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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话情话之人鱼奇缘》


第一章 海城有妖

天顺元年正月十五,帝都热闹非凡。

从大清早开始,帝都内到处都是川流不息人头攒动的景象。

江小刁嘴里嚼着怪味胡豆,手里端着冰镇莲子银耳羹,和几个女伴在人群中钻来挤去。

右前方一群人围成一个大圈,先是爆发出尖锐的惊叫,紧接着是高声喝彩,看样子里面的节目一定非常刺激。

江小刁拽着女伴就往里面挤,没多久便像泥鳅一样挤到了内圈。

一个富家公子模样的少年,跌跌撞撞地从场子中间的空地,走到人群圈子里,脸色煞白地拍着胸口:“吓死我了,不过真的好刺激!”

江小刁赶忙向旁边一个大叔打听这里玩什么呢。

大叔指了指场子中间站在一张桌子后面一个法师眉飞色舞地讲了起来。

刚才法师当场用红纸撕出了一只纸老虎,问有没有胆大的敢去摸老虎屁股。

富家少年自告奋勇冲了过去。刚摸到老虎,纸老虎突然就活了过来,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少年吓得摔到在地。然后老虎张开血盆大口,把公子的整个头都罩住了。

眼见老虎一口咬下去,富家少年就要身首分离,命丧当场。

随着法师一声清叱,老虎变回纸片,飘落到少年脚边。

法师将纸老虎折叠起来放回怀里抱拳说道:“收锣了,多谢捧场。”

人们哪里肯依,纷纷高声叫道“再来一个”。

江小刁的声音特别嘹亮:“不行不行!我刚才都给了一两银子,什么都没看到!”

尽管江小刁的说法刁蛮不讲理,但是正好给意犹未尽的人们一个理由。

“就是就是,人家小姐给那么多钱还不表演!”

“这位小姐没说谎,刚才我亲眼看到她给的一两银子!”

“我们就不说了,至少得表演一个给人家这位小姐看看吧。”

法师无奈地说道:“这样,我就最后再表演一个压轴的把戏。可否?”

人们纷纷说好。

法师拿出一个小碗,从场子中间随意捡起一些小石头,和泥土放在碗中,然后开口问道:“不知哪位带有饮水,可否给我一用?”

人群中有好事者,拿出水囊倒了半碗水进去。

法师在那里捏巴捏巴一阵,碗里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假山,周围被水围着。如果细细看去,倒有几分传说中的蓬莱仙山的味道。

法师说道:“不知哪位有意,前往仙山一游啊?”

江小刁立即跳了出来:“我,我我。”

法师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说道:“不行不行。此去仙山,其中凶险万分。小姑娘家胆儿小,吓坏了我可赔不起。还是有请哪位壮士一试吧?”

江小刁气得满脸通红:“我才不怕呢!你这都是假的,吓不倒本姑娘!”

人群也都知道,这大庭广众之下,法师也不会当真把这姑娘怎么样,于是纷纷起哄。

法师无奈地摇摇头:“好吧,既然姑娘执意要去,我也便成人之美了。那你便过来吧。”

说完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竹筏放入碗中。

江小刁向场子中间走去。

场子四周的人惊讶地发现,随着江小刁向前每走一步,她的身子就变小两倍以上,短短几步间,走到碗边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很小很小的人,小到那个碗里的世界对于她来说,和我们现实中看到的远处海岛一样。

法师小心地托起江小刁,放到了竹筏上。

江小刁看着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水,心里虽然有些吃惊,却也不以为意。因为她知道,就和刚才那个摸老虎的少年一样,不会真的有什么危险。

既来之则安之,于是拿起筏子上的竹篙,用力撑着向海岛驶去。

众人都全神贯注紧张地看着场中的情形。

没有人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上飘过一团乌云。

法师突然觉得额头一凉。信手一摸,摸到了一点水渍。

法师猛地抬头看天,脸色大变。急忙聚气成线,焦急地冲着碗中的江小刁叫道:“姑娘,赶紧回来!”

已经划了一半路程的江小刁,用力地划着竹筏,心里有点奇怪,刚才空中都还是晴朗的,怎么一下就阴了下来。难不成这介子世界的天气和外面不同?

不待她去细想,就听到法师叫她回去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江小刁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仙山的样子了,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于是不以为意,继续向前划去。

法师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继续叫道:“快回来!危险!”

一滴小水珠掉到了碗里。

围观的人们也纷纷发现,好像下雨了。不过,这么一丝细雨并没有引起惊慌,又不是夏天,突然就会下暴雨。这日子,别说下点小雨,就算是下雪下来也正常的很。

但是等他们看到碗里的时候,脸色就变了。

仅仅是一滴小雨,在碗里就形成了一圈涟漪。相对于碗的大小来说,就可以说是一个大浪了。

身处其中的江小刁感受最深。她站在竹筏上,感觉后面一声“轰”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身后水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竹筏猛地向前一冲。江小刁差点一个踉跄,掉下水去!

这时,又一滴雨点落在竹筏的右前方。

这一次的落点比上一次近多了,马上引起一阵惊涛骇浪。

江小刁乘坐的竹筏差点被掀翻!这时江小刁才发现,情况不妙。饶是胆大,也不禁花容失色。

法师急忙盘腿坐到地下,两手食中二指相抵,嘴里念念有词。从他凝重的表情可以看出,这次的表演出了重大的意外。

江小刁的几个女伴也是大惊。

几人急忙上前,准备用衣袖去遮挡住碗口上方。

法师大声喝止:“住手!你们这样会害死她的!”

女伴们又不敢伸手了,只能怒道:“为什么?”

法师说道:“试想一下,如果用一块巨大的布遮住我们的天,会是什么样?没有了日月,立即会山崩海啸!”

女伴们大为着急,其中一个说道:“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当朝江天师的幼女,平日视为掌上明珠!若是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你担待得起吗?”

法师一听这话,面如死灰。对于修行中人来说,江天师站在他们这一行最高点的存在。平日里连巴结都没有机会,若是他的女儿丧命在自己手里,其结果可想而知。

法师猛一咬牙,下了决心。

当即取出一张陈旧得褪色了的符箓,用力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了上去!

符箓化为一张浅黄色底红色花纹的绸带,从碗边向内延伸,直到接近江小刁。

法师急忙传音:“江小姐,快上桥回来!我的法力维持不了多久的!”

江小刁现在也完全知道自己已经身陷险境了。看着离自己还有两米左右远,在水面上飘来荡去的黄色浮桥,猛一咬牙,从竹筏上跃了过去!

前脚刚刚离开,一粒巨大的雨点砸在身后的竹筏上,竹筏立即四分五裂散了开来。她赶紧爬上浮桥,有惊无险地跑到了碗边,被法师捞了出来。

等江小刁刚一恢复真人大小,法师便双腿一软,坐到地上。

在第一滴雨水落下之时,就有人报了官。几名衙役赶了过来喝道:“妖道兴风作浪,还不束手就擒?”

法师叹道:“我并无害人之心,这不过只是小小障眼法,赚点小钱养家糊口而已。”

衙役拿下法师说道:“这话到衙门里再去解释。是障眼法还是妖法,我们大人自会请天师大人判定。”

说完便带着法师离开了。

。。。。。。。。

江小刁知道这事迟早都会传到父亲耳中,偷偷溜了回家躲在客厅后面。心想先看看父亲回来是什么反应。如果父亲大人要严加责罚的话,就溜到舅舅家去躲几天。

江天师回来之后,并未提及江小刁的事。

夫人一面替他宽衣,一面柔声说道:“夫君今日为何闷闷不乐。”

江天师叹息着说道:“今日早朝,有朝臣上奏,沿海的海城有妖精出没害人。”

夫人柔声说道:“当今天下太平,但偶有异事不足为奇。夫君去一趟,自然也就解决了。”

江天师答道:“只是圣上说,神山封禅在即,理应封禅之后再去处理。”

夫人劝道:“这是圣上英明。处置事情先后缓急得当,夫君为何叹气?”

江太师又是叹了一声:“圣上如此处置,自然极为妥当。我只是在想海城的百姓,恐怕又要多受许多苦难了。好了,吃饭吧。对了,此事你不要与任何人谈论。”

夫人应了一声之后,提高音调叫侍女上菜。

夫妻二人却都没有发现,江小刁偷听完父母的讲话后,悄悄地溜了出去。

。。。。。。。。

海城城主非常焦虑。

自开岁起,海上终日大雾弥漫,不见天日。出海的渔民经常莫名失踪。据幸存的渔民讲,海上会传来仙乐般的歌声。听到之后,就会昏昏欲睡失去神志。尤其是东北方向,距海城五百里的仙人岛那边,更是重灾区。往那个方向去的,连人带船没有能回来的。

城主精选壮年士卒前往查探,可是去一拨人,丢一拨人,还是没有一个能回来的。

之后又有传言说是有鱼妖作祟,城主急忙请了各路法师、道长、捉妖师等等前往。同样,没有一个能回得来。

直至最后,没有人再敢出海。更别说去仙人岛方向了。

最后城主无可奈何,只能于前日派人前往京师求救,奏请圣上,下旨令江太师前来,解万民于倒悬。原本想着,只要能拖到太师前来,事情或可解决。谁知道情况迅速严重恶化。

之前出事的都是发生在海上,只要在岸上就没事。自使者出发当天,就发生了沿海岸边成年男子昏迷不醒的事件发生。更为蹊跷的事,这些人昏迷之后,都纷纷往海里走去。家人无奈,只能将人绑了起来。尽管如此,昏迷的人还是越来越虚弱。

现在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突然昏迷像一场瘟疫一样,逐步向内陆蔓延。沿海居民恐慌中纷纷逃进海城城里,现在城里已经人满为患了。这场瘟疫唯一的线索,就是人在昏迷之前,都表示听到了仙乐般的歌声。

。。。。。。。。

江小刁出来已经三天了。为了尽快赶到海城,这几天她几乎都是在马背上渡过的。抬起头看着天上的北斗星,心里想着:今晚再赶一赶,明日白天即可到海城了。

坐下的马突然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差点把江小刁掀了下来。江小刁尽力地安抚,可那马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再也不敢往前一步。江小刁心知有异,朝前方看去。不远处的树枝上,有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正死死地盯着她!

江小刁大声喝道:“何方妖孽,竟敢阻挡本姑娘去路,当心姑娘打得你魂飞魄散!”

树上那两只眼睛“嗖”地一下跳到了江小刁面前,发出类似于老鼠咬门板的刺耳笑声。

江小刁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只通体全黑的猫。

黑猫明显是一只猫妖,口出人言:“若是你老子说这话,我倒是心服口服。就你这点道行,嘎嘎,嘎嘎……”

猫妖这刺耳的笑声实在是太可恶了,听得人牙都是酸酸的。

江小刁大怒,抽出桃木剑捏个剑诀向猫妖刺去。

眼前一花,猫妖不见了。

身后又传来那可恶的笑声:“嘎嘎,剑倒是把好剑,可惜啊,在你手里就是个贱了。”

江小刁气得满脸通红,转了个身,再向猫妖刺去。

同方才一样,眼看就刺到的一瞬间,又失去了猫妖的踪影。

江小刁突然感觉后领好像有人在吹气,痒痒的让她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时几乎就是贴着耳朵传来猫妖的声音:“你怎么不咬破舌尖,用阳血喷我呢?”

江小刁又惊又怕,立马咬自己的舌尖。

“哎呀妈呀”,江小刁口齿不清地叫了起来。这下倒好,舌尖没咬破,自己疼得眼泪直打转。

猫妖从她肩膀上跳下来,在她面前三步处稳稳坐下了。是的,没看错,像人一样摆出个很惬意的二郎腿的姿势坐下了。不仅坐下,还打了个哈欠。之后一脸同情地说:“怕被老爹发现,偷偷出门走得太急,忘带脑子了吧?我让你咬舌头你就咬啊?”

江小刁气哭了:“臭猫,你欺负我。呜呜,我回家告诉我爹去……”

猫妖摆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躺下:“去啊,恐怕还没等你爹找我算账,恐怕先把你的屁股打肿吧”

江小刁一时语塞。

猫妖鄙夷地瞥了她一眼继续说:“再说,就算你告诉你爹了,他不但不会找我麻烦,还会感激我救了他女儿呢。”

江小刁气得肺都快炸了:“什么?你救我?”

猫妖得意地说:“当然了。我问你,你这是要去哪里?”

江小刁嘟着嘴:“你管不着。”

猫妖更加得意了:“那你想不想知道海城那边是什么妖怪在作祟啊?”

江小刁好奇心马上起来了:“什么妖怪?”

猫妖白了她一眼:“还真是没脑子。连人家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没头苍蝇一样去送死。”

江小刁:“你才是没头苍蝇呢!不,你是没头臭猫!”

猫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的脑子好好的在这里呢。好吧,我就告诉你吧,海城这边是一个修炼了千年的鱼妖。你还不够她塞牙缝呢。不过呢,她只对男人有兴趣。你聪明点,别去惹她,她倒也不会为难你。”

江小刁:“呸!本姑娘这次是来斩妖除魔的!”

猫妖摆出一副德高望重的老者姿态长叹了一声:“哎,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说完转身就走,边走边扯开老鼠嗓子唱歌:我喜欢你是寂静的……

江小刁实在受不了这难听的歌声了,紧紧地堵住了自己的耳朵,嘴巴里大声叫着:“太难听了,你到底是猫妖还是老鼠妖啊!”

猫妖转眼就不见了。江小刁想不到的是,要不是这个难听的歌声,恐怕她真的会呜呼哀哉了。

第二章 人鱼歌声

第二天上午。

江小刁赶到了海城后,第一时间就去求见海城城主。因为通常来说,官家掌握的情况一定比街头巷尾的流言要详实和客观。

城主听说江太师派女儿来了,自然是大喜过望,急忙亲自出来把江小刁迎了进门。

主客二人落座后,城主就简单扼要地说明了近期发生的怪事。刚一说完,一个衙役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边跑边叫:“城主,大,大事不好了!”

城主皱眉道:“何事如此惊慌?没看到江小姐在这里吗?”

衙役说:“海啸了海啸了,马上要漫到城里来了!”

城主怒道:“荒唐!我海城距离海边,尚有一段距离。再大的海啸也到不了这里。”

衙役知道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赶紧说:“您先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城主和江小刁二人跟着衙役,快步向城墙走去。

刚一上城楼,两人就惊呆了。

今天天气很好,哪有半点海啸的样子?一股宽约一里的海水,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咆哮着,笔直地向海城冲过来。为什么要说笔直呢?

因为这股海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绑缚住一样,边缘是一条直线,像是被利刃切过的豆腐一样齐整。这与通常见到的涨潮,不,和常识中见到的海水完全不同,完全像是一个移动的固体立方体。

这个海立方移动的速度极快,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距离海城不到几百米的距离,已经肉眼可见。当清晰地看到这个水方块后,城楼上的人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天上依旧晴空万里,灿烂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挥洒在大地上的同时,也照耀着水方块。这个由海水组成的方块,是淡淡的蓝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清澈见底,没有一丝杂质。通常来说,海水固然很美,但是多少都会带有一种类似绸缎的质感。而这片海水所呈现出来的的晶莹剔透,没有人见过。

所有的人都沉迷在这片美艳得不可方物的海立方中,无法自拔。直到他们感觉到诡异。

城外的人纷纷拼命地向城里逃过来,可是不消片刻就被追上。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房屋、树木,所有的物体只要被卷入水立方,就会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根本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也就在这么一会儿时间,海立方已经距离城墙不到50米了。

人们反应过来,纷纷向城下跑去,希望能在海立方吞噬这里之前逃命。其实每个人都知道没有半点希望,还是不知道是侥幸的心理,还是求生的本能,现在想到的是能逃一步算一步。

白发苍苍的老城主没有逃,依旧站在城楼上。面对着海立方用尽全力地说:“放过这些百姓吧!你想要什么?我全部满足你,哪怕是要我的命我都给你。”

城主语音未落,海立方从中一分为二,分成左右两条绕着海城城墙擦肩而过之后,在海城北面城门处再次合拢之后,像是那股束缚它的力量突然消失了一样,水墙轰然倒塌,向外蔓延。

现在的海城,完全沦为了一座孤岛。

江小丫紧咬嘴唇,大声叫道:“何方妖孽在此兴风作浪?”

海风中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歌声。这歌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起来。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那等在岸边的风,是我传给你的讯号。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海边的海螺都知道,只是在默默地鸣唱。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夏天的风吹起秋天的蝉翼,一声声歌唱。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冬天的雪融入春天的花,你看蝴蝶在告白。

……”

歌声凄凉而婉转,四处弥漫着哀伤与憎怨。

但是无可否认的是,这歌声真美。

刚才还慌乱无措四散逃亡的人们纷纷停下了脚步。不,准确的说,是停止了一切动作——包括呼吸。所有人都沉醉在这动人的歌声中。

海天之间出现了一个人影。非常奇异的是,尽管这么远,但是城楼上的人都能非常清晰地看到她的样子。

歌声暂时停止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在水中央。

黑色的如同海藻一样的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身上,称的皮肤像雪一样白皙。一双碧蓝的眼睛,似乎阳光下的波浪,微波粼粼。女孩上身完全没动,但却以极快的速度向海城移动着。等她到了城下江小刁才发现,水中隐约可见一条巨大的蓝色鱼尾左右摆动。

人鱼已经游到了城下。对着江小刁盈盈一笑:“小妹妹,我唱歌好听吗?”

江小刁吸了一下口水:“好,好听。”

人鱼露出白藕般的手臂朝江小刁招招手:“那你过来,我教你唱。”

江小刁看着海水,略有一丝迟疑。

人鱼微微歪了歪头,又开始唱了起来:“我喜欢你是寂静的……”

江小刁立即沉醉在歌声里,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

这时,一阵老鼠咬风箱的刺耳声音响了起来:“我喜欢你是寂静的……”

包括江小刁在内的所有人都一下子醒了过来。

江小刁看着已经踏出城墙的一只脚,冷汗刷地冒了出来。她感激地望向昨晚这只讨厌的黑猫。

人鱼似乎乏了,用一只手捂住嘴:“浅草,你至于吗?”

黑猫眼里似乎冒出火来:“流殇,如果不是这样的话,现在这海城有多少百姓要遭到你的毒手?我现在觉得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原来她们相互认识,看上去应该还有过节。流殇这个名字还真的挺配这条美丽的人鱼的。不过,一想到这只猥琐的黑猫居然叫“浅草”,江小刁就觉得一阵恶寒。

流殇柔声叹了一口气,低下头看着海水,伸出一只手轻轻撩动着:“浅草,你知道吗?有时候,你以为的对不是对,你看到的错不是错。”

浅草冷笑着说:“靠声音蛊惑凡人向你许愿,然后通过障眼法让人以为美梦成真,从而吞噬凡人的魂魄为你所用。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流殇昂起头,面朝天空,乱发飞舞,大笑起来:“天谴?”

说完这句话,回头蔑视地看着众人:“在天眼里,尔等众生不过如同蝼蚁而已。”

江小刁疾声应道:“不!我父当朝江太师说过,天道昭昭,自有公论!”

流殇一脸讽刺地看着江小刁:“何谓天道?何谓天理?谁代表天?你父亲?自有公论?这个公是谁?是这些草芥不如、连自己命运都无法掌握的,可怜可悲的人吗?”

江小刁摇摇头说道:“我父亲还说过:举头三尺有神明。”

流殇笑得更加放肆了,伸出如葱般的玉指,直直地指向天空:“你是说这漫天诸佛?”

说到这里,仿佛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连眼泪都笑出来了:“我问你,洪水肆虐时这神佛何在?瘟疫蔓延时神佛何在?兵荒马乱时神佛何在?天旱地裂时神佛又何在?”

流殇缓了一口气:“或者说,这些灾难本就是这漫天神佛给予你们这些卑微的人类的?他们所代表的天道就是为惩罚你们的不敬而存在?”

江小刁等人一时顿口无言。

流殇露出一脸怜悯的神色:“你们这些可怜又无知的人啊,还心甘情愿地被奴役驱使。你们就没想过一个问题吗?神从哪里来?又如何能神通广大?难道不是靠你们这些信徒的供奉获得的念力?醒醒吧,不要让这天,再遮住了你的眼!”

浅草冷冷地说:“那你想怎么样?”

流殇一字一句地说:“苍天不公,当立厚土;漫天神佛,烟消云散!”

浅草大喝一声:“大胆!废话少说,我今日就要替天行道,灭了你这妖女!来吧,我倒要看看,除了靠歌声蛊惑人心,你还有什么伎俩!”

第三章 除妖门

流殇淡淡地摇摇头:“浅草,看在你是他师妹面上,我不和你计较。”

浅草一听这话,瞬间两只猫瞳现出厉然之色。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连尾巴也不例外。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之后,化为人形,向流殇直扑过去!

它快,流殇更快!

当浅草即将扑到流殇身上时,流殇鱼尾一摆,扎入水中消失不见。

浅草只得气恼地踏波而行,回到城楼上。

江小刁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少女。只见她脸有薄怒,明眸灵秀,肌肤胜雪。身上一袭水绿色曳地长裙,在海风中飞扬。透明清澈的水珠,从她乌黑的发梢,滑落下来,像是一串不断滴落的水晶珠链。水珠慢慢流过她雪白的肌肤,似乎连她的脸庞也美丽得几乎透明,吹弹可破。

浅草的贝齿轻轻咬着下唇,重重地跺了跺脚,一脸不甘地说:“还是让这个妖孽溜了。”

海城城主上前作了一个揖:“多谢仙姑。今日若不是仙姑下凡,恐怕我海城数万百姓,尽遭这妖女毒手。”

浅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城主不必如此多礼。降魔卫道,原是我辈修行中人的本分。”

江小刁哭笑不得,你自己不也是妖吗?猫妖。可是内心里却怎么也无法把现在这化为人形的浅草和那只阴森森的黑猫联系在一起。

海城城主恭敬地说道:“话虽如此,但我海城百姓对仙姑大恩大德感激不尽。等此劫过后,我等必当为姑娘塑金身,供香火。”

浅草笑意盈盈地说道:“这倒不必了。”

海城城主忙说道:“要的要的,这是一定要的。老朽尚有一冒昧之请,仙姑菩萨心肠,能否施法把这周遭海水退去,也好令我们这海城百姓,早日恢复正常生活?”

浅草的一双柳叶眉微微一扬,看着江小刁说:“这事啊,您老还是找我们这位江大小姐吧,她可是江天师的传人哦。”

气氛突然有点尴尬。

江小刁一跳三尺高:“不帮就不帮,挤兑本小姐有意思吗?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别以为就你能,我这就给我父亲写信。我就不信他老人家来就搞不定。”

浅草微微一笑:“江天师亲自前来,自是手到擒来。不过江大小姐想过没有,您这信怎么送到天师手里呢?”

众人正在疑惑之时,浅草从地下捡起一段枯枝,从城墙上丢了下去。枯枝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坠入了城墙外的海水中。

令人惊异的事情又发生了。枯枝并没有漂浮在水面上,而是直直地向下,沉到海底。

浅草轻轻叹了一口气:“就算你把树枝换成棉絮鹅毛也是一样。”

海城城主骇然道:“仙姑是说,围着咱们这海城的海水,无论任何东西遇水即沉,舟船无法渡过?”

浅草点点头:“这不是普通海水,是龙宫深处的九幽冥泉。”

海城城主不可置信地说:“难道这妖女法力如此高深,竟然能号令龙王爷吗?”

浅草轻轻摇头:“这倒未必。不过其中定有蹊跷。”

海城城主面色苍白:“也就是说,这城中数万百姓,全部得活活地困死饿死在城中?”

不待浅草回答,海城城主颤颤巍巍地跪下:“老朽老迈无能,死不足惜。只是可怜这些百姓何辜?求仙姑和江大小姐大慈大悲,救救百姓。”

浅草收起了笑容,认真地说:“城主放心,无论如何,此事我必全力以赴。”

。。。。。。。。

夜幕降临了。

和城主等人一起吃完晚饭之后,浅草对江小刁说道:“你随我来。”

江小刁随着浅草回到了房间。

浅草一边点燃烛火一边开口问道:“小刁,你是不是现在还以为我今天白天说的,此事还是得找你,那话是在挤兑你?”

江小刁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其实你老早就看出来了爹爹并没有叫我什么是不是?”

浅草点点头,没有否认。

江小刁继续说道:“那你明明知道我没什么法力,不是故意挤兑我是什么?”

浅草幽幽地一叹:“其实我真没有挤兑你。”

江小刁:“那你是什么意思?”

浅草把灯芯拨亮了一点,柔和的灯光照着她柔和的脸庞,显得无比宁静。

浅草坐回到桌子边:“小刁,其实你应该能想到的。我现在是妖身,龙王爷是正神。以我现在的修为,直接与正神相对,虽不至于灰飞烟灭,功力也是大为损耗。并非是我怜惜这微不足道的修为,只是我还要留着这有用之身,去对付那妖女。”

江小刁不解地问:“妖不都是坏的吗?”

浅草微微一笑:“人都是好人吗?”

江小刁摇摇头:“不是。有好人,也有坏人。”

浅草点点头:“那既然有坏妖,为什么不能有好妖呢?”

江小刁想了想说道:“也是。今天我也听到你说什么修行中人,还有要除魔卫道。可是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自己是妖,难不成你要除你自己?”

浅草眼里闪出无比的悲凉:“其实我原本不是妖,现在这个人身是我的真身。”

江小刁吓得差点跳了起来:“怎么可能?!只听说说妖要修炼很多很多年,才可以化为人形继续修炼。你本已是人身,却堕入妖途?”

浅草苍凉地笑了笑:“原本我不仅是人身,而且有修为在身。算起辈分,我还是你的师姐呢。”

江小刁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浅草淡淡地问道:“你父亲有没有和你说过,他的一身本事从何而来?”

江小刁想了想回答:“父亲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个。不过,朝廷历代有天官,相必是学自官家太史令吧。”

浅草摇头说道:“不是。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除妖门?”

江小刁点点头:“这个我倒是听说过。这个门派与其它修仙门派不同,他们是依靠除魔卫道提高修为,最终得到升仙。只要哪里有妖祟,他们自会前往除妖。不过这个门派的传人行踪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听父亲和手下的人交代过,如果遇到除妖门的人,须礼遇有加。”

浅草笑道:“那是因为,江天师本就是我们除妖门的人。”

江小刁跳了起来:“不可能!我江家世代在朝于太史令任职,父亲更是当今圣上钦点的天师!”

浅草淡然地说道:“你先坐下,我慢慢说给你听。”

接下来浅草便给江小刁叙述了发生在几十年前的惊心动魄的往事。

第四章 龙十三郎

浅草眼里露出沉思的神色,然后缓缓地讲起除妖门的事迹。

天下道家,流派众多。按照学理分有积善派、经典派、符录派、丹鼎派、占验派五类。按地区分有龙门派、崂山派、遇山、华山派、鹤山派、霍山派、武当派等。还有按照创始人分的混元、全真、天仙等派别。无论哪一支派别,均讲究“道法自然”,讲究的是个人修为,修行的目的是追求长生不老,乃至白日飞升。

这除妖门虽是道家一脉,但其理念却与其他教派有些许不同。除妖门认为,国泰民安,四海清平之时,世间阳气旺盛,则妖魔鬼怪难以遁形;而天下大乱,朝纲崩坏之际,世间正气式微,则魑魅魍魉横行。同时,又会存在一些反向作用。比如,如果修炼中的妖魔鬼怪,没能被及时清理的话,世间的阴气就会越来越壮大,反过来引起人间的动荡。

通过除魔卫道提高自己的修为,最后达到白日升仙。除妖门这个派别的根本理念就基于此。他们以天下兴亡为己任,战乱时出山救黎民于水火,太平时则隐世修行。因而,他们的修行法门主要为驱鬼捉妖,镇压僵尸,诅咒解咒。

除妖门从祖师爷起,就一直按照这个方向修行。直到三十年前,一个不世出的杰出人物和一件重大变故事件出现,改变了这一切。这个人就是江小刁的父亲,现在的天师江浩然。而这件事,则是一直到现在都令修行中人心有余悸的“龙十三郎”事件。

。。。。。。。。

龙十三郎,是东海龙王最小,也是最器重的一个儿子。据传闻说,龙海龙王有意将来将王位传给他。所以上天去参加王母蟠桃会时,将龙宫事务全权交由他代理。

那时,天下已连续三年大旱,很多地方颗粒无收。东海龙王去天庭后,龙十三郎便拿出令牌行云布雨。毫无疑问,这是触犯天条的行为,于是天庭派出天兵天将捉拿龙十三郎。

这个消息传到人间之后,凡人中修行者分为了两个对立的阵营,以老一辈为核心的修道者一方认为,上天神圣不可侵犯;而以年轻热血为核心的一派则认为,龙十三郎拯救天下苍生,有功无过,于是站在他这一边。更令人不曾想到的是,这龙十三郎交游广泛,与九州各路散仙结拜手足,有三十六洞七十二府的三界诸妖粉丝,在水族中更有大量追随者。群情激昂地要求释放龙十三郎。

此举令天庭颜面大失,为显示天威不可犯,下令将龙十三郎押往剐龙台剥皮抽筋,以儆效尤。处决龙十三郎的消息一经宣布,便成了引爆反对者们心中怒火的导火索。拥护龙十三郎的人、仙、妖聚集一起,直接劫了剐龙台,救下了龙十三郎。不仅如此,更是有人喊出“苍天不公,当立厚土;漫天神佛,烟消云散”的口号。

一场涉及到天界、仙界、妖届、水族、人间的诸神之战即将爆发。

在除妖门中,也分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以大师兄萧清风为首的一派认为应该站在天庭一边,除魔卫道;以三师兄吕德元为首的一派则认为应该明辨是非,而不是以出身论。两派之间争论不休,最终分别加入了不同的阵营。

只有一个人超脱事外,持另外一种观点,这个人就是江浩然。他认为,对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应该做出对天下苍生最有利的选择。如果双方都继续这么极端处理,必是玉石俱焚的后果。不过,由于他人轻言微,他的话没有人在意。

天庭与拥护龙十三郎的造反者展开了厮杀。历来对天庭不满的妖魔鬼怪纷纷出山,加入龙十三郎的阵营对抗天庭。双方大战了三次,死伤无数。此时,几个蛰伏已久的大魔王眼见天下大乱,趁天庭全力对付龙十三郎之际,纷纷跳出来自立为王,为祸人间。

直到双方精英死伤殆尽,终于有人想起了当初江浩然的观点。天庭将其传唤上天谋划一番后,江浩然孤身一人前往龙十三郎大营。没有人知道江浩然与龙十三郎两人谈话的内容是什么,只是两人谈完之后,龙十三郎坚定地遣散了所有部族,并随江浩然上天受审。

事后正如龙十三郎给大家所承诺的,天庭并没有追究这次造反者的责任。只不过再也没有龙十三郎的任何消息。有人说他通过自尽换得天庭谅解,不追究其他人;有人说他被囚禁在地府某处;还有人说他从此看破,独自隐世修行。种种说法不一而足。

总之,龙十三郎事件了了之后,天庭便腾出手来收拾那些自立为王的各方大魔王势力。人间的名门正派也在江浩然的带领下,协助天庭除魔卫道。不多久,天下便又恢复了太平。而屡立奇功的江浩然,也被圣上册封为天师。

除妖门老掌门在征讨魔王的战斗中身负重伤不治身亡,大师兄萧清风登上了掌门之位。而当初加入龙十三郎的一派,幸存下来的则悉数被视为叛徒逐出门外,其首领吕德元更是不知所踪。

。。。。。。。。

故事讲完后,浅草静静地看着江小刁:“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说此事,还需你们江家的人出面了吗?”

江小刁一脸傻乎乎地摇头:“不知道。”

浅草娥眉微微一皱:“你想想今天流殇那妖女最后说的什么话?”

江小刁记性倒是不差的:“苍天不公,当立厚土;漫天神佛,烟消云散。哦!我明白了,这妖女是龙十三郎的部属,对吗?”

浅草面色一冷:“对流殇这种妖女,应该用余孽这个词!”

江小刁嘟着嘴:“你是想让我像父亲那样,去说服她吗?可是我和她没什么交情啊!”

浅草摇摇头:“不。尽管龙十三郎罪孽深重,但其本质还算善良。而像流殇这种妖女,已经是无可救药的恶人,没办法说服的。我现在担心的是东海龙王那边……”

江小刁想了想:“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围困海城的是龙宫深处的九幽冥泉。也就是说,东海龙王被妖女打败了,现在连龙宫都被占领了。所以,流殇才能调出九幽冥泉。”

浅草细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比这种情况坏得多。那就是东海龙王和流殇妖女是一伙的。”

江小刁大惊失色:“怎么可能!东海龙王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浅草冷冷地说:“为亲身儿子报仇,这个理由够不够?又或者,龙十三郎并没有死,而是被流殇妖女抓住,用以胁迫东海龙王。这些都有可能。否则,即便流殇妖女再大本事,也不可能攻占龙宫,而没有半点消息泄露出来。”

江小刁疑惑地问:“那为什么非得我们江家的人去呢?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我去了也是送死。”

浅草认真地看着江小刁:“所以这是在赌。我们赌的是情况只要不是我刚才说的那两种,那么东海龙王即使谁都敢动,也不敢动你。”

江小刁不解地问:“这又是为什么?”

浅草看着江小刁,脸上流露出温暖的笑容:“因为你父亲,也就是我二师叔,是唯一一个知道龙十三郎下落的人。”

第五章 因为爱情

听到这里,江小刁惊讶的差点把手里的茶杯掉到地下:“什么?二师叔?”

浅草回答:“是的。浅草是除妖门现任掌门人萧清风座下弟子,江天师是我师傅的二师弟。”

江小刁:“那浅草姐姐你是拥护龙十三郎还是拥护天庭的啊?”

浅草微微一笑:“傻师妹,那是长一辈时候的事,那时候我们都还没出生呢。我当然是除魔卫道的正派人士了。”

江小刁心里觉得有那么一点失望。不知道为什么,她内心深处隐隐觉得,龙十三郎他们才是对的。不过尽管天真刁蛮,倒也知道哪些话是绝对不能说的。于是换了个话题:“浅草姐姐,那既然如此,你又怎么会成妖身呢?是被猫妖夺舍了吗?”

浅草眼里一丝悲哀之意闪过,回答道:“不,是我自己愿意的。要说夺舍,应该是我夺了这猫妖的舍。”

江小刁骇然:“怎么可能!要知道妖不管道行多高,都不可能直接修炼成仙。必须要先历尽千辛万苦修炼成人,才可能继续修炼成仙。而你却反其道行之,这不是堕入了魔道吗?再要修炼回来,那可是困难重重啊。”

浅草眼里的悲哀之意更甚,不过随即变得无比坚毅:“是这样,不过我不后悔。为了他,哪怕粉身碎骨又如何?不夺妖身的话,以我的修为,根本不是流殇那妖女的对手。”

江小刁恍然大悟:“浅草姐姐,你之所以夺猫妖的舍,是因为流殇是人鱼,猫可以克制她?”

浅草恨恨地吐出一个字:“是。”

江小刁又不明白了:“你和流殇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仇恨呢?”

浅草冷然回到:“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何况浅草身为除妖门中人,降妖除魔是我的本分。”

江小刁眼睛骨碌碌一转:“不对,一定有其它原因。毕竟除妖门除魔卫道也是为了自身修为,不可能为了除一个妖让自身堕入妖道。”

浅草脸色一下沉了下来:“这些就不用你管了!”

江小刁可不是那种你说让我别管我就别管的乖乖女,自顾自地说:“刚才你说了一句‘为了他,粉身碎骨又如何’,那么也就是说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这个‘他’是谁啊?”

浅草生气了:“闭上你的嘴!”

江小刁继续自顾自地说:“能让一个女孩子死心塌地的这么做的,只有一种可能:因为爱情。”

浅草厉声说:“你再继续说下去,我就不理你,我走了。”

江小刁马上换了副撒娇的口气:“别别别,姐姐,我不说了不说了。”

浅草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那就早点睡,明天还有事。”说完自己先上床了。

江小刁走过去吹熄了烛火,也爬上了床。躺在床上,却没有一点睡意。睁着两只大眼睛想着:什么样的男人,又是什么魔力,才值得让神仙一样的浅草姐姐这么付出呢?是爱情吗?那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东嘛。我将来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呢?就这么怀着少女的各种美好憧憬迷迷糊糊进入了梦想。

睡在另一边的浅草失眠了。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是江小刁刚才说的四个字:因为爱情。

。。。。。。。。。

东海龙宫。

龟丞相两条小短腿飞快地移动着,显得无比滑稽。他跑到龙王面前跪下:“大王,大大大大大事不好了!”

龙王不满意地训斥道:“老乌龟,你别老是学西游记里巡山小妖说话好不好?”话一出口,想到当年那猴子,不由得菊花一紧。

龟丞相哆哆嗦嗦地说:“禀报大王,九九九九九幽冥泉没,没,没……”

龙王早已经习惯了猜测自己这位丞相的下半句,于是接口问:“九幽冥泉没能冲垮仙人岛?”

龟丞相连连点头:“是,是是是是是。”

龙王镇定地说:“没冲垮就没冲垮嘛,再想别的办法不就行了。何必如此惊慌?”

龟丞相急得脸都红透了:“九幽冥泉冲冲冲冲冲,冲海城城城城城……”

龙王脸色大变,一把揪住龟丞相的脖子:“你说什么?九幽冥泉把海城冲没了?”

龟丞相吓了个激灵,结巴也好了:“这,这倒没有。海城现在是被围住,还没有被冲掉。”

龙王擦着脸上扑扑下掉的冷汗:“还好还好,还有得救。若是把海城冲了,丢了数万百姓的性命,我非得上剐龙台不可。来人啊,将我的官服拿来,我现在就上天禀报天庭。”

龟丞相急忙上前阻止:“大,大王不可。”

龙王皱着两条长眉:“有何不可?”

龟丞相终于一口气说顺了:“大王,放九幽冥泉没能冲掉那鱼妖的老巢仙人岛,现在围住了海城。事情没解决,您现在去禀报,那也是办事不利。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啊。”

龙王沉吟道:“依丞相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理?”

龟丞相奏道:“依愚臣之见,不如点起本水族兵将,速战速决,剿灭鱼妖。再上报天庭,就是个功过相抵了。”

龙王抚摸着长须:“明显这鱼妖是我那逆子余孽一党,当年那些逆贼天庭都没能剿灭。也不知道是否重新聚集在一起。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我们力量不够啊。”

龟丞相急忙说道:“那也得先去打一阵。不然打都没打,上天庭之后更不好解释啊。”

龙王点点头正准备下令时,突然记起一事:“丞相,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我那逆子回来了?”

龟丞相又打了个哆嗦:“那就更加得去了。至少大王您这大义灭亲的态度得在这儿啊。”

龙王如梦方醒,大声叫道:“传令,所有水族兵将立即在龙宫门口集合!”

片刻后,什么拿着枪戟的虾兵,拿着刀斧的蟹将,什么张着硬壳的河蚌精、布满毒汁的蛤蟆怪,还有什么鳞片闪闪的鲤鱼妖,吐着信子的水蛇精,收到命令集合后,在龙王的亲自带领下,浩浩荡荡杀向流殇的巢穴——仙人岛。

第六章 仙人岛

仙人岛。

和往常一样,流殇一个人进入了位于仙人岛上唯一一座小山山腹深处的密室。因为她进来带来的空气流动,这条长长的甬道两边墙壁上挂着的油灯摇曳起来,映照在她那美丽得无以伦比的脸上,增添了一丝神秘。

甬道的尽头是一个房间。里面陈设非常简单,除了一桌、一椅之外,只有一个摆在尽头的一张由千年寒冰制成的,长约2米、宽15米,高约1米的台子。台子四周,不断有烟雾袅袅升起。

台上躺着一个极美的男子。身如玉树,一身纯白色的薄衫微微有些湿,将原本绝好的体型更是凸显得玲珑剔透。头发有着黑玉般淡淡的光泽,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美瓷。俊美绝伦的脸上,五官如雕刻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尽管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还是给人一种英气逼人的感觉。

流殇走到男子身边,如水的眼波含着万般柔情,伸出一双洁白的柔荑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对着男子柔声说道:十三,十三,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醒过来的。

说完细细地端详着男子的气色,又细细地为他把着脉搏。

躺在寒冰台上的俊美男子,果然就是当年翻云覆雨的龙十三郎!

气若游丝的龙十三郎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把好脉后,流殇弯下腰,红唇在龙十三郎耳珠上轻轻一吻。重又站了起来,转身走到房间的一个角落,暗捏口诀双手一挥,地面一块青石板应声翻开,露出一条漆黑的通道来。原来这身处山腹的密室之下,竟还有密室!

流殇聚音成线,对着密道口念着:“金字237、238,木字691、692,火字31,土字1129,出列。”

说完,轻启贝齿唱了起来:

劝君一饮酒,金镂玉衣黄丝绸,贵妃出浴媚眼勾;

劝君二饮酒,汉白阑干楠木座,富贵荣华到皓首;

劝君三饮酒,塞上风寒何须记,将军千里觅封侯;

劝君四饮酒,江南春风绿杨柳,琵琶美人半掩袖;

……

劝君十饮酒,黄土枯坟无人收,不如就此醉方休。

这首《十饮酒》唱完,从密道口鱼贯爬出几个衣衫褴褛的成年男子,目光呆滞地排成一排,脸上带着幸福满足的神态,痴痴地望着前方。每个人脸上都刺着字,正是刚才流殇念到的号码。

流殇站在金字237号面前,用令人沉醉的柔缓声音开口:“明白了,你的愿望是永远衣食不愁。看吧,这上好的绸缎,春江行的;这首饰,是钱福记的;这人参,来自长白山;这燕窝,产自琼崖绝仞。还有这个,这个,都是天下最好的,这些都是你的了。”

金字237号涎水从口角流了下来,眼里欣喜万分,迫不及待地向前走去。直走到寒冰台边站定,伸手去抓那些不存在的锦衣玉食。

当金字237号的手触碰到龙十三郎身体时,流殇暗捏口诀,吐出一声清亮的“拙”字,同时右掌平推,击在金字237号的背心!

金字237号魂体踉跄地从肉身中跌了出来!

流殇双手一翻,捏了个手印。只见她双手拇食中三指相抵,两片朱唇快速地张合念着口诀。不消片刻,金字237号的魂体化为一缕金烟,从龙十三郎鼻孔中钻了进去!

金字237号肉身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流殇拍了拍掌,从地下密道口又爬出两个穿着深蓝色短打劲装的汉子。与先前上来的人不同,这两人脸上刻着“水”字。

两人也不言语,轻车熟路地架起金字237号的尸身,从原路返回地下。

两人走后,流殇走到木字691号面前,直视着木字691号的瞳孔,缓缓开口:“让我来看看你要的是什么?嗯,嗯,我知道了。你想要当官。你看那是什么?是的是的,是官印。你知道的,同样是当官,有官管的官,有管官的官。前面那颗官印,是本朝吏部尚书的官印。只要你拥有它,天下百官由你掌管。”

木字691号欣喜若狂,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寒冰台边站定,伸手去抓那颗虚无的官印。

同样,当木字691号的手触碰到龙十三郎身体时,流殇将他的魂体从肉身中击了出来,取出木字691号化为一缕绿烟的魂体,从龙十三郎鼻孔中飘进去。

接下来,金字238,木字692,火字31,土字1129等人的魂体一一灰飞烟灭,进入了龙十三郎的身体。

把几人的魂魄炼化之后,流殇明显已经累了,上前再次给龙十三郎把脉,片刻后自言自语地说:“金属性旺了点。”

说完支撑着疲倦的身体高声叫道:“火字762号,出列。”

把从地下爬上来的火字762号魂魄炼化后,再次去给龙十三郎把脉后,懊恼地顿着足:“又失败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差那么一点点就成功了!”

这时房间角落里的不起眼的铃铛响了。

流殇喘出一口粗气,向外走去。

。。。。。。。。

刚一走出密室,一个看上去二十三、四的俊朗青年迎上前来,行了个礼。

流殇说道:“德元,看来你的修行又提高了不少,现在已经可以驻颜在任何年龄段了。”

原来这人竟是当年加入龙十三郎阵营,江天师的师弟、江小刁和浅草的三师叔吕德元。

吕德元应了一声“喏”之后说道:“以后如非必要,就驻颜在这个年龄了。”

流殇点点头:“也好,挺精神的。”

吕德元心中暗想:流殇,你知道吗?我要把时光永远地停在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一刻。

虽然心里这么想,脸上却半点不敢表现出来。看着脸色苍白的流殇,吕德元心里暗暗心疼。开口说道:“岛主,其实你不用每天自己一个人这么顶着。要不,从明天起,我来替你几天吧。”

流殇摇摇头:“不了,这事还是我来吧。”

吕德元说道:“岛主,是不是确定只有金木水火土五行完全均衡,一点不多一点不少,才能救回十三兄。”

流殇肯定地点点头:“这点我确定。”

吕德元面露难色:“可是哪里有那么巧?固然,每个人都有个五行属性,但是大小都不等,怎么可能配的完全一样?”

流殇坚定地说:“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吕德元叹了一口气:“可是每次施法都要耗费你的真元,你又能支持多久?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集所有人之力。一次性的添加,哪个少了加哪个,这样底数大了,成功的几率大一点。”

流殇摇摇头:“不行。第一,虚不受补。大量的阳气猛地一次冲入十三郎身体,他受不了的。第二,五行重量完全相等,成功的概率实在太小。自我开始救治十三郎,就不断需要大量的活人。现在已经引起了注意,而且越往后走,恐怕闹得越大。远的不说,眼下龙宫恐怕就要来找麻烦了。如果我们所有人都把真元耗在这上面,无法抵御外来的风险。”

吕德元豪情顿生:“怕什么?就算是天庭来了又如何?咱们又不是没干过。我这就通知各路人马过来。”

流殇忧心忡忡地说:“不是,我最担心的不是这个。”

吕德元忙问:“那是什么?”

流殇揉着太阳穴:“十三郎完全失去意识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救天下百姓!魔王要……”

吕德元急忙追问:“魔王要怎么样?哪个魔王?”

流殇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十三郎话说到这里就断了。”

吕德元说道:“也就是说,你现在最担心的,是那个藏在暗处的魔王?”

流殇没有回答,两眼失神地望向远方。

第七章 牢内密谋

地牢里的阴冷,令人感觉骨头缝都发酸。

脸上刻着“金字239”的李堂配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重新又坐回角落。

随着一阵咣当咣当的响声,脸上刻着“水”字的蓝衣劲装大汉把火字762号的尸身拖下来。像是拖一条死狗一样,甩到了对面的刻着“死”字的囚牢中。

和李堂配同一个囚牢的玄真子,脸上刻着“金字247”。身上穿的道袍,由于一直没有换洗,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了。

这时,坐在旁边的脸上刻着“金字240”的老者对玄真子说道:“看来很快我就要去对面了。道长,老朽走后,看在同遭此厄运的份上,拜托你帮我做个超度吧。”

玄真子摇摇头:“恐怕未必。”

老者叹道:“道长,你就别宽慰我了,你看我们这金字房,已经到了238号了。”

玄真子说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观察,看出了一些端倪。原本都一直都基本上是按号码顺序,但是最近打乱的情况越来越多。比如,刚才火字31号之后,直接跳到了762号。”

老者说道:“这能说明什么?”

玄真子:“于是我明白了,这妖女必定是依靠吸纳我等的阳气,在修炼什么邪功。而这邪功必须是要五行完全均衡。”

这时,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爬了过来:“道长,什么叫五行均衡啊?”

玄真子看了一眼少年:“宇宙万物,皆由金木水火土五行组成。我们凡人命理中五行排列或多或少数量不相同,占最主要的成分的即为这个人是什么命。比如我们这件囚牢里所有人命理中,金都是最多的。”

少年不明白地问道:“那妖女只要各种命理的人一样抓一个就可以了,为什么要抓我们这么多人?”

玄真子摇头道:“哪有这么简单?我这么和你说吧,比如一个人的命总重量是5,第一个人五行重量排列为1、1、1、2、0,另外一个人是0、0、1、4、0,相加起来是1、1、2、6、0。就要这样一直用人累加,直到五行重量完全相同。”

少年继续问道:“那也用不了多久,总可以配上啊。”

玄真子摇头叹道:“可是如果重量的基数是001呢?”

少年呆在那里,这样的话组合就实在是太多了,基本上无法完全相同。

玄真子继续说道:“更何况,每个人的命理总重量是不同的。有的人命重,有的人命轻。”

老者眼里闪出一线希望:“那也就是说,我们这些人就是看运气。如果正好哪天,妖女配对成功了,其他人就可以活下去了?”

玄真子摇头道:“即便如此,到时候我们这些人没用了,会不会直接全部丢到海里喂鱼还不可知。何况,谁知道妖女还有没有第二轮的修炼呢?”

囚牢里的所有人,眼神又黯淡下去。

玄真子继续说:“目前来看,妖女最缺的是土命,现在已经排到一千多号了,其他的都是去搭配土命。最不缺的是火命,所以火命也是最早打破顺序的。”

少年偷偷地指着看管他们的“水”字蓝色劲装,反驳道:“道长说的不对,妖女最不缺的是水命。”

玄真子笑道:“这个自然。妖女本就是水怪。所以水命的人对他修炼没什么用,就用来看管咱们了。”

老者指着“死”牢,摇摇头:“说这些有什么用?迟早还不是要到对面去?”

少年带着一丝希望对玄真子说:“道长,你懂这么多,你有什么打算?你说说,咱们都听你的。”

玄真子摇头叹道:“贫道已下定决心,一到被妖女叫到号,贫道立即咬舌自尽,宁死也不给那妖女做修炼用的道具。也没辱没我龙门派的名声。”

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堂配突然开口叫道:“呸!窝囊废!”

玄真子一听这话不高兴了:“贫道虽力所未逮,自尽谢罪倒也算得上舍生取义了。如何窝囊了?”

李堂配说道:“别说你一个人自尽了,就算咱们全部自杀,有什么用?到时候妖女必又去抓更多的人来,死的人更多。”

玄真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响挤出一句话来:“那你说怎么办?”

李堂配一声冷哼:“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大家听我的,咱们团结起来,和那妖女拼了!”

当即有人问:“怎么拼?”

李堂配说道:“我都想好了,明日等到他们开门进来带人时,咱们一拥而上,干掉这些助纣为虐的水字看守,打开所有牢房,一起冲出去和妖女大干一场。”

这话一出,倒是有几个人蠢蠢欲动。

几个脸上刻着水字的看守注意到,平时都是死气沉沉的牢房里,今天金字房里好像一直交头接耳,有点闹腾。当即二话不说,提起水火棒,打开金字房牢门,冲进来就是一顿乱棒,打得一群犯人一个个哭爹喊娘的。

看到犯人们老实下来,几个看守这才骂骂咧咧地走出去。最后一个一边锁上牢门一边说:“到了阎王那边好好求一下,转世为人的时候能像爷爷这样,生个好的水命!”

看守走后,几个刚才挨了打的犯人的怨气就都发泄到李堂配身上。

“都是你害的!”“李堂配你还以为自己是衙役呢!”“什么东西,还想学陈胜吴广!”

李堂配欲辩无力。

玄真子出来给他解了围:“各位,稍安勿躁。其实这位兄台说的也不无道理。”

有人说了:“死道士,还想让咱们挨打啊?”

玄真子压低声音说:“大家听我说,刚才这位兄台说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我们真的可能还有机会逃出生天。”

这么一说,人的希望又出来了,一群人小心翼翼地聚拢了过来,但都尽力地压低声音,避免被看守注意到。

玄真子用只有周围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刚才我提到自尽的时候,这位兄台说如果那样的话,妖女必定会去祸害海城更多的人。于是我想到了一点,最初被抓上岛的,都是被妖女歌声迷惑了,进入了幻觉来到岛上的。后来,由于上岛的人全都没有回去,引起了岸上的人的警觉。我这一批人就是岛主请来降妖的。唉,只怪我等学艺不精,不是这妖女的对手。”

老者劝道:“道长别自责了,先说说咱们有什么机会嘛。”

玄真子说道:“现在已没有人出海,妖女必定得去抓岸上的人。”

这时有几个新来不久的插嘴说道:“道长说的对,我们就是在家里的时候被迷惑的。”

玄真子点点头:“现在这么多人口失踪,已经不是海城能解决的。我猜测现在海城已经上报,朝廷必定会派出兵马,还有像我们龙门派这样的各路修行正派,也会纷纷赶来。如果江天师亲自前来,妖女岂不是束手就擒?那时候妖女必定顾不上我们,咱们趁势而起,来个里应外合!”

众人感觉希望的火苗又燃起来了,脸上纷纷露出激动的神色。

老者问道:“那我们怎么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攻打这仙人岛?”

玄真子说道:“这个简单。妖女基本上每日都有从我们这里带人,只要连续三日没带人上去,必定是自顾不暇。那时就是我们脱身的最好时机。”

李堂配指着死牢里的尸体又开口了:“道长,到时候我们得把他们也都带回去。”

玄真子叹道:“他们都已经死了。只能等出去后,我等再给他们做法事了。”

少年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对了,他们已经死了,妖女还留着尸体干什么?”

