,让你再骗人!扎死你个婊.子养的……”

……

李瑞衣的哭声渐渐微弱,林佳丽也打得累了,她有气无力地松开女儿的头发,趿拉着拖鞋坐到沙发上,剥开一只香蕉吃了起来。

李瑞衣软绵绵地爬起来,鼻青脸肿,肿胀紫色的嘴唇上血迹斑斑。

她没去找不知丢到哪儿的拖鞋,而是扶着楼梯栏杆,慢慢地向自己卧室走去。走到最后一节楼梯时,她停下来,充满怨毒的目光看向背对她坐着的母亲:“你会遭报应的!”

李瑞衣的眼睛里,一个婴儿的影子若隐若现。

她走进自己的卧室。

不一会儿。

“喵……”

“唔哇……”

“吱……”

各种奇怪的声音传了出来,林佳丽无比憎恶地回头看了紧闭的卧室门一眼,骂道:“妈的,买回来的东西没几天就弄死了,就会浪费老娘的钱!”

她没有制止女儿的行为。

母女俩都没有看到,卧室门背后,两只小小的沾着血的虎头鞋一闪而逝。

**********

天下华庭。电梯口。

一个男子背对着电梯门,离电梯门有一米多将近两米的样子,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看电子书。

忽然,电梯门开了,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拉着他,他步履踉跄地后退着,退进了电梯门,电梯门急急忙忙地合拢了。

闪烁着蓝光的手机被遗落在地上。

从机房的监控录像上看,这起事故就好像管理员点错了鼠标,录像在倒着播放一样,男子后退着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了。

等电梯门再次打开,男子倒在电梯里,已经变成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他瞪得极大的眼睛里充满惊恐神色,死不瞑目。嘴巴张得大大的,脸色青紫。

******

两个大妈提着一袋子菜,有说有笑地走到电梯口。其中一个上前按了电梯按钮,电梯门立刻开了,提着菜的大妈上前一步准备进电梯,正在这时,电梯门忽然关闭,把她夹在中间,并且开始向上运行!

大量的鲜血四下飞溅,血肉淋漓,一颗充满着恐惧之色的头颅滚落在地上,地上散落着一地鲜红的西红柿……

另一个大妈疯了一样地跑出大楼,凄厉的尖叫声响彻天下华庭:“救命啊!电梯杀人了……”

******

朱经理的脸色比黄连还要苦上三分。

在他身边,另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脸色比他还要苦。

李小虎和袁锋锐对视一眼:“胡力失踪为什么没有报案?”

“这个……”朱经理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李小虎再次查看监控,这已经是他第五次看监控了。监控上男子像个牵线木偶似的,倒退着走进电梯,电梯门极快地关上了,从即将关上的门缝里可以看到男子惊恐的表情。

“你确定这监控没被人动过手脚?”

戴眼镜的中年人满头大汗:“我以人格担保,这段监控录像绝对是真实的!”他看看两人严峻的脸色,又补充了一句:“还有,电梯真的没有故障,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请其它的技术员来检查,请其它厂家的技术员都可以。”

袁锋锐头也不回地回答:“这个建议我们会考虑的。”

李小虎看看眼镜男人铁青的脸色,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倒不是怀疑你的职业操守,多一份检查证书,就多一份客观保证。”

眼镜男脸色好看些了,依然死死地盯着屏幕:“我做这行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电梯,这电梯是不是有鬼?”

朱经理脸色大变,怒视着眼镜男:“别胡说!”但随即他就哭丧了脸:“以前光是二号电梯有问题,现在一号也出了问题,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袁锋锐站起身往外走:“小虎,再去看看现场。”

朱经理和那眼镜男对视一眼,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发出一声长叹:“唉……”

尽管打扫得很干净,一点都看不出来这里发生过血案,但一号电梯口还是有着淡淡的血腥味。

瞿南和黑猫蹲在电梯口,瞿南在百无聊赖地玩着指甲刀,黑猫虎视眈眈地盯着电梯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到袁锋锐和李小虎过来,瞿南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一幅沮丧之极的神色:“我来迟了。”

第六十六章林佳丽的变身

李小虎忍不住讥讽他一句:“你的意思是没来得及制止流血事件,还是指没来得及取得第一手线索?”

这话中挑衅的意味很浓,但瞿南倒也不以为意:“两者皆有吧,事实上这几天我天天来,只是这两起事故发生时却恰好不在。”

李小虎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后悔。接二连三地出命案,他的压力很大,刚才看到瞿南无所事事的样子,忍不住讽刺他两句。

但是看到瞿南好脾气的样子,他立刻就后悔了:“对不起南哥,我不是故意的,我……”

瞿南理解地拍了拍他肩膀:“我知道,是不是又是限期破案那一套?跟我们主编催稿也差不多,只是这种作法比我们主编缺德多了。不过跟你说,我现在有点线索了,只是没办法接触到当事人……”

******

黑猫蹲在二十五楼的窗口上,从这个位置看下去,地上的车流小得像孩子铅笔盒里橡皮,而人则像一只只小蚂蚁。

它眼神炯炯地盯着室内。

太阳发出最后一丝光亮,恋恋不舍地把脸埋进都市钢筋水泥的丛林中。

天,完全黑了。

李瑞衣背着书包进门的瞬间,听到一连串婴儿的笑声!

她瞪大眼睛,脸色变得惨白,啪地一声关上房门,又上了双重保险,这才靠在门上喘息着。

“咯咯……”婴儿的笑声又一次响起。

李瑞衣惊恐地瞪大眼睛看向声音的来源!

电视机上,一个婴儿的头像镶嵌在太阳中间,正咯咯地笑着。

林佳丽以一种很奇特的姿势窝在沙发里,盯着电视机看得津津有味。

李瑞衣松了口气,她听到自己的心跳渐渐平复了下来。

其实李瑞衣也很喜欢天线宝宝这个电视,她总觉得那个太阳中间的婴儿脸,就像一个婴儿的头被割下来安在里面的,这很符合李瑞衣的审美观。

“姐姐……你回来了,我要……喝奶……”细嫩而稚气的婴儿声音响起,李瑞衣被吓了一大跳,她下意识地看向电视机,似乎担心电视机里的天线宝宝会钻出来找她玩一样。

电视机里,天线宝宝们在草地上跳啊跳,丝毫没有出来的意思。

“姐……姐,我……要喝奶……嘟嘟……要喝奶……”

嘟嘟?!

李瑞衣毛骨悚然!

林佳丽从沙发上爬了下来,摇摇晃晃,步履蹒跚,就像初学走路的婴儿一般,迈着娇憨的步子向她走来!

“姐姐……我饿了,我要……喝牛奶……”林佳丽奶声奶气地对自己的女儿说。

卡通书包掉在地上。

“啊!鬼婴啊!”李瑞衣发出一声惊恐凄厉的尖叫,转身就要打开房门逃走!

奈何她进门时早已把房门上了双重保险,这会儿又是着急慌乱,手指不听使唤,一时半刻哪能打得开?

林佳丽在茶几旁边摔了一跤,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

李瑞衣跌坐在地上,两腿乱踢乱蹬,身子使劲地向后退着,可是她的身后就是上了双重保险的门,又能退到哪儿去?她的身子只能拼命地向后缩,恨不得钻进墙里去。

林佳丽已经爬过来,冰凉的手拉着她的手:“姐姐……牛奶……冰箱里……嘟嘟……打不开,你……帮我!”

“哈哈哈……喵……扑通!”

乐极生悲,活了三百多年的黑猫笑得不能自抑,从二十五楼窗口掉了下去……

**********

“哈哈哈……”

“嘿嘿……”

“呵呵……”

当黑猫灰头土脸,一瘸一拐地傻笑着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当真吓了大家伙一大跳。

袁锋锐和李小虎见过这只猫的特别之处,对于它能发出人类的笑声倒也不是特别惊奇。有的猫叫声还像孩子哭呢,那又怎么样?

瞿南很是无聊地想:如果这两警察知道黑猫还能口吐人言,袁锋锐会不会又以为自己幻听了?

碍着袁锋锐和李小虎在场,瞿南没敢问黑猫原因,只是跟两人约好了第二天要做的事情,这才赶紧抱着这只立下大功的猫大爷回家。

路上听黑猫说了它看到的情景,瞿南也是觉得不可思议:“林佳丽竟然变成了婴儿?”

“倒不是她变成了婴儿,而是她的一举一动都像婴儿一样,对了,她还自称嘟嘟,我看见那臭丫头被她妈吓得要死要活冷汗直流的德行,一高兴竟然忘了是在二十五楼,从窗户上掉了下来,要不是在十八楼抓住了一根栅栏,猫爷今儿的伤可不是这么轻的。”

瞿南又好气又好笑:“我的猫大爷,让您去探探情况,您竟然能笑得从二十五楼掉下来,您也太那个……有才了吧?”

黑猫没反驳他的话,嘴角边依旧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得了,明天还是我跟着老袁亲自去探一探吧,猫爷您还是歇着养伤吧!”瞿南无奈地说。

**********

瞿南和袁锋锐从2503室的刘治功家里出来,两个人的神情都有点不自然。刘治功的妻子正是上次电梯事故失足坠入梯井中死亡的马琳。

刚才去刘治功家里走访,进门的时候,撞见了很尴尬的一幕。

大白天的,刘治功搂着个女人躺在沙发上,两人的衣服都穿得很少,那女人身上大片的肌肤露在外面,弄得瞿南和袁锋锐两个处男都很别扭。

好在重头不在2503室,他俩草草问了几句,就匆匆告辞出来。

“呵呵,那个,倒是也挺好看的哈!”袁锋锐说完这句话忽然愣了一下,自己这是说的什么话呀?

但瞿南已经忙不迭地接口了:“是啊是啊,确实不难看……”

他停住了嘴,错愕地看看袁锋锐,后者正板着脸不敢看他。

瞿南没想到一向木讷古板的袁锋锐会和自己开这个玩笑,如果是李小虎的话倒不稀奇,但发生在袁锋锐身上,那可真是稀奇了。

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估计是刚才那两人的动作太过暧昧,弄得老处男袁锋锐有些别扭了。

他贼兮兮地问袁锋锐:“你的处男帽子还没摘掉?”

“少说我吧,你的肯定也没摘!”

两人哈哈一笑,都有点不好意思。

“那个美女律师不是正和你交往着呢?怎么?还没推倒?”袁锋锐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打听起这些八卦来了。

瞿南摇头:“现在我还不知道她的心意究竟如何呢?”

袁锋锐正要再取笑他几句,2502室到了。

今天的重头戏就在2502的林佳丽身上,两人肃容收敛笑容,由袁锋锐敲了敲门。

这就是瞿南想出来的双管齐下的策略了。

自从他在李瑞衣眼睛里看到那个若隐若现的婴儿影像,瞿南的注意力就放在了李瑞衣和林佳丽母女俩身上。

一边让黑猫利用它飞檐走壁的能力去监视林佳丽娘俩,另一边让袁锋锐利用调查胡力失踪事件,同林佳丽正面接触一下。

今天一早他同袁锋锐说了黑猫看到的林佳丽发疯的景象,两人决定趁热打铁,今天赶快去接触一下林佳丽,说不定她趁着疯劲说出实话来,也许能取得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也说不定。

门开了,林佳丽打着呵欠,顶着两个黑眼圈,很不耐烦地看着两人:“袁警官,又有什么事啊?”

李建意外死亡的案子就是袁锋锐负责的,两人没少打交道,林佳丽对袁锋锐很是熟悉,说起话来也毫不客气。

“林姐在家啊。”袁锋锐倒是毫不在意她的态度:“是这样的,关于11楼的胡力在电梯里失踪的案件,警方需要向楼里的居民调查一下,还请您配合一下。”

第六十七章李瑞衣又卖萌了

“这样啊?”林佳丽很不情愿地让开门口,自己率先向沙发走去。

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赶紧问吧,问完了我还要补觉呢!”

瞿南和袁锋锐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黑猫不是说林佳丽变得像个婴儿么?还自称嘟嘟么?现在看来,她倒确实变了——变得更惹人讨厌了,但说话做事有条有理,完全没有一点小孩子的样子。

林佳丽打了个呵欠:“快问吧?”

也只好就这样了。

袁锋锐拿出一张照片:“林姐,这人您见过没?”

林佳丽瞥了一眼:“见过,就是不知道是几楼的。”

“您对他有印象吗?”

“有印象,但没有直接接触过,对他有印象就是因为这个人很讨厌,总是斜着眼睛看人——看看,照片上他都不拿正眼看人。”

果然,照片上的胡力斜着眼睛,似乎带着点讥讽地看着她。

袁锋锐有点哭笑不得:“林姐,我想你是误会了,这个胡力,他的眼睛是天生有点斜视的,倒不是故意斜着眼睛看别人。”

“是吗?”林佳丽伸过头来,仔细地看了看照片:“似乎还真的是天生的斜眼——他怎么啦?”

“他失踪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袁锋锐依旧是那么好脾气:“只是例行调查而已,这栋楼里大部分住户都要调查的。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记不清了,谁会关注这样一个家伙?”

林佳丽正打算再说什么,茶几上的手机嗡嗡地振动起来,她拿起手机:“喂?是宁老师……我是李瑞衣妈妈。什么?这死娃子在课堂上捣乱?装小孩子?还要喝奶?该死的丫头!我就知道他们老李家没一个好东西!……您的意思是她病了……我不明白,她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哦哦,心理疾病,我懂我懂,我现在就去把她接回来?看病?好的,好的。”

林佳丽放下电话,对着袁锋锐和瞿南摊摊手:“对不起袁警官,我要赶快到学校去,死丫头又闯祸了,老师让现在就过去领人,带她去看病,我要失陪了……”

袁锋锐和瞿南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地站起身走了出来。

“装小孩子……”瞿南一脸兴奋:“听电话里的意思,李瑞衣在学校假装婴儿,还要喝奶,这不是和林佳丽昨天的症状一模一样吗?”

袁锋锐经历过梅德事件,听胖猴描述过梅德被鬼胎附身的样子,这时很自然地联想到嘟嘟身上:“看样子像是嘟嘟的鬼魂附在这女娃儿身上了,那昨天黑猫看到的又是怎么回事?”

听这家伙乱猜一气,瞿南郁闷得要命:“拜托别乱讲好不好?嘟嘟还活着在医院治伤,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期呢?哪儿来的嘟嘟的鬼魂?”

瞿南想起刚才李瑞衣奇怪又诡异的样子,女孩那惨白得可怕的脸,淌了一脸的鼻涕口水,空洞的目光充满了恐惧地看着自己,拉着林佳丽的衣角小声地说着:“阿姨我怕……”

看来她是真把自己当成嘟嘟了。可是真的嘟嘟还在医院里躺着,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瞿南又是怕又是好笑,心里竟然隐隐又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你害惨了别人一家人,现在报应来了吧?”

**********

此时。刚刚给林佳丽打完电话的罗老师正急急忙忙地往教室里走,一个学生跟在她的后面:“罗老师,李瑞衣又卖萌了,数学老师管不住她。”

五年级三班的教室里。

“哈哈哈……”

“嘿嘿……李瑞衣同学太有才了!”

“哈哈,笑死我了,应当让她去演小品的……哈哈,收视率肯定高过那些赵某山之类的……”

课堂上没有一点课堂的样子,同学们嘻嘻哈哈地笑着闹着,讲台上站着的数学老师也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老师我要拉巴巴……”

当李瑞衣从地上爬起来,蹒跚地走向老师,并且说出上面的话时,教室里哄的一声开了锅。

“刚才要喝牛奶,现在又要拉巴巴,咱们赵老师可以改行去育婴所了……”

“肃静!”刚刚走进来的班主任罗老师大喝一声。

学生们大部分安静下来,虽然还有几个捣蛋鬼嘻嘻地低声笑着,但罗老师威严的目光扫过去,他们也一个个低下头不吭声了。

只有李瑞衣还在磨着赵老师:“老师我要拉巴巴……”

罗老师随手指了两个女同学:“张小悦,李敏,你俩带李瑞衣同学上厕所,其它同学,照常上课!”

被叫到的两个女同学乖巧地站出来,扶着李瑞衣向门外走,李瑞衣娇憨地笑:“姐姐……姐姐带我上厕所,我要拉巴巴……”

罗老师苦笑一下,对赵老师说:“已经通知家长了,一会儿就过来领人。”

李瑞衣在厕所地面上爬来爬去,完全不顾衣服被地上的污水弄得脏兮兮,两个小女孩乍着两手,想要拉她一把,又嫌她太脏,犹豫着小声喊:“李瑞衣,快起来,地上多脏啊?!”

林佳丽赶到学校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景像。

她匆匆带着李瑞衣回家,给一点都不配合的女孩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带着李瑞衣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

……

“这孩子最近是不是受了什么惊吓?或者有亲人出事了?”

本市最大的心理诊所,天骄心理诊所里,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的心理医生问林佳丽。

林佳丽犹豫一下:“她爸爸前几天出点了意外,从楼上掉下去摔死了,她当时正好在场。还有……”她犹豫着,想了想还是没说。

“要实话实说,面对医生没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你就把我当成地上挖的一个洞好了,说完了填一把土就没事了。”

“妈妈,我要那个……那个好玩……”奶声奶气地说着,李瑞衣坐在医生对面的椅子上,伸手去探桌上的笔筒。

“哗啦”一声,笔筒被她漫无目地的手扫落在地上,里面插着的几支笔掉得七零八落。

林佳丽很尴尬地伸手去捡,李瑞衣已经拿起笔筒,坐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玩了起来。

“把笔筒给我!”

“呜呜……臭妈妈……我要玩……”

年轻的心理医生没有制止娘俩的这场闹剧,他细心地观察着李瑞衣的面部表情。

林佳丽终于从女儿手中夺过笔筒,把它放置在桌子上。李瑞衣坐在地上蹬着腿号啕大哭:“还给我……”

眼看得女儿成了这个样子,林佳丽也顾不得了:“大夫还有一件事,我想跟她变成这样也有关系。”

“哦?是什么事?”年轻的大夫含笑看着林佳丽,用目光鼓励她说下去。

林佳丽吞吞吐吐:“我女儿她,前段时间抱了人家的婴儿,又不小心把那个婴儿从楼上掉下去了。”她看着大夫变得惊诧的表情,急忙补充:“其实那是我女儿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

大夫的表情和缓了许多:“这样事情就很明白了,可能这件事在你女儿心里造成了内疚和压力,导致她不自觉地学着婴儿的样子。”

“咯咯”,地上的李瑞衣忽然笑了起来,奶声奶气地对林佳丽说:“阿姨,嘟嘟饿了,要喝牛奶。”

林佳丽求救地望着大夫:“您看,她就这个样子……”

嘟嘟就是那个被她扔下楼的孩子的名字吧?大夫心里暗暗想着,他摘下眼镜,两手一摊:“心病还须心药医,我建议你最好带着孩子去受害者的家里道歉,如果能得到对方的原谅,对你女儿的病是大有好处的!我这儿……恕我爱莫能助了。”

林佳丽连拉带拽地带着李瑞衣出去了。

年轻的大夫打开窗户,又扬声冲着外面喊:“小李,去拿瓶空气清新剂来,这俩人污染了咱们诊所的空气!”

林佳丽没有听到年轻的大夫对自己的评价,她一边开车,一边考虑着大夫的建议。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算了。既然女儿不用承担法律责任,又何必再去向他们道歉呢?她确实不愿意低三下四地去向那家人说好话,更何况,林佳丽的心里,并不认为女儿做了多大的错事——女儿那种行为只是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嘛!

至于那个被扔下楼的孩子,林佳丽心里不咸不淡地想着:反正不是我家孩子,管他呢!

母女俩人回到天下华庭。

“妈妈……那个车车……好漂亮哦,我要坐……”

林佳丽刚把车停好,李瑞衣就打开车门跳下去,歪歪扭扭地跑向花坛旁边的一辆婴儿车。

推车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见这个小区里有名的摔婴女向自己的孙子跑来,大妈顿时慌了神。

她就像老母**护雏一样,弯着腰乍着手把整个婴儿车护在自己的双臂之下,一边大声呵斥着:“滚开!离我家娃儿远点!”那声音那语气,就像呵斥路上遇到的咬人疯狗一样。

林佳丽虽然很不爽这大妈的语气,但她也怕女儿疯疯颠颠的闹出什么事儿来,她紧走几步拉住女儿:“瑞瑞,跟妈妈回家。”

第六十八章自动睡眠系统

李瑞衣扭动着身子想挣脱林佳丽的手:“妈妈,我要坐车车,那个小孩真好玩……”

看到李瑞衣被林佳丽拉住,大妈松了口气,不分青红皂白张口开骂:“你也不管好你家女娃儿,刚才要不是我反应快护住我孙子……”大妈没说下去,用手抚了抚心脏的位置,一幅后怕的样子:“好玄吓出我心脏病来!”

李瑞衣的力气奇大,林佳丽有些拉不住她,再被中年妇女这么一骂,火气也上来了:“我女儿只是想看看你家婴儿车,你犯得着骂人吗?!她也只是个孩子!”

大妈把婴儿车护在身后,对母女俩怒目而视:“看完车子接下来就要对我孙子表达友好感情了吧?告诉你,没门!”大妈一副早已看穿你心肝肺的表情:“你们娘俩自家表达感情去吧,我孙子可不敢跟你们打交道!”

大妈一边说,一边推着婴儿车跑得飞快,转眼就消失在小路尽头,那速度,刘翔来了也得甘拜下风。

李瑞衣哇哇大哭:“妈妈,我要车车……呜呜……车车走了……”

没来由地被一个中年老菜帮子骂了一顿,林佳丽心里的火都快把血液烧沸了。

她连拉带扯地把女儿拉进电梯,完全无视女儿的号啕大哭回到家,却发现家门口有两个人等着。

“你们怎么还没走啊?我很忙,没时间陪你们做什么调查,如果怀疑我的话,干脆你们把我也逮捕算了,反正这日子过得也没意思。”

李瑞衣已经停止哭泣,正吮吸着自己的手指,吮得津津有味,突然看到瞿南,她吓得躲在林佳丽身后:“阿姨,嘟嘟怕……”

看这情形,今天是问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不过眼前这个卖萌装婴儿,又自称嘟嘟的小女孩就已经是一大线索了。

瞿南和袁锋锐两人对视一眼,袁锋锐无可奈何地开口:“林姐,那我们不打扰你了,想到什么可以打所里电话,上次给过你号码的。”

林佳丽没理他,掏出钥匙打开门,拉着李瑞衣走进去,门重重地关上了,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下午五点钟的阳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照在鱼缸上。鱼缸里新换了一批五色斑斓的鱼儿,正优哉游哉地游来游去。

李瑞衣一进门,就四脚朝天地躺在床上,小声地哼哼着:“妈妈……我饿了,我……要喝奶……”

林佳丽不去理睬女儿,她累了一天,筋疲力尽,心力交悴。

回到自己的卧室,她甩掉高跟鞋子,把自己往床上一扔……

“啊!”林佳丽触电般地跳起来。

床的正中央有一大滩水渍,泛着一股骚臭味。

“这死丫头竟然尿床!”林佳丽憋了一天的火终于腾腾地燃烧起来,她光着脚冲到隔壁李瑞衣的卧室,拉起躺在床上的女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暴打:“十二岁的人了,竟然还尿床,还特意跑到我床上去尿!老娘打死你个丧门星!”

李瑞衣被母亲踢倒,又自己爬起来,再一次踢倒,又一次爬起来……

母女两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幕同电梯中李瑞衣踢打嘟嘟的场景是多么相象。

窗外,残阳如血。

夜,将要降临。

城市的霓虹灯星星点点地亮起,太阳不甘地发出最后一点光芒,消失在西边的天际。

屋里没开灯,随着太阳落山,显得昏暗又阴沉。

李瑞衣忽然清醒了,她爬起来怒目瞪着林佳丽,说话的声音干脆又利索:“妈妈,你为什么又打我?!我又做错了什么?!”

女儿忽然变得正常,不再装婴儿,林佳丽本来应当感到高兴的,但不知为什么,她后背发冷,感到的却是一阵恐惧。她强撑着说:“你尿床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去我床上尿?”

李瑞衣睁大眼睛瞪着母亲:“你真的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林佳丽预感不妙,脸色惨白,低声问女儿。

“昨天一晚上你都假装婴儿,让我陪着你玩,看天线宝宝,冲牛奶给你喝,你叫我姐姐,你真的忘了?后来我好容易哄你睡了,是你自己睡着了尿床的,今天又来怪我!”

“……”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林佳丽的心脏,她面色惨白,心脏像被抽空了血一样,只觉得浑身无力。

林佳丽从来没有想过这样地狱般的噩梦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嘟嘟因为了女儿的原因重伤,楼里的邻居们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她一直都无动于衷,从没当成一回事。甚至,当那个因为婴儿车和她吵过嘴的罗大妈死后,她心里还有一点点幸灾乐祸:谁让你个老菜帮子骂我的?遭报应了吧?

现在,报应终于来到自己身上了么?

自己一到晚上就变成婴儿,女儿却是白天变成婴儿!

这个念头在林佳丽心里一闪即逝,她惨白的脸上不受控制地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姐姐,我……要看电视!”

“又来了!”李瑞衣捂着脸惨叫一声:“妈妈,你能不能不要卖萌?!”

**********

瞿南打完最后一个字,检查一遍稿子,打上标题,发到殷老大的邮箱里。

《鬼卖萌》

——卖萌还是见鬼?母女轮番变婴儿,卖萌无下限

最近他的过稿率超高,殷老大很是赞赏。

要说殷老大这个人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头儿,他的赞赏绝不仅仅停留在嘴皮上,而是深切地落到了实处,最显著的特征就是——瞿南的腰包鼓了起来。

是时候买辆车了。

瞿南心想。买辆车的话,出去办事就可以把黑猫和花妖都带上。也省得像现在这样,需要带黑猫时还得提个宠物包,不管打车还是坐公交都有诸多不便。

何况总是带着黑猫出去而不带那俩花妖,两只小妖早就怨言多多,成天的唠叨,把瞿南也烦得够呛。最怕它们哪天去小小面前给自己说几句坏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其实说起来,瞿南最近钱包鼓起来,有一半的功劳在这两只小妖身上。

这两只花妖简直就是一个最佳的智能睡眠系统啊!

这玩意儿再也用不着了!

他拿起桌上陪伴了自己几年的闹钟,看了看,随手扔进包里,明天送给方大云好了!

每天到了时间准时就能睡着,到该起床的时间又能极为轻松地起床。再也没有以前那种深夜里辗转反侧失眠,早晨又不愿起床的痛苦了。

睡眠好了,人精神了,做的梦也全是好梦,遇到的事也都是好事——瞿南把这一切都归功于两只花妖和一只猫妖。

他也有过疑惑,为什么两只花妖在小小家的时候,让小小睡到过午才起床,而到了自己家,却能在清晨六点半准时让自己起床?难道是因为小小好欺负,它们有意欺负她?

两只花妖很是惶恐,它们也知道主人对于小小的感情,回答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被主人连根拨起。

花痴和花呆争着抢着回答:“主人,我来说!”

“不,主人,让我说!”

瞿南冷着脸:“让小痴说吧,它的话更可信点。”

“好嘞!谢谢主人对我的信任。”

不理会花呆焦急的目光,花痴开始解释:“主人你是知道的,我们能够宁心安神,还能看到主人你心里最深处的.!”

瞿南脸一红,骂道:“说重点!别扯这些没用的!”

他做贼心虚,心里暗暗打鼓——这么说自己每天想着在小小身上摘掉处男帽子的事,这两只花妖也知道了?

花呆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花痴却是急忙撇清:“主人,我们不知道你想在小小姐身上摘掉处男帽子!”

黑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根本不必用你们的特异功能……”

这只爱掉书包的蠢猫!瞿南大窘,怒喝道:“说重点!你这只白痴妖怪!”

“是是,说重点。”花痴小脸上荡漾着媚谄的微笑:“在小小姐家里的时候,她每天晚上都不想睡觉,总想多玩会电脑或者多看会儿书,早上闹钟响的时候,她心里总是想着再多睡一会儿,我们当然要尊重她的意思,让她多睡一会儿啦!”

花呆连连点头,头上的花瓣都颤得要掉下来:“是啊是啊,我们要尊重小小姐的意思。”

“可是主人你的意志力非常非常强,我从来没见过比你意志力还强的人。”

瞿南心下大爽——别看花痴有点呆呆的,但这种呆傻的妖怪嘴里说出来的话才是实话!

花痴心道:我一共就有过两个主人,一个是小小姐,一个是你,你的意志力确实比小小姐要强上那么一点点。

“每天晚上该睡觉的时候,主人你很坚定地离开电脑去了床上,我们就遵从你的意志,让你睡觉;而早上闹钟一响,你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起床,不然会迟到,今天还要交稿子呢!”

花痴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瞿南的脸色:“主人,稿子是个什么东西,很厉害的妖吗?主人你为什么那么怕它?”

第六十九章 胡力回来了

“这个……跟你说也说不清啦,总之你要知道,你们住的房子,看的电视,喝的牛奶豆浆和烧酒,都是主人我用稿子换来的就是了!下一步,我还要用稿子再换一辆车,咱们一家四口开着它出去兜风!”

在胖猴的陪同下买了辆崭新的二手车,瞿南哼着歌,把车开回小区,却悲哀地发现,附近没有停车位了。

好容易在小区的旯旮里找了个地儿把车停下,还没来得及上楼呢,瞿南就接到了李小虎的电话:“胡力找到了,你要不要来看看他?”

“去!当然要去,为什么不去?!”

……

……

在李小虎的办公室里,瞿南见到了胡力。

胡力是目前为止,天下华庭发生的电梯事故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他遇到的事情,或者说他听到和看到的事情,对于整件事来说非常重要。

与监控录像中的那个胡力比,眼前的中年男人瘦得皮包骨头不成人样,眼眶深深地陷进去,颧骨突起,嘴唇干裂,眼睛空洞无神。

他身上还是穿着失踪时的那身衣服,只是又脏又破,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恶臭,整个办公室里都充斥着这股体臭味儿。

瞿南不禁往后退了两步,李小虎却浑然不觉:“胡力,你是怎么到d县的?”

胡力抬起眼皮看看他,慢慢地说:“我忘了。”

“你从电梯里出去遇到了什么?”

“我忘了。”

“你在电梯里看到什么了吗?”

“我忘了。”

李小虎以无奈的眼神看看瞿南,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他在d县街头乞讨流浪,被一个同行发现他长得有点像协查信息里的失踪人口,带回去一问,他还记得自己名叫胡力,但其它的就都不记得了。”

瞿南凝目看向胡力。

除了脏瘦和忘记了过去的事情,胡力其它方面都还好,身上也没有其它什么古怪。

李小虎从衣架上摘下警.帽戴上:“我要把他送回家去,你要不要跟着去看看?”

瞿南想了想,左右闲着也没事,跟着去吧。

坐在瞿南的车上,李小虎打量着车内:“这车还真不错,花了多少?”

“二手车不值钱,连手续下来才花了七万三。先不说这个,这几天天下华庭风平浪静的,再没出什么稀罕事?”

李小虎哭笑不得:“大记者你是怎么想的,唯恐天下不乱哪你!每天就盼着出事哪?!”

瞿南不好意思地笑笑:“倒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这事没有这么简单。”

前面就是天下华庭小区了。

当胡力跨进电梯门的一瞬间,他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黑瘦的脸可怕地扭曲起来:“我想起来了!”

……

……

那天胡力已经走出小区门,又想起钱包落在家里了,看看上班已经快迟到了,他急急忙忙地跑回去找。

他清楚地记得,在快到电梯口的时候,他和一个小女孩撞了个满怀,当时他也没在意,看了女孩一眼,感觉她没事,就急忙进电梯了。

电梯上升的速度和往常一样,只是不知为什么,那天过了很久很久电梯都没有停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瞿南等人在监控录像里看到的了。

当电梯终于停下,胡力惊恐万分地冲出去时,却发现自己来到一个散发着臭味的漆黑隧道里,他顺着隧道走了很久,看到一个天井,上面隐隐透出亮光,他拼命地顶开井盖,在接触到阳光的一霎那,胡力晕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时,他已经在d县的街头,身旁是掀开的下水井盖。

他只记得自己叫胡力,其它的都忘记了。

“那你在电梯里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听到什么声音,发现什么异常状况?”李小虎问。

胡力斜着眼睛看着瞿南,对李小虎说:“我接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还听到里面有婴儿的哭声!这哭声很怪,我把手机电池取了,它还在哭!手机砸碎了,它还在哭……”

胡力的声音嘶哑低沉,在电梯这狭窄的空间里听到这么恐怖的故事,瞿南和李小虎都感觉后背一阵发冷。

尤其是瞿南,胡力在李小虎对面同他说话,一只眼睛却幽幽地盯着自己。被这么一只充满邪气的眼睛盯着,他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忽然电梯一颤,几个人都是一惊!

却听到叮的一声轻响,电梯门开了。

瞿南看了看上面的显示数字:11

他先运起灵眼仔细地看了看外面的地面,再小心地伸脚虚踏出去。脚尖挨着了地面——没错,是光洁的大理石地面。

看到瞿南如此小心,胡力和李小虎丝毫没有嘲笑的意思,相反,李小虎赞赏地拍了拍瞿南的肩膀:“够谨慎,是块好料子!”

瞿南苦笑:都是被这鬼电梯吓破了胆啊!

三人鱼贯而出,电梯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地合上。

既然胡力想起来了,那很多谜团还是需要再问一下的。两人决定跟着胡力到他家里去。

瞿南还另外存了个心眼:说不定胡力家里有什么古怪呢?

胡力失踪的这些天里,早把家门钥匙丢了。好在这人是个细心人,他跑到楼梯拐角处一堆杂物里掏摸了半天,拿着一把钥匙回来了。

看得出来屋里很久没人住了,到处都落满了灰尘,紫红色的木质沙发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看起来灰不灰紫不紫的。

好在这几人都不是讲究的人,李小虎找了块抹布随便把沙发上的灰尘擦了擦,几人坐下来,这才重新开始问话。

瞿南运起灵眼仔细观察了一遍屋子。

他失望了——除了灰尘厚些,屋里一切正常。

瞿南忽然觉得自己的灵眼是不是使用太频繁导致没电失效了?为什么天下华庭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它却什么也看不到?

不对,毕竟还是看到过东西的,它曾经看到过李瑞衣的眼睛里有一个婴儿的影子若隐若现,转眼即逝。

瞿南想到这儿灵光一闪,他打断了李小虎的问话,小声地问他:“你有没有李瑞衣的照片?”

李小虎愕然点头:“有,摔婴案时她在我们那儿备了案的,照片……”他在随身带的公事包里翻找着:“还真的在,你要这个做什么?”

瞿南接过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脸色苍白,眼神阴郁地看着自己。

他把照片拿给胡力看:“在电梯口撞你的小孩子是不是她?”

胡力接过照片看看,又侧头想了想:“好像是她吧,十二三岁的样子,背着一个粉红色的卡通书包。”

李瑞衣也有一个粉红色的卡通书包!

瞿南心里隐隐已经可以确定,这一系列的案件都和李家有关,只是究竟是怎么个有关法,却还是茫无头绪。

胡力还在盯着那张照片看,从瞿南的角度看来,他却是斜着眼睛瞟着自己,显得十分无礼。

这时的瞿南已经知道胡力是一个先天性斜视患者,倒也不以为意。

“我进电梯的时候,她好像还在后面骂我,说让我滚得远远的,永远别回来。”胡力脸上有一丝自卑:“我的眼睛从小就这样,每次看别人都经常被骂,好像我撞到的那个女孩子也是这样说,她问我,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因为我上班要迟到了,所以也没顾上跟她解释。”

瞿南看看他,低下头掩饰自己眼底的同情之色。

也许这个男人不是没顾上,而是宁愿挨骂,也不愿意解释自己身体的残疾吧?

从胡力家里出来,瞿南和李小虎相对苦笑。

还是没有一点线索。

胡力是一系列事故中唯一的幸存者,并且也是人际关系最为简单的一个。

胡力老实巴交,没有女朋友,在单位是一个普通员工,跟任何人都没有利益冲突,而在他的住处天下华庭,直到他出事时,周围的人才知道他的存在。

要从这样的一个人身上找到疑点,那真是难于登天。李小虎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一系列的灵异事件了,只是瞿南这个他眼里灵异界的大拿也没办法看出什么来,这让他很是失望。

同正直古板,力求向上的袁锋锐不同,李小虎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年轻人,他对名利看得不重,却有一种固执的正义感,他对自己的工作有一种偏执的热爱,希望能把每一个案件都办好。虽然他做事也有自己的原则,但有时为了办案,却也可以不择手段。

“电梯咱们坐着心里不舒服,要不走楼梯吧?”李小虎提议,瞿南不置可否,跟在他的身后,向楼梯口走去。

抬腿迈下第一个台阶,瞿南忽然感觉有点异样。他全身发冷,似乎有一种巨大的危险正在逼近,后背上好像有无数根尖针刺着,他猛地回头看去!

电梯门口一个高挑的身影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俩。

瞿南松了口气,对李小虎说:“你先下去吧,我还有点事。”

李小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对面美得不似人间所有的女孩子也正冷冷地看着他。

看不出来这家伙艳福不浅啊!不是说正跟那个大律师交往着吗?怎么又出来一个?这女的漂亮倒是漂亮,就是太冷了——李小虎一边思忖着,小声对瞿南说:“去吧去吧,我不会对小小姑娘告密的!记得封口费要一顿大餐哦!”

第七十章高手加盟

瞿南哭笑不得。

这蜡笔小新想到哪儿去了,上次自己坏了红缡的事儿,这次在这儿遇到,不给她打一顿就要偷笑了,哪里还敢妄想其它?

何况自己也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一个小小还没搞定呢,哪儿有心思玩劈腿啊!

李小虎对他使了个是男人都懂的暧昧眼色,顺着楼梯噔噔地下去了。

瞿南拖着脚,心不甘情不愿地向红缡走去。

“你来这里做什么?”红缡的语声比天山上终年不化的冰雪还要冷上几分。

“你管得着啊?和你有一毛钱关系吗?”瞿南很想.的给她这么一句。

可瞿南不敢,他知道这么回答的后果。这美女煞星的等级太高又心狠手辣,惹恼了她,就地把自己杀了然后扔电梯井里,尸体臭了估计也没人发现。

他还是那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回答红缡:“我来办点事,女侠您这是?”

不知是否瞿南看错了,红缡嘴角边噙着一丝冷笑:“办点事?办点什么事?”

瞿南气不打一处来——你管我办什么事啊,轮得着你管吗?

可对方的实力放在那儿,他还真不敢这样说,只得老老实实回答:“这儿的电梯里莫名其妙地死了好几个人……”说到这儿瞿南一个激灵——莫非红缡也是为这事儿来的?

这下好了,如果有红缡这样一个实力强大的高手加入,只要使用得当,这一系列的谜题有解了!

瞿南似乎看到希望的曙光在向自己招手,但他却不敢露出分毫,谁知道这小娘皮是个什么态度?万一自己说出来她反而拂袖走人呢?

该怎么吸引她的好奇心呢?

瞿南心里思索着,脸上却是摆出一幅沮丧的样子摇了摇头:“我跟着这事好久了,却没有一点办法,也不知道事情还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发展成什么样子?哼哼,幸好我来得早,再晚来几天的话,告诉你,这栋楼里的人一个都别想逃过大劫!亏你还是灵瞳的人,这点法力……”

红缡斜着眼睛打量瞿南,那表情就像穿惯了世界顶级名牌的少女看着地摊上十块钱一堆的便宜衣服一般。

被这样的眼光看着,瞿南倒也没觉得难为情,他心里正打着小九九:怎么才能套出这小娘皮的话呢?

没想到根本没用他套话,“小娘皮”已经自顾自地说下去了:“这栋楼里有一只怨气极大的生物,而且成长的速度极快,照这样下去,它很快就会祸害更多的人。离得最近的人当然会首先遭殃,你要是胆小的话,就赶快……”

“怨气极大的生物?!那是什么?是恶鬼吗?”一个人影从楼梯口跳了出来,大声问道。

瞿南回头一看,登时头皮发麻,满脸都是苦笑——云朵这个武力值严重超标的魔女什么时候来的?

瞿南不知道她俩遇到一起,会发生什么化学反应,总之,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看向红缡,很是担心两人会一言不合动起手来。

如果这事真的发生,自己该帮谁?嗯,肯定是要帮云朵的,毕竟她是自己人嘛,不过看样子自己和云朵两个人加起来也打不过红缡,那时自己要不要报警,红缡会不会被以袭警的罪名抓起来?那时候她会不会哭着求自己把她保出来?

瞿南心里恶意地猜想着,却没想到红缡的反应令他大跌眼镜——如果他有眼镜的话。瞿南没有,所以现在他的眼睛瞪得比子的眼睛还要大。

“姐姐,我早就知道你躲在那儿了,怎么现在才出来?”红缡笑嘻嘻很亲热地对云朵说。

瞿南的嘴巴也张得老大:“你俩认识?”

云朵摇了摇头,一头雾水,这个冷冰冰的漂亮女孩子对自己这么热情还叫自己姐姐?可自己真的不认识她啊?按理说要是有这么漂亮的亲戚自己也该有个印象啊?

没等云朵想明白,红缡说话了:“我俩不认识,不过她的实力比你要强许多,她是你女朋友?”

不知是否瞿南的错觉,他觉得自从云朵出来,红缡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这丫头对自己这么个大帅哥冷若冰霜,对云朵却态度友好,该不是那个……性取向有问题吧?

云朵这没心眼的丫头倒是很高兴:“我不是他女朋友,我是他的徒弟!你认识我师父?”云朵看看红缡的表情,又忙不迭地声明:“不过我师父是有女朋友的,他的女朋友长得很漂亮,是个大律师呢!”

言外之意就是,这棵名草早就有主了,你就别打他的主意了!

瞿南苦笑,他当然知道云朵的意思,但他更知道红缡的意思,在红缡的心里,估计自己的价值连那只黑猫都不如,人家哪里会打自己的主意?

幸好今天黑猫没来,否则一场美女与野兽的大战是避免不了的。

云朵已经极有好学精神地开问了:“你刚才说的怨气极大的生物是什么东西啊?听起来很可怕的样子,能告诉我吗?”

红缡对云朵倒是很友好:“我能感觉得到这生物就在这楼里,但是这儿居住的人太密集了,各种人气干扰了它的气息,一时还找不到,不过只要它再出来害人,我一定能抓到它的!”

瞿南苦笑:“红缡女侠,我前段时间在这儿蹲点好几天都没捉到它,还被它又害了两个人。”

红缡偏着头看他一眼,那眼神很是鄙视,朗声说:“你不行并不意味着我也不行!”

竟然说我不行!这小娘皮不知道不能随便说男人不行吗?!

瞿南好胜心起,极想做点什么证明给她看,自己并不是不行!

他忽然想到自己在李瑞衣眼中看到的腐尸和婴儿。

“是这么回事吗?原来摔婴案的主角竟然就在这栋楼里,怪不得这楼里怨气这么大。”听了瞿南的讲述,红缡冒出这么几句话后,再也没说话。

云朵急着想知道谜底,两人却都不说了,她看看红缡的表情,再看看瞿南,恨不得掰开他俩的嘴,让他们说话。

过了很久,红缡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露出一丝恐惧的表情,语调缓慢地低声说:“如果你没看错的话,问题确实出在那个摔婴的小女孩的身上。”

废话!难道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她身上吗?但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瞿南心里火大,脸上却不敢流露半分,只得跟着唯唯点头称是:“可我在她身上感受不到煞气或阴气?”

红缡可能看出他的不愉,对他和云朵说:“咱们出去找个地方坐一会儿,等天黑再回来,不论付出多大代价,都一定要把这个祸害除了!”

“好耶好耶!”云朵听说要除害,一点也没有惧怕的情绪,反而是欢欣鼓舞,拉着红缡的手就往楼梯口跑。

红缡却是纹丝不动,她指指电梯:“为什么不坐电梯?”

“红缡妹妹你不知道,这个电梯前段时间出了好多事故,在电梯里死了好几个人,我上来的时候都不敢乘电梯呢。”

红缡漂亮的脸上露出一朵清冷的微笑,就像雪山顶上盛开的雪莲花:“你放心吧,电梯没有问题,这些都是那只……在捣鬼。”

云朵看得直了眼:“红缡妹妹你笑起来好漂亮哦……”红缡拉着云朵的手走进电梯里,对着外面发呆的瞿南抛过来一个冷冷的,意思是你爱来不来的眼神。

瞿南急忙跟着她走进电梯,心里大叫倒霉:“怎么她对云朵这么好,就对自己不假辞色呢?女人就是小心眼,不就是上次从她手里救了黑猫和刘老太么……”

电梯轻快地下降着,瞿南看着红缡绝美的侧脸,心想:如果再来一次,自己会不会不管刘老太和黑猫的死活,换来美女对自己的好感呢?

内心衡量了一下,他还是坚定地摇头。和黑猫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瞿南已经把黑猫当作自己的兄弟,自己是绝对不会为了美女去插兄弟两刀的。

虽然这样的人现在并不少见,甚至可以说遍地都是。

三人在临街的一个小饭馆里要了几个菜,等着天黑下来。

饭馆不大,收拾得很干净,饭菜很快端上来,也不知是瞿南饿了还是饭菜的确很香,他吃得狼吞虎咽:“唔,这家的饭菜很不错哪,这种小馆子能吃到这样的味道真心不错的。”

女人之间的感情真的很奇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云朵和红缡已经成了好朋友。

云朵翻着大眼睛看了瞿南一眼:“当然了,我们执行任务顾不上回家吃饭的时候,可都是在这些小馆子里吃的,这条街上好吃些的饭馆我都知道。”

红缡却只是盯着面前的饭菜,没动筷子。

她脸色冷峻又严肃地盯着盘子里的菜发呆,似乎盘子里的菜跟她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啊,红缡妹妹,你怎么不吃?”

“我吃不下,谁像这只白痴,这个时候了还吃得这么香,跟一只猪似的。”

“呃……”正在大口吃饭的瞿南被这话噎着了,抬起头瞪她一眼,含糊不清地说:“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饱待会怎么干活?”

第七十一章任何不幸都不能成为伤害他人的借口

“你还知道待会儿要干活啊?你知道那楼里是一只什么吗?亏你还能吃得这么香,果然是白痴!”

“就算它是只千年鬼王,咱们也得吃饭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古代死刑犯杀头之前还给顿饱饭吃呢……”

“好了,好了,”云朵着急地打断他的话,“师父你一个大男人就少说几句,让一让红缡妹妹不行吗?”

凭什么男人就理所应当应该让着女人啊?!她这冷冰冰的模样,像女人吗?瞿南心里念着,倒也没再作声。

云朵又把筷子递到红缡手里:“不管怎么说先吃饱饭。红缡妹妹,你刚才说的,那栋楼里有一只什么?不会真的是千年鬼王吧?好怕哟!”

云朵嘴里说着好怕,动作神情却没有一点怕的模样,反而跃跃欲试。给瞿南的感觉,如果真有一只千年鬼王在这儿,云大警花一定会立即扑上去与它大战三百回合。

红缡看看四周没其它人,开始低声介绍:“根据瞿南提供的资料来看,问题应当是出在那个女孩子身上,但她却不是一般的恶鬼或是恶煞什么的,而是……”她顿了一下,眼神里出现一丝奇怪的神情:“她的身上有一只咒煞!”

“咒煞?那是什么?”云朵惊呼:“听起来就很可怕的样子耶,咱们要怎么对付它才行?”

“怎么对付它?”红缡有点茫然:“我也不知道,我也是有一次翻家里的典籍时,在一本古书中看到有这种东西,但上面也没写怎么破解。”

瞿南终于停止咀嚼,正视着红缡:“这玩意,我是说那什么咒煞,它是从哪里来的?”

红缡瞪他一眼:“终于不吃了吗?猪一样的吃货!”

据红缡家中的古书上记载,咒煞是由人的怨毒之气在特定条件下日积月累,最终凝聚成实体而形成的。

至于如何消灭这个东西,红缡也说不清楚,她只知道,她的先祖,也就是遇到咒煞的那位前辈高人,最后把咒煞封进了产生咒煞的那人体内,咒煞再也没有出来作恶。

“我明白了,这玩意其实就是诅咒成真的一种能力,对不对?红缡妹妹。”云朵一听之下立刻就明白。

“对,”红缡露出赞赏的微笑:“只是不知道这个女孩儿经历了什么不堪的事情?或者根本就是她天性歹毒,无时不刻地都在诅咒别人,才能培养出一只咒煞?”

瞿南心里明白了。

胡力会被电梯送到d县的下水道里做老鼠,其根本原因就是,他的斜视被李瑞衣误会,以为他是在斜着眼睛看自己,诅咒他滚得远远的。咒煞在其中起了作用,胡力便被送到d县去了。

至于其它的几人,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那个女孩,女孩诅咒他们死,所以悲剧发生了。

就连看起来最像意外的李建之死,现在看来也找到了原因。

黑猫跟踪李建,发现他回到家里竟欲性.侵女儿,李瑞衣情急之下大喊你去死吧!

在咒煞的作用下,李建就真的死了。

看来自己当真是冤枉了黑猫,当时还以为是黑猫吓死了李建。

瞿南越想越是心惊。

这个所谓的咒煞看不见,摸不着,却如此凶厉,所有被李瑞衣诅咒的人都完成了诅咒,而且看起都像意外死亡。

不论是警方的侦察手段,还是自己的灵眼,都找不到一丝一毫证据。如果不是自己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郭小美的腐尸,又看到了那个婴儿……

瞿南忽然想到,除了被李瑞衣亲手扔下去的婴儿,再也没有其它婴儿遇害,那么她眼睛里婴儿的影子是怎么回事?

他把这个疑问向红缡说了。

红缡神色淡然:“第一次你看到的女人腐尸是诅咒,而第二次的婴儿则是咒煞的实体。”

李瑞衣以为嘟嘟死了,又听说死去的婴儿会变成厉鬼。没日没夜的存在于她心里的巨大恐惧实体化,使她造出了一只鬼婴。

她以为这只鬼婴会在电梯里害人,于是鬼婴就那样做了。她以为这只鬼婴会来找自己的麻烦,于是鬼婴便附着在她的身上,在某个时候她诅咒了母亲,鬼婴也附着在林佳丽身上。

云朵提出一个问题:“红缡妹妹,那只咒煞变的鬼婴为什么不杀死李瑞衣?”

红缡幽幽地看了瞿南一眼,这一眼含义不明却又意味深长,看得瞿南毛骨悚然,正以为自己哪儿做错了,又惹这位煞星生气时,红缡说话了:“其实想要消灭咒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她停顿了一下,再次盯着瞿南看:“从.上消灭它的制造者。怨念的来源消失了,咒煞也就消失了。”

云朵若有所思地点头:“这不是癌症和癌症患者的关系吗?癌症消耗着癌症患者的生命,但如果患者死了,它也就不存在了。所以,咒煞是不会害死李瑞衣的,因为李瑞衣死了,它自己也会消失。”

“那就消灭掉李瑞衣!”

“这不可能!”

云朵和瞿南同时说话,却是各有各的看法。

云朵义愤填膺:“这个女孩子害死了那么多人,还把别人家的婴儿摔成重伤,放任她继续下去,会有更多的人因她而死的!”

瞿南:“除了那个婴儿是她自己动手,其它的都是咒煞所为!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再怎么恶毒,她也是个孩子……”

红缡:“你要明白,她拥有一把可以随意杀人伤人的利剑,前面死去的那些人就是例子!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让他们为这只恶煞的错误付出代价?”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可是瞿南还是觉得不对:“李瑞衣也是因为家庭不幸,性格才会扭曲成这样。我们没有权利这样对待她!”

红缡还是冷冷地注视着瞿南:“任何不幸都不能成为伤害他人的借口!”

云朵伸手与红缡相击:“这句话说得好!我支持你!”

在云朵示威的眼光和红缡讥讽的眼光注视下,想到咒煞害死的那些人的惨状,瞿南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小声地嘟嘟着:“反正,我反对这样做。不能老把自己放在正义的制高点,随意剥夺他人的生命!”

不知为什么,红缡这种又冷又拽的模样,老娘天下第一的态度,让瞿南心里很是不爽,忍不住就想刺她两句。他自问也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却不知为什么就看这丫头不顺眼。

可能是缘分吧?就像自己第一眼看到小小就喜欢上她一样,瞿南觉得,从第一眼见到红缡,自己就不喜欢这个冰冷的妹子。

都说男人看女人第一眼是看长相,瞿南觉得这纯粹是扯淡。凭心而论红缡比小小要漂亮些,可是自己为什么怎么都看红缡不顺眼呢?

刚才的最后那句话,其实是讽刺红缡来着。当初红缡打着名门正派的名义,却要对没什么孽债的刘老太和黑猫痛下杀手,如果不是自己和胖猴一力维护,可能现在自己屋里就没有黑猫,刘老太也不可能太太平平地寿终正寝。

瞿南很是看不惯她的这种行为,现在听到要消灭咒煞就要消灭李瑞衣,他真心觉得这小娘皮有点中二——人家女孩子做错事情自有法律制裁,你凭什么要从.上消灭人家?!

说来也怪,被瞿南夹枪带棒地讥讽了几句,红缡却没生气,相反,她的眼光忽然变得有些游离,似乎在躲闪着瞿南的目光。

云朵不知道两人在石壕村的往事,只是本能地觉得气氛有些诡异,而她似乎也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是人民警察,而不是动画片里拯救世界,可以为所欲为的美少女战士。

她也帮着瞿南说话了:“也对哦,红缡妹妹,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红缡摇头。

云朵满怀希望地看向瞿南。

瞿南回避了她的目光,摇了摇头。

气氛沉闷。

云朵忽然想起红缡刚才说的话,高兴地把手里的水杯一放:“哎哟我想起来了,红缡妹妹,你刚才不是说你家那个前辈把咒煞封印在产生咒煞的那人体内吗?咱们也可以这样做啊!”

红缡淡淡地看瞿南一眼:“这儿有个正义感过剩的家伙不会同意的。”

“谁说我不同意!这样总比杀了李瑞衣强吧!”瞿南把筷子拍在桌上,对红缡怒道。

少女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看起来很是失望地说:“好吧,也只好这样了。只要她以后不要再对别的人心存恶意,这只咒煞的力量会越来越弱,最终消失的。”

瞿南喜道:“那感情好!”

“好你个傻大头啊!”红缡表面上很是失望,心里却暗暗得意,总算糊弄过去这个正义感过剩的灵瞳者了。

她心里暗想:其实我能杀死这只鬼婴而不伤害这女孩,但是我不能保证这女孩不会再次制造出一只其它什么咒煞,所以,为了大多数人的幸福,也为了先前无辜枉死的那些人,只能一了百了,牺牲她了。

瞿南捕捉到了红缡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他本能地觉得自己似乎上当了,却又不知这当究竟上在哪儿?

第七十二章 母女情

天下华庭。

夜幕深沉。

远远近近的楼层灯光亮起来,像许多浑身长满闪光的眼睛的巨人,在黑暗中等着择人而噬。

瞿南想过许多种进入李瑞衣家中的办法,却从没有想过这种办法。

这办法不是红缡想出来的,而是云朵。

当、当、当。

“开门,查水表了!”

云大警花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喊道。

瞿南啼笑皆非,小声说:“喂,云朵,你的职业是警察好不好,哪怕你说查户口也比查水表来得真实一点吧?这样说人家会开吗?”

云朵漂亮的大眼睛翻了个白眼:“网络小说里那些警察叫门不都假装查水表的吗?有几个说自己是查户口的?那样不是给坏人提醒了吗?”

“可是这样人家会相信吗?”

“她信不信是她的事,我怎么叫门是我的事,关你什么事?”

“……咱们现在不是队友吗?”

红缡在他俩拌嘴的功夫,已经悄无声息地把门打开了。

两人异口同声:“你是怎么打开的?”

红缡没有回答,给了两人一个大大的白眼。

室内乱七八糟,就像刚被小偷光顾过一样。林佳丽和李瑞衣并排坐在沙发上,李瑞衣手里拿着一本童话书,正一字一句地讲故事。

“狐狸说:乌鸦你好漂亮哦,你唱起歌来一定更好听!乌鸦听了很高兴,张口唱歌,她刚一张口,肉掉到了……”

她愕然抬起头来,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惧之色:“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红缡面无表情:“你看到了,是从大门进来的。”

瞿南觉得,这个冷笑话由她来说,一点都不好笑。

看到瞿南等人,林佳丽脸上隐隐蒙上一层灰色,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突然发疯一般地手脚并用朝楼上爬去。

李瑞衣看起来反倒镇定些:“你们想干什么?”

红缡:“不干什么,捉鬼!”

令几人没想到的是,李瑞衣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高兴:“你们知道我妈妈被鬼缠了?那你们有办法吗?她每天晚上都变成小孩子,我照顾她很辛苦的!”

李瑞衣嘴里说着辛苦,可是心里倒也不觉得怎么辛苦。

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这些人说。

从来没得到过父爱和母爱的孩子,突然之间承担起了照顾母亲的重任,并且从这种工作中获得了乐趣,渐渐地对家,对母亲产生了亲情。

同样的,丈夫死了,几个情人作鸟兽散的林佳丽,在重新开始照顾女儿的过程中,也迸发出了以前从重未有过的母爱。

林佳丽和李瑞衣母女二人在每一个白天和黑夜轮换扮演着婴儿的角色。只有每天太阳落山时有十几分钟的清醒时间。

在这种互相照顾的生活中,在咒煞鬼婴附身的十几天里,母女俩竟然有了十几年未曾有过的,真正的母女之情!

说起来这真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李瑞衣现在由衷地希望这几个人能够帮帮她,帮她驱走林佳丽身上的鬼婴。

看着女孩那殷切的目光,瞿南和云朵突然都有点罪恶感,他俩都有点不敢面对李瑞衣的目光。

只有红缡是个铁石心肠的。

“缠住林佳丽的鬼是你自己制造出来的,我们没办法对付它。要消灭它,除非你死!”红缡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直截了当地把事实说了出来。

李瑞衣惊惶地张大了嘴巴,并不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讶,不可置信的表情,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怎么可能?我……我怎么会制造出鬼,又怎么可能害妈妈?”她脸上露出难以描述的惊诧,害怕和绝望:“要妈妈像以前一样,就……就得我死?”

瞿南看得不忍,上前想帮她说几句好话,但想到那些死去的人的惨状,终究还是硬下心肠,没有作声。

李瑞衣充满期望又极为害怕的目光从三个人的脸上一一滑过,红缡无动于衷,云朵有些不安,瞿南则是有些愧疚地移开了目光。

如果面对的是林佳丽还好,面对李瑞衣,明知道眼前的女孩是害死那么多人的凶手,可他还是有一种三个大人联手欺负一个小孩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心怀内疚,如果不是明确地知道放纵这个孩子的严重后果,他一定会拼尽全力,阻止红缡出手。

但现在,为了更多人不再受害,瞿南只能干瞪眼看着红缡。

红缡好像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瞪了他一眼,小声骂道:“妇人之仁!”

我怎么这么倒霉?瞿南暗想:被一个女人骂妇人之仁比被一只猫发好人卡更让人郁闷。好在红缡骂了一句便不再理睬他,而是把目光投向楼上的林佳丽。

林佳丽这时似乎清醒了,她站在楼梯口,声音颤抖地问:“你是说……那些人……死的那些人都是瑞瑞害死的?”

红缡上前一步正要说话,李瑞衣紧张地拦住她:“你要对我妈做什么?”

红缡的个子本来就高,李瑞衣站在她面前,刚刚到她的胸口,显得又瘦弱又单薄。

红缡冷笑:“应该说你对你妈做了什么才对,如果你没有诅咒她,鬼婴是不会到她的身上去的。”

“啊?!”李瑞衣颓然地软倒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是的,我以前是很恨她,说过她要遭报应,可是我没想到……现在她很好……”

红缡冷笑:“你看看她那个样子,那也能叫做很好?”

林佳丽手足并用在地上爬行,这次她爬行的方向是李瑞衣的卧室。

“你俩看着她,我去把那只咒煞驱出来。”红缡迈动长腿边说边走,转眼间就到了楼梯口。

李瑞衣哭着爬起来,跑过去拦住红缡:“你不能动她!”

瞿南挪动一下脚步,想要拦住她,但终究还是停在了原地。

红缡毫不客气地推开她:“你打别人家孩子的时候,孩子的家人有没有对你说这句话?”

“……”李瑞衣伸直的双臂一下子放了下来。

瞿南终于忍不住了,他伸手拨开拦住他的云朵,大步走到两人跟前:“红缡,你去驱赶咒煞,我来跟这孩子说。”

红缡表情复杂地看他一眼,上楼去了。

瞿南蹲下身子,平视着李瑞衣。

李瑞衣认出了他:“你和那只猫是一伙的?”

这句话语焉不详,但瞿南听懂了:“是的,黑猫是我的朋友。”

“我诅咒过它进汤锅的。”

“它现在没事!别说那些了,你听着,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妈变得正常起来,只是你以后再也不能对别人心存恶念。”

“我以前也没有对别人心存恶念!哼!”

听到女孩哼的这一声,瞿南立刻明白:看来自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这事还真的不是自己这种妇人之仁的人能管得了的。瞿南苦笑一声,默不作声地退开了。

云朵冷笑一声:“是啊,你把别人家小孩抢来拳打脚踢,诅咒别人死,甚至诅咒自己的母亲,做这些事的时候你都是心存善念的!都是为了表达对他们的善意!?”她小声地爆了句粗口:“玛的,还不如那个无恶不作叶二娘呢,至少人家承认自己作恶了。”

李瑞衣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也不知是被云朵说得恼羞成怒还是担心母亲?

她回头看一眼楼上,卧室里静悄悄的没声音,似乎那里面有个吃人的鬼,林佳丽和红缡都给它无声无息地吃了。

室内寂静无声。

许久许久,久到云朵都忍不住要上去探探风声了,卧室的门开了。

红缡两手虚捧着一个半透明的淡蓝色球形,球形里是一个面目不清的婴儿的虚影。

林佳丽已经恢复了正常,神情复杂地跟在她身后。李瑞衣看到母亲安然无恙,高兴地喊了一声:“妈,你没事?”

林佳丽微微点头,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凶悍的女孩随即对红缡怒目而视:“你不是说要我妈恢复正常除非我死么!现在我妈不是好好的?!你们赶快滚出我家!”

瞿南苦笑,真不知李建和林佳丽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别人救了她妈,她竟然还这么厉害。

云朵却是好奇地看着红缡:“红缡妹妹,你为什么把手那样放着?”

瞿南:“她手里捧着的就是咒煞,你看不到?”