玄真子摇摇头:“妖女的心思谁能清楚?”

正在牢里计议如何自救的这些人却不知道,外面已经发生了变故。

第八章 东海龙王

前往侦查的夜叉飞速踏浪而来,大声禀报:“大王,前方就是仙人岛。”

东海龙王顺着夜叉指的方向望去,心里不由暗赞:好一座仙人岛!

纯净的天空上,云朵赤紫交辉,瞬息万变。有的象万马奔驰,有的象神牛角斗,有的象凤凰展翅,有的象孔雀开屏……日轮掀开云幕,撩起霞帐,披着五彩霓裳,像一个飘荡着的宫灯,冉冉升起在天际。

海面上浮光耀金,与满天朝霞和茫茫云海融为一体。云霞雾霭相映,岚光宝气闪烁。海天之间,一座岛屿如世外仙山般耸立而起。影影绰绰间,看到岛上郁郁葱葱,花树相辉。奇石异鸟穿梭其中。

一位绝代佳人从岛上款款而行到海中,向龙王这边迎面而来。身后竟也跟着一群水族。

龟丞相也不顾自己的口齿,摇头晃脑地吟了起来:有,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妍姿巧笑,和媚心肠,肠,肠,肠。知音识曲,善为乐方。哀弦微妙,清气含芳……

龙王一个大嘴巴打了过去:“老乌龟,你当这是科举考场吗?咱们是来剿灭妖女的!还和媚心肠,和媚你个头!”

龟丞相大头一缩,躲开了龙王的巴掌,嘿嘿笑着说:“不,不好意思啊。改,改不了我这文,文人雅士的臭臭臭脾气。我再来啊!”

说完迈开小短腿走到队伍前面,冲对面大声喝道:“呔!对,对面的听,听好了!吾乃东海龙宫首席大学士,当今东海龟丞相是也。尔,尔等何人?速速报,报,报上名来。”

流殇掩着嘴一笑,学着龟丞相说话:“龟,龟,龟丞相,小,小,小女子这厢有,有,有礼了。丞,丞相远,远道而来,未,未及时相迎。还,还,还望丞相恕,恕罪。”

仙人岛上的水族哄堂大笑。龙宫这边的水族也不禁忍俊不禁,但只敢偷偷地憋笑。

龟丞相气得说话更加艰难了:“流,流殇!不,不,不许,许,许,学我说话!”

流殇也不再继续拿龟丞相的生理缺陷取笑,而是巧笑倩兮反问:“丞相既然识得小女子是流殇,方才不是多此一问么?”

龟丞相一时语塞,两只小绿豆眼骨碌碌地转了两圈。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帛念了起来。也不知道其中的内容背了多少遍,这次倒是不口吃了:《讨流殇檄》

伪临朝流殇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昔充龙子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泊乎晚节,秽乱春宫。潜隐龙子之私,阴图后房之嬖。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人神之所同疾,天地之所不容……

龟丞相正摇头晃脑,念得唾沫横飞,被流殇打断了。

流殇盈盈一笑说道:“丞相抄别人文已经很辛苦了,现在再莫要念得这么辛苦了。”

龟丞相满脸通红:“谁,谁说本丞相抄,抄的?本丞相这是文,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流殇大笑道:“敢问丞相,开篇即给小女子定了个伪临朝者的罪名,不知小女子何时称王?何日称帝?又何时何地临朝过?”

龟丞相被说得哑口无言。

流殇继续说道:“丞相接着说小女子‘昔充龙子下陈,曾以更衣入侍’,请问是否丞相亲眼所见?莫非我们东海丞相,堂堂水族一品大员,如此关心龙子婢女的春闱之事,竟还曾专门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去听墙角?”

这话一说出来,别说仙人岛这边起哄了,就连龙宫那边也是哄堂大笑。

东海龙王看这场景,再继续闹下去,恐怕丢脸更大。于是板着脸威严地说:“流殇!休要逞口舌之利。”

见到龙王,流殇收起了调侃的语气,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流殇见过大王。”

龙王颔首道:“既还识得本王,还不赶紧退去九幽冥泉,束手就擒。随本王上天庭,等候发落。”

流殇依旧是语气恭敬地说道:“取无辜百姓性命,流殇自知罪孽深重。不过实有难言之隐,还望大王高抬贵手。待这件事一了,流殇自会自缚谢罪,任凭大王处置。千刀万剐,小女子绝无怨言!”

东海龙王大声喝道:“贱婢大胆!你本不过是我那十三逆子的婢女而已,竟敢同本王讨价还价!”

流殇话中绵里藏针:“婢女地位卑下不假,不过倒也明辨是非。”

东海龙王瞪着龙眼问:“听你口气,似乎在说本王不分黑白不辩是非?”

流殇不卑不亢地说:“奴婢没这么说。不过大王倒是可以问问自己。”

东海龙王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那你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看本王是如何老眼昏花胡乱定罪了。”

流殇说道:“那好。敢问大王,天下大旱,十三郎救万民于水火,何罪之有?”

龙王说道:“风霜雨露,自有天意。龙十三擅自布雨,把天规放在何处?若是人人都不遵从规范,天下岂不要乱成一团!”

流殇冷笑道:“连年大旱,颗粒无收,万民流离失所,甚至易子而食。这天规,对还是错?如果这天规让天下人受苦,还要它做甚!”

东海龙王被噎得气短,最后恨恨地说:“无论如何,天规不可违!何况,那已是三十年前的旧事,不过是尔等兴风作浪的借口!”

流殇回答道:“若我等是为一己私利,当年胜负未分,何须偃旗息鼓?这三十年间,有过半点逾越规矩之举没有?”

东海龙王问道:“那尔等现在所为何事?”

流殇反问:“大王莫非真的不知?”

东海龙王完全不知情:“什么?”

流殇面容平静地说:“十三郎现在被人所害,魂消魄散,肉身内只残留一丝神思。我现在所做的,就是为他重聚魂魄。”

毕竟父子骨肉连心,乍一听到儿子噩耗,东海龙王心中剧痛,声音嘶哑着说:“何人下此毒手?”

流殇眼里流露出悲愤之色:“我们也不知道。所以还得等十三郎醒来。”

站在流殇身后的吕德元愤声说道:“还能有谁!龙十三郎宅心仁厚,从不与人结怨,唯一也就是那次与天庭有过节。天庭当初见来硬的不行,花言巧语讲和。龙十三郎为生灵免遭涂炭,自毁龙角抽龙筋龙骨,以凡人之身重新修行。天庭那批阴险小人,等风头过后再下毒手!卑鄙!无耻!”

东海龙王心神大乱,脸上更是阴晴不定不断变幻。片刻后,开口说道:“那逆子现在何处?”

流殇眼里闪过期盼之色:“龙王意欲何为?”

东海龙王说道:“交给我,我要带他上天告御状。”

流殇一脸痛惜之色:“大王,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您。从现在起,我不会再这么叫。因为,你不配!”

龙宫一众文臣武将纷纷喝道:“大胆!”

流殇冷冷地说道:“人言虎毒不食子,你这个老混蛋,竟不惜自己亲生儿子的性命,去染红戴在头上的那顶官帽!”

东海龙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流殇的鼻子:“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流殇冷哼道:“你现在带他上天,是告御状呢,还是将他交由有重大嫌疑的人手上,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打得好一个如意算盘,如果不是天庭做的,你这个苦主将会受到安抚;如果是天庭做的,你正好洗清干系。”

龙王勃然大怒:“贱婢该死!”

流殇寸步不让:“该死的是你!你这个老畜生!骂你老畜生,都嫌脏了畜生!拿亲身儿子的性命,去做这等肮脏交易,畜生还真想不来!”

龙王身为掌管行云布雨、东海水族的正神,一直高高在上,何时被人这么骂过?现在被流殇左一句“老混蛋”,右一个“老畜生”,气得五脏六腑生疼,大声喝令:“给我拿下这个妖女!”

流殇也是一声怒叱:“来吧!”

第九章 水族之战

龙宫这边,一只身披七彩衣衫的妖精率先跳了出来:“大王,属下愿打头阵!”

得到龙王认可后,向仙人岛这边叫道:“无知小儿,认得本先锋官吗?”

仙人岛这边传来一声冷笑:“区区一只海蜇精,也敢嚣张?”

海蜇精定睛一看,是一个穿着黑底白纹衣服,胳膊比腿还粗的猥琐汉子。不由得大怒,手里的长鞭刷地甩了出去。

不知道猥琐汉子是反应慢还是怎么,竟不闪不躲,海蜇精的鞭子直接抽在他身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海蜇精心头暗喜。要知道,这海蜇精不仅浑身是毒,手里的鞭子可是身上最壮的一条触须,经过多年修炼而来。这一鞭子抽得这么实在,别说普通精怪,就算大罗金仙恐怕都得皮肤溃烂,浑身麻痒,失去战斗力。

猥琐汉子并没有倒下,反倒是没事一般抓住了鞭稍,张口咬断了一小截,竟慢慢咀嚼起来。

海蜇精气急败坏,当即默念口诀,现出真身。

一直巨大无比的,透明伞状的水母,挥舞着长达4米的触手,在海面上飘来荡去。伞状体上闪耀着七色彩霞的光芒,在海水的衬托下异常美丽。

猥琐汉子一声冷哼,也现出原形。

原来这个猥琐汉子是一只壳长超过2米的巨型海龟精。龟壳背上有7行纵棱,腹部有5行纵棱。与普通乌龟不同的是,它的四肢像船桨,并没有爪子。

海蜇精打了个哆嗦,想不到这猥琐汉子,竟然是自己的克星——棱皮龟。

海蜇精硬着头皮,将浑身毒液激射而出。

棱皮龟毫不在意,笨拙的体型竟然灵活地游动起来,一口一根地咬着海蜇精的触手,疼的海蜇精嗷嗷大叫,拼命躲闪。

正当棱皮龟快追上海蜇精的伞状体时,龙宫这边一个个子小小,口里不断流着涎水的精怪现出真身,像一颗子弹一样,对着棱皮龟直射而来!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棱皮龟,急速向后退去。因为他知道,要是给这货沾上了,自己就算不挂掉,这一身修为也是废了。

这个小个子精怪长得像一颗马牙,外壳坚硬,头状部的壳板则增厚且愈合。在顶部有4片由背板及盾板组成的活动壳板,口中吐出的唾沫比胶水还要粘稠。正是棱皮龟的天敌——藤壶。

就在藤壶精追赶棱皮龟时,龙宫这边穿着光闪闪礼服的珊瑚精出动了。

珊瑚精绕到棱皮龟身后现出原形,片刻间就“刷”地长出一大片,一条条枝丫如剑似戟从海底拔地而起,封住了棱皮龟退路。

眼看棱皮龟就要血溅当场,仙人岛流殇这边一个穿着金黄色衣服的年轻小伙怒喝道:“还要脸不!几个打一个!”

说完也现出原形——棘冠海星!

不消片刻,珊瑚就被吃得七七八八,剩下的落荒而逃。

眼见自己这边不敌,龙宫这边穿着青色盔甲,手持大刀的将领冲了出来:“什么年代了还玩单挑?你们幼不幼稚啊?”说完手一挥,手下身著青色军装的虾兵列队出阵。

仙人岛流殇这边一个身穿玄色盔甲,两手各持一支短戟的青年军官应声而出:“要群殴是吧?我来陪你。”说完身后一群身着玄色军装的蟹将鱼贯而出。

虾兵首领看到蟹将首领,手一挥止住了部下,上前抱拳说道:“玄礼将军,恕属下甲胄在身,不便行礼。”

蟹将玄礼笑道:“玄礼与君,早以不是从属关系。夏将军不必自称属下。”

虾兵首领夏将军说:“虽各为其主,但昔日同袍之情,玄礼将军的谆谆教诲,夏某始终铭记于心。在夏某心中,将军有如恩师长兄。还望将军听小弟一言,邪门外道终非正途。如将军能悬崖勒马弃暗投明,这水族元帅的位置,小弟心甘情愿让回与将军。”

玄礼正色说道:“夏贤弟有心了,愚兄在此谢过。不过,道不同不与为谋。在玄礼眼中,男儿大丈夫行事,当顶天立地。为私欲,为官帽去卖命,不过是鹰犬而已。为天下,为苍生洒热血,方显男儿本色。如此,无论将来成神成魔,方能问心无愧!”

夏将军激动地说道:“难道你我兄弟,今日真要手足相残吗?”

玄礼面色一凛:“夏贤弟,我等并未相与龙宫为敌。今日之事端,全由尔等挑起。先是放出九幽冥泉欲冲掉仙人岛,又是杀气腾腾上门讨伐。玄礼保证,如尔等退兵,我方绝不动手。”

这时,龙宫这边蛇精扭着细腰冲了上来:“这么多废话做什么?手底下见真章吧!”说完就与河蚌精、鲤鱼精等一涌而上,朝仙人岛阵营杀了过来。

夏将军见状,无奈地挥动令旗,麾下兵卒全军出动冲杀过去。

玄礼也挥动令旗,双方厮杀在一起。

原本平静的海面上巨浪冲天,双方杀得是昏天暗地。只消片刻,海面上便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尽管龙宫这边人数众多,但仙人岛这边都是训练有素悍不畏死的死士,再加上蟹将军玄礼的指挥,没多久战争的天平就开始倾斜了。

玄礼将军出手了!

只见他带着一个精英小队,身先士卒手持双戟,冲进龙宫阵营,如猛虎下山一般,杀出一条血路,直奔龙王宝座。

这一下变故令龙宫一方措手不及,眼见玄礼已经就要冲到东海龙王面前,夏将军也红了眼急忙救驾,拦在玄礼将军前面劈头一刀砍了过来。原本心想玄礼必定架住自己这一刀,只要阻得一阻,龙王亲兵便可合力将他围住。

没想到玄礼竟像没看到这一刀一样,只是身子微微侧了一下,左边一只胳膊被硬生生地砍了下来。与此同时,他去势未停,冲到龙王座前,右手的短戟架在了龙王的脖子上:“大王,请下令退兵!”

四周的亲兵投鼠忌器,一时不敢上来。

玄礼继续说道:“您也看到了,这双方死的,可全都是我东海水族的精英啊。”

龙王眼里精光闪烁,大声喝道:“鸣金,收兵!”

龙宫水族听到命令,纷纷后撤。

仙人岛水族也并不追赶。

双方缓缓撤出战场。

玄礼这才说道:“多谢大王。”说完转身就走。

四周亲兵上前阻拦。

龙王暴喝一声:“让他走!”

看着玄礼只剩一支右臂的背影,龙王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眨眼之间,仿佛一下苍老下来。

第十章 斗战胜佛

龙宫的人走后。

仙人岛众人快速奔了过来,给玄礼止血包扎。

流殇看着玄礼原本红润的脸,因失血过多变得苍白,心里一阵难过。不由得嗔怪的说:“玄礼,你这又何必?”

玄礼挤出一丝笑容,回道:“再打下去,虽然我们可以赢,但是结果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胜。虽然能击溃龙宫,我们自身肯定也是元气大伤。以玄礼一臂,换得将士们无数性命,这笔生意,划算。”

流殇咬着下唇,从医官手里接过纱布,细心地为玄礼包扎着。想着玄礼以后就这样落下个终身残疾,难过得眼泪直打转。

玄礼朗声说道:“再说了,少了一只胳膊又怎样?玄礼还是那个玄礼。你们说是不是啊?”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周围的士兵们说的。

一众士兵眼里含着泪,齐身应道:“是!玄礼将军还是玄礼将军!”

玄礼放低声音,轻声对流殇说:“现在事情已经闹开了,这次龙宫铩羽而归。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天兵天将也要出面。我们必须尽可能地保存有生力量。”

流殇说道:“那你更应该保重自己的身体。”

玄礼回道:“我没事了。你先去看望其他伤者吧,现在他们都需要你。”

流殇把泪水忍回眼眶,点点头:“那我等下再来看你。”

看着流殇曼妙的背影,玄礼心里暗自叹息:流殇啊流殇,玄礼还是那个玄礼,永远都是那个在你身边看着你,关注你,保护你的玄礼。为了你,别说一只胳膊,就算是生命,我都没什么舍不得的。

突然,玄礼记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大声把流殇叫了回来。

玄礼让左右的人回避之后,低声对流殇说道:“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流殇回道:“玄礼哥哥,请直说。”

玄礼迟疑了一会才说道:“我在龙宫掌管兵马时间不短,和大王多有接触。我觉得大王,应该不是那种人。”

流殇答道:“可是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让他现在把十三郎带上天庭,太冒险了。”

玄礼摇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现在无论是谁,我们都不可能把人交出去。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十三郎这次,还真不是天上那帮人害的?”

流殇低下头去,认真地思索起来。其实之前她并不是没有想过,当时遇到龙十三郎时,他已奄奄一息,最后说的一句话是“救天下百姓!魔王要……”。也就是说,凶手有可能是这个“魔王”。可是这个魔王到底是谁呢?完全没有头绪。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魔王与龙十三郎有过很深的过节。但是在目前情况下,龙十三郎还未能救回来。在天庭完全洗清嫌疑之前,她无论如何不可能把他交给任何人。

。。。。。。。。

回到龙宫,把相关事务稍作处理之后,回到自己的寝宫后,东海龙王让所有的人都出去,只留下了龟丞相。

龟丞相等人都走完后,毕恭毕敬地说:“大,大王。”

东海龙王淡淡地指了一下自己的对面:“坐。”

龟丞相依言坐下。

龙王却一直没有开口。

龟丞相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大王,找,找微臣是有何疑难之事吗?”

龙王没有直接回答,脸上依旧古井无波:“龟龟,你现在多少岁了?”

龟丞相怎么也没有料到龙王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伸出小短手尽力地去摸自己的太阳穴:“好像是四千七百,不不不,不对四千九百,也不对,五千二百……哎呀我还真、真、真不记得了。大,大王,我记、记、记那玩意干啥啊?”

龙王长叹一声,说道:“是啊,咱们都已经跳出了生死,没必要记这些。我想问你的是:你有没有感觉我们老了?”

龟丞相不明所以地说道:“大、大王这话,臣听、听、听不太懂了。大、大王都说了,咱们已经跳,跳出了生死。怎么会、会、会老呢?”

龙王摇摇头:“你不明白。我说的是心老。不管是神是人,心老了,也就老了。”

龟丞相瞪着两只绿豆眼:“大,大王。您说的太,太,太深奥了。”

龙王又问道:“龟龟,你有没有想过退隐啊?”

龟丞相慌忙跪下:“大王,微臣自知资质愚钝,不堪丞相之位。微臣……”

龙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以为是要罢你的官吗?本王没那意思。也就是想和你老哥俩交交心唠唠嗑。”

龟丞相这才吐出一口长气。

龙王自顾自地说:“唉,这好几千年了,也见惯了沧海桑田,人世变迁。人间有一段戏唱得好: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别说那凡世间了,就算这天上诸神,还不是你起我落的,本王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啊。倒是你这只老乌龟,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也只有和你,才能说说知心话了。”

龟丞相听出龙王语中的无限苍凉之意,想到刚发生的大战,上前劝道:“大王可是为十三王子的事担心?依愚臣之见,今日那吕德元之言,也并非完全不值得想想……”

龙王厉声打断了龟丞相:“住口!你这老乌龟!怎地和那些黄毛小子同等见识!我告诉你,十三这次这事,断然不会是天庭的意思!”

看着龙王动怒,龟丞相急忙又跪了下去:“大,大王。老龟卑贱,断然不敢揣度天意。愚臣只是以为,当年各路大仙的徒子徒孙折损在十三太子手下可是不少。会不会其中有人怀恨在心……”

龙王说道:“起来吧。你以为我是像那流殇说的那样,把十三作为筹码吗?”

龟丞相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不敢不起来,又不敢起来,尴尬地半跪半站在那里。

龙王放缓语调:“坐吧。放心吧,今日无论你说什么,本王都不怪罪你。只是今日你我二人之言,绝不可传入第三人耳里。”

龟丞相这才安心地坐到椅子上。

龙王说道:“现在我很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天庭是否对十三仍然心有芥蒂,本王倒不敢确定。但是本王敢断定一事:天庭决计不会想要取十三性命!”

龟丞相颔首说道:“也是,就凭大王这些年,一直对天庭忠心耿耿,手里又掌握行云布雨之大权。怎么说都得给您面子……”

龙王冷哼一声,再度打断龟丞相:“我在他们眼里有个屁的面子!行云布雨在他们眼里算个什么权利?就算一滴雨也不下,也影响不到天庭那帮人。更何况,几时几分布雨,布几厘几毫,都是他们说了算。若有违抗,剐龙台是干什么的?龙肝凤胆这道菜用什么做的?不过本王一直小心翼翼,未犯大错而已。”

龟丞相听得是冷汗直冒,片刻后不解地问:“那您怎么断定,天庭不会取十三王子的性命呢?”

第十一章 为何修行

龙王眼里精光一闪:“龟龟,你可还记得那猴子?”

龟丞相满脸后怕地说:“您是说,斗战胜佛孙悟空!”

龙王点头道:“除了他,还能说谁。”

龟丞相不解地问:“可是十三王子的事和孙悟空又有何关系?”

龙王说道:“那我问你,这孙悟空当年号称齐天大圣,为何天庭不治他死罪?”

龟丞相忙道:“我佛慈悲。”

龙王笑道:“我佛慈悲,亦有金刚怒目。什么意思?自盘古开天地以来,降过多少妖?又除了多少魔?这些魂飞魄散的妖魔,有哪一个犯的过错,比那猴子大闹天宫还大?为何唯独那猴子犯下不敬逆反之死罪,最后还能妖身成佛?”

龟丞相低头思索良久,终于面有喜色抬起头:“我,我知道了!因为孙猴子武功高本领大!”

龙王摆了摆头:“那你有没有想过?无论他多么厉害,还是被佛祖打败了。为何只是把他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还有,他既然那么厉害,为什么后来西游路上,拿很多妖怪束手无策?还有,突然冒出来的妖精六耳猕猴,和他旗鼓相当,谛听为何不语?还有,既然一个紧箍咒就可以对付他,为何当初大闹天空时不拿出来?”

龟丞相听到这里,一下呆住了,心里隐隐觉得这里面藏着一个惊天大阴谋。片刻后才目瞪口呆地说:“那,当初来龙宫,强抢定海神针……”

龙王自知失言,连忙打住这个话题,说道:“老乌龟,你可知这东海水族朝野上下,私下里都是怎么议论你的?他们都说,龟丞相性格温良从容大度,就是有一点不好。”

龟丞相:“请大王明示。”

龙王乜了龟丞相一眼:“人们都说,龟丞相呢简直就是个糊涂虫。”

龟丞相老脸一红:“愚臣的确比较糊涂,不过对大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龙王打断他的话,继续问道:“老乌龟,你可知为何你能当这东海水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龟丞相老老实实地回答:“臣不知。”

龙王笑道:“正是因为你糊涂,这是你最大的优点。”

龟丞相不解地看着龙王。

龙王解释道:“因为你够糊涂,所以没有野心。因为你够糊涂,所以处理事情的时候只能和稀泥。人人都想上位,精明人太多,就会无休无止的你争我夺。所以,必须得有糊涂人啊。”

龟丞相两只绿豆眼骨溜转着:“臣好像有点明白了。”

龙王继续说道:“糊涂呢,就得学会忘事。所以,刚才我说的……”

龟丞相急忙说道:“大,大王,您刚才说什么了?臣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龙王哈哈大笑,拍着龟丞相的肩膀:“这就对了嘛。”

龟丞相唯唯诺诺点头称是。

龙王轻叹一口气之后说道:“龟龟,你想没想过,有朝一日你我二人,放下现在手里的一切,去那蓬莱仙岛。每日里品茶作画,弹琴弈棋,做那无忧无虑的散仙,岂不快哉?”

龟丞相正容道:“大王,物以稀为贵。龙宫里这些奇珍异宝,因为稀少,第一眼见时确实心荡神驰。不过几千年看着这些东西,也便习以为常,没觉得有什么,甚至连最初那种据为己有的想法都没了。名利富贵亦如此。不怕大王见笑,最近这些年来,老臣对那些山珍海味完全没有食欲。如今每日里熬点白粥,就着咸萝卜条,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龙王颔首道:“如此甚好。”

龟丞相接着说道:“不过,这偌大一个摊子,若是大王现在就这么撒手不管……”

龙王习惯性地打断龟丞相:“本王也并不是现在。即便退隐,自然得选到能担起这份责任的人接手之后。”

龟丞相说道:“大,大王是想立太子?不知大王有意于哪位王子?”

龙王反问道:“老乌龟,你觉得哪个最合适?”

龟丞相急忙跪下:“妄议储君,灭族之罪。臣,臣,臣万,万万不敢!大王觉得合适的,就是臣觉得合适的。”

龙王嗔骂道:“老乌龟你还真是个老乌龟。要你伸头的时候,你慢吞吞的比谁都小心,缩头比谁都快。”

虽然被骂了,龟丞相仍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龙王继续说道:“算了,也不指望你能出什么好主意。唉,要说吧,本王这些儿子中,论文才武功,那十三逆子确是其中佼佼者。其实,本王原本钟意传位与他。”

龟丞相惋惜地说道:“是啊,可惜十三王子年轻气盛,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恐怕,就算大王上奏,天庭也不会答应。”

龙王眼里精光闪闪:“我不是担心的这个问题。就这个逆子而言,现在有个天大的机缘。他若是能抓住,恐怕将来成就远在我这龙王之上。只是,这逆子的性格……”

龟丞相如梦方醒:“您,您,您是说,十三王子会像那孙,孙,孙……”

龙王立即用眼色打断了他的话:“又到了你该忘记的事了。”

龟丞相忙不迭地点头,不再往下说。

。。。。。。。。

海城。

浅草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端详着远处仙人岛方向。

江小刁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浅草姐姐,你到底在看什么嘛?都看了半个多时辰了。”

浅草说道:“仙人岛那边有变。”

尽管风和日丽,江小刁的视力也不错,但是由于太远,仙人岛在她眼里,只是天边很小的一个黑点。而现在浅草居然能看到那边有异动,不由得大为惊讶地说道:“浅草姐姐,你能看得清那边?”

浅草眼光转回到江小刁脸上:“我现在火属性修到了火眼境界,所以比常人看得远。”

看到江小刁迷惑的样子,于是解释道:“我们除妖门虽然各种法术和修行方法不同,但总体来讲按金木水火土五行修行。每一种又有九阶,修满后就可以修行下一个元素了。火眼就是火字第3重境界。”

江小刁大为好奇:“金木水火土哪个最厉害?”

浅草笑道:“万物生长,相声相克。他们之间不是上下关系,而是平行关系。因此不能说哪个最厉害,要看法力的高深。打个比方,水克火,但是如果只有一滴水,却有燎原大火,那么水就会被蒸干。”

江小刁说道:“也就是说,如果我是修炼到第一层的水,你是修炼到第九层的火,我还是打不过你,对吧?”

浅草点头道:“是这样。不过如果我们两人都是修炼到同一层的话,你就占优了。”

江小刁不解地说:“那有个问题啊,先修哪个后修哪个呢?”

浅草答道:“常人来说就是修炼自己属性完全相同的那种。比如,命理属金的,修金属性就比较快,修其他属性就比较慢了。”

江小刁接着问道:“那他修完金的九层之后再修什么?”

浅草答道:“一般来说就会选择跳跃。五行之间,必定有一个和自己属性克制的,有一个克制自己的,就尽量不选择,而是选择相生的。比如金之后,就会选择水和土其中一种。金生水,土生金。”

江小刁又问了:“那修满一个属性要多久啊?”

浅草:“这个要根据各人的先天资质和后天努力来判断。常人来说,如果资质好的话,修满自身属性差不多三十年就够了。”

江小刁吐吐舌头:“这样的话,就算生下来就修行,修满五行得一百五十年,人都活不了这么长,这还得是资质好的。那这怎么修啊?”

浅草:“你说错了。我说的三十年是指的修行最便利的自身属性。其他属性的难度要大得多。比如修和自己相生的属性,一般人恐怕没个五、六十年是做不到的。如果是相克的,那就更难了。”

江小刁瞪大眼睛:“那为何还要修行?”

第十二章 脱胎洗髓

浅草微微一叹:“自古以来,修行者如过江之鲫,得道成仙能有几人?但是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人再坚持自己的梦想,也就没了神。还有一点,就算没能得到成仙,修行是个不断地挑战自我,突破自身的极限的过程。生命,只有这样才精彩。何况,尽管很少,但是不是也有成功的先例吗?”

江小刁鼓了鼓嘴巴,又问道:“那是不是五行修满就能得道成仙呢?”

浅草摇摇头说道:“还不行。五行修满之后,还需要把五行全部融合为一体,这是最后一关,同时也最危险,也就是通常说的渡劫。突破了,就可以白日飞升。没突破,就灰飞烟灭。”

江小刁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那有没有人能同时修炼的呢?”

浅草回答:“当然有,不过不多。大概一千个人里面有一个能同时修炼两种吧。”

江小刁:“有没有人同时修炼三种的呢?”

浅草微微一笑:“能同时修炼两种以上的,一百个人里面大概有一个能同时修炼三种吧。我就是啊。因为是土命,师傅让我同时修炼土、火、金。”

江小刁满眼羡慕:“哇,浅草姐姐你真厉害!”

浅草摇摇头:“我远远不够,现在分别指修到七层、三层、两层境界。”

江小刁自幼就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个性,于是继续追问:“那有没有同时修炼四种的?”

浅草叹道:“三种之上,是一个很大的断层。自祖师爷开创本门以来,历代掌门基本上都止步于修满三种。再继续往下修行的话,就会遇到相克情况,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因此,能同时修炼四层的人极少极少,也没有成功的先例。不过,到了我们上一辈,不知道怎么突然同时出了天资超群的杰出人物。我师傅萧清风和三师叔吕德元就同时修炼了四门。只是可惜,三师叔他最后不走正道,和龙十三那些逆贼混到一起。”

江小刁仍然不甘心地问:“那有没有人同时修炼五种的?”

浅草点点头:“本门有史以来,有三个。”

江小刁惊喜地问:“还真有啊?哪三个?”

浅草眼里露出憧憬之色:“第一个是我们祖师爷,最终得道升仙了。”

江小刁:“然后,还有谁?”

浅草眼里露出一丝笑意,望着江小刁的眼睛:“第二个,是你的父亲,我的二师叔,当朝江天师。”

江小刁又惊又喜:“真的?嗯,不过也是,我爹爹本事那么大。对了对了,第三个是谁?”

浅草突然变得无比悲伤,半响后才缓缓说道:“第三个,是我的师兄宇文正阳。”

江小刁没注意到浅草神色的变化,拍手笑道:“那太好了!要不你想办法通知宇文师兄,他这么厉害,一定可以解海城之围。”

浅草愤恨地说道:“宇文师兄被奸人所害,现在生死未卜。”

江小刁大惊失色:“是何奸人?”

浅草恨恨地望向仙人岛方向,咬牙切齿地说:“就是那流殇妖女!”

江小刁脸色煞白:“这流殇妖女这么厉害的?”

浅草摇摇头:“宇文师兄虽然天资卓越,但毕竟修行时间不长。即便如此,料那妖女也奈何不了,一定是使了什么阴谋诡计。”

江小刁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浅草回道:“具体情形不是很清楚。几个月前,师兄前往东海瀛胜岛除魔,就一去不返。据回来的师兄弟说,亲眼看到流殇妖女把昏迷的宇文师兄掳走了。”

江小刁急道:“那现在怎么办?”

浅草说道:“师兄去东海之前,师傅刚刚闭关。现在算起来,也差不多该出关了。”

。。。。。。。。

仙人岛。

流殇把吕德元叫进了密室后说道:“吕大哥,刚才我认真考虑了一下,龙宫虽然退去了,但是必定不肯善罢甘休。海城这边,估计这几日那些修道之人赶来,又是一场大战。现在玄礼又受了伤,我想这几天准备一下,好去应战。十三郎这边,我想托付给你来接手替他疗伤。”

吕德元急忙摇头:“不!流殇,你还是专心医治十三郎。外面的事我来应付吧。”

流殇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吕大哥,你别说了。我是按照这本书中记载的方法给他重铸魂魄。因为你本就是修行五行,也许比我更快。”

吕德元原本还准备推辞,但是看到那本书书名《脱胎洗髓录》,急忙接过来翻了几页之后,脸色大变,问道:“这本书是哪里来的?”

流殇回道:“是十三郎昏迷时,他带在身上的。”

吕德元坚决地说道:“不行!绝不能按这个法子给十三郎洗髓。”

流殇讶异地问:“怎么了?”

吕德元想了想,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把和这本书相关的一段隐秘往事说了出来。

神、人、妖之间的界限和等级,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的。在最早的上古时期,天上、人间、地府之间是可以任意往来的。大家甚至都还住在一起,炎黄二帝与蚩尤大战中,人、神、兽、妖都掺杂在一起混战。后来逐渐慢慢分开,直至姜子牙封神,三界的关系才彻底分开。从此,天上就是神仙的专属了。

而无论是人、兽、妖、精,想要逃脱进地府饱受轮回之苦,登天享受极乐世界,就得依靠修行。原本大家都是按照同一个方向修行,倒也太平。但是这中间有些人兽妖精苦苦修行到一定的道行却不能成仙等原因,因而产生了逆反心理,从而反其道修之。于是,就有了法力高深的魔。

修行之道又可分为很多种。吕德元他们的祖师爷年轻时,走的是五行修行的路子。后来自己开宗立派创立了除妖门,最后功德圆满白日飞仙。而他的同门师弟,则堕入魔道,后来自己也开宗立派创立了成魔派,最后成了五方魔之一的东方瀛胜魔。

所以,除妖门和成魔派其实是源出同门,其修行的心法是一样的。区别在于,完全相反。比如,心法口诀上,除妖门是正念,成魔派是逆念。除妖门修行讲究白日里吐纳天地正气,以阳光照耀为佳。成魔派则是在夜深浊气正盛时吸收天地灵气,以幽暗诡秘为优。

除妖门《五行脱胎术》,讲究的是通过修行,在体内结胎成元婴,脱去肉骨凡胎。成魔派的是《五行洗髓法》,通过外来暴力对自身刮骨剔肉,在体内凝魂聚魄,吸取他人魂魄成魔。

这两本书除了都是这两派的孤本秘籍之外,还有一点相同。两本书都分上下册,上册为心法,下册为具体的方法。本门弟子都按照上册记载的心法修行,而下册技法历代都只在掌门人一人手中,其他人最多习得其中两三项。

这本《脱胎洗髓录》竟然把两个门派视作珍宝秘而不宣的秘籍都搞到手,然后融合在一起,到底什么人才能做到?如果按照这个修行成功,是不是拥有了神魔双方的力量?十三郎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本书遭到毒手的?十三郎到底是要毁掉还是要照此修行?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阴谋?

对于目前来说,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这样子的神魔双修,从来都没有人试过。按照这本书做的话,到底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完全是未知数。或者说,他们这么做,到底有没有可能让十三郎醒过来?

第十三章 海城救兵

流殇听完吕德元的话后,吓得大惊失色,眼泪都快掉了下来:“怎么会是这样?我看着十三郎随身带着这本书,而且里面记载了相关法门,以为可以依此救回他。这下怎么办?我该不会害了他吧?”

吕德元懊悔地跺着脚:“这都怪我,早应该想到的。像这种吸取人的魂魄来凝魂聚魄的做法,怎么说也不可能是正道的法子。之前看到十三郎已经是魂飞魄散,关心则乱。虽然心里有一丝隐忧,由于也没有其它法子,就想着死马当活马来医。如今看来,这中间很可能有个大阴谋!”

流殇恢复了冷静,想了想之后问:“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其实十三郎还剩一丝神思,是背后那个人故意这么做的?这本《脱胎洗髓录》也是他故意留下的?可是这人这么做的目的到底何在?”

吕德元说道:“我想到一种可能,就是这一切都是那人的安排。先是偷袭十三郎,把这本书放在他身上。然后故意让我们找到他,情急之下一定按照书中方法去救十三郎。”

流殇问道:“我还是没搞明白,那个人为什么要先害十三郎,然后再故意留下救他的线索。凶手到底是要害他还是要救他?”

吕德元眉头皱得紧紧的:“首先,之前我们连这本融合正邪两道的书都没听过,可以推断之前没有人照此修行成功过。凶手对于这本书是否正确也没把握。这个过程需要耗费极大的法力和精力,如果失败了那么消耗的是我们的力量。反之,如果我们真能照此救回十三郎,他就可以放心大胆地修了。”

流殇心里暗自叫苦:“也就是说,拿十三郎当试验品?”

吕德元眉头皱得更加紧了:“第二,这个方法需要大量的人祭,势必会引起尘世修行中人和管辖东海的龙宫,乃至天庭的注意,从而兴师问罪。现在我们的做法,也就是替他在前面顶这个雷。”

流殇倒吸一口凉气:“可怕的是,即使我们看穿了他的阴谋,为了十三郎,也不得不这么做。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要找十三郎做试验品的原因。”

吕德元:“我现在担心不止于此。我总是觉得,这背后还有个更大的阴谋,但是却找不到头绪。”

流殇:“吕大哥,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吕德元摇摇头:“因为这里有一点,目前还解释不通。那就是假如此方法修行成功,十三郎同时既是神又是魔,会拥有什么样恐怖的力量。也不知道,一旦他拥有这么大的力量之后,会作何选择。到时候如果他去报复的话,决计无法抵抗。布下这个棋局的人,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所以,必然还有后手!”

流殇柔声安慰:“吕大哥你也不必过虑,说不定这事没那么复杂,是你想多了?”

吕德元长叹道:“但愿这样吧。不过,虽然后面的我没相通,但是前面两点可能性非常大。不然,无论是修正道还是修魔道的人眼里,这本书完全是奇珍异宝。为何十三郎魂魄都被击散了,这本书还能在他身上?”

流殇说道:“会不会是凶手当时慌乱,来不及搜身?”

吕德元摇摇头:“不,我们赶到的时候,我仔细查找过,附近绝对没有人。也就是说,凶手有足够的时间。另外一点,十三郎倒地附近,并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也就是说,是遭到了偷袭。甚至还有可能,偷袭他的人是熟人,才令十三郎没有任何防备。对了流殇,你当时是怎么收到十三郎遇袭的消息的?”

流殇回忆道:“那天,我正在吐纳修行,蟾蜍精从海城返回东海瀛胜岛路过仙人岛,于是聊了几句,是他告诉我在岸边看见一个死去的凡人,长得很像龙十三郎。于是我就急急叫上你和玄礼赶过去的……”

说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蟾蜍精!”

说完两人快步向外走去。他们都没注意到的是,寒冰床上的龙十三郎,眼皮微微跳了跳。

。。。。。。。。

海城来救兵了。

一众修行中人赶到了海城。和尚尼姑、道士道姑以及各种修行门派的一百多人聚集在城外,与隔着九幽冥泉的海城里面的江小刁等人遥遥相望。

修行者们已经想了很多办法,念咒画符施法了很久,还是未能让九幽冥泉退去。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渡水而过,与城里的人先碰头再说。可是别说船只了,就连棉絮落到九幽冥泉上,也是遇水即沉。

这时,一个嘴巴尖尖,身上道袍上画着八卦图案的中年道士说道:“贫道殷羽客,乃伏羲先天八卦道派风字门下,愿先入海城联络。”

周围相识的人也知道他的本事,于是笑道:“如此便有劳殷道友了。”

殷羽客颔首还礼后,从囊中取出两张符箓贴在背后肩胛处,口中念念有词一阵之后,向前快步奔跑。之间他越跑越快,一只脚将要踏进九幽冥泉之际,整个人腾空而起,后背两张符箓化作一双上下挥舞着的翅膀,殷羽客冉冉飞了起来。

刚刚一飞起就发生了变故,下面的九幽冥泉似乎感应到了一样,在殷羽客下方出现一个漩涡。这个漩涡看上去不大,但是吸力非常强劲,原本向斜上方攀飞的殷羽客即刻飞得歪歪扭扭,挣扎了一下变向漩涡坠落。

这时随着一声高喝“八仙国舅门下弟子曹霖,助殷道友一臂之力”,一个身穿旧朝官服的汉子排众而出,笏板脱手而出,正正飞到即将落入漩涡的殷羽客脚下。殷羽客单脚一点笏板,借力向上一跃,暂时脱险。

“八仙钟离门下弟子汉愚子,助殷道友一臂之力”。汉愚子默念口诀,手里的芭蕉扇顷刻间涨得人形大小,用力一扇。殷羽客借此风力,猛扇翅膀,摆脱九幽冥泉漩涡的吸力,终于飞了起来。并越飞越高,向海城飞去。

没多久,殷羽客站到了海城城头,遥遥地向众道友作了个揖,便与前来接应的浅草等人会合了。

海城城主望着浑身上下全部被汗水打湿的殷羽客,说道:“道长辛苦了。”

殷羽客擦着头上的汗:“无须客气。除魔卫道救民水火,乃我辈修行中人份内事。只是没想到这海城之妖法力如此高深。”

双方寒暄一阵,把情况相互交了个底。

殷羽客给海城这边带来了两个好消息。第一个好消息是除妖门掌门已出关,现正在赶来海城的路上,预计明日即可到达。第二个好消息是,江天师陪同圣上去神山封禅也结束了,不日即将到达海城。

第十四章 哪吒闹海

东海龙宫。

东海龙王独自一人穿过后殿,走到一口名为“修心”的井边纵身一跃,跳了下去。待完全沉入井底水中最底处,井的侧壁出现一道石门。龙王默念口诀,石门缓缓升起,露出一条斜斜的甬道。

甬道宽度仅供两人并排通行,没有任何装饰。甬道两侧墙壁上间隔几步就悬挂着一对碗口大的夜明珠,熠熠生光。这与简单修建的甬道形成强烈的对比。龙王现在无心去想这些,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甬道的尽头,是一间同样简朴的房间。房内除了一床一桌一椅之外,就只有一个蒲团了。蒲团上一个一身白衣一尘不染的男子正精心打坐着。尽管男子身上穿的只是朴素的布衣,但还是遮不住其内在的那一股贵族公子的气息。

龙王躬身施礼:“小神东海东王敖广参见菩萨。”

男子起身来迎:“伯父请坐,和您说过很多次了。自家人在一起,不要这样。”

龙王仍是小心翼翼:“您贵为八部天龙广力菩萨,位有尊卑,小神不敢以世俗辈分相论?”

原来这男子,就是当年戴罪立功,化身白龙马驮着唐僧取经之功,被封为八部天龙广力菩萨的西海龙王三太子——小白龙敖玉。

小白龙脸上无喜无忧,淡淡地说道:“天理也不过人情而已。”

龙王骇然!

天理不过人情这话,凡人说说亦无大碍。但是从身为菩萨的小白龙口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真要上纲上线的话,这可是犯了大错的言论!

虽然身处密室,龙王仍是紧张地四周张望一番,面露担忧之色说道:“菩萨,这话今日在小神面前说说尚可,可千万不要对其他人这么提起!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

小白龙仍是淡然一笑:“伯父为何如此紧张?侄儿心想,今日若是此言出自其他任何一位菩萨之口,龙王不会有任何紧张吧。”

龙王舌头都打转了:“那不一样的。”

小白龙反问道:“有何不同?”

龙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小白龙继续反问:“那难道不还是因为我是龙族,是你的侄儿敖玉?”

龙王:“可现在应该说,你已经不是敖玉,或者说不仅仅是敖玉……”

小白龙:“对,我是菩萨。但是这个菩萨又不是敖玉,那我是谁?或者说,我以前是谁?如果没有过往,怎会有现在?”

龙王急急阻止:“菩萨,不要再说了!就算你念着血脉旧情,更应保护好自己,出格的话不能说,出格的事不能做!”

小白龙看了龙王一眼,并没说话。

龙王眼里一片悲凉之意,长声叹道:“敖玉啊,你要知道,我们龙族能出你这么一位菩萨,不容易啊。”

小白龙望了龙王一眼:“伯父,听你言下之意,其中似乎有隐情?”

龙王深深地看了小白龙一眼:“也罢,今日便将这来龙去脉讲与你知吧。唯希望你知道后,不再有今日这等危险想法。”

小白龙答道:“愿闻其详。”

龙王叹道:“这一切要从当年哪吒闹海说起。你可知其中实情?”

小白龙:“我听过两种说法。第一种说法是说三堂兄为祸人间,哪吒为民除害。”

龙王摇摇头:“欲明事实真相,皆当以理推之。试想一下,若是因三儿祸害百姓,哪吒为民除害,那就是说哪吒做的完全正确。那为何其父李靖不惜让自己的亲身儿子抵命?于是有人欲解释这一点,就将托塔天王李靖归为不辨是非,息事宁人的糊涂虫。但是却又解释不了后面的事。”

小白龙:“什么事?”

龙王:“若李靖当真如此糊涂,封神之战中周武王如何放心让他担任兵马大元帅?且哪吒只是他麾下担任先锋官?事后更被天庭封为为灵霄宝殿四大天王之一?再者,若真是如此,我后来水淹陈塘关就是报私仇,其罪当诛。为何天庭未追究我的责任,没有任何处罚?”

小白龙低头想了一会说道:“那就是第二种了。哪吒在海里洗澡,三堂兄去阻止,结果反被哪吒杀死。”

龙王惨笑道:“东海之大,别说他一人,就算千人万人,每日里在里面洗澡的无计其数。你三堂兄没事就偏偏找他一个?”

小白龙说道:“这个我有所耳闻。据说是因为哪吒随身带着的法宝乾坤圈和混天绫太过厉害,是以搅的龙宫震动。”

龙王缓缓地说道:“你也在如来座下一段时间了。别说是乾坤圈和混天绫这个等级的,就算是佛祖的法宝,你随身带到此处,龙宫会震动吗?”

小白龙惊讶地说:“是也。任何法宝,如果不念咒语施法的的话,与平常物件并没太大差异!伯父是说,哪吒本就是故意为之。我看这也恐怕未必吧?毕竟当时那哪吒,不过小小孩童。或许是天性贪玩呢?”

龙王冷哼一声:“若是天性顽劣,与你三堂哥发生口角,激愤之下双方斗殴,你三堂哥技不如人,我心里还好想一点。可你想想,若是如此,最多将人打死也就泄了气了,为何还要抽筋扒皮?关于这事,《封神演义》白纸黑字记录在案,哪吒父子也从未否认过。当时哪吒亲口对李靖说的原话是:孩儿想龙筋最贵气,因此上抽了他的筋来,在此打一条龙筋绦,与父亲束甲。”

小白龙这才恍然大悟:“李靖并不同意哪吒这么做,但是哪吒还是私自前来滋事,并发动法宝震动龙宫。三堂兄前去理论,被哪吒杀死,并抽筋扒皮!之后伯父水淹陈塘关,讨要个说法。李靖并不是畏惧龙宫,而是自知理亏,因此才会重惩儿子。确实,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龙王老泪纵横,却又泣不成声。

小白龙怒道:“那为何我龙族要受此委屈?难道没有个讲理的地方吗?伯父稍候,我这便上西天禀报佛祖,求他老人家做主!”

龙王脸色大变,一把拉住小白龙:“万万不可!”

小白龙怒道:“为何不可?”

龙王说道:“佛祖若是愿管,何须等到今日?更何况,当日我水淹陈塘关,也不仅仅是讨要说法!这一切都是有人早就预谋好了的!”

小白龙:“伯父还有什么原因?又是什么人在预谋什么事?”

第十五章 西游秘事

龙王说道:“哪吒闹海,发动乾坤圈与混天绫,搅动的整个龙宫震动。倘若龙宫坍塌,你是知道后果的。那将是一场莫大的浩劫。”

小白龙点头说:“我自幼生长在龙宫之中,这个当然知道。常人只晓得天有九道,地有九州,却不知水有九曲。远古时期,洪水泛滥。大禹治水,开九曲十八路,令天下水流各归四方,由四海龙王治理。那么当然要建龙宫,便于调度管理。那龙宫有事,自然天下水文会受到严重影响。”

龙王摇摇头:“对于此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实际上龙宫不仅是一处宅居和调度之处。水文归由四海龙王治理后,尽管兢兢业业四处巡查,但由于水是活的,随时变化,仍是未免力有未逮。稍有疏忽,便水患四起。鲁班因技肉身成圣后,亲手设计并负责修建了四海龙宫,上封天河四路,中定人间四方,下镇冥府四线水眼。实际上这四海龙宫,成了天界、人间、冥界三处的水利枢纽。”

小白龙脸色一变:“原来龙宫竟还有这种功能!我身为菩萨都没听说过呢。”

龙王说道:“正因为其重要性,一旦消息外传,被奸邪之徒得知后来破坏,后果不堪设想。”

小白龙问道:“龙宫如此重要,为何天庭不加派保卫力量?剧我所知,不仅哪吒,还有我大师兄,都是单身一人即闹得龙宫天翻地覆。不行,我得去禀报佛祖,这太危险了!”

龙王急忙说道:“万万不可!”

小白龙说道:“又有何不可的?”

龙王脸上阴晴不定,最后说道:“这个事情以后再同你解释。我还是先说清楚哪吒的事吧。”

小白龙点点头。

龙王接着说道:“由于龙宫重要性,我们不得不去阻止哪吒。事后,哪吒剔肉削骨还与父母自戕,名义上一命抵一命,我也无话可说。而实际上,你想想之后发生了什么?太乙真人以两莲花三荷叶,摄住哪吒魂魄放入其中,这可不是简单的起死回生。重生后的哪吒实际上是人形莲花,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这才是真正的一步登天!如果这就是惩罚的话,我想每个修行之人都想得到这种惩罚吧。”

小白龙细思极恐,突然说道:“这与目前成魔派的《五行洗髓法》,通过外来暴力对自身刮骨剔肉,凝魂聚魄成魔的原理完全一致!莫非,太乙真人竟是魔道始祖?”说道这里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龙王摇摇头:“这倒不会。最大的可能是这种方法被魔道中人悟破了。当然,这和我们现在说的事无关。我要说的是,因为阻住哪吒闹翻龙宫,我们龙族便彻底地得罪了某些人。或者说,得罪了某些势力。之后封神之战,你心里应该知道其中内幕。”

谈到这个话题,两人相视一眼,突然沉默下来。

片刻后,龙王重新开口,语调低沉地说:“从此后,我们龙族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东海龙王,一方正神,呵呵呵呵。知道我为什么从不去参加王母娘娘的蟠桃宴吗?你看那宴会上,人人都可以兴高采烈谈笑风生,唯独我心如刀绞。那宴会主菜就是我龙子龙孙的龙肝!我们算什么神族?连宠物、灵兽都不如!至少主人不至于吃自己养的宠物灵兽!就算是凡间佛门修行子弟,也忌荤腥啊!”

小白龙幽幽一叹,低下头去。

龙王继续说道:“其实有件事你是有所不知,为了能把你塞进取经团队,我们龙族花费了多少心力资源,求爹爹告奶奶的找了多少神仙。好在你争气,最终不负众望,得成正果。”

小白龙惊讶得嘴张得老大:“什么?取经那种苦差事,还是靠塞进去的?”

龙王摇头叹道:“唉,你还是太年轻啊。是,你们取西经确实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但是比一比其他修行者来说呢?且不说凡人修行了,就算已为仙身,都要历多少世,经多少劫?就算成了神仙,须知神仙与神仙也是有区别的。你再看看你们几人,最后所封功德你就应该明白了。”

小白龙细细一想,从某种意义上,按照佛法等级由低到高来划分的话,大致是僧侣、佛僧、金刚、罗汉、尊者、菩萨、佛祖、金佛。即便是同处一个阶层,也有高低之分。例如三师兄沙僧,最后被封为八宝金身罗汉菩萨,比佛祖弟子降龙罗汉济公还高。首先,别说罗汉了,就算是菩萨,都不是每个都有“金身正果”。再说二师兄猪八戒,名义上在菩萨里排名靠后,可那净坛使者却是直接享受人间供奉的。大师兄孙悟空以妖身成佛,古往今来能有几人?何况是斗战胜佛这样的名号!师傅唐僧,以如来佛祖座下二弟子身份十世转世,封旃檀功德佛,更是能消过去生中,阻止斋僧罪业。就连自己,也被封八部天龙广力菩萨。可以说,取经团队几人,个个都是实权人物,远非虚职可比。

小白龙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迷茫。开口问道:“伯父,也就是说,这一切本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龙王点点头:“此事万万不可外传。唉,封神之战之后,龙族沦落。我与你父亲叔父他们商量之后,再继续踩平衡下去,恐怕我们龙族会更加沦落。只能选边站队,天幸这次站对了,你现在有了一席之位,这些年龙族的地位才能勉强维持啊。”

小白龙继续问:“伯父,您说的站队到底是指的什么?”

龙王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不告诉小白龙。最后说道:“这些你就不要去想了。你只要知道,你万事都得小心谨慎。你若有事,龙族危矣。”

小白龙闭上眼睛,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脑海里冒出无数疑问,这些都是以前从来没去想过的事。比如:自己的师傅唐僧,佛祖的二弟子金蝉子,之前已九次转世,都折戟于流沙河。为何就这次成功?而凶手,自己的三师兄沙僧,为何能加入取经团队?其实三师兄的实力并不差,但一直是出工不出力。还有,二师兄原本是天庭唯一一个不惧天河水的人,九齿钉耙更是能疏通天河的唯一法宝,真的是那只贪吃懒做又无脑的猪吗?世间妖怪无数,大师兄孙悟空大闹天空之时,天庭众神都无计可施,为何取经路上,经常被不知名的小妖怪难倒?这一切的一切,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第十六章 即刻除妖

东海龙王说道:“小神今日和菩萨说这些,是想告诉您,这次佛祖派您暂驻东海,其中必有深意。还望菩萨能好好体会。”

小白龙皱着眉反问:“佛祖他老人家有何深意呢?”

龙王摇摇头:“这个我也猜不出。”

小白龙沉思了一会之后说:“此事即便去问师父,恐怕也不会告诉我。师兄弟之间,我和三师兄最为要好,不如去找他商榷商榷。”

龙王说道:“菩萨自便。不过小神今日前来,主要是过来请示菩萨,是否让九幽冥泉归位。九幽冥泉放出凡间的日子久了,万一被心怀叵测的人利用,闹出问题来就麻烦了。”

小白龙考虑了一下后说:“伯父言之有理,万事谨慎为佳。何况,放九幽冥泉也并没达到冲掉仙人岛的效果。就这样吧,你自收回九幽冥泉。我还是得去找一下三师兄。”说完转身向甬道外走去。

龙王掀起蒲团,地下凹槽里有一个黄金制成的龙头。龙王默念口诀,黄金龙头开始吸气。不到半个时辰,一股冰凉的水流从外流了进来,被黄金龙头吸入口中,流向幽冥地府。

。。。。。。。。

海城。

江小刁叫道:“你们看,这水是不是在退潮啊?”

浅草等人凝视片刻后,惊喜地说道:“真的,水位在下降!”

城外的修行中人也发现了这个变化,纷纷欢欣鼓舞。

半个时辰后,九幽冥泉全部退回海中,无影无踪。

修行中人进入了海城,受到城内百姓的热烈欢迎。百姓们都以为,是这些大师们作法,退走了这妖水。修行中人也不多解释,坦然默认。如果对百姓说出九幽冥泉退潮与自己这批人无关,势必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担心这妖水卷土重来。反正他们来的目的,便是除去流殇妖女。只要除去妖女,也便绝了后患。

次日,除妖门掌门萧清风到了海城。众人看到萧清风的第一眼,便被他的风采所折服。

萧清风形相清癯,丰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身穿一件暗蓝色素面绸衫,腰间系着一根墨黑色蟠离纹束带,长若流水的发丝,隐藏不住那双深沉睿智的眼眸。那双眼似乎早已洞悉世间一切,悄然孤自远离。又仿佛博爱天下,唯天下而存,不为世事动容,不为疾苦寒心,留守一身清冽的寒气,如灵魂裹上厚重的雪装,不透一丝温润。

有这样一位神仙似的人物助阵,修行中人更是士气大振,纷纷摩拳擦掌,并有人立马请战即刻前去除妖。

八仙国舅门曹霖从众人中挤了出来说道:“据说江天师已在来的路上,不日即到,咱们是否等一等?”

金刚寺戒尘大师不悦道:“曹道长此言差矣。想那妖女已害多人性命,现在岛上是否有未遇害的幸存者尚未可知。妖女多逍遥法外一刻,就可能多害一条无辜的性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诛邪除恶,刻不容缓!”

曹霖说道:“大师请了。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等初来乍到,对那妖女邪法尚不知底细。贫道更是听说吕德元可能也在那仙人岛,与那妖女沆瀣一气。若是当年那伙人重聚在一起,恐怕不易与之。不如等天师到后,我等全心助力,将那妖党一网打尽,岂不稳妥得多?”

戒尘大师喝道:“你这是贪生怕死!”

曹霖立即反驳:“我若是贪生怕死,何必前来?只不过不像某些人狂妄自大莽撞行事罢了。”

就这样,两人吵了起来。不仅如此,没多久后除妖人士分成了两派,一派赞同戒尘的意见,一派认为曹霖考虑得周全,双方互不相让,越吵越凶。

一直到双方都快动起手来,萧清风轻咳两声:“各位道友,可否听老朽一言。”

众人暂停了争吵,望向仙风道骨的萧清风,心里纷纷猜测他会站在哪一边。

萧清风笑道:“法术高低先莫争论。从身份上来讲,我等众人皆江湖散人,天师乃朝廷正宗。因此曹道友言之有理,还是等天师前来。不然传了出去,知道的人知道大家是在尽除魔卫道的本分。就怕有些不知道的嚼舌根,说我等是贪了这除妖的念力。”

这话一说出来,却起到了相反的作用。赞同曹霖的纷纷低头沉思,赞同戒尘的群情汹涌。而原先摇摆不定的,都站到了戒尘这边。

修行之人除了依靠自身修为之外,还有一种对自身修行有极大提高的外力帮助就是“念力”。那什么是念力呢?

所有正派修行之道,都讲究“行善积德”。行善事,就可以帮助到其他人,这是修行的本源。与此同时,行善也是为自己积累功德。所行之善越大,功德越大。

受到帮助的人们,对行善者发自内心的感谢,就是念力。从简单的一句发自内心的谢谢,到颂其名号,乃至立祠塑身,供奉香火等等,都会提高行善者的修行。念力大到一定程度,即使不去修道礼佛,也能肉身成圣,乃至成仙。比较典型的就有关羽以武成神,鲁班以木匠升仙。至于爱民日子造福一方的地方官成为本地城隍的,就更多了。

而除恶,其本质上也是行善。通过除去害人的恶,就会直接帮助到受害的善。而此次海城除妖,不仅有除恶的功德,事后海城百姓必是发自内心的感谢,这数万人的念力,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当然,这些话原本都只能藏在心里,不足以于外人言。萧清风现在把这话挑明了之后,众人纷纷想到一个问题:等到江天师前来,一起除妖,固然是稳妥之策。但江天师是官家身份。事后百姓心里,更多的还是会觉得朝廷恩泽广布,江天师道行无边。这念力大部分归到了朝廷和天师那里。这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想到这一层,纷纷表示萧掌门此言入俗了。修行中人,视世俗名利为粪土,只要行事无愧于天,何必在意世俗偏见?

萧清风淡然一笑:“老朽闲云野鹤惯了,原本是不来凑这个热闹的。只不过,此次与我除妖门干系太大,不得不来。数月前,老朽入室弟子宇文正阳等人前往东海除魔路上失踪,现生死未知,多半与这仙人岛妖人有关。更何况,刚才曹道友提到的吕德元,正是老朽那不成器的三师弟。倘若真是他助纣为虐,老朽身为除妖门掌门,必当清理门户,将来九泉之下才有面目去见祖师爷啊。”

众修行中人都愣住了。除妖门这一门派,神龙见首不见尾,向来行事低调,也不怎么和他人来往,更是对自身门派忌讳莫深绝口不提。现在经萧清风一说,才知道吕德元原来是除妖门弟子。事实上,曹霖一派的观点很大原因也是心里对吕德元极为忌惮,不敢轻举妄动。现在既然吕德元的掌门师兄来了,还何惧之有?

现场所有人,包括曹霖在内,现在的观点全都统一一致了。那就是,即刻除妖!

第十七章 莲魂荷魄

曹霖上前稽首道:“适才小道人胡言乱语,令萧掌门见笑了。小道人也不太会说话,现幡然醒悟,本次除妖之事,唯萧掌门马首是瞻,一切行事听从您调遣。”

戒尘大师也上前一步:“小僧愿听从萧掌门号令,降妖除魔,还海城朗朗乾坤。”

八仙钟离门汉愚子说道:“妖女诡计多端,手底下又有吕德元一众狼狈为奸。本次除妖事体颇大,吾等应精诚团结,以免让妖女有各个击破的可趁之机。我提议,由萧掌门担任本次除妖联盟的盟主。”

众人对于汉愚子的这一提议纷纷表示赞同,没有不同意见者。

萧清风正容道:“不可。老朽还是觉得应该等一下江天师,至于这盟主嘛,我个人觉得还是由我那二师弟,当朝江天师担任比较合适。”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江天师也是出自除妖门,还是这萧清风的二师弟。

曹霖再度行礼道:“萧掌门高风亮节,不计名利。小道等人打心眼里佩服。不过对于此事却略有异议。原本江天师号令群雄,倒也无人不服。不过,无论何门何派,这长幼有序都还是非常讲究的。江天师虽贵为天师,但在门派中仍要尊萧掌门掌门师兄。小道窃以为,即便江天师本人亲临,这盟主仍是萧掌门担任比较合宜。”

戒尘大师口颂佛号之后说道:“我等为除这鱼妖而来,现皆发自肺腑愿奉萧掌门为盟主。还望萧掌门念在这海城百姓份上,以大局为重,领大伙一起去除妖。”

萧清风还待推辞时,一直在旁边插不上嘴的海城城主“扑通”一声跪倒地下:“海城百姓深受鱼妖所害,求仙人搭救。事后我等必在海城中心刻碑立传,供百姓四时朝拜,以报各位大恩大德。”

戒尘大师补充道:“妖魔横行,海城百姓犹如饿殍孩童,望眼欲穿等着搭救。萧掌门若再是推辞,我等修行中人心冷也就罢了,苦的可是这海城数万百姓啊。”

萧清风急忙扶起海城城主,万般无奈长叹一声说道:“也罢,老朽只能不顾才学浅薄,勉为其难暂且代领这盟主一职。不过我话说到前面,若有更为合适之人,老朽必当让贤。诸位到时候就莫要为难老朽了。”

众人唯唯诺诺。更有脑筋活络的在想,这除妖门当真是神通广大,别的姑且不说,光是这萧清风、江天师、吕德元师兄弟三人,那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至于盟主这个牌子嘛,你当它真它就真,你当它假它就假。正好趁这次机会多多拉近关系。即便功成之后,将来也可以用这块牌子作为借口,多走动联络,社交资源不都是这么来的吗。

萧清风说道:“那大家准备一下,早一日除妖,多救一个人吧。”

众人哄然应喏。

萧清风转向海城城主:“我等常年在陆地之上,还得麻烦城主,募集舟勇,将我等送过去。”

海城城主回答:“这个自然。不知盟主需要多少船只,多少人力?”

萧清风回答道:“舟船之数不限,不过总量需要能搭载千人之众人。兵勇衙役的话,三百人足够了。”

看着众人不解的情形,萧清风解释道:“是这样的,据说妖女本月掳走的壮年男子多达数千。依照老朽推断,妖女必定是要练什么邪功。目前应该还有大量幸存者。若我等成功,这些身陷囹圄的无辜百姓最好一同返回,因此需要较多舟船搭载。”

萧清风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被掳之人中,不排除有部分利欲熏心又或是被妖女迷惑的凡人,在威逼利诱下助纣为虐。我等虽能降之,终究于法度不合。对于这些人,有兵勇衙役官方协同执法最为恰当。不过,为万全故,除兵勇衙役与我等同乘一艘大船外,其他船只在远处接应即可。”

众人纷纷赞叹盟主考虑的周全。

脑筋活络的人就又想到另外一层了。此去仙人岛,必有一番恶战。多了这些观众,回来之后必定是大肆渲染其中经过。这样一来口口相传,这次除妖之事就得到最大限度的传播,将增添许多的念力。一想到此,不由得更加佩服盟主的深谋远虑了。

海城城主办事效率极高,不消半日,就把人员船只全部准备到位了。

盟主萧清风的带领一众修行中人和兵勇衙役分乘两艘水师大船,在前,后面跟着一批民船,浩浩荡荡向仙人岛驶去!

。。。。。。。。

流殇收到巡逻水族禀告后,急忙把吕德元和玄礼等几个重要人物召到了议事堂。

玄礼率先开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他们执意如此,我们也不必留什么情面了。我这就带手下前去,凿沉他们所有船只,免得近了,看着烦人。”

吕德元忙阻止道:“玄礼兄弟且莫焦躁。我等原只是搭救十三郎,不到万不得已,尽量少伤人命,给自己多添罪业。”

玄礼答道:“理虽如此,可奈何人无伤虎意,虎有吃人心。那些修行之人,多少有点本事。若真让他们上了岛,恐怕不易擅与。”

其他几人也纷纷开口,无一例外都是支持玄礼的意见。

流殇开口了:“各位哥哥先不要争了,听小妹我一言。”

众人安静下来。

流殇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对于吸凡人精气凝魂聚魄,之前小妹我也是犹豫再三,但当时十三郎那种情况,并无其它的法子,情急之下也只能病急乱投医。此事本就是有违天和、伤天害理之事。小妹当时已下定决心,此事流殇一力承担,不能坏了哥哥们的修行。因此无论是掳人,还是施法救治,从不让哥哥们插手。之前与龙宫一战,双方死伤者众,流殇心内已是悔恨不已,实在不愿各位哥哥越陷越深。”

玄礼说道:“流殇你这说的什么话……”

流殇摆摆手,打断玄礼说道:“玄礼哥哥你听我说完。之前摄凡人魂魄给十三郎,保持住了肉身不腐。我原以为可以用这五行洗髓慢慢来,终会让十三郎回来。直到前天和吕大哥一番谈话后,我发现,这件事我是错的,从一开始这个方法就错了!”

几人望着一脸悲伤的流殇,心疼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流殇蹙着眉头:“这凝魂聚魄,脱胎洗髓之术,源起太乙真人重塑哪吒。哪吒最出名的是三头六臂,但实际上他最厉害的却不在此。而是重生后无惧任何魂魄类法宝,以及任何毒物。我这几天终于相通了,其实有人说重生后的哪吒没有魂魄不一定对。更大的可能哪吒是莲魂荷魄,因此不惧对于人的魂魄的法宝。莲花是最为圣洁之物,出淤泥而不染,自然也无惧世间万毒!”

玄礼不解地问:“那和龙十三郎有什么关系?”

流殇又是幽幽一叹:“玄礼哥哥别急。我刚才说的,其实是要表达一个意思,其实原来那个、或者说真正的哪吒剔骨割肉时已经死了。重生后的哪吒,只是一具人形莲花,仅仅借用了原来哪吒的外形样子而已。”

众人大吃一惊,流殇这种说法之前闻所未闻。但细细想来,也并非全无道理。

流殇一脸戚容地说道:“如果我的猜测属实,就和十三郎的事有很大关系了。”

第十八章 宇文正阳

流殇继续说道:“我这次按照《脱胎洗髓录》为龙十三郎凝魂聚魄,原理与太乙真人相同,但方法却大相庭径。十三郎身为龙族,与凡人不同的是,他的五行命理全是水组成。因此我炼化其它四种命理的魂魄,以期五行均衡,令他得以重生。”

流殇说的这些,吕德元很清楚,但是玄礼等人却是第一次听到。于是不解地问道:“按照理论来看,这种方法可行啊。”

流殇点点头,继续说道:“但是我之前忽略了一点,就是这些炼化之魂魄,本都阳寿未尽命不该绝。如此枉死,必定有很深的怨念。而这些怨念现在全部进入十三郎体内。即便做到五行重量完全相等,仍要经过最后一关。那就是打通经脉,让五行融为一体。彼时,十三郎体内这些怨气必将反噬,其后果令人不敢想象。”

众人听得此言,都不禁心中一凛。

流殇脸色变得无比严肃:“还有一点更可怕的。即便侥幸重塑成功,那些怨气已经深入魂魄骨髓,将会一直如跗骨之蛆,十三郎将会成为一个阴阳人。不,这个说法不准确。应该来说,一半是他自身本性善良的神,一半是无边幽魂的魔。”

众人听得不寒而栗,背后流出冷汗。

吕德元开口了:“但是不管是神是魔,有一点是确定的。就是,如同哪吒一样,十三郎已经不是原来的龙十三郎。而只是徒具龙十三郎外形躯壳的另外一种生物。且不说将来会出现什么不可预测的后果,如果十三郎知道这些,他本人会愿意这样吗?”

玄礼等人这才完全明白此事的严重性,却又无计可施。

流殇说道:“刚才听巡逻水族禀报,最前面的大船上有一百多个修行中人装扮的,簇拥着其中一个人。虽远远看不清楚,但依据常理推断,来的应该是当朝江天师。也只有他,方有资格能令群雄服膺。”

玄礼问道:“那又如何?”

流殇回答:“只要天师答应救治十三郎,流殇自当俯首认罪。此事原由流殇引起,自当一力承担,与各位哥哥无涉。恳请哥哥们就此自行散去,寻得仙山灵岛,好生修行。哥哥们的大恩大德,流殇感激涕零,只好来生再报了。”

玄礼等人大叫“不可”!

不等玄礼他们开口,流殇一只手提到天灵盖之上,厉声道:“流殇心意已决。若是哥哥们不从,流殇现在就自闭经脉,尽毁元丹!流殇自知罪孽深重,断不能让各位哥哥再泥潭深陷。还请哥哥们成全。”说到最后,缓缓跪了下去。

众兄弟心如刀绞,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只得咬紧牙关,重重地点着头。

流殇站了起身,盈盈一笑,转身向密室走去。

望着流殇清丽脱俗的曼妙背影,玄礼虎目中两行英雄泪簌簌落下。心中暗想:流殇,流殇,我如何能不依你。你去了,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玄礼自当随后就到,在另一个世界陪在你身边。

。。。。。。。

除妖联盟的人怎么也想不到,原本以为在海上就会有一场恶战,并没有发生。一路上风平浪静,完全没受到任何阻拦,大船顺利地靠到了仙人岛岸边。一众人下了船,由于不知道妖女设了什么埋伏,因此也不敢随便轻举妄动,暂时集结在岸边严阵以待。

远处湛蓝色的海水,如同一面无比巨大的镜子,与辽阔的天空两两相对。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从岛上朝海边款款行来,不是别人,正是人鱼流殇。她的出现,令得天地失去了色彩。在这一刻,在这天、地、海之间,只有她是唯一的主角。她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纯净,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清丽不可方物,可望却不可及。是这红尘乱世中,最为幽远淡雅的一抹。

流殇身穿一袭淡蓝色曳地长裙,长裙袖口和裙摆处嵌着银色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灼灼生辉。每行经一步,天上的鸣蝉飞鸟,歇在树上,收起缤纷的羽毛。低下的昆虫走兽,纷纷驻足,停止嘶叫。两侧的奇花异草,合上美丽的花瓣,纷纷低头。等到她走得近些,众人便清晰地看到仍昏迷不醒,被她横抱在怀中的龙十三郎。

浅草目中尽是焦急担忧之色,脱口而出:“师兄!”

这些修行中人,平日里自诩道心坚固,不为世间幻想所迷惑。此刻也是心荡神驰,心里闪出许多怨念:为何她怀中所抱之人不是我?

流殇走到除妖联盟面前十步处停下,淡淡一笑说道:“小女流殇,斗胆冒问,请问哪位是江天师?”

还未等众人回答,岛上出现一个青衣男子,如脱弓箭矢一般疾冲了过来,几个兔起鹘落,便站到流殇身后停住。

流殇略微不满地蹙眉嗔道:“吕大哥,我都说了要你们不要来了。”

吕德元并未回答流殇,而是双手一拱行了个礼:“掌门师兄请了。”

萧清风回了一礼:“吕羽士请了。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二人虽师出同门,但自三十年前,各行其道,吕羽士这声掌门师兄,贫道自是不敢领了。”

三十年前那一战,流殇自然是亲历了的。当时是与天庭大战,人间修行者并未直接参与进来。所以流殇并不认识萧清风。但是吕德元他们师兄弟三人的事倒是有所耳闻。现在听过两人之间的对话,这才知道来的并不是江天师,而是他们的大师兄萧清风。

吕德元淡然一笑:“如此便依得真人了。敢问真人,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萧清风抚须长笑道:“贫道为何而来,吕羽士这便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两个字:要人。”

吕德元微笑着说:“萧真人亲自开口,我等哪有不从的道理?这样,岛上现关押人众,尚有一千余众,悉数交由真人带走。”

说完打了一个唿哨,岛上水族士卒押着两排百姓走了出来。

萧清风笑道:“吕羽士如此赏面,贫道感激不尽。”

说完示意随行兵勇衙役接收百姓,并通知民船们靠岸装人。

吕德元笑道:“那我等不打扰诸位归程,就先返回了。”说完拉了拉流殇衣角,示意离开。

萧清风哈哈笑道:“且慢。除海城百姓之外,贫道还得带一个人走。”

吕德元眉尖一挑:“不知萧真人欲带何人?”

萧清风指着流殇怀中的龙十三郎,沉声说道:“他!”

吕德元呵呵一笑:“此人并非我等强掳而来,原本是我们岛上之人。况且,受伤昏迷便已不省人事,被我等救回。与岸上人口失踪之事完全无涉。萧真人这个要求,就不太合乎情理了吧?”

浅草实在忍不住,大声怒骂:“无耻!见过睁眼说瞎话的,还没见过像你这么铁证如山还颠倒黑白的!”

吕德元楞了一下:“姑娘何出此言?”

浅草冷哼一声:“你刚才说他是你们岛上的人?”

吕德元更加迷惑了:“此言非虚,岛上其他人等皆可作证。”

浅草呸了一声说道:“胡言乱语!这妖女怀中所抱之人,是我除妖门大师兄,宇文正阳!”

第十九章 三味真火(昨天忘开草稿箱了,补上)

这下连流殇也呆在那里:“什么?”

萧清风冷笑道:“小徒浅草所言不虚,姑娘怀中所抱,正是我那不争气的弟子宇文正阳。”

流殇条件反射地说道:“不可能!他是东海龙宫龙十三郎!”

萧清风:“难道老朽会在这众人面前信口雌黄不成?更何况,我徒弟修艺不精,为人所伤,又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流殇辩道:“您的意思是我说谎了?好笑了,流殇自幼便侍奉十三郎,难道连自己的主子都会认错?”

浅草上前一步:“妖女,你原本就是以魔音迷惑凡人的邪门歪道,说的话没一句可信的!谁知道你现在又在耍什么妖魔诡计!”

吕德元低下头去,一言不发地沉思着。

流殇摇摇头说道:“流殇自知罪孽深重,不想辩驳。无论是龙十三郎也好,宇文正阳也罢,流殇别无所求,只愿他能醒来。萧掌门若是能救活他,流殇自是任凭处置。”

萧清风笑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姑娘能悬崖勒马,于人于己,都是好事。姑娘放心,这宇文正阳身为除妖门下,更是我萧清风入室大弟子,我自然会尽一切可能搭救于他。至于姑娘嘛,杀人取魄,原本当诛。贫道念在姑娘尚有悔过之举,只要你自毁元丹,改恶从善,重新修行,贫道自当放你一条生路。”

流殇说道:“此话当真?”

萧清风回道:“这天下群雄在此,姑娘还担心贫道食言而肥不成?”

流殇眼里满是期望:“那好,我便将十三郎交由与你。自毁元丹,从此专心修行,行善积德,弥补我所犯之罪。”说完便抱着龙十三郎朝萧清风走去。

流殇距离萧清风仅仅三步之遥时,吕德元从后一个箭步窜上前去,双臂展开拦住流殇。大声说道:“且慢!”

萧清风眼里露出一丝杀气,转瞬即逝。冷然说道:“吕羽士,怎么说你我二人都曾有过同门之谊,难道你信不过萧某?”

吕德元笑道:“吕某没那个意思,只是兹事体大。吕某希望二师兄,不,江天师来做个中人。如若江天师点头,别说流殇姑娘,吕某也自当自毁一身修为,以谢天下!”

一众修道之人暗想,萧盟主本可兵不血刃地拿下这妖女。只要这妖女自毁元丹,到时候还不是由自己这边的人说了算。原本事情已经很顺利,现在半路里杀出吕德元这个程咬金,不由得心中焦躁,纷纷喝骂起来。

萧清风也是心中有气,冷冷地说道:“听吕老三的意思,我这老大就是个摆设,非得老二那尊神来才肯束手就擒?”

吕德元毫不为意:“吕某行事,只求心之所安。为此,不惜粉身碎骨。三十年前如此,今日还是如此。我再退一步,即便二师兄不能亲临,只要有二师兄的信物,吕某仍是照方才所说。否则,今日要带走龙十三郎,得先从我尸身上踏过!”

萧清风大怒,爆喝一声:“大胆!”

正当萧清风准备下令发动攻击之时,一个人越众而出,站到吕德元面前,正是萧清风的爱徒,宇文正阳的师妹——浅草。

浅草说道:“所谓道不同,恕浅草无法按门内排行叫你师叔,只能尊称您一声前辈。吕前辈适才所说,只要有二师叔的信物,即可放还宇文师兄,可是当真?”

吕德元认真地点头:“吕某一诺千金。”

浅草转身,将江小刁拉至身边:“这是二师叔的独生女江小刁,吕前辈可相信?”

吕德元仔细地端详着江小刁,虽然性别不同,但眉目间仍是可见二师兄江天师的影子,当即点头说道:“信。”

浅草随即说道:“那好,吕前辈适才说道需要二师兄的信物,不知江天师的独生女,算不算信物?”

吕德元一声长叹:“自然算得的。”

浅草转头对江小刁说道:“那好。小刁,你告诉他,让他将宇文师兄还与我们。”

吕德元又是一声叹息,问道:“小刁,是你父亲要你来的吗?”

所有的人都望向了江小刁。

江小刁期期艾艾地犹豫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吐出了两个字:“不是。”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愣住了。谁都知道此刻的情形是可左可右,这江天师的女儿看上期也是聪明伶俐,怎地如此不识大体?

吕德元盯着江小刁的眼睛继续问道:“那你父亲有没有说会到此间来?”

江小刁不敢对视吕德元那锐利的眼神,低下头嗫嚅着说:“父亲没对我说过。”

吕德元冷哼一声,对身后的流殇说道:“我们先回去吧。”

江小刁突然抬起头来,望向吕德元:“不过我还是劝你立即缴械投降吧。父亲虽然没同我说过,但是我们已经收到信息,父亲大人正在来的路上。”

吕德元冲江小刁一笑,眼里露出慈爱的神色说道:“那好,就等你父亲来了再说吧。”说完转身拉着流殇要走。

未等萧清风开口,戒尘大师怒喝道:“吕德元!你当真当天下英雄为无物?除了天师之外,就无人治得了你吗?”

吕德元回头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大师,意欲何为?”

戒尘大师爆喝一声:“老衲今日便要替天行道,除了你这逆贼和这妖女。”

吕德元眼里的轻蔑之意更甚:“你尽可一试。”说完一推流殇:“快带十三郎走!”

流殇半信半疑,仍不肯离开。

戒尘大师默念佛号,身上的袈裟腾空而起,越变越大。袈裟上的金线在半空中化作一张巨大的金网,朝吕德元和流殇罩了下来。

吕德元焦急地再推了流殇一把:“快走啊!你还看不出有诈吗?”

流殇原本还是存着侥幸心理,但本着对吕德元的信任,还是抱着龙十三郎向后一跃,跳离了天网范围。

天网已经快罩到吕德元身上,之间他双手食指相抵,默念口诀。猛地张口一吐,一团火焰从口中吐了出来。这火焰与常见的火不同,从内到外全部都是青色的!火焰直接喷到了金网上。金网遇火即然,片刻间被烧成了灰烬。

除妖联盟的人心里暗自吃惊,没想到这吕德元竟强悍至此,居然修炼出了三味真火!

第二十章 轮番上阵

人群中走出一个尼姑,正是草堂庵主持明心。

明心被称为“活观音”,一身打扮也是模仿观音菩萨的形象。只见她头上梳着一个盘龙髻,外面罩着一件碧玉纽的素罗袍,露出里面金落索的锦绒裙。手里托着一个净玉瓶,瓶里插着几支杨柳。

明心用纤细的手指拈出净玉瓶里的杨柳,清叱一声:“去!”然后嘴里不断念念有词。

杨柳枝上垂落的几滴水腾空而去,飞到吕德元头顶三尺处,化作倾盆大雨倾泻而下。于是形成了一个奇景。天上晴空万里,阳光普照。唯独吕德元头上有个直径两米左右没来由的一团雨水似瀑布般向下落去。众人知道,明心这是调来了南海的乾坤玉露,专克三味真火。

吕德元见状,收了三味真火。双掌与手腕成九十度,向地面虚空一拍,口里闷哼一声“拙”!所站立之处方圆两米的范围内,地上的土瞬间被抽干水分,变成沙漠上的黄沙,并迅速隆起,堆成一个沙丘。乾坤玉露落到沙里,瞬间无影无踪。

明心面色惨白,须知这乾坤玉露,可是她耗费了半生精力,才修得这么几滴。刚才见到吕德元口吐三味真火,心里暗喜。原以为靠这乾坤玉露能一举降服,在众人面前出个头彩,这次降妖后论功分配的话,可得许多念力。没想到一个照面,就被吕德元毁了法宝。

众修行人心中更是心惊。想不到这吕德元不但炼出了三味真火,居然同时修得了流沙之土!

一个身形潇洒,一身青衣道袍,登着白布袜和船形云鞋的道士朗声说道:“贫道青城山苍竹派逍遥散人林竹野,向吕道兄讨教一二!”

话音一落,从囊中抓出一把种子,扬手一挥,种子便向沙丘飞驰而去,钻入地下。林竹野右手捏个诀,脚踩七星步,沿着沙丘周围转了起来。种子片刻后便长出植物,原来是可以在沙漠中自由生长的沙棘。这沙棘见风即长,眨眼间便已半米高,将吕德元围住。

吕德元收了流沙之土,从怀中掏出一把黄豆抛了出去,同时嘴巴发出一声尖锐的短啸。围观诸人心里未免非常期待。之前对上戒尘、明心二人,吕德元都未使出任何法宝。现在已经使出法宝,很明显林竹野的道行比前两人要高。黄豆在半空中翻滚变化,落地时化作一个个金甲兵士,手里除了拿着刀枪戟钺,还有一部分拿着锹锯犁斧,刷刷刷三下两下就将沙棘铲草除根。

生性高傲的林竹野法宝被破,咬着下唇说了句“受教了”,转身向运送百姓的民船走去,任凭其他人怎么挽留,只是一言不发铁青着脸离开。

吕德元高声叫道:“苍竹本无心,人间须有情。”

已经走了一段路的林竹野猛然顿在那里,原地转身,一揖到地:“吕师点化之恩,竹野铭记在心。还望吕师保重,有缘相聚。”说完恢复了洒脱的神色,一身轻松地上了船。

望着林竹野的背影,一个五短身材的壮汉“呸”了一声,用带着浓重湘南口音的官话说道:“林竹野你这个临阵脱逃的懦夫!吕德元,休得猖狂!南岳祝融后人祝天保前来破你的甲胄之金。”

祝天保揭开一直用一块黑布罩得严严实实的物品,里面一个笼子里装着五只浑体黝黑,没有半点杂毛的小老鼠。与普通老鼠不同的是,这几只老鼠竟然都没有牙齿。祝天保打开笼子,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写满不知道是什么文字的黄绸,照着念了起来。

五只老鼠像奔腾的野马一般朝金甲大汉冲了过去。距离金甲大汉约一米处,浑身突地起火,变成五只燃烧着的火老鼠。刚才还威风凛凛的金甲大汉见到火鼠,变得有些慌乱。

说的迟那时快,吕德元在火鼠将要烧到金甲大汉时,收回了甲胄之金。五只火鼠围着吕德元,阴恻恻的鼠眼扑闪着,只待祝天保一声令下,便扑上去,将眼前这个人烧成灰烬。

吕德元脸上露出悲天悯人之色:“祝兄,火神祝融传下来的,恐怕也只有这五鼠了。神兵利器,毁之实在可惜。还望祝兄收了回去吧。”

祝天保气得一跳三尺高:“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五鼠,上!”

五鼠收到号令,就地一滚,向吕德元扑去。

吕德元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柄晶莹剔透,只有手掌长的小剑。剑身雕琢细致,却非金非玉。仔细看去,原来竟是由上古寒冰所制。吕德元双手虚拉,小剑在他手里迅速长到三尺。看到寒冰剑,五鼠一改刚才猖狂的样子,不但不敢靠近,还纷纷后退。很明显,是怕被寒冰剑所伤。

祝天保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手里的黄绸上,嘴里念得更加急促。黄绸猛地烧了起来。五鼠豆大的小眼珠变得赤红,猛一吸气,肚子如蛤蟆般鼓起,接着同时一吐,红、黄、绿、蓝、白五色火焰分别向吕德元喷射而出,煞是好看。

吕德元清亮地叫了一声“起”!寒冰剑腾空而起,半空中全部融化,变成五条无色的清流之水,对着五团火焰浇了下去。火焰熄灭了,五只老鼠像是被抽去了气的气球,迅速地萎缩,最后只剩几张褪色的老鼠皮。

祝天保状若疯癫,狂叫着“我和你拼了”,向吕德元冲过来!

修行众人眼见祝天保祖传神兵被毁,如此过去,也不过是白白送死而已,急忙将他拉住。

吕德元看着地下化为雪水的寒冰剑,已不可能再还原了。不断惋惜摇头,将变得只有铜钱大小的寒冰收了回来。

人群中走出一人,恨恨地说道:“上古寒冰剑,身为上古时期金木水火土神兵利器之一,与如意金箍棒齐名。五方火鼠,更是毁于你手。吕德元,你暴殄天物,该当何罪?”

吕德元抬头一看,是一个身穿灰色布衣,手持铁锹的中年汉子,叹息问道:“来者可是渭南门下,人称土八哥的马仲?”

刚才吕德元已分别使出了三味真火、流沙之土、甲胄之金、寒冰凝水,四行修得炉火纯青,已经是人力所能到达的极限了。因为如果五行都修得圆满,那就相当于地仙了。那么也就是说,吕德元的破绽,一定是在木属性上。

马仲上来之前心里已经盘算得一清二楚,自己终身专注承天厚土,已修得圆满。更何况,吕德元连斗数阵,正值力竭而疲之际,此时出手,更是有把握。不曾想到今日诛杀此僚的大功,落入自己手里。

马仲应道:“正是马某。吕德元你执迷不悟一意孤行,连毁神兵。我马某不得不出手了。”

吕德元见话都说到这份上,再去解释刚才自己是被逼无奈,也没什么意义了。于是回道:“马兄请吧。”

马仲脱去外面的长袍,里面只穿着露膊短褂。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他浑身肌肉竟如此健壮。马仲手持铁锹,围着吕德元快速奔跑了一圈。铁锹在吕德元四周地面划出了四道深痕,呈一个正方形,将吕德元封在其中。

马仲将铁锹重重地往地下一顿,沉声喝道:“落!”

第二十一章 纯阳之道

随着马仲的大喝,吕德元脚下四方形内的泥土猛地向下陷去。

只见吕德元左手一把拉散发髻,右手拇指内曲,其余四指并指如刀,只是一挥,便切下了一把。没有丝毫犹豫,吕德元将手中断发抛散开来。断发纷纷飘落到地下,落地生根疯狂生长,转眼间便长成儿臂粗细的藤条,纵横交错在地下向下生长。

“啪”地一声脆响,马仲手里的铁锹齐腰而断。地面渐渐恢复原状。马仲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指着吕德元:“你,你,你……”

除妖盟主萧清风脸色微微一变说道:“一别卅年,吕羽士竟已修得五行圆满,可喜可贺。不过,我等有一事不解,还望吕羽士不吝相告。”

吕德元稽首回道:“萧掌门尽管开口,德元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清风道:“吕羽士既已五行圆满,为何不去寻得圣地渡劫飞升。却与这帮妖魔鬼怪纠缠不清混在一起?”

吕德元双目有些失神地望向天空,片刻后才回答:“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吕某能有今日之微末小成,是因为一个字。同样,也是这个字至今仍然堪不破,故此不敢渡劫。”

萧清风长眉一挑:“哦?”

吕德元恢复了释然:“便是一个‘情’字。”

听到吕德元这句话,萧清风身后闪出一个背着宝剑、蓄着三绺长须的道士闪了出来:“八仙门纯阳真人门下吕敬,你我二人同姓,自是一家,吕敬自当尊称您一声族兄。族兄修为深厚,我等无不佩服。不过,自古以来,佛家“戒情戒欲”,我道家讲究个“无欲无求”。族兄适才所言,未免有误导子弟之嫌。”

吕德元答道:“虽有云天若有情天亦老,但试想天若无情,极乐何从?佛若无情,如何大慈大悲?道若无情,如何非常道?”

吕敬反驳道:“佛道之情,乃大情博爱,慈航普度。与世间这些小情小爱,自不可同日而语。”

吕德元斜斜地忘了吕敬一眼,说道:“世间万物,皆是由近及远。试问,若是连身边父母妻儿骨肉亲情都不能爱,如何去爱世人?更不论去爱草木禽兽了。”

吕敬气得直翻白眼:“你,你,你,你这是离经叛道。”

吕德元笑道:“经义本意,是先知圣人的宝贵经验。但世间万物不断变化,就每个修行人来说,自身条件及外在条件都不同,怎能死抱着教条,一概而论?读死书不如无书也。我观敬兄面相,眉心有一处细不可闻之黑点,是否每月初一尾闾尖如同针刺坐立不安?其实并非敬兄方法不对,而是不知变通之故。”

吕敬大惊失色,这是他的秘密,连本门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这吕德元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想到每月初一的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不由自主地问道:“依族兄之见该如何?”

吕德元笑道:“八仙之中,唯铁拐李与吕洞宾二位真人修得金刚之身。铁拐李以翩翩佳公子之貌换得猥琐残疾之身,故补上了破绽,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不过,算上去也是外来力量使然。贵派祖师纯阳真人吕洞宾,却是以自身力量完成这一步的。”

听到吕德元如此抬举自己祖师爷,吕敬心中多少有些窃喜:“愿闻其详。”

吕德元忍了一下之后还是开口:“吕仙人修行的是纯阳之道。即不断修炼,使自身达到至纯至阳的境界,从而得道。人体中本就有阴有阳。这种修行法子就是不断扩大体内阳气,消除体内阴气。但这中间有个问题,就是无论阴气阳气,都是天生地造之物,是无法完全化解的。所以,这种方法实则是不断压缩体内阴气。”

虽是敌我双方,但对于修行中人来说,能够得到前辈的点化,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越是修行高,遇到的瓶颈越难以突破。有时候就是卡在一个点上,终身修行就止步于此。若是能得到前辈高人的点拨,无疑是大造化。且不论是非善恶,这吕德元能修到五行圆满,其修为在场的人,除了萧清风还有可能差距不大之外,其余人等均是望其项背。

所以,尽管这种说法在场大多数人闻所未闻,但看到吕敬凝神静气的样子,大家都知道此言必然不虚。现在说的虽然是吕敬的事,但或许对于自己将来修行也会大有裨益尚未可知。因此无人打断,均凝神静听。

吕德元继续说道:“但是无论怎样压缩,阴气不会消失,只会越来越浓缩。因此修行越高,体内阴气虽体积越来越小,阴毒便越纯。敬兄当前应该已修至纯阳八重天境界,一旦突破进入九重天,这个问题处理不好,后果非常严重。”

吕德元这一段话,如同一记重锤击打在吕敬心里。这些年吕敬就是遇到这个进退两难的瓶颈,修为无法进一步精进。他也知道自己并不是孤例。八仙纯阳门下,这些年以来,也并不是没有人遇到这种情况。其结果是要么放弃修行止步于此,要么强行修行,最后落个走火入魔,甚至灰飞烟灭的结局。因此,在找到解决方法之前,吕敬不敢强行修行。

吕敬颤抖着嘴唇问道:“难道没有解决的方法吗?”

吕德元笑道:“当然是有。不然纯阳真人怎么来的。”

如果是其它情形,吕敬势必恭恭敬敬,甚至死缠烂打继续请教。可现在双方是敌非友,接下来可能还要生死相搏,怎么好开口继续问下去。于是吕敬只有尴尬地站在那里,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吕德元当然也看出来这一点了,犹疑了一会之后说道:“其实并非愚兄藏私不愿说。不管怎么说,吕某与在场各位仁兄一样,大家都是修行中人。相互交流取长补短,于彼此都有益。只是……只是若是吕某说了出来,恐怕各位道友一时接受不了。”

萧清风笑道:“无妨,吕羽士无须顾忌。尽管说来大家听听。”

吕德元颔首道:“既如此,那吕某就说了。一家之言,仅作为修行探讨之用。若有得罪,还望海涵。答案就还是回到适才在下所说的那个情字。诸位可还记得白牡丹否?当年纯阳真人即是与白牡丹两情相悦,最后行夫妻之实,阴气转入白牡丹体内。而白牡丹体内阳气悉数转入纯阳真人,成为至阴之体,故而一天未曾修行亦能得道成仙。”

众皆哄然。须知所来之人,均是名门正派。在他们眼里双修之道无异于旁门左道,为正人君子所不齿。

吕敬抽出雌雄双剑指着吕德元:“竖子无礼!竟敢污蔑本家祖师!”

吕德元见状急忙解释:“诸位莫要误会。吕某的意思重点在于两情相悦,真情之所至,金石乃为开。”

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更加说不清楚了。这话什么意思?是说吕洞宾真正爱上了白牡丹,然后两人因为爱情才发生的那啥啥。仙人有男女之爱已是荒谬至极,何况,这白牡丹何许人也?什么出身大家都知道。说吕洞宾与她真情相爱,这怎么接受得了?吕德元这话,已不是离经叛道,简直是颠覆权威了。

吕敬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大吼一声:“逆贼,纳命来!”

话音未落,雌雄双剑脱手而出,御风而行,分两道只取吕德元。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吕德元竟不躲不闪,任由双剑扎入了身体。

可是,并没有想象中的中剑身亡的情况发生。

刺进吕德元身体的双剑没遇到任何阻力,就像是在空气中飞行一样,穿透吕德元身体后绕了个圈,向回飞行。

吕德元微微一笑,双臂一展,两手分别抓住了双剑。接着,百炼精钢的雌雄双剑像两条瘫软的蛇一样垂了下去,软软的摆动着。吕德元像是搓麻花一样,随手一搓,两支剑像绳子一样缠在了一起。

众人骇然。

很明显,吕德元展露的这一手肉身化虚,分明已是半仙之体。任你如何攻击他的身体,也造不成物理伤害。除妖联盟中人面面相觑,有些人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萧清风一阵长笑后说道:“好本事!德元,你能修行到这等本事,也不枉师尊他老人家疼你一场。无论怎么说,你我终究同门一场,看在故去的师尊面上,我现在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还望你能悬崖勒马,幡然醒悟,弃暗投明,我自会去历代祖师上香祷告,将你重录门墙。如果不然,即便拼个同归于尽,我今日也断然不会许你离开。否则,对人间遗祸无穷。”

萧清风这话说的大义凛然,更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气势,除妖联盟的人士气大振。

吕德元叹道:“我等已将所有人质交还,并承诺再不会出类似事情。至于昏迷之人,是龙十三郎也好,宇文正阳也罢,我等亦已承诺交由江天师处理。萧掌门何故紧紧相逼?师尊大恩大德,德元没齿难忘。若是你我同门相残,师尊在天之灵恐怕不安吧?”

萧清风朗声喝道:“天道不可违!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就不得不出手了。”

第二十二章 天师驾到

说完这句话,萧清风双掌合十,头顶开始冒出白色蒸气。白色蒸气在头顶处凝聚不散,最后慢慢幻化出一个人形。

除妖联盟的人看到后,士气更是大振。原本觉得对吕德元肉身化虚无计可施,现在萧盟主使出的凝神化形,可以直接攻击吕德元的魂魄。

吕德元不敢托大,赶紧双掌合十,和萧清风的动作,包括口里念咒语的嘴型,都是完全一模一样。片刻后,头顶也幻化出一个和萧清风头顶一模一样的人形。

两人同时一声大喝,两道蒸气人形飞身而出,在半空中相遇,四只手掌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沉闷的“嘭”的声音。

众人中有眼尖的看出,两个蒸气人形虽然一模一样,但是却有些差距。萧清风的人形只是一个模糊的可以分辨的人形,而吕德元的人形却依稀间可以分辨出是一个老者的容貌,且身上的衣衫看得清清楚楚。

片刻后,萧清风的人形看出已呈现力竭之态,往后渐渐退步。

萧清风本人也是尽露疲倦之态,虽全力以赴仍力有未逮。猛一咬牙,舌尖一口鲜血激射而出,喷向空中。虚体人形精神一震,再度发力,稳住了身形。但也只是不再后退,与吕德元的人形旗鼓相当而已。

众人都已经看了出来,萧清风这是用自身精血强行助力。时间一长,势必落败。

草堂庵主持明心尖声喝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还讲什么江湖道义?并肩子上啊!”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心想,光是这吕德元一人,便已强悍至此。若是等他击败萧清风后,这里再也无人制得了他。何况,流殇妖女已携宇文正阳逃回妖邸。等她返回与吕德元会合后,别说除妖了,自己这一行人恐怕都得交待到这里。趁眼下吕德元与萧清风元神激斗,无暇分身使出肉身化虚之际,大家一拥而上,将他斩杀于原地,再去合力对付流殇。也许这是唯一的机会。

一念至此,纷纷唱了个喏,施出浑身法宝解数,围攻吕德元。

除妖联盟的人算得不错,吕德元与萧清风相斗虽大占上风,但也是不得不聚集绝大部分功力。此时群雄一涌而至,哪里还抵挡得住。当下左支右拙地躲避,狼狈不已。不仅肉身多处被利刃划伤,虚体人形亦是被几件法宝击中。

吕德元闷哼一声,被戒尘和尚手里的降魔杵重重地击在后心,当场喷出一口鲜血。几乎与此同时,背上插着鸟翅的伏羲先天八卦道派殷羽客双手合拢似鸟喙,猛一下子啄到吕德元元神额头上,元神受此重击,顷刻变淡了很多。

吕德元催动喷出的鲜血至元神,同时一声暴喝,衣衫内像是有人吹气一般鼓了起来,硬生生扛了几件兵器的暴击。但谁都能看出已是强弩之末,在做困兽之斗罢了。心里越是佩服,越是心惊。今日若不合力将其当场格杀,让其有机会逃了,将后患无穷。想到这里,齐发一声喊,用尽全力向前攻去!

正当吕德元就要命丧当场之时,一直抱着龙十三郎,站在远处望着这边的流殇,如仙乐般的歌声响了起来: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这首卜算子的歌词众人皆是熟悉的。歌词明白如话,复叠回环,同时又具有文人词构思新巧。设想很别致,深得民歌风味,似窃窃情语。语极平常,感情却深沉真挚。更妙的是,歌词表面上是男女相思。但随着其内涵的发展和引申,它的作用也不断变化,可谓妙用无穷。

此刻在这海天之间的小岛上,流殇用婉转幽怨的歌声这么一演绎。尽管每个人感受不完全一样,有人想的是思乡离愁,有人想的是男女情爱,有人想的是兄弟之情……但有一点是相同的,众人无不心驰神移,手里的武器法宝纷纷缓了下来。战场上的杀戮气氛淡了下来。

歌声仍然在继续: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

修行中人们刚才心中所想的和所思念的纷纷出现在眼前。有的看到自己故去的父母慈爱地招手,有人看着青梅竹马却因为某种原因而分开的恋人笑靥如花,还有人看着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女蹒跚学步地向自己跑来……一些道行略浅的已经纷纷丢下武器,泪流满面地朝歌声的方向跑去。就算是道行比较深的,心里还有一丝灵思,知道这些都是幻觉,也只能呆在原地动弹不得,苦苦相抗。

戒尘大师一掌拍在自己天灵盖上,用尽毕生尽力发出了一声佛门狮子吼:无寿量佛!

正在唱歌的流殇胸前仿佛受到重击,整个人向后飞去,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歌声也便中断了。

众修行中人这才幡然醒悟,回头望去,戒尘大师已是七窍流血,圆寂在场。而吕德元与萧清风两人的元神双方都已是精疲力竭,却贴身肉搏在一起,凶险万分。于是纷纷捡起兵器,还是必须先除去这吕德元。

流殇挣扎着坐了起来,歌声又起:

只愿君心似我心,……

刚才是因为全神贯注与场内打斗,被流殇钻了空子。这次修行中人心里早有准备,“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之类的吟诵声此起彼伏。

流殇猛一转身化出美人鱼真身,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宝珠从口中吐了出来,停在面前一指处。众人眼中不免出现贪婪之色,大家都知道,这鱼妖被逼出了元丹。若是能得到此物,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奇珍异宝。

流殇那美丽的脸庞因为痛苦变得扭曲,朱唇也失去了血色。尽管如此,仍是一字一字地唱:

定、不、负、相、思、意……

随着她的歌声,经过元丹后,半空中竟清晰地显现出字来。这些字慢慢放大,并向除妖联盟这边飘了过来。

吕德元与萧清风二人的相斗也接近尾声。两人的元神,相互指着对面的命门,眼看就是个两败俱伤玉石俱焚之局。

“住手!”远远海面上传来一声高叫。

这声音仿佛拥有一种无形的威严力量,除妖联盟的人动作停滞下来,流殇的歌声再次被打断。吕德元与萧清风两人元神也定在那里。

众人回头看去,海面上一个身穿紫色袍服的男子。很显然,他的视力极好,众人仅仅看到他的身形,他应该就已经看到岛上的情形。紫袍男子脚下踩着一段短短的竹枝渡海而来。可见其修为相当之高,已到了一苇渡江的境界。

紫袍男子的速度非常之快,比正常人在陆地上奔跑还快几倍。尽管如此,不知紫袍男子仍是嫌不够快,还是心中太过焦急。大家看到一个影子从他头顶冒了出来。再定睛看去的时候,那个影子已经到了现场,竟然和缠斗中的萧清风二人的元神形状完全一样。

看清紫袍男子的元神后,众人心中大惊。适才见到萧吕二人已入半仙之境,心中感觉叹为观止。这紫袍男子的元神,竟然须发神采皆是清晰可见。这修为已是半仙中的顶级,比吕德元的元神还高一筹。看样子,无须多少时日,就能登堂入室,修成地仙正果。不由得更是感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紫袍男子的元神一晃,便闪身到两人元神中间,将已经有些涣散的两人元神分了开来。

紫袍男子元神又是一晃,闪到了流殇面前,伸出手掌阻在流殇元丹前面,将正在穿越元丹的最后一个“意”字,挡在了元丹之中。除妖联盟的人大喜,只要来人收得元丹,妖女便功力尽费了。

紫袍男子元神单掌一推,元丹重又回到流殇口中。

这几下兔起鹘落,看得众人惊叹不已,纷纷猜测是何方神圣之时,紫袍男子肉身已经上了岸。不是别人,正是场中剧斗的两人同门师兄弟——当朝江天师。众人纷纷上前致意。当然,除了一个人。那就是偷偷离家出走的江小刁。江小刁缩着脖子,钻到师姐浅草的背后,偷偷地打量着父亲。

江天师双手一拱,向众人回了个礼。走到已经死去的戒尘大师面前双手合十,面带悲戚地说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戒尘大师怀慈悲之心,行佛门之善,以己肉身救同道之难。今日圆寂,也算是求仁得仁,必有大因果。江某回京之后,必当禀报圣上,为大师立庙塑身。”

说完这些话后,转身对萧清风施礼说道:“掌门师兄请了。”

萧清风急忙止住江天师,笑道:“论身份,师弟如今是当朝天师;论修为,师弟不日便可位列仙家。天师仍念当年同门之谊,叫一声师兄,愚兄已是窃喜不已。再行礼的话,岂非是要折煞小道?”

江天师仍然是行了礼下去,正容说道:“不然。师弟以为,人有去路,必有来时。若不明来时,亦无知去路。吾等同门之情,如同骨肉兄弟。此皆是来时路上不可或缺之人,故任何时候任何地位,见师兄如见长兄,这是江某身为师弟的本分。”

江天师这话说完,立即便有聪明人进行了深度解读。明面上,江天师这话说得是滴水不漏,几乎无可辩驳。但是和眼前这事联系起来,就显得非常微妙了。刚才在大战之前,吕德元口口声声就是一个“情”字,自然是被视经书为圣典的正派人士所不容。

第二十三章 另有其人

江天师这番言语之间,虽说的是同门兄弟手足之情,但说到底仍是人间的“情”字。很明显,这与经书文字之间,是不太吻合的。但江天师可不同于吕德元,那可是堂堂正正朝廷正宗。圣上是奉天承运的真命天子。况且即便是圣上,敕令册封天师,亦是要焚香沐浴祷告上苍。谁如果对此敢有疑虑,那就等于是怀疑上苍的旨意。于是尽管有人心里颇有微词,明面上却是不敢出言反驳的。

不过,这倒不是目前需要考虑的事情。当前的情形,是眼下这事如何处理。如果说,江天师并未帮着萧清风将吕德元一举击溃,而是拉开了两人,还可以理解为自恃身份,不屑于乘人之危。之后并未取走流殇元丹,也勉强也可以解释为不愿落个贪图宝物的名声。可是现在这一番话,就让人不得不往深处想了。

江天师转而面向吕德元:“师弟修行精进,可喜可贺啊。”

这话一说,众人心里哗然。

三十年前,吕德元即参与了龙十三郎这边与天庭的大战,虽然事后天庭没有追究相关人等的责任,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属于谋逆党羽。

刚才除妖门掌门萧清风更是早早地划清界限,说明在此之前早已将之逐出门墙,根本不承认吕德元是除妖门人。而现在江天师开口一声“师弟”,在旁人看来这就是在翻案。

吕德元虽然心里感动,但也不想给江天师添麻烦。于是抱拳施礼道:“天师请了。小民吕德元戴罪之身,身负被逐出门墙之耻,断不敢与天师师兄弟相称。”

江天师哈哈大笑道:“师弟此言差矣。三十年前那件事,天庭一直并未明确判定。在正式判决之前,谈不上有罪之身。至于师弟出山门之事,这是派里掌门和长老们的事,师兄我不敢多言。不过师尊仙去之际,曾与我有过交代。”

吕德元急忙问道:“师尊有何交代?”