他随即明白李瑞衣让他们滚出去的缘由,这只咒煞除了自己和红缡,其它人都是看不到的。

但即使李瑞衣看不到,也应当知道是红缡让林佳丽恢复正常的,她一个谢字都没说,反而毫不客气地赶几人出去,这孩子脑洞太大,恐怕女娲来了也补不上了。

红缡小心地捧着咒煞走下楼梯,林佳丽哭哭啼啼地跟在后面。等红缡走到客厅中间面对李瑞衣时,林佳丽忽然跪倒在地上拼命磕头:“大仙,神仙,求求你了,别把这东西放在我女儿身上,我保证好好管教她,再也不让她胡闹……只求你别这样……”

红缡神色如常,丝毫不为所动:“刚才我已经对你说过了,只要她不妄动恶念,这东西绝对不会对她有任何影响。但她妄动恶念的话……”

云朵和林佳丽同时问:“会怎么样?”

“咒煞被封印后是无法出来作恶的,如果主体再次诅咒别人,那诅咒的后果不会出现在别人身上,而是出现在她自己身上!”

红缡冷冷地看着李瑞衣:“以后再也不要随意诅咒别人,伤害别人,那样的话,你会受到同样的伤害!”

也不管李瑞衣的反应如何,红缡修长的十指便开始曼妙地舞动,如兰花般颤动着令人眼花缭乱,结出一个个手印。

肉眼可见的迷离的蓝色光焰出现在她的手指上方,那只咒煞发出一声恐怖的婴儿的哭嚎声,蜷成一团。

直到这时,李瑞衣才真正害怕起来,她紧紧地拉着林佳丽的手,大颗的眼泪从眼睛里掉下来:“妈妈,我怕!”

林佳丽满脸是泪:“她不会杀了你的,只要咱们以后好好做人,那个东西就会慢慢消失的……”

看来红缡已经把厉害关系对林佳丽说明白了。看她那鼻青脸肿的样子,在说明的时候她肯定也是反抗过的,只是,就像嘟嘟对李瑞衣的伤害毫无反抗之力一样,林佳丽的反抗对红缡也同样无效。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却是再也兴不起一点反抗的心思。

欺负弱者的人在遇到更强者的时候,她的表现也同样是弱者,甚至,还要不堪。

**********

瞿南把车速放得极慢,握方向盘的手还有些颤抖。

如果不把咒煞封入李瑞衣体内,天下华庭就不会安宁,不知道又会出什么离奇古怪的事儿,但看到林佳丽和李瑞衣哭得那么伤心,他的心里还是很难过。

云朵坐在他旁边的副驾上,神情却轻松得多。

她宽慰瞿南:“师父你也别难受了,你想想那些死了的人,他们难道不冤枉吗?何况红缡妹妹做得并不过份,只要李瑞衣改恶向善,咒煞自然会慢慢消失的。”

“可是李瑞衣怎么可能改……”瞿南说了一半醒悟过来,苦笑起来。

是啊,李瑞衣如果本性不改继续伤人的话,那对别人是不公平的,如果她不想着害人,那咒煞就会慢慢消失。红缡的作法,真的不算过份。

他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笑着说:“去我家看看通灵猫吧,它经常念叨你呢!”

“好啊好啊!我正好也想它了……”

**********

“瞿南,你那车不错啊,多钱买的?”杂志社的资深老记者蔡友一大早就喜滋滋地问瞿南。

“二手车不值钱的,七万多。”瞿南奇怪,这老家伙的脸上一脸占了便宜的喜气,自己买辆车他就这么高兴?难不成是想蹭车?可是看看两人住的地方,一个城南,一个城北,这也不顺路啊!

“二手车好哇!二手的又便宜又实用,真心好哇!”蔡友还是那幅喜滋滋的表情,贱兮兮地说道。

自己那车是很便宜没错,李小虎也说那车买得值,但这和蔡友有什么关系?值得他高兴成这样。瞿南越发没谱了,这老家伙究竟是怎么了?

方大云正收拾桌上的杂物,闻言插嘴:“二手的好,那你不娶个二手货做老婆?”

方大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爱说实话了。

蔡友倒也不恼:“嘿嘿,我的老婆可是原装正品,哪像现在的小年轻们……我说的是买东西,尤其是大件的东西。我昨天买了套房子,二手的,便宜到家了!”

方大云也来了兴趣,他的儿子马上大学毕业,如果领回女朋友的话,方大云还真立刻就得给人准备婚房:“在哪儿?多大面积?多少钱?”

“天下华庭二十五楼,一百六十多平米,才三十万出头。里面家具电器一应俱全,拎包即可入住!”蔡友摇头晃脑,像极了房屋中介的工作人员。

瞿南忽然觉得哪儿有问题。

方大云羡慕得要命:“我咋没碰上这好事呢?下次有这种好事,你得跟我说一声。”

蔡友看看他,摇了摇头:“你不行。”

“我怎么不行了?!”方大云怒了。

“那房子男主人死了,女主人带着女儿远走高飞了,房子才低价卖给我的。你买房是给儿子做婚房的,不合适。再说了,那栋楼里前段时间闹鬼,电梯里死了好几个人,你给人家要结婚的小年轻住这房子,你也说不过去呀。”

蔡友摇头晃脑:“我就不同了,咱就是干这行的,别说没亲眼见过鬼,就是见了,咱也不怕,说不定还把它捉回来卖了换俩钱花花!”

瞿南心里一动,出声问:“天下华庭16栋2502?”

“是啊,你怎么知道?”

瞿南不作声,心里默默地为这母女俩祈祷,但愿李瑞衣不再以恶毒的心态对待他人……

第七十三章 五行缺心眼的胖猴

瞿南推开包间的门,一股热气夹杂着喧嚣的声浪扑面而来。酒的味道,饭菜的味道,烟草的味道,女人的香水味,男人的汗味,在包间里混合形成一股奇怪的味道,熏得人头脑发晕。

胖猴已经喝了几杯,看到瞿南进来,这厮大声嚷嚷着:“正说你着呢,迟到的赶紧自罚三杯!”

瞿南一看那酒杯,不由暗叫一声妈呀,竟然是二两的茶杯!这三杯进肚自己什么也别做了,直接钻桌子底下得了。

一大帮子同学闹哄哄地起哄:“对对,最少三杯!”

瞿南正准备求饶,胖猴拿起酒瓶已经倒满了,堵在门口不让他进:“来,喝!”

“咳,原来是啤酒啊?!”瞿南小声念叨。啤酒他可不怕,别说喝三杯,就是三瓶也没事。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换来同学们的哄然叫好。

瞿南很豪爽地喝了一杯,胖猴反倒觉得没意思,这小子眼珠子一转,换了花样:“瞿南,光喝酒没意思,讲两个笑话,必须得和你们记者有关的。”

“行行,那你总得让我坐下吧?”

乱哄哄的一片声音:“放他进来……”

“就是啊胖猴,收拾瞿大记者也不在这一时嘛!”

艰难地从胖猴圆滚滚的身子旁边挤过去,瞿南在桌子边找了个空位坐下来,这才有空打量今天都来了哪些人。

二十人的大桌子坐得满满的,在l市的同学几乎都来了,甚至还有几个不同届的同学,他看到几张生面孔,有男有女,估计是同学的另一半。

身边有人张罗着为他找了一套干净的餐具,帮着他把茶杯里倒上热茶。

瞿南礼貌地冲他笑笑,才发现是同届不同系的陈彦之。

戴着金丝边眼镜,英俊儒雅的陈彦之与瞿南同届,是医学系的,上大学时这家伙就是有名的品学兼优,毕业后以优异的成绩进了本市一所最大的医院,成为外科的头一把刀。

而瞿南这个学新闻传媒的,则进了一家非主流的灵异报社,看到陈彦之忙着为他找酒杯,瞿南赶紧起身:“我自己来。好久不见彦之了,最近在忙什么?上次同学聚会怎么没见你?”

陈彦之笑笑:“能忙什么,还不就医院里那点事。上次聚会我家里有点事,来不了。你们玩得开心吧?”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我是有事先走了。”瞿南想起上次同学聚会,自己半路逃跑去了东郊林场,糊里糊涂地被灵眼附身。现在想起来,一切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一样。

凌不才那老头子最近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哪天有空得去看看他,顺便跟他讹点东西出来。最近遇到的事儿有点多,瞿南总感觉灵眼不够好用,究竟是自己的问题还是老头子藏私?记得他当时还说过,如果遇到鬼怪而自己不出手,那自己的眼睛就不保了,这事儿还真是个问题。

瞿南心里思忖着,胖猴已经大声地宣布:“欢迎我们的大记者瞿南同志为大家伙讲个关于记者的笑话!大家鼓掌!”

瞿南无奈苦笑,知道这胖厮又要拿自己开涮,好在他也习惯了胖猴的无耻行径。瞿南坐着没起身,笑:“你讲就好了,我洗耳恭听,绝无二话。”

“那我可就讲了啊!”

胖猴清了清嗓子:“一群妓.女到立法院请愿,要求立法院能给她们一个正式的职称。

立委的官老爷们很是郁闷:“你们希望用什么称号?妓.女不好吗?都用了5000年了......“

妓.女们不乐意:“当然不好,妓.女太粗俗了。”

立委问:“那“神女”怎样?”

妓.女一齐摇头:“这个也不好,太严肃了啦!这样哪里会有客人嘛!”

立委拿这群老娘们也没办法:“要不‘妓者’怎么样?”

妓.女们欢声雷动:“好耶好耶!我们就用‘妓者’。”

别说,胖猴捏着鼻子学女人说话,学得还挺像。接下来他继续讲:

当时正好在场的瞿南大记者抗议了:“怎么可以!“妓者”和“记者”音太像了,不行!”

妓.女们大声反驳道:“哼!什么不可以?还不都一样欢迎“来稿(来搞)!如果是南大帅哥来搞的话,还搞费从优,一律五折呢!”

哄的一声,包间里笑开了锅,尽管有几个人已经听过这个故事,但听到瞿南来搞就给打五折,还是忍不住地笑了。

胖猴趁着这股劲儿大声地招呼:“谁要来搞的,赶紧跟瞿南打招呼了,提前预约了啊!”

瞿南也笑,身子轻松地靠在椅子背上:“不错,虽然大家都不喜欢男人,但最近女人吃紧,大家也只好将就一下了,好在胖猴同学博爱宽宏,来者不拒,有意思的男同学先到我这儿报一下名。”

瞿南说完笑话,才想到在场还有几个女士,他对几个女士歉意地点头微笑:“有女朋友的,结了婚的,就别来了啊。”

房间里嘻嘻哈哈嘿嘿呵呵地笑声四起。

一班班长凌晨端着酒杯冲着二班的田晶晶举起来:“我不去跟瞿南报名,我跟晶晶报名!”

田晶晶是二班当年的班花,性格豪爽的她也喝了几杯酒,脸蛋红扑扑的,她端起一杯酒:“来来来,要报名先喝了再报!不喝就不是爷们!”

“嘿嘿,喝就喝呗,看谁先趴下!说好了,先趴下的陪后趴下的睡!”

“说得好,我赞助一个,先干了!”

“你个流氓……你也是,你更流氓,还赞助一个……慢着,你那碗底没喝干,都能在里面养王八!给我干,不干老娘给你灌脖子里!”

田晶晶按着凌晨的脖子,端着酒碗往他嘴里灌。桌上几人都在起哄:“好啊,凌晨,你要先趴下了,我们负责把田晶晶弄你床上去!”

“就是就是,据说命里缺什么,名字里就什么多,田晶晶五行缺日,就等着你呢!”

田晶晶倒也不否认,只是按着凌晨让他喝,凌晨也喝得有点高了,伸出一只手搂着田晶晶的脖子:“来,美女先喝一口,我……我才喝!”

桌上一阵唯恐天下不乱的起哄声:“喝!两人一起喝个交杯酒,我们都赞助!干杯!”

怪不得说同学聚会,拆散一对是一对呢,这些家伙们真够坏的,如果凌晨的女朋友在这儿,一定会大吃其醋的!

瞿南笑着摇摇头,举起酒杯,对身旁的陈彦之示意一下:“干!”

陈彦之也笑,举杯示意:“干!”他一口喝干杯底的酒,旁边一个时尚美艳的女子把茶杯递到陈彦之手里:“彦之,喝点茶,慢点儿喝酒,喝酒太快伤身体。”陈彦之温柔地笑笑,拍了拍美女的手,示意她放心。

刚才光顾着看热闹了,瞿南这才注意到陈彦之身边还坐着一个女子。见他打量这女子,陈彦之笑着为他俩介绍:“这是我妻子夏露露,这是瞿南,《心慌慌》杂志社的大记者——露露,你不是很喜欢看他们的杂志吗?”

瞿南礼貌地冲她笑了笑,说声:“你好。”

夏露露却对他很有兴趣的样子,漂亮的眸子亮晶晶的,含笑望着他:“瞿记者,想问个问题,你说,人死了之后,是不是真的会变成鬼?换句话说,灵魂这种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呢?”

瞿南苦笑,这个问题太高深了,该怎么回答?

“有,而且我还见过?”

那自己今晚什么也别干了,就应付夏露露的问题吧。

瞿南都能想得出来:

鬼长得什么样啊?

它们真的没影子吗?

是不是就像聊斋里面有好鬼还有坏鬼?

现在咱们身边有没有鬼?

你们捉到鬼都怎么办?杀了吗……

回答说没有?

也很麻烦。

夏露露肯定会问:

那你的文章是不是都是瞎编乱造的?

你哪来那么多素材?

看你文章里说得挺像的呀?

我怎么觉得你在说谎……

好在没等他回答,夏露露就自己回答了:“我觉得应当是有的吧?要不然从古到今那么多的鬼故事?即使捕风捉影也得有风有影子吧?”

这个问题也不好回答,何况对方和自己又不熟,瞿南也只是礼貌地笑笑。

陈彦之看出瞿南的尴尬,小声地讲了个段子:

“人家说同学聚会分为几种人,心眼多的钻被窝,心眼少的在唠嗑,不多不少在乱摸,一个心眼在唱歌,缺心眼的死劲喝。瞿南你是哪种?”

这段子说得有趣!

看看搂着田晶晶脖子的凌晨,再看看喝得有几分酒气,还在仰脖子灌酒的胖猴,远处角落里拿着麦克风扯着嗓子嚎叫的的肖定军等人,瞿南哈哈大笑:“我是心眼少的那一类!哈哈!”

夏露露娇嗔地在陈彦之手上拍一下:“那你是哪一类?”

陈彦之深情凝视妻子:“我是最幸福的那一类!”

胖猴提着酒瓶走过来:“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看到他,瞿南笑得更开心了:“说你缺心眼!”

他笑着把刚才那段子复述了一遍,胖猴也听得笑了,放下酒瓶摸摸脑袋:“以前说我五行缺土,现在看来,我是五行缺心眼啊!”

第七十四章威胁

他一屁股坐在瞿南旁边的空位上,椅子被他坐得嘎吱作响,他隔着瞿南问候陈彦之:“彦之最近不忙?听说嫂子前段时间遇到车祸?看来恢复得很好啊!”

陈彦之脸色微变,偷眼看看妻子,勉强笑了笑:“是挺好的。”

瞿南看出他很不愿意提起这事,识趣地扯了胖猴一把:“来,五行缺根筋的,我来陪你喝,喝不倒你誓不罢休……”

“不是五行缺心眼吗?怎么又成了缺根筋了……”

在胖猴又喝了三瓶啤酒,扯着嗓子唱了两首歌,把大部分人都唱得夺门而出之后,瞿南终于拉着胖猴上了自己的车,准备先把他送回家。

“给你当这么长时间的免费司机,今天终于换了角色,舒坦啊!”胖猴喷着酒气,懒洋洋地靠在副驾上:“你说咱们酒后驾车,会不会被交警叔叔查住呢?”

瞿南全神贯注地盯着前面的路,骂他:“你这臭乌鸦嘴,如果不是为了送你,我早就打车回家了!”

他忽然想到刚才打车回家的陈彦之,问胖猴:“你之前说夏露露出过车祸?”

胖猴舌头有点大:“谁?谁是夏努努?”

“陈彦之的妻子,今天挨着陈彦之坐着的那个。”

“哦,陈彦之老婆叫夏露露啊,是啊,前不久她出了很严重的车祸,据说伤得很重,差点抢救不过来,现在看来,根本没啥事嘛!上次陈彦之没来参加同学聚会,好像也是因为她出了事。”

瞿南心里思忖:“怪不得陈彦之很紧张的样子,换成谁也一样,不愉快的事情谁都不愿多提。”

……

……

两人议论的对象陈彦之正在一辆出租车上。

陈彦之搂着妻子,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

虽然喝的酒不算太多,但他还是很谨慎地没有开车,选择了把车放在酒店,和妻子打车回家。

看着夏露露有些苍白疲倦的面容,陈彦之心疼地抚了抚妻子的额头:“露露你靠在我身上休息一会儿吧。”

夏露露冲他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闭上眼睛靠在他的肩膀上。不一会儿,她发出微微的鼾声,睡着了。

出租车停在陈彦之家所在的小区门口,夏露露睡得正香,还没有醒来。

陈彦之递给司机两张百元大钞:“师傅,麻烦您多停一会儿,等我妻子醒了再走,我会多付钱给您的。”

开车的老师傅接过钱,从后视镜里注视着陈彦之:“小伙子,你对你老婆真好!”

车内昏暗的灯光下,陈彦之眉头紧蹙,充满爱怜和担忧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夏露露苍白的脸庞,那忧心忡忡的目光,似乎担心妻子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

……

l市最大的医院康福医院。

一大清早,陈彦之换上白大褂,沿着病房区长长的走廊走着,今天是星期一,需要挨着查一遍房,他先来巡视一遍,看看病房的情况。

“陈主任来得好早,准备查房呢?”一个声音突兀地冒出来,声音的主人从一间病房里钻出来,笑呵呵地同他打招呼。

陈彦之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之色。

那中年人却很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沉下脸来:“陈主任不欢迎我?我是来探望朋友的,陈主任总不至于连探视病人也要管吧?!”

陈彦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哪里哪里,齐主任肯来外科检查工作,是我们外科全体上下的荣幸。不知您的朋友是哪位,需不需要在治疗上照顾一二呢?您尽管说话!”

齐旺眼底有一丝慌乱:“不必了,小毛病而已,马上就出院了,就不劳你操心了。”

他看看四下无人,凑近陈彦之压低声音,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像是要卖给陈彦之一包海洛.因似的:“那件事,陈主任可考虑好了?”

陈彦之后退一步,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厌恶之情,沉声说:“陈某技术不佳,齐主任另请高明吧!”

齐旺哈哈大笑:“陈主任你就别谦虚了,全康福医院乃至全l市,要说你是第二把刀,谁敢说他是第一把?!”

他又一次凑近身来:“弟妹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吧?!没出现排斥反应吧?!”这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慢很重,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随即,齐旺也不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陈彦之,哈哈大笑着沿着长长的走廊走了。

他的头顶上方,医院悬挂在走廊里的显示屏上血红的几个字:患者朋友,祝您早日康复。

字正一闪一闪地发着光。

陈彦之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面色惨白,两眼无神,目光茫然地望着空无一人的走廊,手指关节因握得太紧而泛着青白。他呆呆地站着,也不知自己究竟站了多久。

“陈主任,我家老头子的腿……陈主任,你怎么了?!”

被人推了一把,陈彦之回过神来:“你,你有什么事?”

齐大妈担心地看着他:“我问问我家老头子的腿……算了,不问了,陈主任,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看你的脸色,白的跟纸一样,还出了这么多的汗,快去歇歇吧,每天忙来忙去,别累坏了身体。”

陈彦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勉强自己稳定心神:“没事的齐大妈,齐大爷的腿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就能出院,但是出院后一定要注意复健,不然的话……”

一边给患者家属讲着术后复健的要点,陈彦之脖颈僵硬地转头看向走廊。

走廊里空无一人,似乎齐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个恶魔!惹恼了他,他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半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陈彦之发现时任妇产科副主任的齐旺捣卖胎盘和流产的胎儿,甚至采取欺骗患者的手段,把正常的胎儿说成是宫.外孕,欺骗患者做手术取掉胎儿,他们却把这些胎盘和胎儿拿去出卖,以牟取暴利。

年轻气盛,把治病救人的医学视为第二生命的陈彦之当即就向院领导揭发了这种行径。

结果呢?

齐旺只是换了个科室,还照样当他的副主任,而陈彦之如果不是技艺精湛,许多来历不浅的病人慕名而来指名要他手术,早不知道被发配去了哪里。

就在前几天,齐旺又来找他,要他利用医院的设备,帮忙做几台换肾手术。

开始时陈彦之并没当成一回事,因为许多病人都慕他的名而来,指定要求他主刀做手术,这种情况是很常见的。

但他随口询问了下病人情况,供体情况,齐旺却是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或者顾左右而言他,后来被他问得急了,干脆对他说:“陈主任,你什么都别管,只管做你的手术就行!”

这怎么可能?!

人命关天,没有详细完备的患者和供体资料,随随便便就上台做手术,那是要出人命的!

陈彦之看到齐旺鬼鬼祟祟的样子,忽然想到最近市里流传着谣言,说是有一伙人在地下买卖器官。看齐旺这样子,这根本不是谣言,而是真的了,弄不好就是这家伙在地下兴风作浪。

开玩笑,我是决不会去做这种事情的,跟齐旺这种人同流合污,给我们老陈家祖宗牌位上抹黑,我陈彦之还做不到!

陈彦之礼貌而坚决地拒绝了齐旺的要求。

但是齐旺竟然拿自己爱若生命的妻子来威胁自己,这是陈彦之所没有想到的。

这些人丧心病狂,没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现在该怎么办呢?

陈彦之沿着幽深的走廊,慢慢地走去。

初升的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照射在他的身上,给他镶上了一层光边,他的身影在走廊的地上拉得长长的,显得无助又彷徨。

整整一早上,陈彦之心神不宁,几乎不能安下心来工作。对他这样的一个工作狂来说,这几乎是不可饶恕的错误了。

他强打着精神查完房,把手头琐碎的事情处理了一部分,却发现自己根本心不在焉,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幸好今天没安排手术,陈彦之草草地收拾了东西,向主任杨治辉请了假,准备回家看看。

杨治辉看他脸色不好,关切地叮嘱了他几句,这才放他回家。

陈彦之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车子开得慢一些,再慢一些,饶是如此,平时从医院到家二十分钟的路程,他还是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他轻轻地打开家门,厨房里有**汤的香味飘来,陈彦之耸起鼻子闻了闻,似乎是茶树菇炖小**。

换了拖鞋,陈彦之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果然,夏露露围着青花瓷花色,荷叶边的小围裙,头上扎着同色的头巾,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呢。

陈彦之从背后轻轻地拥住妻子,把下巴放在妻子散发着清香的头发上:“宝贝儿,炖的什么汤,这么香?”

他已经想到妻子的回答:“猪啊,你猜猜?”

可是没有,怀中女人温暖的躯体僵了一下,轻轻挣脱他的臂膀,有些别扭地回过头来,当看到陈彦之的时候,夏露露很明显地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第七十五章丢人了

陈彦之摸着自己的脸:“怎么了露露?是不是我脸色不好看?这几天有点累了,你别担心。”

女人露出一个迟疑的笑容:“陈……彦之,你去休息吧,饭好了我会端过去的。”

妻子今天的态度很是反常,陈彦之以为她太累了:“宝贝儿,不要太累了,想吃什么就叫外卖好了,想喝汤可以让楼下的小饭馆帮着炖啊,以前不都是他们帮着炖的吗?你身体刚刚恢复,不要太劳累了。”

夏露露眼里有一丝迟疑,更多的是感动:“好的,彦之,你去休息吧,饭熟了我会叫你的。”

平时没有外人的时候,夏露露都是叫自己猪,或者老公的,今天突然这么客气,陈彦之还真有点不习惯。

他笑了笑,回到书房,打开电脑文档里写了一半的论文,接着写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只要回到家里,他的心就变得安宁无比,似乎家里能够净化他的心灵一样。

键盘嗒嗒地轻响着,陈彦之文思泉涌,灵感迭出,手指在键盘上上下翻飞,一行行字在屏幕上飞快地延伸着,又摞起来。

书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夏露露已经摘掉了围裙,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家居服,歪着头,怯生生地看着陈彦之,那模样又是娇俏又是可爱。

“彦之,饭熟了,来吃饭吧?”

陈彦之回头看去,被妻子这惊艳的扮相吓了一跳:“露露,今天怎么这么漂亮?啊?像个傻乎乎的高中女生?”

他走过去拥住妻子,在她的额头印上轻轻的一吻:“我爱你,我的高中女生。”

夏露露默不作声地红了脸,陶醉地缩在他的怀里久久没动。

闻着妻子头上芬芳的发香,看到妻子双颊上的晕红,陈彦之心里暗暗地下了决心:露露,我一定会保护你!为了你,我将不惜任何代价!

浓郁的**汤香气弥漫在室内。

绿白相间的格子桌布上摆着几样小菜,**汤被盛在青花瓷的汤盆中,夏露露白暂的手拿起同色的汤碗,为丈夫盛了一碗汤,轻轻地放在丈夫的手边。

夫妻两相对而坐,夏露露脸上还带着一抹羞涩的轻红,她低着头不敢看陈彦之,低声说:“先喝点汤再吃饭,这样才养胃。”

陈彦之看她那副样子,不禁失笑:“露露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害羞了?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看到妻子骤然紧张的神情,他笑着说:“不过我喜欢。”

夏露露低着头嗯了一声,就连露在外面的脖子都红了。

露露今天怎么像变了一个人?这么害羞?不知道做起某些事情来是不是也这样?

陈彦之看着妻子那副样子,忽然很想放下饭碗,抱起她到卧室去。

他抑制住这个诱人的念头,催促妻子:“赶快吃吧,你最近都瘦了,”男人脸上有个不怀好意地笑容:“吃完饭我可是有活动的哦,说好了你要给我生个宝宝的。”

“嗯……”像呻吟又像回答,夏露露粉红色的小嘴里逸出一个字,低下头匆匆地吃起饭来。也不知是不是粉红色家居服的反光,陈彦之清楚地看到,妻子精致的锁骨变成了诱人的粉红色,脸蛋更是红得比餐桌上的红苹果还要红上几分。

他也无心吃饭了,索性放下筷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夏露露吃饭。

很快地,对面埋头吃饭不敢抬头的夏露露就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抬起头询问地望着他:“……彦之,怎么不吃?是不是菜太咸了?”

陈彦之叹了口气:“看到你我就饱了。”

“嗒”!夏露露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她的脸色变得煞白,失声低叫:“我……我不是……”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夏露露光洁的额头和俏挺的鼻尖上布满了密密的汗珠,她的身子像狂暴秋风中的树叶一样哆嗦着:“你……”

“你没听说过秀色可餐吗?”陈彦之以调笑的口气说完这句话,才发现妻子的异常,他吓了一大跳,绕到对面扶住妻子的肩膀:“露露,你怎么了?快!深呼吸,别乱动!”

好久,夏露露才回过神来,冲陈彦之露出一个微笑:“我没事。彦之,谢谢你!”

陈彦之从餐桌上的纸巾盒里扯了块纸巾帮她抹去头上的汗,坐在她身旁边的椅子上,把夏露露拥进怀里:“宝贝儿,你可吓死我了,刚才是怎么了?”他小心地用手轻抚着夏露露的胸口:“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夏露露的脸腾地红了,低下头不敢看他:“没有,我以为你嫌我做的饭不好吃。”

陈彦之又气又笑:“傻妮子你听不出来啊,我是夸你漂亮呢!”

夏露露低着头撒娇地笑:“没听出来。”

“好你个小坏蛋,竟然装病吓我,看我怎么收拾你!”陈彦之一把抱起夏露露,“狞笑”着向卧室走去。

夏露露把头窝在他的胸口,整个人都在悄悄地簌簌发抖。

……

“唔……”随着一声极力压抑的低吟,陈彦之小心翻身,把自己的女人拥在怀里,轻轻地吻着她的耳垂:“宝贝儿……”

“嗯?”

“我爱你。”

“我也爱你。”

陈彦之把头埋在妻子的颈窝里,大口地呼吸着她身上诱人的体香,心潮澎湃。

今天的夏露露很是羞涩,似乎在极力地压抑着自己。

她的脸色潮红,呼吸急促,低低地喘息着,两手紧紧地抓着陈彦之的背,却半闭着眼睛不敢看陈彦之。

她越是这样压抑,却越能激起男人征服的.,陈彦之觉得,这一次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来得畅快淋漓。

或者,是因为今天被齐旺威胁,担心失去妻子,自己才会这么激情澎湃?陈彦之心头掠过一片阴影,他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妻子。

怀中的夏露露已经睡着了,在她红潮褪去的脸上,露出一个甜美满足如婴儿般的微笑。

……

……

瞿南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懒洋洋地跟在小小的后面。

一个男人,不管他有多爱一个女人,对于陪她上街这个差使,都不会特别喜欢。

瞿南以前没有女朋友的时候,觉得陪着女朋友上街实在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儿。但现在,现实无情地粉碎了他的幻想。

整整一天了,从早上八点半商场开门到现在,除了试衣服和中午凑合着吃东西的时候,小小的脚就没停过。跟着她的瞿南反而还要好些,每到一个店里他就赶紧地找个地方坐下。就这样,他都觉得两条腿沉得抬不起来,真不明白小小穿着高跟鞋子走了一天,怎么还不累呢?

现在小小终于又一次在一家店里安定下来试衣服,瞿南赶紧地在店里一张宽大的皮沙发上坐下。

小小在穿衣镜前照来照去,偶尔回头问他一句:“好看吗?”

瞿南忙不迭地点头。

看得出小小大律师经济上是很宽裕的,只要试着合适喜欢的衣服,就算是几万元的衣服她都眼睛不带眨一下的就随手买下来。

瞿南手里拎着的包装袋已经超过了十五个,并且还有增加的趋势,包装袋里的衣服和香水化妆品的总价格已经超过了十万,他暗暗咋舌——看样子自己得加油挣钱,要不然将来结了婚养不起老婆,还真是要丢人哪!

他摸摸自己瘪瘪的钱包,暗暗庆幸:幸好小小没有要男朋友买单的习惯,否则的话,自己今天可真的要出丑了。

镜子里的小小,身上穿着一件雪白的皮裘。

白色的绒毛映得她的脸蛋更加细嫩光滑,粉红色的嘴唇润泽丰盈,她左右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回头问瞿南:“白色好看还是黑色好看?”

瞿南点头又摇头:“白色好看……不过黑色也好看……主要是你人好看……”

旁边的导购小姐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笑呵呵地恭维小小:“你男朋友可真会说话,不过这件衣服真的适合你,你的皮肤又细又白,身材也好,我就没过穿着这件衣服比你更漂亮的人了……”

瞿南正歪着头端详着小小,手机响了。

是胖猴。好些天没见这小子了,也不知这家伙在忙些什么,瞿南接起电话,胖猴的声音急冲冲地传来:“喂,南哥,你在电视台有熟人没?给我办点事。”

瞿南想了想:“电视台啊?还真……没有熟人。”

“有也好没有也好,这事就交给你了,我把照片和资料微信发你了,赶紧地给我去电视台发寻人启事去,我表弟丢了。”胖猴根本就没管他有还没有,直接就给瞿南安排任务了。

“哎哎……胖猴……”没等瞿南说完话,胖猴已经挂了电话。

小小走过来:“胖猴怎么了?”

瞿南把电话放口袋里回答她:“丢人了,我得赶紧去电视台。”

小小掩着嘴笑:“胖猴经常丢人,可也用不着上电视台广告去,自己人小范围内丢一下就可以了。”

瞿南:“……这次是真的丢人了,胖猴的表弟失踪了。我去电视台播寻人广告。”

“……我陪你去,那儿我有熟人!”

第七十六章变身帅哥的凌不才

两人匆匆上了瞿南的车。把大包小包的购物袋扔在车后座,小小拿出电话开始联系她的熟人。

不一会儿,她放下电话:“没问题了,今晚就能播出来。”

瞿南感激地看看她:“谢谢你。”

如果不是小小有熟人,按照先来后到排队的话,估计这广告得过个两三天才能播出来。到时候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车子在电视台门口停下。

小小的熟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早就在门口等着她了。看到小小领着瞿南过来,那女人很热情地迎上来,客气了几句就带着他们往里走。

女人带着他们穿过走廊,走进一间小小的办公室里。

她打开电脑,一个长着一张肉乎乎的圆脸,梳着**冠头,最上面一撮头发染得五颜六色像公**尾巴似的年轻人出现在屏幕上。

小小皱起眉头:“这就是胖猴的表弟?”

瞿南茫然:“可能是吧,我也没见过他表弟,看他这脸应当差不多。这是他刚才微信给我发过来的,应当没错。”

他又给胖猴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确认无误:“就是这个,这孩子不好好读书,初中毕业就辍学了,这次是跟家里闹了别扭才跑出来的。”

瞿南看看旁边的工作人员,压低声音对小小说:“这熊孩子跟他爹要果六,他爹不给买,就说了句你自己想办法挣去,就离家出走了。”

小小精致的脸上面无表情:“啃老族。”

瞿南苦笑:“关键这家伙还啃得理直气壮,跟他爹说什么我没有生活能力,你们有,你们就应该养着我。”

小小:“他爹是作什么的?”

“建筑工地搬砖的……”

小小霍然回头:“真的?”

瞿南还是苦笑:“真的,我骗你干嘛。你从国外回来,不了解这儿的国情。”

尽管两人说得很小声,旁边的工作人员还是听见了,一个站得离他们近些的女人小声接碴:“有什么稀罕的,现在都这样,挣钱的不花钱,花钱的不挣钱。”

“……”瞿南无语,这话说得太精辟了,想到家里那只光吃饭喝酒不干活的猫祖宗,他不由得重重点头,对小小说:“是啊,我也应当让黑袍出去挣点钱,别把它惯坏了。干什么好呢?去马戏团打工?”

小小瞪他一眼:“你还是个男人不?”

电视台的事情办妥了,瞿南开车把小小送回家,找到胖猴,跟着胖猴把l市的大小网吧挨个地翻了一遍,直到天色将明,才一无所获地回了家。

他两腿直打飘地站在家门口,拿出钥匙刚要开门,门已经从里边打开了,黑猫只用两条后腿站在门口,猫眼里闪烁着八卦的亮光:“摘了?”

瞿南把钥匙扔在鞋柜上,换了拖鞋,把自己扔进沙发里:“什么摘了?”

“帽子呀?”

“什么帽子?”

“处男帽子呀!”这次是痴呆组合轮流说话了:“你昨天不是陪着小小姐出去的吗?”

“一夜没回来……”

“又累成这个样子……”

“走路都得扶着墙……”

“双腿晃荡直打飘……”

黑猫和痴呆组合异口同声:“肯定是去摘处男帽子了!”

黑猫:“怎么样?看这样子战斗了一晚上呢?说说感想吧?”

痴呆组合异口声:“对!说说感想!”

“还有,以后要对小小姐负责!”

“不许跟别的女人来往!”

“我们会替她监视你!”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两只花妖对瞿南随和的性格也有所了解,加上瞿南也很宠着它们,两只花妖已经由开始的敬畏变成了现在这样随便跟主人胡说八道。

瞿南啼笑皆非:“这是哪儿跟哪儿呀!胖猴的表弟丢了,我帮他找了一宿的人,这给我累得……腰酸背痛的……黑袍,过来给我踩踩腰,别每天光吃不干活。”

“哦……”拉得长长的失望的嘘声……

黑猫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南哥,你有灵眼啊,难道不能把他表弟的衣服拿来让你先闻一闻,然后顺着气味就找到人了……”

瞿南没好气地冲它丢过去一只拖鞋:“死猫!当我是猎犬啊!”

被黑猫这么一说,瞿南也觉得自己应当再去看看凌不才,灵眼的技能实在太**肋了,看得到鬼怪却没有抓它的能力,难不成每次都靠红缡来帮自己?万一哪次红缡不在,自己岂不是要抓瞎?

他决定,等忙完这几天,拣个星期六日跟胖猴两人去看看凌不才,顺便把花妖和黑猫带上,让老头看看。

“我们不去!”没等瞿南说出来,两只花妖就吓得要命,抖抖索索地喊。

瞿南怒了,提起桌上的暖壶:“说了一百遍了,不许对我使用窥心术,竟然又来了!你们自己说,这开水浇还是不浇?”

“不浇不浇,主人我们错了!我们以为你是骗人的,想看看昨天究竟摘了帽子没……”两只花妖越说声音越低,到后来索性不敢说了。

瞿南郁闷得要命:必须得去找凌不才了,家里养这么两只东西,连自由思考的权力都没了,幸好自己昨天没跟小小发生点什么,要是发生了,岂不是让两只花妖看了毛片?

说走就走,正好明天就是星期六,瞿南联系了胖猴,两人一早就上路了。

冬日的郊外,寒冷而萧索。路上车很少,防护林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大路两旁,掉光了树叶的枝桠无声地齐齐向天。

路上没什么车,瞿南把车速放得很快。远远地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站在东郊林场的路口上,冲着车拼命挥手。

瞿南笑了,想起自己上次打车来了东郊林场,却差点回不去的事。看来这人也和自己上次一样,光顾着来了,却没想到回的办法。自己有胖猴这个铁哥们,他就只好站在这儿等着搭便车了。

瞿南想到这儿,回头看看胖猴,这厮歪在后座上,早已睡得呼噜声大作,口水把胸前的衣服浸湿了一大片。

瞿南决定,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开个恩顺便把这人拉上,就算可怜他没有胖猴这样的朋友好了。

瞿南把车停在路口上,冲着迎上来挥手的人打声招呼:“我一会才回,到时候再带你,先说好,只能带你到市区,进了市区你就自己想办法。”他这才发现,这等着搭便车的男人居然很帅。

“是吗?要是我不想办法呢?”帅哥把墨镜推到头顶上,悠然问道。

“我靠!”后座上的胖猴已经醒了,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老头子你这是找到第二春了,还是勾搭上富婆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瞿南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嘴巴子——这看起来很帅的帅哥摘下墨镜,变成了年轻版的凌不才。

大冷的天,这厮站在路口上,理着个精神的板寸头,白净的国字脸上一对眼睛炯炯有神,穿着一身范思哲的休闲服,戴着同品牌的墨镜,脚上的小牛皮鞋子擦得油光铮亮,乍一看倒像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

年轻了至少二十岁的凌不才没搭理胖猴,眼光落在蹲在副驾座位上的猫身上。

“嘿哟,让我看看哈,这猫有四百年了吧?好古董啊!这要是炖着吃了,得多费多少柴禾呀?!”

来东郊林场之前黑猫已经听瞿南说过,他和胖猴的师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独眼龙老头儿,乍然见到一个中年花花公子,又一眼看出自己的年龄,还要炖着吃自己,黑猫吓得一身的毛都乍了起来,伏下身子,利爪出鞘,作势待扑。

黑猫心里纳闷,不是说南哥的师父是个老单身汉么?这哪来的一个中年逗逼啊?还要炖着吃猫爷,看猫爷给你抓个满脸花!

它这么想着,嘴里也没闲着,娇声娇气地大呼小叫:“南哥,哪来的这傻货呀?不知道猫肉酸吗?你快拉住他,不然我可就上爪子了!”

胖猴哈哈大笑,瞿南幸灾乐祸地笑,凌不才苦笑,前窗的两只花妖嘻嘻哈哈地笑:“黑哥你完了……”

“这是南哥的师父。”

“瞧瞧,多帅的老神仙啊!”

“你个傻猫竟然说他老人家傻?!”

“你才是傻得冒泡了……”

黑猫傻眼了,它盯着凌不才的眼睛看了又看:中年帅哥的两只眼睛闪闪发亮,冒着不怀好意的精光,哪里是什么独眼龙老头子?!

凌不才略微弯腰,伸出双手作势去抱黑猫:“来,让我掂掂几斤重?一顿够吃不?”

管你是不是南哥的师父!黑猫怒了,一爪将伸来的那只又黑又脏又干的手抽回去,(看来凌不才虽然变身帅哥,这只手倒是没变)黑猫闪电一般跳下车,三下两下爬上旁边的一棵杨树上,找了个安全的树杈蹲好了,居高临下地虎视着凌不才。

胖猴和瞿南笑得越发大声了,瞿南还好,只是笑却没作声,胖猴这厮就不厚道了,得意忘形幸灾乐祸地大声嚷嚷:“逗狗挨咬,逗孩子挨骂,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了,招猫逗狗的,你图个啥呀!”

第七十七章正版灵眼说明书

凌不才没理会胖猴,他的眼光已经被盆里的花妖所吸引:“哎哟,让我看看这是啥稀罕玩意儿……八百年的兰花精……成了气候了……”

瞿南急了,冲上前挡住他去搬花盆的手:“师父,这是朋友的花……”

“没关系,老神仙对我们没有恶意……”

“是啊南哥,你别担心了,这么帅这么精神的神仙,一看就不是坏人……”

瞿南无语退下。

本来还准备来向凌不才讨个招儿,想办法屏敝一下这两花妖的窥心术呢,没想到这两傻妖精已经把窥心术用在凌不才身上了,看样子凌不才也拿这事儿没辙。

他想错了。

凌不才眼睛一瞪:“破!”

两只花妖花朵叶子一阵乱抖,齐声惨叫。

“别以为你们拍我马屁就可以随便使用窥心术,不知道迷人不成反被迷吗?!南子把你们都惯坏了!”凌不才也不去搬花盆了,把墨镜往头上一卡,背着手当先朝小屋走回去。

瞿南匆匆探头看了一眼:“早就告诉你们别乱用窥心术就是不听,看看,遭报应了吧?!”

花蕊里,两只花妖神情痛苦地抱着头,脸色惨白,谁也没那个精力回答瞿南的话。

活该!也该这两只小妖受点苦,要不然真是拿它们没辙。瞿南没搭理它们,把车门一锁,冲黑猫招了招手,跟着凌不才去了。

黑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经不住好奇心的吸引,麻利地跳下树,慢腾腾地跟在他的后面,看那身形,还保持着警惕,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

两个多月没来,凌不才的小屋外表还是破旧不堪的老样子,烟囱里冒着淡淡的青烟。

胖猴神清气爽地跟在凌不才身后,两臂做着扩胸运动,一边兴奋地嚷着:“真是个好地方,还是这儿的空气新鲜!师父您老人家可真会享福!”

凌不才头也不回:“我马上就到期了,你来接我的班享福吧!天天都能享受新鲜空气。”

胖猴的大饼脸立刻垮了下来:“师父,这儿又没有美女……”

瞿南忽然意识到什么:“师父,你说什么到期不到期的?什么意思?”

凌不才背朝着他们向小屋走,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听老头子的声音是很愉快的:“我要离开这儿了,想去哪儿去哪儿,再也不用守着这破地方了。”

他停下脚步四下里看看:“说起来还真有些留恋,这儿的空气确实不赖!”他的神情有些惆怅:“在这儿呆了七十多年了,突然要离开,还真有些舍不得咧!”

“等等,”瞿南有点着急了:“您走了,我们到哪儿去找您?这劳什子的灵眼在我身体里面,哪天要是我顺不了它的意,它呼啦一下走了,就给我留个黑窟窿的眼眶,我怎么办?”

凌不才的眼睛已经完全没事了,另一只眼睛回到了眼眶里,而且他整个人最少年轻了二十岁。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总是件好事。他暗暗想着:会不会将来自己完成不了灵眼的目标要求,也能保住眼睛不破相呢?

凌不才猜到了他的心思,呵呵一笑:“上次是我骗你的,遇到鬼怪之类的异物,遵循一条就行,”他转身撩开门帘走进屋里,话声隐隐从屋里传出来:“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什么遇到鬼怪不伸手,灵眼就会离你而去的说法,那些都是假的!”

“假的?”瞿南一个箭步跟着他进屋,差点气歪了鼻子:“不是你给我的说明书上写的吗?!”

“上次搞错了,那本是盗版……”凌不才轻描淡写地说,他从床底下翻了半天,拿出一本小册子,拍拍上面的灰尘,扔给瞿南:“这才是正版。”

瞿南接过正版的说明书,恨不得扑上去咬这老家伙一口。

他打开册子一看——里面字迹清楚,印刷精美,一看就比上次那粗制滥造的强多了。

瞿南从包里翻出旧版的灵眼说明书,翻开一看,最后一页写着:捕风捉影出版社荣誉出版。

再翻开正版对比一下,正版写着……正版什么也没写,根本就没有什么出版社的名称。

瞿南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两本册子都填进包里,然后充满希冀地看着凌不才:“师父,还有什么要给我留下的?”

胖猴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了,忙不迭地和瞿南并肩而站:“是啊师父,你要走了,也不给我们留点儿保命的家伙?”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下定了决心——今天不论如何都要从老家伙身上诈点宝贝出来,否则的话,老家伙一跑路,天高皇帝远的,再想找他要点东西可就难上加难了。

两个小的算盘打得精,老家伙也差不到哪儿去,凌不才一脸的为难相:“我哪儿还有好东西,上次不是给了你一个驱鬼手链吗?”

那也能叫好东西?

胖猴坚决地回复师父:“那个不算!我要攻击性的法宝!不给的话我就住在这儿和你耗上了,你哪也别想去!”

瞿南更是坚定:“师父你要不给我个趁手的家具,我可就退货了!你想办法把你的灵眼弄回去吧,我不要了!”

凌不才哭笑不得:“你还当这是在淘宝买东西呢?还七天无理由退换?告诉你,灵眼不是你想退,想退就能退的!它只要一上你的身,除非你死,或者它自己愿意,否则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得了吧,”瞿南一脸不屑:“少骗人,上次骗我说要是灭不了鬼怪就会破相,现在又说是那是盗版。狼来了的故事听得多了,我已经有免疫力了!你还说你的眼睛就是灵眼离开导致的,现在不是也变得这么帅?别给我说你去韩国整容了,再整也不可能给你安个真眼珠子回来。”

“就是就是,”胖猴又挽袖子又抹胳膊的,脸上带着贱兮兮的笑:“师父,你要不给我们可就动手抢了啊!”

黑猫在门口露个猫头,两只三角形的猫耳朵一抽,娇声喊:“南哥别忘了我!”

凌不才满脸的心不甘情不愿:“真是拿你们没办法,看来只好把我压箱底的好东西拿出来了。”

第七十八章 铁公鸡掉渣

瞿南和胖猴两眼放光地盯着凌不才,黑猫也悄悄地走进来,躲在瞿南身后,探出个头往凌不才那儿看。

凌不才在床底下翻啊翻啊,屋子里灰尘大起,四下飞舞。“啊奇!”他重重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终于从床底下找出一个破破烂烂的纸箱子。

在一堆臭袜子,烂皮靴,羊皮裹腿,用过的搓澡巾之类的东西里翻找了半天,凌不才从箱子底部拿出一个小镜子,欢呼一声:“哎玛,终于找到你了!”

果然不愧是压箱底的“好东西”。

早在他翻得烟尘四起时,瞿南就已经退后几步捂住了口鼻,听到老头子找到了,急忙上前两步来看。

胖猴比他积极得多,一个箭步抢上前去早把这镜子拿在手里。

很普通的一面玻璃镜。就像所有的女孩子的坤包里装的小镜子一样。

镜子有半个手掌大小,上面积满了厚厚的灰尘,还有几个油腻腻的手指印——那是刚才凌不才的手印。

胖猴只看了一眼就失望了:“这玩意儿地摊上两元一个,师父你就拿它来糊弄我们?”他随手把小镜子扔给瞿南。

瞿南接过镜子,掏出一块纸巾仔细地擦掉上面的灰尘和油腻,小镜子恢复了本来面目——还是一块平平无奇的镜子。

凌不才笑:“别小瞧这镜子,只要你用镜面对着鬼怪,它们的攻击都会被反弹回去,等闲的鬼怪都伤不了你!”

瞿南:“……师父你能不能把这玩意儿造成打火机的样子?我一个大男人成天身上带块小镜子照啊照的,太不好看了!”

凌不才嘿嘿直笑:“嫌不好看可以给胖猴,他肯定不嫌。”

胖猴:“我倒是不嫌,不过您得再给我一件,这件算是搭的。”他伸手来拿瞿南手里的镜子。

瞿南一缩手把镜子放进口袋里:“我是嫌它难看,可我没说不要。师父,还有呢?”

两人眼巴巴地像乞食的小狗一样看着凌不才,就连黑猫也顾不得下汤锅的危险凑了过来,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猫脸上挂着一个谄媚的笑。

凌不才挥挥手像赶苍蝇:“去!去!哪有那么多!先说说你们最近都有些什么收获?”

“能有什么收获?”看看老头子是准备一毛不拨了,胖猴自己打开冰箱门,拿出一堆乱七八糟吃的东西招呼黑猫:“来,黑袍,吃点东西。睁开眼睛就被南哥弄到这儿来了,连早点都没顾上吃。”

说起收获,瞿南倒是想起一个人。

他把两次遇到红缡的事儿跟凌不才简单地说了,中间夹杂着胖猴添油加醋的描述:

“师父你不知道,那丫头可嚣张了!”

“她说灵瞳门也就那么回事,还说咱们是小门小户的!还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杀了刘老太和黑袍,幸好被我和南哥救下了……”

胖猴纯真地眨着小眼睛:“师父,咱们灵瞳门在江湖上是不是很渣很垃圾的一个门派呀?随便出来一个小姑娘就看不起咱们!不过也是,就我和南哥这两下子,手上任什么高级法器都没有,人家看不起咱们灵瞳门也是正常的!她还说名师才出高徒,灵瞳门这种乡下小门派也只能出我们这种渣渣……”

胖猴滔滔不绝地说着,凌不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瞿南本来有些不以为然——这胖厮把红缡说得也太不堪了。

他正想插嘴,胖猴冲着他使了个眼色。

瞿南明白了。

尽管明白了胖猴的意思,同时也对红缡那个冷冰冰的小妞很是不感冒,但以瞿南的为人却也不屑于这样子往人家姑娘头上泼污水,他索性退后几步,专心致志地去研究墙壁上的一块污渍。

“……”随着胖猴声泪俱下的哭诉,老头子眼睛危险地眯起来:“看来灵瞳族蜇伏太久了,久到所有人都忘了我们了……不用说了,”凌不才阴着脸吩咐胖猴:“你先去把冰箱移开。”

瞿南回过神来:“移冰箱干什么?”

“少废话,让你移你就移!——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攻击性的法器?”凌不才板着一张死人脸问瞿南。

看来有戏!铁公**生锈了,说不定刮一刮能掉点铁渣渣!

瞿南脑子紧张地转着:“我要沙漠.之鹰!能装灵力子弹的那种!”

胖猴更是激动万分:“我要ak47,无限灵力子弹的那种!”

瞿南汗,看来胖猴也看过无限恐怖那本书。

凌不才抬手给了胖猴一个爆栗:“还想要什么?!你以为是在主神空间还是米国呢?给你把枪你放哪儿?告诉你,水果刀,西瓜刀或者菜刀随便选!其它的没有!”

主神空间……看来这老家伙也看过无限恐怖。

胖猴一声哀鸣:“师父,我拿把菜刀去跟鬼怪对砍,没的坠了咱灵瞳门的威风啊!”

冰箱挪开了,凌不才拍拍手,伸手去按冰箱后面的墙壁:“没事,你不算灵瞳的嫡传弟子,只不过算是个外围打杂的,代表不了灵瞳的形象。倒是南子有灵眼在身……”他的声音柔和起来:“南子你过来挑一下,看看哪个合你的意。”

随着凌不才的手按上冰箱后面的墙壁,墙壁嗡嗡地震动一下,渐渐变成半透明的玻璃状,瞿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呆住了……

这老家伙藏货还真多啊!

一番疯狂的搜刮……

……

……

天气好,空气好,路况好,车况好,心情好……怎一个好字得了!

瞿南把着方向盘哼着歌,胖猴坐在副驾上,满脸喜色,凌不才靠在车后座上闭目养神,黑猫亲昵地靠在他身边,把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猫眼里同样是喜气洋洋的。

两只花妖……呃,两只花妖苦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瞿南和胖猴不时贱兮兮地相视而笑,两个人都是满脸掩饰不住的喜色。

瞿南心里偷偷地乐: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被胖猴这么添油加醋地哭诉了一场,凌不才竟然就把他的秘密仓库暴露出来,还任由自己和胖猴挑了好几件宝贝。

连黑猫都沾了光,脖子上挂了块防护玉佩不说,凌不才还给它右爪的四个爪尖上安了四个细长的闪着寒光的钩子,说是叫什么寂灭钩。

第七十九章 神仙算卦

老头子对这只猫很有好感,如果不是已经从网上订好了今天中午的飞机票,时间有限的话,恐怕给黑猫武装到牙齿也是有可能的。

现在瞿南从后视镜里看看,黑猫把老头子亲得要命,简直比跟自己还要亲了。

凌不才手指轻轻地挠着黑猫的下巴,听着黑猫发出的呼噜呼噜的呼吸声,心里暗暗得意:姜还是老的辣呀!

这两个不识货的臭小子,如果自己主动给他们宝贝,他们铁定不会太重视和珍惜,而用尽手段坑蒙拐骗来的东西,两个臭小子才会觉得好。

看他们那高兴的样子像是拣了什么大便宜似的,也不枉了自己费了不少力气临时造那个仓库出来。

一老一少正各自打着算盘,胖猴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接起来:“妈,什么事......我快到市区了,到了就去,您别着急,表弟肯定没事的。”

胖猴挂了电话对瞿南说:“熊孩子还是没找到,我姨夫已经报警了,我姨急得生病住院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对后座的凌不才说:“师父,不是都说高人会卜卦嘛,你帮我表弟卜一个,看看他现在在哪儿?”

瞿南手一僵,差点把方向盘打歪了——胖猴越来越不靠谱了,上次是说自己闻闻他表弟的衣服味儿,就能顺着气息找到他表弟,这次又让凌不才给算一卦,哪儿有那么厉害的算卦之术啊。

没成想凌不才淡淡一笑:“把你表弟的生辰八字报上来。”

“啊?真的能算啊?”胖猴原本是顺口说说的,也没抱多大希望,突然听到老头子要生辰八字,还真是吓了一跳,他赶紧摸出手机又打回去:“妈,表弟的生辰八字是什么……您别管我做什么……我这儿有个老神仙,能掐会算,前知三千年后知五百年……哦哦,知道了。”

凌不才闭着眼睛,右手手指掐算着。

两人一猫六只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嘴巴。

良久,凌不才皱了皱眉头。

胖猴紧张地问:“怎么样?”

“性命无忧,不过会缺少点东西。”

胖猴放下心来:“人没事就好,丢东西就丢吧,现在我姨和我姨夫急得,哪怕要他俩的命都行,别说只是丢点东西了。”

凌不才睁开眼睛看看他,眼底有一丝怜悯:“他会丢掉很重要的东西。”

胖猴打着哈哈:“师父你不会是想说他把良心丢了吧?那小子早就没有良心了,有良心也不会为了一台果六就离家出走,硬是把我姨给急出病来。”

凌不才不再作声,微微闭上了眼睛。

前面是十字路口,瞿南探询地看了看胖猴。

胖猴挥手:“先送师父。”

汽车转向机场路。

说起来凌不才这老头子还真是紧跟潮流很时尚,他自己早已在网上订好了机票,现在两人正是要送老头子上飞机的。

看到凌不才睁开眼睛,瞿南抓紧机会赶紧问:“师父,那以后我们有事的话怎么联系你?”

老头子没说话,从身上摸索出一个手机扬了扬。瞿南看得清楚,忍不住呻吟出声——老头子手里俨然是一部时下最流行的果六手机!

人比人,气死人呀!

胖猴的表弟要是有这么一部手机,也用不着离家出走了不是?

巨大的飞机轰鸣声传来,机场到了。

看着时尚帅气的中年男人潇洒地走进贵宾室,瞿南回想起两个多月以前那个猥琐的,披着羊皮皮袄的老头子,跟今天这中年男人一比,简直像是整个换了一个人。

真不知道这位师父的本来面目究竟是什么样?

究竟是那个猥琐的老头子?还是这个中年帅叔叔?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飞机在跑道上缓缓地滑行着,飞上蓝天。

胖猴抑制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暴发出来,尖叫一声:“耶!发财了!”他连跑带跳地跑回车上,把自己得到的好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细细地把玩。

黑猫眼里闪着鄙夷的神色,抬起爪子示威地在空中划了一下,爪尖上闪过一道道寒光。

花盆里,两只花妖哭丧着脸,沮丧无比。这一趟只有它俩是空手而归。还被凌不才在身上下了禁制,再也不能对瞿南使用窥心术。

看看其它两人一猫欢腾的样子,痴呆二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埋怨起来:“都怪你!”

“为什么怪我?都怪你!”

“是你先对老主人使用窥心术的!”

“我是用了不假,可是你先说出来的,你要不说,老主人未必就知道!”

“还说我,你也说了!”

“……”

“好了,别吵了,”沉浸在喜悦中的瞿南笑着制止它们:“你们以后乖乖地听话,下次见到师父我会替你们求情,让他给你们点好东西的。”

“啊!谢谢主人!那我们也不对小小姐使用窥心术了,主人你就放心地在她身上摘掉处男帽子吧!”

“你们……滚蛋!”瞿南气不打一处来,光是禁制它们不能窥探自己,怎么就忘了小小这茬呢!

“都怪你,又说实话了!”

“怪你怪你怪你!”

瞿南不去理会两只傻蛋儿花妖,想起凌不才对他说的话:“这两只花妖刚刚进入人世,野性未泯,需要先磨炼一下,看看性情如何。以你的能力,压制它们是没问题的,只是如何调教还需要下点功夫。给它们的装备我已经准备好了,你看个合适的时机送给它们,记住,要恩威并用!”

看看飞机飞过在蓝天上留下的长长的白印,瞿南微笑着,低声说:“谢谢,师父。”

回到市里,瞿南没回家,跟着胖猴去了胖猴姨妈住院的康福医院。

胖猴的姨妈气急攻心之下,心脏病发作住进了医院,而他的姨夫只能家里医院两头跑,心力交悴,累得要命。胖猴妈看不过眼,每天去医院帮着胖猴姨妈陪床。

瞿南在医院门口的超市里买了点水果,又买了个花篮提着,跟在胖猴身后,进了三楼胖猴姨妈的病房。

胖猴的姨妈睡着了,他的姨夫,一个瘦小枯干的中年男人蹲在墙角发愣。

第八十章丢了的人找回来了

胖猴妈正站在窗前向外面张望着。看到胖猴进来,猴妈两眼一亮,冲过来揪着胖猴的耳朵,把他揪到走廊里:“小猴子你给我说,你从哪儿找的老神仙,他算得灵不灵?究竟你表弟有事没?现在在哪儿?”

又矮又胖的猴妈揪着胖猴的耳朵,胖猴尽量地蹲着身子,侧着脑袋:“妈你放开我,放开我慢慢跟你说,”他努了努嘴:“南哥也跟着呢,你总得给我点面子。”

瞿南笑:“大妈您不用给我面子,尽管使劲削他!”

猴妈也笑着放手:“南子来啦,人来就行了,还买啥东西啊!”她把瞿南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放进病房,很快就愁眉苦脸地出来了:“唉,这也不知造了什么孽哟,阿良这小子,就因为一个破手机就跑了,那玩意到底有什么稀罕的?不就是个打电话的东西么……”

她随手一抓,又一次准确地揪住胖猴的耳朵:“你还没说呢,那老神仙究竟算出什么了?你表弟有没有事?”

“妈你放手,我表弟没事!我师……老神仙说了,我表弟肯定没事,就是会丢点东西。”

猴妈松开手:“丢东西不怕,人没事就行!那他现在在哪儿?”

“哟……”胖猴和瞿南对视一眼:“忘了让他算算人在哪儿了……”

“你个臭猴子,一点都不关心你表弟!”猴妈的手熟极而流地一扭,胖猴可怜的耳朵又一次落在她胖乎乎的手里……

瞿南看得啼笑皆非,有心想要安慰老人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心里也明白,这个时候泛泛的安慰根本无济于事,自己又不可能真的变身猎犬去找胖猴的表弟。好在凌不才说了胖猴的表弟没事,那估计就是没事了。

正版灵眼里有记载,当灵眼修炼到了一定程度,只要主人有需要,他的神识就能够笼罩一座城市。那时候,想找谁都轻轻松松,要找的人就像黑暗里点着的一盏明灯一样清楚。

瞿南心里想:到底要到什么时候,自己才能修炼到这种程度?

胖猴已经从猴妈的手里解放出来,看看猴妈没注意这边,凑到瞿南跟前小声说:“师父这会儿估计还在飞机上,手机打不通。你说表弟会不会是遇到车祸了?”

瞿南点头又摇头:“有可能,不过这样的话医院应该通知警方和家属的。”

“老头子不是说他丢了东西么?说不定手机丢了,人又糊涂着,没法和家里联系呢?”

“……这个倒也有可能。”明知可能性不大,但瞿南看看猴妈焦急的样子,再看看胖猴红肿的耳朵,还是不由自主地点头答应着。

“那咱们把所有医院都找一遍吧!我负责找东区的医院,你负责去西区找,怎么样?”胖猴满怀希冀地看着瞿南。

“好吧,那,现在就出发?”

“现在就走!”

跟猴妈打了声招呼,两人不敢说出关于车祸的猜测,急匆匆地各奔东西。

个人的力量果然是有限的。瞿南奔波了一个下午,连饭也没顾得上吃,最后的结果是:没有。

西区大些的医院共有七家,他挨个问遍了,都说近一个星期以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病人。

垂头丧气,疲饿交加地回到康福医院,胖猴正在走廊里的长椅上躺着,嘴角长长的一串涎水正肆无忌惮地流得欢畅,小呼噜打得震天地响。

瞿南拖着软绵绵的双腿走到他身边坐下,不由得有些羡慕这没心眼儿,倒头就能睡的家伙——瞿南有些轻微的失眠症状。

他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只觉得肚子饿得咕噜直叫,但看看胖猴睡得正香,又不忍心叫醒他。算了,自己下楼去随便吃一口,顺便帮他带点吃的好了。

在一楼的楼梯口,瞿南遇到了一个熟人:陈彦之。

两人寒喧几句,瞿南忽然想到:自己去查西区的医院,胖猴查东区的医院,只有现在身处的这家康福医院没查,该不会这么巧,胖猴的表弟恰巧在这家医院吧?

“你现在忙不?”瞿南也没跟陈彦之多客气,直接拉着他就问。

“刚下班,暂时没事,怎么啦?”

瞿南拉着他就往住院部走:“帮忙找个人。”

两人一边走,瞿南一边把胖猴表弟的事儿告诉陈彦之。

“现在的孩子们根本不理解大人的心,啃老也就罢了,还离家出走……啧啧……这妈当得真不容易。”

两人来到住院部,看样子陈彦之跟住院部的工作人员很熟悉:“小王,帮我查下最近有没有一个叫柯爱良的患者?如果有的话在哪个科?”