江天师一脸缅怀之色:“师尊他老人家和我说,你三师弟之事,并非为师将之逐出门墙。而是你三师弟怕连累师门,苦求多次。为师考虑到尔等众兄弟,不得不答应了他。此次龙十三郎事件尚无定论,你三师弟本性纯良,参与此事也是为天下百姓故,你要理解。日后若有机会,你尚需对他多加照拂。”

吕德元眼眶一红,叫了一声“师尊”,便跪在地下泣不成声。

除妖联盟众人纷纷开始交头接耳,江天师这不是在公然翻案吗?

萧清风不悦地说道:“天师大人,不知您刚才关于吕逆无罪这番说话,是朝廷的意思吗?”

江天师微微一笑:“不是。”

萧清风紧接着问:“那就是天师大人您自己的意思喽?”

江天师摇摇头:“也不是。”

萧清风语气变得严厉:“那天师大人何故为吕逆等人翻案?”

江天师笑道:“尚未定案,何来翻案只说?既然掌门师兄执意要问是谁的意思,愚弟不敢不答。这是玉皇大帝他老人家的意思。”

众皆哗然。

江天师面色一凛,继续说道:“当年交战正酣之际,对于龙十三郎事件如何定性和处理,众仙家意见不统一。最后玉帝出面,亲口说下定性之事,暂且不表,留待日后自有公论。先将眼前事妥善处理,尽快早日息战。诸位不会怀疑此事是江某杜撰的吧?”

众人纷纷表示不敢。很明显,若不是玉帝真有此言,江天师敢这么说的话,那可是矫诏之罪。江天师身为修行之人,现在已临近地仙之身,是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江天师接着说道:“后天庭宣江某,前去处理此事。江某奉天之命,前往龙十三郎大营。那龙十三郎也正是因为得到江某亲口转达,天庭并未对除他之外其余任何人等定罪,方答应解散众人。孤身随江某上天请罪。这里尚需补充一点,即便是龙十三郎,所定罪名亦并非谋逆或大不敬之罪,只追究其不按照流程申报布雨的渎职之罪。”

众人终于明白了。这就如同当年孙悟空自称齐天大圣大闹天宫,若是以“齐天大圣”来论,那是敌我矛盾,自是不赦之谋逆死罪。而事后官方定论是“大闹天宫”,就是内部矛盾,相当于“酗酒滋事,毁坏公物”的罪名,因此才只是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后随唐玄奘取经修得正果。两罪之间,自不可同日而语。

想到这里,不由得又往深处想。当年孙悟空那是法力无边,闹得天庭不亦乐乎,最后是如来佛祖出面才能平息此事。而那龙十三郎,是起兵造反,天庭出兵并未能将之剿灭。最后和解。

这下便都明白了为何会宣江天师去做说客的原因。因为若是任何一位神仙前去,天庭都失了颜面。而江天师身处人界,就非常自然了。事后江天师被顺利封为天师,与这个功劳也有很大关系。

有人不禁想到了一句很荒谬的话——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前有孙猴子,后有龙十三郎,若是实力不济被天庭剿灭,早就灰飞烟灭了。而这两人事后都被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如此看来只要有足够的实力,即便是天庭,也是会斟酌处理的啊。

当然,这些话最多只敢在心里想想,那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萧清风开口说道:“天意深远,吾等自不敢妄自猜度。龙十三郎之事暂且不表,可这鱼妖流殇,以歌声蛊惑凡人,适才经过清点,有部分人已然不在。据幸存的人讲,已遭妖女毒手。以法术为祸人间,伤人性命,这事又怎么说?”

江天师望着萧清风:“禀报掌门师兄,师弟我正为此事而来。还请诸位随同本人,先回海城。”

萧清风毫不退让:“戒尘大师惨死敌手,天师现在让吾等罢兵休战,未免有包庇纵容之嫌吧?”

江天师断声一喝:“萧掌门!”

刚才对萧清风,江天师一直是客客气气的尊为“掌门师兄”,现在突然变了称呼,加上不怒自威的神情,除妖联盟的人心里直打鼓。

江天师剑眉一挑:“以人间法度而论,尔等虽行的是替天行道之事,有无上报朝廷?有无批文?江某身为朝廷命官,判尔等一个聚众斗殴之罪毫不为过!以仙道修行而言,诸位除妖,有无知会城隍土地,上表天庭?江某身为御敕天师,追究尔等恣意妄为不尊上天之罪亦是分内之事!”

将众人都镇住之后,江天师语气一缓:“本天师自会依照天上人间法度,惩恶扬善。若是将来对本天师判决有异议,诸位进京告御状也行,焚香祷告上天也行。但有一点,若是有人在案件侦办期间,干扰办案,本天师必先治其不敬之罪!”

江天师最后一句话说得铿锵有力,除妖联盟的人先是面面相觑,接着一个个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最后还是萧清风出面说道:“那我等就等着看天师大人如何铁面执法了。道友们,我们走。”说完率先转身登船。

待所有人都上船后,江天师转身对吕德元说道:“师弟,好自为之。”

吕德元动情地说:“师兄,我还是给你添麻烦了。”

这时,流殇也赶了过来,向江天师盈盈施礼之后说道:“小女子流殇,叩谢天师大恩大德。”

江天师微微一叹:“你们也先回吧。我去海城处理一些事务,三日之内再来找你们。”说完转身向船上走去。

流殇二人目送江天师离开后,回头抱上龙十三郎,返回了岛中。

。。。。。。。。

一众修行中人回到海城后,走的走散的散。

江天师来到客栈找到了萧清风,让江小刁和浅草出去后,师兄弟两人进行了一番谈话。

萧清风先开的口:“你是来问宇文正阳的事吧?”

江天师叹道:“其实,宇文正阳就是龙十三郎。当天龙十三郎认罪后,毁去一身修为,转世投胎为人。其实天庭如此处理,也有让他将功抵过,再度修行之意。”

萧清风颔首道:“当年你带那婴儿前来,尽管你没有明说,但让我将其收录门下,我便猜到应是如此。”

江天师回道:“师兄慧眼如炬,自是能看出端倪。愚师弟确实有不便明说之处,因此之前没和师兄说明。还请师兄原谅。”

萧清风笑着问了:“你我师兄弟之间,有何不便明说之处啊?”

江天师正色回答:“师兄也知道,这龙十三郎,结交下界妖魔鬼怪甚多。若是走漏风声,虽说掌门师兄修为高深,不惧这些邪门外道,但终究是个麻烦。故而不如隐藏其身份。况且从另一层来说,转世为人后也就不再是龙十三郎了。”

萧清风哈哈大笑说道:“我的天师师弟啊,恐怕你所担心的,不是这些什么妖魔鬼怪吧?”

江天师没有回答,但脸上略显尴尬之色。

萧清风继续说道:“刚开始愚兄一直没想通,如若是龙十三郎,你为何不将他带在身边跟着你修行。所谓担心妖魔鬼怪,只不过是托词而已。且不说以师弟你的身份修为,就算修炼至魔,也须掂量掂量。京畿重地,天下正气所聚,寻常精怪根本就不敢入城,何况你堂堂天师府?恐怕天师所顾虑的,是另有其人吧?”

第二十四章 善恶难分

话已至此,江天师也不否认:“还望掌门师兄海涵。”

萧清风笑道:“你不便明说,那我就说了。当年大战,天兵天将和仙人们的法宝折损可不少。虽然玉帝宽宏大量,未赐龙十三郎死罪。但难免有些人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天师,我说的对否?”

江天师赔笑道:“掌门师兄明察秋毫。愚弟有一事不解,这龙十三郎,哦,应该说宇文正阳,是如何落入流殇之手的?”

萧清风叹道:“此事也怪我。几个月前,收到东海瀛胜魔要重新出山的消息……”

江天师大惊失色,打断了萧清风的话:“什么?瀛胜魔要出山?此事当真?”

萧清风答道:“尚不能完全确认。收到消息时,恰好我正是修行重要的关头,必须闭关一段时日。我原本准备待闭关期满,亲自去探个究竟,再找到你们商议。宇文正阳年轻气盛,当时就要前去。我再三喝止,没想到我闭关次日,他就自行下山前往瀛胜岛。”

江天师不断地摇头:“这孩子也未免太胆大妄为了。”

萧清风答道:“宇文正阳不仅天资聪颖,更难得的是修行极为努力。我也是用心培养,其修为已远超你我当年。想着让他独自锻炼一下也好,我也就慢慢地让他去处理一些能力范围内的事。这些年来,一直顺风顺水,没受过什么挫折,也从来没出过什么差池。也怪我,太放心而疏忽了……”

江天师连忙劝慰:“师兄无须自责,这个是谁都想不到的。莫非,宇文正阳是栽在瀛胜魔手里?”

萧清风摇头道:“到底是瀛胜魔还是栽在仙人岛,谁说得清楚?”

江天师说道:“应该不是仙人岛。那些人都是龙十三郎的旧相识。”

萧清风:“现在龙十三郎已经转世为宇文正阳,是否受到他们胁迫而不从?还有,仙人岛和瀛胜魔之间有没有勾结?这些都有可能啊。”

江天师低头沉思不语。

萧清风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江天师回答:“明天我上岛再说吧。对了师兄,我还有一事不解。三十年前师兄就已经修出元神,为何今日似乎还略逊于三师弟一筹?”

萧清风脸色变得有点难看:“或许是因为师兄弟三人之中,我的天资最低吧。”

这话江天师是不太相信的,端详了萧清风一会儿之后,缓缓地说:“师兄,身体无碍吧?我见你印堂之间隐约有一团黑气,要不我替你号一下脉?”说完便伸出手指搭向萧清风的手腕。

萧清风像是被蛇咬了一样,猛地缩回手,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够了!当今四海清平,百姓安居乐业。你高居庙堂,享尽民间念力。而那些恶的念力,自然是被邪门外道所受。我等只能靠自己勤学苦修,自然不如你们。你江天师又何必羞辱于我?”

师兄弟三人之中,萧清风最是生性要强,这一点江天师是知道的。刚才由于心里关心,便没有想到这一层。现在无意中刺痛对方,不由得心生歉意,急忙道歉。

萧清风站起身来:“既然天师垂询,那草民就现在禀报天师。草民天资驽钝,但为了不给师门丢脸,强行修行之时险些走火入魔,以致功力大退,适才所说闭关即因为此。不知天师满意否?”

江天师急忙起身:“师兄,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萧清风大袖一拂,冷哼一声:“萧某如此不才,岂敢当天师师兄?送客!”

江天师是知道自己这个师兄的性情的,只能长叹一口气,先行告辞离开。心想:这个误会也只能等萧清风这口气过去了,再慢慢解释吧。

。。。。。。。。

从萧清风那里出来后,江天师来到了江小刁和浅草的房间。

江小刁忐忑不安地扭着衣角,这次从家里偷跑出来,老爹肯定要跟她算账。

即便是普通人,如果身上阳气重的话,一般的小鬼都不敢靠近。由于现在浅草已经是妖身,根本不敢靠近江天师,以免被天师身上所附的正阳之气所伤。即使远远地缩在门角,仍不可避免地浑身发抖。

见到这个情形,江天师默念口诀,收敛了身上外放的正阳气息,轻声说道:“现在不用怕了,过来吧。”

浅草仍然小心翼翼地慢慢一步一步挪了过来,双手垂立站在一边。

江天师暗自叹息一声之后说道:“不必拘礼,坐吧。小刁,你也坐。”

两女依言坐下。

浅草拘谨地说:“浅草谢师叔赐座。”

江天师看着浅草,心疼地说:“孩子,你又何苦如此?”

浅草眼眶一红:“多谢师叔关心。浅草自己选择的,怨不得旁人。只是可恨,还是未能剿灭那妖女。”

江天师摇头叹道:“孩子,这事中间是恐怕会有误会,流殇和你三师叔未必会害他。”说完之后把宇文正阳就是龙十三郎的事告诉了浅草。

浅草脸色煞白:“不!宇文师兄不是龙十三郎!”

江小刁轻轻拉了拉浅草的衣袖。

浅草的眼泪簌簌落下:“即便宇文师兄是那个什么龙十三郎转世又如何?他现在被人害成这样,这笔账还是要算到妖女头上!”

江天师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感叹一句“情”字误人。

浅草说道:“师叔,我可以冒昧地问一下,您准备怎么对付妖女她们吗?”

江天师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我可以肯定,这事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大阴谋。我现在首要做到的,是先把龙十三,哦,宇文正阳救醒。”

浅草听到这话,心中大为欣慰,拜了下去:“多谢师叔相救。”

江天师扶起浅草说道:“师叔实在不忍心看到你这样,无论如何我也得想办法让你回到人身。你自己的肉身呢?还有,你是在哪学到的以人魂夺妖舍的啊?这可不是本门的法子。”

提到肉身,浅草心如刀绞,但是既然江天师问到,还是如实回答:“小女的肉身葬于乱坟岗,恐怕早已腐烂,只剩一堆骨骸了。至于夺妖舍之术,是小女找寻宇文师兄之时,偶遇一只蟾蜍精,见小女救师兄心诚,于是给了两页秘笈。小女按照秘笈中的法子,果然不假。”

江天师动容道:“秘笈现在在哪里?”

浅草掏出随身带着的秘笈,递给了江天师。

江天师详细地看完那两页的记载,陷入了沉思。

浅草问道:“师叔,这秘笈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江天师迟疑了一会才开口:“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种法子多半是东海瀛胜魔一派的。”

浅草大惊:“师叔,你是说我堕入了魔道?”

江天师柔声安慰道:“不要过于紧张。成神成魔,不能单纯以法术来判定。更多的,还是看心法。正道修行的是善,魔道修行的是恶。”

江小刁插嘴道:“爹,那善恶之间,又是怎么判定呢?比如那龙十三郎,私自布雨救百姓,应该是行善吧,但是又违反了天条,引起大战。还有,如果修行正道的法术去干坏事,或者修行魔道的法术去做好事,到底是善还是恶呢?”

江天师皱眉道:“这个问题比较深奥,你们先不要考虑这些。”

江小刁不服气地鼓着嘴巴不吭声。

浅草焦灼地问:“师叔,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江天师说道:“事不迟疑,你现在立即先去把你的肉身骨骸找到,一定要好生保管。如何替你补回肉身,我再另外想办法。”

浅草担心地问:“可是这里宇文师兄的事……”

江天师答道:“这事我自有安排。”

听到江天师这么说,浅草也不再说什么,站起身施了个礼就告辞离开了。

江小刁一直担心父亲责骂,现在终于找到机会,于是跳了起来:“爹,那我和浅草姐姐一起去了啊。”

江天师沉下脸:“坐下。”

江小刁看着父亲的脸色,小心地挪到对面的凳子边,坐了下去。

江天师并没有斥责,而是轻声问道:“小刁,你是想学修行?”

江小刁偷偷地忘了父亲一眼,细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江天师继续问道:“那你和爹爹说说,你为什么想修行啊?”

江小刁的眼睛瞪得老圆:“这还不简单?爹爹你是天下闻名的修行中人,堂堂天师之女,若不会降妖除魔,那不是和鲁班的后代不会木匠,扁鹊的儿子不会医术一样可笑吗?”

江天师哑然失笑:“谁告诉你鲁班的后代一定会木匠,扁鹊的儿子一定是医生了?”

江小刁腮帮子鼓得圆圆的:“子承父业,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江天师也不和江小刁纠缠,继续问道:“那你知道什么是修行吗?”

江小刁眉飞色舞地说:“就是sua地一下,抓住魑魅魍魉,为民除害;还可以biu地一下,在空中飞来飞去;还可以像父亲您一样用一条竹竿,sou地一下就过了海;最后功德圆满,teng地一下,到天上去做神仙。”

看着越说越起劲,兴奋得手舞足蹈的女儿,江天师无奈地说:“我的女儿就是这么理解修行的吗?”

江小刁不以为然地反问:“难道不是吗?”

江天师苦笑道:“当然不是。”

江小刁不解地问:“那是什么?”

第二十五章 为何修行

江天师正色说道:“修行,到底修的是什么?其实这个问题,是最简单的问题。可惜的是,不仅在旁人眼中,甚至有很多修行中人都未能理解到。女儿啊,你要好好记住为父今天和你说的这句话。修行,不是修的那些法术伎俩,修的应该是心。修己本心,以渡人心。润彼之心,复我初心。”

江小刁睁大眼睛:“爹,前面的我好想懂了,但最后一句什么本心人心初心的不明白。”

江天师说道:“你现在理解不了不要紧,先把这几句话记下来,日后慢慢体会。”

江小刁开心地说道:“这么说,爹爹是答应教我修行了?”

江天师苦笑着说:“你还是没有明白啊。爹爹是告诉你,修行无所不在。你理解的太狭隘了。把修行简单的看作是法术,你要想想,为什么叫法术?因为其实只是一种方法手段,不是目的。”

江小刁不断摇头:“不懂。”

江天师循循善诱地继续说:“举个例子,你刚才说的鲁班、扁鹊二人,最后都得道成仙了。他们都没有学过任何一点法术。修行的目的或者方向是去证道。一旦成功,也便修行圆满了。道,就是道理。天下虽大,事物虽繁,但其内在的根本道理是完全相同的。”

江小刁嬉笑着说:“照您这么说,耕田织布,习武学文,都可以当神仙了?”

江天师正容说道:“正是如此。耕有神农,织有嫘祖。武有关帝,文有孔圣。”

江小刁这才如梦方醒:“原来爹爹你说的是真的啊?”

江天师严肃地点点头。

江小刁想了一会,走了过去蹲在父亲旁边,歪着头用撒娇的口吻说:“可是女儿还是想像您这样修行嘛。”

江天师把手按在放在自己膝盖的江小刁的小手上,目光里尽是慈爱:“人世间,最奇妙的不过情之一字。情,又分很多种。有恩情、亲情、爱情、友情等等。但是在所有情中,唯有父母对子女的舔犊之情为甚。”

江小刁把头轻轻靠在江天师膝盖上,小脸贴着两人相握的手。

江天师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说道:“为父虽贵为天师,但对自己的女儿,也是怎么都不可割舍的。”

江小刁心里暖暖的,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天师无限感慨:“小刁,虽然你一天一天的长大。但是在爹爹心里,你永远是那个张着嘴巴呜呜呜找食物的婴儿,是那个跌跌撞撞蹒跚学步一不小心就跌倒的幼儿,是那个咿呀学语口齿不清的孩童呀。”

江小刁喉头哽咽了。她知道,或者说她一直知道,她有一座山,有一片海,有一双翅膀,有一个天空。那是她最坚强,也是她最后的壁垒——她的爹爹。而这一切,与他爹爹是不是天师没有一点关系。

江天师淡然一笑,说道:“孩子,你父亲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你多么多么厉害。也从来没拿你和别人孩子比过。我只想的,我要你幸福,要你快乐。所以,从你小到现在,我让你做你愿意你开心的事。现在,你长大了,想做什么都是你的选择。如果修行让你觉得幸福,我自然不会阻拦。”

江小刁乖巧地嗯了一声。

江天师笑着说:“好了,不多说了。你也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跟我一起去仙人岛吧。”

江小刁惊喜地说道:“真的?爹爹你太好了!”

江天师微微笑了笑,离开了房间。

。。。。。。。。

第二天清早。

江氏父女二人来到了仙人岛。

虽然之前被流殇以死相逼不敢参战,但玄礼等人依旧没有离开。昨天战况正急的时候,原本准备冲出来时,正好江天师到了。

今天收到巡海水族报告,除重伤的吕德元外,所有人等都出来了。分列两边恭敬地迎接江天师。

江天师上岸后,依旧是挂着淡然的微笑:“仙人岛好气势啊,这一个个兵强马壮的,都是精兵强将啊。”

流殇急忙上前施礼道:“天师切莫误会。小女子与众位哥哥,绝无示威之意。”

江天师扬声笑道:“有也好,无也罢。这仙人岛实力之强悍,可见一斑。老夫心里自是明白,诸位多少是有意委婉地提示一下,昨日若不是给老夫面子,恐怕所来之人,将是全军尽墨吧。”

玄礼出列,用单手行了一个礼:“天师面前,吾等岂敢打诳语。流殇姑娘不知,但小子玄礼,确有此意。不是小子狂妄,别说昨日来的那些半吊子,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吾等不惜性命修为殊死一搏,恐怕也没那么轻易令德元兄受伤至此。”

江天师并不打言,猛地抬起手,一掌就击了过去。

仙人岛众人脸色大变,怎么都想不到江天师竟然会突然出手。

玄礼大叫一声“来的好”,仅存的单掌也蓄力推出,与江天师的手掌击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仙人岛众人纷纷大喝,掏出兵器法宝。

玄礼吼道:“谁上来就不是我兄弟!”

仙人岛众人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二人比拼真力。

片刻之后,玄礼已是汗流浃背,头上更冒出了股股白烟。

江天师哈哈一笑,收回手掌说道:“玄礼将军,你不是狂妄,而是谦虚了。以你的个人修为全力为之的话,本天师若想要拿下你,至少也得一炷香时间。大罗金仙且不说了,但是若是诸位一拥而上,恐怕老夫最多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就得血溅当场。”

玄礼一想自视甚高,但通过适才一交手便知,江天师所言并非虚言。若是单打独斗,自己断然不是江天师对手。心里不由得暗暗佩服,恭敬地行礼道:“多谢天师手下留情。”

江天师捻着胡须笑道:“不过老夫此来,并不是为和诸位比试法术修为。”

流殇急忙上前说道:“玄礼哥哥气盛,还望天师大人大量,多多海涵。”

江天师说道:“别的且不说,能够麻烦流殇姑娘,带老夫先行去探望一下吕师弟?”

流殇再次行了一个礼:“天师请。”

第二十六章 凡事有度

在众人的注目礼下,江天师随着流殇来到吕德元居所。

吕德元正在床上盘腿打坐,看到江天师前来,急忙准备站起身来迎接。

江天师一个箭步走到床边,将吕德元按住说道:“三师弟,你既已负伤,何须多礼。”

吕德元应道:“多谢二师兄。”

江天师笑道:“师弟,你还是那个老样子。若不是谈经论道,总是羞答答的像个大姑娘。”

吕德元不好意思地一笑。

江天师说道:“我还记得那一年,我们师兄弟三人去后山玩耍,大师兄去下河摸鱼,我去抓野兔,让你去打鸟。结果我们鱼也摸到了,兔子也抓到了。就你,鸟没打着,倒是满头都是鸟粪。”

说到这里,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江天师突然问道:“对了,那年你七岁还是九岁来着?”

吕德元笑道:“二师兄,我比你小四岁,比大师兄小九岁。那年你十一岁,我自然是七岁了。”

江天师恍然大悟地拍着额头:“哦对对对,我都忘了。还是你记性好啊。唉,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也都老喽。”

吕德元也是一阵感伤:“德元不争气,到现在都还让二师兄劳心。”

江天师皱着眉毛骂道:“你让我劳心的事还少啊?你还记得那天后来怎么着吗?”

吕德元真情流露,忍不住说道:“当然记得。那天后来我们师兄弟三人,就在河边,用树枝架着烤鱼烤鸟。那个香啊,一直到现在我想起来都留口水。”

江天师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不是说这个,后来,再后来呢?”

吕德元脸上一片晕红,害羞地低下头去不说话。

江天师哈哈笑道:“后来我就偷偷地和大师兄说,师弟平日里那么害羞,今日便得捉弄他一下。”

吕德元更害羞了:“师兄你别说了。”

江天师开怀大笑。

江小刁好奇心可是忍不住了:“爹爹,到底你们把三师叔怎么了嘛?”

江天师笑得更厉害了:“我和你师伯对你这三师叔说啊,你头上都是鸟屎,回去准得被师傅责骂,于是哄他下河洗澡。”

江小刁说:“这也是为三师叔好,算不得捉弄啊。”

江天师笑得前俯后仰:“问题是我趁你师叔洗澡之际,把他的衣服裤子全部抱走了。”

这下连流殇也忍不住“噗呲”笑了出来。就别说江天师在人们心中的光辉形象了,吕德元这么多年来也是不拘言笑的一个人,怎么都无法将他们和这些孩童趣事联系到一起。

江天师说道:“原本我们是等着看他光着身子回来的糗样子,结果一直到天黑,他都没有回来。这下可把我和你师伯紧张坏了,准备偷偷出去找他的时候,被师傅抓到了。被师傅一审,我们俩就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江小刁扑闪着两只眼睛问:“然后呢?”

江天师继续说:“然后啊,咱们所有人都出去找。找啊找啊,找到半夜都没找到。”

江小刁紧张地问:“那最后找到了吗?师叔不会被山里的野兽给吃了吧。”

江天师白了女儿一眼:“女儿啊,你什么时候能长点脑子啊?要是没找到,你师叔被野兽吃了,现在这个是谁啊?”

江小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是说,你们是在哪里找到他的?”

江天师笑道:“最后啊,我们在一个以前都没发现的小山洞里找到他了。”

流殇也被吸引住了:“不可能吧,你们这么多人,半夜又是打着火把,又是大喊大叫的,吕大哥就算看不见,也听得见啊。怎么会不出来和你们会合呢?”

江天师笑得更厉害了:“他在山洞里睡的像死猪一样。这就不说了,他还用树枝做针,藤条做线,芭蕉做布,给自己缝了条短裤。我们找到他的时候,身边还有半件没完工的树叶短褂呢。别说,那手艺还真不错。”

吕德元臊得恨不得找的地缝钻进去。

江天师止住笑,一本正经地问:“师弟,你跟我说个实话。那天是不是织衣服太累了,所以我们那么叫都叫不醒你啊?”

几人都大笑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江小刁突然把嘴巴凑到江天师耳朵边,很小声地说着什么。

江天师皱着眉说:“小刁你要说什么就大大方方地说。”

江小刁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大声说了出来:“爹爹,咱们不是来降妖除魔的吗?”

流殇和吕德元面露尴尬。

江天师笑道:“是啊。咱们是来降妖除魔的。”

江小刁不解地问道:“那我们应该和他们打啊。”

江天师不悦地说:“你又忘了爹爹的话了?想想爹爹昨天要你背下来的话。”

江小刁歪着头说道:“修己本心,以渡人心。润彼之心,复我初心。可你那说的是修行啊,降妖除魔不也是修行吗?”

江天师笑着说:“是,我们是要降妖除魔。不过,就和修行修的是本心一样。要降的,是心魔。”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吕德元和流殇一眼。

吕德元颔首行礼:“多谢师兄指点。”

流殇陷入了沉思中。

江天师呵呵一笑:“流殇姑娘,老夫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流殇急忙点头:“流殇恳请天师指教。”

江天师说道:“姑娘虽是妖身,但也不必为此迷茫。妖身成仙成佛之事并非没有。就算是那斗战胜佛,原本也只是一只石猴。”

流殇急急解释:“小女子不敢妄想。”

江天师打断她的话:“你不用说,我都知道。都是为那龙十三郎嘛。”

流殇俏脸一红,垂下头去,却也没有否认。

吕德元装作不经意地别过头去,不让别人看到他脸上的黯然之色。

江天师叹道:“情之一字,最是恼人。其中纠葛,无法与外人言。不过,老夫想和姑娘说的是另外一个字——度。”

流殇蹙眉道:“度?”

江天师低头答道:“是的,度。尺度的度。比如,若是长年无雨,那么庄稼禾苗自然会枯死,人们便都得饿死。但是若是天天下雨,又会如何?”

江小刁抢着回答:“那就到处都是洪水泛滥,庄稼都会涝死。”

江天师说道:“对了,这就是度。这个度最适中的时候,就是风调雨顺丰收之年。”

江小刁插嘴说道:“天上的神仙那么厉害,肯定能把握好这个度啊。那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灾年呢?”

江天师笑而不语。

第二十七章 五魔联手

流殇思索片刻之后说道:“我明白了。若年年都是丰年,没有灾年的话,本身就不符合度了。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生老病死,无不如此。”

江天师不由得夸道:“姑娘果然冰雪聪明。”

众人都认真地听着,江天师却没继续往下说,而是一直淡淡地微笑着看着流殇。

流殇终于醒悟过来,轻声喟叹道:“多谢天师赐教,流殇明白了。当年我等都为十三郎叫屈,其实我们都没有想到背后的这个原因。”

江天师转而凝视着吕德元说道:“今日这番话,便是当年我和龙十三郎说的原话。”

吕德元叹道:“所以龙十三郎才意识到错了,或许我们都错了。”

江天师说道:“不,这个世界有一些事情,无法用对和错来衡量。单以龙十三郎私自布雨这件事来说,不仅没错,而是对的。但是如果我们放大到天地阴阳平衡的度这个层面,就有问题了。”

流殇呆在那里不再言语,两行珠泪簌簌落下。

江小刁急忙过去摇晃着她的胳膊:“你怎么了?”

片刻后,流殇泪流满面地说:“要错也是我们大家一起犯的错,十三郎他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去承担?”

江天师说道:“姑娘不必如此感怀。老夫今日说这个度字,也并非为解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流殇止住泪水抬头问道:“莫非天师另有深意?”

江天师缓缓地说道:“据我所知,姑娘本性良善,并非大奸大恶之徒。之前也未有过劣迹。再说,我非常了解我这师弟。若不是迫不得已,一定会阻止姑娘掳劫无辜伤害生灵。这其中必有缘由。二位可否坦诚相告?”

流殇二人相视一眼,最后还是吕德元说道:“师兄明鉴,当日流殇姑娘收到信息,龙十三郎在海城附近与人相斗危在旦夕。我等赶到之际,已是魂飞魄散,只剩一丝神思。将他带回仙人岛后,流殇姑娘便想以五行脱胎洗髓之术救治于他。唉,此事也怪我,当时我也乱了心神……”

江天师沉下脸看着流殇:“难道姑娘当时就没觉得此事不妥吗?”

流殇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小女子心中是隐隐觉得不对,但当时真的是乱了心神。心里想着只要能救得他,流殇以命相赎也未尝不可。”

江天师说道:“对!姑娘刚才这个词用到点子上了。乱了心神,为什么会乱了心神?所谓关心则乱。姑娘对龙十三郎情深义重,这无可厚非。但是因情而乱,甚至因此荼毒苍生,则是过了度了!”

流殇不断低声抽泣着。

江天师话锋一转:“对了,刚才你们说收到消息,是哪里传来的消息?”

吕德元回答:“瀛胜岛上的蟾蜍精,那本脱胎洗髓录也是他给流殇的。前日我发现不对,派人去寻找蟾蜍精,早已不知所踪,多半是回老巢了。”

说完蟾蜍精的事后,又把当时找到龙十三郎的具体情形讲给了张天师听。

江天师目光中似有剑锋一转:“又是这个蟾蜍精!”

吕德元奇怪地问道:“怎么?师兄遇到过?”

江小刁抢着说道:“浅草姐姐就是被他害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快言快语地将浅草的事告诉了吕德元他们。

吕德元和流殇这才知道,龙十三郎就是除妖门萧清风的弟子,浅草的师兄宇文正阳。

流殇轻叹一声,心中对浅草未免升起同病相怜的戚戚之意。

江天师站起身,在房间中一边踱着步,一边说道:“现在事情就比较明显了。这一切的背后都与东海瀛胜魔相关。一定是他先行出手重创龙十三郎,再派出蟾蜍精,利用你们急于救十三郎的心理,两相挑拨。”

三人均觉得江天师分析得有道理。即便不中,也应该和真相相差不远了。

江天师继续一边思索一边自言自语:“瀛胜魔一直蛰伏这么多年,突然这次出来搞事。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以他之能,如果要对你们出手,你们任何一方都不是他的对手。还有,师弟刚才说《脱胎洗髓录》中,糅合了我们除妖派的独门秘籍。他是怎么得到的?又为什么要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你们?”

吕德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劝道:“二师兄不必过于忧心,先静观其变吧。”

江天师眉头仍然紧皱着:“我最担心的是,瀛胜魔只是五方魔之一的东方魔。若是五魔联手,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吕德元也是大吃一惊:“不会吧?”

片刻后又安慰道:“应该不会。这五魔相互之间为抢夺恶念,矛盾也是颇深。应该没那么容易联手。”

江天师仰天长叹道:“但愿如此。”

片刻后江天师问道:“那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

流殇二人又是对望了一眼,还是吕德元开口回答:“唉,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不过天师放心,《脱胎洗髓录》是断然不会再用了。”

江天师也不绕圈子:“对龙十三郎有什么打算?”

流殇二人低声回答:“不知道。”

江天师沉声说道:“龙十三郎交给我带走,我把小刁留下。”

流殇二人面面相觑。

片刻后,流殇对吕德元微微点点头。

吕德元这才开口说道:“师兄,我们信得过你。不过小刁就没必要留下,搞得像是人质一样。”

江天师摇摇头:“小刁这孩子调皮得很,现在又闹着要学修行。就拜托你这当叔叔的,帮我严加管教,免得三天两头给我惹出什么祸事来。”

吕德元还待推辞,江天师说道:“怎么?让你带一下侄女,就这么难吗?”

吕德元这才唯唯诺诺地应承下来。

江天师接着说道:“现在瀛胜魔蠢蠢欲动。而我此去,得专心想办法救回龙十三郎,实在无暇分身。德元你帮我多看着点,不过有一点,千万不要称勇斗强!”

流殇听到江天师亲口说出救十三郎的话,马上跪倒地下不断磕头。

江天师转而望向流殇:“你为救龙十三郎,掳劫百姓,更是摄魂取魄。其情可谅,但其罪当诛。”

流殇脸上挂着泪含着笑:“既天师允诺救十三郎,小女子心愿已了。小女子自知罪孽深重,自当一死以赎其罪。”

说完并指如刀,向自己脖子抹去!

第二十八章 天师所派

江天师早有准备,一把拦住了她:“你以为你这样,那些死去的人就可以活过来吗?”

流殇悔恨交加,泪眼朦胧地看着江天师。

江天师道:“不如留着有用之身,多行善事。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天师判你自毁元丹,重新修炼。流殇,你可服?”

流殇感激地望着江天师拜了下去:“流殇叩谢天师大恩大德。”

吕德元脸色大变,虽然心里明知张天师已是法外开恩。仍然挣扎着下床阻止:“万万不可!师兄,德元愿替流殇赎罪。”

流殇厉声说道:“吕大哥,此次我等已与龙宫,人间结下宿怨。天庭也迟早要派人来追究责任。更何况,流殇此次所作所为,本心已被心魔所侵。若不如此,如何洗清?天师这么做,既是给他人一个交代,更是在替流殇除去心中魔念。吕大哥难道忍心见流殇堕入魔途吗?”

流殇所言,句句是真。吕德元如木雕一般停在那里。

流殇默念口诀,吐出元丹;银牙一咬,双掌用力一拍。

几乎与此同时,江天师猛地喝道:“咄!”

辛苦修行千年的元丹,就此灰飞烟灭。

一股异香弥漫在整个房间。

美人鱼香消玉殒。

一条只有小手指长的小金鱼在地下蹦蹦跳跳。

吕德元猛咳几声,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江小刁也是一声惊呼,赶紧到地下捧起小金鱼就外跑。

江天师拦住江小刁,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了她。

江小刁一看,是一个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半透明小圆瓶子,里面还有半瓶水。

急忙把小金鱼装进瓶子,放在桌上。

江天师沉声说道:“三师弟,流殇的神思还在体内。”

吕德元眼含热泪,一会点头一会摇头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瓶子里面的小金鱼。

江天师微微一叹,对江小刁说道:“我们先出去吧。”

走出门外,一直被拉着手的江小刁,担忧地说道:“爹爹,我们应该多陪师叔一下的。你看他那伤心欲绝的样子,我很担心他做傻事啊。”

江天师脸色一沉:“那人鱼元丹,乃修行千年所结。虽然被毁,但其中日月精华仍在空气中。你是想在那里多吸几口吗?”

江小刁先是不解地瞪大眼睛,片刻后想到房子里的异香,便就想通了。

她惊喜地拉着父亲的衣袖:“爹爹,你的意思是,元丹虽毁,但其中精气仍在。师叔法力高强,自然是可以把它们聚在一起。再给流殇姐姐把她救回来,对吧?”

江天师叹道:“哪有那么简单?天地精华,本就是无形之物。且不说见风即散,就算在相对密闭的空间,又能收回多少?只不过能多一点,那小鱼未来修行时就简单一点罢了。”

江小刁转着两个眼珠子笑道:“所以爹爹您老人家就把我拉出来,就是故意给机会师叔。让他能抓紧时间好多收集一点,对吧?爹,你真好。”

江天师斥道:“胡说八道!为父身为天师,怎么可能有这等想法?”

江小刁也不再多说,抿着嘴窃笑不已。

正在此事,有人大声叫了起来:“不好了,失火了!”

江天师父女二人不解地想:这火怎么来的这么巧?

两人从吕德元的住处匆匆向失火的方向走去,就在这片刻间,四处都有火光,而且火势越烧越大。

这时,两人遇到了正飞步朝一个方向奔去的玄礼。

江天师一把拉住他问道:“怎么回事?”

玄礼急得满头大汗:“我现在没时间解释。”说完一把甩开江天师的手,迈开大步朝密室方向跑去。

江小刁正待跟着前去救火,江天师拉住了她:“我们赶紧回你师叔那边。”

江小刁问道:“为什么?”

江天师说道:“很明显这是有人故意纵火,很有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

父女两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吕德元住所。

还好,在门口从缝隙中能看到,吕德元正在里面专心致志地收集着元丹中的精华。

江天师道:“我们不要去那边了,就先在这里给你师叔护法吧。”

没过多久,玄礼气喘吁吁地背着困在密室里的龙十三郎跑了过来,满头满脸都是黑炭,身上也有一些被石头棱角之类划伤的痕迹。

玄礼便跑边叫:“流殇,流殇。”

江天师急忙迎上去问:“龙十三怎么样了?”

玄礼说道:“还好去得及时,我前脚把他背出来,后脚整个密室就都塌下来了。”

江小刁吐吐舌头,暗叫一声:好险。

玄礼接着狐疑地问道:“流殇呢?是在给吕大哥疗伤吗?出了这么大事,应该先出来看一下。疗伤的事完全可以后一步嘛。”

江天师父女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这么回答才好。

玄礼脸色一变,朝吕德元房间冲去。

江天师急忙拦住:“玄礼将军稍等!”

“抓到了!抓到了!”

随着一声高叫,几个水族兵士推搡着一个双臂被反绑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走到玄礼面前,兵士一脚踢在年轻人腿弯处:“跪下!”

年轻人不断挣扎,但是被两个兵士强按着,还是站不起来。

玄礼将龙十三郎交给其他兵士后,走到俘虏面前:“说!谁派你来的?”

年轻人昂起头:“呸!魑魅魍魉,人人得而诛之!你要问谁派我来的,那我可以告诉你,尔等妖魔鬼怪为害人间荼毒百姓。我身为朝廷命官,是朝廷派我来的!”

按住年轻人的兵士怒喝一声“大胆”,一脚踏在年轻人的胫骨上。

年轻人惨叫一声之后说道:“既已落入尔等之手,爷爷我就没打算回去!要杀要剐尽管来,看爷爷眨不眨眼?只可惜只是烧了你们的巢穴,没能将你们都烧死!”

玄礼一挥手,阻止住兵士继续殴打,说道:“你是怎么混到岛上来的?”

兵士拨开年轻人的头发,露出额头的刻字,禀报道:“此人本是岛上囚犯。岛上释放所有人犯的时候,他没走。趁着混乱,不知道躲在那个角落里,我们都没注意到。”

玄礼冷哼道:“明明可以活着离开,却留下作乱。倒也是条汉子。说,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傲然道:“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海城李堂配是也!”

玄礼继续问道:“你刚才声称是朝廷所派,是兵部还是刑部?”

年轻人冷哼道:“都不是!对付你们这些妖魔鬼怪,自然是当朝江天师!我还告诉你,江天师就在来的路上。等天师他老人家大驾光临,就是你们的死期!怎么样?怕了吧?哈哈哈哈哈。”

第二十九章 海城衙役

玄礼等人看着江天师,眼中出现犹疑之色。

江天师也纳闷了,问道:“江天师派你来的?”

李堂配眼一瞪:“是啊,怎么了?”

江天师:“阁下刚才说是朝廷命官,请问是何品级何等职务?”

本朝官制沿用旧历,正式任命的朝廷官员都会有对应的官阶。

官阶共七品,每一个品级又有正从之分。

品级与职务之间大致对称但不完全重合。比如江天师是从一品,但是从职务上来讲,就和正一品的三公不相上下。

李堂配:“官阶?我没有。吾乃海城县令属下三等衙役。”

江小刁自幼在天师府长大,自然对各类官阶官职了如指掌。天师府往来之人,多是三品以上大员。类似海城县令这种七品芝麻官,简直不值一提。

看到李堂配还一脸傲娇的样子,江小刁哑然失笑,忍不住开口:“你一个小小的三等衙役,算得上哪门子的朝廷命官?”

李堂配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怎么算不上?县里正式行文任命的,难道不是朝廷委任的?”

江天师笑道:“算,当然算。不过这位小兄弟,我也不记得什么时候派你来过的啊。”

李堂配疑惑不解地看着江天师。

江小刁笑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是江天师派你来的吗?现在我爹爹就在这里,你连认都不认识,还当面撒谎,你不脸红吗?”

李堂配恍然如梦:“难,难道?”

江天师点头笑道:“老夫便是江天师。”

李堂配又开始用力地挣扎:“他们这些都是妖精,求天师快快除妖啊。”

在他们说话间,玄礼一边叫着“流殇”,一边冲进了吕德元房间,开口问道:“流殇呢?”

吕德元黯然神伤,也不言语,指了指玻璃瓶中的小鱼。

玄礼如遭雷击,冲过去双手捧起瓶子,看着里面游来游去的小金鱼,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叫声。片刻后拔出佩剑转身向外,正碰到走进门来的江天师父女。

玄礼二话不说,拔剑就刺!

吕德元急忙喝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在玄礼的剑即将刺到江天师面门之际,江天师伸出食中二指,啪地一夹,竟硬生生地将短剑夹断了。

剑尖掉在地下的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叮”的声音。

玄礼大怒,化为原形——一只比人还大的螃蟹,用仅剩的一只钳子猛夹过来。

江天师不退反进,螃蟹的钳子夹了个空。紧接着江天师一个箭步,闪身到和螃蟹贴身处站稳身形,气沉丹田顿喝一声,右手单掌向上击去,正正地击在螃蟹嘴巴下面。

这一个四两拨千斤,将螃蟹翻了个个,白色的肚皮朝天。

江天师揉身而上,踩在螃蟹肚皮上。

螃蟹的六只脚和剩下的一只钳子不断挥舞,不过完全无济于事,根本抓不到踩着自己肚皮之上的江天师。

两个焦急的声音同时响起:“天师(师兄)手下留情!”

其中一个是已经赶到近处的吕德元,另一个女声则是从瓶子中的小金鱼流殇口中传来。

江天师向后一跃,重又站回原地。

螃蟹这才一个翻身,抖了几抖,化为人形的玄礼。

流殇说道:“玄礼哥哥莫要误会,天师大人是帮我们来的。”

巡礼悲怆地吼道:“帮我们?你知不知道他与人里应外合,防火烧了岛上的房屋,十三郎都差点被烧死?这且不说,竟将你害成这样!”

流殇语音虚弱:“仙人岛这是非之地,烧了便烧了吧。因吾等造孽,岛上冤魂不散,已不在适合修行。还望玄礼哥哥与众兄弟,另觅良处修行。流殇也自当潜心修行,唯望他日再聚之时,哥哥们已修得功德圆满。”

玄礼怔怔地呆在原地。

片刻后,紧咬钢牙说道:“好!流殇你等着我。”

谁也没想到因为此事,产生了一个天大的误会。流殇的本意是大家散去各自修行,将来都得道成仙再聚。但是在玄礼听来,却理解成了江天师道行太高,大家都不是他的对手。流殇让他暂且忍耐,等修得圆满,在来报仇雪恨,从江天师手里救回自己。

玄礼走出门外,带上水族兵士准备离开之际,身后传来江天师的声音。

“将军且慢!还望将龙十三郎与这李堂配交由老夫处理。”

玄礼恨得牙都快咬碎了,冷冷地对兵士说了句“给他”之后,扬长而去。

岛上众人都走完之后,江天师等人继续留在岛上盘桓了数日。

江天师主要是细细观察龙十三郎的情况。顺便给吕德元疗伤,并传授了自己这些年的一些心得。

江小刁则正式开始习练一些基础的心法口诀。

李堂配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天师会放过这些妖精,但高人从事自然有他的道理,也便不再多想。倒是见到江小刁修行,特别感兴趣,总是像一条跟风狗一样围着江小刁转来转去。

吕德元的伤势好得很快,只是每次见到小金鱼都会触景生情,感伤不已。后来,干脆将小瓶子交给江小刁随身携带。江小刁自然是悉心照料,用一条红带将小瓶子系在腰间,寸步不离。

约摸一周时间后,几人离开仙人岛。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一些纷扰,江天师决定不进海城,直接带着龙十三郎离开。

临行前,单独讲吕德元叫道一边说道:“龙十三郎的情况比较复杂,如何医治,我现在完全没有头绪。但若是带回天师府,他体内那些冤魂阴魄,必被正阳之气所伤。正所谓虚不受补。”

吕德元回道:“师兄打算怎么处理?”

江天师说道:“这几日里我反复琢磨了一下,如果这件事的背后是瀛胜魔的话,那么他苦心积虑地谋划这么多事,决计不是简单的想挑起一些纷争。”

吕德元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但怎么都想不到会是什么目的。”

江天师说道:“现在都无法确定。不过,我推测有一种情况。就是无论这背后的真正主谋是瀛胜魔还是另有其人,在他们的计划中,龙十三郎必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吕德元眼睛一亮:“确实如此,将脱胎洗髓录交给我们,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挑起仙人岛与人间的纠纷的话,那未免付出的代价太大。我之前的想法是,虽然瀛胜魔得到了正邪两派的秘籍并融合在一起,但是因为从来没有人真正用过,他不敢冒这个风险,于是先找个人试一下。”

江天师道:“这种可能性也极大。”

吕德元不解地问:“可是为什么偏偏要找到龙十三郎而不是其他人呢?”

第三十章 交换身份

江天师回答:“那还是同样证明一点,不管是什么原因,龙十三郎对他们很重要。即使如你所言,是找人作为试验对象,那也一定对试验对象有特殊要求。或者说,极难找到合适的试验对象。”

吕德元:“为什么?”

江天师:“原因很简单,在试验成功之前,这样的事必定是做得越隐秘越好。如果试验对象没有太高要求,随便找个人都可以的话,那么都不会选择龙十三郎。因为无论是龙十三郎,还是宇文正阳哪个身份,都容易引起我们的注意。”

吕德元点点头说道:“师兄说的有道理。”

江天师说道:“所以我现在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吕德元道:“但请师兄吩咐。”

江天师道:“刚才我也说了,无法带他回京师天师府。而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先尽快把龙十三郎救醒,目前还不知道需要多久。但我身负天师一职,一旦全力救治龙十三郎的消息泄露出去,恐怕就会有些魑魅魍魉闻风而动,搅的天下不安啊。”

吕德元点点头:“确实如此。那要不,龙十三郎的事还是交给我?”

江天师摇头:“不可。一来现在怎么救治他,还没有个可行的方案。这必须多方探访,或许还需要一些珍贵的丹药法器之类,你没有我的便利条件。更重要的是,现在龙十三郎已经是正邪双方必争的关键点,真遇到魔级的,你的道行修行恐怕不够。”

吕德元当然知道,江天师说的都是事实。

第一点,在正派人士眼里,自己已经是邪门外道。即便知道哪个门派的丹药有用,自己去要的话肯定不会给。而以江天师的身份地位,就不存在这个问题。

第二点,且不说自己尚未突破地仙境界,即便升仙成功。一个普通散仙级,遇到魔级的对手,那完全是被秒杀。而江天师本已濒临地仙境界,天师之职更是有天下念力加持,就算是魔王级来了,虽然抗不过,但逃命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想到这里,于是开口问道:“那怎么办?”

江天师说道:“我想的是,由你来假扮我。你我身形相仿,又师出同门,心法招数完全相同,自然可以掩人耳目。而且小刁跟着你,更加不会令人起疑。”

吕德元想了一会儿摇头道:“还是不行。师兄你想想啊,即使易容再成功,也只能瞒过不太熟悉的人。且不说嫂夫人,就算是朝堂上的同僚官员、天师府里的厨子下人,不出多久也会发现异常。还有,以当今圣上之明,若是哪天召见天师,肯定是藏不住的。”

江天师说道:“我也想到了这一层。自然密禀圣上,对外宣称天师在京师附近探访民情。”

吕德元摇头:“恐怕圣上不会答应。试想,在圣上眼里,天师身为国之重臣社稷基石,而宇文正阳不过一介草民。天师放下天下大事,把精力集中在一个普通老百姓身上,怎么都说不过去。”

江天师叹道:“我自会禀明圣上,此人现在已是天下安危所系。圣上应会应允。”

吕德元:“别说圣上了,就算是我也不相信。龙十三郎也好,宇文正阳也罢,所系天下安危,这种说法未免夸大其词。”

江天师摇头道:“丝毫没有夸大。你修行这么多年,应该很清楚魔苏醒后状况。不说多的,现在瀛胜魔若是觉醒,成为东方魔王,就足以闹得天下大乱。最可怕的是,我担心这次不止东面这个瀛胜魔。”

吕德元当然知道,魔道也是分等级的。

最低层是妖、精、鬼、怪、魑、魅、魍、魉。这八种没有品级高下之分,只是修炼方法和法术高低区别。任何一种修行到顶级时,就成了魔。

往上一层就是魔。比如,瀛胜魔就是这个级别。这个级别的就会去争魔王位置。

再往上是魔王。魔如果觉醒,就会上到这个层次。东南西北中五方魔王就是这个级别。

最后就是大魔王。一旦天下大乱,魔道盛行,五方魔王汇聚,就可能会唤醒大魔王。

因此,无论是天庭还是人间修行者,对此都管控极严。且不说大魔王了,只要有任何一方魔王级被唤醒,都必须马上予以剿灭。一旦大魔王被唤醒,那将是一场巨大的浩劫。

不管是龙十三郎,还是流殇吕德元玄礼等人,尽管他们这批人与天庭的很多理念不合,但他们修行理念还是以“善”为基础。也不能任由以人心中的“恶”为根基的魔道荼毒生灵。

吕德元翻来覆去地想来想去,目前除了江天师所提的这个办法之外,确实找不到其他更加合适的方法。最终同意了江天师的提议。

两人找了个地方换了衣服和易容之后,回去找到江小刁。

没想到的是那个李堂配竟一直跟着,不肯离去。

已经扮成吕德元模样的江天师不悦地说:“你怎么还不走?”

李堂配说道:“师公,我要跟着你和师傅学修行。”

江天师不满地皱眉:“什么乱七八糟师傅师公的?”

李堂配急急地说:“我刚才已经拜师了,您是我师傅的师傅,那当然是我师公了。”

不带江天师继续问,江小刁面带得意地说:“是啊,我刚才已经收他为我的大弟子了!”

江天师怒道:“胡闹!你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江小刁嘴一撇,跑到假扮成江天师的吕德元身边,抓住他的袖子哭了起来:“爹,你都还在这呢,师叔他就凶我。我不要跟他,我要跟着你。”

吕德元万分无奈,却又无法解释,只好求助地望着江天师。

江天师知道,自己女儿从小就聪明伶俐,两人对换身份之事,还是得跟她明说。于是说道:你跟我来。

江小刁原本是想反抗的,但是看到“师叔吕德元”那熟悉的眼神,心里一惊,也不敢抗拒,于是乖乖地跟着江天师走到一边。

江天师把事情原原本本和女儿说了一遍。

江小刁立即鼓着嘴:“爹,那我更应该跟你在一起。那个魔王来了,我就可以帮你一起打他。”

第三十一章 魂挪魄移

江天师对自己这个胆大妄为女儿实在太了解了,于是只能先哄骗的稳住:“小刁你听我说啊,爹很需要你的帮助。但是呢你现在修为太低,爹爹现在又没时间教你。而且爹现在也不去打架,要先救十三郎。所以你要赶紧跟着师叔学好本事,到时候才能和爹爹一起去打魔王啊。”

江小刁一听,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于是点头答应了。

父女俩再回去和吕德元二人碰头时,江小***咧咧地开口了:“那个,徒弟啊。咱们计划有变。你师傅我现在要直接跟着你师伯祖去办一件大事,暂时就不能带你了。”

李堂配急眼了:“那怎么行?师傅你答应我了的。”

江小刁眼一瞪:“怎么?为师的话你还敢不听了?这样,我现在就教你一些心法,你先回去照此练习,过段时间我再来找你。”

既然师傅这么说了,李堂配也只能听从。

江小刁于是朗声说道:“天圆地方,魔消道长。”

李堂配不解地问:“就这么多?”

江小刁眼一瞪:“这你还觉得少?我告诉你!就这,你这辈子都学不完!”

李堂配急忙说道:“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江小刁更加不耐烦了:“你怎么这么蠢啊!修行!什么叫修行你懂吗?修行就是要你自己去琢磨,去悟明白!”

李堂配用力地点点头:“好,那我就先回去练了。师伯祖、师公、师傅,徒儿先告辞了。”

说完跪到地下,嘭嘭嘭地用力磕头。

江天师和吕德元对望一眼,又好气又好笑。江小刁自己都才刚学没几天,看人家李堂配老实,就随口念了个本门最基本的入门口诀,可以说半点用都没有。就这么打发人家走本来就挺坑的,这口诀是四句一小段,你这只说一半就更缺德了。

江天师于心不忍,于是叫住李堂配说:“等等。这个后面还有两句,你一起念吧。天圆地方,魔消道长。日昃月盈,无往不复。”

李堂配心里想到:师傅刚才已经说了那两句我都要练很久,现在师公竟然额外再教我两句。必定是师公已经看出我天资聪颖,骨骼清奇。于是把后面的提前教我练习。

想到这里简直是心花怒放,连忙又跪了下去,头把地下都磕出了个坑。

吕德元急忙拉起他,说道:“好了,你先回吧。记住,修行之道其实不难,就是一个善字。”其实吕德元这话呢,是因为很明显这李堂配天资很一般,怕李堂配自己将来失望,于是告诫他只要做个好人就行了。

但李堂配不是这么理解的。他的想法是,不仅师傅师公教自己本事,现在连师伯祖、也就是师傅的老爹、当朝天师都亲自点化自己。这不更加证明自己潜能无限吗?想必只要用心修行,将来必有所成。

要不是吕德元拦着,估计李堂配又要跪下去把地下磕出一口井来。

别说吕德元了,就连江天师也没能想到,江小刁这一小孩子心性的戏谑收徒,日后竟因此出了一位大神。

几人就此别过后,天已经黑了。

江小刁:“师叔,咱们现在去哪?”

吕德元反问道:“你叫我什么?”

江小刁看着吕德元,期期艾艾半天后才很不习惯地叫道:“爹爹。”

吕德元板着脸,和江天师还真非常相似:“记住,咱们露的马脚多一分,不光是我们自己,师兄和龙十三郎的危险就多一分。从现在起,我就是真正的江天师。”

江小刁低下头:“知道了,爹爹。”

“江天师”学着江天师的样子迈开了步子,朝前走去。可以看得出来,他在尽最大努力当江天师。

江小刁跟了上去:“爹爹,我们现在去哪?”

“江天师”说道:“去找个僻静之处。”

江小刁:“为什么?海城这么近,我们进去找一家客栈住下呗。”

“江天师”回过头:“女儿呀,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得抓紧一切时间修行,去住客栈是浪费时间。”

江小刁不解地说:“怎么是浪费时间呢?”

“江天师”于是对江小刁解释了起来。

天有乾坤,日有昼夜。天地虽大,但无非阴阳二字。

修行,很重要的一环就是吸收天地灵气为己所用。

大家都知道,阳气最盛之时是正午,阴气最强之时是午夜。

为什么大多数修行者不选择这个时段呢?

原因很简单,还是阴阳之道。人,睡觉和醒着,本身就是一种阴阳关系。

因此,人不能不睡觉而持续修炼。

那么问题又来了,为什么不就在日中和午夜时段修炼,其他时间睡觉呢?

这就又和阴阳之道产生关系了。须知天赋予人的正常休息时间就是晚上和中午。如果你这两个该睡觉的时候不睡,该醒着的时候睡觉,那就是逆天而行,最后走火入魔。

另外一点就是,每个人的体质悟性不同,并不是人人都可以正阳正阴时去吸取灵气。打个比方,就是先在太阳底下暴晒,晚上又丢到野外冷风中,不是体质一流的人那里受得了这个温差?

因此通常而言,绝大多数修行者,都会选在凌晨吸收初日之阳气,初夜吸收月之阴气。

急性子的江小刁忍不住了:“师,爹爹你和我说这些,和我们住店有什么关系呢?”

“江天师”只能笑着继续解释。

从除妖门出来之后,尤其是当年和支持龙十三郎的妖怪们并肩作战之后,他悟出了一个法门。他把这套自创的方法称之为“魂挪魄移”。

具体的方法就是,白日里把思想完全放空,让脑子处于睡眠状态,身体则吸收日之精华;晚上则反过来,让身体休息,把自己的灵魂出窍,去吸取月精。

当然,这种方法必须是处于绝对安全的地方,而且在那段时间没有其它事务,完全潜心修行的状态。

而江小刁本身就是天师的女儿,自幼又是在正阳之气的环境长大,其“体质”远远强于一般人。有吕德元为她护法的前提下,完全可以“魂挪魄移”。

这可不仅仅是个一加一的效果,直采正阳元阴,和吸取偏阳偏阴的效果,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江小刁听完解释后,兴奋地问:“那我们今天就开始吗?”

第三十二章 土地赌神

“江天师”笑道:“不然我留你干什么呢?”

江小刁大喜,跟着“江天师”快步向郊外人烟稀少处走去。

走了大约半个多时辰,终于找到了一间荒废已久的破庙。

“江天师”把灵魂出窍的法门和口诀传授给江小刁记熟后,让她先自己练习一下。

先是在江小刁四周结了个阵,然后自己也走到破庙门口盘膝而坐,做些基本的吐纳,为江小刁护法。

饶是江小刁天资过人,也是到了子时才把口诀习得熟练。

江小刁迫切地说:“师,爹爹,我现在可以灵魂出窍了吗?”

“江天师”摇头道:“不可以。我当年用了七天,就算是你爹爹,也最少需要三天。”

江小刁央求道:“爹爹,你就让我试试嘛。”

“江天师”仍是摇头:“欲速则不达。”

江小刁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江天师”突然长身而起,爆喝一声“什么人!”

“江天师”手里捏了个诀,冷哼道:“夜半三更,鬼鬼祟祟,非奸即盗。若还不现身,休怪……本天师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小神不知天师驾到,有失远迎。”

师徒二人打量着来人,是一个老者。天生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白色长胡子已经长到胸前,只是这身上穿的嘛,嗯嗯,确实不敢恭维。

倒并不是穿的有多差,很明显衣服的料子不错,是那种上等的红色缎子。只是脏兮兮的,已经变成了灰色,还有几处都划破了。头上更是肿起了一个大包,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狼狈不堪。

听到老者既然自称“小神”,“江天师”自然不敢怠慢:“不知仙家是哪路大神?”

老者脸色无比尴尬:“小神不敢当天师如此称呼。小神只不过是本地土地而已。”

土地和山神是最低等级的神祇,在天庭管理系统中也是最底层的。就有点类似于人间的里长保长之类。这个职位需要对当地的风土人情比较熟悉,因此一般都是由当地一些生前比较有名望的人担任。

“江天师”笑着行了个礼:“土地爷请了。”

土地急忙摆手道:“请天师为小神主持公道啊。”

“江天师”师徒当然知道,土地虽然勉强算得上是神职,但法力却是极为低微。就算是遇到一些稍微有点道行的妖怪,土地也是束手无策。

联系到土地头上那个大包,和这狼狈不堪的样子,两人的第一想法就是,附近有妖怪把这土地胖揍了一顿。

江小刁立即说道:“哈,你放心,快快说与我们听。妖精兴风作浪,爹爹和我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土地大喜过望作揖道:“多谢小姐。江小姐冰雪聪明一猜便知。”

江小刁兴奋得摩拳擦掌:“不必客套,你先说说是何方妖怪,竟敢如此猖狂?”

土地吞吞吐吐地说:“是,是一只板凳精。”

江小刁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就算是见多识广的“江天师”,心里也不由得啧啧称奇。

什么猫猫狗狗老鼠蜘蛛之类的动物,因机缘凑巧修炼成精那是非常常见。就算是什么老树枯藤奇花异草,常年在野外,日久成精也不足为奇。可这板凳,只是人为做出的器具而已,如何能修炼成精?

“江天师”不由说道:“恕贫道孤陋寡闻,第一次听说板凳成精。土地爷能否说说这板凳精的详细情形?”

土地老脸通红,却又无可奈何,于是羞羞答答地说起了这板凳精的由来。

原来这土地生前是本地的一个大富豪,虽然家财万贯,但一心行善事。一辈子做了不少修桥补路建学堂,救人于危难之间的事,得到大家的敬重。

也因此功德圆满,死后就做了本地土地。

这富豪生前没有别的不良嗜好,就一点,特别爱打点小麻将。一天不搓上几圈,心里就痒痒。

由于当今国泰民安,当地比较富裕,民风又极为淳朴。

因此当了土地之后,除了刚上任那一段时间之外,渐渐地就无所事事了。

这一闲下来,可是比忙的时候难熬的多。

这百无聊赖的日子怎么打发呢?

这实在是个问题。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

于是土地就又想起挚爱麻将了。

可是他现在是神啊,能去找谁和他打麻将呢?

这实在是个问题。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

土地就想出了个办法,自己和自己打。于是每天就一个人,哦不,是一个神,打完一张牌,然后走到下一家打。就这么围着桌子不停地转。

没多久,新鲜劲就过去了。这自己和自己打,怎么都没有众人合力码长城那种乐趣?

这实在是个问题。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

土地就又想出了个办法。不能打,那我去看别人打,总能过点眼瘾解解馋。于是就每天去看人打麻将。

没多久,便又难受了。看人打,可是比自己打难受得多。

特别是看到一些猪头明明不该碰的时候去碰,明明可以自摸偏要吃胡,明明可以做大胡的时候偏偏屁胡,土地便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一脚把那人踹到边,自己上去打。

这实在是个问题。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

土地就又想出了个办法。我现在是神仙了,我可以托梦啊。于是就给一个赌鬼托梦,说第二天会附到赌鬼身上帮他去打。

虽然生前逢赌必输,但他现在是神了啊。虽说法力低微,但应付打麻将这种小事还是绰绰有余了。自然,那个赌鬼天天赢大满贯。

尽管土地再三交代不可外传,这个赌鬼天天赢钱心情好啊,于是有一次喝醉了酒说漏嘴了,被另外几个赌鬼知道了。

虽然赌鬼们都认为那家伙在吹牛,总有人有侥幸心理。于是其中一个输的光屁股的,第二天便买了香火来土地庙上供。

人家诚心诚意来供奉我,就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我能不满足人家吗?于是土地就勉为其难地去帮这个赌鬼打了几次。

这下可好,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土地庙里来朝拜的赌徒越来越多。

土地爷一天比一天忙,经常是早上一场,下午一场,晚上一场。有时候还要打通宵。这种生活啊,痛并快乐着。

这事一开始呢,还只是在赌鬼圈子里面流传。但没过多久,土地爷显灵这事就传开了。于是来土地庙朝拜的人络绎不绝。不孕不育来求子的,科考不中求功名的,乱七八糟求什么的都有。

第三十三章 公道人心

这土地生前就是个乐善好施的人,所以呢凡是能帮的也都会帮一下。

这么灵,人们当然是蜂拥而至。

于是,一些很远的地方的人都不辞辛苦跑来慕名朝拜。土地庙的香火更旺了。

当然,土地爷的主业呢,还是他最爱的麻将。

后来,因为来的人太多了,小小的土地庙人满为患,要排很久很久的队才能上香。于是有人提议重修土地庙。

这个提议得到了热烈的拥护。

很快,一座占地已经是庙宇级的大土地庙拔地而起。

土地偶尔也觉得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点,不过也没多想。

直到有一天,打了个通宵之后,准备回来睡一会时,看到庙里的情形,吓出了一身冷汗。

之前香客们扩大庙宇,给自己重新塑了个大的泥塑。土地虽然也觉得这样不好,是不是应该低调点。不过由于勤于麻将,每天都要在外面征战四方城,也就一天天地拖着没去管这些小事。

可是这伙香客不知天高地厚,越玩越大,居然开始给自己塑金身!

这可把土地爷给吓坏了,就算天上那些菩萨罗汉,也不是个个都有金身的。这可是他一个小小土地敢用的玩意?

当晚土地爷便紧急托梦给相关人等,必须马上把金身给撤下来。

那些香客倒也听话,第二天便停止了施工,并把涂上去的金料都刮了下来。

刮下来的这些金料有很多都落在土地的板凳上。这个板凳还是原来的旧物,这次重修土地庙时带过来,只不过重新上漆了一遍。于是掉下来的金粉很多就沾到板凳上凝固了。

这件当时没有人注意到的小事,就引发出了后面的事。

土地依旧每天忙于麻将,香客们依旧每天络绎不绝地来庙里祈祷。

香客们的香火渐渐地被那张沾了金身的板凳享用了。

再后来,香客们虔诚的念力也被板凳收了。

先是机缘巧合获得金身,又有源源不断的强大念力加持,于是这张板凳就成精了。

成精后的板凳直接幻化成了土地的样子,鸠占鹊巢,继续享用人间香火。

土地发现这事之后大怒,于是就跑去找板凳精理论。

结果三言两语不合,就吵了起来。然后板凳精就把土地揍了一顿,并赶了出来。土地头上那个大包就是被板凳精化为原形给砸的。

。。。。。。。。。

江小刁师徒听完事情的来由后,又好气又好笑。于是问道:“土地不是要定期向上面禀报本地的事务的吗?”

土地苦着脸:“那板凳精本就是土地庙之物,对所有职责文书都非常熟悉。他把我赶出来后,文书什么的照常上报,比我之前做得还仔细认真。咱这小地方,上面一万年都难得来一次,哪里会知道?”

说到这里,也终于解开了江小刁她们之前的一个困惑。按常理来说,之前仙人岛这边已经不是闹一天两天了,本地的土地应该早就报了上去,怎么天庭会一直置之不理。

现在明白了,因为那个板凳精抢了土地的位置,自己心里有鬼。如果报上去,上面来人的话,就穿帮了。因此,不但不会上报,还得想方设法地把这事压着。

“江天师”问道:“除了强占土地神位,享用香火之外,这板凳精还有什么恶行?”

土地想了半天之后说道:“这板凳精还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能因为是板凳出身,没有其它的嗜好。似乎唯一的爱好就是处理公事。说来也是惭愧,在它的治理下,咱们这一带比我当时管理得更好。”

“江天师”微微一笑说道:“好了,此事我知道了。”

土地急忙说道:“求天师主持公道啊。”

“江天师”语气变得冰冷:“公道?什么是公道?”

土地一愣,没反应过来江天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天师”厉声说道:“人心,是最大的公道!你好好想一想,为什么会出现现在这种局面?用一个成天沉迷赌博的土地,换下一个兢兢业业的板凳精,对百姓来说,公不公道?!”

土地低下头去,支支吾吾却不知从何辩解。

“江天师”继续说道:“你刚才自己也说了,这板凳精勤于政事,在它的治理之下比你当时要好。对于老百姓来说,谁能关心民间疾苦,踏踏实实为百姓谋福利,谁才配得上那个位置!再看看你的所作所为,别说荒废政事,更是带坏了一方风气!”

土地面有愧色,长叹道:“确实我错了。也罢也罢,就让它当这土地,对百姓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江天师”说道:“这事容我先考虑一下,你这几日便在此处闭门思过吧。”

土地点点头,坐到角落上不再言语。

“江天师”用眼神示意江小刁之后,两人从破庙里走了出来。

离开破庙一段路程之后,江小刁问道:“爹爹,这事就这么处理吗?”

“江天师”摇摇头:“不。我现在是江天师,所以必须按照江天师的角度去处理事情。此事虽然土地有错在先,但毕竟是名正言顺的一方土地。而那板凳精,私夺神位,律法不容。”

江小刁着急地问:“你是说,咱们还是要去除妖?爹爹,这板凳精是个好妖精,小刁甚至觉得它挺可爱的。咱们就这么把它给杀了,小刁总觉得这样不对啊。”

“江天师”奇怪地看了江小刁一眼:“你这小脑瓜怎么想的?难道除了不管,就只能杀死吗?”

江小刁不解地问:“那你刚才都说了,他私夺神位这个罪名定下来,自然是死罪了啊。”

“江天师”叹道:“确实。私夺神位,按律当诛!不过……”

江小刁急忙问道:“不过什么?”

“江天师”目光闪烁,缓缓说道:“天理,不过人情而已。”

江小刁开心地说道:“这么说爹爹不杀它了,太好了!那我们现在去找它算账吧。”

“江天师”说道:“还不行,得等等。”

江小刁睁大眼:“等什么?”

第三十四章 真假土地

江小刁:“还等什么?”

“江天师”说道:“一方面呢,如果我们一来就马上把板凳精赶下来,对那个土地来说得来也太轻而易举,不会珍惜,难保以后不会再犯。现在晾他一些时日,让他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

江小刁点点头:“嗯嗯,那另一方面呢?”

“江天师”笑道:“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学法术作妖吗?那就给你个机会喽。这段时间你就勤加练习,这次就由你去捉这个板凳精。”

江小刁大喜之余,未免有些紧张:“你是说,让我自己一个人去?”

“江天师”说道:“怎么?怕了?”

江小刁哪里肯示弱,马上回道:“谁说我怕了?不就是一只小小的板凳精吗?我才不怕呢。我现在就去把它抓来。”

“江天师”不禁哑然失笑:“你用什么去抓?就凭那句天圆地方,魔消道长啊?好了好了,别逞能了,这几天先老老实实地习练吧。”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江小刁天天跟着扮成江天师的吕德元习练。

如此一段时间之后,江小刁自认为自己虽然算不上法力高强,但是去对付一只小小的板凳精是绰绰有余了,于是天天缠着问什么时候可以去捉妖。

直到一天晚上,“江天师”实在被她缠得受不了了,终于开口说了:“行了行了,你要去就去吧。”

江小刁大喜过望,三步两步蹦到门口,发现“江天师”一直没有跟过来。于是回头弱弱地问:“爹爹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

“江天师”一翻白眼:“我可没让你去,你要去就自己去。”

江小刁暗自嘟哝一句“自己去就自己去有什么了不起”,转身愤愤而行。

跑到破庙找到土地之后说:“走吧。”

土地不解地问:“去哪?”

江小刁:“去土地庙,除妖。”

土地前后张望了一番:“就你一个人?江天师呢?”

江小刁直翻白眼:“你就说去不去吧!难道你怀疑本姑娘的法力吗?”

土地忙说:“我去!我去去去!”

没多久,江小刁和土地二人就来到了土地庙。

江小刁一脚踹开庙门,直接冲到了大殿上。

“什么人?擅闯神庙?”里面出来了一个和土地长得一模一样,穿着也一模一样的老头,只是衣服非常光鲜亮丽。想必就是那板凳精假扮的土地神了。

板凳精皱着眉:“这是谁家的姑娘这么没规矩的?你知道吗你这么用力的踹门很容易把门踢坏的。你这是在破坏公物你知道吗?破坏公物是不对的,难道你父母没教你得遵守公共道德?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我告诉你你这样以后很难说到婆家的。到时候你爹你娘又要来庙里痛哭流涕了。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呐。你们这些熊孩子怎么就不体谅体谅爹妈的难处呢?”

江小刁气得七窍生烟,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抓住假土地的白胡子就扯。

板凳精疼得嗷嗷叫:“这谁家的孩子啊?不但粗鲁,而且无礼。你轻点!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土地公公啊!就算不是神仙,我这么大年龄了,也是你爷爷辈的!你爹娘没教你要尊老爱幼吗?你这么推推搡搡,把我摔倒了怎么办?看你这穿着打扮,应该也是家境不错。就算你爹妈没有教你,也给你请过先生吧?难道你先生没教过你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吗?”

江小刁气得另一只手揪住假土地的长眉毛,一只手拔胡子,一只手拔眉毛:“老吾老,我老你个头!幼吾幼,我幼你个头!”

板凳精连连躲闪,终于看到了后面跟着的土地公。

看到土地后,板凳精一个闪身便脱离了江小刁的魔爪。刚才脸上那种对小孩子的宠溺耍闹的表情完全消失了:“你来干什么?”

土地叹道:“唉,板凳兄。这位置毕竟不是你的,你还是下来吧。”

板凳精眼一瞪:“我呸!我下来,再让你这赌鬼来做?你好意思吗你?你也不想想,咱这里原本是民心淳朴,现在一个个不死劳作,天天想着不劳而获,赌博赢钱。长此以往,这里会变成什么样?”

土地惭愧地低下头:“其实我这几天也想清楚了,就我本人而言,你能干得好好的,让你坐这位置又何尝不可?只是,这人有法度,天有天规,这神位也不是你我二人可以私相授予的不是?板凳兄你放心,我已经决定痛改前非,以后学你一样,做个好土地。”

板凳精不服地说:“你都说了我是个好土地,那你做我做有什么区别?我就不走。”

土地叹道:“板凳兄,恐怕你还不知道这姑娘是谁吧?”

板凳精又上下把江小刁打量了一番:“能是谁?不就是一刁蛮任性的黄毛丫头吗。”

土地摇摇头:“板凳兄,这位可是当今天师的独女。而且,江天师就在这附近,或许不刻便要前来。”

板凳精吓得一个激灵,往后连退几步:“你真的是天师的小姐?”

江小刁柳眉一扬:“你不是说我刁蛮任性吗?姑娘我就叫江小刁!”

板凳精惊慌地左顾右盼:“那,你爹呢?”

江小刁冷哼一声:“对付你这小小蟊贼,还需要我爹他老人家出手吗?赶紧乖乖的束手就擒,否则,看本小姐如何收拾你!”

板凳精细细地看着江小刁脸上的表情不似说谎,又左右观察了一番,突然指着二人身后叫道:“天师大人,你怎么来了!”

江小刁二人回头去看,哪有半个人影?

再回过头来的时候,板凳精已经一个转身,朝后门落荒而逃。

江小刁大怒,拔腿便追:“你给我站住!”

板凳精边跑边叫:“我才不站住呢!”

江小刁眼睛一转:“你站住,我不打你。”

板凳精跑得更快了:“你当我傻啊?你把我抓到你爹那里,定一个私夺神位的罪名,别说当神仙了。恐怕我这本体都得被你们劈了当柴烧。”

江小刁大怒,拔下头上的簪子,扯下上面的几颗珠子,用力甩了出去。

与此同时,两手食指相对,念起了咒语。几颗珍珠就地一滚,变成了几个银甲衙役,手里拿着水火棒和铁链,围向板凳精。

第三十五章 收服板凳

眼见银甲兵士就要抓住了,板凳精急念口诀化成本体,在地下快速翻滚着。

几个翻滚就又把银甲兵士甩开了。

板凳精边跑边气喘吁吁地回头看了一眼,这几个银甲兵士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定在那里,慢慢地凭空消失了,变回了几颗珠子掉到地下。

尽管江小刁天资聪颖,又得吕德元这种地仙级的亲自相传,虽然和常人想比那简直是天壤之别,但毕竟修炼时间有限,现在能变化出这几个银甲兵士,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力了。时间稍长,功力不继,自然法术就消失了。

板凳精也发现了这一点,站定转身,重新化作土地的模样,对着江小刁吐了吐舌头:“你追不上我你追不上我!”

江小刁肺都快气炸了,也不管自己法力济不济了,拔腿就追了上去。

板凳精心里还是知道轻重的,毕竟是天师之女,就算没有法力,他也还是不敢正面为敌的。

于是江小刁一追,他就跑。

江小刁累了站住,他也站住,回过头又是伸舌头又是眨眼睛的。

反正江小刁也追不上,到后来干脆就在原地绕着圈子跑。边跑边说:“你来追我呀你来追我呀,你追不上。”

江小刁突然叫道:“爹爹!”

板凳精吓得一个哆嗦,连忙向身后望去。别说江天师了,连个人影都不见。

江小刁一个虎跃扑了过去,眼见就要扑到板凳精身上,不由得心中暗喜:你不是刚才在庙里用这招骗我吗?本姑娘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哈哈,报应不爽啊……

如果是人的话,决计躲不开江小刁这一扑。但是江小刁忘了一件事,板凳精并不是人,而是一个成了精的板凳。

板凳精以人所做不到的姿势,原地平平横移了出去。

江小刁不可避免地摔了个狗吃屎。不不不,这个粗俗的形容不太实用于聪慧与美丽集于一身的小刁姑娘身上。准确地说,她使出了一招漂亮的“小刁啃泥”。

江小刁心里那个委屈就不说了,尽管不断地擦嘴,但口里那新鲜泥土的芬芳,还是令她齿颊留香挥之不去。

于是小刁感动的翻身坐到地下,哇地一身大哭起来。

看到江小刁无计可施地哭了起来,板凳精于是停了下来,走过来说道:“好了,小丫头。别哭了。回去和你爹爹说一声,那土地我不做便是。我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就不要赶尽杀……哎呀!”

江小刁一直暗暗观察着,等板凳精一靠近,就一个饿狗,啊呸呸呸,什么饿狗,是一个饿虎扑食,一下子就扑到了板凳精身上,紧紧地抱住了板凳精。

板凳精大急,连忙用力挣脱。奈何江小刁抱得紧紧的,就是不放手。

板凳精无奈之下,又变回本体——一张长条板凳,猛地发力从江小刁怀里溜了出去。

江小刁也急了,一个鱼跃,一屁股就坐在板凳上面。

可是板凳挣扎的力气很大,没几下江小刁就降不住了。

眼见马上就要被震了下来,突然腰间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

江小刁连忙借着这股力量用力向下一沉,板凳被她牢牢地坐到了地上动弹不得。

这是就听到板凳的声音:“哎呦哎呦,轻点轻点,我的老腰啊!”

江小刁听到这话,用屁股上下颠了几颠。

板凳嚎叫道:“哎呦哎呦,别颠了别颠了,要散架了要散架了!”

江小刁冷哼道:“服不服?”

板凳精连忙叫道:“服服服。”

江小刁:“还跑不跑的?”

板凳精:“不跑了不跑了。”

江小刁:“真的不跑了?”

板凳精:“真的不跑了。”

江小刁:“可我怎么才能相信你呢?”

板凳精:“那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才能相信我啊。”

江小刁这下可是真为难了,总不至于自己就这么一直坐在板凳上面吧。

这时腰间传来流殇的声音:“这板凳精呢在地上才有力气。小刁你把我系在板凳上,然后扛在肩膀上带回去就可以了。”

江小刁闻言大喜,心里也自知,刚才突然传来的那股力量是流殇传给她的。

于是依言而行,扛起板凳,然后叫上土地公,凯旋而归。

“江天师”看到扛着板凳回来的江小刁,不免有些诧异。

本来想着以江小刁的本事,是降不了精怪的,这板凳精原本心地就不坏,加上听到江天师的名头,自然也不敢加害于她。让她吃点小苦头也好。

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还真把板凳精带回来了。

原本还以为是和土地合力擒下的板凳精,直到看到系在板凳脚上面的小瓶子时,“江天师”恍然大悟,笑着摇了摇头。

江小刁得意地叫了起来:“爹爹,我把这破板凳带回来了。”

说完用力地把板凳精掼到地下。

板凳精又是一阵哀嚎“我的老腰我的腿”。

江小刁解下小瓶子,重新戴在腰间。

板凳精也化为人形。

“江天师”沉声说道:“板凳,你可知罪?”

板凳精哆哆嗦嗦地回答:“小神……哦不不不,小妖,也不对。小民,好像还是不对……”

江小刁一脚踢了过去:“我爹爹问你是否知罪,少在那里啰啰嗦嗦的!”

板凳精急忙说道:“知罪!知罪!”

“江天师”又说道:“那你可知,擅夺神祇之位,罪当如何?”

“这个您就别考我了,想我也是每日里精研法典。”板凳精语气中有些得意继续说道:“擅夺神祇,触犯了天规第十九条,按律当,当,当……”说到这里,上下唇发抖,再也说不下去。

“江天师”喝道:“按律当什么?”

板凳精急忙跪倒地下:“天师饶命!天师饶命!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板凳原是死物,现在也算是一条命啊。夫子有云,有教无类。虽然犯下大错,但平日里并无恶行。我觉得还是可以教化一下的。我佛也说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即便是杀生的屠夫,只要真心悔改,也是应该给他一次机会的不是……”

“江天师”觉得如果自己再继续听他絮叨的话,恐怕自己得像那被念了紧箍咒的猴子一样,得头痛的满地打滚。急忙喝止道:“闭嘴!你再啰啰嗦嗦,本天师马上要你神形俱灭!”

板凳精急忙掩住了口。片刻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就是说,我现在保持沉默,还有一线生机?”

第三十六章 流殇失踪

土地上前施礼说道:“天师大人明鉴,这板凳精虽然可恶,但适才所说也是实情。这些年来,委实没有伤天害理之举。还望天师大人大慈大悲,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江天师”沉吟片刻后说道:“念在你并无其它恶行,现在又有原告替你求情,本天师就给你一次悔过自新的机会。”

板凳精大喜道:“谢谢天师!谢谢天师。”

江天师继续说道:“我问你,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板凳精一脸迷茫,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

土地原本准备说让它就留在自己身边协助政务,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以江天师的身份地位,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这个话。

这土地糊涂的时候极糊涂,但精明的时候也是极精明的。

相通这中间的关窍之后,急忙对板凳精说道:“板凳你是何时修来的这大福报啊?还不赶紧的叩谢天师?”

板凳精先是一愣,片刻后也反应了过来,急忙跪了下去:“板凳天资鲁钝,又犯下滔天大罪。得蒙天师点化,感激涕零。自此愿为天师鞍前马后,服侍天师。”

“江天师”笑道:“我才不要你这话痨呢。”

板凳精以为江天师是在客套,急忙说道:“板凳此心,日月可鉴。虽然不过是一条废柴,天师出外行走乏累之时,让天师大人能稍微小坐休息片刻,倒是做得到的。古语有云……”

“江天师”急忙打断:“得了得了,别再说了。若是被你天天在耳边这么絮絮叨叨,恐怕本天师没几天就得归西了。此事莫在提起。”

土地这才知道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原来江天师还真没打算要这板凳。

正当不知如何处理时,“江天师”又开口了:“看你之乎者也的也读得不少。要不,你就留在小女身边,做个先生叫她些圣人之言妇道女德如何?”

板凳精大喜道:“叩谢天师大恩大德!板凳无德无能,怎敢当得起小姐先生?如蒙不弃,能在小姐身边做个下人,便心满意足了。”

江小刁鼓着嘴叫了起来:“我才不要呢!”

看着满脸尴尬的板凳精,“江天师”叱道:“小刁,不得对先生无礼!”

江小刁愤愤地说:“本来就是!难不成让我扛着条板凳行走江湖吧?”

“江天师”呵呵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啊?那很好办。”

说完默念口诀,对着板凳精一指,化为了板凳原形。

“江天师”口里念念有词,板凳慢慢变小。

不须多久,就变成了只有核桃大小。这么一个小小长条板凳,就像是雕刻精细的小孩子的玩具一样,煞是可爱。

江小刁把小板凳拿在手中把玩着,越看越是喜欢。

最后,把小板凳当成钗子一样往发髻上一插,说道:“好吧,那本姑娘就勉为其难收下了吧。”

众人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土地告辞离开之后,江小刁问道:“爹爹,我们现在去哪?”

“江天师”说道:“回京师。”

江小刁这才记起来之前父亲和师叔的约定,就是在这段时间内,“江天师”须在京师附近晃荡,用以迷惑背后的那些势力。当即点点头,一起向天师方向走去。

一路上,白天偶尔故意在路过的城镇露露头,让天师正返回京师的信息得以传播出去。“江天师”不断督促着江小刁习练,每天正午和子夜,便会找到稳妥隐秘且适合修炼之处,让江小刁好生修炼。

这一日,“江天师”突然对江小刁说道:“你已经很久没再床上睡觉了,今晚就在客栈好好休息一下吧。”

江小刁现在已经习惯了魂挪魄移,对于她来说,其实修行时也是在休息,已经不存在在不在床上睡觉的问题了。于是说道:“不用了,我还是加紧习练吧。”

“江天师”脸一板:“听话!照我说的做!”

江小刁只有无奈地顺从了。

快到子时,由于平时这个时间都是开始练功已经习惯了,江小刁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万般无聊之际,想到反正睡不着,干脆和流殇聊聊天呗。

于是起床,结果大吃一惊,挂在腰间寸步不离的流殇不见了!

这下可把江小刁急坏了,到处翻来覆去去找了很多遍,还是没等找到装着流殇的小瓶子。

江小刁连忙跑去“江天师”的房间,敲半天门没人应答,推门进去一看,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哪里有“江天师”的身影?

江小刁急得团团转,突然间记了起来一件事,于是又急匆匆跑回自己房间,信手翻开枕头。

还好,那个小板凳还在。

江小刁忙问道:“板凳,你知不知道我爹和流殇姐姐去哪里了?”

板凳用睡得正香被人吵醒的语气说道:“什么?我不知道啊,我睡着了。”

江小刁一把抓起小板凳,走到烛火边,拿起蜡烛就凑近板凳。

板凳吓得大声尖叫起来:“你干什么啊?你想烧死我啊!”

江小刁一手拿着蜡烛,一手抓住板凳,恨恨地说:“还想骗我?没门!你一条破板凳你睡什么觉?”

板凳急忙解释:“可是我不是已经成精了吗?那我就跟人一样,也需要正常的休息的。”

江小刁把蜡烛火苗有凑近了点:“你说不说?”

板凳吓得嗷嗷乱叫:“泥奏凯!拿开啊!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江小刁“切”了一声后说:“敬酒不吃吃罚酒!快说!”

板凳说道:“我说,我说。你先把这个拿开,这太危险了。万一你手一抖……”

江小刁把蜡烛稍微移开了一点:“少废话了,快说!我爹和流殇姐姐去哪了!”

板凳说道:“天师大人从你房间出去前,顺手把小瓶子拿走了。”

江小刁问道:“去哪了?”

板凳:“我也不知道。”

蜡烛又靠近了。

板凳又尖叫起来:“我是真不知道。你拿开点……等等等等,别再近了!我说!我说!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去哪了,但是多少猜到了一点。”

江小刁恶狠狠地说:“快说!”

板凳:“你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江小刁歪着头想了半天,今天没什么日子啊。于是恼羞成怒地说:“你再给本小姐卖个关子试试?”

第三十七章 夜半哭声

板凳急忙说道:“你怎么这么暴力啊?一点都不像女孩子!子曰……别别别!我说我说,今天是十五啊,正是月圆之夜。”

江小刁想了一下,确实今天已经是十五了。于是问道:“月圆之夜怎么着?”

板凳继续说道:“月圆之夜,是一个月中的正阴之时。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天师大人应该是带着流殇修行去了。”

江小刁想了想,也应该是如此。

不过马上就好奇起来,不知道师叔会怎么让流殇重新转回人形呢?

这么一想,更加不可能去睡了。想到这里,转身就往外跑。

板凳急得在后面直叫:“哎你带上我啊带上我啊。”

江小刁回头把板凳往头上一插,继续向外跑去。

板凳抱怨道:“你这么火急火燎的,知道去哪去找吗?”

这个问题还真把江小刁考住了,于是站住身子说道:“那你说该往哪里?”

板凳苦笑着说:“我要知道还问你啊?”

江小刁继续向外跑去:“不知道你废什么话?再废话信不信我把你把你扔到房间,和蜡烛作伴去。”

板凳跟着小刁也有一段时间了,对这小姑奶奶说到做到的脾气也非常了解了,急忙闭嘴不说话。

江小刁跑出客栈后问道:“破板凳,现在往哪个方向去?”

板凳不敢吭声。万一说错了,这小姑奶奶一发火,自己又没好果子吃了。

可是小姑奶奶还是生气了:“烂板凳,要你说话的时候装聋作哑是不是?你信不信我把你……”

板凳急忙说道:“别别别,我这不是在思考吗?”

江小刁怒道:“你要思考多久?我数三个数。一、二……”

板凳忙说道:“想好了想好了,当前是月中,月出东方,要不咱们往东面去找找?”

江小刁毫不犹豫地从镇子东面跑了出去。

跟着“江天师”也这么久了,对于哪些地方灵气汇聚,适合习练这种基本功,小刁也习得了差不多了。

到东面找了半个时辰,基本上适合的地方都找到了,根本就没有半个人影。

江小刁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板凳在她开口之前,慌忙说道:“我记起来了,虽然月亮是从东边升起,可是到了子时,就移到了南面。江天师他们是子时前后开始修炼,最大的可能应该是在南面。”

江小刁怒道:“那你刚才怎么说在东边?”

板凳委屈地解释:“不是你催得太紧,根本就没时间想到这一层吗?”

江小刁翻了个白眼,知道现在和板凳计较,也没有任何意义。于是拔腿便往南边跑去。

一到南边,没多久面前就出现一条小河。

在柔和的月光下,奔腾了一天的小河平息了,月儿倒映在河面上,晚风一吹,波光粼粼,平静的河面就像一面明镜,又像一条洁白的长玉,又或者是一块缀满宝石的绸带。

看着这美景,江小刁未免有些陶醉其中。

板凳得意是说道:“山川河流之处,得天地之灵气,最是适合修行的了。你再看这河水,清澈透明,想必不出山人所料。只要咱们沿着这河水走一段,必定可以找到天师大人。”

江小刁呸了一声:“别装诸葛亮好不好?你这么厉害,怎么刚才让我白白跑路?”

板凳尴尬地回答:“这个这个,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嘛。就算是未卜先知如孔明者,不也有看走眼失街亭的时候吗?”

江小刁呸呸呸了几声:“还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呢?我告诉你,你可不是人!连马都不是!就是条破板凳而已。”

板凳不服地叫道:“喂,不要老是破板凳破板凳的好不好?我是板凳,但不是破板凳!”

江小刁奸诈地笑道:“这么说,你是想名副其实了?那也容易,明天我就找个木匠锯掉你半条腿,再叫你破板凳就当之无愧了。”

板凳哭丧着声音说道:“有你这么不讲道理的吗?你这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就在两人斗嘴间,小河从西至东流经镇子南面之后,并未继续一路向东,而是向更南面折返流去。

江小刁大怒:“破板凳,你不是说你是诸葛亮吗?现在南边都找完了,还是没有!现在你怎么说?”

板凳说道:“咦,奇怪。你先放我出来。”

这段时间,“江天师”已经将怎么控制板凳精的法门传授给了江小刁。

听到板凳语气变得严肃认真,完全没有油嘴滑舌调侃的味道,江小刁便默念口诀,将它放了出来。

板凳化为人形之后,像一只猎狗一样东凑凑西嗅嗅,口里纳闷地说道:“不可能啊,不可能啊。”

江小刁纳闷地说:“什么不可能你说啊。”

板凳皱着眉说道:“小姐你看,按照水流方向,咱们是在逆行。这条河这么流下来,在这里折返,在此处毫无一丝迟滞,也并非人力改河道所为。故可以判定,这里就是水眼所在。”

江小刁不耐地说道:“少废话了。直接说下面的。”

板凳继续说道:“这水眼之处,就是这整段河流灵气最盛之地。我们落脚之处,也就是一平常小镇。在这附近,应当再也找不到比这里更适合修行的地方了。”

江小刁心里也感觉隐隐不安:“你什么意思?”

板凳神色严肃地说:“我的意思是,如果天师是带流殇姑娘出来修行,那么一定会选择此处。现在这种情况表明,天师带流殇姑娘出来,有可能并不是修行。”

江小刁心中一凛,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之前晚上自己修行之时,流殇也在修行。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冲突。今晚是月圆之夜,正常来讲,这种时候就算自己想偷懒,师叔也必定不会答应。

想到这里,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师叔不会是知道爹爹已经走远,带着流殇潜逃了吧?江天师与吕德元互换身份之事其他人不知道,江小刁是清楚的。如果是这样,那后果就非常严重了。

板凳看到江小刁一改往日里嘻嘻哈哈的样子,不免也紧张起来:“小刁,小刁,你没事吧?”

江小刁用力摇了摇头:“没事。”

同时心中暗想:不会的,师叔不是这种人。

这时,一阵晚风吹了过来。

隐隐的传来一声似有似无的微弱呜呜哭声。

江小刁二人面色大变,侧耳仔细听去,又没有任何声响了。

难道是听错了?

二人正准备开口问对方时,呜呜的哭声又传了过来。

这一次可是听得真真切切。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拉长的尖细哭泣,在夜里幽幽地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第三十八章 田螺姑娘

饶是江小刁自诩胆大,听到这种哭声,浑身毛孔都竖了起来。

正准备开口大喝“什么人”的时候,板凳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并用眼神向她示意噤声。

江小刁瞪了板凳一眼,表示自己不会打草惊蛇。

板凳慢慢地挪到江小刁身边,附耳低声说道:“先观察一会再说。”然后拉着小刁蹲了下来。

正当小刁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断断续续的哭声又出现了。

这次两人终于能够清晰的判定,哭声就是从水流折返处传过来的。

板凳还来不及阻止,江小刁便跳了出来,直冲过去,大声喝道:“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

江小刁话音刚落,四周又是一片寂静。

正当江小刁焦躁不安时,河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还是板凳眼尖,走了过去蹲下身子,对着靠近岸边的一团水草问道:“刚才是你在叹气吗?”

江小刁也跟过去蹲在板凳身边。这才发现,水草中间有一只拳头大的田螺。如果不是很细心,还真的看不到。

田螺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薄命人自叹身世,不想惊扰到二位,小女子在此赔罪了。”

不待板凳劝阻,江小刁就用两只手指将田螺夹了起来,开口说道:“你到底是人是妖?”

田螺说道:“我……应该算是妖吧。”

江小刁双目一瞪,将田螺摔到地下,一脚踩了上去:“大胆妖怪!半夜三更再此,想必是干那勾引魂魄的勾当!本姑娘现在就叫你神魂俱灭!”

板凳急忙一下抱住江小刁的腿:“小姐且慢!”

江小刁怒道:“为什么?”

板凳劝道:“这妖,也不都是坏的嘛。也有好妖,比如板凳我就是好妖嘛。就算它是坏妖,咱们问清楚了,再动手不迟啊。”

江小刁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叫妖妖相互!”

板凳也不顶嘴,而是继续说:“何况,小姐你看,这田螺如此虚弱,看样子命不久矣,也就最多熬到天明这样子。等明日太阳一出,到时不劳小姐动手,它也就自然魂飞魄散。咱们不如先问个清楚。”

江小刁将信将疑地问:“真的?”

田螺发出一声惨笑:“这位老公公说的不错。小螺正是自知活不过明早,念想着飘零身世,心中悲苦,一时忍不住哭出了声。并非有意惊吓二位。”

江小刁哼了一声:“有什么惊吓不惊吓的?本小姐才不怕呢。”话虽这么说,准备踩下去的脚却轻轻地放了下来。

板凳拿起田螺,自言自语地说道:“奇怪啊,已修炼得能吐人言,便跳出生死。不至于寿元将近,堕入轮回啊。”

江小刁听板凳这么说,才知道这还只是只半妖。

板凳细细地看着田螺的纹理外壳,突然叫了起来:“不对!这分明已经修炼千年以上,可以化为人形,怎会寿元将近?”

田螺幽幽一叹:“听老公公这么说,两位应该不是普通人。不过此事与二位无关,也便不须多问了吧。”

看着江小刁不解的样子,板凳说道:“小姐,这只田螺精,应该是被人取了元丹,精气全无。返回田螺之身,自然寿元早尽。”

江小刁也跟着修行了这么一段时间,自然知道元丹的重要性。

尽管从理论上来说,万物都可成精。但是这其中的差距和概率,又是天壤之别。

万物皆有灵,从修行上来说,这个“灵”有点类似于天资。天资高的就一定能成功吗?不一定。

除了天资,还有一点就是努力。天资再高,不努力去做也是白搭。

天资加上努力就一定能成功吗?不。

还需要一点点运气。

这就是为什么成功的总是只占极少数的原因。

天资最高的,自然是人了。

其次就是智商较高的动物,如猴子狐狸等。

再其次就是长了脑子但智商一般的动物,如老虎豹子猪之类。

再其次就是没有脑子的动物,如田螺就属于此列。

最低等就是植物,尽管植物中也纷稍微资质高点的。

每一种生物的修炼过程不尽相同。像田螺姑娘这种,首先需要修炼得跳出轮回,才能进一步修炼。不然寿元一到,一切都玩完了。下一步就是能口吐人言,结元丹。再下一步就是修炼出人身,元丹继续精纯。最后还得以人身继续修炼,以期飞升。

其中每一步的跳跃,都要历天劫。真可谓是步步艰险。

总体而言,越是低等的,修行越难。

慈悲原本就有怜悯之意。正因如此,对于低等生物犯错的行为,只要不是十恶不赦,念其修行不易,真正的修行高人往往都会网开一面。

至于取其元丹助自身修为之事,为正人君子所不齿。

当日江天师令流殇自毁元丹之后,马上退出,也就是这个道理。即便不是有心给吕德元替流殇收回一些精元,也必定是挥散灵气,不会用于自身。

像眼前这个田螺姑娘,元丹被人所夺。可想而知,夺她元丹的不是什么好人。

江小刁自然是明白这些道理的。

当即开口说道:“小螺,你是叫这个名字吧?是谁抢走了你的元丹?”

小螺发出一阵无比凄苦的惨笑:“不必了。没有人强抢,小蝶是心甘情愿的。”

这下别说江小刁了,就连板凳都呆在原地。

元丹何其重要?可以说就是性命。没了元丹,别说继续修行了,就连命都保不住。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把元丹交给别人?

江小刁以为小螺是害怕对方,于是说道:“你放心大胆告诉我们,我们去替你伸张正义。”

小螺仍是用虚弱的声音说:“不必了。”

板凳也以为小螺是在惧怕,插嘴道:“不必害怕。你可知我家小姐是谁?”

小螺似乎对这些完全没有兴趣,不再搭理。

板凳大声说道:“那我就直接告诉你吧,我家老爷便是当朝江天师!”

一听这话,小螺声音变得激动起来:“江天师?!真的吗?”

板凳说道:“我们有什么必要骗你?”

第三十九章 妖道谋反

小螺惊喜地说道:“那太好了。你们能不能在江天师面前美言几句,这次进京献宝,求天师美言几句,让圣上封李郎个官职。他一定是个好官的!”

板凳暗想:这田螺也真是,自己都这个样子了,现在好不容易搭上天师这条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居然完全不顾,口口声声李郎李郎的。

板凳不解地问道:“李郎?这李郎是谁?献宝?献什么宝?”

小螺笑道:“李郎心怀天下,久有报国之志。且努力用功,可以说是学富五车。他很聪明,也很努力,真的只是考场发挥不好。这次进京所献之宝,正是小螺的元丹。之希望圣上龙颜大悦,念在李郎一片赤诚份上,赏赐一个官职于他。”

江小刁叫道:“等等,等等。你说这个李郎就是拿着你的元丹,去京城献宝?你刚才说的心甘情愿,就是说你自己主动将元丹交给这个李郎?”

小螺回答:“是啊。李郎说过,等他封官加赏,荣归故里,就会寻得有道之士来救得小螺。”

江小刁马上说道:“这种鬼话你也信?”

小螺声音里多了一层欢欣之意:“其实小螺心里当然知道不太可能。小螺本就是一河边低等活物,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只要李郎能如愿以偿,大展宏图。只要他过得好,小螺便死也瞑目了。”

江小刁怒道:“你怎么这么傻!他说的都是骗你的!”

小螺急忙回答:“不!李郎他不会骗我的!”

江小刁冷哼一声,把三年前的一桩事情说了出来。

三年前,为给圣上最宠爱的万贵妃祝寿,渤海郡进献上等珍珠一枚。

这珍珠不同凡响,一拿出来便异香扑鼻。放在房间里,整座屋子里都是香味。

使者介绍说,有此宝物,无论酷暑严寒,房间里都温暖如春。

万贵妃不信,命人用冰块封住一间小屋子,等温度完全降下来之后,将珍珠放进小屋子中,果然不觉半点寒意。次日置柴火于屋子四周,靠近的人无不热汗滚滚。此时再将珍珠放进小屋子里,果然丝丝清凉,没有半点热意。

使者继续说道此宝物功效不止如此。常年居住在宝物所置之地,可延缓衰老,青春驻颜。即便到五十岁,看上去也最多不过三十岁的样子。

贵妃大喜,命人重赏使者。没多久圣上过来了,见到此物,不禁也啧啧称奇。

次日贵妃寿宴之中,圣上一时兴起,让贵妃将此宝物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界。

群臣纷纷道贺,连忙拍天降祥瑞吾朝万年等等一系列的马屁。

圣上龙心大悦之际,却见江天师一人沉默不语。但圣上垂询时,江天师却不正面答复,顾左右而言其他。

圣上心知有异,待宴会结束群臣散后,留下江天师与首辅二人。

此时江天师方才言明,此物乃渤海灵蛇之元丹。同时向圣上解释相关修行之道。并言明,人有人道,妖有妖途。强夺元丹,有伤天和。

首辅大臣也上奏曰:

自古鬼神之说,不绝于耳。但未曾见过有哪一朝,靠烧香拜佛千秋万代。

相反,佛道鼎盛时期,大肆兴建庙宇楼阁,不事劳作的僧道日众,导致劳民伤财国库空虚,进而民怨四起。更有意图不轨者,借鬼神之说,妖言惑众。遇天灾瘟疫之时,即聚众造反。

故,夫子亦有云:敬鬼神而远之。

所谓天有天道,人有人理。正人伦,即顺天道。为君臣者,当励精图治,勤政惜民。天下太平,四海昌盛,方为人君之正道。若是一味迷信鬼神之说,指望天降祥瑞,实则误入歧途也。

江天师再奏:圣上本身乃真命天子,天命神授下凡来管理人间,日后终究是要重归天庭,列正神之位。且不说世间凡夫俗子,即便是修行得道为地仙散仙者,又岂能与圣上相提并论?故而,以微臣看来,圣上只须管理好这人间事务,远离妖祟之事,自是功德圆满了。

这记马屁拍得好。

原本还对宝物有点舍不得的弘毅帝,终于下定了决心:“此事便交由两位爱卿处理。”

三个月后,江天师将手头事务处理完毕,便带上灵蛇元丹,赶赴渤海。

不料却牵出一个大案来。

渤海太守,沉迷于修仙。每逢高人,便礼贤相加,录以重用。故此,渤海郡内,僧道盛行,方士之类,不绝于驿。

此次灵蛇元丹,即一游方道人所献。据说该道人法力高深,已是半仙之体,于渤海便斩杀灵蛇,取其元丹。

使者回报,元丹进京,不仅贵妃视若珍宝,连圣上也是极为喜爱。据说,在贵妃寿宴之时,拿出来与群臣共赏。朝中大臣无不啧啧称奇,并纷纷进言渤海太守忠心可嘉,得如此宝物不私藏,而是马上进献与皇家。

渤海太守闻言大喜,立即要重赏道人。

说来也奇,这道人严词谢绝了赏赐。并表示修行之人,不在乎这些世俗名利之物。不过只是顺道提出,距郡城首府不远的青峰山,灵秀逼人,最是适合修行。但经常有些俗人,打猎捕鸟杀生,或是不敬上苍之举,让这么好的地方被沾染了俗气。太守大人若能令百姓不要污染仙山,便万万感谢了。

太守大喜,知道自己遇到了真正的修行高人。立即拜道人为师,并严令除修行中人外,寻常人等不得上山,打扰道长清修。

消息传出去后,拜师朝圣者日众。

江天师微服私访至此处时,短短数月,信徒已达万人之众。

经过江天师仔细的明察暗访,最后确信了这个道人所修并非正道,完全是魔道的修行路子。

江天师不敢怠慢,由于此事已经不完全是修行中事,涉及民众者多。于是立即密报圣上。

圣上亲自手书密旨,并亲自交给骁勇将军。

为免打草惊蛇,骁勇将军仅带随身侍卫,星夜兼程赶到渤海郡,与江天师会合。

渤海太守听说当朝江天师和骁勇将军到了,心中大喜。

原本太守对于此次献宝有功,朝廷派人前来封赏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万万没想到,来的竟然是这么高级别的,可见这次的赏赐绝对不小。

渤海太守兴冲冲地将两位朝廷大员迎进官府大堂。

骁勇将军将简短的圣旨一念完,侍卫立即上前将他拿下。

渤海太守整个人都傻了,完全不知所措。

将堂下其他官员全部软禁之后,继续封闭消息。骁勇将军以太守的名义,调动郡中兵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青峰山。

接下来的清缴过程中,妖道信徒们聚众持械顽抗。直到首恶被江天师诛于剑下,死硬分子们也纷纷被骁勇将军等人格杀,其余人等才纷纷缴械投降。

原来以为事情仅限于妖道蛊惑人心传播魔教,谁知道事后查抄妖道巢穴,竟于密室中发现了大量兵器,还有私自龙袍、檄文等物。

这下事情可就闹大了。

第四十章 比干剖心

渤海郡的消息没那么快传到京城。

万贵妃发现宝贝珍珠不见了,这宫里都出了贼,这还了得?于是闹到了圣上那里。

弘毅帝开始也未言明,只说是自己拿走了。毕竟万贵妃是自己最为宠爱的妃子嘛,于是好言好语宽慰,并答应另外赏赐些贵重珠宝给万贵妃。

这万贵妃本就是名门之后,入宫之后又极得圣上宠爱。平日里得到的赏赐,以及各路官员的孝敬也是无数。若是其它任何财宝,或许也就算了,但偏偏这宝珠,就不一样了。

其实香味以及调温的功效,对于万贵妃来说,倒不是最重要的。她最看重的就是宝珠能让人延缓衰老。话说妃嫔们最怕的是什么?年轻貌美时圣上恩宠,风光无限。一旦有一天红颜老去而失宠,那种得到之后再失去的感觉,简直是生不如死。

所以万贵妃一反平日里温顺贤良的样子,一哭二闹三上吊。

最后弘毅帝没有法子,只好把事情如实言明。

万贵妃在气头上,说话便也没轻没重:“圣上怎么就这么信这江天师呢?谁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他自己就是修行之人,说不定就把元丹拿去私自用了。圣上,你就赶紧派人去把那江天师追回来嘛。”

就在此时,太监总管急匆匆跑了进来,看样子是有要事禀告。

总管太监刚一进来,就听到万贵妃的话,急忙偷偷给万贵妃使眼色。

万贵妃正在气头上,根本没顾得上总管太监的眼色。眼见圣上并没有追回宝珠的意思,于是恨恨地说道:“依我看呐,要说这装神弄鬼障眼唬人,恐怕他自己才是天下第一人!如果砍了他的脑袋,他还能活蹦乱跳的,我才算他真有本事!”