“陈主任你等等。”那姓王的工作人员在电脑上嗒嗒地输入几个字,抬头对陈彦之说:“柯爱良,男,十八岁,嗯,在外一科住院。我看一下,具体病房是……”他移动一下鼠标:“外一科807病房。”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瞿南扔下陈彦之就往楼上跑:“彦之你忙你的去吧,我去告诉胖猴一声。”

“瞿南!”陈彦之喊了一声,声音很严厉。

瞿南愕然转过头来。

陈彦之冲他扬了扬手里的电话:“打电话就可以了……”

“……”

两人在电梯口等电梯的当儿,瞿南问陈彦之:“你不就是外科的吗?连自己的病人名字都不知道,还要问住院部。”他摇摇头:“啧啧,一看就是当领导的。”

陈彦之笑着捶他一拳:“我在外二科,他在外一科,我的手伸得再长,也探不着哪!”

外一科。

胖猴由于在楼上,反而比他们早到一步,这时正在走廊门口跟看门大妈死皮癞脸地磨:“大妈,我是来探视病人的,您就放我进去吧!”

带着红袖章的老太太一脸的正气凛然:“不行!国家主席来了也不能进,没看见吗?”她指指旁边立着的牌子。

牌子上写着:

探视时间:上午10点至12点。

下午15点至18点。

胖猴看看表,嘻皮笑脸地:“大妈,这不是才过去十几分钟嘛,你就当你表慢了,让我进去吧,我就呆十分钟……不,我就看一眼,看一眼就走行不?”

第八十一章丢了的肾找不回来

大妈满脸的不耐烦:“我说你这小伙子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着?说了不让进不让进……哟,陈主任,您怎么来了?”

陈彦之笑笑:“黄大妈,这是我朋友,他表弟瞒着家里跑出来,不知出了什么事住院了,我带他来看看。”

“那成,那成,您快进去吧!”大妈点头哈腰的,那模样别提多殷勤了。

“行,大妈您忙着,我带他俩进去看看。”陈彦之两手插在白大褂兜里走了过去,胖猴跟在他身后,恨恨地啐了一口:“我呸!这老帮子,刚才还主席来了都不让进,现在一个小小的副主任就吓得找不着北了!”

瞿南笑着捅了捅他,向陈彦之的背影努了努嘴:“小小的副主任吗?陈彦之,我怎么看你也不小了啊!”

陈彦之头也不回:“胖猴啊,要不要我把黄大妈叫过来?”

胖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求饶:“我错了还不行吗?老陈你就别欺负了我了,我这不是急得嘛……”

807病房。

病房里拥挤不堪,空气污浊,除了原有的四张病床外,一进门的空地上还摆着一张加床。

胖猴表弟柯爱良就住在这间病房里。一进门,瞿南就认出了他——没别的原因,他那头五彩斑斓的**尾巴发型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尾巴头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眼眶和两腮深陷,嘴唇发青,满头的虚汗,正断断续续地低声呻吟着。

胖猴一个箭步冲过去,差点撞翻了旁边的储物柜:“表弟!良子,你怎么啦?是哪个王八蛋撞了你?说出来,老子和他没完!”

**尾巴头一见胖猴,就像见到了久别的亲人,呜呜地哭了起来:“哥……呜呜,我后悔死了……我疼啊……”

胖猴赶紧察看他露在外面的手和脚,看看都在,这才放了心:“没事吧你?姨妈和姨夫快急死了,姨妈都急得住院了……”他不满地埋怨:“你也不说给家里打个电话,让大人放心点。”

**尾巴头哭得更伤心了:“我不敢……呜呜,我怕我妈伤心……”

“嘿嘿,受了伤才知道你妈.的好啊?告诉你小子,以后老实点,你看你爸妈多不容易啊……”

陈彦之弯腰查看床头的卡片,又向瞿南使了个眼色,走出病房。瞿南识趣地跟出去,却见陈彦之面色严峻,径直向医办室走去。

他沉着一张脸走进医办室,英俊的脸上全无表情。进门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径自从病历柜中翻出一本病历,打开看了起来。

瞿南跟在他身后,没敢进医办室,只是站在门口打量着。

大概是交班时间吧,医办室只有一名年轻的男医生在写病历,看到陈彦之进来,笑着打了声招呼,就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陈彦之的脸色越来越严峻,面沉似水。

瞿南惴惴不安地看着他的表情,心想:“莫非**尾巴头的伤情严重,没救了?可看那小子的样子不像啊?”

陈彦之合上病历夹在胁下,冲着那年轻的医生打了声招呼:“这病历我借一下,一会儿还给你们。”

按照规定,病人的病历是不能外借的,但本院外二科的主任要借,那当然没问题,医生点头:“行,陈主任您记得还回来,别弄丢了就成。”

好容易等到陈彦之走出医办室,瞿南着急地小声问:“怎么啦?病得很严重吗?”

胖猴的姨妈,刚才那个憔悴的妇人给瞿南留下的印象很深刻,这时他是真心不希望**尾巴头有什么事,那个当母亲的太可怜了。

陈彦之缓缓地摇头:“他没病。”

“什么!他没病怎么会住院?对了,你们医生说话才讲究,车祸不算病。那他伤得怎么样?”

“他没有受伤。这傻孩子……他的肾被摘掉了一个……”

“!”

不知怎么的,听到**尾巴头被摘了一个肾,瞿南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尾巴头,而是病床上嘴唇青紫的妇人和蹲在墙角发愣的中年男人瘦小干枯的身影。

“他.妈谁干的!我要去告他!”瞿南第一个反应就是摸出手机拨打110。

陈彦之拦住了他。

“咱们先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病房里。

“没事儿,破财免灾嘛,等出院了找个正经活儿干,好好孝敬你爸妈就行了,男子汉大丈夫,老是哭什么哭……”胖猴自己也两只眼圈发红,眼泪汪汪地坐在床头上,搂着**尾巴头的肩膀安慰他。

看来这小子还没把实情告诉胖猴。

或者,他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永远地失去了一个肾?

陈彦之没进病房,瞿南悄悄进去把胖猴叫了出来。

“什么?!”

胖猴一听就跳了起来:“我说怎么凌不才那老小子的表情不对劲,说什么我表弟会丢东西,原来是丢了一个肾!不行,我得找他算账去!”

“……”

有时候瞿南不得不佩服胖猴思维的跳跃性之强。

自己还在这儿为他的姨妈和姨夫伤感呢,他却想到凌不才说的丢东西上面去了,还急赤白脸儿地要去找凌不才。

就算找到凌不才,这个肾也找不回来了吧?

瞿南不得不出言提醒他:“胖猴,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处理这件事,而不是找师父算账。”

“哦……”胖猴这才回过神来:“对对,老小子的事先放在一边,先说眼下。”

瞿南:“我准备报警。”

胖猴乞求似地看着陈彦之:“彦之,是不是弄错了?我姨妈跟姨夫就这么一根独苗,是不是你们弄错了,我表弟没有……”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显然他也意识到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陈彦之怜悯地看着胖猴:“你进去问一下患者,他对这件事情是否知情?”

胖猴一愣:“对呀!这小子别不是被人卖了还不知道吧?!”他急匆匆地就要进去,陈彦之一把拉住他,沉声说:“问清楚就行,别刺激病人的情绪!”

病房里。

**尾巴头,哦,也就是胖猴的表弟柯爱良一边哭,一边理直气壮地:“我自己卖的!怎么啦?我身体这么棒,要两个肾也没什么用,卖一个正好买果六!谁让他们不给我买来着!”

第八十二章开天眼的流氓办法

病房里。

**尾巴头,哦,也就是胖猴的表弟柯爱良一边哭,一边理直气壮地:“我自己卖的!怎么啦?我身体这么棒,要两个肾也没什么用,卖一个正好买果六!谁让他们不给我买来着!”

被单下,他不到一百斤的身体骨瘦如柴,瘦得跟秋天的小**子儿似的。

“妈的你身体这么好怎么不出去找工作,非要在家吃父母!”胖猴两眼冒火,拳头捏得死紧死紧的,恨不得一拳把这不成器的小子打死算了。

瞿南真怕他一时冲动做出点事儿来不好收场,死死地拉着他,在他耳边小声劝告:“算了,已经这样了,你就是揍他一顿也没用的,省点力气,想想怎么跟你姨妈解释吧!”

胖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来,握紧的拳头也松开了:“怎么办?要让我姨知道这小子少了一个肾,非要了她的老命不可。”

**尾巴头也就是嘴硬,其实心里早就后悔了,他哭哭唧唧地说:“我当时也是一时冲动,看见电线杆子上贴的广告,随便问了一下……呜呜……又听见人家说肾的什么偿还功能很强,就我这身体,有一个就管够用了,这才……”

这小子说的是肾的代偿功能吧?瞿南可以肯定,**尾巴头绝对刚刚念到初中二年级就毕业了。

胖猴终于控制不住情绪,给了他表弟一个响亮的耳光:“妈的,手机也有一个就够用了,你怎么非要再买一个果六?”

**尾巴头不敢再说话,只是捂着脸呜呜地哭。

胖猴看他这样子又是可怜又是可气,一时也拿他没办法,只是气得呼呼直喘气。

瞿南拉了拉他的衣袖,三个人默不作声地走出病房。

“报警吧?”

“怎么跟我姨妈说?”

瞿南和胖猴同时开口,又很有默契地停下来等着对方先说。

陈彦之考虑一下,对胖猴说:“我觉得以你姨妈现在的身体状况,咱们最好是先不要告诉她实情,就说你表弟阑尾炎发作住院了,让老人先放下心来。怎么样?”

胖猴又是气愤又是无奈:“还能怎么样?他.妈的,要不是他还在病床上,我真想揍他一顿!为个破手机就把自己的肾卖了,真他.妈的脑子让驴踢了!”

“那要不要报警?”

胖猴拿出手机:“报啊!干嘛不报,留着他们害更多的人吗?”

等胖猴打完报警电话,才发现陈彦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瞿南倒是看到陈彦之去了刚才那间医办室,也没叫住他。毕竟这事儿发生在陈彦之所在的医院,一会儿警方来了,陈彦之还呆在这儿的话,会让他里外不是人的。

果然,陈彦之从医办室出来,径直来到两人面前:“胖猴,我把你表弟的病历还回去了。我得回避一下,一会警方来了面子上不好看,毕竟都是一个单位的。”

瞿南理解地点着头:“去吧去吧,我们理解。”

陈彦之欲言又止,沉吟一下才说:“瞿南你过来一下。”

瞿南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莫名其妙地跟着他到了走廊的拐角处。

陈彦之看看跟前没人,小声道:“我怀疑这事儿跟外一科的副主任齐旺有关,他曾经邀请过我帮他私下里做几台换肾手术,但因为肾.源来源不明被我拒绝了。”

陈彦之英俊的脸上充满内疚之色:“当时因为我也不想得罪他,就没报警,没想到胖猴的表弟成了受害者……”他的眼角微微抽搐,声音低沉,说不下去了。

瞿南回头看看,胖猴已经进病房去了。他低声安慰陈彦之:“别难过了,胖猴也不会怪你的,毕竟谁都没想到会出这事儿。倒是那个齐旺,”瞿南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狠色:“你带我去看着他。”

“现在?”

“现在!我得去看着他,免得他听到风声跑了!你只要远远地指给我就好。”

两人沿着长长的走廊默默地走着,心情都是沉重无比。

事实上陈彦之没有报警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胆小怕事,或者他像自己所说的那样是不敢得罪人。真实的原因其实是:齐旺上次曾经用夏露露来威胁过他。

为了深爱的妻子,他真的不愿意招惹这个心黑手辣的小人。

现在既然事情已经找上门来,齐旺已经害了胖猴的表弟,那么不如索性借这个机会把这件事了结,一了百了,也免得总是提心吊胆的。

走廊尽头,一间办公室门上挂着副主任的牌子。陈彦之努努下巴:“那个就是他的办公室,但人在不在就不知道了。”

正说着话,办公室门开了,齐旺低着头从里面走出来,走进隔壁的护士站。

瞿南只看了他一眼,就面无表情地拉了陈彦之一下:“回去吧,不用看着他了。”

“为什么?”

“他已经被百鬼缠身,活不了几天了。”

“百鬼缠身?!”陈彦之失声喊道:“你是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不错!”瞿南知道陈彦之心里的内疚,也正想帮他开解一下,正巧新版的灵眼说明书里有帮人暂时性开灵眼的功能,他决定在陈彦之的身上试下。

“彦之,我来帮你开灵眼,也就是民间所说的开天眼。开了灵眼以后的二十分钟内,只要你用心地去看,集中精神想要看到那些东西,就能看到。当然,这位齐主任身上的鬼太多怨气太大,即使不用集中精力也能看得到。”

瞿南将身体里不多的灵力运于右手中指上,竖起来冲着陈彦之两道眉毛中间比划了一下。

陈彦之:“……你这方法不像开天眼,倒像耍流氓。”

瞿南啼笑皆非:“……没办法,那老流氓传我的书里就是这么说的……你别捣乱,咱们再试一次。”

陈彦之还在笑:“你要是给妹子开灵眼也用这办法,估计立刻就被……啊!那是什么!”他低声尖叫,手指着刚从护办室出来的齐旺。

瞿南坏笑:“这一次大概是中指比划得比较直,终于成功了。”

陈彦之脸色煞白,浑身发抖,他看到齐旺两个肩膀上各坐着一个小鬼,左边的小鬼伸着长长的黑色的舌头,正轻轻地舔着齐旺的耳垂;右边那个则撅起青色的嘴唇,向着齐旺耳朵里吹气,另一个小鬼吊在齐旺胳膊上,拼命地往下揪扯着这个小鬼,看情形像是要把这个小鬼拉下来,自己爬上这个好位置去吹气似的。

第八十三章 四大铁新解

不止如此,齐旺的头顶上趴着一个女鬼,正使劲地按着齐旺的头,让他的头一直低着,抬不起来。

陈彦之算是明白为什么齐旺总是喜欢低着头了,他以前一直以为这家伙低着头是在算计害人,这时才知道,是鬼按着他不让他抬头。

还有背上……

齐旺的背上七零八落地挂着一堆大大小小的鬼……

两边大腿上也有一群小鬼在抱着他的大腿。

一群女鬼眼里流着血泪,手里牵着呜呜哭泣的小鬼,面色狰狞地跟在齐旺身后。

一瞬间,陈彦之以为自己来到了地狱中。

像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小鬼们齐齐抬起头,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冲着陈彦之呲牙咧嘴地笑,嘴角流着黑色的涎水和红色的血迹。

“扑通!”乍看到这么多的鬼脸冲着自己狞笑,陈彦之翻了个白眼,一跤向后跌倒,直接昏了过去。

“没出息的货!”瞿南没想到陈彦之这么不禁吓,竟然会被吓昏过去。

他也不想想,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忽然亲眼见到这么多的鬼,而且这些鬼还冲着他做鬼脸,这可是真正的鬼脸啊!

陈彦之仅仅是被吓昏而没被吓死,已经算是他的心脏功能比较强悍了。

瞿南扶起陈彦之,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运灵气于右手中指,按在陈彦之的印堂上,低喝一声:“百无禁忌,清!”

陈彦之缓缓地睁开眼睛,心有余悸地小声问:“刚才我看到的不是真的吧?”

没等瞿南回答,旁边两个小护士经过,小声的议论声飘进他的耳朵:“看不出来陈主任竟然是gay……”

“你怎么知道?”

“你没听见?那个帅哥抱着陈主任亲啊亲啊的直叫唤……可惜了了,这么帅的两个男人,竟然都是gay,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啊!”

“……”

瞿南和陈彦之对视一眼,瞿南触电般地把陈彦之推开:“被你害死了!我还想泡个护士妹妹呢,这下全完了!”

陈彦之却没有理会瞿南的笑话,他幽幽地盯着瞿南,小声却坚定地问:“告诉我,刚才我看到的是不是真是那东西?”

瞿南无奈:“是真的,你们那位齐主任估计手上的血债很多,而他最近很显然又不太走运,所以以前的苦主都一窝蜂地来找他了。”

陈彦之心有余悸地点头:“是啊,他以前在妇产科时,就经常盗卖胎儿和胎盘,还……总之不说了,他这个人,就是业内的耻辱!”

看看瞿南没有再过来扶自己的意思,陈彦之自己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咱们走吧。”他犹自不太相信地又问了一遍:“这么说我刚才看到的,那些鬼追着齐旺,就像一群野狼追逐着一只羊的情形,竟然是真的?”

瞿南:“……真的真的,十足真金!”

陈彦之脚步迟滞了一下,面色苍白,再也没有说什么,两人就在走廊里分手。

两人谁也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后,群鬼齐齐伏地,对着瞿南叩拜不已。

陈彦之回办公室换衣服回家,瞿南再一次回去找胖猴。

瞿南回到病房,警察已经到了。

胖猴拉着为首的警察嘀嘀咕咕,瞿南隐约听到“袁锋锐……李小虎……哥们……”

瞿南心里暗暗好笑,这胖厮又在扯大旗做虎皮了。看那个小警察唯唯诺诺,一脸认真的样子,似乎还很吃这一套。瞿南不禁失笑。

没等他说话,胖猴已经看到了他,连连对他招手:“南哥快过来!”转头对那小警察说:“这是报社的记者瞿南,他准备全程跟踪报道这个案件。哦对了,他也是连组长的朋友,我们上次还一起战斗来着。”

这句话一出,那小警察的脸色登时又恭谨了几分。

有句话怎么说得来着?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一起同过窗,连组长从来没有当过兵,而且是出了名的正直不爱财,那么这个战斗指的是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小警察心里不禁想,连组长一直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偶尔去嫖个娼倒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这口味有点怪,做这种事怎么能跟着别人一起呢?这胖子一看就是口没遮拦的主儿,万一传到外面,对连组长的名声可是大大地有损啊。

瞿南当然不知道小警察心里转的念头,看看胖猴已经成功地唬住了小警察,他当然也乐得再来添一把火。

瞿南很严肃地对小警察说:“我是记者,我希望警方能对这个案子予以重视,因为现在我掌握了很重要的,新的线索,证实这起案子不仅是成规模的贩卖人体器官案,并且我有确凿的消息来源,作案者同时还有贩卖胎儿和胎盘的劣迹。”

小警察的脸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请您一会跟我们回局里一趟,我们需要对您提供的线索做个笔录,同时查证一下。”

……

……

从重案组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华灯初上,城市的夜色美丽而繁华。

呼吸着寒冷而新鲜的空气,瞿南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这美丽的夜色下究竟隐藏着多少罪恶?

事实上,警方早已对这一贩卖人体器官的犯罪团伙有所注意,只是苦于抓不到证据罢了。

胖猴表弟的事件正好给了他们一个契机,加上瞿南提供的线索,沿着这个线索追下去,估计这个贩卖人体器官的团伙很快就会落网。

袁锋锐和李小虎很聪明地没有当众问瞿南是怎么发现线索的。

安排了李小虎带人去传唤齐旺,袁锋锐亲自送瞿南出来时,才小声地问瞿南:“你是怎么发现那个齐旺有问题的?”

瞿南当然不会蠢得把陈彦之交待出来,他笑道:“齐旺身上爬满了鬼胎,后面跟着好几个抱着胎儿的女鬼,你要不要看一下?我最近刚学会给凡人开天眼……”

袁锋锐一惊,左右看了看,似乎他身边就有鬼一样:“还是不要了吧,我怕晚上睡不着觉。”

瞿南很是失望,他倒是真想试试,在这个木讷古板的袁组长面前理直气壮地比划中指的滋味。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第八十四章齐旺之死

袁锋锐虽然没被瞿南开天眼,但也好过不到哪儿去。

下午刚一上班,袁锋锐便接到报告,说捣卖器官案的主犯齐旺在看守所囚室里自杀身亡。

齐旺在看守所里自杀身亡,死状极惨?有多惨?袁锋锐心里想着,匆匆跳上车,向l市看守所出发。

十几分钟后,袁锋锐看到了终生难忘的场面。

“呕……呕……”一个中年男人趴在垃圾筒上干呕,他身边站着两个小年轻也同样是脸色煞白,扼着喉咙捂着嘴。

齐旺自杀的现场十分惨烈和血腥。

就连有着十几年从业经验,见惯了大场面的赵法医都忍不住趴在垃圾筒上干呕了几声,却又吐不出什么。

他面色苍白,喉咙口像堵着一块冷冰冰的湿抹布似的,站在那儿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这***能叫自杀吗?哪个自杀的死之前和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会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又不是上辈子自己跟自己有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赵法医小声咕哝着,从口袋里摸出口罩戴上,踮着脚尖走了。

两个小年轻相视一笑:“能把赵法医逼得爆粗口,里面这小子可不简单哪!”刚说完这句话,赵法医打开了里面的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随风飘来,两个年轻人面色一变,齐齐跑到垃圾筒边呕吐起来。

室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还有人体器官所发出的令人恶心欲呕的腥臭味。

血水流得满地都是,连墙壁上也溅满了鲜红的血液和颜色奇怪,说不清是什么器官碎片的东西。

地面上几乎没有什么下脚的地方,齐旺的尸体摊在靠窗的地上。

事实上这具尸体已经看不出来是齐旺了,只能说它曾经是齐旺。

眼睛没了,舌头断了,牙齿掉了,鼻子部位只剩一摊血肉糊糊,青蓝色的肠子拉出身体几米长,像懒婆娘的裹脚布一样摊得满地都是,散发出逼人的恶臭味道。

血泊中有许多黑色的毛发,赵法医小心翼翼地捡起一撮,用证物袋装了,递给旁边脸色惨白的助手:“看情形是头发,你看他头上被拨得血糊淋当的,也没几根毛了。”

助手不敢说话,只是拼命点头,露出口罩外的脸和脖子惨白无比,倒是跟地上的齐旺有得一拼。

“***,又半个月不能吃肉了!”赵法医在墙角里找到了齐旺的眼珠,用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地捏起来,装进证物瓶,递给助手。

助手听到这句话,终于忍不住了:“能不能不要提肉!”他接过证物瓶,扭头跑出去,站在走廊里摘下口罩,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赵法医嘿嘿一笑:“年轻人还是得多磨炼哪!”他眼睛一亮,目光停在血泊中一截深蓝色的小棍上。

用镊子把它夹起来,放在眼前端详了半天,赵法医才认出来,这是一柄折断了的牙刷柄。

牙刷柄被血浸得黏乎乎的,断头处挂着几丝肉丝。“好了,自杀的凶器也找到了。”赵法医把它装进证物袋,正要递给助手,才发现助手还在外面放风没有进来,他嘿然一笑:“这没出息的小子!”

正应了乐极生悲的那句老话,他这一笑,一股腥臭味吸了满嘴,赵法医呃呃两声,终于忍受不住刺激,也跑出去放风了。

袁锋锐眉头紧皱,面色凝重地站在囚室里,心里却是暗暗庆幸。

这么重要的人犯死看守所里,虽说人犯是用牙刷柄自杀,从理论上来说看守所几乎没有什么责任。

但看守所的主要领导难免还是要背个看管不严,玩忽职守之类不大不小的处分。

幸好齐旺这家伙在局里羁押的时候没出什么事儿,袁锋锐望着室内那堆烂肉,庆幸地想。

他带来的两个重案组成员只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就再也不愿意靠近现场。两人在走廊门口窃窃私语:“这***是怎么了?谁能在死之前把自己搞成这样?这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

袁锋锐心中一动,想到瞿南所说的齐旺被百鬼缠身的事,情知这件无法解释的事情恐怕又跟那些东西有关系。

估计齐旺根本就不是什么自杀,而是被鬼迷了心窍才自杀的。但这种事情心知肚明就好,没有必要说出来。

他一边戴上口罩,套上鞋套,进去查看现场,一边掏出手机给瞿南打个电话说明情况,问他要不要来看看现场。

他没有听到两个下属的无比感动的小声议论:“咱组长真是个好头儿。”

“是啊,有什么苦活累活脏活都冲在第一线,到论功行赏的时候也不跟属下抢功劳。”

“而且咱组长还具有高尚的情操,那么多的女人追他,听说有个白富美还愿意倒贴跟他,他都不动心,从来不乱来。宁愿嫖.娼也不愿意占人家便宜,真是个正直的人啊!”

“啊?有这种事?”

“你不知道,上次有个胖子说他跟老大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你想啊,咱老大又不是转业军人,哪来的战友,还不是四大铁里的……”

“嘿嘿……一起嫖过那个娼……”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向室内看了看,同时奸笑起来。

……

……

瞿南来到看守所出事的囚室时,已经临近下午下班时间了,囚室的窗户大开着,那股血腥味儿也消去了许多。

尽管他戴着脚套,袁锋锐还是没让他进去。当然,瞿南本人也不想进去,这么恶心的地儿,进去一次至少要减掉三斤肉,瞿南又不是好奇心过盛的猫。

他站在门口,运起灵眼,细细地把屋里打量了一遍。

距离齐旺死亡已经有三个多小时,现场除了齐旺的鬼魂,竟然是群鬼粥粥嘈杂。只不过,它们的状态不是那么相亲相爱又和谐罢了。

屋子里阴风惨惨,鬼气森森,或狰狞或凄惨的群鬼打成一团,不知道在争抢着什么东西。

最里边的鬼群埋头狠吃,只听到一阵阵咀嚼的声音,而外面的鬼挤不进去,急得直跳脚。

偶尔被它们围在中间的那个东西冒出个头,便被外围挤不进去的一只只鬼手抓着不放,直到从那东西上扯下一块来,急急地放进嘴里。

第八十五章 这是谁?

这情形,倒像是小说里天下武林大会发现了什么有利修行的天材地宝,所有的武林高手一拥而上,挤破了头也要分上一杯羹的样子。

但这间囚室里怎么会有群鬼都感兴趣的食物呢?莫非还有人在这儿烧了香烛纸钱不成?

似乎感觉到了瞿南的目光,外围的一些鬼掉转头来,极为不善地看向门口,似乎怪罪瞿南打扰了他们的盛宴一般。

鬼们一个个滴着血和肮脏的黄色液体,令人一见之下便要做恶梦的脸孔齐刷刷地面对着瞿南。

现在的瞿南可不是当初在石壕村的初哥了,他面无惧色地冷笑着,手里已经拎起一把闪着寒光的水晶小刀片,晶莹的刀片在瞿南手中灵活地转动着,散发出一圈炫目的莹光。

不管你们在抢什么,都老实点给我滚出去!否则,就准备着来试试老子的刀法吧。这刀拿到手里后,还没来得及开张呢!

令瞿南没想到的是,计划中群鬼一拥而上群殴自己的场面没有出现,反而在几秒钟之内,如同疾风吹过麦浪,地上齐刷刷地跪倒了一大片鬼。

鬼们凄凄惨惨地跪倒在地,半点反抗意识都没有地把手平放在面前的地上,不停地磕着头。

这是怎么一回事?

瞿南往群鬼中心看了一眼,立刻就明白了。

正中间被鬼群围着,啃食得七零八落,不成鬼样的那只鬼,不正是齐旺吗?

齐旺的鬼魂也发现了瞿南,虽然对瞿南身上的正气有一种本能的惧怕,但被群鬼活活凌迟的感觉却更让它害怕,它本能地认为机会来了,惨嚎一声冲着瞿南扑过来。

水晶刀片在瞿南手中挽了个炫丽的刀花,轻轻一挥……

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齐旺的鬼魂变成点点灰色的光芒,转眼间消散无踪。

好了,这下子,它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群鬼大惊,伏地叩拜,一时间求饶之声不绝于耳。

瞿南冷冷地看了看这些可怜的鬼:“冤有头,债有主,齐旺已经被我打得魂飞魄散,你们该去哪儿就去哪儿,别留在这世上害人,否则的话,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群鬼再次叩拜,纷纷化为光雾飘散。一时间,室内如同下了一场光雨,又像是电影的特技效果,纷纷扬扬的光雾映得瞿南一阵眼花。

这就完事了?

自己这把水晶刀头一次开张,只斩杀了一名被吃得只剩半条命的恶鬼,还真是开张不利啊。

这事儿得告知陈彦之一声,瞿南心里思忖着,拿出手机拨号:“喂,陈彦之啊……”

“怎么?齐旺在看守所死了?罪有应得啊那家伙……”

陈彦之放下手机,从镜子里端详着妻子。

夏露露坐在梳妆台前,手持细细的眉笔,在左眉峰处描上最后一笔。

她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微笑。优雅的笑容在妆容精致的少妇脸上绽开,少妇脸上满满地都是幸福。

她拿起手边的唇彩,递给站在身后端详着她的丈夫,陈彦之接过唇彩,熟练地为妻子粉润的嘴唇涂上薄薄的一层。

夫妻俩在镜子里相视而笑,伴随着夏露露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室内的气氛温馨而浪漫。

夏露露站起身推开椅子,轻轻挽住丈夫的胳膊:“亲爱的,我们走吧?”

陈彦之应了一声,帮妻子拎起放在床边的小包,夫妻俩一齐出门。

其实今晚夏露露提出要去看小剧场话剧时,陈彦之并不是很愿意。自从上次开了天眼后,那群鬼狞笑的惊悚一幕给了他太大的刺激。

如果有可能,陈彦之希望以后晚上永远不再出门。

但是,看着妻子瘦弱的身体,希冀的眼神,想到她最近一直呆在家里,可怜兮兮的哪儿也去不了,陈彦之还是心软了,这才带着妻子去看那见鬼的话剧。

剧场里很安静,除了台上演员拿腔作调的对话声,只有偶尔嗑瓜子,吃爆米花的声音,陈彦之眼睛看着台上,心里却乱糟糟的不知在想些什么,也许是太累了吧,他竟然糊里糊涂地睡着了。

青面獠牙的鬼怪冲着他狞笑,嘶声地叫骂着他,陈彦之出了一头冷汗,不停地跑啊跑,却总也跑不过身后追着的那只鬼怪,眼看着长长的利爪已经扼住了他的喉咙……

陈彦之绝望到了极点,心头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妻子还在身边,不能让鬼怪伤害她!

“彦之,你醒醒,散场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陈彦之猛地睁开眼睛——夏露露羞涩的笑脸出现在他的眼前。

“彦之,你做恶梦了吧?头上全是冷汗。”夏露露手里拿着一块纸巾,体贴地帮他把额上的汗水擦掉。

剧场里已经空无一人,大厅里寂静无比,就连掉到地上一根针都能听得到。陈彦之只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夏露露那似乎和平时不一样的说话声:“彦之,咱们回家吧?”

他惊恐地看着夏露露,忽然觉得眼前的妻子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究竟是什么地方不一样呢?

陈彦之脸上不敢露出丝毫端倪,只是点点头,拉起妻子冰凉的小手,顺着长长的过道向外走去。

剧场里的灯光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黑洞洞的大门洞开着,看起来就像地狱的入口,正要把这一对单薄的男女吞下去。

陈彦之只觉得妻子的手冰凉得怕人,他打开手机装做看时间,借着手机蓝色的暗光,侧头看了妻子一眼。

这一眼让他如遭雷击,头脑里轰然一声,一时间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在妻子的脸上看到了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柔弱的身形,羞涩温顺的笑容,悲伤茫然的眼神,嘴角挂着一个怯生生的,带有几分苦意的笑……

这是另一个女人!

他的妻子夏露露一直都是时尚自信,开朗乐观的现代女郎,根本不可能露出这样悲伤茫然羞涩温顺的神情!

“这是谁?怎么回事?”陈彦之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第八十六章人格分裂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又是怎么睡到床上的,当“夏露露”羞怯地把冰凉的身体靠近他身体的时候,陈彦之浑身抑制不住地起了**皮疙瘩,汗毛根根直立。

他又惊又怕地低头去看怀里的“妻子”,却发现这个妻子羞怯的脸蛋上,漂亮的眼睛里有一种同以前妻子眼睛里同样的光芒——爱的光芒!

那是炽烈的爱!甚至比以前的妻子更为浓烈,更为炽热,带着狂热而疯狂的依恋和爱!

那种不顾一切的爱和依恋,如同小狗依恋主人,如同植物依恋阳光,如同星辰依恋月亮,如同河流依恋大海。

看到这目光的一瞬间,陈彦之忘记了自己心里的担忧,他全身心地被这目光所吸引,拼命地搂紧怀中“妻子”冰凉的身体,全心全意地希望自己能够使她的身体和她的心暖起来。

“夏露露”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静静地把脸偎在陈彦之的胸前。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陈彦之的脸上。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一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眯着眼睛发了一会呆,才想起来这是在自己家里。

怀里的妻子睡得正沉,陈彦之凝视着妻子酣睡的脸,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嘴角却兀自噙着一朵甜蜜的微笑。

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夏露露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正对上陈彦之关切的目光。

夏露露娇嗔地笑:“讨厌死了,傻老公,不带这么看人家的!”

她姿势优美地从陈彦之怀里起身,却“哎哟”一声重新倒在陈彦之的怀里。

陈彦之紧张地拥住妻子:“怎么啦怎么啦?!”

夏露露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浑身酸疼……昨晚趁我睡着又对我做什么了?你这个大色狼!”

陈彦之涎着脸笑:“露露,这次可是你自己主动的……”他忽然停住话头,巨大的恐惧如同传说中怪兽的手,紧紧地攫住了他的心脏。

昨晚……昨晚!他突然想起来了!

昨晚羞涩却又疯狂,热情却又胆怯的夏露露,不知疲倦的索取,不顾一切地奉献……

眼前这个优雅知性,即使光着身子躺在床上依旧落落大方的夏露露……

她们根本不是一个人!绝对不是!

陈彦之头脑中轰的一声响,只觉得天都要塌了,两个月前才用尽一切方法,刚刚从死神手中夺回来的妻子,又变成了这个样子!

作为医生的陈彦之第一个念头就是:人格分裂!妻子患上了罕见的精神疾病——人格分裂。

在她的身体里面,有两个人格,一个是羞怯温顺,温婉可人的夏露露,另一个则是时尚干练,自信骄傲的夏露露!

昨晚那个妻子是另一个人格浮现,而今天早晨这个,才是一直以来跟他青梅竹马的妻子!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陈彦之慌了手脚,心绪不宁,头脑中变成了一团乱麻。

只好去看心理医生试试了……

……

……

天骄心理诊所。

年轻得不像话的医生蹙着眉头,久久地不作声。

陈彦之紧紧地盯着他的嘴巴,盼着能从这嘴巴里听到什么好办法。

第一眼看到这个医生时,陈彦之就被对方的年轻小小地震撼了一把。他甚至以为这不是业内久负盛名的柳天骄,而是柳天骄手下一个刚毕业的实习小医生。

当他知道这就是柳天骄本人时,倒也没有什么轻视的心思,毕竟,自己的存在就是一个特例,许多拿了半辈子手术刀的前辈医生,在手术台上的功力也不如自己。

现在,陈彦之满怀希冀地望着柳天骄,盼着这位著名的心理医生能够对妻子的病情有什么好的办法。

良久,柳天骄轻轻地摇头:“按你说的症状是人格分裂无疑,但不知为什么?也许是我的能力不够吧,无法引出另一个人格。”柳天骄抬起头很遗憾地注视着陈彦之:“我也没办法。”

陈彦之的心像是浸在冰桶里一样,一下子从里凉到外面,他感觉血管流着的都不再是血,而是冰凉刺骨的冰水。

“那您知道不知道,这种病的病因通常是什么?”陈彦之不愿就此放弃,还是盯着柳天骄问道。

这次柳天骄就要爽快多了:“从理论上来说,大的一个形成原因是由于在人格没成长健全的时候受到精神刺激,补充一下,这里所说的精神刺激多数源于伤害性质的刺激,导致自我精神防御机制出现分离出潜意识的人格对抗,而这个时候多半是在童年的时期。

一般来说,患者身上有两种人格,分别是主体人格,另一种人格或叫后继人格。

当然,也有人认为先天的遗传因素也会多多少少参与其中。还有一些人,是潜意识里为了逃避目前的生活困境,才会增生出多重人格。”

尽管这一番理论晦涩难懂,又臭又长,但同样身为医生的陈彦之却很轻易地听懂了:“您的意思是,她的病因是童年时期造成的?可是不瞒您说,我跟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以前从来没有过任何症状,症状都是近十几天才出现的。”

柳天骄摇头:“这个没有固定的说法,我只是说大部分的情况,您夫人的具体情况也许有不同,但是现在只能诱导主体人格,发泄后续人格……”

陈彦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变得面色惨白,极不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话:“柳大夫,您觉得,具体决定一个人的行为,思想和行动的器官究竟是什么呢?”

柳天骄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非常肯定地说:“大脑。”

陈彦之心神恍惚地点头,心事重重地带着迷茫的夏露露离开诊所,连柳天骄为夏露露开的药都忘记了拿。

还是诊所的小护士跑出来送到他的手里,他伸手接过药袋,连谢谢都忘了说。

他曾经想过会不会是齐旺为了报复自己,而在妻子身上下手,但是昨天齐旺就已经自杀了,现在这个可能性已经没有了。

第八十七章偶遇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夏露露究竟是怎么了?难道真的突然之间得了人格分裂症?

要不,让瞿南帮着看一看,讲讲迷信?

……

……

下班时分是路上最堵的时候,看着前面一望无际的车流,瞿南不禁羡慕起那些骑着电动车,在车流人流中轻松自如地穿梭来去的人。

前面的路口一乱成一团,喇叭声此起彼伏,不少司机摇下车窗伸出头去看。

瞿南摇摇头,自己已经尽量加快速度了,奈何路上出现突发事件,这可就不能怪自己了。

他一边在心里为自己解脱着,想着小小在家里会不会等急了,一边拿出手机给小小打了个电话:“喂小小?路上堵车了,我可能会晚点回去,你自己先吃吧,不用等我。”

挂了电话,前面还是围得水汇不通。瞿南摇下车窗问旁边的司机:“师傅,前面怎么了?”

那司机摇摇头:“不知道,是不是肇事了?”

这一会儿的功夫,整个路面已经堵得水泄不通,后面的司机有的自恃车技高明,见缝插针地挤进来,整个路上一片混乱。

看看不见首尾的堵车大潮,瞿南索性锁上车门,到前面路口去凑个热闹,看看情况。

引起这一切骚乱的原因是一辆红色的小车,小车车头斜抵在马路中间的栅栏上,驾驶座上一个穿着黑色小西装的女人正手足无措地坐着,也许是被突发的状况吓蒙了,女人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挡风玻璃,根本就没有试图摆脱窘境的意思。

许多司机都像瞿南一样,锁了车门站在马路上看热闹,司机们幸灾乐祸的议论声钻进瞿南的耳朵:

“在路上只要有一辆车堵在马路中间进不进退不退的,你就看吧,开车的绝壁是女司机!”

“这女的长得挺漂亮,打扮得一副白领的样子,看这样子怎么像个白痴?”

“嘿嘿,不是白痴也差不多,她这车根本就没什么事么,开着走不就完了?不会是吓得忘了怎么开车吧?”

一个瘦瘦的中年男人总结性地说道:“所以说吧,开车上路,最需要防着的就是大货车和女司机!”

旁边一个牛高马大,身材壮硕的货车司机怒目而视:“***关我们货车司机什么事?!”

中年男人急忙陪笑:“嘿嘿,我不是说你,只是说这种现象……”

瞿南听得哑然失笑,他再走近一些,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很面熟。凝神一想,还真是见过一面的熟人——她不是陈彦之的妻子夏露露吗?

这下热闹看不成了。

“来,让一让,里面那个是我亲戚……”瞿南艰难地排开看热闹的人群,挤到车前。

夏露露还是呆呆地看着前方,似乎挡风玻璃上正在上演什么大片一样。看这样子,是被吓傻了。

女人毕竟是女人,出这么点小事就不知如何是好了,瞿南暗想。他伸手敲了敲车窗:“嫂子,我是瞿南,上次同学聚会,彦之跟你介绍过我的。”

“啊?”夏露露就像刚从梦中被惊醒一样,回过神来看着瞿南。

瞿南看到的是一双清澈无比的眸子。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眼神清澈,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无措地看着瞿南:“你说什么?”

四周看热闹的司机们大哗:“哄!原来马路上也可以泡妞啊?!”

还有的司机教育旁边的小年轻:“看到没有,活该你单身,你看看人家,把握一切时机把妹子,刚才他说什么来着?这是他的亲戚,现在你看看,人家美女根本不认识他!”

“师傅我明白了,想泡妞必须胆大心细不要脸,见着机会就往上贴!”

“……”

瞿南苦笑,他也顾不得理会周围人的挖苦,再次提醒夏露露:“嫂子,我是陈彦之的同学,上次同学聚会我们还见过的。”

“哦哦……”夏露露如梦初醒的样子,但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显然她忘记了瞿南是谁:“你有事吗?”

周围又是轰的一声。

“……”

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听着周围各种议论,瞿南真的要怀疑陈彦之的这位妻子是不是有先天性的疾病,比如弱智什么的?他不禁有点后悔,早知道这样,自己还不如呆在车里看会儿小说,跑到这儿来丢人现眼做什么?

但事已至此,如果不帮帮这个白痴一般的女人,将来见了陈彦之也不好说。瞿南尽量让自己脸上的微笑不是那么尴尬:“嫂子,我看你状态不是很好,需要帮忙吗?要不要先给陈彦之打个电话?”他拿出手机找到陈彦之的号码,拨通了递过去。

女人茫然地把电话贴在耳朵上。

电话通了,陈彦之的声音传来:“瞿南,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彦之,是我啊,我……我撞车了……呜呜……”夏露露委屈地哭了起来。

“露露!你没事吧?你怎么用瞿南的号……你把电话给瞿南。”电话那头的陈彦之只有一小会儿的糊涂,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瞿南接过电话:“彦之,我在钢铁大街路口,嫂子的车撞到护栏上了……人没事……哦,我先帮她把车开到安全的地方,这儿堵了……好好,咱们电话联系,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嫂子的。”

瞿南找个地儿把自己车停好,让夏露露先坐在里面等着,他去处理夏露露的车。

交警很快地过来了,疏散车辆,指挥交通,路面上很快变得井井有条。

……

……

陈彦之来得很快。

他顾不得和瞿南寒喧,先去看妻子的情况,见夏露露仅仅是精神有些恍惚,身体却是毫发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看也没自己的事儿了,想到小小还在家等着自己吃饭呢,瞿南跟陈彦之打声招呼:“彦之你照顾好嫂子,我走了,有事再联系。嫂子再见!”

陈彦之充满感激地:“自己兄弟我就不说谢了啊,有空一起吃顿饭。”

“好。”

看着瞿南的身影远去,陈彦之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忧心忡忡的表情。

夏露露最近越来越奇怪了,经常做出糊里糊涂的事情,自己究竟该拿她怎么办?

第八十八章新人格的爱

(今天下午,头脑发达四肢不遂的神奇同学将要去另外一个中学参加中考体育测试,预祝他成功!)

柳医生开的药吃了许多也没什么效果,她的病情反而更加严重了。

前几天陈彦之下班回家,在家门口遇到楼下饭馆的送餐小妹。

送餐小妹手里提着送餐盒,一见他就开始抱怨:“陈医生啊,你太太打电话订了餐,等我们做好送来她又不要了,一次两次这样没关系,可是最近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我们做小本生意的,受不了这样子啊。”

陈彦之看送餐小妹那气鼓鼓的样子,感觉不像在说假话,他又知道妻子以前有在她家饭馆订餐的习惯,可能妻子是有什么苦衷才这样的?

陈彦之安慰了送餐小妹几句,掏出钱给了送餐小妹,把妻子订的饭接过来,带回家里。

夏露露看到陈彦之带回来的饭菜,倒也没说什么。她正对着灶台发呆,喃喃自语:“我为什么要做这道菜?明明叫了外卖的?还有,外卖为什么这时候了还没送来?”

难道是送餐小妹在撒谎?可是看她那气呼呼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却也不像撒谎。

当陈彦之问起夏露露为什么订了餐又不要时,夏露露却是坚决不肯承认,她拥着陈彦之,把头埋在他的胸口撒娇:“老公你别逗我了,不就是顺便帮我拿一下饭嘛,又不是累着你了。我订的餐,我自己怎么会不承认呢?”她板着娇俏的小脸装作发怒的样子:“难道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陈彦之苦笑着拥紧怀里的妻子,把下巴挨在她的头顶摩挲着,发丝钻进他的鼻孔,他感觉痒痒的:“我的露露不是那样的人,老公是和你开玩笑的。”

陈彦之表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忧虑重重。

他已经想到妻子的人格分裂症。

夫妻二人开开心心地吃完晚饭,趁着夏露露睡着了,陈彦之悄悄翻看夏露露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却发现通话记录中,确实有拨打给餐馆的电话号码。

陈彦之浑身发冷,一颗心如坠冰窖。

他情知,妻子的人格分裂越来越严重了,这样下去,后果会很严重的。

不仅如此,夏露露身上的怪事越来越多。

她经常把菜倒在锅里炒着,自己却连煤气也不关就跑到电脑前处理工作,等处理完工作,厨房里已经是浓烟四起。

还有好几次深夜里,夏露露光着脚只穿着单薄的睡衣跑出去,在小区里晃来晃去,过一会儿醒来时,却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在外面?

昨天陈彦之接到夏露露公司老总的电话,老总隐晦地问他最近是不是家庭出了什么问题?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夏露露的工作状态很不稳定,对一些很平常的事务也不知怎么处理,最近还因此耽误了一笔大单子。

已经影响工作了吗?陈彦之挂断电话,心如刀割,又冰凉无比。

自己费尽心机抢救回来的妻子,却鬼使神差地得了人格分裂,而自己身为著名的医生,却对妻子的病束手无策,只能看着她在两个人格之间转换,却帮不上她一点点忙。

“彦之,”身旁的夏露露打断了他的回忆,怯怯地拉了拉他的衣角:“咱们回家吧?”她脸上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都怪我,一时有点头晕,把车开到栏杆上了,你不会怪我吧?”

“又来了!”陈彦之心里哀嚎一声,脸上却勉强露出笑容:“不会的,咱们回家吧。”他想了想,又试探着问:“你还能开车吗?”

“我不会……我有点怕,今天就别开了,你带我回吧好不好?”夏露露还是那幅小鸟依人的表情,怯怯地看着他。

“没关系,咱们打车回家吧。”

陈彦之原本也没打算让她开车,问那句话只是为了证明现在的夏露露是哪个人格在掌控她。

他已经总结出一些经验——除了自己所熟悉的,青梅竹马的妻子夏露露之外,还有一个人格在妻子体内,这个人格喜欢做饭,性格羞涩温柔,不爱说话,不会开车,不像夏露露一样叫自己老公或猪,而是很羞涩地叫自己彦之……但是很奇怪地,这个新的人格也非常非常地爱自己,甚至比原来的夏露露还要爱自己。

这个事实让陈彦之痛苦的同时也有一些小小的快乐,他在妻子一个人的身上体会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爱,还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性.爱。

究竟应该怎么办呢?怎么才能让两个人格融合呢?陈彦之陷入了深深的痛苦迷惘之中。

突然,犹如闪电划过长空,一个恐怖的念头抑制不住地浮上陈彦之的心头。

尽管明知这样的想法是不现实的,他拼命地强迫自己不去想,但这个念头却像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了一样,长出新的枝枝蔓蔓,不断地在他心里撩拨着。

就像吸.毒的人见到毒.品,陈彦之终于忍受不住煎熬,给瞿南打通了电话:“瞿南,你明天有空吗?一起吃顿饭,我有事找你……”

……

……

陈彦之约的地方是一家偏僻的小饭馆,但是收拾得很干净,店主是一对很和蔼爱笑的老夫妻俩,把菜端上来之后,就都钻进厨房里去了,不大的店里只剩下瞿南和陈彦之两人。

听完陈彦之前言不搭后语,忧心忡忡的讲述,瞿南困惑:“彦之,你自己就是医生,老婆病了来找我想办法?”他伸手去摸陈彦之的额头:“不是烧糊涂了吧?”

陈彦之轻轻地推开瞿南的手,有些艰难地说:“其实这事实在是难以启齿,不过上次你给我开了天眼以后,我就相信世上有鬼神之说了,”他看了看厨房的方向,伏下身子凑到瞿南跟前,压低声音小声说:“你说,会不会露露她不是病了,而是中了邪?”

“中邪?”瞿南一头雾水:“你不是说心理医生都说了她是人格分裂吗?”

陈彦之一脸无奈:“可是按照人格分裂治疗效果不明显……岂止不明显,简直就起反作用了,这段时间露露的病状更严重了!那天要不是我惊醒得早,她一个人在外面,非冻坏不可!还有那天,正开着车人格就转换了,另一个人格不会开车,才出了车祸。说起来那件事还得谢谢你。”

第八十九章现形

瞿南摆摆手:“咱们自己兄弟不用客气。那你的意思是?”

“你不是天师吗?能不能帮我家露露驱一下邪?”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也知道这个要求不靠谱,可现在不是没办法嘛?只好病急乱投医了。”

瞿南笑:“你心里是不是还在想,瞿南这小子是个巫医神汉?”

陈彦之苦笑:“真被你猜中了。我从来也没有想过,竟然会用封建迷信这一套东西来替我老婆看病。”

瞿南正色:“好,那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我去看看。不过先说明,我也不是什么巫医神汉会驱邪的,只是如果真的是什么鬼怪上了她的身,我能想办法给她超度了,如果真的是病,那你还得去找医生接受正规治疗。”

陈彦之把头点得像**啄米:“这个我知道。”

“还有,这件事最好不要告诉嫂子,以免给她留下心理阴影。”

“嗯,明白了,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

……

瞿南打开车门,黑猫懒洋洋地跳下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纵身跳到瞿南的身上。

这黑厮几天没出门,又吃肥了许多,身子圆滚滚的像个皮球,死活不肯进宠物包。

没办法,瞿南只能由着它死皮赖脸地趴地自己身上。

陈彦之看看黑猫再看看瞿南,眼睛里不由地露出戏谑的笑意:“看不出来你还这么有爱心,喜欢养宠物。”

黑猫冲着他翻个白眼,心道:“猫爷不是宠物!”

瞿南苦笑,把车前面放着的并蒂兰端下来。

陈彦之赶紧伸手来接:“哎哟,来就来吧,还带着东西,这怎么好意思?这兰花这么漂亮,一定很名贵吧?”

瞿南:“……不好意思,这花不是送给你的,借还差不多。”他对陈彦之解释:“这个兰花的香气有助于静心凝神,更好地发现异常事物,就是那个……你懂得啦。”

尽管陈彦之不是很懂得,他还是**啄米似的点头:“我懂,我懂……咱们进去吧,露露肯定等急了。”

瞿南抱起花盆对陈彦之说:“一会儿看过之后,如果嫂子没有别的什么事,我把这盆花留在这儿几天,会对她的精神状态有所帮助。”

盆里两只花妖小声地抗议:“主人,我们不要离开你啦!”

瞿南眼睛一瞪,两只花妖悻悻地不敢作声了。

两人一猫上楼,开门的正是夏露露。

和所有的喜爱小动物的女性一样,夏露露首先注意到的不是瞿南,而是他怀里的黑猫。

“哎呀,好漂亮的猫啊!这是你的宠物吗?”

黑猫傲娇地挺了挺胸膛,异色猫眼闪闪发亮。

这家伙!一看见美女就晕!

瞿南忍着笑走进门:“嫂子忙着呢?”

一进屋,黑猫就从瞿南怀里跳下来,自己去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地儿蹲好了,两眼炯炯地在屋里扫视一遍。

瞿南来之前已经跟黑猫和两只花妖说过这事儿,所以黑猫很自觉地开始工作了。

看得出来它是很用心的,那只琥珀色的猫眼已经变成了银白色,闪着灼灼的光,仔细地扫视着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看来陈彦之已经告诉夏露露瞿南要来,夏露露早已泡好了茶水,茶几上摆着几种饮料和洗好的水果。她笑着对瞿南说:“彦之说了你要来,本来打算在家里吃顿饭的,可我不太会做饭,咱们喝点水,一会儿出去吃。”

瞿南跟她客气两句,探询地看向陈彦之。

陈彦之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把夏露露按在沙发上坐下,笑道:“别瞎忙了露露,我和瞿南吃过饭了,咱们坐这儿看会儿电视。”

随着电视屏幕上肥皂剧情节的展开,夏露露渐渐地被吸引了,她手里无意识地拿着遥控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

这一会儿功夫,黑猫已经把每个屋里都挨个地巡视了一遍,它跳上沙发,给瞿南使了个眼色,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如果有问题的话,就只能是在夏露露本人身上了。

瞿南开启灵眼,向夏露露看去。

……

他吃了一惊,夏露露身上果然还有一个灵魂!

看这灵魂的样子单薄而纤弱,有着一张瓜子脸,尖尖的下巴,这时它正在夏露露体内沉睡着,小小的脸上竟然有着一丝满足和甜蜜的笑容。

看看陈彦之紧张的神情,瞿南暗暗叹了口气,他拉过陈彦之,冲着他的眉心中间比出一个中指。

陈彦之已经被开过天眼,倒也不以为忤,很是配合地把额头凑了过来。

下一刻,陈彦之就低声惨叫一声,面色煞白,他冰凉的手紧紧地握住瞿南的手,手指深深地陷进去,指甲刺破了瞿南的皮肉。

他的样子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喉咙里咯咯作响,浑身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瞿南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镇定一下,转头对夏露露笑着说:“嫂子,我喝茶喜欢在茶里放点糖,麻烦嫂子帮我找一下好吗?”

夏露露答应着:“好啊,”她也发现了陈彦之的脸色不对劲,关切地去摸陈彦之满布冷汗的额头:“彦之,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差?”

瞿南强笑:“哈哈,嫂子,被你发现了……我要糖茶就是给他要的……彦之可能有点低血糖症状。”

夏露露惊呼一声,跑到厨房里去找糖了。瞿南趁着她还没出来,赶紧问陈彦之:“看到了吧,怎么办?打它个魂飞魄散?”

黑猫和两只花妖齐声大叫:“不行!”

“它没有恶意!”

陈彦之颓然瘫在沙发上,脸白得像纸一样,低声说:“不要动它,让我想想……我心里乱得厉害,这事以后再说。”

陈彦之忽然像是惊醒了一样:“露露哪去了?为什么还不出来?”他推开瞿南,脚步踉跄,梦游似的向厨房走去。

瞿南本能地觉得,夏露露体内的另一个灵魂与陈彦之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黑猫和两只花妖异口同声:“此事必有蹊跷,老大,你怎么看?”

瞿南没好气地瞪他们一眼:“少耍贫嘴!花痴,怎么回事?”

花痴小声回答:“这个男人对那个女鬼有很深的内疚之情,好像心底深处还挺喜欢她的……”它停了停,说:“最后一点我也不是很肯定,具体他喜欢的是那个女鬼生前还是女鬼附在她妻子身上的时候。”

陈彦之站在厨房门口,看到夏露露呆呆地站在厨柜前,两手扶着厨柜门,眼睛却不知看向哪儿。

他轻轻地走过去,温柔地从背后拥住妻子:“露露,发什么呆呢?”

夏露露回头,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我忘了我来厨房做什么了?”

陈彦之无声地叹了口气,,将她拥得更紧:“露露,不用找了,我们出去吧。”

“嗯。”夏露露柔顺地点了点头,陈彦之帮她把掉落耳边的一缕头发拢了拢,拥着她的肩膀走出厨房。

由于角度原因,她没有看到陈彦之眼底复杂的情绪。而瞿南却看得清清楚楚:慌乱,内疚,胆怯,怜爱,悲伤,怜悯……不一而足,很奇怪一个人的眼底竟然会有这么多复杂的神情?

看到陈彦之复杂中又带着一点点乞求的眼神对着自己望过来,瞿南就知道这事绝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他叹了口气,对黑猫做个手势,抱起花盆准备告辞。

夏露露在看到瞿南的一瞬间,却是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躲在陈彦之的身后瑟瑟发抖。

陈彦之对瞿南怒目而视:“不是说了以后再说吗?你对她作了什么?”

“怎么回事?”瞿南看了看夏露露,发现现在主宰她身体的变成了那个女鬼,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自己的灵眼还在开启状态中,灵眼中的威慑能力吓着了这位做贼心虚的女鬼。

他好脾气地笑笑:“没什么,可能我身上的煞气重了些。”

陈彦之刚才也是一时情急,这时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英俊的年轻医生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解释:“对不起,瞿南……我不是那个意思……”

瞿南叹口气,挥挥手,露出理解的神色:“没事,需要我帮忙的话,随时打电话就好,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再考虑一下。”

瞿南带着痴呆两妖和黑猫离开陈家,“夏露露”从始至终都没敢从陈彦之背后探出头来,不仅如此,她紧紧地抓着陈彦之的胳膊,弄得陈彦之也没能出来送送瞿南,只得对瞿南露出一个歉意的笑:“瞿南走好,不送了,有事咱们电话联系。”

“电话联系。”瞿南挥挥手走出房门。

陈家的门一关,两只花妖就争先恐后地喊叫起来:

“主人,刚才那只鬼对你有恶意!”

“它盼着你出去就死掉,再也别回来!”

“它还想让你朋友再也别理你!”

“它想杀你来着,可是知道没那本事!”

“知道了!能不能不要这么罗嗦!”瞿南闷闷地回答:“她也是为了自保!如果我去捉你,你想不想杀死我?”

花痴在花蕊中的脸孔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主人,我们不想杀死你!”

“就是,我们就想跟着你!”

“死皮赖脸也要跟着你!”

第九十章真相

“……”瞿南无语:“可是它并不想跟着我,它依恋的是陈彦之。”

花痴不服气地嚷道:“可是它对主人有恶意,就应该打它个魂飞魄散!”

瞿南停下脚步,沉下脸严肃地告诫两只花妖:“告诉你们,这句话再也不要提起,这件事如何处理,一切都听陈彦之的!”

……

一阵沉默。

沉默中,黑猫若有所思地低声道:“仇恨只会延续愤怒,也许宽恕才是唯一的救赎,但是选择宽恕往往困难。除了杀戳,正义和勇气还有另外的表达方式。”

这次,它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一种奇异的男儿魅力。

……

……

门被关上了,瞿南和那只诡异的黑猫消失在门后。

陈彦之长长地出了口气,感到妻子的身体还在瑟瑟发抖,他心疼地回身把妻子冰凉的身体拥进怀里,轻轻地在她背上拍着:“别怕别怕,没事了,他们走了,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夏露露娇弱的身体冰凉得怕人,依旧软软地瑟缩在陈彦之的怀里,从他怀里抬起头,漂亮的眸子亮若晨星:“你都知道了?”她的嘴角依旧挂着羞怯的笑,眼底却又是惊恐,又是内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然:“其实我不是夏露露,是蒋……”

“别说了!”陈彦之捂住她的小嘴,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我都知道……”

夏露露抬起雪白的小手,缓慢却坚决地拿开他的手:“彦之,你让我把话说完。”她慢慢地抬起小巧的头颅,漂亮的眼底有一丝迷惘:“我不是故意要害你妻子的,只是做完最后那台手术之后,醒来就发现自己在她的身体里了。她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却知道她的存在。”

夏露露捉着陈彦之的手更加冰凉,陈彦之心痛地把这只小手放在自己衬衣里面的胸口上。

夏露露感觉到他这温馨的动作,冲着他酸楚地笑了笑,继续说:“开始时,我也想过主动离开,可是……”

她的眼神黯淡下来,语声柔和,充满着深情:“我是多么享受被你爱着和呵护着的感觉……尽管你呵护的不是我而是你太太,可我……还是喜欢……我每天都在想,该离开了。可每天又告诉自己,再呆一天,只要再呆一天,让我再享受一天你的爱……”

泪雾渐渐地聚集在她漂亮的眼睛里,最终凝成晶莹的泪滴,顺着光洁如玉的脸庞滑落下来。

陈彦之把她娇弱的身体紧紧地搂在怀里,他搂得那么紧,像是恨不得把这具身体嵌进自己身体里面,两个人融为一体:“眸眸,其实是我对不起你……”

蒋眸,也就是夏露露,凄苦地笑了,脸蛋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彦之,你不用安慰我,我的病你已经尽力了,这不是人力所能挽救的,我真的不怪你。相反,我还很感激你,让我尝到了爱的滋味,谢谢。”

“不,眸眸!”陈彦之终于忍不住自己的眼泪,英俊的年轻医生脸上泪水横流:“不是你自己来到露露身上的,都是因为我,你才上了露露的身。在为你作手术时你的病情过重,没能下得了手术台。”

他满是泪水的脸上是又痛又悔的神情:“我下手术台时听到噩耗,说露露遇到车祸,一块尖玻璃扎进了她的心脏,她当场就死了。我想到你的心脏还好好的,而且和露露是同一个血型,一时起了坏心,悄悄地把你的心脏换给了她。没想到……”

陈彦之双手捧着蒋眸的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你惩罚我吧!”

蒋眸轻轻摇头,让自己的脸在他温暖的手中摩挲着,朦胧的泪眼深情地盯着陈彦之:“你不用内疚,如果让我自己选择,我也会把心脏给露露姐,因为……你是那么地爱她呵!而我,又是这么的爱你!只要能让你高兴,一颗没有了用处的心,又算什么呢?”

陈彦之疯狂地摇头,眼泪像雨点一样地往下掉。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这些日子以来,不知不觉地,自己对眼前这个温婉羞涩的女子倾注了太多的感情,如果真的把她打得魂飞魄散,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快乐了。

蒋眸还是那样温婉而羞涩地笑着:“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陈彦之泪如泉涌:“你……问……”

女子眼睛里有晶莹的泪光闪动:“你真的爱过我吗?那个真实真正的我,而不是这个身体里的我……”

陈彦之犹豫一下,使劲地点头:“爱过!那时我帮你,并不全是一个医生对病人的义务,还有……”

蒋眸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轻轻地擦去他脸上的泪水:“不必说了,我满足了……我爱你,彦之……”

一个虚幻的影子从夏露露身上分离出来,陈彦之看得分明,这正是那个病人蒋眸的模样。

影子变成无数银色的光点,慢慢散开,消失在空气中…...

陈彦之失声痛哭,一向温文尔雅的男子哭得像个泪人:“眸眸!我也爱你,你听到了吗?!”