这句话一说出口,总管太监看她的眼神完全变了。就像看一个死人一样。

弘毅帝倒并没有在意万贵妃的这些气话,而是问总管太监有何要事。

总管太监稍作犹豫,最后还是从怀中拿出急报:“是骁勇将军的急报,首辅大人看过后,令老奴立即禀报圣上。”

弘毅帝一如往日地说道:“念。”

总管太监稍作犹豫,最后还是开口念了出来。内容自然就是此次渤海郡的事件调查处理经过。

一旁的万贵妃听到急报的内容,也是花容失色。

弘毅帝沉着脸约摸半盏茶的时间之后,缓缓地开了口:“万妃,你可知后宫佳丽三千人,朕为何独对你另眼相看啊?”

万贵妃急忙回道:“臣妾只知这都全凭圣上恩宠。臣妾愚昧,不敢斗胆猜测圣意。”

弘毅帝眯着眼说道:“好,你不知道,那朕来告诉你。你进宫之后,原本朕也未特意留意到你。那日经过御花园,见你正在读《封神榜》。朕甚为讶异,本朝后宫历来讲究唯德不唯才。即便要读也是《女史》《女德》诸如此类,于是过去与你攀谈起来。”

弘毅帝轻声叹了一口气说道:“说实话,朕每日里处理政务,大臣们一个个正襟危坐。回后宫后,这些贤良淑德的妃子们一个个也是笑不露齿。朕虽贵为天子,每日里过得要多无聊有多无聊。可朕又不想做一个贪图享乐的昏君,朕好难啊。那日遇到你之后,你就讲故事给朕听。虽然那些书朕早就读过,但从你口里绘声绘色地讲出来,就完全不同了。从此,听你讲故事,便成了朕最轻松最开心的事。”

万贵妃急忙又回道:“臣妾不知该如何感激圣上恩宠。”

弘毅帝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万妃,朕现在很想再听一次比干的故事,你能给朕讲讲吗?”

万贵妃慌忙跪了下去,浑身如筛糠不断颤抖:“臣妾该死!圣上,臣妾不是那个意思啊!”

弘毅帝并没理会,而是对总管太监说:“看来贵妃不愿意讲,要不就是已经忘了。这样,你来讲。”

总管太监急忙也跪了下去磕头道:“圣上息怒,圣上息怒。”

弘毅帝冷哼一声:“怎么?你也不肯讲吗?”

尽管平日里也拿了万贵妃不少好处,但事已至此,总管太监就算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这个时候说情,只得把比干剖心的故事简短地讲了一遍。

弘毅帝笑道:“爱卿平身。朕且问你,那比干是忠臣还是奸臣?”

总管太监站起身,垂着手答道:“自然是忠臣。”

弘毅帝又问道:“渤海郡进贡异宝,莫说其他人了,就算是朕,也未免垂涎不已。此时本朝江天师和首辅大人二人进谏,很明显会惹得君王不高兴。若是遇到纣王那样的君主,恐怕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那他们二人比之比干如何?”

总管太监急忙答道:“首辅天师二位大人,国之肱骨,忠心铮言,天下皆知。”

弘毅帝语音一变,厉声喝道:“你再说说,朕比之商纣如何?”

这句话话音未落,现场所有宫女太监吓得膝盖一软,全部跪倒在地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总管太监牙关打颤地回答:“圣上英明神武,尧舜之德……”

弘毅帝袍袖一挥,不理会身后万贵妃的不断求饶,转身大步离开。

第二天,弘毅帝便于朝堂上公开了此事。

明知妖道蓄意造反而直接参与者,枭首示众一千余人。

明知妖道蓄意造反,虽未参与但知情不报者,流徙三千里三千多人。

不知妖道造反意图,被蛊惑误信魔教者,仗责五十。

渤海太守虽不知妖道造反,但昏庸无能以致为妖人所乘,罚没家产,全族并入奴籍,流徙塞外苦寒之地。

万贵妃不辨是非,失德谗言,陷害忠良,废妃位,贬为宫奴,即日即送进洗衣坊。

除了对涉事相关人等的处理之外,弘毅帝还于朝堂上宣布:

自即日起,再有以妖物进献者,斩立决!

朝廷命官因沉迷鬼神之道荒废政务者,罢黜官职。

以鬼神托梦、圣水治病名义聚众滋事者,为首者诛三族,骨干诛全家。

此皇命一出,朝野震动。

民间更是纷纷议论这事做得好,对当今圣上感恩戴德。

江小刁讲完这些后,问小螺道:“你说,怎么还会有人可能拿你的元丹去献宝呢?”

田螺姑娘完全不可置信,田螺壳不断颤抖不已。

第四十一章 有妖怪呀

沉默很久之后,小螺终于开口了:“或许这里地处偏远,李郎不知道呢。哎呀不好,如果李郎不知情,原是好心献宝,却要受到惩处。这可怎么办啊?”

说到这里,语气变得焦急起来:“姑娘,你行行好,马上去追上李郎,让他不要去献宝了!”

江小刁大怒:“你醒醒好吗!姑且不说此事都放出过皇榜,天下皆知。除了你这种完全不问世事的,有谁不知?退一万步说,就算按你说的这里偏远事先不知情。这一路去京城,不知道要经过多少繁华都市,还能不知?”

小螺又沉默了。

这可把江小刁急坏了:“到底怎么一回事你说啊!不然现在我们想帮你也没办法。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小螺的笑声变得无比凄楚:“算了,我已经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们还是走吧,任我自生自灭好了。”

板凳插嘴进来:“好吧,就算如你所说。那个李郎对献宝之事完全不知情,也没有骗你。我问你,他身怀异宝又不得献,而觊觎宝物的都是些什么人,你总想得到吧?”

小螺一听这话,又焦急起来:“对呀,李郎该不会是遇上土匪强盗了吧?他可是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是那些凶神恶煞的对手。不好不好,求求二位快点去救他。”

板凳接口道:“那你都不告诉我们事前的来龙去脉,我们也不知道他可能去了哪里啊?”

小螺幽幽一叹,讲述起了这段故事。

正如板凳所说,这条河水自古即有,很是秀美。而此处水眼所在,正是修行的好去处。也,不知道多少年前,一位云游高僧路过此地,便停留了下来。

高僧在此一待便是很多年,每天清晨和晚上都会到水眼处打坐修行,诵念佛经。

久而久之,长居河畔的一只田螺便沾染了灵气,也跟着修行。

终于有一天,高僧已修得差不多了,自知涅槃之日不远,于是动身返回自己的寺院。临行前,把随身佩戴的佛珠取下一颗丢在河边,笑道:一修若干年,草木宛如友;遗得珠一粒,赠与有缘者。

高僧走后,田螺便拾取了佛珠,小心翼翼地裹到螺壳里。原本以为,终有一日会等到高僧说的“有缘者”,便将佛珠奉上。谁知道却一直没有人来取。

说来也奇怪,无论是渔民还是孩童玩耍,或是路人河边洗衣采青,多少年过去了,仍然没有人捡到这个田螺。

突然有一天田螺才顿悟,原来当年高僧本就是把佛珠赠与自己的。不然怎么会说“赠与有缘者”,而不是“有缘人”呢。

相通了这一点后,田螺更是勤修苦练,体内的佛珠渐渐结成了元丹。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田螺终于修炼成了人形。

某一日趁着四下无人,偷偷白天现形站在河边,清澈的河面倒影出一个落落大方的清丽少女形象。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自从看到自己的外貌后,田螺姑娘每每趁无人之机,便会化为人形独自欣赏一番。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美丽的外貌带给了田螺姑娘无数的欢喜,同时也因此埋下了祸根。

有一日凌晨,田螺姑娘如同平常一样浮出水面,于旭日初升之际吐故纳新。

河边走过来一个浑身血污的青年。

青年看了一眼四下无人,于是脱下衣服跳进河水里洗澡。河水拍打着青年健美的肌肉,充满着力量之美。

田螺姑娘一时看呆了。

青年洗完澡之后,换上干净的衣服,将浑身污血的衣服就着河水清洗。

浓烈的血腥味刺得田螺姑娘掩鼻欲呕。

她已经嗅出来了,这是黑狗的血。要知道黑狗血对于各种精灵妖怪来说,都是避之不及的东西。

田螺姑娘之觉得浑身难受,头痛欲裂。今日修行之事算是不用想了。

没想到的是,自那一日后,那青年每日里都会来这里换洗衣服。

终于有一天,田螺姑娘实在忍不住了,决定和青年好好说说。为了避免惊吓到青年,于是化成了人形。

青年如同往日里一样,穿着狗血的衣服来到了河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河边的美丽少女,就呆在了那里,连口水掉到了胸前都完全不知道。

田螺姑娘盈盈一笑,学着人间上前施了一个礼:“这位公子请了。”

青年原本黝黑的脸腾地红了,慌乱地摆手:“不不不,我不是什么公子,我,我,我就是个屠狗的。”

田螺姑娘莞尔一笑:“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青年脸更红了:“不敢高,小姓李,名昀余。不知姑娘尊姓?”

田螺姑娘蹙眉自言自语:“我?我不知道。我没有姓名。”

李昀余咧开嘴笑了:“姑娘说笑了,哪有人没有姓名的?阿猫阿狗都还叫个小花旺财什么的。”

田螺姑娘小心翼翼地说:“我真的没有名字。因为我根本不是人。”

李昀余笑得更厉害了:“姑娘长得就像画里面出来的一样,怎么会这么自己骂自己呢?”

这话一说完,看着一脸认真,并不像说谎的样子的田螺姑娘,青年突然记起来了。

李昀余怪叫一声“妈呀有鬼呀”,转身就跑,连准备换洗的干净衣服也不要了。

田螺姑娘一个闪身挡在李昀余面前:“公子莫怕,我真的不是鬼。”

李昀余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哎呀姑娘,我胆子小,你就别和我开这样的玩笑了好不好?人吓人吓死人的。”

看着满身血污、一身肌肉孔武有力的李昀余,说自己胆子小时理直气壮的样子,田螺姑娘忍不住扑哧笑了出声。

这春光灿烂的一笑,让李昀余又呆在了那里,涎水又掉到了胸前。

田螺姑娘笑道:“我真的不是鬼,不过也不是人。其实我是这河里的一只田螺。”

李昀余裂开嘴笑了:“你要是田螺,那我就是水草了。”

说完把两脚并立,上身不断大幅度晃动,做出水草在水中的样子。

田螺姑娘微微一叹:“我真没骗你,不信公子你看。”说完变回了田螺的原形。

李昀余先是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住不动,片刻后撒开脚丫子就跑:“妈呀有妖怪呀”……

第四十二章 流氓赖三

田螺姑娘又拦在了李昀余面前:“公子莫要惊慌。我虽然是妖,但是我不害人的。”

李昀余壮着胆子站定,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田螺姑娘一脸诚恳地点着头:“真的。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河边有妖怪害人?别说害人了,我都尽量避免惊扰到人的。”

李昀余偏着头想了想,别说河边有妖怪害人了,之前连听都没听说过呢。于是问道:“那你今天怎么出来吓我?我告诉你我胆子很小的,都,都快尿裤子了!”

田螺姑娘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李昀余,毫不害羞地说自己吓得尿裤子,忍不住又是一笑。

看着田螺姑娘天真的笑容,李昀余抖得厉害的腿才渐渐恢复正常。

田螺姑娘说道:“我是有一件事想求公子帮忙。”

李昀余双手摆得飞快:“不不不,这事你还是找别人把。我只是一个凡夫俗子,我肯定打不过那厉害的妖怪。告辞,啊,告辞。”

田螺姑娘不解地问:“你在说什么?什么打不过?什么厉害的妖怪?”

李昀余一副你别想骗我的表情:“这故事我在茶馆里听说书的说过。我知道了,你被一个很厉害的妖怪看中了,要强抢你去当小老婆,所以你想找人帮忙。”

田螺姑娘摇头苦笑道:“你想多了,哪有什么厉害的妖怪要抢我?根本没有的事。”

李昀余认真地想了一想:“那就是有个很厉害的和尚,知道这里有妖怪,要来除掉你。然后你害怕了,想我把你藏起来。”

田螺姑娘摇头道:“也没有什么和尚。”

李昀余歪着头,继续想着说书先生还说过的种类。

田螺姑娘开口说道:“别瞎猜了。是这样的,你呢每天来换洗血衣,搅的这里都是血腥味,我闻着特别难受。想央求你,能不能换个地方洗这些衣服啊?”

李昀余瞪大了眼:“就这个?”

田螺姑娘点点头:“还望公子成全。”

李昀余笑道:“我还当多大哥事呢。就这事啊,简单。以后我就去下游洗衣服了。”

田螺姑娘重新施礼下去:“多谢公子成全。”

李昀余突然记起来了,双手捂住裤裆:“不对不对,我不止是在这里洗衣服,前几天还天天在这里洗澡。这么说,你都看见了?”

田螺姑娘没来由地也是脸一红:“我才没看呢,就你那光秃秃的屁股,有什么好看的?”

李昀余的脸立即像猴子屁股了,双手急忙伸过去捂屁股。片刻后才想起,自己现在还穿着衣服呢,有什么好怕的。尽管如此,还是不免尴尬。

田螺姑娘见此状,于是说道:“那我就不打扰公子了。”说完转身向河里走去。

望着田螺姑娘的背影,李昀余没来由心里地一阵失落,一句话脱口而出:“那我以后还能来找你吗?”

田螺姑娘回头一笑:“你如果不怕我是妖精,自然是可以的呀。”

李昀余一阵开心:“你刚才说你没名字,我总不可能老是喂喂喂的吧。要不,以后我就叫你小螺好吗?”

田螺姑娘眼睛一亮:“小螺,小螺,这个名字我喜欢。那我以后就叫小螺了,谢谢公子!”

李昀余说道:“那你也别公子公子的,就叫我名字就好了。”

小螺点点头,欢天喜地地回到了河里。

从此之后,李昀余每天在下游换洗好之后,便来到这里找小螺聊天。两人渐渐熟悉了起来。从李昀余口中,小螺知道他原本也算得上书香门第,只是后来慢慢没落。到他父亲这辈,就只剩一点点薄田了。结果父亲久病,为了治病把家产全部卖了,还是没能留住人。李昀余无奈,家里还有母亲要赡养,于是就做了屠夫,靠每日里贩卖狗肉为生。

小螺之前不知道什么是孤独,什么是寂寞。因为她本是独自修行,从来没有和人交流过,以为世界就是那样的。自从认识了李昀余之后,这种有人交流的感觉真的很好。再后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感情,在两人之间慢慢滋生。两人之间变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终于有一天,两人的事被人发现了。

赖三是一个游手好闲的赌徒,这日又赌了个通宵,到凌晨时不仅身上带的赌本见了底,还因为耍赖被揍了一顿。回家路上看到了拿着换洗衣服,快步往河边走的李昀余。心想着干脆跟了上去,趁李昀余下河洗澡之际,找机会偷了他的银袋子。

没想到李昀余挺警觉的,直到洗完澡上岸,再洗完衣服,都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看着李昀余那身材,赖三马上打消了装蒙面歹徒去强抢的想法。

正当赖三准备灰溜溜地撤走的时候,李昀余已经洗完了衣服,四周张望打量着。赖三只好又蹲回草丛中。

李昀余没发现有人,于是朝上游走去。走几步还回头看一眼,一副生怕被人发现的样子。

这李昀余平日里买卖公道,生意做得不错。再加上他克勤克俭,又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几乎不怎么用钱,想必是存了一些钱。看他现在这幅紧张的样子,肯定是每天把赚的钱找地方藏了起来。

赖三心里大喜,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这赖三平日里偷鸡摸狗惯了,再加上李昀余恨不得早一刻见到心上人,因此一直没发现跟在后面的赖三。

赖三跟到了河边,发现自己刚才想错了,李昀余并不是来藏钱。但是远远地看到小螺时,还是惊呆了。他从来就没有看到过长这么漂亮的姑娘。心里不由得暗暗羡慕李昀余这小子艳福不浅。

赖三眼珠子转了几圈,一个坏主意浮了上来。

大地主张家,是镇上的一霸。仗着家里有人在省城当官,平日里就横行乡里,鱼肉百姓。尤其是他们家大少爷,更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这小子最是好色,只要打听到谁家姑娘长得漂亮,那绝对是软磨硬抢,非要弄到手。

现在这一天仙般的美女,要是给张大少知道了,哪有放过之理?自己只要去告诉这张大少,事成后打赏可是少不了的。想到这里,赶紧偷偷摸摸地溜回镇上。

第四十三章 仗义屠夫

赖三带着张大少以及一帮爪牙赶到河边的时候,天已大亮。别说美女了,连李昀余都早就回到镇上,去市场卖肉去了。

张大少一怒之下,命爪牙们把赖三揍了一顿。

这赖三在床上嗷嗷叫着滚了几天后,不敢去找张大少的麻烦,倒是把心里的怨气全部责怪到李昀余头上。

等养了几天伤后,又偷偷摸摸地跟上了李昀余。

这次他变精明了,远远地看到李昀余和那个姑娘碰头后,不做停留马上跑回镇里告诉张大少。

张大少也不傻,这赖三已经挨了一次打这次又来,想必不是骗自己,一定是上次去晚了。于是立即带上爪牙,迅速出发。

这边李昀余二人哪里知道这些?

李昀余从怀里拿出一朵珠花,给小螺戴到头上,傻傻地看着她。

小螺先是取下珠花欣喜地把玩了一会,之后塞回给李昀余,叹道:“李郎,虽然你我彼此倾心,奈何人妖殊途,终究没有结果。这珠花,你还是送给其他人吧。”

李昀余脸涨的通红:“不!小螺,我就喜欢你。我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了!我不管你是人是妖,我就喜欢你!我对天发誓,我李昀余今生今世……”

小螺急忙扑进他的怀里,捂住他的嘴:“不许乱发誓。我知道你的心就好了。”

李昀余用力把小螺搂在怀中,继续说着说不完的情话。片刻后,李昀余突然问道:“对了小螺,你说我可不可以修炼啊?”

小螺望着李昀余:“可以啊,你们人类如果修行圆满,就可以当神仙呢。”

李昀余鼓着嘴说道:“我才不想当什么神仙呢,我就想和你一样,咱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

小螺皱着眉摇头:“那恐怕不行吧?”

李昀余说道:“为什么不行?”

小螺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人和动物应该不一样吧。像我,现在就是修元丹。人的话,好像是修出的是元神吧。”

李昀余好奇地说:“元丹?那又是什么样子的?”

既然心上人提出来了,小螺也不多说,当即仰头对着夜空,吐出了元丹。马上就凌晨了,晶莹圆润的元丹在即将露出第一丝曙光的空中异常显眼。

赖三等人已经匆匆赶到,看到小螺的第一眼,张大少便被迷住了。爪牙们冲上去抓小螺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小螺吐出元丹,不由得都呆住了。

张大少可不管这些,马上恶狠狠地叫:“给我上,抓住了这小娘们,重重有赏。”

爪牙们一拥而上。从来没见过这个场面的小螺吓得花容失色,元丹往地下掉了下去。

李昀余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元丹,递回到小螺手里,大喝一声:“小螺快走。”

这时已经有爪牙非常靠近了,其中有一个已经抓住了小螺的衣袖。

李昀余大惊,一脚把那个爪牙踹到边去。

张大少阴恻恻地说道:“你个死屠户,还敢动手?上!打死了算我的。”

这些平日里就为虎作伥的爪牙们,听到主子开了口,立即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俗话说,兔子急了也咬人。

眼见不妙,平时老实巴交的李昀余,现在什么也顾不上了,从怀里掏出平日里屠狗的刀,对着靠近的爪牙就砍。

爪牙一个打滚躲了过去。

老实人真被逼急了,拼起命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尽管众爪牙平日里也是穷凶极恶,但眼见李昀余已经要拼命了,手里还拿着刀,一时也不敢上来。

看着楚楚动人的小螺,张大少哪里按捺得住,高声叫道:“怕什么?他就一个人,给我一起上!”

李昀余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张大少,心想那我就和你拼了!

一声大吼,拿着刀就向张大少冲了过去。

张大少吓了个魂飞魄散,一边叫着“给我拦住他”,一边撒腿就跑。

众爪牙一看这李昀余真的是要杀人了,马上跟着主子四散逃开。

李昀余追了十几步,眼看这些人逃走了,便不再追赶了。

饶是如此,张大少也是跌了几个筋斗。

李昀余回过来对小螺说:“你赶紧去躲好,这些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惊魂未定的小螺这才反应了过来:“李郎,我不怕。倒是你……”

李昀余说道:“我做人堂堂正正,又没作奸犯科,我怕什么?”

小螺担心的说:“我刚才一吓就忘了,其实我有法术啊,怕他们做什么?倒是你,他们会不会找你麻烦?”

李昀余安慰道:“没事的,又不是没有王法,白天他们不敢公然对怎么样的。我注意一点就好。”

为了避免麻烦,两人又商议了一下,最近小螺就藏到远一点的水底,李昀余就不过来了。等过一阵子再说。

然后又是一阵互相安慰之后,就分开了。

谁也没想到的是,这一分手,竟然是永别。

李昀余回到镇上后,记住小螺的嘱咐。从不单独出门,减少了肉的数量,每天早早的卖完就回家,没事也不出门。就这样好几天过去了,倒也无事。

尽管如此,李昀余心里还是直打鼓。按照张大少那德性,没可能不来找麻烦。但他总不可能自己跑去问张大少“你怎么没来找我麻烦”,于是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推过去,每日里忍受着思念的煎熬,但又不敢贸然去找小螺。

张大少没去找李昀余麻烦是有原因的。

自从在河边见了一面后,小螺的样子就不断地在眼前晃动。府里那些小妾婢女再也如不了他的眼。从河边回来,便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像是得了癔症一样。一会儿焦躁不安,一会儿坐在那里傻笑。

到了第三天,半夜里突然发起高烧,不断说着胡话,就此一病不起。

这可把张家上下急坏了,特别是老夫人。

张家三代单传,自打出生起,老夫人就对这宝贝孙子宠溺到了极点,捏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以说,张大少现在这德性,和长辈的溺爱密不可分。

张家上上下下忙成了一锅粥。求神拜佛寻医问药,什么法子都使了,可还是不管用。张大少不仅没见好起来,反而一天比一天虚弱下去。

给读者的话 2

对于这本小说来说,明天将是一个非常值得纪念的日子。

因为,明天这本书将会第一次登上推荐榜。谢谢编辑。

作为新人,我不懂,也不想去研究什么榜厉害什么榜是“蚊子腿”。我只知道,我的小说第一次登上推荐榜了。这对于我来说,已经感到非常满足。

兴奋之余,也未免非常忐忑——就是那种丑媳妇要去见公婆的感觉。

同时也从开书时的躁动中渐渐平静下来。前面一个月,每天无数次去看作家助手,看推荐看收藏看各种数据的变化。现在我多了一点点自信、感动和坦然。

我的自信来自于您——我最亲爱的读者。每天都持续着的推荐,让我知道有人在看我的书。这,是我的动力。

感动,是因为在浩瀚的书海中,能有人关注并喜欢这本书,让我知道所有的码字都是值得的。这,让我快乐。

坦然,是因为我已经不再想去和任何人,或者任何书去作比较。现在我只想尽力的把这个故事说得更好一点。

我要和大家说两个小调整。第一,在未来一周,将会保证每天两更,争取能三更;第二,原计划是一个30万的单行本。目前正在重新调整大纲,将《神话情话》之《xxxx》其余的七本一起跟在这本后面连载,成为一个长篇。

最后,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谢谢你们,我会努力的。

2019年12月7日

第四十四章 两世情缘

最后还是管家专程去从省城请来的大夫才说了几句有用的话:“少爷这个病啊,是心病。现在首先要知道少爷这病,是什么引发的。”

张家立即把平日里跟着张大少的几个狗腿子叫来问话。狗腿子中有口齿伶俐的就说出在河边见到一个姑娘后,少爷便生病了。当然,关于那姑娘口里吐出珠子,她和屠夫李昀余的关系,以及李昀余拼命之事就都隐瞒了。

大夫听完后开口说了:“看来老夫判断得不错,少爷这是得了相思病啊。”

老夫人紧张地说:“那要怎么办?只要把我孙子治好了,诊金方面您尽管开口。”

大夫摇摇头,摸着胡须说道:“老夫人,这不是银两的事。俗话说得好,心病还得心药医。这男女倾慕之事,就非是医者所能医了。”

老夫人马上问是谁家的姑娘,立即派人去下聘礼娶了过来。

狗腿子开始还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被旁边早就不耐烦的张老爷喝了一声家法伺候之后,吓得屁滚尿流,赶紧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

这时张老爷倒是有些为难了:“你是说,那个姑娘是个妖精?”

狗腿子畏畏缩缩地承认了。

这时老夫人开了口:“我管她什么妖精不妖精,把我那宝贝孙子害成这样了,就得找她!”

一家人商议了一阵,既然那姑娘是妖精,那就得找道士。于是又是一番折腾,找到一个据说法力高强的道士。

这道士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得知事情的原委后又出了个馊主意。

道士告诉张家,凭他的本事去降妖除魔,自然是手到擒来。可是就算是打死了妖精,少爷没得到那女子,相思病还是好不了。

张家慌忙问有什么好办法。

道士然后说,妖精呢最重要的就是元丹。只要能把元丹拿到手,就不愁不乖乖地听话。

最后,双方达成了协议,除原来商量好的报酬之外,抓到妖精后,人归张家,元丹呢就交给道士。

于是张家每日里派出无数人大网小网地在河里捞。

可是捞了很久,还是一无所获。

最后,又是道士出的馊主意,派人在上游不远处筑坝。只要河水干了,就不愁妖精不现行。到时候再由道士出面,去擒拿妖精。

张家财大气粗,立马雇佣了人在上游筑坝。

没多久,坝就筑得差不多了。眼见水位越来越低降低。

结果突然有一天晚上,筑好的坝突然又决了堤。

张家无奈,再筑。

又快筑好了,又不知道被什么人晚上给挖开了。

到第三次的时候,半夜里偷偷去挖坝的李昀余,被张家的人抓住了。

老夫人和张老爷可气坏了,这不是在要他们家断子绝孙吗?于是下令拖到镇上狠狠地打,看还有没有敢和张家作对。

那些家丁奴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要在老爷老夫人面前表现一下,下手自然是毫不留情。这七手八脚的,也不知道是谁一脚踢到了要害,将李昀余活活打死了。

等到李母闻讯赶到的时候,李昀余眼睛睁得大大的,双手将一串珠花紧紧抱在怀中,早已气绝身亡。

对于张家来说,打死个把百姓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一方面派人去县里上下打点活动一下,有必要的话去知会在省城当大官的亲戚一声。另一方面赔点钱给死者家属,也就算了结了。

之前张家遇到类似的事,一直都是这么处理,也没出什么问题。

张家没想到的是,李母原本就早早死了丈夫,现在也就这么一个儿子相依为命,被张家这么活活打死,哪这么容易了结?

更没想到的是,这李母虽是一介农妇,却留了个心眼。表面上与张家虚与委蛇,同意私了,每日里谈赔偿的事。等张家放松警惕,半夜里什么都没带,偷偷地跑向省城。

更让张家万万没想到的事,眼见派去的人在去省城半路的一个镇子上,已经拦截住李母了,竟然遇到了经过此地的钦差大臣。

这钦差大臣却是个清官,张家派去行贿的,反被治了回落朝廷钦差之罪。于是,张家被连根拔起,与此案相关的凶犯一一受到应有的惩处。

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张家筑坝断水之事也便不了了之。

再说回小螺这边。

张家使出各种坏点子时,小螺成日躲躲藏藏。后来发现没事了,就特别想见到李昀余。直到有一天实在忍不住了,化为人形去镇里打听,才知道李昀余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

小螺伤心欲绝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回到河边,绝情寡欲,重又修炼起来。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又是一个月光皎洁的夜里。

河边来了一个书生,用手里的镜子借着月光读起书来。

小螺定睛一看,尽管从屠夫变成了书生,气质装扮略有不同。但小螺却清清楚楚,眼前这书生,正是当年的李昀余。

小螺知道,经过轮回的李昀余,早已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可这有什么关系呢,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上天安排重逢,不就是给机会让我们再续前缘的吗?

为了避免李昀余被吓到,小螺化为人形与他相见。

书生李昀余见到如此美丽的一个姑娘,第一眼就被迷住了。

经过交谈后小螺得知,这一世的李昀余自由父母双亡,是本族的人东一家西一家的抚养他长大。尽管吃百家饭长大,却不甘下贱,立志要混出个名堂,报答乡亲们。

由此便立志读书,每天勤学不辍。

可是这样问题就来了,尽管乡亲们都朴实善良,但是现在李昀余都已经长大成人了,按理说也应该自力更生了。可他终日不事劳作,就是读书。虽说读书没什么不好,可这么大个人了,还是天天蹭饭。天成日久,也便颇有微言了。

这种情况下,李昀余自然是更加拮据了。不过还是矢志不改,哪怕忍饥挨饿,也要坚定地读书,他认为自己终有一日会考取功名的。

今晚因为家里没钱买灯油,夏日里蚊虫又多,看到月亮很大,于是便来河边读书了。

听他说完,小螺更是又怜又爱。

相比而言,前一世的屠夫,身上多少有些市井气息,说话难免带些粗鄙之言。而转世后的李昀余,虽长相相同,但谈吐高雅,心怀宽广。尽管长相完全相同,但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前后两者的气质差距可就大了。

由此,小螺对李昀余的爱意更是加深了几分。

第四十五章 负心文人

再世相逢,很快两人便如胶似漆了。

后来,李昀余干脆就在河边搭了个小草棚,直接生活在这里。自从认识了小螺,再也不用担心生活了。每天里米缸是满的,油壶是满的。需要用钱处,自然会有小螺从河里取来的珍珠之类拿去换钱。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着,小螺每一天都这么平淡地开心着。

开春了,三年一度的科考开始了。

小螺为李昀余准备好了干粮银两换洗衣服,望着李昀余远去的背影,心中不断祈祷着李郎一举高中,衣锦还乡。

就这么每天的等啊盼啊,终于等到了李昀余回来。

李昀余是黑着脸回来的,信心满满地出发。灰溜溜地落榜归来。

那一夜,李昀余没有回来。

直到次日回来时,小螺除了他那满身的酒气外,还在他身上闻到了低劣的脂粉香味。

小螺心疼一向傲气的李昀余受到落榜的打击,心情不好。不但没有半句责怪,而是更加细心地服侍于他。

李昀余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即便是回来,也是找小螺索要可以去换银钱的珍珠等物。

小螺心想:只要他好好的,一切便都依了他吧。过了这段时间也就好了。

李昀余对钱财的需求越来越大,到后来,河里的珍珠所换都不能满足他的需求了。后来发展到提出要小螺施展法力去搬金银。

小螺没有同意。

这种行为和盗窃无异,另外一点就是觉得不能让李郎再这么堕落下去。于是好言相劝,希望李昀余重拾信心,三年之后再考。

李昀余挥袖而去,好久不曾回家。

直到一个多月前,突然回来,开口便提出要小螺给他元丹,前往京城献宝,换得一官半职。

小螺无语,最终在李昀余软磨硬泡之下,将元丹交付与他。

李昀余拿着元丹出门后,再也没有回来。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半点消息。

。。。。。。。。

小螺讲完后,江小刁气得浑身冒烟。

就在这时,传过来一声低沉的叹息。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江小刁抬头望去,“江天师”负着双手缓缓走了过来。

江小刁大喜:“师……爹爹,你没跑?”

“江天师”皱眉说道:“乱说什么?为父跑什么跑?”

板凳和小螺异口同声地说道:“参见天师。”

江小刁这才记了起来,开口说道:“爹爹,你去哪去了?我正在到处找你呢。对了,你救救小螺姐姐吧,我觉得她好可怜。”

“江天师”又是一声叹息:“红尘自有痴情者,唯恐所托非人,空误自身啊。”

说完伸出食指,抵住田螺,一股真气缓缓注入。

片刻后,田螺壳变得有了生气。

接着,一阵青烟过后,一个美貌的女子冒了出来,对着“江天师”拜倒:“多谢天师搭救。”

“江天师”摇头道:“这不过是治标不治本之术。我也只能暂渡你一口真气而已,若不尽快找回元丹,我也回天乏力。”

江小刁插嘴道:“爹爹,那我们应该去哪里找啊?”

“江天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现在只能先回镇上,再行计较了。”

回到镇上后,天已经完全大亮了。江小刁又问他们之前去哪里了。

“江天师”装作没听见,把装着琉璃和小螺的瓶子递给江小刁,说道:“我们分头打听一下,这附近最近有没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发生,或许能找出一点头绪。”

听到“江天师”这么说,江小刁心想:小螺这件事,既然遇到了,当然不会置之不管。何况,如果那元丹被坏人所用,更是一大隐患。

于是就把对于“江天师”去哪儿了的疑惑完全丢到九霄云外,急匆匆地去打探消息。

半个时辰后,又在客栈碰头了。

江小刁兴冲冲地说:“我问到了,还真有可疑的地方。据说从上个月起,一些从这个镇子去县城的人都在半路上失踪了。而且失踪的绝大多数都是女子。据回来的人说,都是快到县城时,不知道从哪里刮来一阵妖风,人就都昏迷了。等醒过来的时候,同伴中的女子就不见了。”

“江天师”点点头:“那就应该是了。我刚才去问过本地土地神,他说的也是这一点。他也认真查访过,在本镇的管辖范围内没有任何异常。因此怀疑与县城北15里地的兰若寺有关。由于那里已经是县城地带,管辖权在县城城隍手里,他也便没有继续追查下去。”

江小刁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动身去兰若寺。”

“江天师”阻住江小刁:“不行。”

江小刁反问道:“怎么了?”

“江天师”说道:“此事早已报过官,官府也派了衙役沿途搜查过,兰若寺也是排查对象之一。但搜查多次,都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我们这么冒然前去,必是打草惊蛇。贼人有了防范,定是无功而返。”

江小刁说道:“那怎么办?”

“江天师”缓缓地说:“暗访。”

江小刁喜道:“是不是咱们乔装打扮成去县城的百姓,然后探得贼穴,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江天师”微笑着说:“有点长进啊,知道动脑子了。”

江小刁哼了一声后,就跑去附近人家买了一套农家女孩的旧衣服,回来时“江天师”也换上了普通百姓的旧布衣。事不宜迟,“父女”二人相伴朝县城方向走去。

当下正值夏日,这一路上走得江小刁大汗淋漓。正热得受不了时,远远地看到了一片树林。两人大喜,于是加快脚步,没多久就走到了树林边上。

这树林并不算小,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修剪过,树木错落有致地排列着。一阵风吹了过来,那股清凉直接透过单衣,钻进人的毛孔中,简直是说不出来的惬意。

“江天师”在一颗大树边坐下,招呼江小刁:“女儿啊,为父有点乏了。咱们在这里吃点干粮喝口水,休憩片刻再走吧。反正现在时间还早,吃完饭前能赶到你县城姑妈家就行了。”

江小刁依言坐到“江天师”身边,打开随身包括,拿出干粮,递给“江天师”。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和尚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两位施主请了。”

“江天师”忙回礼:“小师傅请了。”

中年和尚双手合十说道:“佛渡有缘人。两位施主既是又困又乏,本寺就在前方不远处。不如去寺里稍休息一番,再行赶路不迟。”

看到父女两人犹疑的样子,和尚又说道:“看两位所带干粮,也是硬邦邦的。估计所带饮水也不够了吧。寺里自有供远处香客的斋饭和香茶。”

江小刁扑闪着大眼睛问道:“要钱吗?”

第四十六章 深林老寺

和尚皱了皱眉:“这位女施主说笑了。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又不是酒肆客栈,怎有收取银钱一说?两位施主放心,分文不取。况且,本寺不过咫尺之远,几步即可到了。”说完信手一指。

两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从树干间的缝隙里,能隐隐看到一座寺庙的外墙。

江小刁动心地看着父亲。

“江天师”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道:“谢谢大师了。不过我们父女二人时间比较急,马上就要走了,就不叨扰清修了。”

和尚微微一笑,也不再劝:“如此,那二位施主请便。贫僧就先回去了。”

“江天师”回道:“大师慢走。”

和尚转身离去后,江小刁脸上露出一丝焦急之色,正准备说话时,被“江天师”的眼神制止了。

就在此时,一阵风刮了过来。

不同于之前的习习凉风,这个风越刮越大,转眼间便飞沙走石,目不能视物了。

“江天师”把手里的一个小药丸迅速塞到江小刁手中,附耳说道:“含在口中。”

江小刁心知有异,装作摸脸时把药丸赛进口里,顶在上颚上。

狂风中携裹着着一种很难描述的、带着腥臭味的香气。

“江天师”给江小刁递了一个眼色,便歪歪扭扭地倒了下去。

江小刁见状,也用一只手撑着额头,挣扎了几下,便也倒了下去。

这阵风来的也快,去的也快。

没多久,就风平浪静恢复如常。

刚才走了的那个中年和尚又闪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僧袍的和尚。不过一个个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两人走过来抬江小刁,抬头的那个说道:“咦,今天这个货色还不错呢。方丈看到了一定高兴。”

抬脚的露出一脸邪笑说道:“嘿嘿,这小娘们还真不错。应该还是个雏吧?不知道这次方丈用完了,能不能把这个赐给我呢。”

几个恶和尚纷纷笑了起来。

抬头的又开口说了:“就是每次都要这么麻烦,有点烦人。你说以上来咱们就直接迷晕她们不是可以省很多事?”

最早的那个中年和尚骂道:“少胡说八道!方丈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旁边另外一个一脸马屁地说道:“师兄,能不能和我们说说,让我们也学着点。”

中年和尚说道:“那好,我便告诉你们,让你们也知道知道方丈思虑深远吧。”

众人忙安静下来。

中年和尚继续说:“你们恐怕不知道吧,据说前段时间仙人岛闹事,江天师过来解决的。咱们这条路线,又是回京之路,因此不得不防啊。”

抬头的和尚不以为意地说:“那又怎么了?县衙里的那些蠢猪都来了无数次了吗?还不是被咱们方丈耍的团团转。这江天师难道是生了三头六臂不成?”

中年和尚骂道:“说什么浑话呢?你以为江天师和县衙里的这些傻子一样?如果是他过来,必定是先明察暗访,找到证据。”

抬脚的和尚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所以要我们先行试探。如果来人二话不说就跟着我们走的话,就有可能是故意来暗访的人。而对我们怀有戒心,不愿前去的,自然就不是想来卧底的了。高啊!实在是高。”

抬头的和尚惋惜地说道:“就是可惜了,凡是主动愿意跟着去庙里的咱们都放过了。”

中年和尚说道:“你懂个屁!只要网里捞得到鱼,网眼大点,跑几条小鱼小虾算什么?跑的那些小鱼去寺里好吃好喝还安心的走了,正好可以为我们作证,这事和兰若寺无关。再说了,越是家里姑娘长得漂亮的,戒备心越高。你看,咱们今天不就捞到一条大鱼了吗?”

几个和尚看着江小刁的俏脸,不约而同地发出邪恶的笑声。

江小刁肺都快气炸了,但是只能强忍着不吭声。

这时,抬头的那个和尚见色起意,一张臭嘴就往江小刁脸上拱了过来。

江小刁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正准备起身发难时,中年和尚一个耳光扇到了抬头和尚脸上:“你是不是想死?要让方丈知道了,不得扒了你的皮?急什么急?等今夜过后,还不是兄弟们来享用?”

众人又是一阵邪笑,取笑抬头和尚心急。

有人上去踢了“江天师”一脚:“这老头怎么办?还是老规矩吗?”

中年和尚不耐烦地说:“老规矩,把身上财物拿了,还是丢到那口废井中。好了,别耽误时间了,你留下处理这老头,其余人等,赶紧把小娘们抬回去。”说完便带着人抬起江小刁向寺里走去。

留下的这个扛起“江天师”往另外一个方向的枯井走去。

中年和尚等人已经走到寺门口时,去处理老头子的和尚也跟着追上来了,递过一个银袋子低声说:“这老头好穷。”

中年和尚等人的主要注意力还是在江小刁身上,也没注意到异样,于是一起走进庙门。

一行人又仔细地观察一遍,没有人跟踪之后,才跟着庙里的出来的一个小沙弥,绕过大雄宝殿,走到了柴房门口。

中年和尚吩咐其他人各自去忙自己的,等着晚上的仪式。然后独自背起江小刁进了柴房。走到角落搬开推挤在一起的柴禾,露出了一条密道。

中年和尚小心地回头看了两眼,于是带着江小刁下了密道。

已经化妆成处理老头子和尚的“江天师”,跟着这些小喽啰,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一路上,从喽啰们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到晚上便会开始他们的仪式。

既然如此,板凳和流殇还跟着,那江小刁这时应该还是安全的。更何况,两人出来之前,“江天师”在江小刁衣领处装了一个隐秘的哨子,约定如果出现什么特殊的情况,马上鸣笛示警。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中间几次有人觉得这个同伙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都被“江天师”巧妙地掩饰了过去。

天色慢慢变黑,终于到了接近子时。

宿舍里的人都起身开始穿衣服。

“江天师”隔壁床的和尚不耐烦地踢了他的床脚一脚:“还磨蹭什么?迟到了可不是好玩的。”

第四十七章 元丹被抢

“江天师”低着头,跟在一群恶僧身后,一起朝密道走去。

从密道下到地底,“江天师”也不免大吃一惊。

这地下修建的比地面上的庙宇还要大,富丽堂皇得如同传说中的龙宫大殿。

一个紫髯胖大和尚,身披袈裟,歪坐在大殿正中的龙椅上。

两侧并排站立着一众文臣武将打扮的人。算上那些恶僧,粗略的估计一下约摸有七八十人。

胖大和尚声若洪钟:“都差不多来了吧?”

一个长相俊朗的青年上前奏道:“启禀吾王,除上面必要的留守人员,其余人等均到齐了。”

胖大和尚哈哈大笑道:“好,好。今日本王有三件重要的事要宣布。”

众人皆凝神倾听。

胖大和尚说道:“自李贤弟献的河妖元丹以来,本王最近修炼进展神速。”

众人一阵“恭喜大王贺喜大王”之声不绝于耳。

胖大和尚明显心情很好,挥挥手说道:“老子历来都是有功必赏大功大赏,所以我宣布,从今日起,李昀余即任丞相之位。”

刚才那个长相俊朗的青年大喜,急忙出班跪下激动地说:“臣叩谢吾主隆恩。臣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一众人看着李昀余的眼神,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想去拍马屁的。但摄于胖大和尚的威势,没人敢表现出来。

“江天师”冷冷地看了李昀余一眼。这就是那个欺骗了小螺感情还骗走元丹的负心人。原来,他将元丹献给了这里的歪和尚。想到这里,眼神里面露出一丝杀机。

胖大和尚裂开大嘴一笑:“这第二件事嘛,今日吾徒贤德为本王寻得美女一名,本王甚是满意。封贤德为吏部尚书。”

那个长得慈眉善目,在树林中试探江小刁的中年和尚赶紧谢恩。

“江天师”暗暗摇头,就这心肠黑到底的家伙,也配称得上“贤德”二字!这胖大和尚说的美女,自然指的江小刁了。

胖大和尚笑道:“所以本王决定大赦天下!以前,每月从妃嫔中找出三个,赐予当月有功之臣。今日本王将正式册封新进美女为王妃,其余所有后宫妃嫔全部都拿出来,赏赐与大伙。”

一众恶徒欢天喜地嘈杂起来。

等众恶徒兴奋稍缓,胖大和尚又说道:“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了!魔使前来传递了消息,不久后将会起事。到时候,我们的任务是攻打龙宫。事成之后,本王将会就任东海龙王一职。你们想想那龙宫里的奇珍异宝,还有龙女人鱼,可不是这凡间女子可比的。所以,你们都得准备好了!”

众恶徒更是兴奋到处于癫狂状态。

“江天师”听到胖大和尚的话后,心中一凛,这伙人居然胆大包天,计划攻打龙宫。还准备再继续听下去的时候,胖大和尚话锋一转:“现在先把王妃和其他妃嫔都带上来。”

立即就有喽啰走到后面,把“昏迷”的江小刁和一众衣衫不整的妇女带了上来。

“江天师”不由得大吃一惊,想不到被这些恶和尚所囚禁的女子,竟多达一百余人。

李昀余一双色眼在妇女中不停地巡弋着,心里盘算着等下选哪个。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

“李郎!”

这声音分明就是小螺的。做了亏心事的李昀余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下。抬头望去,却并没见到人。

小螺从瓶子里钻了出来,化为人形,眼神复杂地叫道:“李郎!”

江小刁也一个打滚站了起来,柳眉倒竖,狠狠地盯着李昀余。

李昀余这才发现刚才并不是幻觉,吓得连连后退:“你怎么还没死?快,快,杀了她!杀了她!”

小螺的眼神慢慢黯淡,变得如同死灰一般。

胖大和尚哈哈笑道:“白日里我没细看,只觉得王妃与众不同。看来应是修行中人。哈哈哈,太好了。更想不到的是这田螺人身这么漂亮,真是天赐良缘啊。本王两个都收了!”

话音落地,身上的袈裟腾空而起,迅速充气鼓了起来,化作一个巨大的金钟,朝两女罩了过去。

江小刁拔出头上的金钗,脱手而出,钗子像利匕一样,直刺金钟。

结果就像真的匕首刺到厚重的钟一样,钗尖扎到袈裟上,没起任何作用。

胖大和尚仰天大笑道:“美人,你打不过我的,还是乖乖地从了本王,本王自会在床上好好教你。”

众恶徒发出阵阵猥琐的笑声。

江小刁又气又急,急忙施法。不仅如此,一边的小螺和流殇也暗暗助力。尽管合三人之力,金钗也只是微微进了一点,还是伤不了金钟分毫。

胖大和尚笑得更开怀了:“你老公我的金钟罩,天下没几个人破得了。”

原本慌忙逃命的李昀余站定,走到胖大和尚身后,对着江小刁冷哼道:“不自量力!萤烛之光,敢与我们大王争辉?”

眼见金钟已经要将江小刁等人罩住,“江天师”曲起食指一弹,一股劲风激射而出,正正地送到金钗尾部。

金钗借力向前一送,嗤地一声刺穿了金钟。

金钟像被刺破的气球一样,瞬间萎靡,变回袈裟软软地掉落在地下。

胖大和尚神色大变:“什么人?!”

“江天师”呵呵一笑,撕去外层的面具走了出来。

胖大和尚死死地盯住“江天师”问道:“来者何人?”

板凳忍不住插嘴道:“有眼无珠的东西,连当朝江天师都不认识?”

胖大和尚面如死灰。

片刻后上前施礼道:“天师大人,小僧也不多说了。我只想说一句话,天师大人能否放我等一马?”

“江天师”沉吟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尔等若是真心悔过,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胖大和尚闻言大喜:“如此便多谢天师了。”

“江天师”说道:“且慢。悔过不止是口里说说吧?”

胖大和尚说道:“天师尽管吩咐。”

“江天师”说道:“这些你掳劫而来的良家妇女……”

不等“江天师”说完,胖大和尚立即吩咐手下:“放了,都放了。”

手下们慢慢吞吞地挪动着,但没真的行动。一方面,眼见到手的鸭子飞了心里不甘。另一方面,这些妇女出去之后,恐怕官兵很快就会前来。

胖大和尚怒吼一句:“赶紧全部放了!”一边颜色示意贤德和尚。

贤德和尚明白了胖大和尚的意思,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过了眼前,再去找个地方也并非难事,于是立即亲自打开密道,放了那些妇人,并通知外面的守卫不得阻拦。

等妇人们全部出去后,“江天师”又说道:“元丹原本是小螺之物,是否应物归原主?”

胖大和尚极不舍得,左右权衡之后,咬咬牙说了一声“好”,从怀中取出元丹递了过来。

当江小刁伸出手,快接到元丹的时候,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将元丹抢了过去!

第四十八章 无耻极点

抢走元丹的不是别人,正是那负心汉书生李昀余。

胖大和尚皱眉道:“你干什么呢?”

李昀余一把将元丹抓在手中说道:“大王,刚才说放人我们放了。现在又要元丹,谁知道他又会提出什么要求?不如问清楚,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出来再给也不迟。”

胖大和尚一听,觉得言之有理,于是说道:“不知天师大人是否还有其他要求。”

“江天师”心里暗叹一声,原本准备一步步来,先将元丹拿到手之后再说。现在既然已经被李昀余破坏了,以天师的身份,也不能食言而肥。于是只能开口说道:“还有一点要求,就是你跟着我上京城,等大理寺来判定。我自会将你自首的相关情况递交过去,自然会依法从轻判决。”

胖大和尚张开大嘴,目露凶光狂笑了起来:“幸亏李丞相提醒,不然就中了你的道了!轻判?如何从轻判决?凌迟改斩首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天师”冷然道:“那你是非要本天师亲自动手吗?”

李昀余阴阳怪气地说道:“大王!此人诡计多端,刚才就企图诓骗大王。天师都有将金印随身携带,这人是不是假冒的,还未可知呢。”

胖大和尚闻言,果然开口说道:“可否出示天师金印贫僧一瞧?”

吕德元与江天师互换身份,但天师金印当然还是在真正的江天师身上,哪里出示得了?

一见此状,李昀余怪笑这说道:“大王,果然一试便知。这个天师是假的!不用怕他!”

胖大和尚闻言大怒:“糟老头子,竟敢欺骗本王!”

说完双掌当胸平推而出,两只手掌中分别冒出一男一女两个厉鬼,长牙舞爪地向“江天师”扑了过来。

“江天师”冷哼一声,左手食中二指刺出,从指间冒出两股劲风,分别扎入二鬼胸口,去势不减,直接将胖大和尚的手掌刺了个对穿!

胖大和尚吃疼,猛一声吼,身上穿的衣服鼓了起来,并形成人的肌肉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长了一身巨大的肌肉一般,并显现出一股淡淡的金色。

“江天师”厉声说道:“你这金身铁布衫,已是第五重境界。苦练也不低于三十年吧?非要今日一夕尽毁吗?”

见胖大和尚眼神中已有动摇之意,李昀余叫道:“大王,坐以待毙不如殊死一搏。反正他也没打算放过我们,狭路相逢勇者胜,弄死他,在魔使那边可是大功一件啊!”

胖大和尚听得此话,眼里凶光再现。双掌合十,凌空虚劈而下。空气中隐隐有风雷之声,可见胖大和尚已是聚集了毕生功力。

与此同时,李昀余高声叫道:“大伙儿一起上啊,不然都得死在这里!”

那些恶徒听到这话,于是纷纷拿出兵刃,冲了上来。

“江天师”微微一笑,回头说道:“小刁,你来试试?”

江小刁早就跃跃欲试了,听到这话,将金钗后面的珠子取了下来,默念口诀。

“江天师”看到这次江小刁将珠子变出的器物,不由得哑然失笑。这江小刁这次不变银甲大汉了,几粒珠子变成了被她戴在头上的板凳,和真正的板凳一起瞬间长大,在空中飞了过去,对着那些恶徒劈头盖脑地就砸。不消片刻,恶徒们便被打得哭爹喊娘。

这时胖大和尚的掌风已经快击到了“江天师”头上。

“江天师”轻描淡写地单掌在头上一挥,像是赶一只在头顶盘旋的苍蝇一样简单。

胖大和尚的掌上风雷,就被这么轻轻松松地化解了。

不仅如此,胖大和尚如同受到了巨大的反冲击力,蹬蹬连退两步。

“江天师”顺手捻住一根头发,口里念念有词,头发脱手而出。

头发像箭矢一般,飞速地刺进胖大和尚的铁布衫,钻入他的体内并顺着骨髓上下游走。

胖大和尚哀嚎一声泄了气,铁布衫一下就散了功。只见他疼的在地上满地打滚,哀叫道:“天师饶命,天师饶命。”

其余众恶徒这时也都被板凳们打断胳膊打断腿,在地下翻滚着。

李昀余眼珠一转,过去蹲在胖大和尚身边,关切地问:“大王,大王你没事吧?”

胖大和尚痛苦地叫道:“帮我求求天师大人。”

李昀余点头答道:“好。”

说话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飞快地扎进了胖大和尚胸口。

胖大和尚瞪大眼珠,指着李昀余:“你,你,你……”

李昀余一招得手,生怕胖大和尚临死反扑,向后跃开,朗声说道:“邪魔歪道,死有余辜!”

说完双手一拱,对“江天师”说道:“小生李昀余,知此处妖僧横行,特地前来卧底,找机会为民除害。幸得今日天师大人前来,昀余得以一击成功。也是这妖僧恶贯满盈,当报在此时吧。”

江小刁完全呆住了,怎么都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无耻之人。

“江天师”当然不会被他这一番花言巧语蒙骗过去,开口问道:“卧底,都是受上级之命,那你是由谁所派?”

李昀余笑道:“妖魔横行,人人得而诛之。为民除害,非得官府派遣吗?”

“江天师”厉声道:“就算如此,那你骗取小螺元丹,伤她性命,也是为民除害吗?”

李昀余一脸惊异地说道:“什么?我和小螺真心相爱,怎么会伤她性命?我哪里知道没了元丹她会死?我都准备铲除这妖僧之后,重回镇里和小螺相亲相爱过日子呢。”

小螺气得眼泪直打转:“李郎,你为什么还要强词夺理。难道你就真的没想过悔改吗?”

“江天师”恨声说道:“任你巧口如簧,也改变不了谋财害命,助纣为虐的事实。且不说这妖僧尚未断气,这里还有尔等一干同伙,更可查访被掳之女子!这些狡辩的话,留到大堂上去说吧!”

李昀余听得此话,哪里还狡辩得出来!

“江天师”用手将板凳精一指,板凳精变成一具木枷,从天而降,将李昀余牢牢套住。

小螺急忙跪在地下央求道:“李郎他本性不坏,只是一时糊涂。求天师大人开恩,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说完这番话后转头望着李昀余,焦急地说:“李郎,李郎,你快给天师大人认个错。你放心好了,就算你被判十年二十年,我都等着你。等你出来,咱们还是回到河边。像你刚才说的那样,相亲相爱过日子。”

李昀余冷哼道:“什么相亲相爱过日子!就是那种粗茶淡饭吗?不,我不要!从小我就像个叫花子一样,受尽多少冷眼嘲讽?我要当官!我要发财!我要光宗耀祖!而你,明明可以让我发达,可你就是不干!”

小螺哭着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让我去施法翻船,取船上人员的金银财宝。这和拦路抢劫何异?倘若船上有不识水性之人,岂不是谋财害命罪上加罪?”

李昀余疯狂地笑着说:“你连这么一点小事都不肯为我做,还好意思说爱我?”

看着疯狂大笑的李昀余,江小刁等人不禁暗暗摇头。

李昀余突然将手里的元丹向上一抛,用口接住,咬在两牙之间,口齿含糊地说:“放了我!不然我就咬碎元丹,和她同归于尽!”

这一下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别说稍远的江小刁等人,就算是变成木枷的板凳,也来不及阻止。

第四十九章 沙僧菩萨

江小刁惊呼道:“不要!”

李昀余眼里一副得意之色:“怎么样?放不放我?”

“江天师”暗叹一声,说道:“板凳,回来吧。”

“等等!”正当板凳准备飞回之际,小螺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转头都看着小螺。

小螺款款而行,脸上带着似乎是无比满足的微笑。她像一个新嫁娘一样,每一步都迈得如此小心翼翼。

不知道为什么江小刁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从她们这边到李昀余面前就这么一小段短短的距离,像是一辈子那么长。

或许更久。

小螺走到李昀余面前,目光复杂。那眼神里,似乎在追忆,又似乎在决绝着什么。

凝视半响之后,小螺终于开口了:“李郎,真的要这样吗?”

李昀余有点莫名其妙地点点头。

小螺突然出手!

这次出手可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只见她银牙一咬,一只手从李昀余头上落下,另外一只手托住了他的下巴,只听得一声脆响,元丹被李昀余牙齿咬碎!

在江小刁等人的惊呼声中,小螺面色凄苦地右手转掌为爪,扎进李昀余胸口,直接把还在跳动的心脏掏了出来!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小螺反手一抓,用另一只手将自己的心脏也掏了出来。

小螺双手用力一合,两颗心脏猛地撞在了一起,撞成粉碎。碎片在空中纷飞,再也分不出来哪个是哪个的。

看着直挺挺地向地下倒去的李昀余,小螺也慢慢地倒了下去,口里喃喃地念道: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而且,就现在这个情况,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了。

“江天师”最先恢复了过来,走过去蹲在胖大和尚边,渡出一口真气问道:“你们说的魔使是怎么回事?”

胖大和尚眼睛望着密道的另一边,说道:“瀛胜岛,蟾,蟾……”

就在此时,一股绿光以比箭还快的速度射了过来,直入胖大和尚眉心。

胖大和尚眼一瞪,就此气绝。

“江天师”回头一看,密道尽头一道绿色人影一晃即逝。

“江天师”急忙起身便追,被板凳拉住,指着剩下的众匪徒问:“天师大人,这些人怎么办?”

“江天师”也不言语,信手一挥,下来的密道就完全塌方被封死了。紧接着手腕一扬,一团火焰射出,整个地下宫殿熊熊燃烧起来。

江小刁可是第一次见到“江天师”使出如此霹雳手段,心中也是一惊。

“江天师”看着江小刁的样子,恨声解释:“这伙人都已经坏到根子里了,就算是师兄在此,也必是除恶务尽。”

说完这句话后,向绿色人影方向追去。

追到拐角处,看着接下来的密道空气中变得五彩斑斓的空气。心知贼人逃走之际,留下了剧毒阻拦。虽然自己已然不惧,但后面的江小刁她们就不行了。不由得暗叫一声可惜,站定身形,双手平伸袍袖一展,两股劲风从衣袖中射出,驱散那些毒物。

“江天师”几人从密道另外一头出来后,哪里还找得到绿衣人的身影。

看着“江天师”阴晴不定的神色,江小刁忍不住问道:“是什么人?”

“江天师”沉着脸说道:“看这施毒的法子,和胖和尚没说完的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那蟾蜍精无疑了。”

江小刁惊道:“又是蟾蜍精?”

“江天师”答道:“蟾蜍精不过是个小角色而已,重点是它后面的人。”

江小刁问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江天师”说道:“现在也并无它法,这蟾蜍精是唯一的线索了。我们得跟着这条线索顺藤摸瓜。”

江小刁苦恼地说:“可我们能去哪找它呢?”

“江天师”说道:“看来,只能再去叨扰南无八宝金身罗汉菩萨一番了。”

江小刁睁大眼:“南无八宝金身罗汉菩萨?是谁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江天师”看了江小刁一眼说道:“沙僧你听过没?”

江小刁笑道:“这个自然。”

“江天师”说道:“成功取得西经功德圆满后,他便是被封为南无八宝金身罗汉菩萨。”

江小刁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之后说:“那我们为什么要去找他呢?”

“江天师”答道:“因为他就在这附近。”

其实那天板凳推断得不错,“江天师”带流殇出来,也便是想趁月圆之夜,试着替她回魂。

与江小刁和板凳不同的是,“江天师”来到水眼处,便发现此处之灵气并非天生地设,而是附近有高人所在。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世事万物皆是相互作用的。修行之人在名山大川修行,自是能得到灵气。同样,若是某一处,有高人大隐,那地方也会由此生灵,

“江天师”顺着灵脉找去,终于在上游不远处找到了一处神仙洞府。于是赶紧前往偈见。没想到的是在此的竟然是功德圆满被封为南无八宝金身罗汉菩萨的沙僧。

无论“江天师”如何哀求,沙僧始终一言不发,最终只得黯然离去。

听“江天师”说道这里,江小刁说道:“那他既然不理你,我们现在再去,也是无济于事吧。”

“江天师”说道:“这次与上次不同。上次我求他搭救流殇,是私事;而这次瀛胜魔的事,挂着天下苍生,可以说是公事,再者,咱们现在也无其他办法,只能去碰碰运气了。”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前往沙僧所在的洞府。

“江天师”在洞外叫了几声,并无人应答。

两人只得走进洞去,顺着通道前行。

快要走到的时候,听到里面有谈话之声。“江天师”对着满脸疑惑的江小刁摇了摇头,意思是上次来时并没有其它人。

两人不敢打扰,只得站在原地,心想等菩萨和人谈完事情之后,再作计较。

这时,洞里两人谈话的声音传了过来。

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一别经年不见,三师兄风采依然,可喜可贺啊。”

另外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回答:“师弟见笑了。就我这模样,哪谈得上什么风采不风采的?”

“江天师”对着江小刁点点头,意思就是说后面这个声音自然是沙僧了。

江小刁不免大为疑惑,唐僧三个徒弟,沙僧不是排行最次的吗?哪里来的师弟?

直到“江天师”用口型说了个“小白龙”,她才明白了过来,原来里面和沙僧谈话的,是一直驮着唐僧上西天取经的白龙马。他称呼沙僧为师兄,那当然是非常自然的了。

接下来沙僧师兄弟的谈话,可以说完全颠覆了江小刁的认知。

第五十章 变与不变

小白龙笑道:“小弟有一事不解,师兄不在西天极乐世界享用香火,跑这荒郊野岭做甚?”

沙僧笑着反问:“那师弟不在龙宫坐镇,跑到此处做甚呢?”

两人相视哈哈一笑。

小白龙叹道:“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西行之事已过去那么多年了。”

沙僧依旧笑道:“你现在也已经是天龙广力菩萨了,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怎地去计较这些俗世时间?”

小白龙苦笑道:“说来惭愧,我这菩萨还真是捡了个便宜。西行途中也没能帮上什么忙。”

沙僧摇头道:“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啊。要不是你任劳任怨,一路驮着当时还是肉体凡胎的师傅,西行取经哪有那么顺利?照你这么说,我老沙跟着走了十万八千里,除了挑行李外,也就会说三句话。第一句是,大师兄不好了,师傅被妖怪抓走了。第二句是,二师兄不好了,师傅被妖怪抓走了。第三句是,大师兄不好了,师傅和二师兄被妖怪抓走了。”

两人又是哈哈大笑起来。

小白龙又是一叹:“哎,当年一起西行往事,至今历历在目,无法忘怀。说来也怪,当年西行之时,未免不抱怨艰难辛苦。可现在回味起来,真的是过得很充实很开心。相反,现在当了菩萨,这一天天的心里空荡荡的,不知道干点什么好。”

沙僧回道:“你这话说的可是犯错误的哦。”

话虽如此,但暗处的“江天师”二人能听出,语气中并无责怪,更多的是一种调侃意味。

说到这里,小白龙动情了:“虽说大家都亲如兄弟,但对我照料最多的还是三师兄你啊。大师兄二师兄都比较忙,一路上喂我草料喂我喝水之类的事,大多都是你在做。平日里你沉默寡言,但多少次夜深人静时,都来和我聊天。这些事我都还记着呢,怎么现在都疏远了呢?”

沙僧仍不言语。

小白龙继续说道:“师傅现在一直在灵山不太出门,大师兄常除遇大祭之类必须参加的场合,总是找各种理由出去,实际上我们都知道他就是跑去花果山和那群猴子猴孙玩耍。二师兄呢,也是一年到头在外净坛。你呢,干脆告了长假在这里住着。自取经结束后,我们大伙就再也没聚过。”

沙僧断然阻止道:“小白龙,此话今日说说便罢,以后休要再提。”

小白龙颇为不解地说:“怎么了?难道我说想和你们聚聚这话,也是犯错误不成?”

沙僧目光深沉地望着小白龙:“当然是错的!一来,我等都是神仙,怎么能惦念那种江湖情份?再者,诸天神佛同心同德,我等若还是天天混在一起,说出去不好听啊?”

小白龙略带恼怒地反问:“既然同心同德,趣味相投走近走远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这天上也是这么忌惮所谓的搞小团体,那和人间那些勾心斗角有何区别?”

沙僧回道:“有些事你知道便好了,何必说出来?”

小白龙愤然道:“我已经憋了很久了。如果连和你都不能说的话,那这世上我就没地方可说说心里话了!连个知心人都没有,我这神仙还当得有什么意思?”

沙僧长叹一口气说道:“你怎么看待规则这个事?”

小白龙答道:“规则嘛,过紧则僵,过松则散。”

沙僧点头说:“但是这紧松之间,实在难以有个固定的标准。很多时候,某个规则在这个时间这个环境内是适用的,但是换一个时间和环境就不适用了。但是如果没有一个不变的东西作为支撑,那么规则也就无序,也不能称其为规则了。”

小白龙点头:“还请师兄指教。”

沙僧继续说道:“也就是说,规则其实永远在变与不变之间权衡,其根本本质还是变,而不是僵化固守。但是这个变,又有个前提,就是整体框架的不变。”

小白龙叹道:“太深奥了,我一时难以悟透。”

沙僧继续解释道:“我举个例。比如,战乱或者饥荒时期,若有人囤积粮食,就会导致大量人口饿死。同时,因为囤积粮食者掌握了人们生活的必需品,必定依附者众。势力大了之后,小则欺行霸市,抢夺更多的粮食资源。大则聚众谋乱造反。为保护绝大多数,必须处以重典,这点你有异议吗?”

小白龙摇头:“没有。”

沙僧说道:“若是天下太平,连年丰收,从天下整体来看,无需为谷物担忧。因为绝大多数普通人都是短视的,必定会出现大量浪费粮食的情况。这时有人把这些多余的粮食收购储存起来,是否应该抓起来杀头?”

小白龙说道:“当然不能!这种情况下囤积粮食的行为,可以说是利国利民。”

沙僧反问道:“那如果这个人囤积了天下所有的粮食呢?”

小白龙被问住了,一下子答不上来。

沙僧说道:“对于囤积粮食这么单独的一件事,依据不同的情况下,会造成千变万化各种各样的结果。何况我们刚才说的仅仅是囤积粮食单一的事,但是世间万物都是相互之间有联系的。比如刚才的例子中,虽然是丰年,但是遇到了火灾把粮食都烧了呢?因此好的规则就是能预测到出现的结果,根据实际情况修改条款,避免出现不好的情况。这就是规则的变。”

小白龙问了:“那什么是不变呢?”

沙僧说道:“如前所言,规则的条款是在不断变化的,那么就可能出现一种情况。毕竟是还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因此规则的制定者不可避免地会出现预测偏差。这里姑且还不论执行过程中的行为偏差,总之,实际发展与想象中必定会出现偏差。又该如何?”

小白龙摇头叹道:“确实很复杂。”

沙僧说道:“因此必须有个不变的内核予以支撑,让这些偏差处于可控的范围之内。”

小白龙讶异地问:“有这样的……内核吗?”

沙僧肯定地回答:“有。那就是——公平。”

小白龙重复道:“公平?”

沙僧点点头:“是的,公平。只有做到公平,才能使得社会机构整体上处于最稳健的状态。”

小白龙似懂非懂地问了一句:“但是这世上,有绝对的公平吗?”

沙僧呵呵一笑:“想通了这一点,也就解开了你所有的困惑了。”

小白龙睁大眼睛,期待地等着答案。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三师兄要么不说,既然开口了就一定会说得非常明白透彻。

第五十一章 飞剑穿胸

沙僧说道:“你刚才问道,天底下有绝对的公平吗?这一点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没有。”

小白龙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但是还是想不通,公平和他们师兄弟之间不能常走动有什么关系。

沙僧说道:“不管在什么地方在什么情况下,如果一个大环境内,有人搞小团体小圈子,势必会影响到整体公平。而我们这几个西行取经之人,原本就是有共同话题,很容易形成这种小圈子。”

小白龙并不认同沙僧的这种说法。他觉得,沙僧是在混淆概念。实际上公平与否,是一个情、理、法三者权衡的结果。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反驳,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三师兄,这么说来,八仙算不算一个圈子?十八罗汉算不算一个圈子?”

沙僧原本就是心地比较直爽的人,要他说一些违心的话确实勉为其难。这也是他一直沉默寡言的原因。

现在被小白龙这么一反问,立即答道:“八仙和十八罗汉能和我们几人想比吗?旃檀功德佛、斗战胜佛、净坛使者,还有你我之职,不是位高权重,就是直接享用念力的实职。”

小白龙哈哈大笑说:“那按照师兄的说法,就是手握权柄的不能搞小团体,普通百姓就可以?这难道不是一种不公平?倘若有日,现在小团体中的人员被调整到实权位置,又怎么说?”

沙僧无语应答,片刻后说道:“我刚才又没有和你说过,有些事看破不说破?”

小白龙说道:“那好,师兄。我能不能问一个我没能看破的事?”

沙僧说道:“你问吧。”

小白龙注视着沙僧:“三师兄你前身是玉帝身边的卷帘大将。据我所知,能被选到玉帝贴身侍卫的,都不是一般。除了忠诚度极高之外,无论武功还是法术,都不是泛泛之辈。否则如何担得起保护玉帝之责?”

沙僧眼中有亮光闪了闪,似乎在缅怀什么。片刻后急忙掩饰住自己的表情说道:“这你是想当然了,老沙哪有什么本事?当年可能玉帝是觉得我老实吧。”

小白龙直接戳破:“师兄未加入之前,与二师兄大战二个时辰不分胜负,可见比二师兄不会查多少吧?”

沙僧尴尬地笑了笑:“或许是二师兄想生擒吧。”

小白龙笑道:“好吧,就算二师兄未卜先知,知道你会参加取经团队。那么,当年观音菩萨座下惠岸,也是打不过你怎么解释?花果山遇到假取经团队,你一招就将假沙僧打死怎么解释?行者恼怒率众猴围攻你时,你孤身一人能逃脱,又怎么解释?”

沙僧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小白龙接着说:“三师兄你一身本事,却从未降一个妖,除一个魔,这难道不令人费解吗?”

沙僧面色一沉:“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小白龙自顾自地说:“再联想到之前的事情,就更让我想不通了。玉帝能把你选到身边担任卷帘大将,必是极为信任于你。那琉璃盏对于人间来说是宝物,但对于天庭来说,这样的法宝数不胜数。就为这么一个杯子就被贬下界,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

沙僧哈哈大笑道:“小白龙果真是聪明绝顶。好吧,那我就跟你承认吧。我下界确实是有绝密任务在身,你可以说我是玉帝派去的卧底。”

小白龙眉毛一挑:“哦?”

沙僧长叹一声,讲述了起来。

佛道之争,自古有之。

不仅人间如此,天上也一样。只不过大家都不挑明而已。

世间的和尚道士或许争的是功名利禄,这玩意对神仙又没啥用,那神仙争的又是什么呢?

信徒。或者说念力。

都知道,神仙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但是这个无所不能是相对于凡人来说的。对于神仙来说,法力也是有高有低的。那么,神仙的这些神通是从哪里来的呢?或者说,怎么才能增加自己的功力呢?

在大家都是同等刻苦修行的前提下,外来的辅助力量就至关重要了。

而这种辅助力量唯一的来源就是念力。

当信徒们虔诚信仰,诚心祈祷之时,便会产生一种精神力量,这就是念力了。

成千上万的念力汇聚在一起,那种力量将大到无法想象。也因此,无论佛道,都会尽力的去布道,让更多的人去信仰。

唐僧师徒一路上西天取经,表面任务是取到经书,而隐藏的真正任务,就是在这一路上传法布道。这一路上降妖除魔,除了救民水火之外,也能彰显佛法无边。

天庭属于道家,西天灵山属于佛教。

两者之间虽然和谐共处,但像念力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大家便只能心知肚明。

如来安排了这么一个传播教义的方案,于是便把任务交给了座下二弟子金蝉子。

对于西天的做法,说天庭没有想法是假的。

又不能明面上说,你这样不行!那么怎么办呢?

于是只能私下里做点小手脚,派出得力干将去阻挠此事。

派出的这个人便是沙僧。

沙僧的任务就是在西行必经之路流沙河上,专门阻止此事。也因此,金蝉子的前九次转世,都在此被吃了。

尽管西天有所不满,但明面上也不能说什么。为什么?因为沙僧已经被贬下界,只是一个妖怪,不再是天庭的人了。就算派人除去沙僧,天庭也会派其它人。

这时,观音提出了一个方案。这个方案非常完善,如来就把这件事全权交由观音来运作。接下来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

听完沙僧的话后,小白龙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沙僧奇道:“怎么?你不信?”

小白龙答道:“你说的这些和取经相关的来龙去脉我都相信,我只是不相信和你个人相关的一些事情的解释罢了。”

沙僧说道:“哪点还有疑义?”

小白龙正色说道:“就算你说的那些是真的。但是你在流沙河可不是只吃取经人,而是逢人便吃。”

沙僧答道:“如果只吃取经人的话,那不是太明显了?”

小白龙摇头:“无论佛道,都不可能容许你这种行为。因为,这已经堕入了魔道。”

沙僧辩解道:“你也知道,作为玉帝贴身侍卫,是绝对忠诚的。如果计较个人得失的话,就不会派下来做这事了。”

小白龙一笑:“那又怎么解释,一路上你并没有破坏取经的行为。相反,几次危难关头你都出手了呢?”

沙僧双掌合十:“这有什么难解释的?老沙每日里受师傅教导,潜移默化下皈依我佛。”

小白龙笑道:“既诚心皈依,为何又出工不出力?”

沙僧辩道:“多少对天庭那边心有愧疚吧。”

小白龙喝道:“师兄你就不要再骗我了!那我问你,二师兄调戏嫦娥,这可是大罪,也不过是贬下凡间重新投胎,他投到猪身,并非玉帝所判。而你仅仅打碎一个杯子,就被重打八百再贬下凡!就算如你所说是苦肉计,那也不至于每隔七日,飞剑穿胸百余下!”

提到飞剑穿胸之苦,沙僧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第五十二章 龙有两种

片刻后沙僧说:“那是为消除我吃人的罪业。”

小白龙怒道:“师兄,你我亲如兄弟。为什么不肯对我说实话?无论再怎么辩解,当时观音答应你的是免除飞剑穿胸之苦和官复原职。但你对西天这边也只是应付,根本没想建什么功业。对天庭那边也没有按照要求破坏取经,你根本对官复原职一点兴趣都没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沙僧也动怒了:“小白龙,你今天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你继续说这些荒诞不经的话,那就请回!”

小白龙见沙僧真的动怒了,也不敢再说。于是说道:“其实我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事。说实话,师兄你至少自己心里知道。而我,从头到尾连自己都不知情。”

沙僧皱着眉说道:“你要知道什么?知道这一切是个阴谋?你只要从事实上面去看,咱们这一路都是在扬善惩恶,没做坏事。无论是谁,都可能会有私心的一面。关键在于你这个私心,是通过害人达到自己的目的,还是通过做好事完成的!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小白龙听到最后一句话如同醍醐灌顶,一下子醒悟了过来。双掌合十,恢复了庄严宝相:“师兄教导得对,是小白着相了。”

沙僧一声轻咳:“别听了,进来吧。”

“江天师”父女这才知道,其实沙僧早就知道二人在一边偷听了。

两人尴尬地走了进去施礼赔罪。

小白龙语带戏谑地说道:“哟,天师大人来了?”

吕德元忙垂头答道:“两位菩萨在上,此事确实有隐情。”然后把和江天师互换身份的缘故说了一遍。

沙僧眉头皱了起来:“这倒不是一件小事。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吕德元说道:“这瀛胜魔到底是不是醒了,又是否图谋升得东方魔。包括隐藏在哪里,这一切都还不清楚。我只是在想,蟾蜍精这条线不能断了。但这次蟾蜍精逃脱之后,如果随便找个地方一躲,那就是大海捞针了。因此来求二位菩萨。”

沙僧肯定地说:“若是它真的找个角落躲了起来,倒是好事。”

吕德元说道:“还请菩萨明示。”

沙僧分析道:“它如果真的躲起来,有可能这些事都是这孽畜搞出来的。最多,也就是这些小鱼小虾试图唤醒瀛胜魔。反之,如果是受瀛胜魔所指派,那就不会躲起来。”

吕德元问:“为什么?”

沙僧回答:“那么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继续执行未完的任务,第二种是被你们发现之后赶紧逃回去汇报。”

吕德元喜道:“那我们只要赶在去瀛胜岛的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就可以了?”

沙僧摇头:“不可能。首先,你现在无法判定他是不是一定是现在回瀛胜岛。其次,就算是这样,去瀛胜岛有多条路,你根本不知道它选择哪一条出海。”

吕德元略显颓丧地低下头。

沙僧笑道:“不必懊恼。你忘了你现在是江天师了吗?”

吕德元不解地看着沙僧。

小白龙插嘴道:“你没听明白?你现在是江天师,那么完全可以下天师令通缉蟾蜍精。这样一来,天下修行之士都会注意到这件事。就算蟾蜍精再怎么能避人耳目,也不可能一点狐狸尾巴都没有。当所有人都盯着这件事,它也就无所遁形了。”

吕德元摇头道:“可是天师令,还是在真正的天师手里。师兄现在带着龙十三郎去了哪里,我们也不知道。”

吕德元说这话时,突然见到沙僧偷偷对着自己努了努嘴,下嘴唇指向小白龙。他想了一会儿便会意过来了。

江天师救龙十三郎本就是隐秘之事,尽可能不暴露,因此会最大幅度减少在人群密集的地方露面次数。但是有一点却是无论如何也缺少不了的,那就是水。

因为江天师极可能边走边沿途找到灵秀所在,助龙十三郎修行。这些地方虽然通常人迹罕至,但既然是灵秀之处,大多数附近必有水源。同时也是各类精怪的修行首选。那么,只要小白龙将江天师二人的形象通知所有水族,能发现他们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

想到这里,吕德元连忙向小白龙施礼求助。

小白龙也不客套,一口应承了下来。

大事办妥,正待告辞离开之际,江小刁突然开口说道:“两位伯伯,能不能再帮小刁一个忙?”

伯伯?沙僧和小白龙二人听到这个称呼,莫名其妙地想笑。但看着一脸娇憨,并不是装出来的江小刁,也便忍住了笑意,问她有什么事。

江小刁说道:“伯伯,流殇姐姐虽然是妖精,但真的不是坏人。你们行行好,救救她好不好?”

这可真叫沙僧二人为了难。

倒不是说流殇是妖的原因,原本龙十三郎与天庭大战一事,至今尚无明确的判定,当时那伙人到底算是有罪还是无罪,现在谁都不好说。加上流殇为救龙十三郎,在仙人岛蛊惑人心,拿活人魂魄炼化,无论如何都属于戴罪之身。

虽然江天师已经判罚留了她一条性命,但是现在两人以菩萨的身份救回她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了。

从刚才偷听到二人的谈话之后,吕德元也想通了很多道理。当然也能体会到他二人的难处,于是说道:“小刁,走吧。不要为难二位伯……菩萨了。”

江小刁看着二人的神色,也知道这事不太可能,只好作罢。和吕德元二人又施了个礼,告辞离开。

两人走了好几步之后,身后传来沙僧的话:“对了小白龙,你们以前原本就是龙,还是鱼变的?”

小白龙笑着回答:“我呢天生就是龙族。不过,也有原本是鱼化成龙的。”

沙僧像是恍然大悟般说道:“哦那我明白了。也就是说,龙有天生就是龙族的,还有一种是鱼变的。也就是常说的鲤鱼跳龙门了是吧?”

小白龙答道:“是这样。鱼类想要成龙,就必须成功地跳龙门。不过,这其中艰险万分,成功的极少。”

沙僧打了个哈哈,说道:“得了,你也要去忙你的去了。这地方现在被人知道了,以后恐难清静。我也走了,再去找个地方悟净去了。”

吕德元与江小刁目露喜色,对视一眼。

他们已经决定了接下来要去的地方——龙门。

第五十三章 县衙师爷

当前正值岁春,再过两个月便错过了跳龙门的时间了。

吕德元和江小刁二人一番计议,从东海之滨前往龙门,路途相当遥远,若想赶在今年,就必须马上出发。

这就有点麻烦了。

和江天师约定的是他们假扮天师在京城附近盘桓,直等到救回龙十三郎。若是现在西行,一去一来最少也得一个多月,耗费时日甚多。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若是两人西行,若是发现了蟾蜍精的蛛丝马迹,恐怕就来不及赶回来处理。

配合江天师救回龙十三郎是大事,想办法救回流殇也是大事,抓住蟾蜍精这条线找到幕后元凶同样也是大事。对于二人来讲,这三件事情哪一件都非常迫切。

江小刁提出一个办法,就是吕德元继续假冒江天师,在京城和海城中间晃来荡去。她带上流殇前往龙门。

这个方案被吕德元否决了。原因也很简单,鱼跃龙门凶险异常。若有吕德元在旁边相助一臂之力,成功的把握会大很多。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只能想到一个办法,两人先回京城。吕德元假冒天师在附近露面后,如果收到蟾蜍精回瀛胜岛的消息,立即折返向东。若仍然没有消息,两人火速赶往龙门再回来。

虽然这个法子变数太多,但就目前来看,也只能这样了。

商量好后,两人便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向京城方向赶去。

这一日,两人路过一个县城已是日暮时分。

“江天师”勒住马,看了一脸风尘面带倦意的江小刁一眼,说道:“小刁,这几日你也累了,我们今晚就住这个县城吧。”

江小刁回道:“爹爹,不用了。还是继续赶路吧,女儿想早点见到娘亲呢。”

“江天师”说道:“也不急这一个晚上。你看这人困马乏的,就算你不休息也好让马儿恢复点脚力,还是修整一夜吧。”

看着还准备辩驳的江小刁,“江天师”四下打量一番,确定左右无人后,压低声音说:“我们这一路疾驰,消息恐怕散步极其有限。现在距京城也就三到四日路程,该出头露个面了。”

这么一说,江小刁也就不再多说了。

江小刁说道:“那好吧。等下进城后我去打听一下哪家客栈好一点。”

“江天师”摇头说:“不。今晚我们住县衙。”

江小刁这才想起来,她们现在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招摇过市。

两人进城之时,“江天师”拿出身份信物,对门口的守卫说道:“吾乃当朝天师,今携小女路过此地,打算在此休息一夜。你们县衙怎么走啊?”

守卫头领一听是江天师大驾光临,哪敢怠慢。急忙从门楼上跑来下来说道:“不知天师大人前来,恕罪恕罪。小的这就带天师大人去县衙。”一边亲自带路,一边令一个小兵先快步跑去县衙报告。

走了没多久,迎面跑来一群人,施了个大礼:“不知天师大人驾临,未能远迎。有罪,有罪。”

“江天师”二人定睛一看,为首的是一个师爷模样的人。

守卫头领不悦地说:“师爷,县太爷怎么没来?”

师爷说道:“还望天师大人恕罪。知县大人近日偶感风寒,卧病不起。”

“江天师”倒也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说道:“各位不须多礼。我父女二人也不过路过此地,借宿一夜。明日一早便得赶往京城。”

师爷唯唯诺诺,将二人带回县衙。

几人坐定之后,师爷说道:“天师大人勿要见怪。知县大人绝非有意怠慢,确实是有病在身。一直,谨遵朝廷厉行节约的指令。”

“江天师”关切地问道:“知县大人无大碍吧?”

师爷忙回道:“无大碍无大碍。当前这天气,夜半风寒甚浓。知县大人应是前几日劳累过度,又看卷宗到半夜,寒气入体,修养几日便好了。”

“江天师”点头道:“如此甚好。有这样的父母官,朝廷幸甚,百姓幸甚。”

师爷赔笑道:“谁说不是呢?知县大人勤政爱民,深受本地百姓爱戴。天师大人明日可以随便在街上问问百姓,就知道小人所言非虚了。”

“江天师”看着县衙里陈旧的摆设和碗里普通的茶叶,赞许地说道:“看得出来,你们知县大人应该是个廉洁的好官啊。”

师爷一阵致谢之后,仿佛记起来什么似的,不好意思地开口:“对了,天师大人,今晚小人便在鸿福客栈为二位订两间客房如何?”

“江天师”说道:“不必。贵县知县大人都知道厉行节约,本天师身为一品大员,更应以身作则,还是住县衙公馆吧。”

师爷面露难色:“天师大人有所不知。知县大人原本就对于迎来送往深恶痛绝。自前年朝廷发出各地须厉行节约的公文之后,更加如此。县里把迎来送往吃喝接待的开支再次大幅削减,连接待的公馆的人员都削减了。由于久无人居住,人手又少,疏于管理,现在恐怕到处都是灰尘了。”

“江天师”说道:“这个无妨。只须麻烦师爷给我们提供被褥灯烛,我父女二人自行打扫便是。”

师爷急忙说道:“这哪里能行?万一……”

“江天师”打断师爷:“好了,就这么定了。”

师爷为难地说:“小人不敢忤逆天师大人。那还请两位稍等,小的这便安排人先去打扫一番。酒菜即可便可上来,待二位用完之后,房间就应该打扫得差不多了。”

“江天师”道:“如此便叨扰师爷了。”

师爷急匆匆走后,很快就有人送来了酒菜。

等人都走后,江小刁说道:“爹爹,我怎么感觉看这个师爷不顺眼啊?”

“江天师”说道:“当师爷的,自然肚子里面弯弯肠子多。算了,少去理会,赶紧吃了去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江小刁扒了几口饭,突然停下了筷子。

“江天师”问道:“怎么了?”

江小刁突然说道:“不对!”

“江天师”不解地问:“什么不对了?”

江小刁四周忘了半天之后,才低声说道:“这里有问题!”

说完凑到“江天师”耳边解释,朝廷官员最是讲究高低等级。

本地知县只是个七品芝麻官,江天师身为一品大员来到此地,绝不会有不来见面之理。正常来说,就算已经病得动不了,抬都会叫人抬着来偈见。

退一步讲,即便真是病得无法起床,也必定有至亲之人在旁陪同解释。会请求上官移步,去他房间外远远看一眼。以证明自己生病之言非虚。

就算再退一步,即便是这样都不行,也必定会令县衙所有县丞衙役侍奉上官左右。

还有,就算县令病得再重,“江天师”随身带着女儿,怎么会有不派自己家的女眷陪同的道理?

而从她们父女进来到现在,都只是派一个师爷来接待,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第五十四章 县衙变故

吕德元看着江小刁,眼光变得深沉。

江小刁自幼在天师府中长大,对这种官场上的事自然比他要了解得多。

既然这些官场上的潜规则江小刁懂,本地知县虽然官职不大但也是官场中人,就不可能不懂。

于是问题就出来了。

现在至少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就是县衙的人已经发现这个“江天师”是假冒的。

可是别说知县了,连县城里的人之前都没有见过二人,是怎么知道是假冒的?如果说是有人事先来通风报信,那么是谁在他们来县衙之前告诉知县的?自己二人又是何时露出的马脚,被人发现的?这个消息除了县衙之外,还有没有被传播出去?

如果之前与江天师之前的猜测属实,这一切背后都是瀛胜魔在操作的话,情况就不太乐观了。

要知道,在现在他们盯着蟾蜍精的同时,那股背后的势力也必定尽其所能在搜索龙十三郎。现在这个消息被那些藏在暗处的人知道,那么必定会集中所有的力量去找到龙十三郎。这样一来,真正的江天师和龙十三郎就危险了。

吕德元继续思考着另外一种可能。

那就是县衙里的人并不知道他是假冒的。

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却做出如此不合常理的安排呢?

正常情况下,当地官员在知道有人假冒朝廷大员之后,必定立即派人缉拿,把事情搞清楚并上报。而县衙里的人并没有对二人又任何不利的举动。这就让人费解了。

他能想到的只有一种解释,就是知县被人控制了。控制他的人要么是不懂,要么是没料到自己正巧这个时候来到此地。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必须搞清楚。吕德元连忙给江小刁使了个眼色。

江小刁聪明伶俐,当即就知道吕德元已经认同了自己的判断,提醒自己不要打草惊蛇。

就在两人正暗自思忖下一步的打算时,师爷打着哈哈走了过来。

师爷先是赔礼说由于公馆太久没有人打扫,实在是太脏了。现在正加多人手打扫,恳请“江天师”父女不要着急,先坐一会。然后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东扯西拉。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江天师”心里已经很清楚,这个师爷就是在拖延时间。心里不由得着急,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江小刁适时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爹爹,我困了。”

“江天师”微微一笑说道:“让师爷见笑了。小女常年养尊处优,吃不得苦。要不麻烦师爷先带我们去房间吧。”

师爷急忙站起来说道:“天师大人请再稍后片刻,我再去催催,应该就好了。”说完站起身就走。

“江天师”起身跟着:“其实没必要那么讲究的,能睡就可以了。”

师爷眼见“江天师”心意已决,也便不敢再行阻拦。

公馆就在县衙旁边,隔着一个小小的人工湖。从县衙内部就可以顺着小湖上的小桥回廊直通公馆。

“江天师”在桥前突然停下脚步:“对了,本天师突然记起来了。过来的路上听人说最近这里好像有妖祟作怪啊?”

师爷脸色突地一变,急忙尽力掩饰下来:“没有啊,哪有的事。若真有妖祟的话,知县大人早就派人处理了。一定是那些闲来无事的家伙,没事就编造些谣言耸人听闻。”

“江天师”悠悠地说道:“可就这么巧,知县大人这时候就生病了。你说,该不会是大胆妖类,竟直接到县太爷头上动土了吧?”

师爷浑身抖了抖:“没有,肯定没有!天师大人过虑了。知县大人可是皇命所封,寻常妖祟哪敢靠近啊?”

“江天师”笑着说:“你也说了,寻常妖祟不敢靠近。可是万一这妖怪不寻常呢?”

师爷脸色变得极难看:“天师说笑了。看小姐也很累了,二位还是早些休息吧。”

江小刁说道:“爹爹,我好像又不困了呢。”

“江天师”决定不再绕圈子,直接问道:“你在县里当师爷,想必对法律条令也比较熟悉吧?”

师爷讪笑着回答:“略知一二,略知一二。”

“江天师”冷哼一声说:“那我且问你,谋杀长官是什么罪行?又该当如何判处?”

师爷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下。

江小刁朗声说道:“谋杀长官,为不义之罪。十恶不赦之罪九,按律当斩!”

“江天师”继续问道:“还不肯说吗?”

师爷在地下浑身发抖,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江天师”厉声喝道:“按本朝律法,以怪力巫蛊谋害朝廷命官者,灭三族!”

师爷急忙爬着跪下,磕头如捣蒜:“天师大人饶命,天师大人饶命啊!”

“江天师”说道:“你现在从实招来,本天师倒是可以为你作证,有自首情节从轻发落。”

师爷抱着“江天师”的脚,一把鼻涕一把泪:“天师明鉴,小人实在是被逼无奈啊!”于是就全盘招供起来。

这师爷是本地人,读了半辈子书,还只是一个秀才。由于终生不事劳作,也没有刻意养家糊口的本事,越来越穷困潦倒,到最后已是到了食不果腹的地步。

知县大人到任之后,偶然的机会发现他文笔不错,对各类典籍也是精通,于是把他留在身边,在县衙里做个文书。

他倒也知恩图报,每日兢兢业业做事,后逐渐得到知县赏识,把他聘为了师爷。

有了体面的职业和固定的收入,师爷的生活渐渐安稳下来。

后来,便有媒婆给他说了一门亲事。这样,终于在五十岁时娶了媳妇。

又不久,媳妇便怀孕了。老年得子,师爷欣喜若狂。

但是命运偏爱捉弄人,生孩子的时候难产了。最后只保住了小的,大人却就此归西。

师爷难受之余,更是把这得之不易的儿子视作珍宝。

知县大人也还真是个好人,看到他这种情况。便允许他将孩子带到县衙,平时办公时就交到后堂由知县的家眷帮忙照看。

师爷对知县更是感恩戴德,发誓追随知县一辈子。

到如今,孩子也有三岁,每日里蹦蹦跳跳,甚是活泼。师爷见了,更是疼到心尖尖里。

这原本平淡但是安乐的生活,三天前突然被人打断了。

第五十五章 神行太保

三天前,已是掌灯时分。

同往日一样,其他衙役都已回家,知县留师爷父子在县衙里一同用了晚餐。师爷正准备起身告辞,带着孩子回自己家的时候,来了一个中年汉子。

这中年汉子穿得倒是绫罗绸缎,但身上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腥臭味。

来人表明身份,说他是省府里来的。要求调用本县一名戴姓捕快前往省城,并提供了随身公文。

公文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印章火漆等一应俱全。

知县看过之后就递给师爷,要他随来人去办理交接手续。一向办事认真仔细的师爷却发现了一处细微的异常。那就是这一纸公文所用是上等湖州宣纸。

为了切实做到圣上厉行节约的圣谕,省里月初发过一纸公文,要求厉行节约,从行政用品做起。声明从即日起省府公文用纸不再使用上等纸张墨水等物,并要求各州县均照此办理。如今不到本个月,怎么会自打嘴巴?

师爷疑窦顿生,于是拿言语试探来人。一番问答之后,师爷和知县几乎可以断定来人是假冒公差。当即准备下令外面的守卫拿下来人。

来人见阴谋败露,立即凶相毕露。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妖法,知县圣上便长起一个个核桃大的疱疹。

知县浑身麻痒难当,用手一抓,疱疹破皮之后就流出脓水,所发出腥臭之味令人闻之欲呕。与此同时,破皮处的肉就像被人用刀尖在挑一样难受。

来人也没有料到,这知县虽然是一介文人,却是铁骨铮铮。尽管身受如此酷刑般的折磨,仍咬牙不肯松口,下令让戴姓捕快前来。

来人简直毫无人性,见到知县不肯就范,竟对在一旁师爷的三岁儿子下了毒手!

眼见儿子又疼又痒满地打滚,师爷心疼得心都在滴血。欲上前与歹徒拼命,被来人随手就打翻在地。

来人逼迫师爷,去传令戴姓捕快前来,他就放过知县和他儿子并解毒。否则就任由他们在这种酷刑煎熬下,三日后不治而亡。

师爷无奈,只得假冒知县之令,前往通知戴姓捕快。

戴捕头随同师爷来到县衙后,来人依旧自称省城官员,交给他一封书信,令其火速送信。

这戴捕头也是个办事细心的人,于是索要知县的签文。或者面见知县听他亲口说了,方才肯动身。戴捕头也是有着多年办案经验的老捕头了,见到来人和师爷支支吾吾的样子,当即起疑,转身便冲向后衙。

由于戴捕头动作太快,来人与师爷来不及制止,戴捕头冲到后面就看到了知县和师爷儿子的惨状。

来人故技重施,骗的不行就来硬的,于是也给戴捕头下了毒。为免县衙里人来人往败露,便将几人移到了无人居住的公馆。

这几日里便是每天酷刑相加,逼迫二人。知县与戴捕头二人,一个死守文士气节,不肯下令;一个不屈武人铁骨,不受胁迫。

没想到江天师突然来到此地,并且提出要住到公馆。

不等师爷继续说后面的话,“江天师”已飞身而出。他等不及从湖上七弯八转的回廊走过,而是像一只大鸟一样踏波而行,从水面上掠过一条直线,冲向对岸的公馆。

刚到公馆门口,就见着一条绿色人影从后门飞速逃窜。

“江天师”腾身而起,飞到公馆顶上,从屋脊间穿过公馆,跳到地下。

正准备继续追拿时,身后公馆里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

这贼子当真是狡诈异常,故意留下知县等人的性命,让“江天师”施救。若是继续去追他,这边延误的话,几人的性命一定不保。

“江天师”明知如此,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恨恨地跺跺脚,转身回到公馆。

等他将两大一小身上的毒素清除干净,已过了一个多时辰了,哪里还见得到贼人踪影?

知县等人醒转之后,得知救自己的是当朝天师,急忙施礼:“多谢天师大人救命之恩。”

“江天师”道:“不必多礼。你们现在身子虚弱,尚需好好休息调养一下。”

知县问道:“下官斗胆,不知天师是否将贼人抓获?”

“江天师”摇头道:“未曾。若是再迟得片刻,你们几人性命不保,只能由它暂时逃脱。不过你们放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终究会将它绳之以法。”

知县问道:“不知那贼人是何方来路?又为何要铤而走险,明目张胆冲撞官府重地?”

“江天师”答道:“那贼人并不是人,而是一只千年蟾蜍精。”

江小刁叫道:“又是它?”

县衙几人倒抽一口凉气:“啊?是妖精?”

师爷更是把儿子搂在怀里吓得瑟瑟发抖。

“江天师”说道:“无须惊慌。当今天子圣明,又有你和戴捕头这样的文臣武卫,自是天地正气所聚。天日昭昭朗朗乾坤!这些跳梁小丑,何须惧之?”

这话说得正气凛然,令人热血沸腾。

戴捕头当即抱拳施礼道:“天师大人教诲得是。想那妖魔鬼祟之类,不过是躲在阴沟里见不得人的鼠辈。只要我等行得正坐得直,何须惧怕?”

“江天师”点点头说道:“至于它为何要冒险冲击官府重地,这点倒是得你们提供一些线索了。不过,我认为应该与这位戴捕头有关。”

知县答道:“是。妖人并未提出其它要求,就是要戴捕头给它送信。”

“江天师”问道:“戴捕头与这妖人之前有无过往?”

戴捕头摇摇头:“完全不知道。”

“江天师”道:“这便怪了。按理说,妖人既然不惜这么大阵仗,这封信对于他们来说,必定非常重要。那么应该找完全信得过的人,戴捕头与它并非相识,又是在胁迫之下,它如何放心?再者,如果只是送一封信的话,尽可以多出点金银找脚夫驿站,或是找镖局快马。怎么会主意打到官府的人身上?而且特意点明要戴捕头。”

戴捕头笑得:“这点我倒是猜到了其中一二。”

原来这戴捕头,虽仅仅是一个小县城的捕头,但却有一门祖传的道法。只需将符箓置于绑腿中,按照祖传秘方依法施为,便能日行千里夜走八百。也便因此,县里每有超级紧急的公文,都会交由与他。

只不过,一般不是特别紧急的事,都不会施展。原因也很简单,白日施法太过惊世骇俗,让人看见了不太好。若是晚上施法,难免会遇到一些精灵古怪的东西,除了这个之外他又没有其它防身的法术,自身会遇到危险。

这下“江天师”就都想明白了,原来这蟾蜍精找戴捕头,就是看中了他的这个本事,要尽快地将信送到目的地。于是自言自语地说:“它这么急,是要送到哪里呢?”

戴捕头朗声说道:“妖人说要我将信火速送往海城西北方向,距城五里有个青云观。”

“江天师”原本没抱什么希望,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当即精神大振,继续问道:“还有说什么?”

戴捕头答道:“它还说,必须亲手交给青云观观主无虚道长。”

第五十六章 明镜高悬

江小刁突然开口问道:“戴大哥,你刚才说能日行千里夜走八百,是真的吗?”

戴捕头笑道:“天师面前不敢虚言。小姐若是不信,要不这样,这里被褥行李定是没小姐家中的好。不如小姐修书一封,我现在便赶往天师府,帮小姐取过来。保证小姐入睡前送到。”

江小刁有点呆了。从这里到京城,快马也得三四天,这戴捕头也就个把时辰就能一个来回,这未免也太神奇了吧。

“江天师”笑道:“小女顽劣,让诸位见笑了。”

江小刁不服地鼓着嘴:“我才不是顽皮呢!我是在想……算了,反正他就算再快也不能把我们人都带着走。”

“江天师”迟疑了一下:“你是说……对啊!”

说完后对着戴捕头一揖到地:“我父女二人有一件私事想求戴捕头帮忙……”

不等“江天师”说完,戴捕头慌得手忙脚乱:“使不得使不得,如何当得起天师大人如此大礼?且莫说天师大人吩咐,小的自当从命。连小的这条命都是天师所救。如有吩咐,还望天师直接开口,水里火里小的绝不皱一丝眉头。”

“江天师”喜道:“我须前往龙门救一个人。这边又需要调查处理青云观与妖人勾结一事。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此事正左右为难中。若是戴捕头肯相助,我父女二人感激不尽。”

戴捕头为难地说:“若是让我跑腿送信之类倒是没问题。可是正如小姐适才所言,我带不了人啊。”

“江天师”一笑,指着江小刁腰间的小瓶子里的流殇说道:“如果我们就是和这条小鱼一样大呢?”

戴捕头一拍脑袋:“那当然可以。我都忘了,天师大人是会法术的。”

说完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尽管戴捕头说马上就可以动身,但考虑到他大病初愈,于是最后决定还是休息一夜后,次日出发。

送走知县几人后,“江天师”决定找个清静的地方坐坐,顺便捋一下思路。于是起身去到湖面的小亭子。

刚坐下没多久,水面一阵扑腾,一只泥鳅精跳到亭子上:“参见天师大人。”

“江天师”略点了点头:“免礼。”

泥鳅精说道:“禀天师,水族接八部天龙广力菩萨之令,现已找到那两人。将天师密信交付之后,现已收回信和信物。”说完便从口里吐出一个蜡丸和一个小铃铛。

“江天师”查看着蜡丸,确认完好无损没被人打开过,于是问道:“在哪里找到那两人的?”

泥鳅精答道:“赣省边界一处河边。看样子似乎还要继续南行。”

“江天师”暗想,他们去那边做什么?不过此时也不多想,于是说道:“好吧,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泥鳅精又施了一礼后,翻身跃入水中。

“江天师”打开密信。

里面的内容是对于这边的事情已经知晓,已签天师令。为避免起疑,已交由路过州府,派人星夜送往京城,再由京城派发到天下各地。另外一件事就是龙十三郎之事尚无头绪,目前只是推断在赣省有一处所在,应该对他的情况有好处。最后,就是交代他们万事小心,以安全为第一要务。然后送过来的那个铃铛是给江小刁的天师铃,孤魂野鬼之类听到铃铛声后,不敢靠近。

“江天师”原本还想回一封信,说明目前的计划。后来一想,现在有了戴捕头,去龙门往返也就三四日就回来了,至于青云观这边,也只是去打探一下,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少联系一点,龙十三郎他们暴露的风险也就少一点。

这么一想,也就不再给那边回信了。他不知道的是,就是这一念之差,导致了后来面临非常危险的处境。

第二天一早,“江天师”便施展法术,将自己和江小刁变得只有一个小手指大小,由戴捕头带着,向龙门跑去。

尽管戴捕头给他们坐的小盒子里塞了棉花,江小刁还是被颠得七晕八素的。脸色苍白,想吐却吐不出来,难受极了。

“江天师”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就拿出了小铃铛递给她:“这是你爹给你防孤魂野鬼的。”

江小刁嘴一嘟:“这种小孩子的玩意,我才不要呢。本小姐现在已经是修行中人,遇到哪些妖魔鬼怪,正好提高修为。”

嘴上毫不留情,看到那个小小的铃铛可爱极了,手里却诚实地接了过来:“算了,看在还挺好玩的份上先留着吧。”说完便拿在手里不停地摇着玩。

戴捕头的神行术确实名不虚传,当天半夜里便赶到了龙门。

“江天师”父女二人变回正常大小,夸道:“戴捕头真是神乎其技啊。”

戴捕头抹着额头的汗水笑道:“这次真的运气好。以往如果夜间赶路,总会遇到一些脏东西,只能绕圈子跑。这次过来一路上一个都没遇到。”

说到这里突然记了起来,一拍自己脑袋:“哎呀我忘了,哪里是运气好啊!有天师大人跟着,那些小鬼躲都来不及,哪敢靠近啊。”

江小刁眼珠一转,把手里的天师铃递了过去:“我爹给你的。”

戴捕头狐疑地问:“什么?”

江小刁略带得意地说:“没什么,不过也就是个天师铃而已。你戴在身上,铃铛一响,小鬼们听到就不敢过来了。”

戴捕头欣喜若狂,却不敢去接:“这,这,这么珍贵的法宝,小人不敢收啊。”

江小刁把天师铃塞到他手里:“你就接着吧。这玩意对你晚上赶路有用,对我们而言也就是个玩具而已。”

戴捕头答道:“是啊是啊,天师大人和小姐法力高深,自然是不惧那些小鬼。但戴某何德何能,配得上如此至宝?”

“江天师”正色说道:“你就收下吧。你只要随时念着,小刁给你这件宝物,是让你能有更多的便利,能更好地为百姓办事。这些宝物能震慑妖邪,靠的就是人间正气。倘若哪一天,只是为了私利而用,什么神兵利器都没用。”

戴捕头单膝跪地,接过天师铃,双手捧在头顶:“承蒙天师大人教诲,戴某在此立誓。终某一生,必当全力为黎民百姓奔跑。如违此誓,便教戴某死于恶鬼噬咬而无葬身之地。”

“江天师”点头道:“如此甚好。我这里有一物,回去后你便交给知县吧。这是一面净心镜,原本是我之前修行所用。如心中有杂念恶念,镜面便会蒙尘。直到重归本心,灰尘方才掉落。麻烦你转告知县,遇疑难案件时,可看一眼这面镜子。若是镜面蒙上灰尘,此案必有冤情。还有,若是他明知有错,故意为之,这面镜子便会碎裂,无法重圆。”

戴捕头连连磕头:“小人代知县大人和县里的百姓叩谢天师大恩大德!”