失去蒋眸灵魂的夏露露软软地躺在沙发上……

**********

听风咖啡馆。

瞿南和陈彦之相对而坐。

“彦之你最近可是瘦得多了,怎么,家里的那两位?”瞿南看看陈彦之,隐晦地问道。

几个月不见,陈彦之消瘦了许多,脸型轮廓分明,颧骨突起,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深深地陷了下去。

他深深地看着瞿南:“瞿南你先别问,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尽管瞿南早就估计到,陈彦之和夏露露体内的另一个灵魂之间,肯定是有点故事的。可是他想破了头也想不到,竟然是这么一个故事。

陈彦之所分管的外科病房里有一个癌症患者,名叫蒋眸。

她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少妇,身体正如一般的癌症患者一样,极为纤弱,她的容貌气质与这种纤弱的体质也极为相合。

尖尖的下巴,水灵灵的永远有着忧郁感的眼睛,有些苍白的脸蛋上面紧抿的红唇,配着瘦得仿佛风一吹就要摔倒的身体,活脱脱一个林黛玉再世。

引起陈彦之注意的并不是她那超凡脱俗的美貌,而是她那困窘的经济状况。

蒋眸的夫家是农村的,家里的经济条件倒还不算太坏。但是当听说她得的是不治之症,即使治好以后也丧失了劳动能力之后,她的丈夫几乎没有经过任何犹豫,直接就把她扔在医院不告而别。

陈彦之作为她的主治医生,一方面竭尽全力地帮助她治疗,另一方面也积极地利用自己在医院的影响力,帮她减免了一部分的医疗费用。

尽管这样,其余的医药费对于蒋眸来说,依然是巨额的天文数字,陈彦之考虑一下,悄悄地帮着蒋眸交上了这笔费用。

后来蒋眸也不知通过什么途径打听到了这件事。从那以后,陈彦之不管走到哪儿,这女子水汪汪的眼睛都紧紧地跟随着他的身影。

陈彦之经常能在那双忧郁的,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到一种炽烈的情感,只是他从来不敢去看,也不敢去想,更不敢去接受。

他爱夏露露,胜过爱自己的生命。

在为蒋眸做手术的那天,陈彦之收到了蒋眸的礼物——一块小小的,变形了的巧克力。

蒋眸把巧克力紧紧地握在手心里,在陈彦之弯腰询问她病情时,悄悄地塞在他的手心里。

陈彦之怔了一下,摊开手看了看,然后看向手推车上的女子。

他接触到的是一对火热的眸子。眸子里有着火一样的热情和水一样的依恋。

陈彦之心里涌上一股柔情,他对这病弱的女子笑了笑,把巧克力放进衣服口袋里,对她作了个胜利的手势。

但是不幸的是,手术失败了。

蒋眸的病情已经发展得太严重了,即使华佗重生,也难以挽救她的生命。

看着蒋眸惨白的脸,陈彦之心头涌上一股无力感,他轻轻地拉起布单盖住那张脸,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按着口袋里的那块巧克力。

那块被主人的体温焐热变形的巧克力。

尽管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它的主人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黯然摘掉手套,尽量不让助手看到自己眼里的泪水,挥了挥手。

助手看出陈彦之心情不佳,识趣地出去了。

寂静的手术室里只剩下陈彦之一个人,还有蒋眸的尸体。

他又一次走到手术台边,掀起盖在蒋眸脸上的白布单,深深地凝视着那张惨白的小脸。片刻之后,英俊的青年医生俯下身,在蒋眸的额头印下轻轻一吻。

“对不起了呵,你的深情我无以回报……”

“砰!”门被粗暴地撞开了,一个小护士惊慌地跌进来:“陈医生,急诊室!急诊室有……”

陈彦之掀起白布单盖住蒋眸的脸,镇定地说:“有急诊吗?我现在就过去。”

“不是的!您的太太刚刚送来急诊室,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呼吸,抢救无效……”



仿佛万里晴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打在陈彦之的头上,他一下子蒙了……

……

“当我看到露露的伤情仅仅在心脏时,突然想到了眸眸那颗完好无损的心脏,于是我就偷偷地……把她的心脏换给了露露......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之个样子。”

看着陈彦之痛苦而消瘦的脸,瞿南同情地拍了拍他的手:“没什么的,蒋眸如果知道,一定也愿意帮助你。”

陈彦之勉强笑了笑,那笑容凄楚无比:“是的,她自己也是这样说的。”

“那现在?”

“她已经投胎去了。我亲眼看着她消失在我的眼前……”

瞿南隔着桌子握紧他的手:“你不必难过,这样也好,每一个灵魂最后都要走上这条路的,也许她下辈子会很幸福呢?”

陈彦之苍白的脸上露出激动的神情:“瞿南,眸眸她一定会幸福的!因为……”他停顿了一下:“她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好啊。”

邻座传来窃窃私语,声音恰好两人都能听得到:“这么英俊的两个帅哥竟然是gay,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两人尴尬地对视一眼,慌忙收回自己的手。

第九十一章明星

灯火辉煌,群星璀璨。

记者招待会上衣香鬓影,各路明星云集,场面盛大。闪光灯闪个不停,记者们的长枪短炮对准台上的两位主角,各种问题层出不穷。

《血皇》拍了一多半,今天举办记者招待会,提前开始造势宣传。这是一部以吸血鬼为题材的,明星云集的大片。

被包围着的男主角渊宇身材高大俊挺,穿着一套黑色的休闲服,皮肤有些病态的苍白,面目英俊得几乎可以说是美丽了,笑起来时,棱角分明的嘴唇咧开,露出两个尖尖的,雪白的虎牙。

此时渊宇正挽着女主角林璐璐的肩,两人应媒体的要求摆出各种poss,或微笑,或深情对视,闪光灯不停地亮起,渊宇面目俊美,风度翩翩,颇具贵族风范,林璐璐美丽大方中有一种神秘的气质,倒真的颇有几分吸血鬼贵族的感觉,两人的每一个微笑和互动,都引得现场粉丝不停地尖叫。

一片刺耳的尖叫声中。

瞿南和蔡友懒洋洋地坐在记者席上,蔡友神情轻松,体态松驰地靠在椅子背上,有气无力地小声咕哝:“真是想不通,这种事情和咱们有啥关系?咱们是灵异杂志,不是娱乐杂志!”

瞿南比他还要不堪,整个人快从椅子上滑下去了:“这是娱乐界的灵异大片,多少也沾点吧,只是,这稿子该怎么写?”

蔡友:“管你怎么写,反正,这次我是来协助你的,别指望我出力!”

瞿南苦着脸,盯着舞台上的渊宇发呆:“是啊,殷老大真不知是怎么想的,这种‘好事’竟然落到了我的头上,只是,这稿子究竟该怎么写啊?”

渊宇又一次摆出一个帅气的姿式,雪白的脸上露出一个魅惑之极的微笑,引起女粉丝们一阵阵的尖叫,声入云霄。

看着他苍白的脸,尖尖的虎牙,瞿南突发奇想,运起灵眼向渊宇看去。

……

!!!

瞿南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起来,所有的一切在眼前变得极为清晰,目光深远,似乎能够看清宇宙中的一切。

视线中,身材挺拨,容貌俊美的年轻男子微笑着,尖尖的獠牙探出嘴唇一大截,身后有一大片浓浓的血色雾气弥漫翻滚,映衬得他的脸色更加惨白,面目阴森可怖,看起来像是电影大片中的特技镜头。

瞿南身子一震,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手忙脚乱地挣扎了几下,他终于坐正了身子,喃喃自语:“殷老大果真是慧眼识珠,只是,他是怎么知道这儿有问题的?”

瞿南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台上的渊宇,又运起灵眼对女主角的扮演者林璐璐和导演李慰细细地看了一遍,这才遗憾又庆幸地确定,其它人都没有问题。

那么,问题来了。拥有百万粉丝的偶像明星渊宇究竟有什么秘密?那大片的翻滚的血雾,又是怎么造成的?

直到走出记者招待会的会场,瞿南还在默默地思忖着。

主办方为记者招待会提供的临时化妆室。

尽管是临时的,但化妆室内空间颇大,梳妆台上一面明亮的大镜子,镜子中映出一个俊美得不像话的年轻男人。

终于结束了。

化妆师轻柔的手指在渊宇娇嫩的脸上轻轻涂抹,油腻腻的卸妆液涂满了他白皙美丽的脸。柔软的纸巾擦在脸上,鼻端飘来一股奇怪的,浓浓的香气,渊宇心中一跳,喉结上下蠕动了一下。

他抑制住自己心里的.,闭着眼睛挥挥手:“林姐,你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

年轻的女化妆师的视线停留在渊宇形状优美的喉结上,悄悄地咽了一口口水,转身退了出去。

白皙修长的手摸索着拿起一张纸巾,渊宇慢慢地擦着脸上的妆,渐渐地,一张美丽得近乎妖异的脸出现在镜子中,渊宇凝视着自己半晌,对着镜子中的自己露出一个凄美而惨白的苦笑。

“叩,叩,”门被敲响了,渊宇向后靠在椅子上,沉声说:“请进。”

进来的是助理朱珠,她走到渊宇身边,俯下身子小声地问:“导演问下午的特技镜头用不用替身?”

朱珠修长的脖子俯在渊宇眼前,精致的锁骨露着半边,洁白的皮肤下面有一根淡青色的血管在微微地跳动,似乎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香味。

渊宇把目光移开,懒懒地挥手,动作中有一种不可名状的贵族气质:“告诉他,我自己来。”

“是!”助理露出了然和崇敬的目光,躬身退了下去。

渊宇把手里的化妆棉揉成一团,随手丢进垃圾篓,望着镜子中那张绝美的脸,陷入沉默。

……

“卡!”

“好!”武导演大声地喝彩,周围一阵热烈的掌声。

渊宇面无表情地甩掉身上的血色披风,服装小刘早已殷勤地接过去,助理朱珠递给他一杯热水,渊宇接过来一饮而尽,随手递还纸杯,披上朱珠递来的大衣,向化妆室走去。

身后掌声和欢呼声阵阵。

武导演激动地大喊大叫:“好!这个镜头比专业替身还要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他激动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周围的工作人员同样群情兴奋。

“这么高难度的动作耶!”

“好厉害啊!渊宇不愧是天王巨星,所有动作亲力亲为,完全比那些实力派的武打巨星还厉害!”

摄像的老路呆呆的,似乎被刚才那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动作惊呆了,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良久,他才跳起来挥舞着拳头尖叫一声:“一定会火!”

渊宇淡漠的背影走进化妆室,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背后的汹涌如潮的赞美声。

当他卸了妆换了衣服出来时,片场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其实渊宇不化妆更美丽……”说话的人不由自主地用了美丽这个通常用来形容女人的词。

“他身上的贵族气质好浓啊,就像王子一样……”说话的人大睁着两眼,双手捧心。

渊宇淡淡地:“导演,如果没什么事,我要回去休息了。”

李慰连连点头:“回去吧回去吧,今天没有你的镜头了,刚才那几个高难度动作完成得真不错,累坏了吧,记得先吃点东西再睡觉……”

几个工作人员掩嘴偷笑,互相交换眼神:李慰导演平时惜字如金,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任演员是多大的腕儿,也从来不跟演员多说废话,今天是怎么了?

渊宇挺拨的身影消失在片场门口。

身后痴迷的目光似乎要把片场大门烫出一个洞。

……

……

瞿南强行抑制着内心的焦灼,伸长脖子向观天下别墅区内张望着。

观天下是l市最高档的住宅区,没有之一。里面住着的多数是富豪,明星或是高官显贵。

进入小区的道路修得极宽,道路两旁种着高大漂亮的法国梧桐,在傍晚绯色残阳的照耀下,这些梧桐树的叶子闪着微微的光。

刚才瞿南开着他那辆崭新的破车,离小区大门还有一百多米远呢,就被保安挡在外面。

不愧是最高档住宅区的保安,观天下的保安素质就是高,那面目英俊身材高大的小白脸保安拦住瞿南后,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含笑打量了瞿南的破车一遍,又含着笑,上下打量了瞿南一遍。

瞿南在这种目光下,识相地主动把车开到路边。

保安白嫩嫩的脸上带着鄙夷而礼貌的微笑,走了。

黑猫从副驾上跳下来,一张猫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笑,娇声道:“怎么样?跟你说了借个好车,你就不听,猫爷我活了这么多年,人情世故比你通的不是一点半点……”

黑猫是真的老了!

瞿南无奈地想。

“主淫!那小白脸保安刚才鄙视你容貌来着!”

“还鄙视你开这么辆破车!”

“还鄙视你带这么只土猫!”

黑猫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毛茸茸的猫脸显得说不出的可笑。

它愤然打开车窗,纵身跳了出去,远远地只留下一句话:“我去看看那小白脸!”

瞿南着急地低声喊:“回来!你去看哪个小白脸?”

“血雾明星!”

这黑厮还算识大体,瞿南微笑着看着一道黑烟消失在树从中:还以为它要去找那小白脸保安算账呢!

“啊嚏!”观天下门口的保安岗厅中,那小白脸保安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噤,“啪”的一声,裤子的皮带莫名其妙地断了,黑蓝色的保安制服软塌塌地掉了下来,堆在脚面上。

两条不像是男人所有的雪白大腿裸露在空气中,配合着脚面上堆着的裤子,像极了两条褪了皮的蛇。

保安傻了眼,打个喷嚏也会这样?他急忙蹲下身子去提裤子,一弯腰间,红色的内裤竟然也绷开了口子,露出里面雪白的肌肉,一对经过的情侣看傻了眼,漂亮的女孩子捂着眼睛尖叫起来。

她的男朋友是个人高马大的肌肉男,挥舞着拳头就冲了上去……

一片混乱中,娇滴滴的女声响起:“哎哟,真看不出来,皮肤保养得蛮好么?”

尖叫的女孩放开捂着眼睛的手,狐疑地注视着身后的花坛:“谁在说话?”

黑猫优雅地甩着尾巴,悠悠然跳上花坛,走着猫步,向别墅区深处走去。

第九十二章危险人物

“好可爱的猫啊!”女孩尖叫着盯着黑猫,浑然忘记了身后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保安。

渊宇的家是一座三层的小别墅。

从外表来看,这座房屋和观天下的其它房屋差不了多少,所不同的,也只是房子更大一些,门前的草坪修剪得更整齐一些。

“小白脸子,坏心眼子!”黑猫低声嘀咕着,穿过漂亮的欧式风格的铁栅栏,慢慢地,不慌不忙地走进绿色草坪覆盖的小院子里,穿过草坪,纵身一跳……

“嘶!”黑色的胡须微微颤动着,黑猫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房间。

阴森寒冷的房间,厚厚的暗紫色的天鹅绒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镶着古旧的木质镜框的大镜子映照着欧式古典风格的沙发,沉重的灰暗的木质门,同样灰暗的壁炉,氧化严重的发黑的烛台……

最为令人惊讶惊悚的是:卧室里本该摆放床的位置,摆放着一副巨大的棺椁!

渊宇穿着宽松的黑色长袍,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宽大的长袍质料看起来十分名贵,他整个人掩在长袍下面,脸色苍白而美丽。

他低着头,额前的黑色碎发不经意地垂坠,盖住了苍白而光洁的额头,眉眼微抬中,黝黑的深不见底的瞳仁中有一种看淡生死的忧伤。

黑猫呆呆地躲在窗帘后面,呆呆地看着这诡异到了极点的房间,和诡异到了极点的渊宇,细不可闻的呢喃声从猫嘴中吐出来:“靠!吸血鬼啊?!”

渊宇挺直身子,闪电般地抬头,眼里闪过一道血色寒光,看向窗口!

黑猫一动不动地蹲着。

渊宇盯着窗帘看了很久,终于慢慢地靠回沙发里,头一歪,睡着了。

窗帘后,黑猫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轻轻地挪动一下脚步,消失了。

渊宇慢慢地睁开眼睛,他的眼睛变成了奇怪的惨碧色,却散发出一种血色的光芒,若有所思地盯着微微翕动的窗帘,脸色苍白如纸。

他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蕃茄汁,砰地一声打开,放到嘴边……

……

……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照在远处的大厦顶端,反映出一层迷人的光彩。

黑猫慢悠悠地穿过草地,左右看了看,向着瞿南的方向迈开爪子轻盈地小跑过去。

一双军绿色的登山鞋突兀地出现在黑猫前面的路上,角度站得恰好封死了它的路。

黑猫停下脚步,微微仰头看去。

鞋子是某个著名户外品牌最新的款式,军绿色的冲锋衣,同样是该品牌最新的款式,再往上,有些粗糙的麦色皮肤,挺直的鼻梁,微微翘起的棱角分明的嘴唇,眼睛……看不到,上面架着一副大大的墨镜,但根据眼角的鱼尾纹来看,这人已经不年轻了。

这人不动如山,岳峙渊停地站在那儿,身上无声无息地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

黑猫咧了咧嘴,无声地叹了口气:似乎自己的运气不是很好呢!

它垂下头,耷拉着眼皮,装着惊恐的样子往左边一蹿……

军绿色的鞋子依然在它的面前。

右边又一蹿……

再一蹿……

再一蹿……

没用,鞋子似乎和黑猫绑在一起,它蹿到哪儿,鞋子就出现在哪儿,恰好把它的去路封得死死的。

黑猫终于不再淡定,真正地惊恐起来,它顾不得隐藏实力,闪电般地伸出右爪,爪尖出鞘,凌不才给它装好的,四根闪着蓝光的特种金属制成的倒钩出现在爪尖上。

挥爪!

细细却耀眼的蓝光闪电般地划过!

“咦?!”

一声惊咦,鞋子极快地退后,躲过了这必杀的一爪。黑猫一个纵身,已经蹿得远了。

“哼哼!两条腿的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黑猫细不可闻地小声咕哝着,埋着头往前蹿。

“吱!”急刹车的声音。

伴随着黑猫急停的脚步,鞋子的主人嘬起嘴唇,惟妙惟肖地模仿出一声急刹车的声音。

“特么的!跟上鬼了!”

黑猫甩了甩前爪,把急停时嵌进爪缝里的草叶甩出去,缩起脖子,弓着身子,原地伏了下来。

猫脑子急速地转动着……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听他的声音和眼角的皱纹,应当不年轻了,怎么还喜欢招猫逗狗呢?

而且,看这样子,这人绝对不是普通人,他的实力不可小觑,那么,他究竟只是单纯地逗逗自己,还是看出自己有问题,想要做点什么?

黑猫表面上一副惊恐万状,唯恐被人捉了下汤锅的怂样,心里却是镇定无比地想着。

一个甜美的女声兴奋地响起:“啊哟,你在这儿啊?!”

这声音有点熟?

黑猫循声望去。

它对面的登山鞋男人取下了鼻梁上的墨镜,露出一张中年男人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一脸苦笑地冲着对方打招呼:“素素,还没回家啊?”

女孩子正是刚才那个捂着眼睛尖叫的少女,这时她的身旁已经没有那人高马大的肌肉男。

女孩儿压根就没理中年男人的话,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黑猫身上:“哎呀,小猫猫别怕,我来帮你哦。这家伙是个变态,就喜欢欺负小动物,我带你出去,咱们走!”

“啪”的一声轻响,中年男人手里的名牌墨镜掉在草地上,他哭笑不得地小声嚷嚷着:“素素你怎么说话呢,我可是你亲小叔啊,什么时候变成变态了?!”

那叫素素的女孩睬也不睬他,弯腰抱起黑猫,似乎完全不怕这只陌生的只见过一次的猫会咬她抓她,亲热地把猫搂在怀里,丢给中年男人一个白眼,头也不回地向小区门口走去。

中年男人弯腰拾起墨镜,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注视着少女渐行渐远的身影。

小区门口,那肌肉男正伸长了脖子,焦灼无比地向这边张望,待看到素素抱着一只猫走过来时,肌肉男立即紧张起来。

他扎煞着两手跑过来:“素素,这是谁家的猫啊?乖不乖啊?你这么随便抱着它,它会不会咬你啊?会不会传染上什么病啊?听说猫狗的身上都有很多病菌的啊……”

叫素素的少女冲着他翻个白眼:“哪来这么多啊啊啊的,你烦不烦啊你?”

被素素抢白,肌肉男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样子,还是照样满脸笑容:“素素你的眼睛真好看啊,黑白分明,又大又亮啊!”

少女被他这种没骨气的精神打败了,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好了,少废话,帮我个忙,咱们帮这只小猫猫找到主人。不然它又会被小叔叔欺负了……”

肌肉男张大嘴,苦着脸:“吼叔也在啊……那,那我是不是回避一下啊……”

黑猫把头钻在少女怀里,忍不住嘴角一弯,闷声笑了出来:这家伙每句话都带个啊,真是搞笑啊……

素素这次根本不再理睬他,抱着黑猫快步地向小区外走去。

黑猫从素素怀里悄悄地探出头,冲着哭丧着脸跟来的肌肉男眨了眨眼睛。

肌肉男张大嘴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天啊!素素,这猫会眨眼啊!”

素素头也不回:“是猫都会眨眼!”

黑猫又眨了眨眼……

“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是说,这猫眼睛不对劲啊!它老是冲着我眨眼睛啊!”

素素停下脚步,低头——黑猫耷拉着耳朵,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可怜巴巴,茫无目地地看着后面。

她白了肌肉男一眼,加快脚步向小区外面跑去。

……

……

瞿南不安地站在梧桐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两只花妖搭着话,一边眼巴巴地盯着黑猫离去的方向。

天色已经黑了,小区里各式工艺路灯和草坪灯亮了起来,形形色色或精致或大气的霓虹灯映照着观天下的别墅群,富丽堂皇中一派优雅精致。

“来了来了……”

“咦,还有个美女?”

“哎哟,还跟着一个大猩猩!”

两只花妖显然感应到了黑猫,你一嘴我一嘴地念叨着。

远处走来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白色的短袖t恤,天蓝色的牛仔七分裤,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素素正迈着轻快的步伐,左顾右盼地沿着林荫路走了过来。

素素感觉到黑猫不安地挪了下身子,猫眼闪着光,盯着路口的一辆车……和一个人。

“这是你的主人吗?”

黑猫从她怀里挣脱,跳到路上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向瞿南走去。

它一副立了大功的样子,完全无视紧张地盯着它的瞿南,直接跳上副驾蜷着身子睡着了。

“猫仙大人威武!”两只花妖异口同声。

“不对啊,后面还有一个人?”

“这人很强大,很危险!”

“主人快跑!”

两只花妖的危险警示才刚刚出口,素素已经站在瞿南面前:“这是你的猫?”

“是……嗯,不是……”

素素不耐烦了:“究竟是不是啊,一个大男人说话吞吞吐吐的,白长了这么张帅脸!”

瞿南哭笑不得,看看黑猫贼兮兮地竖着的耳朵:“它不是我的猫,它是我的朋友!”

黑猫满意地扯了扯耳朵。

肌肉男说得不错,素素的两只眼睛果然是很大很亮,黑白分明。

第九十二章是敌是友?

这时这两只清澈的大眼睛正闪着无比喜悦和崇拜的光芒盯着瞿南,让他误以为自己是什么大明星大人物。

晕晕然不知所以中,他听到少女娇嫩的声音:“我叫林素素,你说,这只猫是你的朋友?”

瞿南回过神来,礼貌地微笑道:“是的,它是我的朋友。”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过来:“你好,我是林吼,职业是驱魔人,或者说除降师也行。”

黑猫警觉地竖起耳朵,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这只大手的主人。

两只花妖同时低声惊呼:“主银!他很危险!……但是对你似乎没有什么恶意。”

能不能不要说话大喘气?瞿南苦笑着想。

绿色登山鞋的主人,林素素的小叔林吼伸出一只手站在瞿南面前,恰好挡住了林素素。

瞿南愣了一下,轻轻地握了握对方的手,一触即松:“你好,我是瞿南,《心慌慌》杂志社的记者。”

没等林吼说话,一只雪白的小手伸过来把他拨拉开,林素素漂亮的脸孔出现,满脸是惊奇兼有讨好的微笑:“《心慌慌》杂志社啊?你认识南征吗?就是写傻.庄的那个南征。”她的大眼睛闪着光,上下打量着瞿南:“总不会你就是南征吧?”

瞿南苦笑着摸摸自己的鼻子:“很不幸让你失望了,但我确实就是南征。”

“啊!”少女发出一声高入云霄的尖叫。

肌肉男抢上两步,警惕地护在少女身前,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少女:“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不要乱来,我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他示威似地在瞿南眼前晃了晃他的大拳头。

林素素和林吼一边一个捉住他的胳膊,很轻松地把他推到一边去了。

瞿南不禁微笑,这个肌肉男虽然鲁莽,却很可爱。

林素素和林吼叔侄俩并肩站在瞿南面前,一齐张嘴欲说话:“……”

林素素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了林吼一眼。

林吼苦笑着退后:“素素,你先说,我去和雷霆说点事。”

他很自觉地去和肌肉男做伴去了。

原来那肌肉男叫雷霆?这名字起得真心不错,很贴切。

瞿南微笑着看看那边垂手肃立,一副恭聆教诲模样的雷霆,和捏着墨镜腿儿,浑身上下乱晃,满脸吊儿啷当模样的林吼。

林素素也不说话,就睁着大眼睛仔细地盯着他瞧,似乎瞿南的脸上长了朵花似的。

雷霆和林吼看样子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却都被这女孩儿吃得死死的,瞿南心里有数,这丫头,怕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被她的视线看得无奈,瞿南只得陪着笑无话找话:“小妹妹,你不去看看他俩?他俩似乎要打起来了。”

林素素不为所动:“雷霆那小子打不过小叔的。”

“原来林吼是你叔叔?”

黑猫微不可察地扯了扯耳朵:真够弱智的,猫爷早就知道了……

两只花妖一动不动,就连心灵感应都停止了。

林素素撇撇小嘴:“是啊,当他的侄女,也没什么好骄傲的,我可能冒充吗?成天不务正业,装模作样驱鬼除妖的,就从来没见过他捉回什么妖怪来,哪怕能像你一样,写些有意思的故事也好啊!”

她眨了眨清亮的大眼睛:“哎,你很不负责任哦,为什么不看好你的猫朋友,让它自己乱跑?现在外面的坏人可是很多的哦!”

她有意无意地瞟了林吼一眼。

那边,“坏人”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林吼回头冲着瞿南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瞿南俊脸微红。

他总不能告诉林素素,自己因为车太破,衣服不上档次,而被保安挡在外面的事吧。

正尴尬间,少女已经明白了什么,恨恨地咬牙,又窃笑着低语:“狗眼看人低!这些保安,活该雷霆把他打成猪头!”

雷霆在远处应声:“素素,你叫我?”

林素素愉快地冲瞿南眨眨眼,冲着雷霆招手:“雷霆,小叔,别躲在那儿,快过来我给你们介绍,这是《心慌慌》杂志社的大记者……”

雷霆和林吼无奈地对视一眼走过来:“刚才明明是你把我们赶走的……”

“我叫雷霆,是素素的男朋友。”

雷霆一脸骄傲地站在瞿南面前,筋肉虬结的强壮手臂搭在林素素的肩膀上,似乎在无声地向瞿南宣告:她是我的!

林素素没好气地拨拉开他的手:“大热天的,老实点!”

林吼好笑地看看雷霆,冲瞿南善意地微笑:“相见就是有缘,一起去喝一杯?”

他的眼光有意无意地落在瞿南“破车”里的黑猫和花妖身上。

……

……

入夜,晋风食府。

瞿南把车停在前面的停车场,打量着眼前的饭店。

好漂亮的仿古建筑!瞿南心里先喝了一声彩。

四层高的小楼高大气派,砖红色的外墙,青色的檐角高高挑起,古色古香的窗户上贴着红色剪纸,大门两侧是两串红色镏金的大红灯笼,房檐下挂着一串串五颜六色的面人儿。

门前一排高挑美女穿着大红旗袍齐齐躬身,脆声喊道:“雷少好!”

美女们所穿的旗袍开叉开得极高,几乎快到腰部了,雪白的大腿和一半的臀股都白晃晃地露在外面。

黑猫窝在林素素怀里,眼睛瞪得像俩小灯泡似的,盯着美女们看。

雷霆漫不经心地挥手。

餐厅的老板看到雷霆进来,很是熟稔地过来拍拍他的肩:“雷少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雷霆笑着点头:“郑总,素素想吃你们这儿的酸辣烤鱼。”

这位郑总三十多岁,身体壮实,脸色红润,理着一个看起来极为精神的小平头,满脸的世故圆滑中透着一股精悍之色。

这条汉子冲着素素就是笑:“林大小姐想吃什么打声招呼,我立刻吩咐厨房去做。”

林吼这一会儿已经和瞿南混得极熟,这时手里正看起来极为随意地端着两只小花妖的花盆,凑到瞿南耳边低声道:“你可别小瞧这家伙,别看他只是个饭店的老板,这家伙背后水可深着呢,连我都摸不清他的底儿。事实上他消息灵通,门路又广,三教九流都认识,而且黑白两道通吃。最关键的是,这小子很讲义气,跟他合作,他绝不会让你吃亏。我的许多活儿就是他帮我揽的。”

瞿南若有所思地点头,目光却是落在两只花妖身上——白色半透明的花瓣正不为人察地簌簌发抖,看来两只花妖被林吼这厮吓得够呛。

瞿南苦笑,再不把两只花妖从林吼手里抢救出来,怕是这两个可怜的小家伙回去之后要大病一场了。

他也顾不得关心郑总是如何讲义气,很不礼貌地插嘴问林素素:“咱们先找个地儿坐着?我这肚子饿得咕咕叫。”

林素素大概没见过这种饿死鬼投胎的人物,怔了一下笑道:“好啊,那就请郑哥安排了。”

郑总没说话,只是笑着努了努嘴——雷霆早等得不耐烦,自己沿着实木楼梯上去,在三楼的楼梯口等着众人了。

瞿南等人上楼,雷霆早已在雅间里等着了。雅间装修得甚是雅致,室内摆着一张桌子,墙上挂着两幅极大的山水挂毯。

雅室的窗户可以凭眺楼下的风景,瞿南站在窗前打眼一扫:外面正对着的是大片的寺庙建筑,暮色中,寺里只有星星点点的几点灯火,显得神秘而肃穆。

林吼走过来,似有意似无意地随手把青瓷花盆放在窗台上,这才与瞿南并肩站在窗边,目光注视着窗外那大片的古建筑寺庙,低声说:“这是大照寺,不远处那是观音庙,延圣寺离得远一些,从这儿是看不到的。”

不知为什么,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中年人低沉而略带些沙哑的声音配合着窗外暮色中神秘的寺庙建筑,有一种奇特的美感和压抑感。

两只花妖抖得更厉害了,花瓣几乎变成了完全透明的颜色,簌簌发抖的频率以肉眼就能看见。

瞿南右手手指在花叶上轻轻一抹,悄悄地为两只花妖施放了一个清心咒,感觉到它们平静下来,这才端着花盆回到饭桌前坐下。

林吼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应当是看出些什么了吧?

瞿南心里暗暗思忖着,面上却是丝毫不动声色。

那么,林吼非要把两只花妖和黑猫带到这与大照寺只有一墙之隔的晋风食府来,究竟是为什么?

是试探?还是怀有恶意?

根据两只花妖的探测,这叔侄两人对瞿南并没有恶意。但是,即使花妖有与生俱来的窥探人心的本领,如果遇到境界高出太多的对手,它们的本能是不是会被表象所蒙蔽?

林吼这个人,究竟是敌是友?

本来依着瞿南的意思,是没打算把黑猫和花妖带进饭店的,但林素素一定要带着黑猫,而林吼则不由分说地端起花盆就走,用他的话说就是:“老弟,能看得出来这盆花是很名贵的,放在车里万一被偷了,你可就亏大发了。”

最后,三只小妖只能跟着进了这个危机重重的饭店。

之所以说危机重重,倒不是因为饭店本身有什么玄虚,而是因为——饭店隔壁就是本市著名的寺庙:大照寺。

第九十三章兼职的董事长

大照寺里散发出来的那股雄浑厚重的佛门气息,让黑猫和痴呆二妖很是难受,如果黑猫不是被素素抱在怀里,痴呆二妖不是被瞿南施了清心咒,现在这三只小妖是个什么德行,倒也难说得很。

现在,黑猫蹲在一张椅子上,面前摆放一碟啤酒,还有一碟土豆泥拌小白菜。

它有一口没一口地舔着啤酒,一边侧着耳朵听着几人的谈话。

本来林素素是特意为黑猫要了一盘晋风食府的特色烤鱼的。但是当瞿南满怀歉意地说明黑猫不吃荤腥时,她整个人也是醉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吃荤的猫?”

林素素的表情很奇怪。

瞿南苦笑,他依稀记得,似乎另一个女孩子也说过这样一句话,当时也是同样的表情,猫不吃荤,就这么值得奇怪吗?

黑猫倒是不以为意,它懒洋洋地偎依在林素素身边,对林吼探询的目光完全不以为意,不时地甩甩尾巴,冲着呆若木**的雷霆眨眨眼睛。

瞿南却是不能,也不敢忽视林吼这个人。

看林吼的样子,肯定是看出点什么来了,何况对方的自我介绍就是驱魔人,除降师,根据瞿南自己的感觉,林吼的实力也不可小觑。

明人跟前不说暗话。

瞿南也不藏着掖着了,再说藏着掖着也未必有什么用。

他索性落落大方地为黑猫点了菜,要了一瓶啤酒给它倒上,又给两只花妖浇了啤酒——这两痴呆货跟着黑猫也沾上了酒瘾——这才坐下来陪着口瞪口呆的林素素和雷霆,还有嘴角一直挂着捉摸不定笑意的林吼开始吃饭。

雷霆眼睛睁得极大,不错眼地死死盯着黑猫:“你能听懂我的话是不是啊?别想骗我啊!我可是读过书见过世面的啊!你那会儿冲我眨眼了是不是啊?!”

黑猫抬起头来,冲着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雷霆颤抖的手指着黑猫:“天啊!素素,我那会儿没骗你啊!刚才它就是这样眨眼睛的啊!”

雷霆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林素素温柔地伸手帮黑猫理了理毛皮,柔声说:“小猫猫别怕,雷霆就是这么个人,咋咋唬唬的,其实他心地很好,很有爱心的。”

雷霆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慢慢地放在桌面上,脸上带着几分喜色:“嗯,素素说得没错,我心地很好的,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他居然挟了一筷子香菇放在黑猫面前的碟子里,又殷勤地帮黑猫把啤酒满上了……

不理一人一猫两个活宝的闹剧,林吼冲着瞿南端起酒杯:“小兄弟,相识就是有缘,你和你的小伙伴们很对我的眼,来,干了这杯酒!”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黑猫鄙视地翻了个白眼——林吼的酒杯只比大拇指大那么一点,里面装的是……果啤。

林吼说得豪气,瞿南心里却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地晃荡个不停。

刚才他运起灵眼打量林吼和林素素三人,林素素和雷霆似乎都有一些武功在身,身上的灵气比正常人要多一些,却还在正常范围内。

但对于林吼,瞿南引以为傲的,出道以来几乎是百发百中的灵眼,到他的身上却无功而返。

林吼的周围似乎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白雾,又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阻挡着瞿南的灵力探测,让瞿南看不清他的虚实。

瞿南想到初见林吼时两只花妖的警告:“这人很强大,很危险!主人快跑!”

如果不是对这个林吼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和信任,瞿南真想抱起花盆,拉着黑猫拨腿就逃,离这个莫名其妙又强大如斯的林吼越远越好。

瞿南端起酒杯微笑:“林叔叔,认识你很高兴!”

林吼:“叫我林大哥就好,叔叔叔叔的都叫老了!”

瞿南苦笑着看一眼林素素,叫林吼大哥,不会招惹到这个小女孩脾气的少女,让她以为自己在占她便宜吧?

林素素冲他露出一个豪气的笑容:“没关系,南征大哥,你随便叫好了,咱们各论各的!”

正说着,林吼的手机响了,他看一眼屏幕,很不耐烦地接起来:“喂?我是林知秋……明天的会照开……秘书会通知你的……我出不出席没关系,你们该怎么办怎么办,凌霄集团离了谁也照样运转!好了,我忙着呢,挂了!”

他一脸无奈地放下手机,把啤酒满上,再次冲着瞿南举杯:“来,小兄弟,喝!”

林素素眼神幽怨,语气也是幽幽的:“小叔又不听话了,你确定,一个公司没有了董事长真的能照样运转吗?”

瞿南吃了一惊。

凌霄集团是本城最大的财团,上市公司,业务包括房地产,进出口业务,还拥有几家制衣厂和炼钢厂,据说它的老板跟上面的一些大人物是莫逆之交,实力深不可测,这样一家公司,它的董事长竟然是眼前这个穿着冲锋衣,看起来英俊潇洒,有点小任性的中年男人?自己当真是看走了眼。

瞿南眼中英俊潇洒,有点小任性的林吼冲林素素陪着一脸贱笑:“素素,你知道的,叔叔也是没办法,被这个破公司的事缠着,我都没办法出去接捉鬼的私活了,好歹也让我透透气,顺便挣两个零花钱……”

瞿南又一次被林吼的话震住了——堂堂凌霄集团的董事长,竟然需要出去接捉鬼的私活来挣零花钱?

他不禁在心里暗暗思索:难道本城还有一个凌霄集团?很小的那种?

林素素解开了瞿南的疑惑:“小叔,爷爷把公司托付给你,可不是让你每天捉鬼玩的,”她一付长辈教训小辈的样子,偏偏林吼还得乖乖点头称是,林素素这才接着说:“这么大个公司,董事长动不动就玩消失,被外面人知道了,是会引起公司的股票动荡的!”

林吼英俊的脸上一脸苦相,麦色的皮肤皱成一团:“素素,你父母倒是乖觉,早早地躲到国外享清福去了,却把这么一幅烂摊子交给我,我都快被烦死了……”

林素素捂着耳朵摇头,不去听他絮絮叨叨:“好了好了,小叔,我不向爷爷告状就是了,不过,我有个条件,”她白皙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一双大眼睛亮若星芒:“你得帮帮南征哥哥,你看他开着那辆破车,都进不了咱们小区。”

瞿南大窘。

虽然自己开的确实是破车,但是被一个小姑娘这样明着提出来,他的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不用了,我……我那车挺好使的……”

林吼豪爽地大笑,隔着桌子伸手过来拍拍瞿南的肩膀:“兄弟,你放心,我帮你肯定是有条件的!咱们是互惠互利,说不定,我还要占你点便宜呢,毕竟,我才是万恶的资本家头子不是?”

他促狭地眨了眨眼睛。

瞿南放下心来,他本能地觉得,与林吼合作对自己是很有利的事情,这个利,倒不是指金钱方面的利益,而是,林吼有着他所不知道,没接触过的灵力方面的消息和资源。

想到这儿,瞿南不禁暗暗恨起自己那不负责任的师父凌不才:老家伙扔给自己一本破书,一个不知究竟是什么玩意儿的灵眼就玩失踪,现在自己对灵异界的事儿一窍不通,红缡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就能把自己欺负得大气都不敢出,真是够冤的。

瞿南想的是,通过林吼说不定能多了解一些灵异界的事儿。

林吼看起来实力惊人,但酒量可真不咋地,没过一会儿,林吼已经喝得有八.九分醉意,黑猫看看他手上那拇指大的小杯,露出不屑的神色,冲着瞿南抖了抖胡子,抬起一只前爪。

相处了这么久,看到黑猫这个动作,瞿南马上就明白它的意思:我跟你打一块钱赌,这厮马上就醉得不知东南西北了。

果然,林吼挥舞着手里的酒杯,叫嚣着:“满上,给我满上!我再喝个十杯八杯都没问题!”

林素素有些担心地看看他:“小叔,明天早上不是有会么?别耽误了正事。”

林吼露出一个帅气迷人的笑:“没关系,董事长只是我的兼职,我的正当职业是捉鬼除降……兼职很容易做的!”

桌上众人面面相觑,都是苦笑。

喝醉了的林吼打开话匣子,倒真是没少告诉瞿南灵异界的趣事,同时瞿南也从他这里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在这个现代化的社会和时代,还是有世家存在的。

只不过这些世家或隐世不出,或大隐于市,很难找到他们罢了。

瞿南和黑猫交换了个眼光,不知道该不该问一下灵瞳族的事情。想了想,瞿南还是决定算了,等相处久一些熟悉了再问吧。

奇怪的是,林吼居然真的如他所说,再喝十杯八杯也没问题,越喝到后来,中年帅哥的眼睛越亮,小杯也逐渐换成了大杯,当他把啤酒换成白酒时,瞿南真的觉得自己才是醉了。

林吼脸红得像猴屁股,眼睛却是闪闪发亮地看着瞿南:“大记者,你是为那个小白脸明星来的吧?”

第九十四章夜探

瞿南大惊,自己连小区的大门都没进去,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目标是渊宇的?看着林吼亮得惊人的眼睛,瞿南不禁乱猜:难道这个兼职的董事长大人也有灵眼,能看到自己的目地?

或者,黑猫潜进渊宇家时,被他看到了也说不定?

他惊疑不定地看向黑猫,黑猫给了他一个否定的眼神。

一直不停地帮黑猫挟菜的林素素嗔怪地瞪着林吼:“小叔别胡说,没看到南记者连小区也没进去?再说了,他一个大男人,要追星也是追女星吧,怎么会追渊宇的?”

瞿南苦笑,他也不准备瞒着林吼:“我们总编要求写一篇稿子,就是关于《血皇》和渊宇的,我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近距离地观察一下渊宇。”

林素素捂着小嘴笑:“原来南大记者是狗仔队哦,一个连小区大门都进不了的狗仔队,哈哈!”她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低头去黑猫身上察看:“难道你给小猫猫身上带了摄像头,让它代替你去拍照吗?”

“小猫猫”顺从地又是抬起爪子,又是伸长脖子让林素素检查,示意自己身上并没有装什么劳什子的摄像头。

林吼好笑地看着侄女折腾,终于忍不住大声说:“别傻了,这猫聪明着呢,哪用得着装摄像头啊,它那眼睛就是摄像头!”

瞿南就满心的不明白了,林吼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目标是渊宇的?

没等他问出口,林吼身子往后一靠,舒服地靠在椅子背上,懒洋洋地看着瞿南:“你是不是在奇怪,我是怎么知道你的目标是那小白脸明星的吧?”

瞿南连连点头,林素素和雷霆一脸期待,就连黑猫也停止了喝酒,眼巴巴地看着林吼等他回答——难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林吼看到自己去渊宇家了?可自己当时进渊宇家的时候,还仔细观察了周围,确实没有什么人看见,更不要说林吼这种水准的高手了。如果他在自己身后的话,自己应当有感觉的。

黑猫那不大的猫脑子里一团糊涂,紧紧地盯着林吼,盼着他给出个解释来。

林吼舒服地靠在椅子背上,对着林素素打了个响指:“这空调开得太大了,屋里有点冷啊……”

林素素立刻拿起遥控器把空调调小。

“我口渴了……”

雷霆倒了杯热茶递到他手上。

“突然有点腿麻……”

瞿南殷勤地帮他捶腿。

“嗯,这会儿好多了,谢谢你啊!”

“你倒是说啊!”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大叫。

林吼故作潇洒地打了个响指:“很简单,放眼整个观天下,除了我之外,也就那小子身上有点古怪,看你的样子又不是冲着我来的,那……”林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然道:“肯定就是冲着那小子了。只不过,原以为他惹上了什么了不得的仇家,”他有意无意地看了看黑猫和花妖,视线又转回瞿南身上:“倒是没想到你是一个身具灵力的记者,来找这家伙是为了公事。”

看看瞿南欲言又止,林吼又很诚恳地补充一句:“不过,渊宇没什么实力的,不过是年轻人,演了一部吸血鬼的影片,把家里装修得奇怪些,装模作样地想要标新立异罢了。”

是这样的吗?

瞿南看看林吼,他的眼神真诚而清澈,看他不以为然的样子,倒也不像撒谎,瞿南暗暗运起灵眼,发现林吼确实没骗自己。那么,渊宇身体周围的血雾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只有自己能看得到那些翻腾着,云卷云舒的血雾?

连林吼的实力都看不穿渊宇,这小子可真是有点邪门了。想到刚才冒失地把黑猫打发过去窥视他,瞿南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不论多重要的稿子都没有黑猫来得重要——他看向黑猫,后者也正用后怕的眼神看向他。

这件事自己知道就行了,没必要把林吼也牵扯进来,董事长大人日理万机,这些小事就不必告诉他了。

事实上瞿南不告诉林吼的原因是,他一眼就看得出来,这厮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如果告诉他,指不定又生出什么事来。

此时的瞿南当然不知道,他的这个决定差点误了大事,要了黑猫和自己的小命。

晋风食府的烤鱼果然美味,放下了心头的事儿,瞿南踞座放手大嚼,吃得津津有味,连呼过瘾。

……

……

“那小子绝对有问题!别看林吼实力不错,但是你的灵眼也不是吃素的!”黑猫蹲在沙发上,一万个不服气的样子:“猫爷跟你打……”

“一块钱的赌!”两只花妖异口同声地接过话茬:

“我也觉得那小白脸明星有问题!”

“就是就是,主人的眼光怎么会有错?主人说了有问题,没有问题也得给他找出问题来!”

“嘻嘻……”小小乐不可支,被这两只天然呆的小妖逗得笑个不停。

瞿南在客厅中间背着手踱来踱去,犹豫不定。他也觉得渊宇绝对是有问题的,可是林吼却说渊宇没什么灵力,只是年轻人赶时髦,图个标新立异的。

要不……?

瞿南眼睛一亮,看向黑猫。

黑猫被他灼灼的眼神吓了一跳,说话都不利索了:“南哥,你……你想做什么?”

“咱们今晚去他家里看看?”

黑猫松了口气:“看看就看看!猫爷又不是没看过!”

小小和两只花妖异口同声:“我们也要去!”

小小:“他演的吸血鬼好有魅力哦,好想看看他的家里是什么样子哦!”

……

……

黑猫轻轻地摆了摆尾巴,示意瞿南跟上。

瞿南把快要遮住眼睛的黑色口罩往下拉了拉,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自己也觉得好笑。

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脚上是同色的运动鞋,脖子上挂着自己那架佳能60d照相机,脸上捂着一块大大的黑色口罩,口罩上还印着一只彩色维尼熊的图案。看起来自己就像一个雾霾天里仍旧坚持锻炼的公园怪大叔。

本来小小和两只花妖也吵着要一起来“夜探渊宅”的,瞿南好说歹说才终于打消了她的这个念头,付出的代价就是现在他必须穿着身上的这身行头来夜探渊宅。

昨天整整一天,毫无身为律师应当带头遵纪守法觉悟的小小,硬是拉着他出去,给他买了这身行头,还美其名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夜探险地,没有一身夜行衣怎么行?”

幸好商场不卖电视里蒙面人的衣服,也没被她找到蝙蝠侠,蜘蛛人之类的衣服,否则的话,瞿南苦笑——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形象还未可知呢!

瞿南心里一直很奇怪,文静又害羞的小小是怎么和云朵那个小魔女成为好朋友的,现在看来,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小羞涩美丽的面孔下面,同云朵一样有一颗唯恐天下不乱的小魔女的心。只是这颗魔女心平时被她的乖乖女面孔所掩盖罢了。

瞿南一边思忖着,一边轻轻地活动有些麻木的手脚——和黑猫在花坛里潜伏了两个多小时,好容易看到渊宇驾着他的宝马出门,一人一猫立即翻越栅栏进了渊家院子。

轻松地翻过一人多高的栅栏,瞿南发现,自从自己融合了灵眼,身手都矫健灵活了许多,他不禁有些无聊地思忖着:这样发展下去,即使将来不做记者了,自己是不是也可以靠体育吃饭呢?比如,学习刘翔,跨个栏什么的?

“呜!呜!当啷!”左边不远处传来低沉的咆哮声。瞿南闻声望去——两只极大的狗扑在栅栏上,扑得栅栏一阵叮铃当啷的摇晃,瞿南被吓出一身冷汗,急忙矮身伏在花从后。

但他立刻就发现,这个办法没用,两只狗虽然没有大声吠叫,却更加用力的扑摇着铁艺栅栏,装饰作用大于防盗作用的铁栅栏摇摇欲坠,看起似乎马上就要被扑倒。

渊宇没有养狗,但他左边的邻居家却养着两只棕白相间的,看起来大而凶猛的圣伯纳犬。

两只大型犬已经发现瞿南的侵入,狺狺低叫着人立而起,趴在栅栏上,小碗口大小的狗爪子搭着栅栏,嘴巴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声。

黑猫从瞿南身后施施然现身,也没见它做出什么威胁的姿式,只是端然蹲坐在草地上斜睨着两只大狗,两只异色猫眼在夜色中发出一种冷冷的光。

这情景真是好笑,一只纯黑色的小小的乡村土猫,凛然面对两只身高过一米,体重近二百斤的大型圣伯纳犬,竟然能做到全无惧色。这样的对比,即使熟知黑猫本领的瞿南也禁不住一阵心惊。

没想到的是,两只圣伯纳犬瞬间软了下来,如临大敌般浑身颤抖,五体投地地趴在地上,把头埋在两只前爪间,大气都不敢出。

黑猫无声地站起身,看都不看它们一眼,沿着小路向渊宇的房门走去。

两只大狗如蒙大赦,夹着尾巴低着头呜呜地低声哼哼着,连滚带爬地一前一后钻回了草坪边的狗窝里。

瞿南大为惊讶,跟在黑猫身后低声问:“黑袍,为什么你不怕狗,反而是狗怕你?”

第九十五章遇敌

黑猫淡然优雅地走着,不像是来别人家作贼,倒像是回到自己熟悉的家一样:“它们算什么?猫爷身上有虎威在!”

瞿南哑然失笑,他早已知道黑猫的爱情理想就是拥有一大群皮毛光滑,矫健灵活的母老虎做后宫,如果身上没点虎威,如何对付那么多的母老虎还真是个问题……

但没一会儿,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现在问题真的来了:怎么开渊宇的房门?

黑猫站在台阶上,抬起头打量着白色的房门,瞿南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串细铁丝,铁钳,小镊子等等组成的东西,开始动手。

他把一根细细的铜丝捅进锁孔,窸窸窣窣地摆弄了一会,无奈地摇摇头,又换了一根粗些铜丝捅进去。

鼓捣了半天,瞿南沮丧地低声说:“不行,红缡那丫头上次是怎么打开的?”一边说,他一边随手一拧门把手——门应手而开,原来渊宇出门时忘了锁门?

……

屋里和室外完全是两个世界。

厚厚的暗紫色天鹅绒窗帘,颜色晦暗陈旧的实木镜框,同色的房门,同样颜色阴暗,有着陈旧而古怪花纹的布艺沙发,十九世纪装饰风格的旋转楼梯。

室内的装饰乍看起来富丽堂皇中带着几分晦暗和诡异,细细端详,却越看越是不伦不类,但这种不伦不类却给人以极大的压抑感,使瞿南遍体生凉,心中发毛。

瞿南犹疑地顺着旋转楼梯轻步上楼,在二楼的一间巨大的卧室里,他看到了黑猫口中渊宇的床铺——一具巨大的,装饰精美的棺材。

尽管早听黑猫说过,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这具巨大的棺材,瞿南还是吃了一惊——棺材上同样有着淡淡的血雾。

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不安,举起相机开始拍摄。

这也是小小给他的任务之一——既然不能带她来,那么就必须把偶像周围的一切都拍下来,带回去供她欣赏。

“如果小小知道她的偶像品味如此奇特,不知会做何感想?”瞿南一边拍照,一边很是杞人忧天地替小小担忧。

天鹅绒窗帘掩映下的窗台,特写。

乌暗的木质镜框,特写;

雕刻精美的棺材,特写;

古典风格的梳妆台,特写;

拉开梳妆台的抽屉,特写……慢着!

这是什么?

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一个日记本!

天蓝色的封面上面有着白色云朵,下面是绿草地和拈着花的白裙女孩,这本日记的封面给人以极为清新阳光的感觉。

日记本静静地躺在抽屉里。

在阴暗而诡异的房间里,在充满着黑暗能量,压抑气氛的房间里,在巨大的棺材旁边,出现了这样的一个日记本,这几乎比抽屉中出现一把沾着血的匕首还要令人吃惊。

瞿南不由自主地运起灵眼,向日记本凝神看去。

同房间里所有的东西一样,日记本上同样弥漫着淡淡的血雾。

瞿南微微有些迟疑的手,拿起日记本,慢慢打开……

瞿南下楼的时候,渊宇家的冰箱门大开着,黑猫正鬼鬼祟祟地在冰箱里翻腾着。

想到包里的笔记本,深感此行大有收获的瞿南忽然童心大起,他也不管现在还身在险地,促狭地伸手——“啪”!

冰箱门被关上了。

冰箱里传来一声呜咽:“靠!谁跟猫爷开玩笑?南哥,是你吗?”

猫对冰箱总是有着浓厚的兴趣,即使是三百年的猫妖也不能免俗。

瞿南啼笑皆非地想着,随手拍拍冰箱门:“黑袍,怎么到哪儿都钻冰箱啊?”

冰箱里传来黑猫含混不清的声音:“靠!赶紧放我出来,看我发现了什么?!”

黑猫的声音惊讶兴奋兼而有之,看样子真是有什么重大的发现,不过,确定它不是在渊宇的冰箱里发现了进口啤酒吗?

“这只馋猫!”瞿南忍着笑正要骂它几句,忽然怔了一下,一股令人心悸的感觉从心底直冒上来,他只觉得后背一股凉气升上来,后脑勺和后背似乎有万钧巨力压着,让他无法回头,但又似乎有一个无形的黑洞在背后吸引着,让他忍不住想要回头,脖子却又僵硬得无法回头。

危险!一股强大的,令人战栗的邪恶气息从远处传来,他只觉得浑身如同浸在冰水当中,光是无形的威压,就让他后背和后脑勺的骨头发出轻微的咯咯的响声。

瞿南见过的实力最强的灵力者,应当属红缡和林吼,而眼下这个邪恶的存在,甚至比红缡和林吼加起来实力还要高出许多。

那股气息还在移动,向着自己的方向移动!

……

瞿南的手还僵在冰箱门把手上,心里暗暗叫苦:不好!弄不好要被人家瓮中捉鳖了……

他低声对冰箱里黑猫说:“别作声!”

冰箱里传来一声低哼,黑猫显然也感知到了危险,收敛气息,变得悄无声息。

立刻带上黑猫逃命?还是躲一躲?

就这么犹豫了一下的功夫,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那种黑暗的威压越来越近了。

瞿南背后冷汗直流,心脏怦怦地跳着,似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掉到地上去。

瞿南被这股气息的威压压得一动也不能动,似乎思考都被压制得停止了。他的心脏跳得沉重而压迫,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捏着,下一刻就会爆裂而亡。

随着压力的接近,瞿南的身体则被刺激得全身的皮肤针扎般地疼,肩膀和颈项处似乎有万钧巨石压着,让他不由自主就想跪下去,对着那未知的生物五体投地地膜拜。

瞿南听到两声极低的闷哼,随后再无声息。他心下了然,恐怕那两只倒霉的圣伯纳犬已经遭了毒手。

来的是敌是友?

该招呼着黑袍怪立刻逃走,还是躲起来?

邪恶的气息稍停了一下,又开始极快地移动,越来越近了!就在瞿南犹豫的功夫,他无比清晰地感到,这个极度危险的存在已经近了!

在渊宇家的门口停了下来!

运起全身的灵力,瞿南无声地哼了一声,终于挣脱了这股无形的威压,一个箭步跳上窗台,拉起厚厚的天鹅绒窗帘遮住自己,屏住呼吸,收敛全身的气息,蜷成一团。

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一股邪恶而强大的气息充斥了整个房间。

瞿南躲在窗帘后,收敛全身神识,不敢稍动。

离得近了,瞿南才真正感觉到对方的实力,这是一个比红缡可怕一百倍的存在,在他的面前,瞿南的实力如同萤火之与星星,根本不值一提。

脚步声轻松而平稳地,踩着一个固定的节奏,在室内巡逡。

不知为什么,瞿南虽然不敢去看脚步声的主人,却本能地觉得,他现在一定迈着优雅的,像盛装舞步般的步伐。

踏踏声响,脚步声上了楼梯,威压却还充溢在楼下的房间里,瞿南思忖再三,还是没敢异动。

楼上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细声长叹,却清晰无比,犹如有人在耳边叹息一般,瞿南打了个冷颤,强行压抑着自己跳起来逃跑的.,缩在窗帘后,大气也不敢出。

踏踏声响。

脚步声下楼了。

慢慢地,慢慢地,踱到了冰箱的前面,停了下来。

“@#¥%&*……”怪腔怪调的疑问句,后面跟着一声轻轻的嗤笑。

黑袍被他发现了!

瞿南听不懂这怪腔怪调的话,这也许是哪个地方的方言?但是他清楚一件事,这人停在冰箱前,绝对不会是和黑袍有同样喜欢翻冰箱的爱好,而是……

黑猫危险!

瞿南暗暗调动全身的灵力,蓄势待发,他心里已经做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如果这个人有所异动,威胁到黑猫的安全,即使自己豁出性命,也要同他拼个同归于尽!

他忍不住睁开眼睛,启动灵眼,从窗帘的缝隙中向外看去。

灵眼当中,室内翻滚着有如实质的血红色浓雾,就像有一千口大锅同时蒸煮着血液,那蒸腾的血色雾气似乎要把房顶撑破。

血雾的中心有着一个修长的人影,瞿南的目光刚刚接触到这人影,突然觉得两眼一酸,眼中的灵力瞬间消失无踪,泪如泉涌中双眼一阵刺痛,再也没能看清那个身影。

一声意义不明,却似乎没什么恶意的轻笑在瞿南耳边响起,声音虽轻,却震得他头脑一阵晕眩,险些从窗台上掉下来。

寂静中,瞿南等待着拉开冰箱门的声音。

没想到的是,片刻的安静之后,脚步声响起,然后是开门的声音,脚步声渐渐远去,瞿南只觉得身体一轻——那股无形的邪恶威压同时消失了。

良久……

瞿南长长地吁了口气,这才发觉自己全身都被冷汗浸透,触手所及,窗台上一片淡淡的水渍——那是刚才头上的冷汗滴下来聚集起来的。

他这才觉得眼睛刺痛得要命,伸手去揉,却发现胳膊僵硬得根本抬不起来!

苦笑着深吸一口气,瞿南全力调动灵力,感觉身体灵活了一些,这才挣扎着跳下窗台,跌跌撞撞地向冰箱走去。

短短的几米路程,瞿南却走得极为艰难,像是几十里路那么长。

第九十六章吸血鬼

在冰箱里呆了这么久,黑袍应当没事吧?不会窒息而死吧?传说中猫有九条命,黑袍不是一般的猫,应当有更多的命吧?

他心中忐忑,慢慢地打开冰箱门。

“啊?!黑袍!”瞿南倒吸一口凉气!

黑猫僵硬地躺在冰箱里,两眼半睁半闭,露在外面的瞳仁涣散无光,眼角还有一块眼屎,它的嘴微微地张开着,雪白的牙齿中间露出一点薄薄的粉红色舌尖。

瞿南的心一下子凉到脚底,他颤着手伸手去摸黑袍。

黑色的皮毛肢体触手冰冷僵硬,眼见得已经死去多时了。

瞿南心里又惊又痛——可以肯定,是刚才那人害死了黑猫,所以才有临走时的那一声冷笑。

只是这人的实力也太深不可测了,无声无息地隔着冰箱门,就能害死黑猫,这样的存在,就是十个自己绑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瞿南手忙脚乱地把黑猫抱起来,拉开运动服焐在怀里,低喊一声,匆匆向门外跑去——如果黑猫死了,他敢肯定,自己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杀死那个强大的邪恶的存在!

邻家草坪上,一股骚臭味传来,两只大狗静悄悄地躺在草坪上毫无声息,旁边是一滩滩狗狗便溺,一看便知,这两只大狗死前竟然是屎尿齐流。

看着两只大型犬的尸体,摸了摸怀中兀自僵硬的猫尸,瞿南怒火中烧,他一定要杀死那个人,为黑猫报仇!

瞿南是家里的独生子,父母又忙于生意,很少跟他交流。不可否认地,自从黑猫来到他的身边,瞿南心里早已经把这只好赌的酒鬼猫当做了自己的兄弟。

想到是因为自己的提议才让黑猫惨死,瞿南心里就像刀割火烧一样的难受,他勉力调整心情,运起灵眼极目四望:凌晨时分稀稀落落的灯光中,树影婆娑,月明星稀,风从夜空中温柔地吹过;城市的夏夜是如此的静谧,哪里有那人的影子?更遑论那血海似的雾气和威压了。

如果不是怀中的猫尸和草坪上的狗尸,瞿南真的要以为刚才只是一场梦了。

身后有一股强大的灵力袭来,瞿南打个激凌,猛地转身怒视着后方,左手抱紧黑猫,闪着冷冷寒光的水晶刀片已经暗暗地藏在他的右手指缝中。

身后不远处是一个光着膀子,只穿着一条短睡裤的中年男人。

凌霄集团的董事长林吼即使只穿着短睡裤,看起来依旧是那么英俊帅气。

中年男人小麦色的肌肤在小区路灯的照耀下似乎涂抹了橄榄油似的闪闪发光,刀劈斧削般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一丝诧异防备的神情,眼睛紧紧地盯着瞿南,见瞿南转身,不由分说地手中捏个印诀,冲着瞿南就是一招。

锋利的小刀潇洒地转个刀花,将这股灵力化去,而瞿南自己也被这股灵力冲击得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黑血尽数落在怀里的黑猫身上。

难道林吼跟刚才那个人是一伙的?瞿南乍然看到林吼,心里猛地打了个突。

他顾不得解释,也不想解释,先启动灵眼探查一番,却发现林吼完全和上次一样,身上没有半点血雾的影子。

瞿南恍然:林吼大概也是被那邪恶的强大存在吸引出来的,看他的这副打扮,也不是有准备地来袭击自己,估摸着,不仅自己误把林吼当做对方的帮手,林吼也把自己当做那邪恶者的帮手了。

想到这儿,瞿南松了口气,立刻又想到怀里的黑猫,也不再理会林吼,再次伸手去摸黑袍。

黑猫还是冰冷僵硬,眼看着是死猫一只了。

林吼看到瞿南,再看到他怀里的黑袍,也认出了这个俊秀的年轻人。他本以为面前这个一身“夜行衣”,耳朵上还挂着大口罩的家伙就是那个邪恶的存在,至不济也是那邪恶者手下的一个小弟,没想到竟然是老朋友南征大记者。

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想到自己把瞿南打得吐血,林吼心里不由得一阵愧疚。

林吼是在睡梦中感到有一股力量出现,这股力量强大邪恶至极,甚至使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按说一般的灵力者遇到过于强大的力量,第一反应是避之唯恐不及,,即使不避开,也尽量不去招惹对方。但这个定律在骄傲的凌霄集团董事长身上根本没用。

中年人连衣服都来不及穿,趁手的武器都没拿一件,空乍着两手就跑了出来,准备赤手空拳,就靠着一颗红心同邪恶势力做斗争了。

至于会误伤自己人,倒还真不在中年人一颗闪亮红心的准备范围之内。

只是,那只猫是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最近灵力增强得这么快,竟然随手一招就把那只三百年的猫妖给打死了,还把它的主人,那个实力不俗,潜力无限的南征大记者打得吐血?

林吼心里又是惊喜,又是惭愧,惊喜的是自己的实力竟然有了这么大的提高,惭愧的是,实力提高后的第一个受害者非鬼非妖非敌,而是自己人。

他讪讪地凑近瞿南,去看黑猫:“我看看,我看看,我也没怎么用力啊,怎么就把它给打死了?还有,你倒是躲一下啊,怎么就硬接我的灵力呢,怎么说我也修炼了二十多年了……”

黑猫僵硬的身体上沾满了鲜血,猫眼半睁半闭地看着天空,露出半排雪白的牙齿,形像看起来可怖又可怜。

林吼也被吓了一跳,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儿,也没找到能帮着黑猫擦擦血的东西,只得拍拍瞿南的肩膀:“瞿南,这事是我鲁莽了,没想到轻轻的一招,竟然就把它打死了,还打得你也吐了血。你节哀顺变,先跟我回我家,给它洗洗,找个地方埋了吧!剩下的事情,咱们以后慢慢再谈。”

被黑猫的死搅得瞿南头脑中一片伤痛糊涂,听到林吼这样说,他也红着眼睛,哑着嗓子跟着点头,:“嗯,是该给它洗洗,让它干干净净地下葬。我……我对不起刘老太啊!”

满脸血污的黑猫忽然睁开眼睛,两只异色猫眼灼灼发亮,嘴角弯成一个奇异的弧度,娇声笑道:“南哥,洗澡是必要的,下葬就不用了,我还没学会土遁,不想这么早就成猫仙!”

“你?!……”

林吼忽然侧头看向远处,冲着瞿南和黑袍把手指竖在嘴唇上。

瞿南也感觉到不对劲,向着林吼望着的方向看去。

黑猫僵直身子,恢复到刚才那种假死的状态,小声说道:“你俩要去寻死我不管,我可不想送了命,先把我扔在花池里装一会死再说!”

与林吼对视一眼,瞿南随手把黑猫放在一从牡丹花下,两人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黑猫直挺挺地躺在花从下,看上去真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倒是应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那句话。

观天下小区的西边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几幢高层建筑,凌晨时分,所有的窗口熄了灯,暗影幢幢的建筑里死气沉沉,看起来就像一片死域。

瞿南和林吼刚两人跑到其中一幢楼的拐角处停了下来。

地上躺着一个一身黑衣瘦削颀长的男子,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苍白如雪,容颜俊美如花,正是渊宇。

瞿南全力开启灵眼,紧紧地盯着远处楼宇投下的黑暗阴影中。

一个人影自黑暗中缓缓地走出来,步伐优美,身形优雅。恰在这时,月亮从乌云中露出了半边脸儿,照亮了这人一头耀眼的金发。

林吼低呼出声:“吸血鬼!”

那人微笑着摆手,优雅地躬身行礼,用中文说道:“东方的神秘灵能者,请叫我兰斯特领主。”

月光下,吸血鬼领主金色长发闪闪发亮,面貌俊美,五官精致到令无数美女嫉妒,额前不经意地落下细碎的金色头发下,蔚蓝的眼瞳如同夜晚月光下的海面般深邃迷离,波光潋滟,他眼神中有种看穿一切的沧桑和忧郁,却又偏偏带着孩子般的纯真,悠悠地看着瞿南和林吼。

瞿南突然觉得脸上发烧,他下意识地看看自己这身奇怪的夜行衣,再看看光着膀子,只穿着一条睡裤的林吼,只觉得自己两人在对面的吸血鬼面前就像马路边的乞丐一样。

对面的吸血鬼笑容更加含蓄更加优美。

瞿南又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地上的渊宇——本以为这个小明星就是美到极致了,但同对面阴影中的那个兰斯特领主一比,简直就是天蓬元帅同嫦娥仙子站在一起。

对面的吸血鬼那种优雅的贵族气质是漫长的时间沉淀的结果,绝对不是任何人能够模仿得来的。虽然知道对方是个邪恶的存在,但瞿南不知怎么的,却提不起一丝同他作对的劲头。

这个吸血鬼领主那优雅的贵族气质,精致无瑕的面容,强壮而美丽的身躯,让所有人都提不起同他作对的劲头。在瞿南的灵眼中,他的身体周围升腾翻滚着血色的火焰,那火焰浓烈而妖艳,有如实质,像是要把遮住月亮的乌云烧出一个大窟窿。

第九十七章恶意的没有?

如此精致优雅美丽非凡的人物,在身后血色火焰的映衬下,令瞿南有一瞬间的迷惑,以为自己看到了某部大片的海报。

可以肯定的是,不止自己提不起精神来和他作对,如果小小和云朵在场的话,恐怕都要欢呼着跑过去同他玩玩自拍合影的。

只有一个人例外。

林吼双眼冒着怒火,怒视着对面的吸血鬼领主,完全不顾自己与对方巨大的实力差距,两手握拳,一副蠢蠢欲动,马上就要扑上去的样子。

三十大几的人了,还这么冲动,瞿南真不明白林吼这董事长是怎么当的,凌霄集团没被他搞破产了,也算是运气好。

他一把拉住林吼的胳膊,低声说:“别冲动,对方好像没有恶意。”

这一切都落在对面的吸血鬼领主眼里。

兰斯特领主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优雅地鞠躬退去。

黑暗中只留下几句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东方的灵能者,我对您恶意的没有,请允许我的先告退的。”

这吸血鬼长得漂亮,中文说得可一般啊。

堪称英俊完美的兰斯特领主消失在黑暗中,林吼发了一会呆,忽然回过神来,一把拉住瞿南:“谢谢你小兄弟!”他脸色苍白,拍拍自己的脑袋,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刚才真是昏了头,竟然想和一个吸血鬼领主拼命,幸好你拉住我,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瞿南汗,原来董事长大人也知道刚才是昏了头?他还以为林吼有什么杀手锏刚才没使出来,正有些后悔拉住他呢。

“不过这个所谓的兰斯特领主看起来虽然强大,却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恶意。”瞿南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地上的人。

地上,渊宇俊美的面容苍白如纸,性感的嘴角边带着一丝怵目的腥红血色。

林吼也在打量着渊宇,撇了撇嘴,冷笑:“没恶意?他是不敢有恶意!吸血鬼领主是很强大,但是他也不敢在中国大陆随意对灵能者出手。这样做很有可能引起东方灵能者和吸血鬼家族之间的纠纷,如此严重的后果绝对不是一个小小的吸血鬼领主所能承担的!”

林吼弯腰蹲下,翻开渊宇的眼皮仔细看了看:“嗯,这小白脸没事,只是昏过去了。”他接着翻开渊宇的t恤衣领,仔细地检查他的脖子。

淡淡的月光下,渊宇白皙修长的脖子光洁细腻,美得像是白色的玉石雕成,没有一丝皱纹和瑕疵。

林吼全然没有欣赏美的眼光,他动作粗暴地翻看着渊宇的脖子,着重观察了渊宇的血管,发现没有任何新鲜的伤口,这才对瞿南说:“这家伙命好,咱们来的正是时候,那“懒死他”还没来得及吸他的血,咱们也算救了他一条命。”

一边说着救人性命的话,中年人一边左右开弓狠狠地给了渊宇几个响亮的耳光,啪啪的声音在静夜里传出老远,渊宇白皙的脸立刻变得又青又肿。

瞿南在旁边一阵心惊胆寒,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不论如何,决不能在林吼面前晕倒。

林吼看看渊宇没动静,又捉着渊宇的胳膊,像是赌徒摇骰子一样使劲摇了十几下。

用手掐人中,掰手指,扯耳朵……

不论他怎么折腾,可怜的明星都没什么反应。

林吼终于放弃了徒劳的努力,架起渊宇的一条臂膀,对瞿南努努嘴:“喏,你架着那边,咱们把他送回家去,放这儿一晚上,会被蚊子叮死的。”

瞿南过去架起渊宇的另一条胳膊,心道:虽然你下手够狠,看得出你的心还是很不错的。

……

“这小子看起来又瘦又干,没想到还挺沉的!”像扔死猪似的随手把渊宇扔在沙发上,林吼抱着双手在室内转来转去地参观:“啧啧,真够重口味的,怪不得那老吸血鬼会找上他,一看这就是个吸血鬼控么!”

瞿南不以为然:“林大哥,我看那个吸血鬼也不老,也就比你大个几岁吧?”瞿南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看起来人家可比你年轻,比你有风度多了,至少人家不会穿着睡裤满大街逛悠。”

像是听到了瞿南心里的话,林吼转过身笑着看向瞿南:“那个‘懒死他’领主至少也有三百岁了,不比你那只猫妖宠物年轻,是个货真价实的老怪物。”

“原来关于吸血鬼的传说是真的?”瞿南张大嘴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林吼似笑非笑地拍拍瞿南的肩膀:“你的一身灵力是哪来的?师门的长辈没教过你吗?或者,你竟然是自学成才,是野路子灵能者?要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考虑把你吸收到我师门来,说真话,你的资质,还是满不错滴。”

被林吼指出弱项,瞿南大窘,心里对凌不才那不负责任的老鬼恨得牙痒痒的,但他恨归恨,倒也不敢真的改投林吼门下,只是嗫嚅着:“我的师门长辈外出云游去了,走的急,也没有交待过我什么,只是让我自己修炼。”

林吼笑着一挥手:“我就知道,这样的好苗子,哪可能没有师门呢!只是引你入门的那人实在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怎么一点都不交待就把孩子放出来行走呢?不知道江湖险恶吗!”

这话说到瞿南心里了,瞿南点头如捣蒜:“不错不错,那老家伙确实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我算是被他给祸害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凌不才背上一凉,莫名其妙地打了两个喷嚏,他摇摇头:“难道是感冒了?怪了,我这样的也会感冒?也许最近夜总会去得多了,酒这个东西真的对身体不好,还是要节制一下下的。”

……

林吼拿起一个十九世纪风格的烛台仔细地端详着:“啧啧,怪不得说明星有钱呢,这烛台竟然是真货,这厮就随随便便地放在屋里,连门都不锁,唉!”他长叹一声,显得很伤感的样子:“这让我等.丝情何以堪啊!”

瞿南恨不得冲他那张欠揍的俊脸上扇一巴掌:凌霄集团的董事长也能叫.丝?!那我这样的小人物又叫什么?!

林吼细细地把渊家搜查了一遍,仔细认真的程度堪比最尽责的警察,但是他最终还是失望了:“除了有点值钱的东西,有点重口味之外,这小白脸明星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啊?难道重要的东西已经被那个吸血鬼老贼拿走了?”

瞿南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的挎包,做贼心虚地想:“老贼没拿走,重要的东西在小贼这儿呢!”

确定一无所获之后,林吼打着呵欠回家去了,瞿南看看天空,东方已经隐隐露出鱼肚白,月亮在西边天空的角落里露出半张淡淡的脸儿,天,马上就要亮了。

……

……

日上三竿,窗外阳光灿烂。

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两条长腿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进来,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把一袋早点放在桌上,这才走回门口弯下腰,把鞋架上乱七八糟的鞋子整理了一遍,这才换上拖鞋,轻轻地走进卫生间。

小小拿着拖把从卫生间出来,开始挨着房间拖地,两只花妖小声地问候:“小小姐早!”

小小把食指竖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们昨晚几点回来的?”

两只花妖头顶的花瓣兴奋得一阵颤抖:“主人他们是天快亮了才回来的!”

“收获不小啊!”

“那小白脸果然有问题!”说这话的花痴看到小小脸上有一丝不悦,急忙改口:“不对,不是小白脸,是小明星!”

“是啊,是啊!”花呆急忙接口:“主人慧眼如炬,那小明星果然有问题!”

“是啊,主人英明,无人能及,主人的智慧照亮整个天空!”

“好了好了,”小小掩嘴轻笑:“别拍马屁了,你们主人睡得跟死猪似的,根本听不到你们拍马屁,还是说点实际的吧。”

花痴:“主人听不到,小小姐你能听到啊,你转达给主人就好了嘛!”它眨眨眼睛:“其实小小姐你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貌与事业并重,主人有你这样的女朋友可真幸福啊……”

“好了,好了,”明知道两只小花妖是在拍自己马屁,但小小心里还是很受用,她红着脸,扶着拖把吃吃地笑:“快说正事,他们有什么收获?”

花妖的叶子一阵颤抖,指向同一个方向——书柜上,瞿南的佳能60d照相机正静静地躺在那里,机身反射着淡淡的光芒。

“哇!瞿南帮我拍照了哦!”小小扔下拖把跑过去,兴冲冲地拿起相机。

小小兴致勃勃地摆弄着相机,两眼全神贯注地盯着相机里的画面。

瞿南打着呵欠,懒洋洋地从卧室里出来,一眼看到沙发上的小小,吓了一跳:“这么早你来做什么?”

小小头也不抬:“还早呢,看看几点了!”

瞿南伸个懒腰:“也是啊,不过昨晚遇到高人,啊不,遇到高鬼差点回不来,所以今天多睡一会儿,算是压压惊吧。”

小小顾不得理会他的牢骚,两眼发直地盯着相机:“哇,装修得好有个性哦!渊宇果然与众不同哦!”

第九十八章龟息不是乌龟吸气

瞿南苦笑,不再和发花痴的小小搭话,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淡蓝色封皮的日记本,走进卫生间。

2044年9月18日

今天是个好日子,《血皇》开拍了。第一次和李慰导演合作,不知道我能不能让他满意?

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会尽量做到最好!

2044年9月25日

这几天每天都只能睡四五个小时,累得像只狗,好在片子拍得还算顺利,导演对我虽然不是很满意,但也没什么大的意见。

唯一痛苦的是,导演拍吸血的场面时,不许用常用的蕃茄酱来代替,而是买来真正的血浆。

这个味道……太让人恶心了!

关键是我还得做出陶醉的表情……

为了艺术,拼了!

2044年10月26日

最近实在太忙太忙了,忙到不知道自己在忙些啥?

逐渐适应了李导演的风格,我的演技也越来越得到他的肯定,只是,口中的鲜血还是那么的难闻和恶心,如果李导演不要这么执着就好了。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随着剧本难度的增加,我的体力也越来越跟不上,一些高难度动作已经在考虑用替身了。

我尽量努力吧,能不用替身,还是不用替身的好。

2044年10月29日

为什么突然昏迷了?难道最近拍戏太累了?或者,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又或者这不是昏迷,只是睡着了?

难道是梦游?

如何区分这三者的区别?

今天早晨醒来时,我发现自己睡在客厅的地板上。但是如何来到客厅的地板上,我却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我记得很清楚,昨晚是躺在床上,玩着手机入睡的,醒来时却是在客厅的地板上,手机也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

但是这样在客厅的地板上睡了一晚,却觉得身体精力充沛,活力无穷。

呵呵,说明我还是年轻啊!

下午要记得让助理出去重新买一个手机。

……

……

瞿南正看得津津有味,卫生间的灯忽然灭了,外面传来黑猫娇滴滴的叫声:“南哥,人家要上卫生间,你快点啦!坐这么久要得痔疮的!”

瞿南苦笑,藏起笔记本,打开门把黑猫放进来。

黑猫狐疑地左看右看,耸起鼻子闻了闻:“南哥,你这么久没出来,是不是躲在厕所里偷偷和前女友发微信?老实交待,我保证不告诉小小姐。”

瞿南啼笑皆非,狠狠在它头上敲了个爆栗:“别唯恐天下不乱了!”

他探出头心虚地朝客厅里瞄了瞄,发现小小还在心醉神迷地看着相机屏幕,这才整理衣服,走出卫生间。

小小看到瞿南出来,放下相机跑到他身边,仰起头,用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水灵灵眼睛里充满了崇拜和敬仰。

瞿南被她看得毛骨悚然,连连摆手:“小小大人,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别这样看着我,我,我害怕!”

“哈哈……呵呵……嘻嘻……”

痴呆组合和黑袍笑得欢畅,黑袍笑得前仰后合,幸灾乐祸:“是啊,小小姐,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南哥一定会想办法做到的,是不是要把那个小明星捉回来陪咱们喝两杯?”

小小大眼睛眨了眨,冲着瞿南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南哥,给我讲讲你们昨天的事儿,”她回头用崇敬的眼神看着黑猫:“听说你装死装得特别像?再装一个我看一下好不好?”

“扑通”一声,黑猫四肢僵硬地从沙发上掉了下去,它四肢摊开像一只死猫似的,在地毯上摊了好一会,这才慢吞吞地爬起来,一只爪子理了理胡子:“谁告诉你的?南哥?”

告密的两只花妖大气都不敢出,黑猫极度生气时,就会出现理胡子的动作,这就意味着,有人,或者有妖要遭殃了。

但黑袍并没有怀疑到两妖身上,异色猫眼闪闪发亮,不怀好意地看向瞿南。

小小笑:“我不会告诉你的,不过,看起来你是真的很会装死啊,能不能教教我呢,我想用来吓唬南哥。”

瞿南:“……都说出来了,吓唬还有用吗?再说了,你要是敢装死,我就正好把你推倒。”

“你们昨晚遇到了吸血鬼领主?听说还非常英俊?南哥你没有把他拍下来吗?”小小不满地嘟着嘴,翻着相机里的照片:“不行,你得给我讲讲昨晚的故事,漏了一点我都跟你急。”

“懒死他领主的那个贵族气质,简直……”瞿南一边往嘴里塞包子,一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那个吸血鬼领主的模样。

“咦,那黑袍你怎么装死装得那么像,竟然骗过了南哥?”小小两只小手无意识地揪扯着黑猫的耳朵,黑猫吡牙咧嘴,却不敢露出丝毫不乐意的表情,郁闷之极地娇声说:“傻丫头,那是龟息之术好不好?”

“可是黑袍,我很奇怪,猫会乌龟吸气做什么?”

“……是龟息之术,不是乌龟吸气!”

……

……

“啪!”

一大摞报纸和杂志被摔在化妆台上,上面大幅的套红加粗标题触目惊心:

《入戏太深,明星豪宅装饰如吸血鬼屋》

超大标题下面还配有两幅照片,上面正是渊宇豪宅内外对比的照片。

一张是室外远景图——修剪得整齐漂亮的绿色草坪,黑色的铁艺栅栏上落着一只白色的鸽子,屋子前面有一座小小的喷泉,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一张是室内图——阴暗无光的室内,厚重的紫色天鹅绒窗帘,乌黯的木质镜框,氧化严重的十九世纪风格的烛台,暗棕色的古旧的旋转楼梯,还有,那副巨大的棺材。

“你能不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豪盛娱乐公司的策划部经理孙治指点着图上的棺材怒气冲冲地问渊宇。

渊宇靠在椅子背上,面色如常,淡淡地从镜中注视着气急败坏的孙治。

过了好一会儿,俊美的年轻人才慢吞吞地说:“杂志不是写得很清楚?难道你不识字?”

“你!”孙治被这句话噎得一楞,接着是更大的怒火:“你这是什么态度?《血皇》首映式刚完,正准备安排全球公映,你倒好,搞了这么一出!这……这让观众们怎么看?!”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孙治不耐烦地大声喊:“什么事!?”

门开了,渊宇的助理朱珠怯怯地探头进来:“李导演来了,能让他进来吗?”

“哪个李导演……是李慰导演吗?”

看到朱珠点头,孙治惊喜地抢步到门边,把朱珠推到一边,打开门迎出去:“哎哟,欢迎李导演大驾光临!您瞧瞧这事儿整得,正愁着该怎么办呢?您来了,我们可就有了主心骨了!”

李慰脚穿黑色布鞋,一身白色唐装,颏下留着一缕长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高人风范,这时的他已经没有了在片场时的叱咤风云,倒像一个路边棋摊上的老头儿或者小巷里的算命先生。

听了孙治的奉承,李慰云淡风轻地笑笑:“没事,会有解决的办法的。”他脚步轻飘飘地当先走进化妆间:“来,让我看看,咱们未来的天皇巨星怎么样了?是不是被这点小事儿打倒了?”

渊宇对孙治不理不睬,对李慰却不敢,也不愿怠慢。拍摄《血皇》期间,这一老一小两人惺惺相惜,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血皇》这部片子,豪盛同李慰签订的是分成合同,也就是说,票房的成绩好坏直接关系到李慰的收入。现在自己这儿出了纰漏,却影响到李慰,渊宇感觉很不好意思,无颜面对亦师亦友的李慰。

听到李慰来了,渊宇站起身走到门口迎接,一脸的愧疚:“李导,我……”

“不用说了,”李慰大步走进来,拍拍渊宇的肩膀,从渊宇消瘦的脸庞和黑眼圈,他就能看得出来,渊宇现在心里也不好过,历经世故的李导演哈哈一笑:“小宇你别着急,我已经有了万全的安排。”

他回头对跟在身后的孙治笑道:“麻烦孙少安排记者招待会,就安排在后天吧,就说是为了让渊宇更好地融入剧情,应我的要求,公司出资为渊宇装修的房屋。还有一部分在渊宇家里拍的镜头,到全球公映时才真正放开给大家看,这样是不是更能吊起观众的胃口?”

听了这话孙治眼睛一亮,高兴地双掌一拍:“高!!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我这就去安排!”

孙治兴冲冲地走了,化妆间内安静下来。李慰四下打量一下,随意地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渊宇消瘦苍白的脸:“别担心了,肯定不会有事的,你看你瘦成什么样了?”

渊宇注视着镜中自己苍白如鬼魅的面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缓缓点头:“有您来了,我就放心了。”

他心里暗想:这些都是小事,那本日记,才是真正让人担心的。还有那个叫南征的小记者,他究竟掌握了多少东西?究竟,日记本落到哪里去了呢?如果被人把那本日记的内容公布出来,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第九十九章明星的另一面

2044年11月7日

简直是有如神助啊!

近来拍戏顺利之极!

导演对我刮目以待,看着我的眼神慈祥无比,简直像看着他的私生子一样!

哈哈,开个玩笑啦,其实我心里很敬重李导的。

不知为什么,那些以前觉得很难,拼了命也做不到的高难度动作,现在作起来简直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简单容易,而且我觉得我内心的情感越来越敏锐和细腻,很多感情戏不用导演讲,稍微看下剧本就能理解,也能够很容易地把它演绎出来。

《血皇》一定会火!

我有这个信心!

呵呵,那个公司专程从香港重金请来的武打替身都被我惊呆了!他那种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让我很得意啊有木有?

还有制片肉痛的眼神,我怎么觉得请这个替身让他后悔终生呢?每当他用那种既肉痛又郁闷的眼神看向替身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一阵暗爽!!

哈哈!真是好崇拜自己呢!

……

……

看到这儿,瞿南不禁莞尔。杂志社最近很忙,他每天也只有晚上才有时间把这本日记拿出来看一看。

看到现在,他心里对渊宇的印象也大为改观:明星也是人,即便他的外表再帅再酷,他首先也还是一个人,尤其是这篇日记,看起来这位明星还是很可爱的嘛。

其实这个渊宇今年才21岁,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这一点从日记上就能看得出来。

一个人懒洋洋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瞿南继续往下看。

2044年11月12日

本人已死,小事烧纸,大事挖坟。

今天请了一天假,导演很好说话,问都没问原因就同意了。

其实真不是我想偷懒,而是发现自己身上出了大事!

长久以来的好心情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昨天开始,我发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恐怖事情。这件事情令我害怕得要疯了。

昨天一整天拍戏时都心不在焉,连着吃了几十次nc。看得出来导演有些不耐烦了,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忍着。

我也只好解释为最近感冒了,身体有些不舒服,然后向导演请了一天假,回家来反思一下自己。

这个大床睡着不舒服,家里的光线也有些过于明亮了。这小区设计得很不合理,落地窗的采光效果太好了,让人住着不舒服。

不行,我得找人重新装修一下,顺便,把这张大床也换掉。

嗯,《血皇》里的那个棺材就很不错,每次拍戏时躺进去都觉得很舒服。明天问问美工,他是从哪儿买的,我也在卧室摆一个来代替床。

嗯,要睡了。明天一定要集中精神好好拍戏,不能让导演失望,不能让喜欢我追随我的粉丝们失望!

我一定会成功!

……

这篇日记到这儿就结束了,瞿南的心里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渊宇不安恐怖,甚至害怕得要疯了?

瞿南暗想,在这种心境下还要坚持拍戏,不让导演和粉丝失望,这明星,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他迫不及待地翻到下一页,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偏偏日记的下一页,甚至下下页,连着好几页都仅仅记着一些**毛蒜皮的小事。

导演发怒,片场一片愁云惨雾……

记者探班,所有人如临大敌,唯恐说错了话……

新来的群众演员很搞笑,土里土气的同时又很招人喜欢……

助理朱珠的身上有一股迷人的香味,让人忍不住想咬她一口……

瞿南看得暗笑,也许这情窦初开的小明星是爱上他的那个助理了也不一定,虽然可能不太般配,但是,男女间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又翻了几页,日记上尽是这些无聊的流水帐。想想明天一早还要参加豪盛娱乐的记者招待会,睡得太晚了恐怕会迟到,瞿南把日记本藏好,头一歪,沉沉地睡去。

……

……

豪盛娱乐的记者招待会在星光大厦举行。

现在才六点多一点,星光大厦还有将近两个小时才开门,离记者招待会的时间更是远得很,但是早早地,一些勤快的记者们就不约而同地围在星光大厦的门外等候着——早起的鸟儿有食吃,说不定有什么漏子可捡呢?早来一会儿终究不是坏事。

瞿南戴了副大墨镜,大热的天气,他却穿了件立领的冲锋衣,把自己捂得透不过气来。

没办法,谁让上次的图片和消息是《心慌慌》杂志首先爆出来的?据说渊宇的经纪人已经向法院提起诉讼,要追究《心慌慌》杂志社擅闯民宅的法律责任。

不过瞿南可不管那些,他的任务是写稿,追究责任自有上面那些大佬去伤脑筋——估计现在殷头儿正愁着呢吧。

几十个保安穿着整齐划一的制服,正如临大敌地站在星光剧场的门口,防备着哪个记者在开门之前冷不防冲进去,别看这些记者一个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事实上涉及新闻的时候,他们比孙悟空还要会钻缝儿呢。

昨天晚上头儿开会时就说了,今天会场的秩序一定要维护好,绝对不能让那些记者钻了空子,出了不该出的纰漏。

要知道观天下小区的安保措施那是有名的严谨,竟然也会被记者潜进去拍到明星的独家内幕,这些记者的本事,也真是大得很了。

看看门口拥成一团,汗流浃背的记者们,瞿南灵机一动:或许后门没什么人呢?自己要不要去试试?

反正除了脖子上吊着的相机,也没什么其它装备,瞿南说走就走,十几分钟之后,他已经出现在星光剧场的后门。

后门的记者少一些,相对应的,这儿的保安也少一些,有八.九个之多,与前面不同的是,后门上挂着一把大锁头,几个保安正无所事事地缩着脖子,站在门口的树荫下聊天。瞿南看看这儿也没什么机会,但想想回到前门那人山人海的场面心里就发怵。

好在他对后门也没报太大希望,想了想,索性也挨到树荫底下,想试着同这帮保安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得到点儿内部消息——殷老大不是常说,多一句嘴,就有可能多一条新闻嘛。

没想到瞿南还是低估了记者的威慑力,刚刚挨过去,几个保安一见他脖子上的照相机,就“哄”的一声,如避瘟疫般作鸟兽散了。

转眼间一个人都不剩,原地只留下几滴汗水和一句话:“快走,这就是头儿说的无孔不入狗仔队!据说他能连咱们内裤啥颜色都查得出来!”

瞿南啼笑皆非:我看你们内裤啥颜色有什么用?

但他也不好再追过去,看看时间还早,瞿南只得极度郁闷地在树荫下原地打转儿。

没转几圈,一个瘦瘦的小保安就带着一脸的警惕过来了。瞿南心里郁闷:难道你们还不让我站在这儿不成了?

但他嘴上也没说,只是习惯性地举起相机。小保安一边用手遮着脸,一边小声说:“别拍,可别拍,南哥你不认识我了?”

他叫自己南哥?看来是认识人了。瞿南细细一瞧,这瘦瘦的小保安还真有点眼熟,不过,自己在哪儿见过他?

小保安见瞿南放下相机,也就不再捂脸,凑过来笑着对瞿南说:“南哥是贵人多忘事,我是胖猴的表弟,柯爱良。”

瞿南恍然大悟,他上下打量着柯爱良,笑着说:“你那**冠,啊不,七彩头发呢?”

柯爱良腼腆地笑笑:“出院后我就搬回家里住,把头发都染黑,找了个保安的工作,每个月钱不多,一千多点,不过也够我用了。”

瞿南点点头,看着眼前少年干净的保安制服,清爽整齐的黑发,不禁感慨:“这样多好啊,伯父伯母一定很高兴吧?”

柯爱良还是笑:“是啊,爸妈都很高兴,只是我少了一个肾,许多重活就不能干,只能当保安。说起来还得谢谢你,因为你曝光了那件事,那些骗子受到了惩罚,而且给我的钱也比原来说好的要多得多。南哥,我爸妈老早就说要请你吃顿饭,可表哥说你很忙不用了。这次见到你,我一定要当面说声谢谢!”

瞿南连连摇头:“不用那么客气,我本来就是干这行的,没什么好谢的。”

柯爱良左右看看,忽然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似乎以前那个不良少年突然又回到了他身上一样:“南哥你是不是想提前进去?”

瞿南眼睛一亮,**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柯爱良冲着东边拐角努了努下巴小声说:“那边有一个小门,是打扫卫生的进出的地方,用铁链挂着,其实那个锁头是坏的,稍微用力一拧就开了,你进去以后,再给他挂上就好。”

瞿南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了。柯爱良看他兴奋难耐的样子,又小声叮嘱:“南哥你别露出马脚,”他不动声色地冲着西边努努嘴——那儿正有几个记者百无聊赖地站在门口朝里面张望:“被他们发现了就不好了。”

瞿南抑制住内心的喜悦,装着无所谓的样子点头:“嗯,知道了,你快回去干活吧,替我问候伯父伯母。”

第一百章冤家路窄

柯爱良冲着瞿南歉意地眨眨眼睛,大声斥责他:“喂,你是干什么的?!这儿不允许闲人呆着,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瞿南心里暗笑,嘴上却是不让人:“我是记者,等着开记者招待会呢,你管得着吗?”

柯爱良瘦瘦的身影回到门前的保安群里,传来保安们的赞声:“柯子你胆子够大的,怎么敢那么对那人说话,也不怕他把你祖宗八辈干过的坏事都查出来,给你在报纸上曝曝光?”

瞿南哭笑不得,自己的名声也太坏了吧?他在树荫下转了几圈,看看表,故意大声地自言自语:“早上出来忘了吃早点了,这会儿才饿了,看样子得去找点吃的,要不然一会饿了更糟糕。”

看看没人注意,瞿南绕了一个大圈子,这才到了大楼的东面。果然,有一个仅容两人并肩行走的铁栅栏门,门上挂着一圈细铁链,一把老旧的破锁头锁在上面。

瞿南看看左右没人,走过去捉住锁头轻轻一拧:咔的一声,锁头开了。

瞿南闪身进去,左右看看,又一次把铁链挂好,锁头锁上,匆匆跑进大厦。

大厦里空调开得很大,凉荫荫的,瞿南四下打量,周围没什么碍眼的人物,反而最碍眼的是自己。

看看自己脖子上挂的相机,瞿南忽然有一种冲动,把它摘下来先藏到哪个垃圾箱里,等一会儿用的时候再来找。否则的话,在大厦里遇到任何一个人,只要看到自己的相机就知道是记者,那时自己的下场肯定是被礼貌或不礼貌地请出去了。

他想了想,还是没舍得,毕竟这相机跟了自己好几年了。

瞿南把相机带子放松拉长,改成斜背,填进随身背着的采访包里,这样看起来不是特别显眼。

自欺欺人的心理战术完毕,瞿南调整脸上的表情,装着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大厦里溜达,一边想着,在记者招待会开始之前,渊宇来了会呆在哪儿呢?

贵宾休息室!

……

经过十几分钟没头苍蝇似的乱闯,贵宾休息室出现在瞿南眼前。贵宾休息室漂亮的紫檀木大门关得严严实实,附近一个工作人员也没有。

瞿南看了看表,离开会时间还有将近一个小时,估摸着渊宇和李慰不会这么早来的。如果他们已经来了,休息室外面也会留几个工作人员,不可能这么静悄悄的。

话虽这么说,瞿南还是把耳朵贴到门缝上去听了听——室内没有任何声音。

自己也不能就在这儿呆着,一会儿工作人员来了,会把自己赶出去的。瞿南左右看看,视线停留在左边走廊的一个房间门口。

这个房间门开着一条细细的缝儿,不知是现在里面有人所以没关严?还是昨天下班时忘记关门了?

瞿南猫着腰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自己都觉得好笑——这哪儿是记者,简直是做贼嘛。

耳朵贴在门缝上听了听,同贵宾休息室一样,里面没有任保声音,他把眼睛凑过去看看,室内似乎真的没人。

瞿南心中大喜,推开门一闪身进了房间。

房间不大,隔成几个办公的格子,墙角立着一个衣架,衣架上随意地挂着几件衣服。

瞿南四下里瞅了瞅,随意地找了个正对着门的位置坐了下来,从门缝里正好能看到对面贵宾休息室的大门。

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现在,就等着名导演和明星的第一手资料了。

瞿南暗暗祈祷,最好这两位在贵宾室门口遇到,说几句贴心窝子话或者来个拥抱什么的,自己就能拍到一张有价值的照片了。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这是在幻想,瞿南翻着白眼,心里哼着小调,从采访包里翻出一包馍片,拿出一个折叠小杯拉开去饮水机上接满了开水——早上没顾得上吃早点,这会儿瞿大记者才是真的饿了。

一包馍片没吃完呢,就听到一阵刻意压低的喧闹声。瞿南精神一振,胡乱地收拾一下东西,把眼睛凑到门缝前向外观望。

几个工作人员簇拥着一个身材瘦削高挑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几个保安远远地跟在后面。瞿南看得清楚,这年轻男子面色苍白,眉目俊美,行动间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正是自己从“懒死他”吸血鬼领主口中救下,又和林吼两人合力把他抬回家的那个明星渊宇。

瞿南迅速地从包里取出相机,把门缝再开得大一些,对准了对面的年轻明星。

早有工作人员殷勤地打开贵宾室的门,进去检查了一番,出来冲着渊宇身边的一个女孩儿摇了摇头,示意里面没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女孩儿兀自不放心,自己又进去巡视一番,这才出来,打了个手势,示意渊宇可以进去了。

瞿南的目光一直停在渊宇身上。

十几天不见,渊宇的脸色更加苍白,而他身上那种惊心动魄的美却丝毫没有减少,相反的,他的行动间反而多了一种成熟优雅的贵族气质,令人心折。

看到助理的手势,渊宇点头示意,大步地走进房间。在门口,他似有意似无意地回头,向来路一瞥。

惊鸿一瞥间,那遮住额头的细碎短发,那黑白分明的眼眸,那淡淡的唇色,还有苍白的脸上不经意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沧桑,让年轻的明星在那一瞬间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一直注意着他的瞿南轻轻地按下快门。

贵宾室的门被关上了,只留下一群保安和工作人员。

下一个就是李慰导演了,不知他来的时候,渊宇会不会出门来迎接呢?

瞿南颇有些无聊地想着。他随手打开桌上的电脑,打开新闻网页浏览起来。

突然,瞿南拿着鼠标的手僵住了——一股强大的威压笼罩了整个星光大厦,普通人还好,灵识没有那么灵敏,身为灵能者的瞿南可就苦了,他的身子僵硬无比,只觉得心口上如同压着一块巨石,心慌得喘不过气来。

这该死的老吸血鬼!

身子在强大的威压下禁不住地微微颤抖,瞿南郁闷无比,在心里破口大骂:“特么的你早不来晚不来,专拣爷爷在的时候来,你是故意和爷爷做对吧!”

他心时里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吓得浑身冰冷——难道这老不死的吸血鬼是冲着自己来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就算和黑袍一样有九条命,也禁不住老不死的随口一吸啊!

想到这儿,像是意识到末日将到,瞿南浑身的灵力忽然不受控制地乱窜起来,整个身体内部被灵力弄得一团乱糟,连动一动小手指都不可得。

吸血鬼领主兰斯特强大的威压渐渐收拢,聚于一点,然后这一点向着瞿南的方向极速地移动而来,速度快得不像是用走的,而是像开着性能极好的跑车,以每小时九百公里的极速在大厦里疯狂奔驰,转眼间就来到了瞿南附近。

极力地压制住全身乱窜的灵力,瞿南勉力开动唯一还能用的眼睛,从门缝里望出去——对面所有的工作人员似乎没感觉到泰山压顶的沉重压力,还是若无其事的该做什么做什么。

看到这幅情景,瞿南更加确定,这老不死的吸血鬼绝壁是冲着自己来的!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身上的威压募然一轻,瞿南惊恐地发现:自己浑身乱窜的灵力忽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一幅巨大的血色阴影覆盖了贵宾室的门口方圆几十米。

像同时吸入了过量的乙醚,所有的工作人员无声无息地软倒在地上,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体,贵宾室门前看起来就像枪战片的拍摄现场,只是少了满地血腥而已。

一只巨大的血色蝙蝠收敛双翼,在半空中变成一个英俊人形,轻飘飘而又稳稳地落在地上。

瞿南目瞪口呆,在他惊恐的眼瞳中看来,这一切不像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而像在拍摄一部以吸血鬼为主题的世纪大片。

如果没有身上熟悉而强大的威压,如果不是十几天前才在观天下见过兰斯特领主,瞿南真的要以为这是血皇的最新拍摄现场了。

尽管心里一千遍一万遍地喊着不要啊!但出于一个优秀记者的本能,瞿南软弱无力的手指还是颤抖着按下了快门。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力气正在恢复,但是灵力却依旧杳无踪影。

不管怎么说,有力气也行!自己那点儿灵力,拿到兰斯特面前,还不够给人家一笑的呢!

瞿南下意识地抓起相机,轻轻地凑到门缝上。

兰斯特推开贵宾室的门,动作优雅,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瞿南把鞋子扔在办公室里,鬼鬼祟祟地推开门,屏住呼吸,赤着脚无声地走到贵宾室门口。

门大开着,渊宇靠在紫色的真皮沙发上,面色苍白,微带不屑地望着这个衣着奇特,俊美优雅的不速之客。

兰斯特领主微笑着,向着渊宇轻轻一躬:“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兰斯特领主,来自西方。”

第一百零一章 拍马屁?

渊宇只扫了他一眼,懒懒地闭上眼睛:“不管您是哪儿的记者,我的记者招待会将在九点钟准时召开,在此之前请恕我不接受任何采访。”他大声地喊:“朱珠?朱珠!叫保安过来,把这位先生请出去!”

“哦呵呵呵!”兰斯特领主小声地笑着,脸上有着抑制不住的笑容:“您的助理,那位可爱的美貌处女已经晕倒了,”他看着渊宇骤然变得难看的脸色,笑着说:“当然,像我这样的绅士是不会对她怎么样的,虽然她的鲜血很是美味的。现在,你相信我不是记者了吗?”

顺着兰斯特的眼光,渊宇这才看到了门外乱七八糟躺了一地的“尸体”,他倒也没有过于惊慌失措,反而皱着好看的眉头,冷冷地问兰斯特:“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兰斯特微笑着:“年轻人,我越来越欣赏你了,你的这份风度和沉着可真不多见……”他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话锋一转:“我没把他们怎么样,他们仅仅是昏迷而已。”

渊宇松了一口气:“兰斯特先生?”他沉吟一下:“您到这儿来有什么事?不管您是哪个组织的人,都请您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人,您要知道,我国是个法制国家……”

“哦呵呵呵……”兰斯特仰天笑了起来:“你竟然在为这些食物的命运担心吗?”

渊宇皱了皱眉头,很坦率地说:“您说的什么?我听不懂,我只知道,如果您危害了这些人的生命安全,我国的法律是不会饶恕您的,不管您属于哪个组织,是哪个国家的公民……”

瞿南躲在外面,心里对渊宇佩服得五体投地——法律!公民!这小明星也真算是胆子肥,竟然用法律威胁一个吸血鬼领主?究竟是他不懂,还是他胆大?拍摄了这么久的以吸血鬼为题材的《血皇》,他就没有意识到,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吸血鬼领主吗?!

“哦呵呵呵……”还是那样张狂又似低调的招牌笑声。

“我去!如果两只花妖在的话,估计早就学会这老吸血鬼的笑声了。”瞿南很佩服自己的思绪,在这么危险的时候,还能想到这上头去。

“你很快就能够真正理解我说的话的意思了,而且,”兰斯特步伐优美地走向沙发上的渊宇:“你会明白,你在乎的这些人,对于我们这样的存在来说,仅仅是食物而已。”

他着重地强调了我们两个字。

兰斯特领主慢步走到渊宇身边,带着一丝捉摸不定的笑容低头看着他。渊宇惊吓之下,站了起来。

个子足有一米八二的渊宇,在兰斯特面前还是低了他半个头,当渊宇微微抬起头去看这个莫名其妙闯进来的不速之客时,却怔住了。

“宝贝儿,别怕,这是让你真正走向永生的必经之路……”兰斯特眼神魅惑,额前的金发细碎地掉下来遮住了眉毛,蓝色的眼睛明丽迷离,有如红日将出时晨光下的大海,他强健有力的手臂轻轻地却是不容置疑地捉住渊宇的肩膀,轻轻地俯身,两只雪白的獠牙渐渐地探出他艳色的嘴唇。

渊宇完全被这双蔚蓝的眼眸所吸引,这双眼眸中似乎蕴含着无数的沧桑,又似乎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般致命纯真……

一瞬间,渊宇竟然迷失在这双眼眸中,他颤抖着抬起手,想要抚摸这双眼睛的主人。

室内的两人看起来很像久别重逢的恋人,门口赤着脚偷窥的瞿南却是心中大叫:“不好!吸血的不要!”

一着急,瞿南说话也不知不觉带上了兰斯特的味儿。

他已经看到兰斯特那雪白的尖獠牙探出嘴唇,擦着渊宇惨白的面孔而过,轻轻地落在渊宇因激动而剧烈跳动的大动脉上。

只要轻轻地一刺,渊宇性命休矣!

瞿南急得跳脚,偏偏手上除了相机什么都没有,他伸手去采访包里胡乱摸索几下,只摸到自己的果六手机,想了想还是没舍得。瞿南的眼睛在地上的人体中巡逡,指望着哪个保安手里能给自己留个警棍什么的武器。

但他失望了,保安们赤手空拳,还不如那几个工作人员,至少工作人员手里还有个包包呢。

室内。

“准备好了吗?我将带你走向永生……”兰斯特雪白的尖獠牙停留在渊宇的动脉附近,声音优美低沉地轻声问道。

“唔……永生吗?”渊宇显得很迷茫,似乎没明白永生是什么意思似的:“永远和你在一起吗?”

“哦呵呵呵……”兰斯特暂时离开渊宇的动脉:“可以这样理解,永远和我们在一起……”

“是吗?那么,我愿意……”

“咚!”

“叮当乒乓哗……”

一声巨响过后是一阵叮当哗啦的响声,满地的花瓶碎片中,瞿南傻笑着看向兰斯特,手中还持着花瓶的底座,底座上赫然印着四个小小的蓝字:景德镇制。

兰斯特轻轻地摇了摇头,又扭了扭脖子,伸手把头发上的碎瓷片轻轻掸去,五只手指弹出五根长长的指甲,拢了拢被花瓶弄乱的金色长发。

瞿南看得张大了嘴:这样也可以?原来吸血鬼的手指还能这样用啊?

兰斯特把自己的仪容整理好,俊美的脸上仍然带着微笑:“东方的灵能者,远道而来的客人,你这样对待,很不礼貌呢。”

“啊?!这样都没事?”瞿南露在衣服外的手臂被落下的碎瓷片割伤了,殷红的鲜血正沿着手臂往下流,一滴滴地落在地上,他却顾不得看这小伤,只是很紧张地盯着兰斯特:“领主大人,我的家乡有句古话说得好,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他还是一脸傻笑:“当然,我知道猎枪对您肯定是不起作用的,只是,不论如何我都不能看着您把我的同胞吸成人干!”

他看着兰斯特脸上愈来愈浓的笑意,很认真地问道:“难道您就不能回到您自己的领土上再享用食物吗?难道您不是一个绅士吗?难道您没有自己的领土吗?”

瞿南一边说,一边心里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都什么时候了,砸了人还不快跑,竟然在这儿跟人家讲道理!刚才还笑话渊宇同兰斯特.律呢,现在自己竟然用绅士风度来要挟这个老吸血鬼!真是鬼迷心窍了!

“绅士的,我是的,那个绅士风度吗?”兰斯特结结巴巴的中文配着他优雅的举止,显得说不出的可笑,他的眼神从瞿南脸上慢慢下移,落在他的手上。

瞿南一个激凌,赶紧把手上的花瓶底座扔到远处,乓的一声……

老吸血鬼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继续下移,落在瞿南的脚上——雪白的袜子底部黑漆漆的,沾满了一路走来走廊里的灰尘,似乎,还有些奇怪的味道在室内弥漫?

瞿南在他鄙视的目光下,悄悄地把左脚放在右脚后面,想了想,又把右脚放在左脚后面,如此这般移动了几次之后,瞿南发现两只脚都是一般的黑,他索性大大方方地站直了:“您看,我不是一个绅士,所以我偷袭了您,当然……”

瞿南结结巴巴地,脸上带着点讨好的笑容:“以您的实力,这样的偷袭根本像是给您搔痒痒,可是,您却是一个绅士,您的血管里流着地球上最古老贵族的血,我不能允许您在我的眼皮底下,在这儿吸他的血。这显然有损于您的贵族身份。”

瞿南指了指渊宇,后者脸色苍白地躺在沙发上,双目紧闭,显然已经晕过去了。

兰斯特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了:“哦呵呵呵,不得不说,你很会马拍屁,好吧,今天这个心情,我也没有的了,再见,东方的灵能者。”一边说,吸血鬼领主一边步履优雅地向外面走去。

这老外汉语水平不行还喜欢卖弄,语法错就算了,竟然连成语都用错了?瞿南忍不住心中吐嘈,嘴里竟然也说了出来:“领主大人,您说错了,不是马拍屁,是拍马屁!”话一出口,瞿南就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有病啊你!

兰斯特回头,恰好看到瞿南自抽耳光的动作,他微微一笑:“谢谢,我的明白了,你的马屁拍得不错!其实不需要拍这么使劲的,你看看,你的脸都拍红了!”

这老家伙骂人都不带脏字的,这是骂自己的脸是马屁股呢吧?

瞿南愣了一下,想笑笑不出来,想骂几句又不敢——就自己这点微末道行,能砸了兰斯特的头还全身而退,完全靠得是运气,要是再骂他两句,万一这老吸血鬼恼羞成怒,顺口一吸,难保自己不会被他吸成人干。

算了,总的来说,自己的目地也达到了,还顺手救了渊宇一命。

看着兰斯特姿态优雅地退场,瞿南拿起相机开始猛拍现场,一边念叨着:“算你小子运气好,每次要被吸的时候我都正好在场救你一命,给我拍一拍也是应当的……”

……

……

第一百零二章智商下降

记者招待会开得十分圆满,李慰和渊宇联手对渊宇豪宅重口味装修的问题做出解释,并且表示,粉丝们有福了!

在渊宇豪宅内拍的部分片子,将在全球公映时正式放映,到那时,粉丝们就可以看到渊宇日常生活的地方!

这天的渊宇虽然精神不太好,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看起来似乎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

但是他对记者们的态度却是极好的,几乎是有问必答,甚至一个记者问出很不礼貌的话题,他也只是微笑着顾左右而言他,一笑带过。

相反,倒是李慰导演表现得心神不宁,不时地观察着渊宇,对记者的提问心不在焉,几次答错了话。

但是记者们也都能理解,外面都传说李大导演极为赏识渊宇,据说李导演的新片《盛世》主演人选已经内定,还是由渊宇担任,所以对渊宇的身体状况有些担心,也算是正常的。

总之,记者招待会开得皆大欢喜,记者们得到了想要的资料,可以回去在各自的报纸杂志上大书特书,吸引眼球,而渊宇和李导演则不仅解决了危机,还成功地吊起了观众的胃口。

这几天各大电影论坛上众口一词,都在议论《血皇》中渊宇家中拍摄的部分镜头会是什么?同首映式时已经播出的部分有没有关联?会不会改变影片整体的内容走向?

谁也没有想到,真正的赢家竟然又是《心慌慌》杂志。

在所有媒体争相报导,记者招待会纷纷议论渊宇豪宅内所拍摄那部分内容的时候,《心慌慌》杂志又一次爆出冷门,这一次索性出了一本加刊,首页就是渊宇在星光大厦贵宾休息室的照片!

照片中的渊宇面色惨白,躺在沙发昏迷不醒,地上满是花瓶的碎瓷片,而贵宾休息室门外,则横七竖八地躺着大群昏迷的人体。看这些人的服饰,应当是渊宇身边的工作人员和星光大厦的保安。

文章标题为《明星昏迷为哪般?且看豪盛公司如何解释一地昏迷者?》

文章的作者署名是:南征。

……

!!!

特么的头条又一次被《心慌慌》抢走了……

众家报纸杂志的记者们羡慕嫉妒恨之余,纷纷破口大骂,骂这个好运气的小记者南征。

……

……

啊嚏!啊嚏!啊……嚏!

瞿南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揉揉鼻子,纳闷得不行:“这也没什么感冒的症状啊,怎么就没完没了的打喷嚏呢?真是奇哉怪也!”

黑猫蹲在茶几上,呵呵地笑:“南哥,打喷嚏这事可说不准,不见得感冒了才打喷嚏,如果有人想你,也是会打喷嚏的,”它若有所指地瞟了小小一眼:“小小姐,如果有其它的女人这会儿在想着南哥,他也是会打喷嚏的哦!”

没等小小说话,瞿南赶紧答应:“哦哦,对了对了,我好久没给我妈打电话了,一定是她老人家想我了。”

小小眼皮都不撩一下,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一人一猫的勾心斗角,她正盯着杂志上的渊宇看得入迷。

黑猫凑过去看了看,一脸的不屑:“小小姐,我和你打一块钱的赌,这小白脸绝对……”

“有问题!!”两只花妖异口同声接上黑猫的话茬儿:“他日记里写得很清楚,他已经开始喜欢吸血了!小小姐,你可千万别被那小白脸明星的表面现象所迷惑,要知道,你的身边可就有一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俊美无双,事业有成,兼全心全意,专一爱你的南哥呢!”

两只花妖的溢美之词太过,饶是瞿南脸皮极厚,听得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红着脸对小小说:“小小,你别听他们瞎说,我哪有那么好啊!最多,只有他们说的百分之九十啦!”

小小哑然失笑,抬起头注视瞿南半晌,直到看得他面红过耳,忐忑不安,这才笑道:“南哥,你在我心里,有他们说的百分之一百零一的好。”

女孩儿说完这句话又低头去欣赏明星照片,只留下瞿南一个人看着她美丽的侧影和洁白的颈项发着呆,连手里捧着的日记都顾不上看了,只知道嘿嘿地傻笑。

黑猫凑到瞿南身边,抽了他一爪子,把他从发呆状态中抽了回来,这才伸出毛茸茸黑乎乎的猫脑袋去看日记,看了一会儿,伸爪子去翻页,抬头看到瞿南又在傻乎乎地笑,随手又抽他一爪子:“南哥,我怎么觉得你这几天有智商下降的趋势?总是在傻笑!”

瞿南一惊:“嗯,是啊,我也觉得,但不知为什么,就老想傻笑,你不知道,昨天我用花瓶砸了兰斯特,砸完之后还傻笑来着。”

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扔下日记本跑进卧室,不一会儿就拿着一本小书出来了:“我记得灵眼说明书上似乎有这种症状……”

瞿南翻啊翻……

“有了!”瞿南兴奋地大叫。

黑猫凑过去看。

小小也放下手中的杂志,好奇地凑过去。

由“知”至“慑”的过程中,会出现一过性的智商降低现象,这是因为灵眼的升级会占用大脑大部分的能量,而导致宿主智商不够用。此种现象一般会维持一星期左右,维持的时间越长,相应地灵眼升级后的能力也就越强。

“这样啊?”瞿南张大嘴,苦着脸:“我说怎么回事,我竟然想靠一个花瓶杀死吸血鬼领主,好容易人家饶了我,还要去纠正人家的语法!我就觉得不对劲嘛,原来是灵眼要升级了!”

他又高兴起来:“升级好啊,升了级说不定就能打过那个懒死他领主了。”

黑猫鄙视地看他一眼:“果然是智商不够用!就你这样的,再升三级也未必能打得过那只吸血鬼!别犯傻了,以后还是望风而逃吧,不是每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的!”

黑猫舔舔爪子,把日记本翻了一页:“至于这个小白脸明星,你就不用管他了,迟早他也会变成吸血鬼,你看日记……”

2044年12月24日

今天是平安夜,剧组出去活动,我却一个人呆在家里。躺在这巨大的棺材里,我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些天来我尽量不去想这件事,可是,事情越来越严重了,该怎么办?

也许是我误会了吧?

可是,为什么以前闻着就恶心的血浆突然变得如此甘美?

不过,也许是换了牌子的缘故?

血浆也是有牌子的,不是吗?名牌的血浆要好喝一些,不是吗?

又或者,以前的血浆都是过期的,或是假货?

改天得问问剧务呢,他好可恶,给我喝那么久的臭血,我要把我给他的签名照片都要回来!!

突然很想那个助理朱珠,想她身上迷人的香味……

似乎整个片场,谁也没有她可口,谁也没有她身上的那种香味,尤其是她细长的脖子,让人好想咬一口啊!

我是怎么了???!!!

……

……

黑猫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你看着吧,下一步他就会发现,他喜欢的不是小姑娘漂亮的脖子,而是脖子上大动脉里流淌的血液!我估摸着,这个朱珠八成还是个处女吧?”

两只花妖急忙接口:“有道理!”

瞿南忽然想起,似乎兰斯特也说过,渊宇的助理朱珠是一位美貌的处女。

看来渊宇是真的有问题了,只是,为什么兰斯特还要再去吸他的血?难道渊宇的血味道特别好喝,让人喝了还想喝?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更大的可能是这是自己智商不够用时的无稽之谈罢了。瞿南一笑了之,继续去看渊宇的日记,他相信,在这里边一定能够找到答案。

2045年1月1日

今天是元旦,导演给大家放了半天假,大家约好了出去玩,我却没有那个心情,婉言推辞了。我知道大家背后肯定会议论我不合群,耍大牌,可是,就由他们议论去吧。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点都不想出去,就想回到家里,一个人静静地呆着。

《血皇》拍摄已经过半,一切都顺利不像话,有时我甚至都觉得这一切不真实。导演对我赞不绝口,制片人也因为省下了大量请替身的钱而显得很友善,当然,我知道他最高兴的不只是省钱,而是,那些高难度的镜头,我做起来比替身还要好。

溢美之词灌满了耳朵,听得我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可是,就没有人关心一下我的内心?

我怎么会越来越喜欢鲜血?越来越渴望朱珠颈上那条淡青色,跳动着的血管里流淌着的,美味的鲜血?

难道扮演吸血鬼多了,让我的心理出了问题,真的以为自己是个吸血鬼?

可是,吸血鬼不是惧怕阳光,白银,十字架和大蒜吗?为什么我都不怕这些?

那么是否意味着,拍戏对我的心理暗示仅仅是喜欢鲜血?

如果我不是明星有多好,至少可以去看看心理医生。现在这个样子,只怕刚从心理诊所出来,就会登上大报小刊的头条了。

究竟该怎么办啊?

第一百零三章和吸血鬼玩自拍

黑猫果然猜对了。瞿南突然觉得,即使是没有灵眼升级导致的智商下降,自己的脑子也没有这只活了三百多岁的猫转得快。

黑猫看看他惊讶的目光,不屑地瞥他一眼,伸爪去翻开日记下一页:“你不用崇拜我,因为食红门吸食血液的习惯与吸血鬼类似,从几十年前我就开始研究吸血鬼了。”它心有余悸似地说:“就是没想到想了几十年想找个吸血鬼来研究一下,特么的运气不好,第一次就遇到个领主!害得猫爷连一百年没用过的龟息之术都用出来了,他怎么不给我来个亲王呢!”

瞿南哑然失笑,一人一猫继续看下面的日记。

2045年1月7日

今天终于忍不住,去买了血浆。

估计没被人认出来吧?我在脸上贴了胡子,安了假眉毛,把化妆师用的棕色油彩涂了满脸,照照镜子,几乎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这才去买了血浆。

不过这样的事情可一而不可再,今天我是谎称做实验用的,下次又怎么解释?血液中心的那个中年女人似乎很注意我的样子,是不是认出来了?

怎么办?

对鲜血那无与伦比的渴望,烧昏了我的头,烧沸了我的血液,真想把自己的血抽出来喝啊!!!

啊!!!!

2045年1月10日

尽管每天只小小地抿一口,这袋血浆还是很快见底了,下一步怎么办?

怎么办?!!

我想到了死……

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到药店去买点安眠药?

还是割腕自杀?割腕的话,那么多的鲜血都白白流走了,多么可惜,不能把它喝了吗?

我是怎么了??!!

……

……

“他,他没死吧?”瞿南一边翻页,一面随口议论了一句。

黑袍语带不屑:“南哥你的智商是真的不够用,他要是死了的话,还有现在的他吗?”它不耐烦地摆摆尾巴:“别说那些没用的,先看日记,这小白脸子究竟为什么变得爱吸血了?”

2045年1月14日

我已经断血三天了。盼着今天能拍个吸血的镜头,但是事实又一次让我失望了,以前最怕拍吸血镜头,偏偏天天都有,现在盼着它来,它又不来了。

今天一天都是感情戏,没有吸血镜头。

我觉得自己就像一条晾在大太阳底下,快要干死的鱼。

我的血管里流淌着的不是血液,而是通红的岩浆,它们烧得我都快要昏迷了,浑身软绵绵的,以前那种近乎于超人的状态完全消失了,即使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也能够轻松地打败现在的我。

也幸好今天拍感情戏,否则的话,还得从香港再把那个替身请回来。

但愿明天会好些吧!

2045年1月15日

今天请假了。

我就像初生的婴儿般软弱无力。

头脑里昏昏沉沉,感觉自己快死了。

死了吧死了吧!

依靠吸别人的血而活着,真的不如死了。

……

……

黑猫毛茸茸的猫脸看不出什么表情,眼神倒是很凝重:“南哥,这事儿不对劲!”

瞿南瞥它一眼:“废话!就我现在这不到六十的智商也知道这事儿不对劲!”

黑猫并不恼:“我是说,他的症状倒像是修炼了食红门的功法?当年刘姥姥的师父,那个假道士就是这样的,说起来他的灵力也算不错,腿脚上的功夫也很了得,唯一的弱点就是,几天不吸血就会软弱如婴儿,渊宇这个症状和他很相似啊?”

瞿南注意到,黑猫这一次破天荒地称呼了渊宇的全名,而不是用什么“小白脸子”“小明星”之类的代替。

被黑猫这么一提醒,瞿南也觉得这事有蹊跷。

看这本日记,渊宇在四五个月以前,就已经出现了这种症状,

那只吸血鬼“懒死他”则是前十几天才开始想要吸渊宇的血。这倒霉的家伙两次被自己扰了好事,应当是没吸到渊宇的血。那天在星光大厦贵宾室两人的对话,也证实了这一点。

那么渊宇的这种症状就很可疑——他只渴望鲜血,却能够自由地在阳光下行走。据他日记的描述,他也不怕大蒜,白银和十字架等等吸血鬼的克星,那么,他真的是修炼了食红门的功法?

“可是,哪有人修炼了邪门功法而不自知的呢?”瞿南喃喃地小声问,他也不知自己在问谁,总之觉得这事儿很不靠谱。

黑猫的目光幽幽地看了瞿南一眼:“南哥,当灵眼刚到你身上的时候,你相信它的存在吗?你相信灵瞳门的存在吗?”

“介个,恕我冒昧,我能采访一下,你真是一只猫吗?”

瞿南有时真的怀疑,这只猫的身体里面藏着的是一个人的灵魂,而且很有可能是历史上哪个极为聪明的人物穿越而来的……

……

……

一人一猫好学不倦地为渊宇的症状找原因的时候,他们口中的吸血鬼领主兰斯特遇到了大.麻烦。

蓝宇大厦是这个城市最高的建筑物之一。在蓝宇大厦顶层的天台上俯瞰城市的夜景,令人心旷神怡,心胸为之一宽。

一只脚凌空站在天台的不锈钢栅栏上,黑色的斗篷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脚下就是城市无边无际的灯光,头顶的星星显得特别的近,特别的明亮。

吸血鬼领主兰斯特仰望着头顶的星空,漫声吟诵:“九夏迎阳立,三冬抱雪眠,我这一招风摆荷叶,比起铁脚仙王老仙人,又如何是好呢?”

身后传来淡淡的清朗声音:“如何是好?尔等化外蛮夷之人,连普通话都说不好,也配与我中华道教宗主相提并论?”

说话的声音很缓慢,但攻击却是来得极快,几乎算是偷袭了——一股强大的灵力已经自兰斯特身后传来,将将到兰斯特附近的时候,灵力忽然凝成一股细线,准确地打在兰斯特的脚踝上。

嗖的一声,吸血鬼领主一声没吭地坠了下去。

天台上,一个光头厚嘴唇,朋克风格打扮的年轻人,耳朵里插着蓝牙耳机,懒洋洋地举起手机,察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厚厚的嘴唇蠕动着,一边咀嚼着口香糖,一边含混不清地自言自语:“还真别说,这吸血鬼长得真是够精神够帅,光看照片的话,比大师我也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不过这地方竟然没有wifi,这月的流量又不够用了,难道发个朋友圈就这么难?”

看他的情形,竟然是把刚才兰斯特的照片发了微信朋友圈?

年轻人又一次举起手机,对着刚才吸血鬼掉下去的方向,对着手机露出一个笑容:“再合拍一个吧?估摸着他也该上来了,怎么这么慢啊?跟吸血鬼自拍个照片我容易吗我?”

果然不出年轻人所料,怒气冲冲的吸血鬼领主扇动着双翅出现在天台的边缘,他的双翼展开足有十几米长,眸子里冒出两股血色的火焰:“准备战斗吧,卑鄙的小人是你,兰斯特,小人,战斗!”

吸血鬼领主刚刚怒气冲天地喊完这句挑战的话,忽然发现对面的年轻人正背对着自己高举着手机,高像素大屏幕的手机里正是自己的形象。

以灿烂的星空为背.景,自己双翅展开,面容俊美邪魅,身后翻滚着一片血色火焰——那正是自己的滔天怒火所化。

年轻人头也不回:“别动,笑一个,来个合拍!”

兰斯特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自以为最有魅力的微笑,下意识地将翅膀的造型摆得更帅更酷一点。

“好!再向左一点,笑!”

兰斯特配合地向左挪了挪,笑容变得更加优雅。

“好!再来一张,头要低一点,翅膀拢起来一些,这样才显得更酷。”

兰斯特收拢双翅,稍稍低头,无师自通地露出一个酷酷的笑容。

咔,又一张照片定格。

手机屏幕上,一个黑皮肤方面大耳光头厚嘴唇的年轻人和一个俊美邪魅,背生双翅的吸血鬼很有默契地同时微笑着,他们背后,是城市的万家灯火和一望无际,亘古不变的璀灿星空。

年轻人这才转过身,微笑着看向兰斯特:“照片拍完了,可以下来了。”

兰斯特:“加我微信,把照片发给我一份!”

“我靠!”年轻人一脸惊讶:“吸血鬼老外也用微信?”

兰斯特一怔,这才想起来,这黑脸厚嘴唇的家伙刚刚才无耻地,没有丝毫绅士风度地偷袭了自己!

自己竟然还跟他玩自拍!?

这不是张那啥芝和陈那啥稀在飞机上玩自拍一样性质么?俗话说记吃不记打,自己怎么一点记性都不长呢?

懊恼之极的吸血鬼领主完全忘记了绅士风度,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声:“我靠!你的接招的,卑鄙小贼!”

吸血鬼穿着瘦而合体长裤的两条长腿如风车旋转般,在几秒的时间内向着年轻人踢出四五十腿,呼呼的腿风声响个不停,背后的红底黑面斗篷旋成了一朵红黑相间的牡丹花,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年轻人身子后仰,被这一阵鞭腿攻击逼得连退十几步,这才站稳脚跟。

“哟嗬,不错呀!你是我见过实力最强的吸血鬼,你的实力倒也配得上做我的对手。看来真得重视一下你了。”

第一百零四章长得丑想得美

年轻人收起了嘻皮笑脸的表情,随手把手机放进上衣口袋,站定身子,脚步不丁不八,面色严肃,一股岳峙渊停的感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似乎刚才兰斯特那一轮疾风暴雨般的攻击,对他根本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兰斯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他收拢翅膀落在天台上,彬彬有礼地微微鞠躬:“我的抱歉,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是兰斯特领主。东方的灵能者,刚才兰斯特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做出了一个绅士不该做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为我的不告诉而战。”

“不就是偷袭嘛?!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年轻人也弯了弯腰,学着兰斯特鞠躬:“我也为我的偷袭表示歉意。”

下一刻,他就恼怒地直起身来:“特么同样是鞠躬道歉,怎么他做起来落落大方,我特么的做起来就感觉自己像汉奸见了鬼子似的,这么不得劲呢?”

他摇了摇头小声咕哝:“这次我终于相信了,大师我果然是高僧转世,命运注定我不能对任何邪恶势力低头啊!”

他整肃神情,低眉顺目,双手合什为礼:“贫僧这厢有礼了。尔等化外蛮夷,犯我中土是何居心?”

兰斯特耸耸肩,很坦率地承认:“……抱歉,我的听不懂你的说的话。”

就在年轻人马上就要抓狂的时候,吸血鬼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有能感觉得到,你的,能力强大的很,是我在神秘的东方见过的最强大的存在。”

“说话语法不清,听不懂人话倒是其次,吸血鬼老外的智商才是硬伤啊!”年轻人沾沾自喜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好在还不是蠢得无可救药,至少能看出来大师我的强大。”

“像你这样的对手,才是真正值得尊重,并且值得一战的对手,你,”吸血鬼老外用手指点着年轻人,摇摇头:“比起前几次遇到的灵能者,你强得太多了。”兰斯特彬彬有礼地站在天台边缘,侃侃而谈。

年轻人显得喜不自禁的样子:“是吗?我也这样觉得呢?你真的觉得我很强大?你以前遇到的对手都不如我?”

兰斯特郑重地点头,俊美的脸上神情极为诚恳:“并且我能感觉到,他们的强大,是借助外力的,而你的强大,完全依靠你自己。”

“嘿嘿……那当然,大师我可不是那些官二代,富二代,灵能二代之类的渣渣。”年轻人小声地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咕哝着:“我是高僧转世,一出生就带着灵力来的,是超能一代,孙俪代言的那个。”

兰斯特还在喋喋不休:“在这片神秘的大陆上,我从来没有同任何灵能者交过手,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我不愿和他们身后的家族产生那个什么……茅盾。不过,你是例外,你的能力太强了,让我产生了战斗的.。”

“.?别那么说,被别人听到会误会咱俩的……”年轻人又一次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好吧,承您看得起,开打之前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释迦南。”

“石迦南?”吸血鬼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奇怪的名字……那么,石迦南先生,您能保证,如果您打输了,您背后的家族或者师门不会出来找我的麻烦?”看样子这位兰斯特领主是个谨慎的人,也不知是不是在这方面吃过亏,开打之前他非得要三番五次地强调这个问题。

“是释迦南,不是石迦南!”释迦南耐心地纠正他的发音,站前一步,很痛快地答应:“行!没问题,就算输了我也不回去告状,不过我要是把你打死了,估摸着家里那头终究会知道的吧?就算是现在把你毁尸灭迹挖个坑埋了,也会被发现的。那么,问题来了,究竟埋在哪儿,才能多藏几天呢?”

释迦南扭动又黑又粗的脖子四处张望,那情形真的像是他已经把兰斯特打死,在找地儿挖坑埋他呢!

兰斯特并不恼怒,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释迦南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摸摸脑袋:“那个,懒死特领主,你怎么知道我背后会有人?你不是说我全靠自己吗?”

兰斯特脸上全是苦笑:“你们中国不是有一句俗话,打了小人,老人的,出来了。”

“我呸!你才是小人!”释迦南一脸的不爽:“拜托你先去学前班扫一下盲好不好,这叫打狗还须看主人!啊不,这叫打了孩子,大人就出来了!真是春下虫二。”

兰斯特只在书上学过几天汉语,哪里能听得懂春下虫二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释迦南脸上的表情,本能地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他正绞尽脑汁想着该用个什么成语打击一下面前这黑光头的嚣张气焰,却听到黑光头极为友善的问话:“那么,尊敬的兰斯特领主,您到中国来是为了什么呢?”

这声音轻柔中带着一点点沙哑,悦耳动听,尤其是最后一句,轻得似乎像是耳语,兰斯特必须集中全部的精力才能够听到这句话的具体内容,他老老实实地摊开双手回答:“我的,奉家族之命,来到东方,寻找一件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呢?”声音如春风,轻轻拂过脸庞,又如陈年的醇酒,香味四散,让人听得几乎要醉了。

“是一只奇特的眼睛……啊!!”兰斯特突然醒悟过来,他张大了嘴,露出尖尖的獠牙仰天嚎叫:“卑鄙的东方人!你竟敢暗算我!等着承受我的怒火吧!!”

“来吧!侵略者,盗贼!”释迦南脸色一沉,一股气势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一瞬间,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年轻人身上充满了不怒自威的煞气,让对面的吸血鬼怔了一下。

仅仅怔了一下,兰斯特领主仰天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嚎,十根手指弹出长长的利爪,爪尖在月光下闪着幽暗的黑色光芒。

释迦南冷笑着搓手,手上的骨节咯咯作响:“鸳鸯连环无影腿不起作用,改成九阴白骨爪了?”

就凭一双肉掌想接我的爪子?就算你的骨节响得像中国的爆竹,我也轻松地撕破你的嘴!

这个念头在兰斯特心里一闪而逝,他恨透了这个看似粗枝大叶,实则奸滑无比的释迦南,他竟然趁着自己分心的机会,套出了自己来东方的目地!

这要是泄露出去,家族绝对会把自己从.上消灭掉的!

恨得一对獠牙直痒痒的兰斯特没听释迦南的调侃,十根手指在空中划出无数闪亮的黑色光芒,直直地冲着释迦南的门面而来,看情形,这吸血鬼在言语上吃了小释的亏,一心打算着要抓破他的脸来报复了。

释迦南面无表情,不闪不避,傻乎乎地站在那儿,竟似吓得呆了。

兰斯特心里暗暗得意,悄悄地减轻了手上的力道。

他倒不是有什么慈悲之心,而是不敢真的下死手,自己来中国主要的任务是寻访那件神秘的物事,能不节外生枝,尽量还是不要出人命的好,只要撕破他那张惹人讨厌的黑脸就好了。

吸血鬼算盘打得很响:就算释迦南脸皮厚得堪比城墙,也架不住这两只生长了几百年,也淬炼了几百年的爪子随手一抓!

我抓完了就跑,就算他家大人找来了,我早已飞得远了,那个……中国话怎么说得来着?死无什么对错证来着?他们又上哪儿找我去?

吸血鬼领主长得很美,想得也很美。

可惜的是,长得丑的释迦南想得比他更美……

“留下来吧!红烧**爪!”

堪堪等到十只黑色的利爪马上就要接触到脸上的皮肤,释迦南脸上的汗毛都感到了利爪上的森森寒意……

一把锃明闪亮的圆拐大菜刀凭空出现在释迦南手中!

挥刀!

砍!

叮!

刀光暴涨!

火星四溅!

我砍!

我砍!

我砍砍砍!我狂砍!

叮!

叮!叮!

叮叮叮叮叮……

到后来,两人的耳朵里只听到没完没了的叮叮声,令人疑似进了大型打铁铺,不知有几十个铁匠正挥舞着大锤狂打不休……

终于……

“叮!吡……哎哟!”

一声闷响过后,四只**爪,哦不,吸血鬼左手的四只利爪在空中划过几道寒光,掉落在天台上。

“我靠!sh.it!”

吸血鬼一声痛呼,迅速地化做一片血雾消失在夜空中。

“怎么爆粗口呢?你的绅士风度和贵族气质哪儿去了?我的领主大人?”释迦南笑眯眯的显然心情很好。他也不去追赶兰斯特,目光落在地上的几只手爪上。

弯下腰,释迦南正要去拣那几只手爪,忽然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闪光灯一闪……

“没有wifi,真是费流量啊,这月的流量包又不够用了……”

大获全胜的朋克青年又往嘴里扔了一块口香糖,蠕动着厚厚的嘴唇,含糊不清地叹息着。

……

……

一份辞职报告放在《心慌慌》杂志的总编殷鹰的办公桌上。

殷鹰只扫了一眼,就像火烧屁股似地跳了起来,风度全无:“南子!哪家杂志社来挖你了?说出来,”他咬牙切齿地捋袖子:“我保证不打死他们的总编!最多就是去砸了他们的编辑部!”

第一百零五章杀身之祸

瞿南哭笑不得地看着殷鹰装模作样地撒泼,倒也不好意思立即就揭穿他。

《心慌慌》杂志社的主编殷鹰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身材适中,面貌清癯,身上有一股浓浓的书卷味儿,此刻虽然故作嚣张地伸胳膊挽袖子,咬牙切齿,却依旧掩盖不了身上那股书生气。

看看瞿南无动于衷,殷鹰笑着坐回老板椅上,目光慈祥地看着瞿南:“南子,怎么了?我不相信你是想要加薪才拿辞职吓唬我的。不过话说回来,杂志社倒是也该给你加薪了。”

瞿南苦笑:“老大,这次真不是钱的问题,我必须得辞职,要不,您给我请一年长假也行。”

“怎么了?”殷鹰认真起来,他站起身平视着瞿南:“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大家看看,能不能帮你想点办法?”中年人清癯的脸上少有地露出了焦急之色。

瞿南心里略有些小感动:“谢谢老大,不过这事怕是不好解决,”他面有难色地:“我身体出了点小毛病,大夫让我去乡下或者人少的地方静养一年。”

瞿南一边说着,看着殷鹰关心的脸色,心里倒是颇有些歉疚之意。

“这样啊?”殷鹰松了口气,思索一下:“好说,这假我准了!请假的这一年里工资照发,一年以后你准时给我回来上班!我一会儿通知人事部和会计部。这事就这样定了!”

“老大,这样不好吧,我不上班还领工资,其它同事会有看法的……”

殷鹰一挥手,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正要告诉你呢,你昨天揽回来的广告,奖金足够发你两年工资了,先拿出一半当工资发着,等你回来上班时,另外一半一次性发给你!”

果然是无商不奸啊!

老大你这么老奸巨滑,真是对不起你长的这幅文化人的模样!

瞿南心里暗暗腹诽:咱们杂志社的广告奖金向来都是一次性发完,你倒好,先拿出一半来当我一年的工资,另一半还要我回来才给我!亏得我刚才还感动得要命,以为你白给我发一年工资呢?!

咦?慢着,不对劲啊?!

“那个……老大……我什么时候揽到这么大的广告业务了?我怎么不知道啊?您别忽悠我行不?”

“南子你就别装了,凌霄集团明年新开盘的房地产盛世华庭,所有的广告都签到咱们杂志了,人家说得很清楚,就是冲着你来的,凌霄集团广告部的说是他们的董事长亲自交待的,就是冲着你的文章吸引人,客户群比较广?”

“林吼?林知秋?”瞿南明白了。看样子林吼开始兑现他的承诺了。只是,自己马上就要到深山里隐居一年,这样拿人家的广告费,真的好吗?

瞿南苦笑:“老大,我想我还是跟林知秋核实一下为好,毕竟我明年一年都不在这儿……”

殷鹰毫不在意地挥手:“你们关系这么铁了啊?直呼全名?没关系,你去核实,我估摸着,”中年人露出一个老奸巨滑的笑:“这笔广告费没跑!你也没跑!弄不好,还得再搭进来一个!”

“奸商啊!”瞿南心里哀嚎着,捏着自己的辞职报告,像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走出总编办公室。

祸不单行,外面还有一大群同事呢。

艳羡的眼球落了一地,看到他出来,众人纷纷努出笑容:“恭喜南子!殷总给你涨薪了吧?”

“南子晚上要请客哦,去豪轩大酒楼!”

“涨了……”瞿南有气无力:“请吧!豪轩就豪轩!”

众人看他痛苦的样子,以为是心疼口袋里的钱,纷纷打趣起哄,蔡友说得最是不堪:“咱们今天要把南子吃到……”他停了一下,不怀好意地笑着:“让他当了裤子付账!”

瞿南倒是无所谓,豪轩虽然很贵,可是第一自己要离开杂志社,离开之前确实应当和同事们聚一聚,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在未来的一年当中,自己恐怕是有钱也没处花了,还不如索性大方一次,来个最后的辉煌。

一帮子同事好容易等到下班,闹哄哄地一齐向豪轩而去。

豪轩大酒楼离杂志社并不太远,也就走一千米左右,众人担心喝了酒不能开车,索性大伙一路嘻嘻哈哈边走边聊地走了过去。

杂志社这帮子人是经常在豪轩聚会的,门口应门的门童差不多都认识他们,见是老顾客来了,直接就给领到楼上的雅间里去。

瞿南在众人的恭维和叫骂声里点了菜,服务员很快地把酒端了上来,几个酒量豪些的,不等菜上齐就已经开始端着杯子开始敬酒了。

瞿南是今天的主角,当然也是火力首先攻击的对象,尤其是知道他竟然拿下了凌霄集团明年一年的首页广告,众人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松一口气者有之,总之都是端着杯子不要命地上来敬酒。

“南子,感谢你帮着财务部减轻明年一年的压力!”

这是报社财务部的小许。现在纸媒没落,经济普遍不景气,即使《心慌慌》杂志发行量还不错,但报社财务部还是银根紧张,堪称捉襟见肘。瞿南这次拉回来的广告,给财务部帮了大忙,也难怪小许敬酒时不管瞿南喝没喝,自己先灌了一大杯。

“南哥,喝了这杯酒,带兄弟们认识一下凌霄的董事长?你吃肉,给兄弟们喝点汤也成啊?”

这是新来的记者小李。只有新来的记者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那些老记者都知道,别人的人脉就是别人的钱,一般都不会提出这种要求。

果然,瞿南苦笑着摇头:“我和他也不太熟,不过我尽量吧,如果有机会就介绍你们认识。”

他端起杯一饮而尽。

“南子,本事不小啊?喝!”

“南子,喝……”

没几个回合,瞿南就被灌得晕晕乎乎,不知道东南西北,他坐在椅子上摇手:“真不行了……”

手机铃声响起,伴随着嗡嗡的振动。

瞿南摆摆手:“我接个电话,你们先喝。”

“行,赶紧回来啊,等着你喝酒呢!”

瞿南拿起手机,摇晃着出了包厢,按下接听键:“喂?师父?什么,您已经到了?我……我现在去接您!不用了?您在我家啊?”

凌不才粗豪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震得电话嗡嗡作响:“小子你给我赶紧回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敢在外面鬼混,不要命了是吧?!”

瞿南一激凌,酒意已经化成冷汗散了大半。他收起手机,想想要是进去请假的话,这帮同事准饶不了自己。

唉,算了吧,还是做一回小人好了。先去吧台把账结了,瞿南做贼似的匆匆出门,打了个车直奔家里而去。

瞿南进门的时候,凌不才喝着小小亲手泡的功夫茶,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十几种小点心和水果,英俊潇洒的中年人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侃侃而谈,对面的小小,胖猴和黑猫并排坐着听得入迷。

几个人和妖谈笑风生,哪有半分担心他安危的样子。

瞿南进门一看这场面就没好气,故意把门摔得哐啷作响,又开始动静很大地换鞋。

也不怪他郁闷,从前天开始,凌不才几乎是每隔一个小时就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尽快收拾东西做好准备,说是瞿南有大祸临头,他要带着瞿南去深山中避祸一年。

开始时瞿南还不信,但架不住这老泼皮一天24个电话不分昼夜地打,让瞿南都有点怀疑,莫非他是属狗的,不用睡觉么?

被凌不才疲劳轰炸了两天,加上这厮说得煞有介事,瞿南也害怕起来,又担心进深山避祸会耽搁了杂志社的事,这才有了今天早上跟殷鹰辞职的事。

谁都看得出来瞿南同学心情不好撒酒疯,但是却没人在意这事儿。

凌不才只是瞟了他一眼,就继续说自己的去了;胖猴扭头冲他笑了笑,又着迷地转回去听;黑猫甩了甩尾巴,表示打过招呼了;小小算是最有良心的了,冲着瞿南笑了笑,低声招呼他:“南哥,自己换拖鞋,过来喝杯茶醒醒酒,听师父讲道。”

讲道?这老骗子懂得什么是道?

瞿南看看那油头粉脸的老骗子凌不才,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老骗子轻松地跷着二郎腿,喝着茶,侃着大天,把两人三妖侃得迷迷糊糊的,让瞿南打心眼里怀疑,他只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找个借口回来骗吃骗喝的?

你想骗吃骗喝倒好说,直说也就罢了,还骗得我把心爱的工作也辞了!!

换上拖鞋,随手把给小小带的盐酥虾放在餐桌上,瞿南懒洋洋地坐在凌不才身边,搂住他的肩膀:“师父,好久不见了,最近在哪儿发财?”

凌不才口若悬河正说得兴致高昂,被瞿南这一打岔,也忘了刚才自己正在说什么。他眼睛一瞪,一个爆栗敲在瞿南头上:“发财发财!发个屁财!不是为了你,老子早就逍遥快活去了,哪儿用得着陪你回那鬼不拉屎的地方去受罪?!”

看来老家伙没骗人,自己是真的有杀身之祸了……

第一百零六章 出行

坐下来喝了口水,听凌不才说起原委,瞿南这才知道:就在前天夜里,一只吸血鬼领主被大照寺的一位神秘高手堵在蓝宇大厦的天台上,被削掉了四只爪子的同时,还一不小心被那位神秘高手套出了他此行的目地。

原来那个吸血鬼领主兰斯特是奉了他所在吸血鬼家族的命令,到东方来寻找一只神秘的眼睛。

是什么眼睛能让一只吸血鬼领主冒着生命危险到东方来冒险?

消息很快传开,东方的灵能者们不论正邪都沸腾起来,对于这只引起了吸血鬼窥觎的神秘眼睛,引发了诸多议论和猜测。

一直以来,东方和西方的灵能者都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东方的灵能者很少去西方的领地上惹事生非,而西方的黑暗生物更是把东方,尤其是中国大陆当做禁地,从不敢轻易涉足。

要知道,东方那些强大的世家和门派,他们的实力深不可测。他们随意派出一个人,就可能轻松地杀死一个吸血鬼领主,还有可能引起两个灵能者势力的开战,这样的后果,是任何一个吸血鬼家族所不能承受的。

瞿南听到这儿,想起林吼也曾经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不由得重重点头:“是啊师父,我曾经和一个吸血鬼打过交道,他名字叫什么兰斯特领主的,他的外表高大俊美,极有绅士风度,我两次从他手上抢下来他要吸的人,他都没杀我,我估摸着,他肯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原因个屁!如果他知道他要的那只眼睛就在你身上,早就把你捉回去细细地切片切丝,找出灵眼,剩下的肉还能灌点儿香肠!”

瞿南吓了一跳:“师父你是说,兰斯特到咱这儿来,是来找我身上这个灵眼的?”

凌不才瞪他一眼:“废话!那你以为东方灵能界除了你这个灵眼,还有其它神秘的眼睛?”

瞿南很郁闷:“虽然我不是很稀罕这玩意儿,不过也不愿意把它送给老外,那师父你打算把我藏到哪个旮旯里去躲这个吸血鬼老外?”

凌不才狠狠给他头上一个爆栗:“现在咱们不是要躲吸血鬼老外,而是躲……”他停顿一下,忽然问瞿南:“除了咱们自己人,没有其它人知道你有灵眼在身吧?”

瞿南连连摇头:“没有,我没告诉任何人,不过,红缡知道我是灵瞳门的,但我不知道她知道不知道我有灵眼。”

这话说得这么别扭,瞿南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在说绕口令。好在凌不才听懂了:“只要你不说,别人是不会知道的,灵眼如果这么容易就会被人发觉的话,咱们灵瞳门早就灭绝一万次了。”

中年人英俊的脸上神情凝重:“未来的半年里这儿肯定会成为风口浪尖,我得带你去避避风头,明天咱们就一起回山去。”

“师父,带上我!”

“我也要去!!”

“我们也要去……”

小小:“可以带家属吗?”

凌不才一拍桌子怒道:“都老实呆着!谁见过进山修炼还带着宠物,花盆和女朋友的?!”

“……我也是你徒弟好不好?”

“我不是宠物!我是他亲亲的兄弟!”

“我们也不是花盆,他是我们的主人……”

小小怯怯的声音:“那个,凌仙人,我也拜您为师好不好?您就带着我吧?”

“……”凌不才无语:“南子,你把这几个家伙惯坏了!那个……小小你别掉眼泪啊,我不是说你。”

……

……

经过一番激烈的辨论和讨价还价,以瞿南为首的小集团险胜凌不才。这件事情充分地说明了一个道理:团结就是力量,双拳难敌四手。

现在,胖猴哭丧着脸,手里提着一箱啤酒,小小抱着痴呆二妖的花盆,瞿南提着宠物包,宠物包的拉链开着,里面露出一只黑色的猫头,黑猫左顾右盼,显得得意无比。

胖猴满脸不情愿的样子凑到凌不才身边:“师父,你说同样都是徒弟,您老人家怎么就厚此薄彼,带着南哥去旅游,就不带我呢?”

凌不才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算了吧你,你得到的好处不比瞿南少!要不你也跟着,把我的宝贝还给我!还有,把你那啤酒趁早扔了,上飞机带这么个玩意儿干啥?”

胖猴委屈地撇撇嘴:“才不呢,你们都走了,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留下来放风,那些东西根本就是我的工钱!至于这啤酒,这是黑袍大爷让我带着,他要路上喝的。”

凌不才冲着黑猫一瞪眼睛。

黑猫打了个激凌,扯扯耳朵娇声笑道:“胖猴,不用带了,我忽然觉得飞机上的饮料更好喝一些。说起来,猫爷还没坐过飞机呢,也不知会不会晕机。”

小小满脸的委屈,珠泪盈盈,泫然欲泣:“为什么就我不能去?”

瞿南安慰她:“乖小小,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最多半年我就回来了,到时候一定每天都陪着你。你想啊,山里面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人请你打官司,多寂寞啊……”

事实证明,平时看起来柔弱听话的小小心里却是很主意的,不论几个人怎么哄,怎么劝,就算是骗她山里的气候现在就能冻死人,小小扯着他的袖子就一句话:“我也要去!”

凌不才苦笑:没辙了,小小这姑娘看起来随和又害羞,可是打定了主意的事,谁劝也没用,只好把她也领上了。

在机场候机厅。

小小怀里抱着一只制作逼真的黑色毛绒玩具猫——这是黑猫被施了障眼法。

瞿南手里捧着一束鲜花——两只花妖就混在里面。

胖猴帮他们提着行李箱,时不时腾出手来去扯扯那只玩具猫的胡子。

开始登机了。

玩具猫和鲜花都很容易地过了安检,这让一直以来提心吊胆,生怕被安检扣下的瞿南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回头看看外面向他们挥着手的胖猴,低声苦笑:“再见,胖猴。”

胖猴也在低声地笑:“嘿嘿,当我想去那鸟不拉屎的深山里呢?连个美女也没有。”他偷笑着往外走,心里得意非凡——这次在老头子身上可没少讹出东西来,得赶紧回去翻检一下。

好容易安顿好行李,瞿南屁股还没沾着椅子呢,脑海中就传来花妖的声音:“主人,前面和咱们隔着三排靠窗的那两个人不对劲,他们的注意力几乎全部在你和小小姐身上。”

瞿南闻声望去,自己的座位前面隔着三排是一男一女,女的靠窗坐着,两人身上都隐隐透出一股子戒备的姿态。

瞿南正要习惯性地启动灵眼再观察一下,凌不才眼睛一瞪,暗暗在他手臂上按了他一下。

瞿南一惊,这才想起昨晚凌不才叮嘱自己的话:“这一路上不论遇到什么事,都绝对不许启动灵眼!”自己也是一时糊涂,竟然把这档子事给忘了。

还没等瞿南想好该怎么办呢,两只花妖大惊小怪地又嚷起来:“主人主人,后面还有三个人,他们的注意力也全在你和小小姐身上。”

“不对,一个人在看小小姐,另外两个人在看师父和你。哦,那个看小小姐没有恶意,他喜欢小小姐,另外两个我们就看不穿了。”

凌不才伸出一只手指摇了摇,示意不必理会,老家伙身子向后一靠,两手叉在胸前,闭目养神,呼吸平稳,没一会儿,发出微微的鼾声,竟然睡着了!

瞿南却觉得有如芒刺在背,身后的两道目光如同锋利的尖针般扎得自己后脑勺生疼,他转头看看身边坐着的小小,小小觉察到他的目光,冲着他嫣然一笑,又低头去看杂志。

看来小小对身后的目光倒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啊?瞿南思忖着,心里极想回头去看看,却始终记着凌不才的话,不敢回头去看,就这样僵着不一会儿,他只觉得脖子都硬了,后背僵硬而刺痛。

难受了一会儿,瞿南忽地想开了:反正现在是在几千米的高空,量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要是动起手来飞机出了什么事儿,大家伙儿一起掉下去玩完!

想明白了这节,瞿南索性大大方方地往椅子背上一靠,学着凌不才的样子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瞿南,醒醒,到了!”瞿南鼻孔里闻到一阵熟悉的幽香,接着小小柔腻的小手捏住他的鼻子:“醒来了,到了!”

飞机微微震动一下,平稳地着陆了。

瞿南睡得很沉,被小小叫醒,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哪儿?迷糊了十几秒种,他才明白过来,忽地想到身后监视着自己的那两个人,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座位上空空如也,那两人早已下去了。

倒是前面坐着的那一男一女路过瞿南身边时,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了他们好一会儿。那个中年妇女打扮得时尚干练,目光在瞿南身上一扫,就停在小小身上不动了,盯着小小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走过去,还有意无意地回头看个没完。

小小被她这种眼光看得羞赦,低下头不作声。

第一百零七章车祸

瞿南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如果不是因为她是个女人,恐怕瞿南早就忍不住要出言讥讽几句了。

凌不才干瘦的爪子搭在瞿南的肩膀上,给他使了个眼色:“走吧,赶紧的。”

他们要去避祸的所谓深山,其实是一个颇负盛名的旅游胜地,此山以山势挺拨险峻而闻名于天下。

三人三妖出了机场,打车直奔长途汽车站。坐上通往山里的长途大巴,现在不是旅游旺季,大巴车上只坐了二十几个人,倒有一小半座位是空的。三人上车,小小和瞿南坐在一起,小小靠窗,瞿南坐在靠近过道的那一边。过道的另一边,坐着凌不才,观察了一下车厢里的人,凌不才随手把黑猫和花妖身上的禁制和障眼法去掉了。

黑猫被禁制和障眼法禁锢着,呆呆地难受了一路,这下终于轻松了,它抖抖身上的毛,伸了个懒腰,窝在小小怀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两只花妖一得自由,第一件事就是先在车厢里探查一遍。没等瞿南观察车上坐的人呢,花痴的声音已经在他的脑海里响起:“南哥,飞机上那对狗男女也上了这车,在咱们后面第三个位置,那女人似乎对小小姐很有兴趣呢。”

花呆:“难道她是同性恋?”

花痴:“她喜欢小小姐?可就算性别不是问题,年龄也相差太多了吧?”

花呆:“咦,南哥你怎么不说话?有人要抢你的老婆了!”

快被这两只蠢妖怪烦死了!

瞿南随手一点,给两只花妖下个禁制,世界终于安静了……

大巴在路上飞快地行驶,车轮沙沙地响着,道路两旁的树木飞快地退去,远处的风景很美。

瞿南却没心思看外面的景色,一门心思地只是在想:这两个人是什么来路?看样子对自己这一行人很有兴趣,那个女人对于小小的兴趣几乎是不加掩饰的,她究竟想干什么?难道真的如两只花妖所说?这中年女人是同性恋?

想想都觉得自己想得有些离谱,瞿南不由得笑了起来,他暗暗可惜——老家伙不让自己启动灵眼,不然的话,自己至少可以知道对方究竟有没有恶意,怎么会这么注意小小。

想到这儿,他心疼地看了靠在自己肩头打瞌睡的小小一眼,却惊讶地发现,大下午的,车窗外面竟然起了乳白色的浓雾!

像稀释过的牛奶般的浓雾弥漫在车窗外,远处的树木山林若隐若现。雾还在变浓,渐渐地,整个大巴车像是行驶在牛奶中一样,前后左右都是浓浓的雾气,根本看不见前方的路面。

这样的天气下开车,是要出人命的!

瞿南一急之下,就要喊司机停车。但是话到嘴边又停住了,他发现,车上的人都津津有味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就连凌不才也懒洋洋地闭目养神,没有一点点惊慌的表情。

难道这是自己的幻觉?

瞿南有点不敢肯定了,山道崎岖弯折,他担心出事,也不敢贸然打扰司机。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两只花妖焦灼的脸。

瞿南心念一动,解开两只花妖的禁制。

两只花妖一得自由,立刻像长了七嘴八舌似的喊叫起来:

“主人!有人给咱们营造了幻境!”

“主人,危险啊!”

“主人快想办法!要出事了!”

果然如此!知道不是自己的幻觉,瞿南看看旁边座椅上呼呼大睡的凌不才,伸手过去推了推他。

凌不才睁开眼睛:“到了吗?这么快就到了?”

瞿南给他使个眼色,冲着窗外努努嘴。

凌不才顺着他的视线向窗外一看,脸色立刻就变了,又检视自身:“我靠!阴沟里翻船了!谁给我下了瞌睡术?”

他回头看向后座的一男一女。

瞿南也有同感,觉得肯定是这两个人捣的鬼,顺着凌不才的视线也看向对方。

那两人见凌不才回头看他们,同时微微一笑,尤其是那女人,更是笑得意味深长,那笑容落在瞿南的眼里,怎么看都觉得邪恶无比,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他低声问凌不才:“师父,怎么办?”

凌不才懒洋洋地扭头:“什么怎么办?既然没到地儿,就继续睡呗?你喜欢看风景你就看,这儿的风景我都快要看吐了,还不如睡觉!”

老家伙两手在胸前一抄,眼睛一闭,居然又一次睡着了。

瞿南怒视着老家伙平静的睡颜,恨不得一拳头打过去,把他的鼻子给砸扁了。

没办法,看来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在如此的浓雾中行走,车子随时会掉下山路,这会儿性命攸关,瞿南也顾不得了,悄悄地启动灵眼向前面看去。

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似乎丝毫不受浓雾影响,大巴在宽敞的道路上开得又稳又快。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这浓雾只针对自己几人?瞿南正放下心来,准备研究一下这浓雾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两只花妖的惊呼:“不好!”他向前面一看,大惊失色——前面明明是一堵山壁,柏油路在这里拐了个弯,顺着山壁向左转的,可是司机却没有一点拐弯的意思,直冲冲地向着山壁撞了上去!

车毁人亡的惨祸就在眼前!

瞿南把花妖往小小怀里一塞,一个箭步冲过去,抢过司机手中的方向盘,全力向左打,同时踩下刹车。

随着一声刺耳的嗄吱声,随即是震耳欲聋的轰然大响,大巴拦腰撞在一棵树上,打横停了下来,车子中段的车窗玻璃撞在树上,被撞得粉碎。

外面的浓雾越发地浓了,雾从破碎的车窗中涌了进来,车厢内也弥漫着白雾。

“你想寻死去跳楼!不要连累大家!”壮小伙子司机气急败坏地跳起身来,迎面冲着瞿南就是一拳,瞿南轻松地侧身躲过,指着外面:“你看!”

“看你妈个头啊看!”司机一边骂,一边回头看了一眼……二十来岁的壮小伙子随即瘫软在地,声音嘶哑地喃喃自语:“怎么回事?我天天跑这条路,怎么会忘了前面要转弯?”他忽然明白过来,是瞿南救了这一车人,包括自己的命!

小伙子倒也明理,一骨碌爬起来,跪在地上就冲着瞿南磕头:“谢谢!你救了我的命,救了大家的命!”

瞿南把他拉起来对他说:“你去看一下,有没有乘客受伤,需要救助的,还有,赶紧打120和110。”

司机愣了一下,连声应是,掏出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摸索着往外走。

摆脱了司机的纠缠,瞿南最关心的是小小的安危,凌不才和黑猫花妖都有灵力在身,保护自己不成问题,而小小却是一个普通的弱质女子,没有丝毫自保之力,何况后面还有两个人对她虎视眈眈。尤其是那个女人,明显地对小小不怀好意,自己可不能为了做好人好事而让女朋友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车厢里的雾已经变得极浓,面对面都看不到对面的人,瞿南不再理睬凌不才不让自己使用灵眼的勒令,索性全力开启灵眼,看向自己先前的座位。

这时的车厢里哭喊和呻吟声响成一片,有的乘客被甩出了坐位,受了伤正大声地呻吟着,也有的被碎玻璃划伤血流得满车厢都是,还有带着孩子的妇女,孩子大声地哭喊,做母亲的把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小声地安慰着他。

在纷乱嘈杂的车厢里,瞿南一眼就看到了小小。小小好好地坐在座椅上,正睁大眼睛注视着自己的方向,看起来似乎一点都没受伤。瞿南松了口气,拨拉开前面挡路的人,慢慢地挤到小小附近。离小小越近,他越觉得不对劲,虽然小小深邃迷人的大眼睛睁得很大地盯着自己的方向,但是这双眼睛里却没有焦点!

瞿南心一沉!小小只是盯着这个方向,却什么都看不到!难道是摔坏了视神经?

瞿南急了,也顾不得会不会踩住别人,他动作粗暴地使劲拨开前面挡路的人,竭尽全力向小小挤过去。

不理身后的一片哭骂声,瞿南终于挤到了小小跟前,他伸出左手手指在小小眼前晃一晃,右手已经揽住了小小的肩:“小小别怕,我回来了。”

没等小小说话,一股灵力从身侧袭来,瞿南的全部心神都在小小身上,猝不及防之间,他闷哼一声,身子像装满了水的麻袋一般,软软地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浓雾消失了,远处险峻的山峰露了出来。

救援的队伍来得比想像中快得多。

“觉得自己没事,能走路的,先下车,在路边等着,救护车马上就来,受伤不能走路的别乱动,一会儿让医生来处理!”

一只骨节粗大的手出现在破烂不堪的车门上,把变成破铁片的车门随手撕开扔到一边,冲着车厢里大声喊道。

听到救援的人来了,车厢里的哭喊声瞬间大了几分,一时间嘈杂混乱无比,救命声响成一片。

四个人鱼贯而入,面无表情地查看着车厢内的乘客。

一个妇女拉住一个年轻人衣袖,哭喊着:“求求你,救救我孩子吧,他流了很多血……”

第一百零八章屠夫和戏子

年轻人长着一对白多黑少的眼睛,他的目光根本没看她的孩子一眼,只是在车厢里巡逡着,随手甩开妇女的手,这一甩力气奇大,妇女的头撞到了座椅扶手上,晕了过去。

她怀里的孩子大声地哭喊着。

周围忽然变得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这个年轻人。

年轻人咧了咧嘴,满不在乎地骂道:“看什么看?我们得到的命令是优先救护主要目标,你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他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就靠边站吧!能挨得过去就活,挨不过去嘛……”他停顿了一下,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就死!”

轰然一声,就像豆子投进了滚油,车厢里炸开了锅。从飞机上跟下来的那一男一女倒是安然无恙,此刻那女人的一双眼睛像要喷出火苗一般怒视着年轻人。

她身边的男人悄悄地按着她的胳膊。

好在车厢里大部分清醒的人都是怒视着着年轻人,她的行动倒也不算突兀,年轻人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白多黑少的眼球转着,像一只白眼狼,只管在车厢里到处寻找。

“在这里了!”伴随着一声喜悦的低呼,前面的两个人伸手扶起一个满身是血的中年人。

这中年人正是凌不才,他的一只胳膊软软地垂在胸前,头耷拉着,好像已经失去了知觉。两个年轻人像抬着一件稀世宝物似的,喜气洋洋地抬起凌不才沿着过道向外面走去。

车厢里的人尽量地让开道路,就连走不动的,也拖着受伤的身子爬到一边,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们把凌不才抬下车。

有人“呸”的一声,吐了口痰。

白眼狼嘿然冷笑一声:“有什么不服气的?特权!有本事你们***也变成特权阶级……”他眼睛一亮,看到了昏倒在地上的瞿南,一脚踢开挡在他前面的一个老头,冲着另一个同伴招手:“快来,找到了!”

“借光……”另一个高个子年轻人歉意地微笑着拱手,小心地不去挤到挡在路上的伤者,慢慢地走了过来。

车厢里的旅客听得明白,这才是刚开始喊话,说救护车马上就来的那个声音。

白眼狼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磨叽啥呢,赶快的!”

两人一个抬胳膊,一个抬腿,正要抬起瞿南下车,白眼狼忽然“咦”了一声,放下瞿南的胳膊,白多黑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旁边座位上的小小。

小小就像被吓傻了一样,两只手紧紧地搂着黑猫,眼睛直直地盯着前面的座位,一声不吭,对车厢里发生的事情根本视而不见。

“这妞挺正点啊!”白眼狼眼睛里露出淫邪的光芒,伸手去捏小小尖尖的下巴。

后排的中年女人呼地一下站了起来,她身旁的男人急坏了,拼命地拽着她的胳膊。

“啪!”伸向小小的脏手被打落,高个子年轻人满脸忍耐之色,瞪了白眼狼一眼:“她不是……赶快走!误了大事你担当得起吗?!”

白眼狼震了一下,似乎对这年轻人很忌惮的样子,不甘心地瞟了小小一眼,悻悻地抬起瞿南下车去了。

小小还是茫然地,失魂落魄地看着前面。黑猫在她怀里一动也不动,像是被吓呆了一样。

车厢里凡是能行动的人们开始慢慢地向车门方向移动。

不一会儿,先前那个高个子年轻人又返回来,嘴里喊着借光借光,走到小小跟前,看了看小小,低声问道:“姑娘你能走吗?”

小小呆呆地,不作声。

年轻人叹了口气,扶着小小的胳膊,拉着她向车厢外走去。黑猫跳下来,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右爪尖闪耀着蓝色的寒光。

车厢里响起一阵叹息:“唉!好好的一个女娃子,恐怕要遭殃了……”

“看这个样子,他们根本不是政府组织的救援队!”一个戴眼镜的男子大声说。

后面的中年妇女面色阴冷地站起身来,就要跟着出去。她身边的男子拼命地拉着她的胳膊,小声地劝解着:“别急!师弟在那边呢,没事的。”

“我徒弟要是被人占了便宜,老娘我……”

中年男子苦笑。

瞿南迷迷糊糊之中,只觉得有一只硬如干柴的手在自己身上摸啊捏的,感觉很不舒服。

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繁茂的绿色树叶,树叶几乎遮住了全部的天空,只有零碎的日光从树叶缝隙里照进来,耀得他眼晕。

一对白多黑少的眼睛凑过来,挡住了阳光:“这小子醒了?老大,你要不要问问他?”

一个粗哑低沉的声音:“不必了,咱们把人交了就行,没必要多生枝节。”

瞿南这才发现自己被绳子绑得严严实实,他试着调动灵力,却发现全身的灵力都被压在经脉里,能感觉得到却用不出来,身子僵硬得要命,连转一下脖子都做不到。

也不知师父怎么样了?小小没事吧?瞿南心里乱糟糟的,难道真的是自己的灵眼惹的祸?真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躲过了飞机,躲不过大巴。他也无法可想,只能尽力调动灵力,希望有可能早点恢复。

那几个人也不说话,树林里除了山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和远处的鸟鸣声,再也没有其它声音。

寂静中的时间过得格外快,瞿南拼了老命地调动灵力,可身体里的灵力像在同他作对一样,蜇伏在经脉里一动也不动。

不一会儿,一阵低沉的引擎声传来,白眼狼亢奋地跳起来低声喊:“来了!”

瞿南心头一凉,他已经感觉到,其实这几个人身上并没有太多灵力,自己如果能调动起灵力,要对付他们,还真有几分胜算,但是对方的援兵来了,那……

他心如死灰,也不再调动灵力,闭上眼睛等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怎么办吧。

命运就是如此奇妙,偏偏在他已经放弃时,却突然发现身体能动了,瞿南急忙侧头向旁边瞧了一眼。

瞿南的视线被粘住了。

凌不才正躺在他的旁边,同样被绑得严实,不同的是他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似乎在嘲笑瞿南一样。

远处树丛里,露出两只闪闪发亮的异色猫眼,不是黑猫又是谁?

尽管凌不才的境遇比自己强不了多少,但一看见他那戏谑的笑容,瞿南登时心情大定,又想到那只贼精的老猫还在旁边若无其事的窥伺着,那么小小的安全估计也是无碍了。

这会儿的功夫,引擎轰鸣声已到跟前,一声急刹车的声音,车门打开,车上跳下两个人。

当先下来的是一个满脸油汗的黑胖子,穿着一件深灰色沾满了油腻的圆领t恤,领子的边上被磨得发黑,同衣身相映成趣。

黑胖子身材不高,矮胖黑粗,一张大脸上满脸横肉,咧着大嘴,两道黑色的浓眉,手里提着一把杀猪刀。

是的,你没看错,是一把杀猪刀,这把刀提在他手里,再加上他身上的那股猪油味和汗臭味儿,简直活脱脱就是一个屠夫。

另一边的车门打开,伸出两条穿着雪白西裤的长腿,脚上穿着白皮鞋,上身是同样雪白的西装,内衬雪白的衬衣,这大热天的,领子上居然还板板正正地打着一个红色的领结,修长白皙的手里拿着一把没有打开的白色折扇。

这人一下车,先用手捂住鼻子,站得离屠夫远了些,这才随手打开扇子,向瞿南和凌不才看过来。

瞿南虽然身处险境,但看这两人的打扮还是忍不住笑了——他俩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一个像屠夫,另一个,倒像是戏子,而且是那种反串的戏子。最关键的,这个戏子似乎随时都在演戏,把生活当作了舞台。

你看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三只手指捏着雪白的扇子,另外两只小手指翘起来,扭扭捏捏地歪着脑袋向着自己的方向望过来。

接触到他目光的一霎那,瞿南忽然打了个冷颤。这个外表娘娘腔的男人拥有一双毒蛇般阴冷的眼睛,这双眼睛现在正打量着瞿南,在这样的目光下,瞿南只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毒蛇盯着的青蛙。

也许是灵眼的缘故吧,许多时候,即使不开启灵眼,瞿南的感觉也要比常人,甚至比灵力高出他许多的人都要敏感得多。

这娘娘腔是个很可怕的对手!

似乎怕地上的落叶和泥土弄脏了脚上的白色皮鞋,娘娘腔踮着脚尖,两手捏着兰花指乍在身侧,慢慢地走了过来。

那个屠夫模样的人却后发先至,几步赶到娘娘腔的前面,用手里的杀猪刀指点一下,问那白眼狼:“就这三个?”

三个?还有谁?

瞿南立刻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拼命地扭头向另一边看过去——果然,他看到了小小。可能是因为小小是个弱质女子吧,这伙歹徒倒是没像绑瞿南和凌不才那样绑着她,只是把她的双手反绑在后面,身上却没有绳子。不过看样子,她的情况也不太好,脸上衣服上都沾满了灰土。

小小!瞿南努力地想叫出声来,可是没用,嗓子里似乎堵着一团棉花,让他干着急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第一百零九章阴谋

白眼狼谄笑着回答:“本来就这两个男的,但老大说这女的身上也有点灵力,索性就都拿来给您们看看,要是没什么兴趣的话,嘿嘿,我们就留下自己享用了。”

“干得不错!我喜欢她,”娘娘腔啪的一声收起扇子,蹲在小小跟前:“以她为模特做一副蜡像,肯定会很美的,多么完美的身材比例!多么深邃的面部轮廓!我敢保证,这女孩儿是个混血儿!”

屠夫满脸不高兴地凑过来,带来一股臭哄哄的猪油味儿:“梵本,咱们今天是有大事要做的,你可别又为了这么点小爱好耽搁了正事!这毕竟是在人家的家门口,我看这女孩儿身上也没那玩意儿什么事,不如放了她,咱们赶紧带着这两货走,免得夜长梦多。。”

梵本很不乐意地打开扇子遮住半边脸,仿佛这样就能把屠夫身上的猪油味儿挡在外边似的:“多带一个人有什么关系?”他嫌恶地瞟了屠夫一眼:“大不了我和这女孩儿挤一起坐,你和那俩臭男人一起坐后面好了。”

“好吧,那快点!”屠夫虽然不太情愿,但似乎也不想多生是非,对几个年轻人勾了勾手指:“把他们抬到车上去!”

梵本张开双臂护着小小:“哎哟喂,你们这些臭男人别碰我的艺术品!”

瞿南听得心里如同要冒出火来,心里又急又恨,拼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提起哪怕一丝灵力,可是越着急越不行,刚才还能勉强转一下脖子,现在,他全身忽然变得僵硬无比,除了呼吸和心脏,就连眨眨眼睛也做不到了。

“别碰我,我自己会走!”小小竟然清醒着,冷冷地格开她眼前的扇子。

“哎哟喂,这小姑娘脾气还挺倔的!我喜欢,我会把你做成最美的艺术品,你放心,我一定会最后才封住你漂亮的小嘴!”

屠夫眉宇之间厌恶的表情更加地浓厚,不耐烦地瞪他一眼:“走吧,别总把你那变态的爱好挂在嘴上,都影响老子杀猪的心情!妈的,要杀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用蜡封住人算个什么恶心事儿?!”

原来这个娘娘腔是个变态?听这屠夫的意思,他喜欢把活人封在蜡像里做成蜡像?

听到屠夫的话,原本强作镇定的小小脚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摔倒时恰好面对着瞿南,那双深邃漂亮的大眼睛里含满了恐惧的泪水,正正地对着瞿南。

瞿南的心一下子抽紧,像被黑猫的右爪狠狠地抓了一把似的,他痛苦地盯着小小,同时拼命地运转功法,调动灵力。

瞿南记得灵眼说明书上有一种叫做玉石俱焚的心法,可以瞬间调动所有的灵力和人体的生命力爆发出来,灵能者在半小时之内能够获得十倍于平常的灵力,只是这样做的后果则是一般人不能忍受的——时间一过,则体内经脉断裂,成为废人一个。灵眼说明书上说得清楚,如果不到生死关头,这种心法是绝对绝对不能使用的!

瞿南已经顾不得这样做的后果会怎么样了,他满心满脑子都是小小盈.满泪水的眼睛。不论付出什么代价,现在只要能把小小从这个恶心的变态手中救出来,即使自己立刻死了也在所不惜!

瞿南两眼通红地盯着小小,体内蜇伏的灵气在心法的发动下,终于开始缓缓地流转开来,同时,瞿南只感到浑身的筋骨经脉一阵刺骨的疼痛,那种从灵魂深处涌上来的痛苦,让他几乎无法忍受,他把牙咬得咯咯地响,却坚持着继续调动灵气,准备全力一击。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忽然出现花痴的声音:“主人你不要轻举妄动,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他们要你走你就跟着去好了。小小姐也不会有事的。”

与此同时,小小侧了一下头,她深邃的眼睛里忽然迸射出希望的光芒!

瞿南立刻明白,凌不才那老家伙对目前的局面早有准备,恐怕花痴传音给自己时,花妖也已经对小小说明原委了,所以小小才会有这种表情。

靠!

以瞿南温吞吞的个性,都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他放松下来,心里暗骂凌不才,有什么阴谋诡计你倒是提前给小爷说啊!害得小爷吓个半死,最关键的,是害得小小担惊受怕!

瞿南看着小小浅蓝色牛仔裤膝盖处映出的点点血迹,心里心疼得要命。

小小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站起身向着车子走过去。

屠夫有意无意地跟在小小后面,把她和梵本阻隔开。梵本恨恨地瞪了屠夫一眼,小声骂道:“杀猪的脏货!”

屠夫满是油汗的粗脖子上青筋一暴,扭头狞笑着喝道:“信不信老子踢碎你的卵蛋?反正你要那个也没用!”

梵本一惊,退后几步,脸色惨白地低声说:“你敢?咱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你……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动了我会有什么下场?”

屠夫嘿嘿一笑:“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等这事过去了,老子再找你麻烦也不迟!”他不耐烦地推了小小一把:“小妞快走!”

梵本似乎为自己刚才的懦弱举动有些羞愧,抬起头,唰地一声打开扇子:“哎哟喂,我还怕了你不成?要找麻烦尽管来,我……我接着就是!”

他恨恨地一扭腰一跺脚,径自向后面去了,却没有上小小这辆车。

四个年轻人面无表情,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屠夫和梵本的窝里讧,只管动作粗暴地抬起瞿南和凌不才,像抬着两件行李一样,把他们扔到车后座上。

“碰!”瞿南被两人随手一扔,砸在后车座上,他得到花妖的提醒,心里有底,这时已经不太紧张了,活动一下身子,觉得屁股下面硌得慌,艰难地扭头看看,瞿南不由得笑了:他们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自己扔在凌不才这厮身上了。

想到凌不才这老货明明都已经安排好了,却不告诉自己,害得自己着急半天,瞿南不由得怒气勃发,狠狠地又墩了两下。

“哎哟”!瞿南一声低呼,刚才还软绵绵的凌不才忽然变得尖硬无比,有棱有角,倒把瞿南腰部硌得生疼。瞿南还没来得考虑凌不才怎么突然变了,车门从另一边打开,一股猪油味飘进来,屠夫把小小推进来,又随手关上门,自己坐到前面的副驾上,吩咐司机:“开车!”

小小狼狈地歪倒在座椅上,顾不得别的,一双深邃的大眼睛先关切地上下打量瞿南一遍,看到他好好的没受伤,担忧和关切的目光就牢牢地定在瞿南脸上,目光里满满地都是怜惜。

瞿南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甜蜜:傻妮子,你看你自己一身尘土,膝盖上也不知在哪儿磕破了,血迹还没干,就傻乎乎地担心我……

两人只管痴痴地对视着,浑然忘了身在险地。

前面的屠夫从后视镜里看到瞿南和小小目光痴缠的情状,忽然粗声叹了口气。

汽车开得极快,外面的路上人烟稀少,偶尔才能看到一两辆汽车驶过。车子左弯右绕地走了很久,上了一条盘山公路。一路盘旋向上,直到前面出现了一座别墅,别墅大门洞开着,汽车丝毫没有减速地直冲进去,直到马上要撞上草地中间的喷水池时,才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外面是一个极大的庄园,园子正中有一座哥特风格的小别墅,园子里绿草如荫,喷水池的造型是一个奇怪的雕塑。十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人正零落地站在草地上,看到车子停下,都涌了过来。

车门打开,屠夫当先跳下车子,打开后面的车门粗声说:“下来吧!”

虽然来的时候已经得到花妖的叮嘱,但汽车走了这么远,也不知花妖的保证是否还能相信。小小畏惧地看着屠夫堆满横肉的脸,慢慢地下车,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人走过来,从车里把瞿南和凌不才抬起来,向着别墅走进去。

屠夫轻轻地推了小小一下:“快走!你不想被他们抬进去吧?!”

小小抬眼,正巧看到几个年轻人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她,淫邪的目光多数集中在她的胸部,她吓了一跳,急忙迈开步子跟在后面。好在她出来时知道要去山里,特地穿了平底鞋,倒也能跟得上抬着瞿南两人的步子。

这时,院子里又驶进来另一辆车,梵本打开门,扭捏着从车上下来,两眼放光地盯着小小的背影,但他显然对屠夫颇为忌惮,只是远远地站在草地上看着,却不敢随便近前来。

屠夫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跟着小小走进别墅。

客厅里摆着一圈意大利进口的紫红色真皮沙发,瞿南和凌不才已经被安安稳稳地摆在沙发上,身上的绳子也已经取掉,取而代之的是灵力禁锢。

瞿南和凌不才身上的灵力禁锢是一个满脸老人斑,穿着一身白色唐装的干瘪老头子亲自出手为他们加上的,给两人身上加上双重灵力禁锢,老头子又亲自试了一下觉得没问题了,这才放心地吩咐屠夫把两人身上的绳子解开。

第一百一十章勾心斗角

瞿南只觉得身体周围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压得自己一动都不能动,而体内的原本灵动无比的灵气,也像是浆糊一样,粘稠地固定在经脉里无法流动,更无法运用。

他又在小小的身上随意点了几指,小小只觉得身体一麻,软软地倚在沙发上,浑身无力,再也动弹不得。

屠夫对这个老者很是尊敬,解开绳子之后,就垂着手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一边。

老者微笑着对客厅里的另一个中年人说:“如何,要不要你再来一道?”

中年人连连摆手,圆圆的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贺老亲自出手,我们哪儿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他上下打量着瞿南和凌不才:“不知道这消息是否可靠?那只眼睛真的……在他们身上?”

“应当差不多吧?据说那吸血鬼在l市接触过的灵能者就是那么几个,大照寺的释迦南,林家的林吼,还有就是这个小记者瞿南了,至于这个老家伙么,完全是误打误撞遇上的。”贺老咧着干瘪的嘴笑道。

中年人很是谨慎地问:“贺老,恕我多嘴,那个林吼和释迦南没问题吗?”

老头子一挥布满老人斑的瘦干的手:“释迦南是大照寺不世出的天才,正宗的佛门子弟,不要看他打扮得稀奇古怪,那身佛门正宗的灵力,就连大照寺苦修了一百多年的那个老家伙,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不可能是他的,那只眼睛有灵,是不会选择佛门弟子的。”

老头儿狡黠地笑了笑,满是老年斑的脸上竟然显出几分天真:“至于林吼,林家这些年几乎已经完全退出灵能界,除了在情报方面还有点办法,其它方面不值一提。那林吼只是把捉个小鬼,拿个小妖当做业余爱好来作了!那只眼睛更不会看上他;”他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咧着嘴笑着:“现在狩猎不是违法么?恐怕林吼那小家伙是把捉鬼当做狩猎来玩了,哈哈!”

中年人陪着干笑了几声:“贺老英明!可是据说那吸血鬼还找过那个小明星叫什么渊宇的?”

来了!

瞿南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关于渊宇身上的谜团一直是瞿南无法理解的,这老头子知道得这么多,最难得的是他还不避讳自己几人,相反倒还有点卖弄的意思,正好能给自己解解惑。

老头子嘿嘿一笑:“渊宇那边我们的人已经接触过了,没什么奇怪的,那小明星不知从哪儿接触到了食红门的功法,自己瞎练一气,偏偏又练得似是而非,身上竟然有点点血族的味道,那血族都是喜欢俊男美女的,也说不定因此找上他。放心吧,那小明星的身上没有一点灵力,只是腿脚比正常人灵活些罢了,那只眼睛不可能在他的身上。”老头子忽然怪眼一翻,瞪了中年人一眼:“怎么?你还不信我?以为我吃独食了?”

中年人吓了一跳,尽管室内的空调开得很大,但他圆圆的胖脸上顷刻间满脸油汗,陪着笑躬身说:“哎哟贺老,我们哪儿敢不信您呢?只是恰好我有个手下在片场做保安,多少知道点罢了,我……我也就是随便问问,呵呵,随便问问,当不得真的……”

瞿南心里一动——看样子黑猫猜得不错,渊宇果然和食红门有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从中年人对这贺老的态度上看来,这两人不是一伙的,似乎是合作关系,但又互相不信任,互相忌惮的样子。还别说,他们倒是真的找对了人,那只眼睛,还真是在自己身上。就是不知道凌不才老家伙究竟安排了什么后手,能不能敌得过这两派人,自己已经落在人家手里,该不会被解剖了吧?

还有,车上的那对中年男女又是怎么回事?他们会不会对小小下手?

小小!瞿南心里苦涩地想:这次如果没事的话,一定要苦修灵力,再也不能让小小跟着自己担惊受怕了。

转眼之间,瞿南心里转过许多念头,但他脸上却掩饰得很好,只是一副惊恐的样子,而凌不才索性面无表情地靠在沙发上,就像睡着了一样。

小小两只深邃的大眼睛怯怯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低着头不敢作声,她的对面,梵本的一双贼眼上上下下,只是不停地在她身上巡逡。

贺老也注意到了梵本的表现,他冷哼一声,手指向着梵本轻轻一弹。

梵本一声闷哼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毯上,嘴角流出一丝细细的血迹。

“管好你的人!”贺老脸上的老年斑皱了起来,冷冷地对圆脸中年人说:“咱们是来办大事的,没必要在一个娘儿们身上浪费功夫,要女人……哼哼,哪儿没有?”

“是,是!贺老说得是!”中年人**啄米似地连连点头,亲自跑过去踢了梵本一脚:“你***把你那变态的爱好收起来,现在是办正事!”

这一脚显然用上了不小的灵力,梵本痛苦地闷哼一声,身子扭曲着,张口吐出一大口血,鲜血染红了地上褐白相间的地毯,显得特别刺眼。

他挣扎着爬起来,垂手站在中年人身后,却是再也不敢看小小一眼了。

贺老皱了皱眉,从怀里掏出一支铅笔粗细的,黑色半透明的细棒,看材质似乎是水晶类的矿物制成,细棒中隐隐有着小小的气泡和细细的管状物。

中年人看到贺老手里的东西,眼睛一亮,声音有些颤抖地说:“贺老,难……难道这……是……那……”

老头子傲然一笑,脸上的老年斑焕发出几分得意的光彩:“不错!”

中年人满脸谄笑,不错眼地盯着老头子手里的小棒。

瞿南心里暗暗思忖:这是个什么玩意儿?看这两人样子,这玩意儿似乎很了不得啊?

心里正疑惑着,那中年人已经替他问了出来:“贺老,我也只是听说过这宝贝,还真是第一次见,不知这宝贝,究竟是怎么个用法?是不是要把……”他向瞿南努了努嘴:“这两个人切开了试试?”

贺老哈哈大笑,满面红光:“哈哈,如果杀了切片就能找到那只法眼,灵瞳族早就灭绝了,哪里轮得到咱们来动手?”

中年人点头哈腰,连连称是。

瞿南吓了一跳,心里暗骂这中年人残忍无耻,同时心下稍稍放松——好在老头不准备把自己杀了切片,不然等花妖说的帮手赶到,自己早被千刀万剐了。

“这个得凑齐七七四十九种灵药,加入十二种珍稀动物的血液放入大鼎中,以七种灵力为引,用千年桃木生火熬煮,这中间还不能让寄主死了,必须得活到汤干时分再加炼制,才只有五成的机会得到那只法眼。”

小小喉咙里呃呃两声好像要呕吐,又吐不出来,眼里含满了泪水。

中年人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不明白:“那另外五成呢?”

老头子一脸破釜沉舟的决然:“鼎裂,寄主身死,你我魂飞魄散!”

中年人固然吓了一跳不再作声,瞿南更是越听越是心惊,感情这老头子更歹毒啊,竟然是要大炼活人!听他的口气,自己还必须得活到鼎里的汤干了为止?

那不是成了狮驼山上的唐僧师徒?唐僧上了蒸笼,还有那只著名的猴子跑出去搬救星,自己三人可没有那么好的师兄,胖猴倒是沾个猴字,可他的本事?也就是给鼎里添点油脂而已。

瞿南心下忐忑,悄悄地看看凌不才。

老家伙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也不知是昏迷不醒,还是胸有成竹,反正那张英俊的僵尸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瞿南往窗外看了看,看不到黑袍的影子,凝神静思,脑海里也听不到花妖的声音,只看见对面的小小双眼含泪,扁着小嘴,焦灼地望着自己。

他玛的!老子的实力还是太弱啊!

这种把命运寄托在别人手里的无力感让人难受得要发疯,尤其是对面坐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她同样身涉险境。

老头子指着瞿南,冲着角落里站着的几个年轻人努了努嘴:“把这个,搬到后面去,这两个,”他指指小小和凌不才:“这两个先这儿放着吧,等炼完了这个再说。”

在他的嘴里和眼里,瞿南和小小等人就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一样。

倒是来抬人的几个年轻人动作轻柔小心,呵护备至,就像抬着的不是人,而是一件贵重的古董。瞿南心里刚刚觉得舒服点儿了,抬着他脚的那个年轻人一句话,让他的心情瞬间落入低谷:“轻点儿,这货可值钱了,摔坏了可没法修。”

摔坏了没法修……坏了没法修……没法修……修…….

瞿南哭笑不得,如果不是浑身没力气,又说不出话来,他肯定要爬起来揍这小子一顿,至不济也得骂他几句,可是现在,就只能由着人家摆布了。

被小心翼翼地抬着走了一会儿,瞿南眼前一暗,被抬进了一个极大的房间里。

房间正中摆着一个巨大的三足大圆鼎,看那大鼎的模样古色斑斓,倒像是一件古董。鼎下堆着一堆木柴,旁边还堆着高高的一堆,看样子这就是老头子所说的千年桃木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刚出锅的大闸蟹

仓库里已经有几个人等着,看到瞿南被抬进来,这些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他扒了个干净,抬起来放进鼎里。

瞿南鼻中闻到一股血腥混杂着药材的刺鼻味道,身体被冰凉的液体所包围,液体中漂浮着各种药材。他情知这鼎中十有八.九就是姓贺的老头子所说的灵兽血液和药材,看起来这帮人是真的要大烹活人了。

几个人把瞿南摆布了一会,让他脖子以下都浸入鼎中的液体中,刚好露出个头来,却不至于窒息而死。

瞿南身不由已地由着这伙人摆弄,无可奈何之余居然满心都是庆幸:幸好他们没把小小也弄来,不然的话,自己这狼狈样可就都被小小看到了。

瞿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这样的危急关头竟然还有心思想到没在小小面前出丑?更怪异的是心念一转,他又想:也不知凌不才安排的救兵什么时候才能到位,眼看着自己就要被烹了,不知这些家伙们找到灵眼之后,会不会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每人分一块肉把煮得香喷烂熟的自己吃了?

室内光线忽然亮了一下,又暗了下来,门开了,老头子和中年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老头子看看准备的东西,满意地点头,对中年人说:“好了,拿出来吧,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中年人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瓶,满脸肉痛的神情:“贺老,这是我们最近三十年的全部存货,一滴不少,可都在这儿了。”

老头子呵呵一笑,伸手去接。

中年人忽然缩回手,犹豫地笑了笑:“贺老,这个……这小子身上,真的能炼出那只法眼?”

贺老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低声喝道:“你犯糊涂了!不管有没有,走到这一步了,还能往后退吗?”老头子声音虽低,但话里却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他伸手指着鼎下的柴禾:“我门中唯一的一棵千年桃树都被我连根砍了当柴烧,平时孩子们要一根小树杈做一只小法剑我都不舍得,现在给它断了根!我门中看家的神兽都被我杀了取血!你这小小的一瓶灵泉又算什么?!真要能得到那只法眼,咱们两家……”

中年人苦着脸,嘿嘿笑了笑低声辩解:“贺老,我这不是心疼嘛?毕竟这灵泉一年才出一滴,这可是我们攒了三十多年的存货啊!尤其最近几年,灵泉渐渐有枯竭的趋势,一年连一滴都接不到了。”

老头子心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是啊,到处都在开发,灵气越来越稀薄,这样再过几年,咱们的地盘都被俗世中的人占据了,那时……”老头子长叹一声,伸手去接中年人手中的玉瓶。

中年人缩了缩手,最终还是不甘地把玉瓶递给老头子,眼睛万分不舍地跟随着玉瓶看了半天,终于强制着把头扭过去,不再看了。

老头子也不理他肉痛的神情,掂了掂手里的玉瓶,嘿嘿一乐,向大鼎走过去。

鼎旁边的几个人很乖觉地退后几步,让开了位置。

老头子走到鼎边,先绕着大鼎走了一圈,看又拿起鼎下的碎桃木条掂了掂,放到鼻子底下闻闻,扔回鼎下,这才小心地打开玉瓶。

玉瓶塞子一打开,顿时冒出一股白色的雾气。被浸泡在鼎中那些令人恶心的灵药和血液中的瞿南,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寒意是从玉瓶瓶口散发出来的。

玉瓶口朝上,就像一个干冰制造器,不停地冒出大股的白气,然后四散开来向下落去,感觉就好像有人摩擦了阿拉丁神灯,不同的是冒出来的是白气而不是黑烟。

贺老头对这样的情景早有准备,他那枯瘦的长满了老人斑的手稳定无比地拿着瓶子,瓶口冒出的白气将将落到鼎边,立刻就像被强力吸尘器吸引一样,一丝不剩地落进鼎中,鼎中的药材和血液表面泛起了一丝丝涟漪,渐渐变得粘稠,大热的天气里,鼎中血液的表面竟然渐渐冻结起来。

瞿南身在其中,被冻得上下牙关直打颤,那种寒意和疼痛透彻入骨,没一会儿他就觉得身体和大脑都有些麻木了。

“救兵怎么还不来啊?”这是瞿南最后的念头。

……

……

一丝暖意从身下升起,慢慢地包围了瞿南全身,全身又痛又痒又是麻木,如千万只蚂蚁同时咬啮,又如刚被丢进蜂窝里,被几千只马蜂蜇了,瞿南全身的皮肤又红又肿,痛苦得他恨不得用头去撞大鼎。

在这种几乎无法忍受的痛苦中,瞿南渐渐地清醒过来,他忍着这种非人的痛苦,暗暗运起灵力,却悲哀地发现,贺老头子灵力禁锢效果很好,自己还是动不了。

身体的敏感度比平时强了不知几百倍,瞿南都能听到不远处一只小虫爬过的沙沙声;睁开眼睛,他不仅能够看到天花板上那细细的花纹,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墙壁上的每一粒尘土的模样。

身体周围慢慢地由温暖开始变得火烫,瞿南一惊,意识到自己这只青蛙的寿命不长了。他苦笑一声闭上了眼睛,心想:早就知道凌不才这厮不靠谱,只是,自己怎么也好说,死了就死了,可是小小落在这帮人的手里,唉!

想到小小,瞿南心里一痛——小小落在这帮人手里生不如死!他想到梵本那变态的嗜好,突然觉得身体里灵力一阵疯狂的悸动,在经脉里发疯似地左冲右突。

不能再等救兵,拼了!宁可死也要救出小小和凌不才!瞿南疯狂地默运心法,打算拼着全身经脉俱废,也要先挣他个人死鼎破!

全身的灵力飞快地在经脉中跳跃冲突,他甚至清晰地听到灵力冲撞经脉壁产生的嘶嘶声,随着瞿南更加全力地运起灵力,他全身的灵力忽然不受控制地涌向头部,冲得瞿南头目憋胀,觉得自己的脑袋突然膨胀起来,变大了许多,头脑一阵眩晕。

他糊里糊涂地全力运行灵力,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这鼎炸了再说——那老头子刚才不是说鼎裂了,他们都会死吗?

那就同归于尽好了!至少小小和师父还有一线希望逃出去。

鼎中的液体已经沸腾,蒸腾而上的药材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味,老头子已经亲自在鼎下守着,时不时地把一块桃木投进火堆里。

贺老头似乎没发现瞿南搞的小动作,依然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火候,火焰飞舞,映得他满脸通红,燎得老头子的头发和眉毛都卷曲了起来。

贺老头子两眼炯炯有神,死死地盯着鼎下的火苗,时不时地冲着中年人做个手势,中年人就满脸苦色地张大嘴,冲着鼎下的火堆喷出一口青白色的火焰,随着一口口火焰的喷出,中年人的脸色渐渐苍白,身子萎蘼,几乎坐都坐不住了,他两手勉强支撑着地面,让自己不至于倒下。

贺老头眼角余光看到他那个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

瞿南已经被这两人联手煮得满身通红,就像刚出锅的大闸蟹。他一边运功,一边心里暗下决心:这次要是能脱险,以后再也不吃大闸蟹了!

可是贺老头的灵力禁锢显然不是吃素的,瞿南的灵力在全身的经脉中左冲右突,大部分都上行集中在头部疯狂地冲撞着,大量的灵力憋得他两眼通红,尤其是两道眉毛之间的印堂更是火烧火燎,如万针攒刺一般地痛。

一时之间五官知觉尽失,而身体的感觉却千万倍地灵敏,瞿南只觉得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被烫得烂熟,疼痛欲死。

突然之间,瞿南眉心中似乎有一个光点,发出耀目的光芒,体内喧嚣的灵力受到它的引导,像是找到了突破口,疯狂地聚集在眉心中,一轮又一轮地在光芒引导下冲击着眉心。

正当瞿南以为自己的眉心中会被灵力冲破一个大洞时,凌不才的声音终于传来了。这声音清晰无比,一个字一个字地传入心中。虽然瞿南.疼痛,五官知觉尽失,但是这一个字一个字的声音偏偏清清楚楚地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瞿南惊讶地发现,这正是一套口诀!同灵眼说明书上的诸多口诀同出一辙,只是更加博大精深,也更有针对性!

瞿南虽然五官知觉尽失,但神智却极为清醒,他赶紧按照凌不才口诀中所说的,守住清明,运起灵力护住眉心印堂穴……

孟老头子加快了添加桃木的速度,而中年人更是不要命地一口接一口,拼命地吐着火焰。瞿南的身体几乎已经被煮熟了,但奇妙地,他自己能够感觉得到,除了皮肤变得红通通,他的肌肉和骨骼却更加的紧实和坚固,只不过这种疼痛实在是人所不能忍受的罢了。

鼎中的液体和药材渐渐融为一体,变得粘稠无比,瞿南开始时还全身剧痛,到了后来,身体几乎都失去知觉了,他晕晕乎乎之中,甚至产生了错觉,是不是我的身体已经熬化了变成肉汤了?怎么我都感觉不到疼痛?但他的心智还清醒着,运起灵力死守着印堂中的光点。

随着印堂中光点越发的耀目,.的存在与否在这一刻被瞿南自动忽略了,因为所有的灵力都集中在印堂之中,而印堂之中传来的那一波接一波的舒畅快感,抵消了之前和现在所有的痛苦。

第一百一十二章赢家

瞿南甚至产生了这样的错觉,即使没有了身体也没关系,只要头颅还在,这个神秘的光点还在,自己就会永生不朽!

就在他沉浸在这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中不能自拨时,凌不才的声音又一次在脑海中响起:“咄!静心凝神,全力运功!”

瞿南一惊,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真的渐渐融化在鼎中粘稠的血液中,他可不相信自己真的会没有身体也能永生。瞿南吓得想喊,却偏偏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罢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吧!瞿南索性豁出去了,也不去想身体化了会怎么样,只管按照凌不才的吩咐静心凝神,全力运功。

已经渐渐融化的身体又慢慢地凝聚起来,就好像受热融化的巧克力遇冷凝固一样,而瞿南眉心中间的那个亮点,则发出耀眼至极的光芒!

一瞬间,瞿南只觉得额头被撕裂了一个口子,一只什么东西从额头钻了出去!

贺老头须发皆卷的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手中擎出那根黑色的小棒,小棒发出一束耀眼的白光,罩向瞿南的额头!

就在这时,贺老头的手忽然晃了一下,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软软地倒在地上!

中年人满是油汗的脸上露出一个狞恶的笑容,把手中染血的尖刺收回来,任由贺老头的血喷了自己一脸。他从贺老头的手里抢过那支小棒,抬脚踢开贺老头的尸体,运足灵力,照向瞿南的额头。

瞿南的额头上,一只金色瞳孔内有星云流转,熠熠生光的竖眼带着几分茫然的眼神,缓缓地睁开!

小棒闪出耀目的白光,亮得几乎要亮瞎人眼,白光莹莹照向竖眼!

中年人持棒的手稳定无比,脸上神情坚毅决然,与刚才那个脸色苍白萎靡不振的人判若两人。

在瞿南惊恐夹杂着欣喜的目光中,凌不才凭空出现在中年人的身后,轻松无比地劈手夺过中年人手中的小棒,随手折成两段扔进火堆。

火焰轰的一声腾起老高,瞿南一声痛叫:“老家伙!你想害死我啊?!”

凌不才顾不上看他,一脚踢开动弹不得的中年人,快手快脚地把旁边堆着的桃木统统扫到鼎下,深吸一口气,张开嘴,吐出一口炽白的火龙!

瞿南痛叫一声:“妈呀!”这时他才忽然想到:自己能说话了!

凌不才根本不理会他,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喷着火焰,令人怀疑他今天早上早点不是喝的稀饭,而是灌了一大桶汽油。

瞿南被烫得嗷嗷直叫,嘴里不停地骂着凌不才,凌家的祖宗八代算是倒了血霉,被瞿南一个个地拎出来骂了个够。

眼看着瞿南眉心中的那只竖眼颜色由金色转为银色,又渐渐转为透明,从眼中可以看到皮下的骨层,血管,脑廓……,凌不才却哇地一声,吐出一口淡粉色的鲜血!

瞿南一声惊呼噎在嘴里,眼睛惊恐地睁得极大,瞪向凌不才身后!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知什么时候,一路跟着自己等人的那两个中年男女竟然也出现在仓库里!

凌不才身后,那个女人正面无表情地扶起凌不才,让他靠墙坐好。另一个男人则盘着腿坐在鼎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鼎下喷出一条青白色的火龙!

瞿南不顾身体将要被炼化的疼痛,厉声大喝:“别动我师父!!”

女人抬起头扫了瞿南一眼,挨着凌不才坐下,给凌不才嘴里喂进一颗黑糊糊的丹药。

丹药下肚,凌不才的精神好了许多,他苍白着脸对瞿南低声喝道:“不要管我,全力运功!”接着对那对男女勉强笑道:“师妹师弟,辛苦你们了!”

我靠!原来这两个也是自己人啊!

瞿南放下心来,虽然不大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凌不才为了自己吐血是亲眼所见的,他相信这位无良的中年师父绝对不会害自己。

不顾剧烈的死去活来的疼痛,瞿南再一次运起全身的灵力,集中在额头。

半个时辰之后。

瞿南双眉中间的那只竖眼轻轻地眨了眨,慢慢地消失了。

中年男人也就是凌不才的师弟神情萎靡,显然刚才这半个时辰中他的精力消耗极大。拖着脚步走到凌不才身边挨着他坐下,中年男人有气无力地笑道:“贺老二和崔霖霖这次可真栽了!”

凌不才的师妹随手填进他嘴里一颗药丸,翻个白眼低声骂道:“灭情少废话,先运功回气!”

被叫做灭情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果然闭上眼睛不再说话,默默运功。

凌不才已经恢复了几分力气,低声笑道:“几十年不见,灭绝师妹你还是这么凶啊!灭情被你吃得死死的吧?”

女人翻个白眼不理会他的调笑,站起身向外走去:“我去看看我那徒儿。”

凌不才目送着她的身影走出去,看看鼎中兀自昏迷不醒的瞿南,满足地叹了口气:“还真得谢谢贺老二和崔霖霖,不然的话,去哪儿凑齐这么多的药材,灵兽血和灵泉?!”

地上动弹不得的崔霖霖眼里露出恍然的神情,随即咬牙切齿地瞪着凌不才,那怨毒的目光要是能杀人,早把凌不才和灭情千刀万剐几百遍了。

凌不才注意到他的目光,呵呵一笑:“老崔,你别怪我灵瞳门阴险,你们若不打我族法眼的主意,我又怎么能得到你们的灵泉?这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可不能怪我!”

崔霖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痛悔的神情,目眦欲裂地瞪着凌不才。凌不才却是优哉游哉,似乎没看到他怨毒的目光。崔霖霖的目光转向贺老二的尸体,苦笑着低叹一声:“没想到我枉作小人,贺老二,对不起了……”

凌不才叫声不好,抢上前去,却看到崔霖霖嘴角一丝鲜血流下来,鼻息全无,竟然已经死了。

……

……

瞿南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澄净如洗的蓝天,天上还飘着几朵肥肥白白的云彩。鼻子里呼吸到的是从所未有的新鲜空气,纯净鲜甜。

一时之间他有点恍惚:难道我死后穿越回古代了?不然的话,现代社会哪里会有这么蓝的天空和这么新鲜的空气?

他依稀记得自己的身体失去了知觉,在那大鼎中煮熟熬化,与那些灵兽鲜血和药材一起烊化成了一锅人肉阿胶,只留下脑袋还完好无损,怎么现在又好好地躺在这里?

想到这儿,他急忙去看自己的身子,却看到自己穿着一身样式古朴的道袍,好好地躺在草地上。

果然是穿越了,不然怎么会变成一个小道士?只是不知自己这个道士穿越到哪家了?瞿南立刻想到了古往今来,天上地下道家的那些牛逼人物。张三丰?传说中张三丰很邋遢的,看自己的衣服这么干净,似乎不像;那?人参果的主人,那位镇元大仙?如果自己穿到他庄里,说不定还能偷两个人参果吃!

瞿南一骨碌爬起来,发现身体的一切知觉都回来了,他伸出双手,却发现这双手似乎不是自己的,看起来比以前更加修长,骨节分明,皮肤细腻。瞿南试探着伸出手掌互相轻轻握了一下……

没错!这手是自己的!

瞿南轻轻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又用力咬了一下舌头……

没错,这身体也是自己的!

“别摸了……”略带沙哑的声音懒洋洋的在身后响起,瞿南霍地转过头去……

凌不才同样身着道袍,有气无力地靠在一棵树下,嘴里叼着一根草棍,带着一丝笑容看着瞿南,瞿南怎么看都觉得那笑容里有一丝得意。

看到这老家伙,瞿南就可以确定自己既没死也没有穿越,总不可能自己带着凌不才一起穿了吧?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涌上瞿南心头:“小小!”

瞿南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个箭步冲到凌不才身边,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就是一阵乱摇:“老头子!小小呢?小小哪去了?”他心里一片冰凉,想到那个变态的梵本,如果小小落到他的手里,那后果……

瞿南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敢去想像那场面。

凌不才淡定地伸手拨掉瞿南的手,笑着说:“你小子重色轻师,师父为了帮你差点精尽人亡,你小子一醒来先问的却是女朋友!”他看看瞿南欲要吃人的脸色,酸溜溜地补充了一句:“算了,我也不吊你的胃口了,那小姑娘造化不小,被我师妹看中了,收为徒弟,一时半会儿你是见不着了……”

那个总是板着一张脸的中年女人!灭绝师太!她把小小收为徒弟了?那么小小的安全决计无虞了。

呼地一下,瞿南全都想起来了!

果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贺老二和崔霖霖打自己身上这只灵眼的主意,把各自门派中的宝贝拿出来,想要把灵眼炼出来,听他们的说话,他们管灵眼是叫法眼的。

崔霖霖比贺老二更加狡猾一些,在最后关头阴了贺老二一把,用一根尖刺刺入了贺老二的心脏。

可是最后的赢家却是眼前这个笑得云淡风清,实质上老奸巨滑的凌不才。或者说,真正的赢家是自己!

第一百一十三章抢徒弟

瞿南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以前不一样了。

究竟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但他就是觉得,自己身体变得轻了,行动变得矫健了,身体里的灵气充盈得似乎稍微一动就要溢出来似的;尤其是一双眼睛,瞿南看出去,眼前所有的东西都清晰无比,似乎能看到每一样东西内部的分子结构。

他能看到草叶上的露珠一点点蒸发变小,能看到树叶背面的纹理正在增粗增长,能看到天上那朵肥白的云里面每一个水分子的运动轨迹……

凌不才的脸色依稀还有些苍白,精神却很好,他也不作声,只是笑呵呵地看着瞿南东瞅西瞅,那眼神里竟然隐隐有一丝溺爱。

瞿南看完天上的云,回过头恰好看到凌不才的眼神,不禁吓了一跳:“师父你这是什么眼神?”他忽然想到凌不才刚刚说的话:“师父为了帮你差点精尽人亡……”

!!!

瞿南吓得够呛——难道?难道!!

他不由得伸手去摸摸自己的衣服,然后才突然想起来,自己是被剥光了放进大鼎里的!那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是这老家伙帮着穿上的?

妈呀!完了!!

这个老变态!!!

就算是为了帮自己也不能那样啊!怪不得他的脸色那么难看!

瞿南欲哭无泪,恶狠狠地瞪着凌不才:“老家伙,你刚才说什么精尽人亡,你对我做了什么?!”

凌不才被他这恶声恶气吓了一跳,一怔:“做了什么?为师帮你打通经脉,彻底地融合了灵眼……”说到这儿,他忽然明白了瞿南指的是什么,老家伙愣了一下,怒气勃发:“妈的!你小子想到哪儿去了?!”

看来师父没对自己做什么,瞿南悄悄地伸手摸摸自己的某个部位——好像也没什么不适感……

凌不才看着他的小动作,悠然笑道:“我是没做啦,不过我师弟给你穿的衣服,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看他似乎也有点精尽人亡的势头呢!”

“……”瞿南愣住,恨不得一把提起这为老不尊的老家伙,狠狠地揍他一顿。

“灭才你别和晚辈乱开玩笑!”灭情从远处走过来,面无表情地对瞿南说:“那个小姑娘现在绝对安全,灭绝师妹收她为徒,可能要留她在门中修炼一段时间。”

那中年女人竟然真的叫灭绝?还有,凌不才的名字竟然叫做灭才?

瞿南顾不得想小小的事,只是嘿嘿直笑:灵瞳门是根据什么起的名字,听听这名字取的,灭绝,灭才,灭情……

凌不才冷眼看着他傻乐,等他乐完了才用悲悯的语气告诉他:“南子,你的法号叫做不南,我估计你那小女朋友的法号……嗯,估计只能叫“不小”了……”

“……”竟然有这么奇葩的名字?瞿南到处张望着找绳子,只想找棵树吊死算了!

不知道小小得知她的名字这么难听,会不会哭鼻子呢?想到小小,瞿南不禁微笑,跟着灭绝师太也好,学点本领,至少有自保的能力吧。

灭情伸手拉起凌不才,把一颗黑色的丹药喂进他的嘴里:“好了,恢复过来了吧?咱们走,天黑之前必须回山。”

凌不才伸长脖子把药咽进肚子里,笑道:“走吧,虽然差点精尽人亡,好在还留了一口气,能走得动。”

瞿南脸一红,情知凌不才是为了给自己融合灵眼护法,才搞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脸色青白的样子。他清楚地记得,凌不才接替了崔霖霖的位置,一口接一口的本命真火不要命地往鼎下吐的样子。

没办法,瞿南无可奈何地伏下身子:“来吧,师父,我背着您走。”

凌不才笑着摇摇手。

从郁郁葱葱的古树林里穿过,前面是一处峭壁,远处云海如烟。面前深不见底的山谷上方漂浮着丝丝缕缕的白云,山腰中雾气缭绕,看不见谷底的景色。

凌不才和灭情在悬崖前停下脚步。

瞿南探头向谷底看了看,犹豫着:“师父,咱们灵瞳门在这山谷底下啊?那个……谷底养没养蜜蜂?有没有一口寒潭?下去会不会上不来?小龙女不在底下吧?”

凌不才瞪起眼睛,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爆栗:“胡说!武侠小说看多了吧?”

不理会瞿南苦得快要滴出水的脸色,凌不才径自向云雾中走去!

眼看着他脚下就是万丈深渊,瞿南惊呼一声,扑上去伸手欲拉凌不才。

却看见云雾向两边散开,一座桥梁出现在悬崖边,一头连着悬崖,另外一头连着一座山峰!

在这座以险峻闻名的山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地势平缓,林麓幽深的山林,奇花异草盛开,雾气环绕其中,隐隐地透出几分静谧祥和的气息。

凌不才脸上带着几分高深莫测的微笑,理也不理瞿南,当先走上桥梁,脚下云雾缭绕,看起来倒像是拍仙侠大片。

这……瞿南目瞪口呆地看着桥梁下云雾缭绕,根本迈不动腿!这是仙家手段哪!难道说,灵瞳门竟然是真正的修仙门派?

灭情比凌不才厚道些,看看瞿南,伸手示意他先走。瞿南看着凌不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背影,心里暗暗腹诽:“老家伙你就装吧,不装会死啊?!”

跟着灭情走上桥梁,身后的云雾又聚拢来,掩住了这座山峰。

几人身后,云还是云,山还是山,游客们丢下的垃圾袋依然故我,峭壁前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走下那座桥梁,前面是一座幽深的古树林,林间一道古朴的石阶,石阶尽头是一座破落的道观。

凌不才头也不回,推开大门,一步跨了进去。

瞿南跟着进去,立刻大吃一惊!

从道观外面看来,这道观不过是个小院子,占地不过百十平方米,可是走过那门槛,面前却是一座极大的金碧辉煌的大殿,殿后园林清美,屋宇重重叠叠,不知还有多少进房屋。殿门开着,里面端坐着几个人。

走进大殿,殿内坐着几个中年人,都做道装打扮,其中赫然就有把小小带走,收她为徒的灭绝师太。

一见这位灭绝师太,瞿南第一个反应就是问问她,小小到了哪里?

但他理智尚在,情知这个场合问这个不合适,也就一声不吭地站在凌不才和灭情旁边。

正中台上,端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穿着一身干净的道袍,满头白发在头顶挽了一个髻,满脸飘然出尘的气息,皮肤细嫩如婴儿。

凌不才弯腰垂手,低声道:“弟子灭才,带法眼第三十七代传人来见师尊。”

说完这句话,凌不才轻轻地拽了一下瞿南衣服,示意他行礼。

这个……道士是怎么行礼的?

瞿南一时也想不起来,再说他也从来没当自己是个道士,当初如果知道那只灵眼上身会有这么多的麻烦,打死他也不会去东郊林场的。

但事已至此,瞿南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鞠躬:“弟子瞿南,见过师……”瞿南也不知该叫这老道士什么?只得含糊其辞,蒙混过关。

老道士微微一笑:“你就叫我师父吧,跪下磕头,为师现在就正式收你为徒。”

“啊?”凌不才满脸苦色,偷偷地瞅了灭才等人一眼。

那几个道士都是憋着笑低首垂眉,装做一本正经的样子。

瞿南也是被吓了一跳,听这老道士的意思,是要自己出家做道士?

我还没娶老婆,到现在处男帽子还没摘掉,你就想让我出家?我们老瞿家的香火可不能断在我的手里!

瞿南不好明着拒绝,只是磨磨蹭蹭地装着不懂他的意思,两眼看着大殿地面上铺着的非石非玉,光润无比的青砖发呆。

凌不才虽然不太愿意徒弟忽然变成师弟,但还是急得要命,使劲在瞿南腿弯里踹了一脚!

“扑通”!

瞿南一个趔趄跪倒在地,凌不才低声喝道:“还不快给师父磕头?!”

老道士微笑着摇摇手,很是和蔼地问瞿南:“瞿南,你且说说,为什么不愿意拜我为师?”

瞿南微微抬眼,看到老道士细嫩如婴儿的脸上笑容和蔼,一点也没有问罪的意思,这才壮着胆子回答:“我……”他咬了咬牙:“我还没成家,在俗世间还有家人和工作,不能出家当道士的!”

咬着牙说完这句话,瞿南顿时感觉轻松许多,他站起身,低着头心想:不管你们怎么威胁利诱,总之我是绝对不会上当的!小小还等着我呢!啊哟不对!小小被灭绝收为徒弟,那可不是成了女道士了吗?光是自己不当道士也没用啊!

想到这儿,瞿南忍不住去看灭绝师太。

灭绝师太板着一张死人脸,但她身旁边的几个道士却是挤眉弄眼地偷笑个不停。

老道士的声音里也带着点笑意:“灭才,你给师弟说说规矩。”

凌不才气急败坏地扯一扯瞿南宽大的道袍袖子:“傻小子,道士也分两种的,你可以做散居道士,可以结婚也能吃荤……”他这句话听起来有些暧昧,旁边一个胖大的道士终于忍不住嘻嘻笑出声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天元宗的大师兄

凌不才恶狠狠地回头瞪他一眼,那道士急忙收敛笑容,低头眼观鼻,鼻观心,但脸上却怎么也憋不住笑。

瞿南看得有趣,心想:这灵瞳门的弟子们倒是挺有趣,除了那灭绝师太像个出家人,其它人烟火味很浓,一点也不惹人讨厌。

不等凌不才再说话,老道士又问瞿南:“你可知道,你所融合的这只灵眼是从哪里来的?”

说起这个瞿南倒是极有兴趣,他做出一副好学宝宝的模样问道:“瞿南真心不知,请道长赐教。”

凌不才又踢他一脚:“叫师父!”

胖道士又一次嘻嘻笑出声来。

老道士没去理会他们,淡淡地笑道:“你可知昭惠显圣仁佑王?”

这句话一出,殿上道士们嘻皮笑脸的神情顿时一敛,一个个神色庄重无比。

昭惠显圣仁佑王?

这个名字听着怎么这么熟悉?瞿南隐隐约约地觉得,这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但不论他如何绞尽脑汁,却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瞿南两眼望着大殿穹顶上的花纹,把脑海里有关这几个字的人物统统过滤一遍,忽然觉得有人拉了拉他的衣服。

是那个胖和尚。

胖和尚见瞿南看过来,伸出一只食指竖在额头正中,冲着他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这个动作含义不明,瞿南却一下子豁然开朗,想起了这个昭惠显圣仁佑王是谁!

他惊喜地叫道:“是二郎神?!”

老道士含笑点头。

“劈山救母那个?捉住了孙猴子的那个?”

“灌江口的那个?清源妙道真君?”

“架鹰纵犬,听调不听宣的那个?”

“心高不认天家眷,性傲归神住灌江的那个?”

瞿南每问一句,几个道士就齐齐点一下头,老道士脸上的笑容就多几分。到后来,就连一直板着面孔的灭绝师太,也露出几分笑容,赞许地对着瞿南微微颔首。

瞿南又惊又喜,二郎神,那是什么意义的存在?

要知道这位大神可是正宗的神二代,肉身成神力大无穷法术无边,通晓七十三变,比齐天大圣孙悟空还要多出一变!座下拥有两只召唤兽,天上飞的扑天雕,地上跑的哮天犬!封神演义的第二男主角!

瞿南心里兴奋不已——自己竟然融合了他留下来的法眼?

“那开山斧呢?三尖两刃刀?银弹金弓,缚妖索,照妖镜,捆仙绳?这些法宝都哪去了?”

瞿南每说出一件法宝的名称,众道士脸上的笑容就减去一分,到最后一句话出来时,凌不才终于忍受不住,揪着瞿南的耳朵厉喝一声:“小子狂妄!你还想要什么?!”

瞿南耳朵被凌不才揪得生疼,这才醒悟过来,道士们误会自己了。他一缩脖子,委屈地小声说道:“我……我不是想要,只是想见识一下……二郎显圣真君么?那可是连孙猴子都降得住的人物啊!”

听到他只是想见识一下,而不是想要这些宝贝,凌不才脸色虽然还是很难看,不过还是悻悻地松开手。

老道士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清朗的声音在大殿里回响:“无妨,年轻人嘛,喜欢这些法宝也是正常的。不过……”他温和地看着瞿南:“你说的那些法宝都是真君大人的随身法宝,我等凡俗怎么有福缘亲眼目睹?话说回来,瞿南,你究竟要不要拜师?”

老道士脸上笑容依旧,但一股淡淡的威仪已经弥漫在大殿中,众弟子同时肃容,看向瞿南。

瞿南被他们看得心里发毛——其实他刚才一听道士能结婚生子吃荤,心里就已经一千一万个愿意了——毕竟不是人人都有修仙的机会,人家门中最值钱的宝贝都跟了自己,为了这宝贝和自己顺利地融合,凌不才和灭情弄得面青唇白有气无力的,瞿南都看在眼里,他既不傻,更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小人,灵瞳门的人对自己好,瞿南心里都是有数的。

更何况不靠谱的凌不才成了自己师兄,这白发老道看起来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比凌不才靠谱多了,自己连凌不才都委委屈屈地叫师父了,何况这个老神仙?何况这个老神仙背后还有二郎真君?

脑子里飞快地转过这些念头,瞿南当即跪下磕头,大声喊道:“师父!”

老道士微微颔首,一抬手,瞿南只觉得一股大力涌来,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

老道士微笑道:“你既已入我门中,便须告知你,灵瞳门不过是我门中人在俗世中行走对外的称呼,其实我门中继承的是二郎真君的道统,我们的祖师爷是玉鼎真人,为玉虚宫元始天尊门下。俗世中的修炼门派只知灵瞳门,却不知我门真正的来历。”

瞿南听得心喜不已,玉鼎真人!元始天尊!这都是些什么牛逼人物啊!自己努力修炼的话,是不是也能见到这些传说中的人物,顺便请他们签个名呢?

像是看穿了他的胡思乱想,凌不才没好气地小声说:“咱们祖师爷可是仙界数一数二的人物,小子,你这辈子除非修成神仙飞升,说不定有机会能见到祖师爷,有福气能给他老人家倒个马桶什么的,否则的话,想都不用想了!”

胖道士嘻嘻一声,又笑了起来。

老道士袍袖一卷,正色道:“按规矩,你既融合了法眼,就是所有弟子的大师兄……”

几个道人的面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

胖道士一张圆圆的胖脸上一脸尴尬,对着瞿南欲言又止。

瞿南察言观色,知道这些人不愿意让自己一个毛头小子当他们的大师兄。可是话说回来,瞿南自己可也不愿意当这个劳什子的大师兄。

开玩笑,大师兄是好当的么?

西游记里孙猴子那个大师兄当得就像其它三人的保姆一样,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饿了化斋饭,渴了汲山泉,他那筋斗云倒有一半是用在这些琐碎事情上了。

不说神仙,就算是金庸小说里的大师兄令狐冲,也是一样的倒霉,被师父所忌,心爱的小师妹也移情别恋……想到小小也当了道姑,瞿南更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师父,我一个后进晚辈,才疏学浅,蒙您收为弟子就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了,哪儿敢当诸位前辈的大师兄?我就老老实实地做个小师弟,在诸位师兄姐的庇护下修炼就是了,还求师父您收回成命!”

几个道士听得瞿南这么上道,都是面露微笑,点头不已。

老道士微微一笑:“好,那也由得你。有一件事你要知道,灵瞳门只是对俗世间的说法,其实我门真正的名字叫做天元宗,你记住了。我门中讲究的是出世入世,这一年中你在山中认真修炼,一年期满之后,就回到俗世中修行去吧。”

瞿南肃容:“是,师父,我知道了!”

“都退下吧!”老道士站起身一挥袍袖,走入后堂,堂下众道士纷纷作鸟兽散。

出了大殿,几个道士各自脱下道袍,瞿南看见他们里面都穿着普通的衣服,那爱笑的胖道士更是穿着一套做工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拿出一只手机来打电话。瞿南左右看看,很是怀疑这深山里面哪里来的信号?

只有灭绝还是穿着道袍,神情淡然地向后山走去。

瞿南还操着一份心思,就是脱险以后还没见过小小,也不知她怎么样了?但他又不好意思直接问灭绝,只得厚着脸皮跟在灭绝后面,反正灭绝终究要回去的,只要跟着师父,就不愁找不到徒弟。

灭绝走了一段路,忽然回身盯着瞿南:“师弟,你跟着我做什么?”

瞿南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看着灭绝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目光,把心一横,索性实话实说了:“师姐,我女朋友……哦不,小小怎么样了?她没受伤吧?”

灭绝淡淡地看他一眼:“我徒弟没什么事,倒是你,一个男人,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跟着我做什么?见了她你打算对她说什么?难道说声对不起?”

这女人不愧叫灭绝,果然是灭绝人性!瞿南被她堵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转念想想还真是这样,自己现在的实力,连小小的人身安全都保护不了,反而害得她跟着自己遭罪!

他愣在当地,思前想后豁然开朗,忽然对着灭绝深深鞠躬:“师姐,请你告诉小小我的情况,让她不要担心,我回去了!”

说完,瞿南也不理灭绝,大踏步地走了回去。

……

……

小小坐在窗前,看着外面郁郁葱葱的古树和草地上颜色绚烂的花朵,心里一阵迷茫。

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回过神来,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那天小小眼看着瞿南被贺老头的人抬走,说是要拿他炼制什么法眼,小小急得心都快要碎掉了,却偏偏没有什么办法。

正当她心急如焚的时候,脑海中传来了花妖的传音,让她不要着急,凌不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听了花妖的话,小小心里略微安定了些,但是看看对面闭着眼睛不知死活的凌不才,也不给自己使个眼色什么的,不知道瞿南这位不靠谱的师父究竟能不能信任?

第一百一十五章暴风杀手与闪电猎人

小小漫无边际地想着,一颗心还是悬着瞿南身上没有着落,反倒忘了自己也身在险地。

没一会儿,贺老头子和崔霖霖两人也走了,屋里只剩下几个人。梵本炽热的眼神又一次贪婪地向小小扫过来。

小小一直为瞿南的处境担心,直到被梵本那令人恶心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这才如梦初醒,想起自己的处境也很不妙,不禁心中大是恐惧,只得在心里祈祷花妖没有说谎,凌不才真的安排好了一切,否则的话,若是自己落到梵本的手里,那真是比死还要难受。

梵本一双贼眼骨溜溜地转,看看贺老头和崔霖霖都走了,眼睛就不由自主地在小小身上瞄来瞄去,一双脚也悄悄地向小小靠过去,他刚刚走到小小身后,那双嫩白的手堪堪要摸到小小的脸蛋。

他的小动作哪能瞒得过屠夫的眼睛?屠夫一声暴喝,抢在他的前面,油腻腻的杀猪刀已经放在小小雪白细腻的脖子上,冲着梵本喝骂道:“玛的!你要敢在这儿乱来老子立刻杀了这小娘们!你玛什么时候了,还想玩这套恶心东西!”

小小被那把明晃晃油腻腻的尖刀抵在脖子上,却丝毫没有害怕,她的心里早就有了决断——与其被梵本那个变态折磨而死,还不如干脆点死在屠夫手里,至少不用受那么多凌辱。何况……她深邃的大眼睛睁得老大,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的凌不才——你不是说早就安排好了吗?救兵在哪里啊?

凌不才依旧闭着眼睛,像一块木头似的毫无动静。

梵本阴阴地看了屠夫一眼,却忽然展颜娇笑道:“哎哟喂,好了好了,咱们别伤了和气,我听屠夫兄的,不动这小妞总行了吧?等……”

具体等什么,他没有说下去。

屠夫当然也明白梵本的意思,等事情办完了,那只法眼被炼出来,两位大佬心情一好,说不定就把小小赏给梵本玩玩,毕竟她只是一个身具灵根的女子而已,虽然稀罕,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梵本退后一步,屠夫也跟着退后,两人各怀心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再作声。

凌不才依旧像一块木头似的毫无声息,令得小小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已经昏迷了?

就在这时,小小的眼睛一亮!

对面窗台上出现了一只三角形的黑色猫耳朵!她抑制住激动的心情,装着茫然无意的样子朝窗台上看去。

黑色的猫头露出来,接着是异色的猫眼——黑猫的整个身子都慢慢地露了出来。

小小毕竟年轻,不是很擅于隐藏自己的感情,她的眼睛里不由自主地射出喜悦的光彩。

与此同时,屠夫和梵本同时感觉到了什么,一齐向窗外看去!

黑猫消失了。

两人对视一眼,屠夫有点不确定地说:“似乎有妖气?”

梵本点头:“不错,我也感觉到了,”他看看小小和凌不才:“看来这女人还真是香饽饽,这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抢人了?”

他玛的就知道抢女人!真不知道崔霖霖要这娘娘腔来做什么?难道他有断袖之癖的吗?屠夫面带不屑地看梵本一眼,懒得与他废话,警惕地走到窗前,小心地推开窗户向外面看去。

滚滚热气从窗外涌入,除了一点点妖气残余,外面什么都没有。

梵本不耐烦地对屠夫说:“好了好了,就算来个把小妖,以咱俩的实力也能对付得了!别那么疑神疑鬼的,要不然你就追出去看看?”

屠夫脸色凝重,头也不回地望着窗外:“我是担心灵瞳门的人找到这儿,那可就麻烦大了!”

梵本一脸不屑:“哎哟喂,灵瞳门那种自称名门正派,整天降妖除魔的,怎么可能会养着一只妖怪?”

屠夫听他这话倒也有理,随即把窗户关好,有些不甘地说道:“那也未必,万一……”

没等这句话说完,他就看到了令人惊讶的一幕:门开了,一个中年女人板着一张死人面孔大步走进来,手里倒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剑!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面相憨厚的男人,男人,让屠夫感觉不靠谱的是,这男人手里竟然拿着一副……那是小孩子们用来打鸟的弹弓!

没错!

不是淘宝上卖的那种几百元一副的钢结构的弹弓,而是用简单的树杈和不知什么兽筋做成的弹弓!

屠夫的脸色瞬时凝重起来!

他从那副弹弓上感到了一种杀气!比中年女人手中利剑还要强烈的杀气!

弹弓的兽筋不知是什么兽筋做成,屠夫只觉得一股洪荒异兽的气息迎面而来,而简单的树杈同样不可小觑,有一种强大的力量感存在!

男人只是轻轻抬手,屠夫甚至都没看清他的动作,一颗蕴含着极强灵力的弹丸就已经到了面前!

情急之下屠夫矮身,缩头!弹丸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哗啦一声打碎了他身后的玻璃,直到这时,屠夫才听到弹丸发出时那“咻”的一声破空之声!

随即他感到头皮一凉,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染红了他的视线!不过这不是最让他惊恐的,最让他惊恐的是那死人脸的女人!

女人看起来步伐不快,可是就这几秒钟的功夫已经走到了小小面前,梵本大惊之下抽出扇子向她挥去!

屠夫心里暗叹一声:“完了!”

果然,比男人的动作更快,几乎看不到女人出手,梵本的咽喉上出现了一丝细细的血痕,他英俊白嫩的忽然变得青紫,大张着嘴拼命地喘息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里,仅仅过了几秒钟的时间,梵本眼球凸出,眼中带着不可置信混杂着恐惧,惊讶等莫名的神情,缓缓地向后倒去。

而那女人的剑锋之上,甚至连血都没有沾到一点!

几个年轻人这才回过神来,怒吼着向女人扑了过去。

男人手中弹弓微抬,也没见他怎么动作,几个年轻人却同时面带不甘地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这几个年轻人都是门中年轻一代的好手,站立的位置方向各不相同,却被这男人在零点几秒内.射杀!

现在,站着的只剩下满脸鲜血的屠夫了。

一粒弹子滚落到屠夫脚下,他努力睁开鲜血模糊的眼睛看了看,发现它竟然是孩子们玩的那种玩具枪里的塑料子弹,子弹只有黄豆粒大小!

看到这粒子弹,屠夫终于想起了一个久负盛名的人物:闪电猎人!

东方灵能界传说中的闪电猎人!

既然见到了闪电猎人,那么,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已经在屠夫嘴边呼之欲出,屠夫却不敢说出来,甚至,想都不敢想这个女人的名字!

暴风杀手!

究竟闪电猎人和暴风杀手是灵瞳门的人来报复?还是他们听到了那只法眼的风声,也想来分一杯羹?

看来门主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门中年轻一代的精英好手躺倒了一片,生死不知,自己也不是这两人的对手,而且对方既然动用了闪电猎人和暴风杀手来对付不是主要角色的自己和梵本,那么后院里门主那边,肯定派出了更高级别的高手去对付他们,以有心算无心,门主这会儿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

屠夫心里一片冰凉,他无奈地仰面闭上眼睛,默默地等死。

中年女人来到小小面前,伸手在小小身上点了几下,拍拍她的肩膀,温言道:“起来吧,没事了。”

小小心里又惊又喜又怕,她已经认出来了——这两人就是从飞机上一路跟来的那一男一女!原本还以为他俩是坏人呢,没想到是她们救了自己。看来这就是凌不才安排的后手了。

只是不知瞿南可脱离了危险没有?小小只来得及低声对中年女人说声谢谢,就焦急地向门口跑去,却不料刚刚被禁锢的时间太久,浑身血脉不通,刚站起来就摔倒在地毯上。

中年女人轻轻地拉她起来,那张死人脸上竟然难得地露出一丝温情:“别急,那边时辰还没到,再让他们炼一会儿。”

什么?再炼一会儿?!

小小刚才虽然动弹不得,神智却是极为清楚,她听得明白,贺老头子和中年人要把瞿南放在锅里炼,说是要炼出他身上的什么法眼来!

这半天的功夫,怕是瞿南已经被煮得半熟了!这女人竟然还要自己再等一会儿!

小小挣脱女人的手,试着迈了迈双腿,发现还是软得走不动路,这才跌坐在沙发上,仰起头望着女人恳求她:“求你去救救我男朋友,他很危险!他们要杀了他!”

女人没作声,中年男人也走了过来,闻言笑道:“没事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你男朋友很安全!”

屠夫站在窗边,听着他们的对话,更是心如死灰:这两人果然是有备而来!听这话里的意思,他们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才能放心地让那个小记者再炼一会儿。具体再炼一会儿有什么作用,屠夫已经无暇考虑这个问题,眼看着这几个人不理会自己,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逃!

第一百一十六章同样是妖,这待遇咋就差别这么大呢?

屠夫偷眼看了看窗外,外面的草坪上空无一人,他的身形甫一动,就听到闪电猎人低沉却如雷霆般的声音:“不要走!留下点东西!”

听到这句话,屠夫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咬咬牙站住了。

既然闪电猎人说出这句话,那么自己性命是无忧了,但是不知道他想让自己留下点什么东西?闪电猎人说话历来算数,估计不会耍自己,让自己留下脑袋吧?

屠夫胆颤心惊地想着,举起手中的杀猪刀,犹豫一下,猛地挥起!

闪亮油腻的刀光划过,屠夫一刀剁掉了自己左手的四个手指头!

他任由鲜血如泉涌般流淌着,惨白着脸不作声,只是看着闪电猎人的表情。

闪电猎人冷笑着:“你这把刀杀了多少人?轮到自己下手怎么这么轻?至少留下一只手!!”

“那个……”小小仰头看看闪电猎人和暴风杀手,怯怯地出声:“他……他……”

暴风杀手叹了口气,冲着屠夫挥挥手:“看在我徒儿的面子上,你快滚!不要再被我看到你随便杀人!”

要死了,这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是暴风的徒弟?屠夫后背冷汗直冒,如蒙大赦般冲着小小拱了拱手:“谢谢姑娘!”

屠夫打开窗户跳了出去,还细心地把窗户关好,才敢转身离开。

暴风杀手的死人脸难得地显得很是和蔼,甚至还挤出了一丝笑容:“姑娘你多大了?家是哪儿的?父母亲是做什么的?”

小小感觉身上那种软弱无力感好了许多,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跪倒在地上就给暴风杀手磕头。

暴风杀手倒也不去扶她,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磕。小小磕了几个头,站起身来:“感谢两位的救命之恩,请您们帮忙把他也……”小小指着对面的昏迷不醒的凌不才:“救醒吧!”

暴风杀手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感情你冲我磕头是帮灭才求情,不是拜我为师?”

闪电猎人满脸的苦笑。

小小一愣:“拜您为师?”

“是啊!”暴风杀手挤出一个微笑,可能是她平素习惯了板着脸,这样的微笑在她脸上显得特别生硬:“我问你多大了,家是哪里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就是想收你为徒,否则的话,我问你这些事情干什么?”

原来如此!

小小下意识地摇摇头,苦笑着对暴风说:“我今年23岁了,家是l市的,父母是做生意的。谢谢您救了我,可我很笨,而且也不喜欢打打杀杀的……”

旁边的闪电偷眼瞅着暴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小小偏偏这么不上道,他急了,出来打圆场:“姑娘,你是天生五行俱全的半灵之体,怎么能说自己笨呢?再说了,打打杀杀的有什么不好?至少不会被这个变态的家伙做成蜡像!”他指指地毯上梵本的尸体:“如果你修炼得当,三年之内就能超过这个修炼了四五十年的家伙!至少,你男朋友再次遇到危险的时候,你能帮他一把,而不是只会拖他的后腿!”

这话说得有点重了,看看小小泫然欲泣的眼睛,暴风有点心疼,她嗔怪地瞪了闪电一眼。闪电也醒悟过来,心虚地嘿嘿一笑。

小小愣了一会儿,忽然直起身子,用手背擦干眼泪,漂亮的她作起来这个孩子气的动作,显得格外动人。

她重新跪倒在地上,向暴风磕了八个响头,大声喊道:“师父!”

暴风的死人脸上布满了笑容,高兴地扶她起来,连声笑道:“好,好!好孩子!只要你好好听师父的话,将来一定会修炼有成,比灭虚他们几个的徒弟都强!”

小小羞怯地点头,挤出一朵怯生生的笑:“那,师父,我男朋友?”

暴风的脸拉了下来:“你要超过你男朋友估计够呛,除非那小子犯傻纯粹不修炼,否则的话你是超不过他的……”她沉吟一下:“要不我来想点办法给他下点药,让他修炼进度慢一些,那样你就能超过他了?”

小小吓了一跳,连忙摇手:“师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咱们去救我男朋友吧?还有……”她的眼睛落在对面的凌不才身上。

屋里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惊醒凌不才,老家伙依旧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或者说,昏迷?

暴风这才明白,说来说去说了半天,这没出息的小丫头还是惦记着那臭小子啊!

她号称灭绝,那是对敌人来说的,倒并不是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灭绝对自己这个新收的徒弟可是体贴得很,眼看着小小心急如焚,也就把实话说出来宽宽她的心:“小小你别担心,这个灭才是假的!”

她随手一指,灵力到处,对面沙发上的凌不才变成了一个大旅行包。小小看得清楚,这旅行包正是他们出来时提的衣服和日用品。

“至于你男朋友,灭才一直在他身边保护着他,那俩人压根不是他的对手,你就放心吧,让他多炼一会儿,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小小怯怯地问:“师父您说的灭才就是凌叔吧?”

“不错,凌不才那老家伙道号叫做灭才,我倒忘了告诉你,师父我的道号叫做灭绝,灵能界的朋友们给我一个绰号叫做暴风杀手,”她伸手一指闪电:“这是你师叔灭情,他的绰号叫做闪电猎人。”

灭情冲着小小一笑:“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谁欺负你,尽管跟师叔说,暴风和闪电的绰号可不是白叫的。”

小小这次学乖了,微笑着点头答应:“好的师叔,谢谢师叔!”

黑猫慢悠悠地从大门走进来,跳上沙发正襟危坐,这才一本正经地娇声说:“小小姐你可真幸运,暴风和闪电在灵能界可是非常著名的一对组合,你有他们罩着,基本上就可以横着走了!我要是有这么一对师叔,真是要高兴死了!!”

灭绝横它一眼没说话,小小知道瞿南安全无忧,登时放心不少,同黑猫开起了玩笑:“没关系,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向师父和师叔求情,让他们也保护你的!”

灭绝淡淡地扫了一眼黑猫:“如果不是你身上没有一丝孽债,吃了几百年的素食,我今天就让你归位!当暴风杀手的名字白叫的么?!”

黑猫吓了一跳,急忙跳下沙发,毛茸茸的猫脸上满是媚笑:“嘿嘿……我就知道暴风闪电组合是正义的使者,光明的化身,从来都不滥杀无辜,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贯彻爱与真实的邪恶,可爱又迷人的反派……嘿嘿……嘿嘿……”这厮忽然意识到串了词,急忙住口,嘿嘿讪笑不已。

这不是武藏与小次郎的经典台词么?却被这蠢猫用来拍师父的马屁。小小好笑不已,但看到黑猫心惊胆颤的样子,倒也不去揭穿它。她突然想起两只花妖,问黑猫:“小痴小呆去了哪里?它们没事吧?”

灭绝接口:“那两只小花妖没事的,在我这儿放着。等徒弟你开始修炼了,它俩能帮你更上一层楼。”

小小吓了一跳,想起初见瞿南时,他说吃了两只花妖就可以灵力大涨的话,不禁担心起来,拉着灭绝的手摇来摇去:“师父,小痴和小呆是我的好朋友,我可不可以不吃它们啊?师父,求你了……”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身为都市人精,又做了几年大律师的小小已经大概摸清了灭绝的脾气,知道她外冷内热,同时又似乎很宠自己的样子。担心灭绝逼着自己把两只花妖吃了,不由得抱着灭绝的手撒起娇来。

灭绝被女孩儿这样一抱一摇,板着的死人脸上不由地露出笑容,她像摸小孩儿一样,摸了摸小小的头发,笑道:“没让你吃了它们,它们可以营造出一种利于修行的环境,使人静心凝神,我已经把它们安排好了,把上次从昆仑带来的仙水给它们滴了一滴,这会儿,估计它俩正全力吸收着呢!”

黑猫酸溜溜地小声自语:“同样是妖,这待遇咋就差别这么大呢?”

灭绝眼睛一瞪,黑猫一个激凌躲到沙发背后去了,小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天,自己也跟着灭绝回到山上来了,但想到那天黑猫惊恐万状的样子,小小还是禁不住微笑起来。

“小小姐又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花痴的声音传来。

两只花妖被摆放在小小房间的窗台上,与进山前相比,两只花妖的叶子更加嫩绿欲滴,花瓣也大了许多,最主要的,花蕊中的两个女孩子的面孔清晰了许多,似乎马上就能从花蕊中跳出来似的。

小小微笑着看向花妖:“我想起黑袍了,不知他这几天过得好不好?”

小小来了兴趣:“是什么啊?”

“他俩无聊到赌后院那棵果树的果子是双数还是单数!”

“哦?那最后谁赢了?”

“当然是黑猫赢了!我亲眼看见他把一颗果子悄悄吃了,酸得那黑厮吡牙咧嘴的!”

小小不禁莞尔:自从两只花妖得到灭绝的青睐,就再也不买黑猫的账。以前还管黑猫叫黑哥,猫哥,有求于黑猫时,更是亲热地尊称为猫仙大人,现在呢,两只花妖整天黑炭头,黑厮地乱叫个不停,在灭绝的庇护下,黑猫也拿它俩没辙。

好在黑袍是一只肚里能撑船的宰相猫。小小微笑着想。

第一百一十七章回归

时间过得飞快,一年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l市。

“唔,估计瞿南他们也快回来了,说好了一年为期的,我记得去年也就是这个时候走的。”胖猴一边含混不清地说着,一边把一块肉喂进嘴里,他看看对面脸色潮红的林吼,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不回来也是有可能的,那老家伙……哦不,我师父他老人家说不定留他多修炼一段时间,这倒也不是不可能。”

林吼没有吃菜,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啤酒:“瞿南走的时候让我多注意那个小明星,还要我尽量不要轻举妄动,这几天那小明星越发的不对劲了,他却还不回来!”英俊的中年人似乎满肚子的火气:“瞿南再不回来我可就不等他,要自己动手了!”

胖猴嘿嘿一笑,压根就没搭理他这话茬儿。

当我是傻的不知道呢?你早就好几次潜进渊宇的家里探查过了,只是找不到人家的把柄,这才急着等南哥回来,现在又来吓唬我?我倒要看看咱俩谁更着急?!

一老一少两个奸鬼正勾心斗角的当口,胖猴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你找夏小毛啊?夏小毛是谁?哦哦,小小啊……你直接说小小就好了,说什么夏小毛啊?……不对啊,找夏小毛给我打电话有什么用啊?”胖猴很不耐烦地挂了电话,对林吼笑道:“找南哥的女朋友的,你说这老……我师父也真是的,带徒弟去修炼也就罢了,又不是公费旅游,还连家属也带着。偏偏我这正牌的徒弟被留在这儿给他们善后,一天到晚这些闲七杂八的人找个不断……”

对面的林吼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看。

胖猴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我的时间也宝贵啊,都浪费在应付这些人身上了……”

林吼终于无法保持平静,放下酒杯站起身:“我不耽误您的宝贵时间了,再见!”

“哎哎……林董事长,我可不是说您的,您这样的社会精英大人物肯赏脸和我吃顿饭,这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啊……唉,您别走啊!我,我还有事求您呢!

胖猴放下筷子正要追出去,桌上的手机又响了。

他拿起手机一边说话,一边向外追去:“南哥?你明天到?哎呀,太好了!我在皇冠大酒店给你接风,说吧,想吃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原本已经走出老远的林吼返了回来,一把抢过胖猴的电话大声喝道:“赶快回来!出大事了!!”

电话那头的瞿南被这一声吼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手机拿开,看着小小苦笑道:“这两货什么时候混在一起了?”

小小柔声问他:“谁呀?”

“胖猴和林吼,他俩在一起呢。”瞿南挂了电话,看看候机厅里的宇宇攘攘的人群,搂住小小的肩膀微笑道:“还是俗世中好啊,除了空气不好,其它都好!”他带着一丝欣赏的笑意上下打量着小小,眼神停在某一个部位:“我的不小师侄还是穿连衣裙好看呢,比那灰扑扑的道袍漂亮多了!看看,果然是不小呢!”

小小被他看得面红过耳,狠狠地扭了扭他的耳朵:“又来胡说!谁是你的师侄?!还有,”她漂亮的脸蛋上飞起一朵红霞:“别叫我不小!”

瞿南在山中窝了一年,灭绝把小小藏得严严实实,根本见不着面。后来也是在灭情的帮助下他才见过小小廖廖几面,早就被相思折磨得快要发疯了。

现在和心爱的人重回人世间,心里高兴得要命,不由得言语上也轻浮起来:“好好,师侄女,你不叫不小,你叫不毛……”

天元宗的起道号的规矩真是垃圾透顶!小小这一代弟子的道号第一个字是个“不”字,后面的字是从俗家名字里随意取一个的,灭绝老道姑先是让她叫‘不小’,遭到小小的拒绝后,又改为‘不毛’!

当时看着几个同辈女弟子的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团,眼神不怀好意地在自己身上的敏感部位扫来扫去,小小真是死的心都有了,好在她灵机一动,想到自己姓夏,这才磨着灭绝,把自己的道号改为不夏。

想到几个师姐戏谑的目光,小小面红耳赤,咬牙切齿地掐了瞿南一把:“叫我不夏!!哦不……叫我小小,出山了就不用叫道号了!!”

“呵呵,遵命,小小,小小,小小好老婆!”瞿南厚着脸皮搂着小小的肩,心里的痛快之情真是不可言喻,他真想仰天大叫一声:

“外面的花花世界啊!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l市。

皇冠大酒店最豪华的包厢‘梅林轩’里。

林素素身穿淡黄色的连衣裙,黑色长发扎成简单的马尾,看起来就像个清纯的大一学生,她不时地探头向包厢外面张望着。

雷霆穿着一件黑色的半袖t恤,结实的肌肉把t恤撑得鼓鼓的,整个人就像一个穿着衣服的人形大猩猩,此刻这大猩猩正坐在桌前,捧着手机玩游戏。

身着简单便装的云朵笑呵呵地,不时看看清秀纤细像一朵小黄花的林素素,再打量一下肌肉男雷霆,显然她对这对美女与野兽的组合很是好奇。

李小虎正低声和连锋锐研究一个少女失踪的案子,看到云朵不加掩饰的好奇表情,他皱皱那对蜡笔小新式的眉毛,轻轻地扯扯云朵,示意她不要表现得这么露骨。

云朵吐了吐舌头,对着林素素歉然一笑,坐下来加入他们的讨论。

“这个少女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点是……”

林素素忽然欢呼起来:“来了来了!”

几人一齐拥到包厢门口向外面看去。

瞿南挽着小小正走出大厅的旋转门,向着包厢的方向走来。

大厅里的服务员艳羡的眼光始终跟随着他俩。

不少来用餐的客人也盯着这一对壁人看,眼光中混杂着羡慕,欣赏,眼红,惊讶……等等各种表情。

也难怪他俩如此引人注目。

瞿南本来就是帅哥一个,在山中修行了一年,身上更添了几分飘逸出尘的气息,加上他在山中一年没理过发,头发已经长到肩头,刚回来也没顾得上去理发,只是用橡皮筋随意地在脑后扎了个马尾,越发显得玉树临风,与众不同。

他浓黑的剑眉下面,两只明亮如星光的眼睛含着笑意在大厅中随意一扫,哗啦一声,大厅里当即碎掉了一地的玻璃心。

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小女孩大声说:“这个哥哥好帅哦!他一定是电影明星!”

男人们的目光却都停留在小小的身上。

小小穿着一件米白色的连衣裙,修身的裙子将她的身材衬托得凸凹有致,她轮廓分明的鹅蛋脸上,一双深邃的眼睛含着笑看着包厢门口——她已经看到了迎出来的云朵和林素素。

大厅里的男人们突然感到眼睛有些不够用了。

娇小玲珑像一粒圆润的珍珠般的云朵。

纤细清秀像一朵清新的小黄花般的林素素。

目光清澈如水,像一个飘逸出尘仙女般的小小。

各有特色的三个美女聚在一起,大厅中的亮如白昼的灯光在这一瞬间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已经有自忖条件不错的男人蠢蠢欲动,悄悄地移动脚步准备上前搭讪。

但一下秒,他们立刻就发现自己的行为实在很愚蠢,识趣地停住了脚步,缩缩脖子回到自己的桌前——肌肉男雷霆出现在包厢门口,身后跟着人高马大的李小虎和连锋锐。

至于瞿南和小小两人身后跟着的胖猴,则被所有人自动忽略了——那只是一团球形物而已,即使穿着价值不菲的衣服,他也只是一团穿着衣服的球形物而已。

几个人嘻笑寒喧了几句,陆续走进包厢。这时,从旋转门又进来一个脚步轻快,神情急切的中年帅哥,正是林吼。

又是一个帅哥!

正当大厅里的一众女人看着小麦色皮肤的林吼眼冒桃心的时候,大厅经理看到了林吼。胖乎乎的经理急匆匆地跑过来,脸上挂着真诚得要命的微笑:“林董事长光临本店,不胜荣幸!不知您是?”

林吼点头,简洁地:“我朋友订了包厢,梅林轩。”

“啊,这里这里……”经理鞠躬如也,满脸陪笑地亲自带林吼到包厢门口,目送着林吼进去,又招呼服务生:“去取一瓶红酒,要那瓶82年的!”他摇摇头:“算了,你的权限不够,我亲自去取!”

经理胖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众多女人眼中的桃心瞬间又大了几分,而一众男人立刻死了心,老老实实地低头吃着面前的饭菜。

开玩笑,从皇冠的经理对这人的巴结程度看来,这人肯定是非富即贵,再加上刚才那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也是这个包厢里的,他们都巴巴地出来迎接刚才那一对男女,而这个一看就很有权势的中年男人都没人迎接,那……可想而知那一对俊男美女的身份了。

即使那几个女人再美,也绝对轮不到自己的,谁吃饱了撑得没事惹事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能喝酒的就是好人

这些猜测倒也还算靠谱,只是其它人的身份都猜得差不多,只有瞿南的身份被无限地夸大了。

瞿南被林素素和云朵两个小丫头围着问个不停,直到进了包厢,才发现袁锋锐和李小虎,他笑着说:“你俩也来了?”

“怎么?得道成仙了,就不认我们这些俗人了?”李小虎笑呵呵地回道,接着吩咐服务员上菜。

瞿南哈哈一笑,和正在玩手机的雷霆打声招呼坐了下来。

这时林吼也到了,中年人环顾左右,问瞿南:“南子,你也没带个法力高强的师长一起回来?”

瞿南苦笑:“我师父闭关修炼,几个师兄各自都有事,再说我带师长来做什么?又不是要打群架的,有什么事情,咱们可以找人民警察解决嘛”

众人哄笑。

林吼做为九个人中最为年长者,被安排在上座,瞿南坐在他的身旁。

小姑娘林素素却不立即坐下,而是绕着瞿南转了一圈,又去摸摸他挂在衣架上的包:“南大记者,猫猫没跟你来吗?”

这叔侄俩究竟是来给自己接风的,还是来……

瞿南无语:“黑袍坐飞机晕机,在家休息呢。”

他不好意思把真实的原因说出来——其实是因为黑猫跟着灭风师兄整天喝山里自酿的果子酒,早就喊着品种单一没什么意思了。

回到家里好容易见着冰镇啤酒,又逼着瞿南出去买了好几份麦当当的套餐,暴饮暴食之下得了消化不良,这会儿正躺在沙发上哼哼呢!

自家的猫兄弟这么没出息,瞿南当然不会在云朵和素素面前暴露出来,只得说黑猫晕机了。

酒席开始,在座众人都是来为瞿南接风的,很自然地他就成了众人关照的对象。

大家都给瞿南敬酒,就连小丫头林素素都不甘落后地给他端了两杯,说其中一杯是代替小猫猫喝的。

如果她知道“小猫猫”已经自己把自己喝倒了,不知会有什么感想?

瞿南笑吟吟地来者不拒,酒到杯干,倒是赢来喝彩声一片,都说瞿南在山中呆了一年,出来以后豪爽了许多,更像个纯爷们了。

“来,干!”看着瞿南又一杯白酒下肚,林吼涨红着脸,大着舌头笑道:“南子,你师门的师长一定都是好人!”

胖猴也喝得有几分醉意,笑道:“你怎么知道?”

“南子在那边呆了一年,就变得这么能喝,能喝酒的,就是好人!”

这是什么歪门斜道的理论?

众人却是哈哈大笑,连声赞同,纷纷举杯互敬,争着要当个好人,酒桌上的气氛一时活跃无比。

正喝得热闹,包厢门被轻轻叩响,进来的是酒店那个胖乎乎的大堂经理。

进来他就笑着朝众人打个招呼,然后从身后的服务生手里接过一瓶红酒放在桌上,又特意和林吼攀谈了几句,说了几句玩得开心之类的话就退了出去。

小小拿起那瓶红酒看了看,笑道:“林大哥你的面子很大呢,这瓶酒可不是一般的值钱。”

林吼淡淡地笑了笑不置可否,却去问小小在山中修炼的情况,师父是不是很厉害?师姐们对她好不好?修炼进度怎么样?

小小一一作答,林素素不满意地喊了起来:“叔叔,大家好容易聚在一起玩一会儿,你总是问这些事情,多扫兴啊?难不成你还打算跟小小姐组团打怪?”

众人一直喝到凌晨时分才各自散去,瞿南虽然在山中一年里,被师兄自酿的高度数果子酒锻炼得酒量大长,但也架不住众人都来敬酒,又替小小喝了几杯,这白酒和红酒掺在一起最是醉人。瞿南也不知自己喝了多少酒,只记得稀里糊涂地答应了许多丧权辱国的条约。

等到散席的时候,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知,被小小搀扶着,摇摇晃晃地回到家。

打开家门,迎面一股酒气传来,小小的目光在室内一扫,不禁苦笑——黑猫四仰八叉地摊在沙发上,旁边扔着几个啤酒罐子。

两只花妖在山中修炼一年,光是从灭绝那儿就得到了不少好处,修为那是突飞猛进,现在已经不需要花盆了,只需插在一个花瓶里就可以。

现在,那只漂亮的淡蓝色花瓶里,灌得满满的也是啤酒。两只花妖枝叶凌乱,两朵小小的花苞合拢着,软软地耷拉在花瓶口。

小小吃力地把烂醉如泥的瞿南拖到沙发跟前,把黑猫放到沙发的角落里,这才把瞿南扶到沙发上躺下。

看着这一屋子的醉人醉妖,小小觉得自己也是醉了。

瞿南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自家沙发上,脸颊旁边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他转眼看了看,是宿醉未醒的黑猫,正四肢摊开呈大字型躺着,好巧不巧地,猫尾巴还搭在自己的脖子上。

头痛得要命,瞿南按按额头,苦笑:果然还是不行啊,昨天怕不是灌了有三斤白酒进去?至于后来又喝红酒时就更不用说了,自己是端起茶杯就往嘴里倒,看得进来上菜的服务生满脸肉痛的表情。

好在最后似乎把他们都喝趴下了,要是连这么几个人都喝不倒的话,自己在山中这一年不是白白跟着灭风修炼酒量了吗?!

他勉强地站起来,看到餐桌上放着一袋豆浆和两根油务,旁边是一张纸条:

南子:

记得吃早点哦!我去上班了。

小小

这小妮子!回来才一天就急着去上班!

瞿南笑着在餐桌旁边坐下来,豆浆还是热的,他也懒得往碗里倒,干脆就咬开一个洞吸着喝了。

刚喝了一半,手机响了。

瞿南拿起手机,里面传来林吼的声音:“南子,今天有空吧,昨天说好了咱们研究一下那小白脸明星的事,你看你啥时候能出来?”

瞿南依稀记得昨天自己喝多了,好像答应过林吼,帮他查一下渊宇的事儿,他含含糊糊地答应着:“林哥,等我洗漱一下,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了就给你打电话,你先忙你的事好不好?”

电话的林吼似乎挺着急的:“那你快点,我啥事也没有,就等你!”

第一百一十九章吸血与吸.毒

电话挂了。

瞿南三口两口把豆浆喝完,把最后一截油条填进嘴里,扯张纸巾擦擦手,急忙跑回自己卧室里。

他在床头柜里翻了半天,高兴地低呼一声:“找到了!”

瞿南手里,赫然是那本他从渊宇家里顺手牵羊拿回来的日记本。这本日记拿回来后,瞿南只看了其中一部分,剩下的还没来得及看,就被凌不才捉去山中修炼了,也不知后面记了些什么?

昨天林吼说起渊宇的种种奇怪之处,瞿南才想起还有这本日记的存在。

他修长的手指翻开了日记本。

一月十七日

先补记昨晚的日记。

昨晚上在鬼门关绕了一遭,当时我真的以为要丢了性命,只是觉得难受,难受,要命的难受……

难受啊!!浑身就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咬着,头发似乎被一根根地拨下来,身上的骨头软得像泥,就连脑子里的脑浆,都像一锅煮开的浆糊一样突突地乱跳……

这样的痛苦根本就不是人的身体所能受得了的!!!

最关键的,我当时软弱得如同刚刚出生的婴儿,就连走出去买一袋血的能力都没有了!

我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死的!

可是,当时的我,又到哪里去寻找血液呢?宝贵的血液!

在昏迷过去的前一瞬间,我想到了另一个替代物。

要不试试看?

这个东西相对来说容易得到,圈中人有很多都在用它,而且吸食它是我自己的事,不像食用血液有那么深的罪恶感。

何况,现在家里就有一小包。那是上次聚会他们塞在我手里的,当时我不愿吸食它,又不好拂了对方的面子,就假装了一下,塞进衣服口袋里了。

那么,只有试着吸它了,也许它能够让自己挨过这一关呢?

至于这个东西会成瘾的问题,这个已经不是问题了,我想,以我的毅力,将来要戒断这个东西应当是可以的,再说我对血液的渴望难道不是一种成瘾的症状吗?

再多一项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事实证明,我成功了。

吸食了一点点那东西之后,虽然有一点恶心,但是至少,我对血液的渴望没有那么强烈了,至少我能站起来,把自己收拾得有个人样,出去买一只活的兔子回来,然后,吸了它的血。

可是,虽然对血液的渴望减轻了些,但今天我就又无可抑制地想要吸食那个东西,怎么办?

看看电视报道中那么多的明星因为它而身陷柃梧,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一月十八日

好吧,我承认我的毅力没有自己想像的大,所以,我昨天又吸了。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喝血液,会吸食毒.品上瘾,这真是极大地打击了我的自信心,让我对人生的阴暗面看得更加明白。

可是看得明白又有什么用呢?

即使是钻在洞里的老鼠,它也是一样要生活的。

何况是我?万物之长的人类?比大部分人都要优秀的人类?

一月二十五日

一个星期了,对毒.品的依赖越来越严重了。

这一个星期当中我也曾经努力挣扎过,但终究还是无法戒掉。最关键的是,原本吸食毒品是为了戒掉对于血液的渴望,可是仅仅第一次有作用,它让我短暂地忘记了血液的甘美,时间越久,效果越是微弱,到今天,它对嗜血的症状已经完全不起一点作用了。

我失败了,搬起石头却砸了自己的脚。

现在,我不仅疯狂地想要吸血,还疯狂地想要吸.毒!

而这两种症状任何一种都随时可能杀死我的艺术生命!这比直接杀了我还要痛苦!!

何去何从?何去何从!

精神,终究是.的奴隶啊!

“这家伙没救了!”黑猫略有些嘶哑的声音在瞿南耳边响起,吓了他一大跳。

不知什么时候黑猫睡醒了,也凑到瞿南身边来看日记,这黑厮正轻轻地摆着尾巴,做出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我跟你打一块钱的赌,这小白脸子不会有好下场的!仅仅修习了食红门的功法,我还有办法救他一救,但他还吸.毒,”黑猫伸长毛茸茸的脑袋,凑到瞿南脸边,看看日记本上的时间:“是去年的元月份啊?没用了,一年的功夫光是吸.毒就把他身体搞垮了,更别说搞不到血液,食红门的功法反噬就会要了他的命。”

嘿!这只蠢猫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人家渊宇不仅活着,而且似乎活得还不错,要不然也不会引起林吼的注意了。

瞿南不置可否,也不对黑猫说林吼的事,只是把日记翻到下一页,一人一猫继续看下去。

三月十五日

今天太幸福了!

终于满足了!不管是血,还是飘!

这么久以来,一直挣扎在生死边缘,我都忘记了还有日记这回事。

可是今天,我才真正感觉到了什么是舒坦!

原来处女的鲜血是如此地鲜美?!

幸好去参加了晚会,也幸好回来时体力不支晕倒了,否则的话,哪会遇到她呢?

她说她叫湘香?

多美的名字啊!跟她的人,她的心一样的美!她说她愿意跟着我,照顾我!从父母车祸死了之后,我一个人生活有八年了,第一次有人对我说,会跟着我,照顾我!

我会好好地对待她的,我发誓!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给她最好的物质生活!

三月二十六日

我错了!

也许我是对的?

都怪我昨天吸得过量了,没控制好自己,然后,可能还是从心里喜欢她,才会和她发生这样的关系吧?她也没有抵抗,哪怕她轻轻地说一声不要,我也不会的!

我想她是很愿意的吧,所以才不会抵抗。

我想,我是爱她的吧,毕竟,上次是她救了我,才让我免于在公众面前曝光出丑。

只是,再也吸不到处女的鲜血了……

不过为了爱情,什么都值得!口腹之欲又算得了什么!

我觉得我很幸福!

她也是。

灵与肉的结合使得我们之间的爱更深了。

感谢我的小天使,小香儿。我买了补品给她吃,尽量少吸她的血,而用那些难喝的**血,兔血来代替。

可是她说,心疼我皱着眉毛的样子,让我还是吸她的血。她说没关系,女人的造血机能比男人旺盛。

香儿!我爱你!

第一百二十章猫爷可是只雄猫,还是直男猫!

“他.妈.的!”黑猫突然爆了句粗口,扯扯耳朵:“这他.妈.的是什么事情!”

说实话,瞿南也很惊讶,也有爆粗口的冲动,但既然黑猫已经抢先爆了,他也只有继续看下一页。

“咦?换了一个人记日记?这字迹这么纤细,倒像个女人的字。”黑猫伸伸爪子,指着日记本下一页的字。

三月二十七日

宇,我也爱你!

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从发现你的那一天起,我的人生就被巨大而不可置信的幸福填满了。

直到今天,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是真的吗?宇?

那天,我看到你的车子停靠在路边,隔着玻璃看到你在驾驶座上抽搐着,我没有认出你是谁,也没有多想,只是想单纯地帮帮你。万万没有想到,我随手帮助的人,竟然是我的偶像!

世间的缘份多么奇妙!我无数次想过要到你演唱会上为你献上一束鲜花,无数次想着要是能近距离见你一面,和你说上一句话就好了,那样我会幸福一辈子的!

没有想到,我能有机会跟着你到你家,照顾你的生活起居!而现在,我拥有了你!!

你的身体需要鲜血,我能理解,我也愿意给你吸!

当你好看的眉眼微抬,瞳孔里荡漾着一抹黑色的雾气,那一瞬间,你是那么的纯真,像个孩子。

当你眼神深情,额前的碎发凌乱,柔声蜜语贴上我的脸颊,再慢慢移到我的脖颈,用你白而尖的牙齿轻轻地扣着我因激动而急剧跳跃的动脉时,是不是被吸血已经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了,只要这一刻你在,我心甘情愿。

我甚至清晰地感觉到飘然欲仙的快感!

而且最重要的,我的鲜血能够被你吸食,进入你的身体,是我的荣幸,我的幸福!

当然,所有的这些都没有昨天来得幸福!

我拥有了你!

我竟然真的拥有了你!

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崇拜你,多么喜欢你!

至于你吸食那些东西。我想我也能原谅。

只是,毒.品毕竟伤身体,如果可以的话,你以后多吸一些血,少吸一些毒.品吧!我愿意多为你提供一些血!

我是这么的幸福!

能够拥有你和你的爱,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福!

“靠!”

看完这段,瞿南和黑猫异口同声地骂了一句,也不知是骂渊宇,还是骂这个单纯善良的脑残粉。

黑猫愤怒地磨磨爪子,在空中划了几下:“他玛的!他吸血我原谅他!他吸毒我也原谅他!他就是吃屎,我也原谅他!这些人怎么了?难道每天喝的水都进了脑子吗?”

瞿南正要说话,手机响了。

电话是林吼打来的,他催着瞿南赶快出发,因为,林吼得到确切消息,今天渊宇家里没人,他要出去拍一个通告,可能今晚不会回来!

“赶紧的啊!这小子最近都不怎么出门,这个机会不易!”林吼在电话大声地喊。

黑猫把毛乎乎的尖耳朵凑过来,显然听到了电话的内容,忽然尖着嗓子冲着手机喊了一声:“等着,我们马上就到!”

“……”瞿南无语,看来这蠢猫那无聊的正义感又一次发作了,记得上一次发作还是因为那个摔婴的李瑞衣来着。

不管怎么样,日记是看不成了,瞿南把日记小心地藏到床头柜底下,带着黑猫出门。

自从上次乘飞机时被凌不才变成布偶猫,黑猫就极为享受这种感觉,尤其是在它学会自己变化之后,更是有事没事就把自己变成布偶猫。

瞿南开着车,布偶猫趴在副驾座位上。

暮色中,瞿南远远地就看到林吼站在小区门口等着他。

他把车子停下,抓起副驾上的猫走了过去。

林吼似笑非笑地看着瞿南怀里黑色的布偶猫,笑着说:“看来这只猫……妖也得了不少好处,障眼法使得这么好!”

黑色的布偶猫冲着他不忿地翻了个白眼。

渊宇的家还在原地,房子还是老样子,只是院子中的喷水池造型变了个样子。

布偶猫变回黑袍的模样,从瞿南的怀里跳到地上抖了抖毛,伸了个懒腰。林吼瞅瞅黑猫再瞅瞅瞿南:“你说你一大老爷们走到哪儿怀里都抱着一只玩具猫,也不怕人家笑话你。”

瞿南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闻言愣了一下:“是啊,我抱只活猫看起来还更正常点啊,为什么我要抱玩具猫呢?”

黑猫不屑地瞪了他俩一眼,弓起身子极快地一蹿,已经跳上了渊宇家门口的台阶,回过头来不耐烦地看着两人娇声说:“你俩谁负责开门?”

林吼是第一次听到黑猫说话,却一点也没有惊讶的表情,反倒有一点点诡秘,他一边从包里往外掏东西,一边笑着说:“看来它还是只雌猫,等将来修炼成人形,瞿南你可就有福了……”他若有所思地邪笑着,斜眼看了瞿南一眼,那眼神里很是意味深长。

瞿南还没反应过来,黑猫已经炸了毛,挥起寒光闪闪的利爪:“林吼!你特么别往歪处想!猫爷是只雄猫!还是直男猫!别往岛国动作片上想!再胡说的话,猫爷我不介意阉了你!”它示威似的将凌不才为它打造的四支利爪弹出爪鞘,跳起来在半空中挥了挥——利爪上的尖锋在夜色中闪着蓝汪汪的光。

在山中时,黑猫经常和灭风打赌,每次黑猫赢了灭风,就让他帮着改进这只利爪,经过灭风前后不下十数次的改造,这只利爪俨然已经是一件威力极大的法器。

这时黑猫把这只安装在身上的法器擎了出来,林吼能力不是很强,但眼光却还是有的,一见之下吓了一跳:“南子你师门好厉害,一只猫竟然给它……啧啧!”他一边摇头,一边小心地避开黑猫利爪的锋芒:“好了,猫大爷,算我错了,您别拿着这凶器乱挥,万一出点啥娄子,您可给我安不上喽!”

黑猫颇有几分悻悻地收回爪子,低声哼哼道:“岛国动画片看得多了,特么想到猫爷身上来了!耗子舔猫屁股——找屎(死)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无脸女鬼

瞿南这才明白林吼看着自己的目光是什么意思,感情他以为黑猫是只雌猫,歪脑筋竟然已经想到将来黑猫修炼成人形以后,会和自己发生点什么超出友谊范围的事儿啊?

瞿南哭笑不得,这林吼是岛国漫画看得多了吧?堂堂凌霄集团的董事长,英俊潇洒事业有成,他的思想竟然这么龌龊,这要是说出去,不得跌碎多少女孩子的玻璃心啊!

林吼倒没跟黑猫一般见识,他已经把包里的东西掏出来,赫然是一把钥匙!他轻车熟路地走上台阶,随手把钥匙插进锁孔里轻轻一拧,那动作熟极而流,就像开的是自家的房门似的。

瞿南哑然失笑。

林吼也太可爱了吧,竟然配有渊宇家的钥匙?也不知这家伙趁着渊宇不在来过多少次了。

门开了,林吼站在门口,躬身向着瞿南作了一个请的动作。

瞿南开启灵眼,站在房门口向室内望去。

室内弥漫着的血色雾气较之一年前更加浓厚,翻腾不休有如实质。

瞿南对于这些血雾已经没有什么兴趣,他心心念念的是渊宇日记中所写的少女湘香。

在他一年前来渊宇家的时候,湘香已经出现在渊宇的日记里,可是自己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一个少女。

那么问题来了,渊宇日记中的少女去了哪里?

她死了?还是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或者,她离开了渊宇的家?

瞿南摇了摇头——看日记中少女对渊宇的狂热和痴迷,这最后一种可能性是极小的,而第一种可能也极小,渊宇似乎也对她动了真情,不应当杀死她的。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自己当时以为黑猫被害,急着去追兰斯特,没来得及仔细探查,这才漏过了少女湘香的讯息。

想到这儿,瞿南看了看黑猫,恰好黑猫意味深长的眼神也投过来,一人一猫对视片刻,都是了然于心——先找湘香!

林吼站在后面,看着瞿南和黑猫光是眼神交流却不进去,不由得有些恼火:“二位,我们是来作事的,这样傻乎乎地呆在门口很容易被发现的!”

瞿南笑了笑,决定还是先不把日记的事情告诉他,以这厮超过猫许多倍的好奇心和堪比米国的国际警察精神,如果知道有这么一个少女存在,他非得把渊宇的家翻个底朝天不可,瞿南可不想被他害死。

想到这儿,瞿南不由得有些后悔——应当看完日记再出来的,那样得到的情报更多一些。可当时被林吼催得狠了,日记那么厚也顾不上看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走进屋里,全力开启灵眼在屋里探查起来,一边嘴也没闲着,问林吼:“你前几次来有没有看到渊宇屋里有女人?”

林吼郁闷:“你怎么知道以前我来过?我堂堂一凌霄集团董事长,不缺吃不缺穿的,会干这种偷门入室的勾当?”

瞿南也不揭穿他的话,只是努了努下巴,指了指他手中的钥匙。

林吼受了惊似的把钥匙放进包里,嘿嘿地笑着:“嘿嘿,是来过几次,只是觉得这屋里不对劲,很诡异,但也没发现什么。话说回来,你怎么想到这小白脸屋里有女人的?像他们这种小明星,有女人也是正常的,不过我前几次来时还真没见什么女人。他这儿安静得很,别说女人,连只老鼠都没有。”

瞿南没有说话,忽然对他使了个眼色。

灵眼中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三个女人,不,三个女鬼的身影!

林吼也敏感地发现了瞿南的紧张情绪,他也莫名其妙地感染了瞿南的紧张,急忙随着瞿南的目光看去——对面是厚厚的天鹅绒窗帘,什么都没有。

血雾在屋子的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鬼们茫然地在旋涡中心飘浮着,偶然也有想要挣扎出来的动作,但仅仅试一下就停止了。令瞿南惊恐的是,它们有一个共同点:它们的脸孔就像麻将的白板一样,狞白一片没有五官!在杂乱的黑色长发掩映下,这白板般的脸比狰狞滴血的脸孔还要可怕一万倍!

而且如果不仔细看,她们都被浓厚的血雾所遮掩,根本不可能看到的。瞿南隐隐有些明白去年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现这些女鬼了——不是因为兰斯特的搅局,而是因为,去年自己的灵力太低,根本不足以穿透血雾看到它们!

这三个鬼中间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叫湘香的女孩子?如果有,另外两个女鬼又是怎么回事?

瞿南对林吼努努下巴:“喏,看那儿,我让你找女人就是这个原因,你仔细看血雾中心。”

林吼脸上一片茫然:“血雾的中心?哪有什么血雾?”

瞿南倒是忘了,除了自己,别的人都看不到这大片的血雾。他还是有点儿不死心,下意识地看向黑猫,黑猫翻个白眼:“猫爷也看不到,还是去年听你说的!”

好吧,看来这两货是靠不住了,只能自己靠自己了。瞿南一边想着,一边觉得自己这话似乎有点语病,什么叫“自己靠自己”?……我靠!

瞿南小心翼翼地向血雾中心靠拢,还没想好究竟该拿这三个女鬼怎么办。

林吼倒是明白了什么:“南子,这小白脸果然有问题吧,我说怎么每次进来就觉得不对劲,却怎么也找不到蛛丝马迹,你在山里这一年可没白忙活,实力涨得不是一星半点,一来就发现问题的根源了……”

黑猫鄙视地看他一眼,把猫爪竖在嘴前做一个嘘的动作,林吼这才止住了唠叨,戒备起来跟在瞿南身后,但他也不知道鬼在哪儿,一双眼睛就不住地东张西望。

奇怪的是,瞿南每靠近血雾一些,血雾就变得更加稀薄一些,隐隐约约地,黑猫和林吼两人也能够看到血雾中女鬼的身影了。

血雾中的女鬼们似乎感觉到了两人的特别之处,其中一个女鬼尖嘶一声向后逃去,搅得血雾一阵翻滚。

它在旋涡中心挣扎了许久,却还是无法挣脱旋涡的束缚,只得呜呜地低声哭泣着,放弃了徒劳的挣扎。

第一百二十二章骆振天的天才女儿

另外两只女鬼却是默不作声地在原地站着,许久之后:“你能看见我们?”一只个子稍矮些的女鬼低声问道。

瞿南感到她的身上没有恶意,胆子也大了许多:“能看见。”

两只女鬼互相看了看。

这情景真是令人毛骨悚然——两只没有脸,没有五官的女鬼互相看了看!它们没有眼睛,你却明确地知道它们在互相看,它们没有嘴,你却清楚地听到它们在说话!

两只女鬼互相看了看,刚才说话的那只忽然就在血雾旋涡中就地跪了下来,五体投地伏在地上:“求你救救我们,放我们出去!”

那只想要逃跑的女鬼却尖声嘶叫起来:“我不走!我要在这儿陪着我的小宇!你们也不许走!”

两只女鬼根本不理它,那只伏地而哭的女鬼低声地哀求着:“既然你能看见我们,一定有办法救我们出去,求求你了,救我们出去!”

“呜呜,我这么久没有回家,妈妈一定着急死了……”伏在地上的女鬼哭泣着。

虽然面对着的是这么恐怖狰狞的非人存在,但听这只女鬼的意思,她也很可怜,只是不知怎么回事,被困在这里。

瞿南出声安慰:“你起来说话,只要我能帮到你们,一定会帮忙的,你们是因为什么被困在这里的?”

另外一个女鬼冷静得多,它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直到现在才开口说话,声音低沉而缓慢:“先生,请您帮帮我们,我们的尸骸在外面的喷水池下面,只要挖出来,我们就能投胎重新做人,再也不用困在这儿受罪了。”

它并没有学着那只女鬼的样子跪下,还是笔直地站在旋涡中,说话的声音也很平静:“除了我们,院子里还有三个女孩子的尸体,都是渊宇和她骗回来的。您帮了我们,不仅是做了善事,另外我的父母也会给您丰厚的报酬,我父亲在这座城市很有能力,一定会给您厚报的。”

“靠!”没等瞿南说话,林吼先插嘴了:“原来那几起少女失踪案的女孩子们都在这儿呢!这个……”他不知该如何称呼这只女鬼,只得含糊其辞支吾过去:“你父亲在这座城市很有能力……等等,你父亲是不是骆振天?”

听到骆振天的名字,女鬼的冷静一下子消失了:“你认识我父亲?”它忽然也跪下来哀声痛哭:“求您救我,或者告诉我父亲也行!!我父亲一定会给您许多钱的,您再也不用出来偷……干活了。”

瞿南苦笑,看来这女鬼把自己三人当成半夜入室盗窃的小偷了。也是,林吼有事没事就鬼鬼崇崇地来渊宇家里,人家把他当小偷也是可以理解的。

被当作小偷的林吼一点都不自愧,他一拍大腿:“他玛的!听说骆振天的天才女儿失踪了,都以为是竞争对手干的,没想到……”他放缓语调,声音柔和:“小姑娘,你叫骆……骆灵素是吧?你起来说话,我不是什么小偷,我是你父亲的朋友,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瞿南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扶她。

血雾翻腾,随着他的身形向前,越来越稀薄,颜色也变成了粉红色。

黑猫忽然霍地跳起来,闪着幽蓝光泽的利爪冲着那女鬼挥出!

“别伤害它!”瞿南和林吼异口同声地大叫!

利爪带起一片蓝汪汪的光幕!

女鬼尖叫一声!

就像积雪遇到了太阳,本就稀薄的血雾忽然全部散去,显出三个女鬼瑟瑟发抖的单薄身形,瞿南松了口气——黑猫没有伤害它们。

黑猫森然站在当地,异色猫眼熠熠发光:“南哥你退开!小心被它们骗了!让我来问话!你们三个,”猫爪划起一道蓝色的闪光,指点着三个女鬼,两个女鬼在它蓝色的利爪之下,不由得都瑟缩了一下,黑猫厉声娇喝:“谁叫湘香?”

瞿南一惊——被这几只女鬼一搅和,既忘了提防这几只鬼,更加忘了日记里的湘香,他点点头跟着问道:“不错,你们别过来,先说说,谁是湘香?”

两只女鬼互相看了看,两只白板脸黯然转向后面那个一直呜呜哭泣的女鬼。

骆灵素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你们是来找她的?算了,我们的命运就是如此……”她忽然向着林吼盈盈跪倒:“叔叔,请您跟我父母亲报个信,就说,”她沉吟了一下:“就说我交了个逃犯的男朋友,两人逃到国外去了,暂时不能跟他们联系。”

血雾散去,女鬼骆灵素的身形完全显露出来,她的身材窈窕,长发过肩,脸虽然是白板一片,但说话行动时却是气度沉稳,丝毫不显慌乱,身上自有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

林吼明白她的意思:她知道自己出不去了,怕父母伤心,却用这个借口来让父母暂时安心。也是,即使女儿逃到国外,也比死了强啊!

林吼欲要安慰她几句,不知黑猫和瞿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口中的湘香又是怎么回事,索性不作声地看着瞿南,等着他处理这件事情。

“如果瞿南处事不公,对我这侄女不利,那,就算惹上这个厉害的家伙,打不过也得跟他打一场!”林吼心里暗暗思忖着,悄悄地提起灵力,做好了同瞿南打一场的准备。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小记者已经成长到这种程度,需要自己认真对待还未必能打得过的?林吼苦笑着想: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自己这几十年,算是白活了!

瞿南却没想到林吼有这么多的心思,他一心想着日记中那个单纯善良的少女湘香,随着两个女鬼脸的方向看到独自蹲在后面哭泣的小小女鬼,直觉她就是日记中的湘香,柔声问道:“你就是湘香吧?”

瞿南放慢脚步向湘香走去。

湘香柔弱的肩膀颤抖着。

另一个女鬼凄厉地尖叫一声,伸出尖长的十指,抢在瞿南前面掐住了湘香的脖子!

瞿南吃了一惊,正要出手,骆灵素说话了:“田田,放开她吧,没用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恶毒的骗子

叫田田的女鬼闻言茫然地放开手,坐在地上低声哭了起来,呜呜的哭声凄惨无比,听得人心里发冷,头皮发麻。

瞿南走上前去,那只小女鬼抬起头来,却是一个劲地向后退:“我不走,我要陪着小宇,她们也不许走,她们要陪着我!”

两只女鬼的白板脸朝着她,虽然空白的脸上看不到什么表情,但奇特地,一股寒意在室内弥漫起来,在场的人都能感觉到那种刻骨铭心的怨毒。

瞿南柔声问:“你为什么不走?还有,为什么还要她们陪着你?她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瞿南心里已经有一丝怀疑——这个女鬼确实是湘香,但是,在她的身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令得另外两只女鬼无比地痛恨她。

看骆灵素的样子不像是坏人,呃,坏鬼,那么湘香一定是做了什么过份的事情才导致这种局面。

湘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嘤嘤地哭泣着。

瞿南的声音冷了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骆灵素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这位先生,她不愿意说,让我来说。”

她已经看出来,这两个人虽然是来找湘香,但是湘香却并不认识他们,而且,眼前的这个人眉清目朗,眉宇之间有一股正气,看起来就不像是坏人。

也许自己和田田等姐妹们的冤仇能报呢?

随着骆灵素的低声诉说,两人一猫听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骆灵素的父亲骆振天是本市有名的企业家,由于他是携带大量资产从国外回来的,因此企业家的前面还被冠以爱国的名称。

骆灵素是骆振天最小的女儿,l市有名的天才少女,在英国度过了童年,与全盘西化选择留在国外的哥哥姐姐们不同,她从小就仰慕中国文化,十二岁那年跟着骆振天回到国内。

除了优秀的学习成绩之外,骆灵素弹得一手好钢琴,多次在国内外比赛中获奖,在画画方面也极有天赋,善于工笔绘人物花鸟。另外她还擅长马术,在l市是有名的天才少女。

就是这个天才少女,却被湘香骗到渊宇家里,成为渊宇的血奴。

骆灵素记得很清楚,那天是星期五下午,放学后家里负责接她的司机有事来不了。反正周末也没什么事,她决定一个人慢慢走着回家。

在观天下前面的路口上,她遇到了大着肚子的湘香。

那天天气有点冷,离得远远的,骆灵素就看到了湘香。

湘香穿着一件宽松的孕妇衫,面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蹲坐在路口边的绿地里,低声呻吟着。

骆灵素看湘香的样子似乎很痛苦,好心的少女小跑过去问湘香:“姐姐你怎么了?需要帮忙叫救护车吗?”

湘香吃力地抬起头,上下打量了她一遍,这才低声说:“谢谢小妹妹,我没什么的,只是扭到脚,你把我送回家就好。”

虽然号称天才少女,但骆灵素从来也没有想到过,扶一个孕妇回家会有什么危险,她毫无戒备之心,热心地上前扶起湘香,把她送回了家。

骆灵素万万没有想到,在湘香所谓的家里,等待着她的,是渊宇口中那雪白的獠牙。她心里唯一庆幸的是渊宇对她仅仅是吸血,并没有侵犯她身体的意思。

两个月之后,骆灵素的身体已经弱得要命,无法向渊宇提供足够的血浆,加上渊宇在一次吸毒后吸血过量,骆灵素终于毙命,变成了一具惨白的尸体,被渊宇悄悄地埋在屋前的草坪下。

天才少女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人生。她的灵魂不愿意离开,整日飘荡在室内,俯视着湘香和渊宇。

不久之后,骆灵素就看到一幕令她切齿痛恨的丑恶的情景——湘香又一次扮成孕妇,骗来了另一个少女田田。

田田仅仅坚持了一个半月,也死了。渊宇请来工人重修院子里的喷水池,当喷水池修到一半,工人们刚刚挖好坑时,他辞退了工人,把骆灵素和田田的尸体埋在土坑里,然后又请了另一批工人,在土坑的上面造起了新的喷水池。

以后的一年当中,几乎每过两个月,骗来的少女身体就到了极限而死,湘香就会再出去骗一个回来。在这中间,因为一个少女不是处女,渊宇嫌她的血不好喝,索性直接就把她吸成干尸,连一天都没让她多活下去。

在一个多月以前最后一个少女死去之后,尽管湘香还是每天出去,却再也没有骗回任何一个少女——接二连三的少女失踪案使得l市的女孩子和家长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再也没有人轻易地上当。

渊宇吸了几天的**血和兔血之后,终于忍耐不住对美味的人类鲜血的渴望,在一次吸毒之后的飘飘然中,吸干了湘香身体里的血液。

现在,湘香的鬼魂也同她们一样,飘浮在这间大屋里。

目睹害死自己的湘香死去,骆灵素和另外三个女鬼心愿得偿,决定离开这间令人恶心的大屋。一个女鬼很轻易地离开了,但骆灵素和田田惊恐地发现,不论如何努力,她们最多只能到达院子里,却离不开院子一步。同样不离开的还有湘香,但这个恶毒心肠的女人是自己不愿意离开这儿。

这个阴森森的房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束缚着她们。外面喷水池里的水日夜不停地流动着,冲刷着她们身体上方的地面,渐渐地,她们的五官变得模糊,活动范围越来越小。到后来,她们的面部变成白板一块,只能在屋里活动了。

骆灵素一直在苦苦地思索,为什么另一个女鬼很轻易地就离开了这儿,而自己和田田却无论如何都走不了?

直到前几天,她才忽然想到:那个少女死的时候,喷水池已经造好,渊宇只得把尸体埋在草坪的下面!

也许自己和田田出不去的原因就在于此?那个喷水池禁锢了自己和田田?

“你的意思是,”听到这儿黑猫插话了:“埋在草坪下的女孩儿已经转世投胎,而埋在水池下的你们,却被禁锢在这里出不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骆振天来了

女鬼的白板脸使劲点头。

“好说!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让警方来收拾他!”

“不要!”一直在旁边抱着膝盖低声哭泣的湘香尖叫起来:“不要报警!你们会害死他的!”

黑猫头也不回地利爪挥出,湘香痛苦地尖叫一声,身形瞬间变淡了不少。

田田和骆灵素一声惊呼,吓得躲在林吼身后。

林吼虽然常跟鬼打交道,也知道这两只鬼没什么恶意,可是被两只白板脸的女鬼紧紧地贴在身后,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他本想躲开些,又想到其中一个是老朋友的女儿,还是硬着头皮站稳了。

“林哥,你看这事儿怎么办?”瞿南没听黑猫的直接打报警电话,而是先问林吼的意见。毕竟受害的骆灵素是他朋友的女儿。

没等林吼说话,骆灵素从林吼身后飘出来,向林吼鞠了一躬,然后低声说:“叔叔,我能说句话吗?”

林吼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点点头:“侄女你说。”

骆灵素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先看了看湘香。黑猫明白她的意思,猫爪一挥,湘香被一个黑色的光圈禁锢,一动不动地呆住了。

田田欢呼一声,飘过去掐住了湘香的脖子,湘香依旧是那个样子,一动也不动。

骆灵素长叹一声:“田田,别这样,没用的。”

田田似乎很听骆灵素的话,飘开几步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也许是看惯了的缘故,骆灵素的白板脸看起来已经没有初见时那么恐怖。她虽然变了鬼,但生前天才少女的名声可不是白来的,这一会儿功夫,骆灵素就已经看出这两人一猫中,实力以瞿南为首,林吼似乎也很信服瞿南,她也没说什么感谢之类的废话,直截了当地问瞿南:“你们是打算惩罚渊宇吧?他的实力很强的,我亲眼看见他轻轻一拳把一个牛皮沙袋打了个对穿……”

“你不用担心这个,南哥很厉害的!就小白脸那样的,再来十个也不是他的对手!”没等瞿南说话,黑猫先跳起来,蹲在沙发上,一本正经地说:“就算南哥打不过他,加上我和林吼就没问题了。”

“可是你们想过没有,”骆灵素慢慢地说:“如果在外面抓他,周围人多的话,既容易被他混水摸鱼逃走,也可能会误伤无辜?”

瞿南心里叹口气,有点明白这女鬼的想法了。

一方面,她说的也是实情,另一方面却是,她想看着吸她的血,害死她的仇人在她眼前遭报应。

想想也是,一个花样年华的天才少女,还有很长一段前程似锦的路要走,却因为一时善良心软被骗到这里来,白白地丢了性命。这种事情换成是谁也不会甘心的,这个女鬼仅仅是想看着渊宇倒霉而已,还不算心特别黑的。

瞿南可以肯定,如果换成是自己的话,一定要想办法吸了渊宇的血,看着他魂飞魄散才肯去投胎的。

老猫精黑袍比瞿南精明得多,显然早就想通了这一节,这黑厮慢条斯理地理理胡子代替瞿南答应了:“行,咱们就在这儿等着那小白脸回来,那谁,”黑猫冲着林吼扯了扯耳朵,老气横秋地安排着:“你给李小虎打电话,咱送他一场大功劳!还有这姑娘的父亲,让他也过来吧,南哥给他开个天眼,父女俩见上一面也好。”

林吼下意识地掏出电话,瞿南冲他摇摇手:“先别通知李小虎,等咱们控制住渊宇再说。你通知骆振天就好。”

仅仅十几分钟后,林吼领着骆振天走了进来。

骆振天是一个温文儒雅的中年男子,虽然现在是凌晨时分,但他还是穿着笔挺的西装,领带打得整整齐齐,头发一丝不乱,眼神清澈明亮,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精神。

显然从小区停下车子到走进来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林吼和骆振天两人并没有交流太多。因为骆振天进门后先拍拍林吼的肩膀,先对房子的装修风格发表一番评论:“小子,你这房子装修得这么阴森,就像鬼窝一样,果然不愧是抓鬼出身的哦!要我说有什么事在外面见面就好,何必非要在家里,搞得这么紧张。”

骆振天并不知道自己这句无心的玩笑话恰恰说中了这个屋子的情况——这确实是一间鬼屋,只不过他并不知道,鬼屋里还有着他心爱女儿的鬼魂。

林吼尴尬地笑笑,也不多做解释,先郑重地向骆振天介绍瞿南:“这是我朋友瞿南。”

瞿南礼貌地一笑,向骆振天伸出右手:“骆总,幸会。”

这真的是幸会。

骆振天作为l市极有名气的企业家,因为他的特殊身份在政界也有着一定的影响力,像瞿南这样的小杂志社的小记者,平时要采访他也是有很大难度的,弄不好连骆振天的面也见不到就被一层层的助理卡在门外。

虽然对面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但骆振天没有一丝轻视的意思,面上带着和煦的笑意伸出手:“你好,小瞿。”

两人的手一触即松,骆振天这才转头看向林吼:“你这半夜三更的把我叫到你家里来,说是有急事,究竟是什么事?”

骆灵素空白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身子却是微微颤抖。

林吼有点不敢看骆振天的眼睛,低着头,眼睛无意识地看着沙发上的黑猫:“老朋友,我跟你说个事,你先别激动,而且,这里也不是我家……”他也不知怎么说好,目光求助地看向瞿南。

骆振天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沙发,却陡然迎上两只灼灼发亮的异色猫眼,这双猫眼正盯着他上下打量,那亮得可怕的眼睛里竟然人性化地有着悲悯的情绪!

被这悲悯的目光所感,骆振天吓了一跳:“你半夜三更的把我带到别人家,有话还不好好说,装神弄鬼的,你是不是捉鬼捉得中了邪?”

看着林吼躲躲闪闪的目光,骆振天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他的声音微微地颤抖起来,哑着嗓子问:“是不是……是不是有我的女……女儿的消息?”

第一百二十五章父亲的悲哀

林吼躲闪着不愿看他的目光,低头对瞿南说道:“你来说。”

谁也不愿意对一个父亲报告这样灾难性的消息,但是现在看来,只好自己来承担这个重任了。

瞿南暗暗叹了口气,沉声对骆振天说:“骆总,请您稳定一下情绪,不论一会儿看到什么情况,都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这里是别人的家,我们是偷偷进来的。”

骆振天这时已经明白了些什么,郑重地点头:“你先告诉我,这事是不是和我的女儿有关?”

骆灵素在他对面低声哭泣着,肩头耸.动。

父女俩面对面站着,却永远天人永隔,这样的情景,即使活了三百多岁,见惯世间百态的黑猫也黯然地转过了头,不愿多看。

“是的,”瞿南不愿多说,点点头,伸出一根中指,尴尬地对骆振天说:“那个……骆总,我的法术就是这么个动作,倒不是对骆总不敬……”

骆振天这个时候心急如焚,根本没有联想到这根中指有其它的意思,中年男人心系女儿的同时却也没失了风度,低声答应着:“没关系,你施法吧。”

……

对面女鬼的身形看起来和自己的女儿极为相像,发型也完全相同,但是!她没有脸!

黑发掩映下的面孔,惨白如纸,空白也如纸!

骆振天惊得倒退一步:“你是灵儿?”

女鬼哀声哭泣着:“爸爸……我是……我是灵儿……我又见到爸爸了……我想你,想妈妈……”女鬼终于卸去了天才少女沉稳镇定的面具,像个普通少女一样哭泣起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骆振天这才确定,这确实是自己的女儿,那个天才少女!

他上前两步想要拥抱女儿,却抱了个空!

他的双手从骆灵素的身体里穿过去,互相握在一起。骆振天看看空空如也的双臂,又不敢置信地盯着面前低声哭泣的无脸女鬼,中年男人的眼眶里渐渐蓄满了泪水。

瞿南无比痛恨自己现在扮演的角色,却还是不得不告诉骆振天这个现实:“骆总,请您节哀。您看到的骆灵素,她……”瞿南低下头不敢看中年男人悲伤绝望的脸,低声说:“她现在是灵魂状态。”

瞿南没有用通常老百姓常用的词“鬼”来形容骆灵素,而是用“灵魂状态”这个不太刺激人的词。

骆振天喃喃地低声重复着:“灵魂状态?灵魂……状态……”

瞿南心一横:“也就是说,您的女儿,她……已经死了!”

尽管心里早有了这样的思想准备,骆振天还是吃惊地跳了起来,伸手掐住瞿南的脖子拼命地摇:“你胡说……你骗我!灵儿不会死的!!灵儿她只是失踪了!失踪了……你告诉我,她只是失踪了……你想要钱是不是?你说,你要多少,我给你!!!你把女儿还给我!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林吼用力掰开他的手,一边低声喊着:“振天!你要接受现实,这是真的!你连我也不信了?!”

“灵儿真的死了?灵儿……你告诉我……”

声音越来越轻,骆振天的手慢慢地离开了瞿南的脖子,无力地垂下来。对面的骆灵素依旧在低声哭泣,除了哭泣,这个天才少女再也找不到能对父亲说的话。

林吼有些歉意地看看瞿南脖子上的红色指甲印,低声问:“你没事吧?”

黑猫娇声安慰他:“没事!南哥的龟息术已有小成,几天几夜不喘气都没事。”

骆振天又一次颤抖着手去摸女儿,瞿南长叹一声,转过脸不忍再看。

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穿过女孩子娇小的身躯……

中年男子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骆灵素这时反而冷静下来不再哭泣,她低声对悲痛欲绝的父亲说:“爸爸,你回去不要告诉妈妈……,就说我找了个男朋友,跟他出国了。而且,我的身体还在外面的喷水池下面,爸爸帮我把它挖出来葬好了,我……我下辈子还做爸爸的女儿!”

骆振天不停地点头答应着,转过身问林吼:“是谁干的?!谁害死了我的女儿?我要他抵命啊!啊啊!!”

这一刻,那个温文儒雅的中年企业家消失了,只留下一个痛失爱女,双眼充满血丝急欲报仇的父亲。

骆灵素飘忽不定的手指指向湘香,林吼和瞿南也同时看向角落里瑟缩着的湘香。

这父女相见的悲惨一幕同样极大地震撼了湘香,她忘记了哭泣,呆呆地看着骆振天父女俩,直到骆振天充满仇恨怨毒的目光看向她,湘香才如梦初醒。

也许是骆振天父女相见的情景刺激了湘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家人,瘦弱的女鬼呜呜地哭起来:“呜呜……妈妈……我也想妈妈了……一年多没回家,爸妈你们担心我吗?”

“我呸!”黑猫一爪子抓在真皮沙发上,沙发被抓出了四条深深的印痕。

林吼摇摇头,不愿再看,径自上楼去了。

骆振天看向女儿:“灵儿,是她害了你?”

骆灵素点点头。

骆振天已经完全恢复冷静,他并没有像瞿南想像的那样冲过去找湘香的麻烦,反而整了整衣服坐在沙发上,示意骆灵素也过来,这才看着瞿南沉声问道:“我知道瞿先生一定是高人,请问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惩治到它?”

他要惩罚湘香?湘香已经死了,对鬼魂又能怎么惩罚?即使有办法惩罚湘香,瞿南觉得自己也做不出来,他看过这个女孩的日记,她的本性并不坏,只是被所谓的爱情蒙敝了双眼,迷失了本性,这才做出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既然人已经死了,那就一了百了,没必要纠缠不休。

瞿南摇了摇头,正要说话,骆振天已经看出他眼里的迟疑之色,抢在他前面开口了:“我虽然对鬼的事情没有办法,但是在俗世中,不论你需要金钱还是权力,骆某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更何况,”中年人痛苦地看了看女儿:“你看看我的女儿,她才十七岁,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二十六章倒!

瞿南想到湘香骗骆灵素所用的手段,心里也是一阵痛恨,还夹杂着一丝愧疚,他心底隐隐地觉得,这一切的发生自己也是有责任的——如果自己一年前就能有现在的灵力修为,能够早些发现血雾中的鬼影,骆灵素和另外几个少女可能就不会死,退一步讲,自己一年前不要救渊宇,让他被兰斯特吸血而死,也许这一切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说起来,元极门中倒也有不少折磨鬼魂的法子,但是究竟要不要用在湘香的身上呢?自己和黑猫来的时候还为湘香的一片深情所感动,现在却发现,这个深情的女孩儿竟然因为所谓的爱情,害死了另外几个无辜的少女!

瞿南正在犹豫不定,一阵汽车引擎声传过来,林吼匆匆从楼上走下来低声说:“小白脸回来了,快准备!”

骆灵素一惊,对骆振天恨声说:“爸爸,真正害死我的凶手是外面的人!他还活着,我要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骆振天精神一振,这才知道,害死女儿的还有另一个人,而且是活生生的人!

是人就好!这下子自己就有办法为女儿报仇了!刚才那种无力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中年人捋起袖子在客厅里四下张望,想找个合适的武器同杀女仇人一拼高下。

林吼摇摇头,拉着骆振天就往楼上走:“你赶快藏到楼上去,你在这儿不仅帮不上忙,一会儿打起来我们还得保护你。”

瞿南也跟着劝他:“是啊,骆总,对方虽然只有一个人,但他的能力还是很强的,你留在这儿于事无补,不如先上楼去,等我们对付不了他,你再下来帮忙也行。”

骆振天心里明白,自己平时养尊处优,连健身房也很少去,论起打架还真就是战斗力为零的渣渣,留在这里不仅帮不上忙,人家还得分心照顾自己,这小记者这样说还算是照顾自己面子的。

他看了女儿一眼,很听话地上楼去了。

这会儿的功夫,已经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随即门开了,渊宇走了进来。

他随手开灯,先把钥匙扔在门口的衣架上,接着把西服脱下来准备往衣架上挂。就在这时,蓝色的光华闪过,躲在门后的黑猫跳起来一米多高,冲着渊宇兜头就是一爪!

这一爪若是抓实了,渊宇的半边头皮非得给它抓下来不可!

黑猫平时出手谨慎,很少有这么心狠手辣的时候,今天这么凶恶,还真是少见。

渊宇从镜子里看到一只黑乎乎的怪物突然扑向自己,毛茸茸的一团中间一双充满恶意的狞恶眼睛瞪得极大,紧接着后脑勺寒气袭来,他反应极快,一缩脖子,名牌西装在手里荡起一阵风,唰地一下,西装劈头盖脸地兜向黑猫。

“嘶”的一声,黑猫的利爪把西装撕成两半向后掉落,接着尺许长的蓝色锋芒继续向渊宇的面门抓去。

渊宇的身体下意识地后仰,同时抬起胳膊护住脸面。

“梆!”一只烛台狠狠地敲地渊宇的后脑勺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林吼扔掉烛台,笑道:“倒!”

与此同时黑猫的蓝光闪烁的爪刀已经落在渊宇穿着白色衬衣的右臂上!

渊宇感到右臂一凉,鲜血泉水般喷出!他突然看见自己的右臂在空中划个弧线,无声地掉落在地毯上,五指兀自在虚空中抓扯着什么。

直到这时,渊宇才感觉到疼痛。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不是这怪物的对手,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吼,踉踉跄跄地向门口跑去。

“特么怎么没倒呢?这家伙头太硬了!”林吼原以为刚才那一下准能把渊宇放倒,没想到能放倒一头牛的力气,竟然放不倒这小白脸。他郁闷地随手抄起桌上的花瓶追了过去。

黑猫嘴角上弯,懒洋洋地跳回沙发上去了。

渊宇还没跑到门口,瞿南已经在门口守株待兔。

惊慌失措的渊宇只看到对面有一双极为明亮的眼睛,黑得深不见底,正幽幽地望着自己。

他头脑中一阵眩晕,脚下站立不稳,急忙停下来稳住身子。慌乱中的他没有发现,对面年轻人眼睛中忽然出现了金银两色的光芒,光芒在眼中交替出现,旋转,最后交织成一束炽白的光线,看起来炫目之极,就像科幻大片中的镭射激光,只是比那还要亮上千百倍,直直地照在渊宇身上。

在这束炽亮得似乎要烧化钢铁的光线照射下,渊宇一声不吭,仰面就倒。

后面的林吼一愣,把烛台一扔,小声嘀咕:“倒!”

瞿南的眼睛慢慢地闭上,脸上的神色显得异常疲惫。

他刚才的这一招极为耗费灵力,以他现在的能力,一天之中只能使出一次,要是使两次的话,就有些勉为其难了。

看到渊宇倒下,躲在楼梯后面观战的骆振天放下了心,急急地跑过来,田田和骆灵素两只女鬼飘在他的身后也跟了过来。

林吼怕骆振天对渊宇动手,迎上去搂住他的肩膀:“老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个公众人物,你亲自出手,将来法律面前怕不好解释。咱冷静点,他杀了好几个女孩子,现在证据齐全,自然有法律处罚他,犯不着为了这畜牲脏了手。”

骆振天轻轻推开他的手,沉声说:“我不对他动手,只是不想他这么容易地死!打120吧!”

林吼这才放下了心,嘻嘻一笑:“不用!”他伸出手指在渊宇断臂的伤口周围连点几下,血流顿时缓和,他又从渊宇的衬衣上撕下一条布,把伤口包扎好。

黑猫这才从沙发上跳下来,走到渊宇身边,绕着他转了几圈,又去他的断臂伤口处闻了闻,抬起猫眼看了看两只女鬼。

骆灵素和田田虽然知道黑猫不会害它们,但对上它那两只闪着精光的异色猫眼,都是胆怯地退后几步,躲在骆振天身后。

骆振天刚才亲眼目睹林吼一烛台砸在渊宇头上,人家渊宇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而这只黑色的土猫只一爪,就卸下了渊宇的胳膊。

第一百二十七章又见兰斯特

他的心里对这猫的实力是极为佩服,又知道这只凶猫是自己一方的,反倒不如女儿和田田那么怕它。

他上前一步,沉声说:“谢谢!”

黑猫也没跟他客气,娇声说:“这小白脸吸了这么多人的血,精气果然很足,你们两个小鬼,有没有报仇雪恨的意思?”

“有!”田田一声尖叫飘了过来:“我要报仇!”

它伸手去掐渊宇的脖子,可是苍白尖细的鬼手从渊宇的脖子里穿了过去,却没有任何反应。

田田尖利地哭叫起来。

黑猫抬起左爪,轻轻地碰了碰田田,说也奇怪,骆振天去拥抱女儿时,他的手接触不到骆灵素,只能从骆灵素的身体里穿过去,但黑猫去碰田田时,田田的身体却像果冻一样,虽然还是半透明的,却会跟着猫爪微微下陷。

田田一惊,飘开几步。

黑猫把利爪收回爪鞘,轻轻地按在渊宇的头顶上,冲着田田和骆灵素娇声喝道:“过来吸!”

两鬼吃了一惊,却无师自通地凑到渊宇的脖子上准备吸血。

瞿南苦笑——这只嫉恶如仇,正义感过剩的猫啊!

果然,黑猫小声提醒:“不是吸血!去他断臂处吸他的精气!”

两女感激地看它一眼,同时凑到渊宇断臂处。黑色的猫爪在渊宇头顶重重地按下去,断臂处丝丝缕缕的红色雾气逸了出来。

随着吸入两女口中雾气增多,雾气的颜色渐渐变淡,渊宇的脸色更加惨白如纸,就连昔日艳色的红唇也变得苍白干裂。

两只女鬼的五官和面目轮廓慢慢地显现出来。

骆振天看着女儿熟悉的容颜,忽然仰头向天,尽量不让眼眶中的泪水被人发现,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从脸上流下,沿着脖子落到衬衣领子里。

林吼站在他身旁,却不知如何安慰他,只是陪着他一声一声地叹气。

被禁锢的湘香忽然醒来,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黑猫冲着她露出一口雪白细碎的牙齿,似乎在笑的样子:“吸他的精气,你要不要也来吸一口?”

“放开他!啊!”湘香拼命地挣扎着,却挣不脱黑猫所下的禁锢,只能无助地尖声哭喊:“你们放开他……他会死的……他会死的……渊宇……你醒醒,他们会害死你的……”

两只女鬼贪婪地吸食着渊宇的精气,根本顾不上理她。

瞿南虽然觉得黑猫有些过份,但想到渊宇害死了那么多的花季少女,真正是死有余辜。瞿南不是那种迂腐的人,倒也没打算阻止黑猫的行动,但是看看渊宇的脸越来越白,整个人似乎都缩水了一圈,他觉得也差不多了,轻轻地踢了黑猫一脚:“行了,给他留口气。”

黑猫不满地瞪他一眼,却还是听话地松开爪子。

两女向瞿南和黑猫拜伏在地,湘香尖利的哭骂声还在回响,却没有人理睬她。

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一行人正准备凑合到天亮再打电话,瞿南忽然感到一种熟悉的压力传来,他冲着众人比划个噤声的手势,指指楼上示意他们赶快上去。

林吼凝神闭上眼睛感觉一下,脸色也变了,随手推推骆振天,又过去把湘香提起来,两人三鬼匆匆地上楼去了。

黑猫的异色猫眼里满是不服气的神情,低声对瞿南说:“他玛的他还敢来!去年害得猫爷装死才躲过一劫,正想着找他算账呢,他倒自己撞上枪口来了!”

没等瞿南说话,林吼已经安排好了骆振天等人,快步走下楼梯,豪情万丈地低声笑道:“撞上来正好!今天咱们哥几个就收拾了他!”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吸血鬼领主兰斯特。兰斯特昨天才刚刚来到l市,今天晚上闲着无事,他又想到了那个奇怪的小明星。

那个叫渊宇的小明星身上似乎有着吸血鬼的味道,但是又不太像。去年的近距离接触中,兰斯特发现渊宇并没有被吸血鬼吸过血,更不要说初拥了。

但是渊宇绝对经常以鲜血为食!这一点,兰斯特看得很清楚,作为一只常年以鲜血为食的吸血鬼领主,渊宇吸血的秘密在他眼里一览无余,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兰斯特奉了家族的命令到东方来寻找那只眼睛,但是一方面他一个外国人在中国行动起来很不方便,另一方面,他也不敢跟东方的灵能者对上。

如果同东方灵能者发生了大的冲突,那后果绝不是兰斯特所在的吸血鬼家族所能承担的。

当他发现渊宇吸食人类血液的秘密时,兰斯特决定,给这个东方人初拥,让他做自己的代理,代替自己在l市寻找那只法眼。

可是去年兰斯特的运气实在不好,正要给渊宇初拥时,却两次被瞿南扰了好事。后来更被那个奸诈狡猾的释迦南砍坏了四根手指,实力大损。

回到家族领了责罚,禁足一年,实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家族考虑到他对这里的情况比较熟悉,这才允许他再次来到l市,追寻那只眼睛的下落。

看来,家族对那只神秘的眼睛是志在必得了。只是因为自己的出身不好,好差事都被家族中有势力的人抢走了,这种危险的差事才轮到自己。

想到这里,兰斯特心里又是仇恨,又是庆幸——一定要拿到这只眼睛!只要拿到这只眼睛,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就会飚升一大截,家主和那些老家伙们立刻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兰斯特暗暗地下着决心:等我成功了,以前那些欺压我和母亲的血族,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深夜的小区里寂静无声,那栋熟悉的小别墅窗口黑漆漆的。

和去年比起来,屋子里那种鲜血的味道淡了许多,而且,似乎夹杂着动物血液的味道。

看来这个小家伙混得不是很好嘛!

兰斯特心里暗暗同情渊宇。和自己所在的国家比起来,中国的社会环境稳定,治安极好,而中国的灵能者更是神秘而强大,一个喜爱吸血的人,在这个国家可真是不好混。

第一百二十八章什么叫叔可忍婶不可忍么?

兰斯特轻轻地推开房门。

屋子里似乎有一种熟悉的,可恶的味道。

对于吸血鬼兰斯特来说,他的眼睛固然在黑暗中视物清晰,他的鼻子更是灵敏无比,即使多年前闻过的味道,只要再次闻到,他立刻就能辨别出来。

“真是可恶啊!”兰斯特低声嘀咕着:“为什么每次都会遇到你?是忍可,孰忍不可了!”

兰斯特的声音虽低,但瞿南在山中苦修一年,耳目比起以前聪敏了何止十倍?早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禁笑着说:“一年不见,领主大人气色不错。只不过您的中文水平还是那么糟糕。容我为您纠正一下,这句话应该这么说,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吼笑道:“叔可忍,婶不可忍!”

黑猫娇滴滴地:“忍无可忍,何必再忍!”

兰斯特被这几个人搞糊涂了:“我承认是我弄错了,可是什么叫做叔可忍,婶不可忍?”

林吼大笑:“就是你叔叔我忍了,可你婶婶我媳妇她不愿意忍,所以今天我们就要收拾你个老不死的吸血鬼!”

兰斯特的中文就是再差,林吼这么明显的占他便宜,他还是能够听得懂的。吸血鬼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不管了,拼着受到家族的责罚,我也要吸干你们的鲜血!”

“啪!”客厅中间的水晶吊灯亮了,亮如白昼的客厅中,两个男人正面带着调侃的笑容看着兰斯特。

“我见过你们,而且下手留情……”

“不,先生,您又说错了,是手下留情。”瞿南彬彬有礼地纠正了他。

兰斯特被这个吹毛求疵的年轻人搞得快要发疯了:“咱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咬文嚼字讨论语法的!”

“先生,这叫打架不叫打仗……”

“我来看看你的灵力和文化成不成正比!”兰斯特不再和这个好为人师的年轻人废话,两只手爪暴涨,弹出一尺多长的利爪,带起一股爪风向着林吼脖子抓去。

“靠!吃柿子拣软的捏啊!”林吼倒是颇有自知之明,知道这吸血鬼虽然语法不佳,但实力却是摆在那儿的,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刚才之所以信心满满出言挑衅,完全是因为有瞿南和黑猫这两个实力突飞猛进的高手在旁边押阵,没想到这吸血鬼倒挺聪明,不去对付那俩,反而冲着自己来了。

情急之下林吼就地一个打滚避开了迎面而来的爪刀,与此同时瞿南已经接替他的位置迎上了兰斯特。

一片耀眼的刀光闪过,瞿南手里拎着大了不少的水晶刀片,随手转了几圈,潇洒至极地挽出几个刀花,笑嘻嘻地迎上了兰斯特的利爪。

“叮”的一声轻响,总算兰斯特缩手得快,水晶刀刀锋过处,只削掉了一小截指甲。

“啊?!”兰斯特大吃一惊向后急退,嘴里还没闲着:“你变厉害了?”

兰斯特原来的计划是先放倒最厉害的林吼,然后那只死猫和中文教师就简单得多了,没想到瞿南实力大涨,灵力竟然也配得上他的文化程度了。

背后有一股无声无息的寒气袭来,兰斯特下意识地一缩脖子——“妈的!被这家伙躲过去了!”

黑猫缩回爪刀,发出一声娇滴滴的诅咒,兰斯特这才感到头皮凉凉的,眼前大片金色的长发在空中飘散。

“你,你是上次冰箱里那只死猫?”

“你妈才是死猫!你全家都是死猫!”说起这个黑猫就一肚子的不痛快:上次被这吸血鬼堵在冰箱里,自己为了保命,情急之下使用龟息术骗过了吸血鬼老外。

虽然龟息术听起来很高大上的样子,其实说来说去,骨子里还是两个字:装死。黑猫内心深处很以这件事为耻,没想到这死老外哪壶不开提哪壶,专门揭它的短处。

黑猫全身的毛乍了起来,看起来像是胖了一大圈,它猛地蹿起来,改良版的爪刀弹出,闪着蓝汪汪的光华刈向兰斯特的脖子:“还敢说!去死吧你!”

虽然面对的是一只猫,但兰斯特不敢轻敌,对面的年轻人去年还是个战斗力为五的渣渣,仅仅一年不见,就变得如此厉害,只一个照面就差点削掉了自己的利爪。

这会说话的黑猫是和他一起的,保不准有什么蹊跷,更何况,兰斯特在这只黑猫身上感到了强烈的敌意和强大的灵力。

他脚下一蹬,闪电般地向后滑了几步,右手已经从胁下抽出一把古色斑斓的短剑。武器在手,兰斯特顿时自信了许多,他也潇洒地挽了几个剑花:“一日不见,如隔……啊哟不对!士别三日,当挖目相待……”

“去死吧傻逼鬼佬!是刮目相待!”黑猫娇声笑骂,蹿了起来,蓝色的爪刀弹出,准确地从剑花中间切了进去!

兰斯特对自己的这把武器很有信心。这是家族中珍藏了多年的一把极品武器,考虑到东方灵能者的强大,家族在他来中国之前,把这把武器赐给了他。

蓝汪汪的爪刀和黯绿色的短剑短兵相接,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黑猫一个跟头向后翻了过去,黑色的猫毛四处飘散!

兰斯特面目苍白,眼神惊恐,不敢置信地盯着手里的短剑——短剑上出现了一个米粒大小的崩口。

黑猫同样的郁闷无比,它的右爪正在流血!

特么老子多少年没流过血了!

黑猫忽略了一件事,它的爪刀是坚固锋利不错,但是它的前爪却还是猫爪,被匕首划到还是会流血的!

这也是黑猫见机得快,缩得也快,否则的话,那只右爪就得留下来给兰斯特炖猫爪汤了。

瞿南急步抢到黑猫身边,抬起它的右爪察看!

兰斯特怒不可遏地伸手抚摸剑锋上的缺口,忽然张开大口,露出雪白的獠牙,仰面向天长吸一口气!

室内气流激荡!

紫红色的窗帘无风自动,不安地飘舞起来!

兰斯特的胸部高高地鼓了起来,越鼓越大,到最后简直就像是被无良小贩注了水的牛肚子,又像他肚子里有一个气球不停地在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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