说话间,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

“江天师”神色凝重地说道:“戴捕头,你先去找地方歇息吧。半日之后,再来此会合。”

第五十七章 鱼跃龙门

龙门,因黄河流经此地,两岸峭壁耸峙,形如天阙而得名。

烟开鳌背千寻碧,日浴鲸波万顷金。

烛燃兰省三条白,山束龙门万仞青。

据《三秦记》记载:河津一名龙门。水险不通,鱼鳖之属莫能上。江海大鱼薄集龙门数千,不得上,上则为龙也。龙门山在河东界……每暮春之际,有黄鲤鱼逆流而上,得者便化为龙。

这便是后世广为人知的“鲤鱼跃龙门”的来由。其实作者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河津水险,无论是鱼鳖,还是江海大鱼,都通过不了。只要能通过,那就能成为龙。

那为什么会被误解为只有“鲤鱼”才能跳龙门呢?

这就要说到龙门这里的“赤河三里”。每到春季,成千上万“黄鲤鱼”巡游到此延绵数里。不断跳出水面,充血的赤红鱼鳍便形成了一片红光,这便是龙门赤河三里,也叫赤河三日。

实际上,原文中所记载的“黄鲤鱼”实际不是鲤鱼,而是鲟鱼。鲟鱼也叫鳣鱼,而古人把大鲤也叫鳣鱼。

所以后人以讹传讹,就演变成了认为只有鲤鱼能跳龙门了。

江小刁二人望着万仞龙门束住黄河,狭窄的峡谷间激流涌动,拍打着两侧山体,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江小刁嘴唇上下抖动着说:“爹爹,这也未免太危险了。要不……咱们再想想其它办法吧。”

吕德元心里也是上下打鼓,微微点了点头说:“好吧,实在不行咱们先回去。”

“不!”流殇的声音从江小刁腰间传来:“我要试试。”

江小刁急切地说道:“可是姐姐,这太危险了!”

流殇说道:“我为救十三郎,中了魔道诡计,荼毒百姓。虽然天师宽宥留得一条性命,始终心里愧疚难安。现在十三郎生死未卜,魔道阴谋诡计还在继续进行中。我想快点能修炼成仙,除魔道,救情郎,去弥补昔日的罪行。你们就答应我吧。”

吕德元脸色变来变去,显然心里在承受巨大的挣扎。片刻后,似乎下了什么最重大的决心开口说道:“好!”

江小刁还待劝阻,吕德元神情决绝地说:“让她去!”

自从认识以来,吕德元对自己一直是温言细语,爱护有加。江小刁从来没见过他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她无法抗拒来自师叔的压力,只好解下小瓶子,将流殇放入涛涛黄河中:“你一定要小心点!”

流殇摆着鱼尾,回头对二人点了点头,然后游入了鱼群中,向龙门游去!

随着离龙门越来越近,大批的鱼儿已经体力不支。虽然尽力向前,但还是游不动。

渐渐地,开始有些鱼儿放弃了。

那些身体素质好,意志坚定的还继续摆着尾巴蓄着力,准备着这生死一跃!

终于,有鱼儿按捺不住,集中全身的力量,向上猛地一跃!

有人带头之后,后来者一拥而上,跟着奋力跃起!

无一例外,没有成功者!

这些没能跃过去的被重重摔了下来,头部撞在石头上,留下了终身无法消除的一道巨大伤疤。

又有些鱼儿打起了退堂鼓。虽然每年都可以跃龙门,但是对于自己来说,这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跃不过去,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不如现在先退下,明年再说。

它们不知道的是,这个明年再说,到了明年,又是一个明年再说。如此年复一年,直至年老体衰,在终身没有试一次跃龙门的遗憾中老死。又或者,被捕捉后成为人们桌上的佳肴。不知道那一刻,它们会不会后悔,今日没有尽力一跃。

死一般的沉寂。

终于又有一条鱼尽力跃起!

紧跟着又是一条!又是一条!又是一条!

这次跃起的鱼儿,都是鱼中最为优秀的!不仅体能强大,从它们上跃的姿势可以看出,这一跃,视死如归!

这次这一波上跃者比上一批跳得高多了,基本上都跳到了一半以上的高度。

可是,龙门实在是太高了!

跳得高,摔得重。这一批半空中的鱼儿摔下来可是比前一批惨得多,个个头破血流。更有甚者,摔到了河滩上,当场毙命。龙门口的水更加红了。

无一例外,没有成功者!

直到最后一条鱼摔了下来,鱼群纷纷散开。这些都是它们中的佼佼者,连它们都没有机会,给剩下的鱼儿信心上的打击是致命的。

没有谁再敢尝试,但是又不甘心离去。只能在龙门口巡游者。

这时,一条精气神十足的鱼不紧不慢地向龙门口游过来。

有些鱼已经认出来了,这是今年的鱼王。

一些好心的鱼儿靠近它,很明显是像劝劝它,要谨慎从事。现在已经是鱼王了,何必去冒这个险?

鱼王并不理会它们的好心,只是摆了摆尾巴。这个动作里,除了对这些同类的蔑视和同情,更多的,是一种骄傲!

鱼群纷纷闪开,让出一条路来。

每条鱼都知道,这极可能是今年的最后一跃。如果鱼王失败了,不可能再有谁去尝试。

看到同类们让出的通道,鱼王似乎很满意。它一直游到了龙门口,鱼群纷纷鼻息凝神,期待着马上看到它的奋力一跃。

可是鱼王并没有跃起,而是缓缓地掉了个头,向回游去。

鱼群大失所望,看来鱼王应该是放弃了。正准备各自散去时,有些鱼刚刚游到了刚才让出来的通道中,就遇到了鱼王警告的眼神,连忙有退后。

鱼王游回了一段距离之后,左右摆了摆头,细细地又观察了一遍。

就在鱼群们不知道鱼王要做什么时,鱼王猛一摆尾,迅速地朝龙门游去!

鱼王在水中不断加速、加速、加速!

原来它刚才是在测算最佳距离!

鱼王还在加速,现在已经像箭矢一样快了!

所有的鱼都睁大了眼睛,紧张得在水面一动不动。

鱼王终于游到了龙门口!

鱼王它跃了起来!

它跃过了四分之一的高度!

它跃过了一半的高度!

它跃过了三分之二的高度!

四分之三!

五分之四!

马上要登顶了!

所有鱼紧张得长大了嘴,胸口憋着长长的气。再过一尺的高度,这口气将会变成震天的喝彩声!

第五十八章 回天乏术

眼见就差那么不到一尺的距离,就能跃过龙门了。

但是,鱼王用尽了所有的力量,还是没能跳过这最后的高度,跌落了下来。

站在岸边的江小刁忍不住惋惜地叫了声“哎呀”,吕德元也摇头叹了一声可惜。

鱼王从最高的高度跌了下来,重重地撞在了水面上,溅起一大片水花。

反弹的力量将它再次抛向半空,再次跌落。

巨大的冲击力将鱼王的五脏六腑全部震碎,鱼王先是向下沉了一段之后,又浮了起来。翻着鱼白朝着天空,刚才还神气活现的眼珠变得灰白,早已失去了气息。

鱼群从刚才的期待、震撼、遗憾中渐渐回过神来。

鱼王的尸体在水面上漂浮着,这是摆在眼前不得不相信的残酷事实。

这个事实也彻底粉碎了所有鱼的信心,没有谁现在还会想着去试一试。

鱼群渐渐散开,慢慢的游走着,该去哪去哪吧。成神,不过是梦想。

梦想之所以是梦想,是因为它不可实现。

既然不可实现,为什么不安安逸逸地过该过的日子呢?

就在此时,一条纤细的身影腾空而起!

当群鱼抬头看到这条“鱼”的时候,都不禁摇了摇头。

因为这是一条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尾的美人鱼。

美人鱼美则美矣,但是对于跳龙门来说,可不是什么优势。因为它不可能像寻常鱼类一般,有着流线型的身形,所遇到的阻力更大。

就在所有鱼都断定,这条美人鱼会摔得鼻青脸肿时,让它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冲到一大半时,美人鱼上冲的力道已经没有了。可就在此时,她的鱼尾用力一摆,两条原本一直合拢着高举在头顶的手臂用力向下一挥,竟向着斜上方又冲了一段距离。

当去势已尽的时候,又是反方向这么挥舞,又折返向上了一段距离。

就这样,美人鱼在空中不断划出之字形的轨迹,艰难地一点一点向上攀升。

终于,她到了刚才鱼王的高度。

江小刁紧张的捂住嘴巴。

美人鱼流殇奋起最后一口气,直冲了上去!

她的头顶已经与龙门并齐了!

她的头顶已经超过龙门了!

吕德元突然飞身而出,像一只箭矢一般射到了龙门口。

只见他单脚在下面一只体型很大的大鲵头上一点,也是冲天而起。

流殇的肩膀已经超过龙门了!

流殇的腰腹已经到了龙门了!

而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晴天响起一声炸雷!

雷声未歇,一团天火自天而降,朝着流殇击了过去!

大家都知道,这时跃龙门的最后一个关口——天火焚尾。

只要再跳上去一点点,让天火烧掉尾巴,便可化身为龙了。

流殇早已是精疲力竭,哪里还有半点力量爆发出来?

就在天火快要直接击到她胸口的时候,吕德元已经来到,用尽全力在鱼尾下一托!

流殇借此力量又是一跃,天火正正地击到了鱼尾上,燃起耀眼的火光。

鱼尾被烧断之时,天空中一阵清鸣,一条蓝色巨龙盘旋而起。

被烧断的鱼尾裹住了吕德元,向下跌去,迅速调入水中!

蓝色巨龙看到这一幕,一声悲鸣,龙头直冲而下,没入水中。

片刻后,变为人形的流殇抱着吕德元回到了岸边,哭得已不成人形:“吕大哥,你为什么要这样?”

旁边的江小刁看到大口大口吐着血的吕德元,也大哭起来:“爹爹,不,师叔……”

吕德元又是剧烈的一阵咳嗽,吐出两大团血,笑着说道:“这下好了,你现在和他一样也是龙了,不用再去介意身份地位这些了。”

流殇呆在那里。一直以来,尽管包括龙十三郎自己在内,没有人介意她婢女出身。但是在她自己内心深处,总是非常自卑。压根儿没想到和高贵的龙族平起平坐,更不敢奢望龙十三郎对她明媒正娶。但是这些想法,一直压在心里,从没对任何人吐露过。

吕德元这个时候说出这句话,更是令人心碎。流殇痛苦地摇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吕德元转眼望向江小刁一如既往地温言软语:“对不起,师叔以后照顾不了你了。”

江小刁强忍着泪水叫道:“不会的,师叔你不会有事的!我,我现在就去叫戴大哥来!带我们去找爹爹,他一定有办法的!”

吕德元强挤出一丝笑容,泯然长逝。

江小刁和流殇不断地摇晃着他的身子,但是哪里还有回天之术?

流殇突然记起来一件事,刚才在天火击到自己时,吕德元已经在她身下托了她一把。也就是说,在天火出来之前,吕德元就已经出发了。

想到这里,流殇哭得更加厉害了:“你早就知道我跳不过去的是不是?吕德元你这个傻瓜!你为什么这么傻啊!”

这时板凳跳了出来叹道:“他确实事先就知道。”

江小刁和流殇不敢置信地望着板凳:“你说什么?!”

板凳叹气道:“你们知道,我之前是做过一段时间的土地公的。咱们神职系统的都知道,其实能跃过龙门的,都是天庭事先定好了的。像今天这样,实际上是逆天而行,所以必遭天谴。这位吕仙人虽然已濒临地仙之境,也顶不住独自抗住这天谴啊。”

江小刁怒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为什么不早说?你早说的话我师叔就不会,呜呜呜呜,都怪你!你陪我师叔,你陪我师叔!”

流殇伤心欲绝,跌坐在地下看着吕德元的尸身一言不发。

板凳无奈地说道:“小姐你别怪我。我原本一直以为你师叔就是天师大人本人。我以为,身授天师之位,就算天大错误也不会当场出什么事,我哪里知道不是天师大人本人。”

板凳这话说得也有理,如果是天师本人的话,身负天师之职,无论犯下多大罪过,最多也是过后处理,没可能当场灰飞烟灭。而之前为了尽量的保守秘密,交换身份之事板凳并不知情。包括那天去找沙僧时,也没把它带在身上。

江小刁哭道:“不对不对,龙十三郎也是魂魄全无,都还有救。我师叔不会死的,一定有办法可以救回来的。”

板凳摇摇头:“不一样的。龙十三郎是身遭横祸,而且还有一丝神思。小姐的师叔确实天火焚顶,灰飞烟灭。就算如来佛祖亲来,也回天无力了。”

江小刁噗通一声跌坐到地下。

第五十九章 富商杀妻

江小刁和流殇二人找了个地方,掩埋好吕德元的尸身。

再回到原地时,戴捕头按照约定过来了。看到江天师不见了,却多了个绝世美人,不由得呆了一呆。

小刁也不愿多说,只说天师大人另有要事先走了。同时也犯了愁,现在吕德元已经不在了,自己又不会变小的法术,无法跟着戴捕头一起走。

流殇见状,忙给她使了个眼色,扯了一个理由,让戴捕头先行回去。

戴捕头走后,江小刁忙问流殇又什么打算。

流殇说道:“我先把你送回家,再去找天师大人和十三郎。”

江小刁摇摇头:“我不回家。”

流殇问道:“你要去哪?”

江小刁说道:“我要去青云观。”

流殇急切地说:“不行!那太危险了!”

江小刁淡淡地说:“流殇姐姐,你是不是以为我怎么做,是和以前一样,小孩子刁蛮任性?”

流殇心里确实是这么以为,但也不好直接说出口。

江小刁又想到吕德元,眼里闪过一丝悲伤:“虽然和师叔相处时间并不长,但是他对我亦师亦父。他走了,我这心里空荡荡的,脑海里全部都是他的音容笑貌。”

流殇的眼泪唰地又流了下来。

江小刁接着说:“之前他就准备来这里之后,折返去青云观打探一下情形。现在我要去做这件事,就好像他还在我身边一样。”

流殇泪如雨下,哽咽着叫了一声“小刁”,再也说不出话来。

江小刁继续说道:“还有,我既然选择了修仙这条路,未来总会遇到很多艰难险阻的。既然迟早要遇到,为什么不像师叔那样,勇敢地去面对呢?”

流殇泪眼朦胧地劝说:“可是你现在法术低微,根本无法保护自己。”

江小刁说道:“这段时间跟着师叔也多少学到了一些。再说,我只是去打探,又不是去和他们斗法。你放心,我不会再莽撞行事的。”

看着似乎一下子长大了很多的江小刁,流殇说道:“那好吧,我和你一起去。”

江小刁也没再拒绝,和流殇一起又去吕德元墓地道了个别,两人一起向海城方向赶去。

距离京城还有一日路程时,从一些修行中人口中得知,缉拿蟾蜍精的天师令已分发到各地,要求一旦发现蟾蜍精的行踪,立即通报天师府。

两人商议了一下,江天师本人并不知道青云观和吕德元的事,所以以为他们还是按原计划,在京城附近。

所以江天师发出这道天师令的意思是,要江小刁回天师府一趟,并和天师府随时保持联系。一旦有了蟾蜍精的消息,马上就可以知道。以吕德元之能,收拾蟾蜍精应该不在话下。

尽管现在流殇虽然脱胎换骨变为了龙族,但她的法术修为与已经濒临地仙之境的吕德元还是不可相提比论的。如果真的找到蟾蜍精,合两人之力也未必能将其生擒活捉。

如果想将蟾蜍精一举成擒,最稳妥的还是江天师出马。

可是江天师现在又需要全力的找到医治龙十三郎的办法。

蟾蜍精这条线索不能断。龙十三郎的医治也不能断。打探青云观之事也要进行。

两人又是一阵商议,终于想出了个办法。

先通过水族,将这边的情况告诉江天师,并找到更便于联系的方式。

二人先回天师府做相关交代。

再去找到戴捕头,让他去天师府待令。

一旦天师府收到蟾蜍精的消息,让戴捕头以神行术去通知江天师。

两人继续前往青云观打探。

打定主意后,龙女流殇找到了附近水族,将密信递交之后,两人快马加鞭直奔京城。

这次的计划非常顺利,两人回天师府交代好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到之前那个县城。

赶到县衙的时候,知县正在升堂审案。

江小刁二人不便此时打断,于是就站在人群中,计划等案件审理后再去找知县。

这是一桩凶手自首的杀人案。

凶手是城中富商程三奇,而死者是他的夫人慧娘。

据程三奇自供,原本自己穷困潦倒,夫人慧娘不弃,仍是与他成婚。婚后靠着慧娘从娘家带来的嫁妆作为本钱,开始做起了生意。

程三奇有此机会,自然是每日里用心经营。加上慧娘贤惠,不仅把家里打点的井井有条,店里的生意也帮忙不少。

就这样多年经营,生意越做越大。

渐渐地,置办了店铺、田地、首饰等家当,家里也请了佣人,日子也越过越好。

程三奇对慧娘一直感恩不尽,认为不是慧娘的话,就没有自己的今天。

因此尽管成婚多年,膝下并无子嗣,却并不以为意。甚至慧娘和他说过几次要他纳妾,他自己觉得这样对不起慧娘,于是都拒绝了。

关于这一点家里的仆人和四周的街坊邻居也都出来证实,程三奇所言不虚,他们两夫妻一直相敬如宾恩爱有加,从来都没见到他们红脸过。

可是为什么程三奇会亲手杀死慧娘呢?

程三奇无限悔恨地说,自己患有癫狂症。

病症发作之时,便神情恍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尽管多年来一直寻医问药,但还是不得根治。总会偶有发作。

药店老板和程三奇家里的厨子丫环出面证实了他说的这一点。药店老板不仅口头作证,还拿出了近两年程三奇购药的记录,确实是治疗癫狂症的妖物。而厨子丫环则作证,平日里这些药物都是他们熬好,端给程三奇喝的。之前也确实见过程三奇犯病的样子。

程三奇继续供述,昨日他与生意上往来的朋友一起喝了酒,回到家就站不稳了,酒醉倒了下去。等他醒来的时候,自己手里握着平日里收藏的一把匕首,而夫人已经倒在血泊里,早已气绝。

而外间的丫环对房内所发生的事完全一点都没有知觉。

人证物证口供俱全,到此案情完全大白。程三奇因醉酒引发癫狂症发作,出手杀死了自己的夫人。按当朝律令,精神病者发病时过失杀人无罪。

知县大人接过旁边文书已经写好的案情经过,提起笔开始写判词。

写到一半时,抬眼扫了一下吕德元送的静心镜。脸色微变,停下了笔,说道:“本案尚有疑点,本官须再斟酌斟酌,暂且休庭!”

第六十章 明镜高悬

江小刁笑着走到人群前面,知县看到她之后大为高兴,急忙打招呼。

走到后堂之后,江小刁说明是来找戴捕头帮忙的,知县当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立即派人去吧戴捕头找来。

戴捕头见到江小刁也是很高兴,寒暄了一会。

江小刁让戴捕头先去天师府,由于现在水族还没有回信,只能等过几天再通知戴捕头,如果收到信息,让他送到哪里。

正事办完之后,江小刁问知县:“对了,刚才那个案子为什么突然搁置呀?”

知县笑道:“这得感谢天师大人的净心镜了。近来我处理了一些疑难的陈年积案悬案,只要镜面蒙灰,再重新细查,原判决果然有冤。适才本官正准备判决时,镜面就蒙上了一层灰,所以其中必有隐情。”

江小刁二人又想起了吕德元,心头不免又是一阵伤感。同时心中也未免好奇,这镜子真的这么神奇吗?打探青云观的事情也不急于这一天半天的,于是决定看完知县判了这个案子再走。

休息了一会之后,知县重新升堂。

再次问询相关人等之后,还是没有什么新的发现。知县略一皱眉,决定亲自去案发第一现场看看。

一众人等前往程三奇府宅。经过书房时,里面的屏风引起了知县的注意。

通常来说,家里的屏风一般都是花开富贵之类富有吉祥寓意的图案,又或者是山高水长,再要不就是梅兰竹菊,而程三奇家的这幅屏风图案却从来没有见到过。

屏风一共四幅。

第一幅上面绣的是四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女孩子正在嬉戏,角落里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偷偷看着其中最漂亮的一个。

第二幅上面绣的是上图中那个青年终于如愿以偿,开心地把第一张图中那个漂亮女子娶回了家。

第三幅上面绣的是青年正汗流浃背耕田,而妻子在房间里面织着布。

第四幅上面绣的是已经成为中年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金簪子递给妻子,妻子双手接过捧在胸前。她脸上的表情非常奇怪,无法判断是惊喜还是受到惊吓。

知县细细地端详着屏风,开口问道:“这屏风是何时从何处购得?”

程三奇答道:“这屏风不是买的,是去年我找工匠订制的。”

知县问道:“这几幅画有何寓意?”

程三奇眼光闪烁地回答:“其实也就是回顾我和慧娘的人生,看到这个就会更加感慨来之不易,相互珍惜。”

知县暴喝一声:“大胆!还不如实招来!”

程三奇跪倒在地,浑身颤抖。

知县指着屏风第三幅画,厉声喝道:“若是你特意订制,回顾过往,那么一定是和你们的生活轨迹完全相同。你二人一直从商,从未种田织布过,此做何解?”

江小刁小声问道:“会不会是他们觉得商人地位卑贱,故用男耕女织代替?”

知县摇头低声回答:“不会,因为还有更大的一个疑点。你看这四幅屏风。前三副分别是少年、青年、中年,那么第四幅应该是老年。虽然还没到老年,但是最后一幅画按照常理推测,应该是对未来的展望或者是祝福。他夫妻二人现在衣食无忧,现在最期盼的应该是能有一儿半女。正常来说,最后这一副要么是子孙满堂,要么是子孙登科。”

江小刁看着最后一幅画,也发现其中确实存在疑点。按道理说,程三奇送老婆一个簪子,以中年时的资产来说,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与其他的几件事并列在一起,确实不合常理。

知县继续说道:“于是我就故意先试他一试,你看他现在的神情动作,里面一定有鬼!”

这时,程三奇长叹一声,说道:“既然知县大人看出来了,我就将来历原原本本说了吧。很多年前,我第一次无意中见到了慧娘。虽然当时她还只有十二岁,我也还小,但是第一眼见到她,我就下了决心一定要娶她为妻。”

知县说道:“然后呢?”

程三奇:“后来我回家时,遇到一个路边算命的,就画了这四幅画给我。说来也怪,之后我们的人生就是完全按照画中发展的。只是并没有耕田织布,我想应该是算命先生用男耕女织来代替经商吧。后来我便让人按照画的内容制作了屏风,实际上是代表我们夫妻二人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的天作之合。”

知县沉声问道:“原画何在?”

程三奇迟疑了一会儿之后,走到书柜取了一卷画。

知县打开一看,画的内容和屏风上面基本完全相同,唯一有一处不同的就是第四幅画中,金簪变成了一支匕首,直插入慧娘胸口!

更加重大的发现就是,从墨汁新旧程度可以看出,匕首是近期被人涂改上去的。

知县大人大喝一声:“还不认罪?”

程三奇抬起头:“大人,小民自首便已认过罪了啊。”

知县冷哼一声:“你这个刁钻狡诈之徒,还想在此狡辩!你所认的,不过是癫狂发作,误杀慧娘!如果本官推断不错,这根本就是蓄意谋杀!”

程三奇讶异地说:“大人何出此言?”

知县指着被涂改过的画说道:

“证据就在这里。

若真是误杀,这画中金簪为何改为匕首?

据你之前供述,你醒过来看见慧娘死了,立即惊慌失措大叫起来,丫环等人马上跑进房来。

然后立即去官府自首。也就是说,慧娘遇害后没有时间改画。

这就证明,此画在慧娘遇害之前便已经被人改过!

而这幅画并非名画珍品,除了对你夫妻二人有特殊意义外,对其他人半点用处都没有。除了处心积虑的凶手,谁会这么缺德去做这种改动!

因此,本官推断,你先是对慧娘不满在前,于是在画中做此改动,以泄私愤。

昨夜更是借酒装疯,趁慧娘不备,猛地持匕首将其一刀致命。

这也解释了为何外面的丫环一无所知。

如果慧娘有防备,或是两人发生口角的话,丫环不可能不知道。”

程三奇叫道:“冤枉啊!慧娘对我这么好,我有什么理由要去杀她啊?”

知县冷哼一声:“你是想说你没有杀人动机吗?解释还是在这第四幅画中!”说完便解释起来。

虽然慧娘贤惠,还曾主动要程三奇纳妾,以传宗接代。但程三奇对于画中的内容已深信不疑,他认为按照画中的轨迹,自己就是和慧娘一直这么下去。求子心切的程三奇想到,要想改变这一切,只有慧娘死了,再重新娶妻纳妾,才能得到儿子。

于是,就苦心密谋了这一切。

最后一个关于杀人动机的疑问自此也解开了。

程三奇脸色苍白:“罢了罢了,这样也好。知县大人当真是明镜高悬啊,我认了。事实就是大人说的这样。”

自此,真相似乎水落石出了。

但重新将程三奇押回县衙大堂,知县判决之时,怪事又发生了。

净心镜不仅没尘埃落去,相反又蒙了一层灰!

第六十一章 真相大白

知县大人将案件重新又审理了一遍,但不管是证人证物还是证词,都没有任何变化。这次不仅是知县犯了难,连江小刁都怀疑净心镜是不是搞错了。

最后还是流殇说道:“要不,再去检查一下死者?”

知县点点头:“对对对,谢谢姑娘提醒。”

知县带着县衙的仵作等人,重新再去检验了慧娘的尸身。

仵作细细查勘之后,果然有了新的发现。

慧娘身上只有一处伤口,同时也是致命伤,就是自左下而上直接刺进心脏的那一刀。

仵作报告说,再三检验之后,可以断定凶手是用左手刺出的这一刀。而从伤口周围的情形来看,这一刀力度极大。故因此推断,凶手极有可能是一个左撇子!

得到这个信息之后,众人精神一振,知县命仵作再次检查一遍之后,下令让衙役立即四处打探,最近附近出现的人里面有哪些是左撇子,而昨晚无法证明去向的。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仵作又有了新的发现。

在慧娘口里牙缝之中,发现一团极小的生肉!由于肉团太小,加上口角本来就溢出鲜血,故而第一次验尸时并没有发现。如果不是这次这么细的检验,根本发现不了。

这下就更加明朗了。左撇子,身上有伤痕。

小半天时间过去了,附近所有的左撇子全部排查完毕。

很遗憾,并没有发现符合条件的人。

再次提审程三奇,他仍是对于凶杀过程一点印象都记不起来。

但是在知县的追问下,说出了一点,之前他确实是被冤枉了,涂改图画之事并不是他做的。

本来慧娘死了,他就万念俱灰。

加上他一直认为,是自己醉后发癫杀死了慧娘,心里悔恨无比。

当知县提出若干疑问,他也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进行辩解。

于是想到不如干脆认罪,被判死刑早点去和慧娘相聚也好。

与此同时,衙役们再三筛查,仍是一无所获。

最后想到一点就是,外地凶犯流窜到此犯案。

接下来查了所有医馆的接诊记录、客栈的入住记录和进出城的守卫,仍是一无所获。

案情陷入了僵局,看来很可能成为一桩悬而不决的悬案。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入夜了。

知县的眉头一直未再解开。

江小刁和流殇告了个辞,回到了公馆暂且住下。

两人在床上聊了几句,准备睡觉之时,一只老鼠不知道从哪里钻进了房间。

与一般女孩子不同的是,江小刁从小不但不怕老鼠,而且发现之后就爱追着打。

本来都要睡着了,发现有老鼠之后,急忙跳了起来,拿着鞋就去追打。

这只老鼠倒也激灵的很,三下两下就窜到桌子下面,油灯照不到的地方。

江小刁恨恨地说:“别以为灯下黑就能逃过去,本小姐今天非得逮到你不可!”

流殇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吓了江小刁一大跳。

看着愣着的江小刁,流殇没头脑地说:“你刚才说什么?”

江小刁疑惑地回答:“我说今天非得逮到这只老鼠啊。”

流殇急切地说:“不是,前一句!”

江小刁回答:“我说别以为躲到灯下面就能逃过去啊。”

流殇语气激动地说:“对对对!灯下黑!小刁,你难道还没能想到什么吗?”

江小刁先是一愣,随即也明白了过来:“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两人急忙穿好衣服,也不管半夜不半夜了,直接去找知县。

知县还没有睡觉,还在苦思冥想这个案子的凶手怎么会凭空不见了,看到进来的江小刁二人也不由得惊讶:“两位姑娘怎么还没睡觉?”

江小刁说道:“有没有查过牢房?特别是昨天晚上才抓进来的犯人?”

知县也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会吧?”

话虽这么说,但还是马上让衙役去牢房查昨天晚上抓进来的犯人。

这次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由于在知县治理之下,原本县里就比较太平,昨晚抓进来的犯人总共只有两人,而且是一起盗窃,被人当场发现抓住并送到县衙来的。

果不其然,其中一人正是左撇子,而且右边耳垂缺了一块肉,很明显是新伤。

尽管之前已经编好了口供,但是在官差再三不断地多次重复问相同问题之下,终于还是出现了前后不一的情况。

一直审到天微微亮,凶犯终于招供了。

凶犯原本就是个盗窃惯犯,那天傍晚程三奇店铺打烊后,身上带着鼓囊囊的银袋子离开便一直在后跟踪,想找机会下手。

程三奇并没有回家,而是进了酒馆,和一个当铺老板谈了起来。

当铺老板拿出一个金簪子给程三奇。

程三奇见到簪子之后,非常高兴。同时讲起这支簪子的由来。

当年他做生意也并不是一帆风顺,最艰难的时候,他夫人将陪嫁过来的最后一件首饰,也是慧娘亲娘死时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就是这支金簪子卖了出去。然后两人一起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之后苦尽甘来。

多年来,程三奇一直在高价寻找当年慧娘卖出去的那些嫁妆,尤其是这支金簪子。只有这样,才能补偿他心里对慧娘的感激之情。

当铺老板一方面也是因为有钱赚,另外一方面也是感动于他们的夫妻之情,于是也着力的帮他寻找。直到今天,不知道经过多少周折,终于把这支金簪物归原主。

程三奇感慨万分,多年的心愿直到今天圆了。心情一高兴,就放开了量开始喝酒。同时话匣子也完全打开了。感慨这些年的艰辛,提到以前太穷了,穷怕了,现在一刻看不到钱心里就慌。不说别的,房间里随时都至少放个几百两银子,不然睡觉都不心安。

听到这话,加上很明显程三奇没那么快回家,窃贼便窜到了他们家。

这时已是晚上,窃贼摸进去后,先是用迷药迷晕了在门口的丫环,然后又把迷魂香吹进房间。

慧娘白天听程三奇说可能找到了金簪子,晚上便去赎回来,心里也一直激动不已。所以没有睡觉,一直等着程三奇回来。回想着两人的往事,不由得去书房拿出了那副画,心里暗叹果然像画里预言的那样,今晚簪子就可以物归原主了。然后就闻到迷魂香倒了下去。

第六十二章 五种可能

窃贼窜进房间,摸到了银子。同时看到了程三奇收藏的那把镶着宝石的匕首,于是顺手牵羊也纳入怀中。

原本准备离开之际,看到倒在地上的慧娘,顿时色心又起。

正当上前企图凌辱慧娘之时,由于之前盗窃心急,迷魂香药力并非完全挥发,加上他的上下其手,慧娘模模糊糊之间有了点意识。看到窃贼羞辱自身,又急又怒,张嘴便咬下窃贼耳垂上的一块肉来。正当她准备高声叫人时,气急败坏的窃贼掏出匕首,一刀扎进了她的心窝。

恰好此时程三奇回来了。窃贼急忙躲到床后,又吹出了迷魂香。

原本已经醉酒的程三奇,又闻到迷魂香,当即倒地人事不省。

窃贼眼珠一转,便将匕首放入程三奇手中,伪造了现场。同时将图画带到书房,匆匆忙忙将画中的金簪子涂改成匕首,方才离去。

即便自以为全过程嫁祸于人设计得很完善,但想到本县知县向来断案清明,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于是就又想出了绝妙的一招。

他找到自己的贼友,说已经踩好点了,两人连夜一起去另外一家富商家行窃。过程中他故意装作无意中弄出声响,被那家富商当场擒获痛打一顿,并送至官府。

这样不但掩盖了自己耳垂上的伤痕,又有最好的不在场证明,加上官府怎么也想不到凶犯会躲到牢中,从而逃脱法网。

原本以为自己的计策天衣无缝,怎么也想不到知县竟然还是查了出来。

接着又交代了作案时的血衣和从程家盗窃到的银子等物隐藏地点。至此,杀人动机、过程、证据链等全部完善。

次日开堂公审,知县大人提笔写下判决后,净心镜明亮如初。

围观的百姓啧啧称奇之余,不由得交互竖起大拇指,称赞知县当真是清如水、明如镜。无罪释放的程三奇更是送来一块牌匾,上书四个大字——明镜高悬。

驿道上。

正赶往海城方向的江小刁和流殇两人边走边聊。

江小刁:“可惜这净心镜太少了,要是天下的官员人手一面,得少多少冤案错案啊。”

流殇摇头道:“不然。”

江小刁问道:“何解?”

流殇说道:“这净心镜再神奇,也无非是一个器具罢了。真正重要的,还是人。试想,此次案件峰回路转,数次陷入僵局。若不是这知县勤勉,换上一个懈怠的官员,即使明知有疑点,却只想匆匆了事懒得深究的话,情况又当如何?”

江小刁想想,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也是,就连我当时都怀疑是不是镜子有问题。如不是知县坚持深挖下去的话,即便不错判,恐怕也会成为一桩悬案,让凶手逍遥法外。”

流殇答道:“便是如此了。更何况,还有些官员,本就与恶势力沆瀣一气,就算有净心镜又如何?”

江小刁突然楞在那里。

流殇见状问道:“怎么了?”

江小刁肃容道:“我突然记起来父亲那天和我说的话了。修行之道,修的是本心。由此看来,无论做官也好,修行也好,一切外在因素都是次要的,最关键的,还是本心啊。”

流殇叹道:“正是如此,天师大人先知灼见,令人佩服。”

江小刁说道:“我是在想,道观原是光明正大修行的地方。这青云观怎么会和蟾蜍精勾结在一起的?”

流殇注视着前方,默然不语。

。。。。。。。。

江天师收到水族传来的密信,看过之后大惊失色!

吕德元命丧龙门已经让他够吃惊的了,但更令他吃惊的是,海城青云观与蟾蜍精有勾结。须知本朝任何一处道观庙宇的建立,都需要在朝廷备案,而主管此事的自然是江天师了。

一般来说,申请之时,除规模、资金来源、地方用地批文之外,还需要注明具体供奉哪位祖师,所修具体是哪个流派,拟任观主或主持的资质来历等等。

青云观是十余年前申请建立的。其它一切手续都还算齐备,只是观主萝涯子出身来历方面,如出自何门派,师从何人,辈分几许等语焉不详。

江天师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在处理日常事务时遇到这种情况,一般不会批准,避免被妖道钻空子。因此自然是没有批准。

这时,大师兄萧清风派人送来书信一封。信中写明,这萝涯子是自己近年所收之徒,天资甚高,现欲自立山头,将师门发扬光大。作为师父,看到徒弟如此长进,自是愿意助其一臂之力。希望江天师能通融通融。

江天师自己就出自除妖门,自然知道本门行事一向低调,不愿再世俗中多过露面。这萝涯子身份语焉不详,想必也是不欲让外人知道除妖门相关的事情。于公而论,现在已经知根知底;于私而言,萝涯子是自己师侄,此事也是光大师门之举。于是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批了此事。

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江天师也未必知道青云观与本门的渊源。

何况吕德元被逐出师门多年,对于萧清风新手弟子,更是一个都不认识。因此听到青云观这个名字,并没太放在心上。否则,若是知道师门之中有人涉嫌与蟾蜍精有来往,必定会立即通知江天师。

江天师脑海里不断地盘算着:

吕德元和江小刁是从戴捕头口中得知此事的。

而戴捕头当时并未就范,蟾蜍精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有没有可能是故意混淆视听,嫁祸青云观?

即便蟾蜍精说的是真的,那封信是要送给青云观的,信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

江天师继续思考着,这事至少有好几种可能。

第一、蟾蜍精不知道当时江天师是假的,但知道自己已经被咬住了尾巴。故意留下这个破绽,将他们的视线吸引到青云观身上,便于自己逃脱;

第二、蟾蜍精已经知道江天师是假的,于是故意以身做饵,将假的江天师和江小刁骗到海城,集中力量擒获他们,作为人质要挟真的江天师,用以交换龙十三郎;

第三、蟾蜍精料想到江天师不会放过它,必定会下天师令通缉。于是要趁早逃回老巢,而最近的出海口就是海城。青云观就在海城,于是先行通信试探他们的态度,能否不做阻拦;

第四、蟾蜍精压根就没打算回去,而是故意发出这封信,让江天师等人确定它必定是要回瀛胜岛。而它则继续自己的任务。或者是四处联络这些年栽下的暗装,或者联络其他四方魔,或者是其它;

第五、青云观与瀛胜魔确实勾结在一起。蟾蜍精意识到情况不妙,急忙通过青云观将消息传回瀛胜岛。

吕德元已死,江小刁现在去探青云观,最好的情况是徒劳无功。而如果是第二种或者第五种情况的话,那么现在就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了。

不行!必须想办法阻止江小刁去青云观!

第六十三章 普通小妖

来送信的水族,还是上次那个泥鳅精。

原本送完信就准备离开,被江天师叫住:“这位小哥,麻烦帮我送回一封信。”

泥鳅精第一次送信是因为得给江天师面子,第二次是得给龙女面子。看着仍然是吕德元装束的江天师,不耐烦地说:“还有完没完了?一天到晚给你们传来送去的,你当我闲着没事干啊?我告诉你我很忙的。再说了,就算我闲的没事干,送个一次两次就得了,我是你家养的邮差吗?”

江天师一愣,这一个小小的泥鳅精居然敢这么和自己说话,谁给它的勇气?转念一想,现在自己还是吕德元呢,当即释然,赔着笑脸说道:“没办法,确实有急事。还是麻烦小哥再辛苦一趟,我这有些小小谢礼,不成敬意啊。”

泥鳅精更不耐烦了:“别拿你们人的请客送礼那一套来对付我好不好?我告诉你,小爷我可是妖精,哦不对,小爷我是神仙。你们那些什么金银珠宝之类,对我来说一文不值,值,值……”

突然口吃起来的原因,是看到了江天师从怀中掏出的三颗小小的丹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那股清香,一定是好东西。

江天师笑道:“小仙说得不错,平白无故老是劳累小仙,也耽误您修行的时间。这样吧,还得你帮我把这封信送到,这三粒培元丹我便相赠于你如何?”

泥鳅精目露贪婪之色:“这就是据说一颗便可增添三十年修行的培元丹?”

江天师颔首道:“正是。”

泥鳅精喜不自胜:“你说的是真的?只要我帮你们送信,就送给我?”

江天师把手伸了过去:“不知如此是否使得?”

泥鳅精点头如捣蒜:“使得,使得,实在是太使得了。你当真送给我的话,别说三封,就是三十封,都是使得的。”

说完便把培元丹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放在鼻尖细细地闻着。那动作,和老酒鬼见到陈年杏花村的模样毫无二致。

江天师微微笑了笑,便转身提笔写了起来:我即刻动身,尔等万万不可去青云观!

写好信密封好后,交给了泥鳅精。嘱咐道:“这封信非常紧急,还望小仙快点送达。”

泥鳅精答道:“我办事,您就放心吧。”说完一溜烟钻入水中不见了。

。。。。。。。。。

泥鳅精一边游着一边想着今天这生意做得可真是划算,这三颗丹药可是能助长差不多一百年的修行啊。

越想心里越兴奋,忍不住钻出水面,又掏出培元丹放在鼻子边嗅了嗅。香,真香。

不管是陆地上跑的畜生,还是水里游的鱼虾,这些生灵们对灵丹妙药的感觉天生就比较敏锐。感觉到泥鳅精这里的灵丹气息后,纷纷游拢过来。

泥鳅精往前面游,鱼群就跟在后面。

这下泥鳅精就更找到乐子了。想想它本体不过是一只小泥鳅,即便修成妖身也不过是一只可有可无的最低层次的小妖,什么时候有过这种一大群人追随的感觉过呀?

尽管跟着的都是一群没有任何思想的鱼虾,但还是让泥鳅精心里特别满足。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带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出征;又像自己便是那东海龙王,带着手下的虾兵蟹将出巡。

泥鳅精越玩越上瘾,每游一段路,只要后面没什么鱼虾了,就会拿出培元丹来闻一闻。它万万想不到的是,财不露白这句话不仅适用于人类,同样也适用于它这样的小妖精。

不知不觉,泥鳅精已经游到了晚上。

那股兴奋劲也稍微过去了一点,现在感觉有点疲倦。决定先靠在岸边休憩片刻,在做决定是连夜赶路,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就这么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竟然钻进了一个花篮中。

这个花篮可不是我们平时说的盛放鲜花的篮子。

虽然都是竹篾制成,作用可是完全不同。

这是在水边居住的人们发明的一种捕鱼虾之类的工具。用竹篾编制而成,外圈呈网状。因两头大,腰部小形似花篮而得名。两头的内圈装置成喇叭口状,鱼虾泥鳅黄鳝之类的钻进去就出不来了。

通常都是将花篮置于靠岸边的水中,里面放上一些香料诱饵。隔一段时间就可以去顺着河边一个一个花篮的查看和收获了。

泥鳅精钻进花篮后,不免暗暗懊恼。这真是阴沟里翻了船,自己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

不过也并不惊慌,毕竟咱也是多年成精的老妖怪了嘛。这小小一个凡间花篮能奈我何?

于是大摇大摆地施展法术,准备从花篮里溜出来。

没想到的是,它刚刚一开始施法,花篮便发出金色的光芒。原本是竹篾制成的花篮竟变得有如闪着金色光芒的百炼精钢一般,将它牢牢地困在囚笼中。

泥鳅精大吃一惊,这才发现花篮的不起眼处,贴了一道朱砂符!

这下才明白过来,这可是着了人家的道了。

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走了过来,看到里面的泥鳅,失望地摇头说道:“原本以为是那条大鱼,没想到是这么一只小泥鳅。”

泥鳅精一看,敢情这位道爷不是对付自己的,是抓错了。

于是心中大喜,开口说道:“道爷吉祥。小泥鳅只是路过此地,不慎落入道爷法阵。既然道爷是要擒别的人,还求道爷行个方便,放了我吧。”

道士也不言语,将花篮提出水面,放到地上。然后翻转花篮,将泥鳅精倒了出来。

泥鳅精心中大喜。在陆地上,普通泥鳅还真没办法,可这却难不倒它这只修炼成精的泥鳅。只要落到地上,凭它的身手,轻轻松松就可以钻入土中,挖条通道游到水里。

眼见离地只有半尺远了,泥鳅精头下脚上,用尽全力朝地下钻去。

“嘭”地一声巨响。

泥鳅精头上撞起了一个大包,眼冒金星,都快晕厥了过去。

这地下哪里是泥土地啊,简直比钢板还硬。

泥鳅精知道遇到了高人,这时看到道士的装束,立马反应过来了:“这位道友且慢。你可知我是谁?”

道士鄙夷地一笑:“一只小妖而已。”

泥鳅精笑道:“道友此言差矣。在下是一只小妖这话虽然不错,但却不是一只普通的小妖。”

道士略有兴趣地说道:“好吧,你且说说,如何个不普通法?若真是不普通,我倒是可以考虑放过你。”

第六十四章 密信被截

泥鳅精笑道:“你既然是修行中人,那你应该知道江天师吧?”

道士眼神先是一愣,然后面露喜色地说道:“别说修行中人了,就算是普通百姓,有几个不知道江天师的?”

泥鳅精一见此状,心里立即放松了下来。想想也是啊,无论正道邪道,有几个不给江天师的面子的?只要说出自己是在为江天师办事,这道士自然是立即放了自己。

于是一脸傲娇地说:“本人正是江天师门下。”

道士脸色一黑:“大胆孽畜!竟敢冒充天师门生,天师弟子有你这么无能的吗?”

眼见道士就要一掌击下来,泥鳅精吓得急忙叫道:“等等!你听我说完!本人正是江天师门下……的信使。”

道士脸上阴晴不定:“什么信使?如何证明?”

泥鳅精说道:“就是专门给天师传信的。偌,不信你看,在下现在也是去传信去。你还不放了我?”

说完从口中吐出蜡丸封好的密信。

道士眼神一凛:“给我看看!”

同时冷不防将密信夺了过去,仔细查看了火漆封印后喃喃自语:“还真是天师封印。”

泥鳅精得意地说:“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快还给我。若是耽误了天师大事,你担当得起吗?”

道士一言不发,捏碎蜡丸,打开密信,看了起来。

泥鳅精大惊失色:“你干什么!偷看天师密信,你难道不怕天师怪罪下来吗?”

道士目露精光,哈哈大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泥鳅精这才发现情况不妙,怎么都想不到,居然还有道士敢和天师作对。

道士一脸嘲讽地望着泥鳅精:“原本以为是那条孽龙服了丹药在水中修行,引得鱼群嬉戏。本来大为失望抓到的是你这么一只没用的小妖,不料你却自己暴露出来。说,那条孽龙在哪里?”

泥鳅精大叫:“什么孽龙好龙的,我不知道!你快把信还给我。”

道士目露凶光:“看来不给你上点手段,你是不肯说实话了。”

说完从怀中取出一物。一见此物,泥鳅精吓得浑身发抖。

此物尾部是手持木柄,前面则绑着一圈铁片,铁片上被凿了无数个带着倒钩的小孔。

对于鱼类来说,这可以说是最恐怖的刑具。只需要逆着鱼鳞轻轻一拉,鱼鳞便被倒钩一片片钩下来。

虽然泥鳅精没有鳞片,但看到这物件后,还是不寒而栗。

道士嘿嘿笑道:“看来你也是识得这逆鳞钩的啊。原本是准备对付那条孽龙的,要不先让你尝尝味道。”

泥鳅精现在也顾不上密信了,急忙使出自己的独门秘技,身体一个横移,就想滑溜出去。

它的身体刚刚一动,就感觉背部传来一阵刺心的疼痛,忍不住大声惨叫起来!

还没等泥鳅精动,道士就已经祭出了逆鳞钩。

泥鳅精背上被划得鲜血淋漓,几处伤口深可见骨。

不仅如此,倒刺仍深深地勾在泥鳅精肉中。稍有动作,便是钻心的疼痛。

泥鳅精大叫:“难道你就不怕我去告诉江天师吗?”

道士阴鸷地一笑:“你还是先考虑自己怎么过这一关吧。怎么样?要不我再加把力?”

泥鳅精吓得尖叫起来:“不要!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孽龙啊!你就放了我吧。”

道士说道:“那好,你就把你知道的说给我听。”

泥鳅精不敢耍滑,便一五一十交代起来。

最初是水族收到小白龙的要求,去寻找一个中年人和一个青年人两个人。

后来便在赣省边上找到这两人,年轻的那个始终是昏迷状态,于是把信交给了中年人。

再然后中年人回了一封信和一个小铃铛,送给了在县城的江天师和她女儿。

接着在龙门,和江小刁在一起的龙女又交了一封信送给赣省那边的中年人。

然后中年人便要他将这封信再去交给江小刁,还给了三枚培元丹作为酬谢。

道士听着泥鳅精的讲述,眼光不断地闪烁着。

这事怎么会和小白龙扯上关系的?

难道西天灵山那边已经介入进来了?

那个处于昏迷状态的自是龙十三郎无疑,可是怎么又会和江天师父女分开?

那个中年人多半就是吕德元,现在正在想办法替龙十三郎招魂。

可是他手里发出的密信怎么会有天师封印?

还有,第一次送信时还有一个小铃铛。按照泥鳅精描述,应该是天师铃。

如果说天师铃是江天师送给吕德元的,那他为什么这么急的要还回去?

泥鳅精所说的在龙门遇到的龙女又是谁?江天师到龙门之后又去哪了?

还有这封密信中,清楚表明青云观已经暴露了,他们到底知道了多少?

法术平平的江小刁为什么敢去探青云观?

吕德元表明立即便要动身前往青云观,打算如何处置龙十三郎?是带在身边,还是先将他隐藏起来?

泥鳅精已经心知今天遇到的绝非善茬,看来无论是好话狠话,都无法用言语打动他,再呆下去恐怕性命难保。

眼见这道士想事情想得投入,于是猛一咬牙,奋力向前一挣,硬生生地挣脱了逆鳞钩!

性命要紧,泥鳅精也顾不上被整块扯下背部的肉的剧烈疼痛,转身一滚,滚到身边的湿泥上,身上又是鲜血又是泥浆,甚是狼狈。

眼见就要钻入水中,逃出生天。就感觉脖颈一凉,被人用两只手指夹到了半空中。

看着手中原本黑乎乎的泥鳅,现在浑身花花绿绿的样子,道士哈哈大笑起来:“我明白了。他们用的是偷梁换柱,江吕二人通过互换身份来掩人耳目!”

泥鳅精破口大骂道:“你这老杂毛!我也算是为菩萨和天师效力过的。你敢动我,就算江天师不来找你,难道你就不怕八部天龙广力菩萨来找你算账吗?”

道士放肆地哈哈大笑:“就那匹被人当坐骑的畜生?好吧,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泥鳅精完全愣住了,要说江天师是半仙之体,这小白龙可是正儿八经受封的菩萨,眼前这道士竟敢大不敬!

道士凑到泥鳅精耳边说了一句话。

泥鳅精面如土色:“你、你、你是……饶、饶、饶命。”

道士眼光变得无比凶残:“都已经告诉你我的身份了,你觉得我还会放过你吗?”

说完两指用力一夹,“咔嚓”一声将泥鳅精头骨捏成粉末。

将泥鳅精的尸身随手丢到地下之后,道士恨恨地说:“姓江的,别以为就你有天师令。这次必让你首尾不得两顾!”

第六十五章 虎妖作怪

蟾蜍精对道士供述时,忽略了一个小细节。

它说出了第一次找到两个人的具体地点,是在赣省北部边境。而再次送信时它也就说了在赣省送给那个中年人,它觉得没有必要说明这次的地址有所改变这个事。

道士也没有想到这一点,通知附近的小妖们,要求立即传令所有人都寻找和打探龙十三郎的信息后,自己本人立即向第一次送信的地点扑去。

而实际上蟾蜍精第二次把信送到张天师手中时,他们已经穿越了整个赣省,到了位于西南部的余汗县。

江天师也正左右为难中。

现在有两点是已经确定的。

第一、吕德元死后,已经没有江天师出现在世人眼中,自己现在必须得现身。

第二、青云观那边自己肯定必须得去,而且要马上动身。

现在的问题是:到底带不带上昏迷不醒的龙十三郎?

如果带他一起赶路,势必大大拖缓行程。更麻烦的是,路上被魔道知道后,必定会前来阻截。搞不好两头都没顾上。

如果不带上他的话,放他一个人在这边。即使藏得再隐秘,在魔道拉网式搜索下,暴露也只是迟早的问题。一旦自己不能及时赶回,龙十三郎必定落到魔道手中,再想救出恐怕就很难了。

江天师想到先将龙十三郎交给赣省道行比较高的同道中人暂行看着。

但是转念一想,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方案。

理由很简单:一旦魔道猜到或者打听到龙十三郎在赣省,那么这个区域内的道观寺庙,还有道行较高的修行人士,必定是重点关照对象。

假如瀛胜魔真的已经苏醒了,别说那些修行人士,就算是自己也决计不是对手。

想来想去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于是,恢复了天师装扮,带上龙十三郎,向海城方向赶去。

走了约摸七八里的样子,看到前面一个小村庄。

在想到怎么安置龙十三郎的办法之前,还是得低调行事,暂时先尽量不在人口密集的城镇停留。

心意一决,便向村子里走了过去。准备打点水,顺便买点干粮。

路过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村口这里搭着很多临时搭建的小窝棚,一看就不是常住居民,而应该是些逃难的人。

最近十年风调雨顺无旱无涝的,这些难民是哪里来的?

细心的江天师又发现了一处可疑的地方。

这些难民看上去多半是青年夫妇,就算是间或有些上了年纪的,但是无一例外,都带着不足两岁的孩童。

尽管心中有疑惑,但因为青云观那边的事态重要了,江天师只能暂且先不去打听。

也就片刻时间,江天师走到了村子里。

一对青年夫妇抱着怀里刚刚足月的婴儿,跪在一家农户门口苦求着。

屋主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大声呵斥:“滚滚滚!都跟你们说了没有!”

乞讨的妻子一边抹眼泪,一边不断磕头:“大伯您就行行好吧。哪怕您给一小把米,咱们给娃娃熬点米糊就行!您看这孩子,都快饿死了。”

江天师哪里还忍得住,走上前去:“我说这位兄弟,看你也不像是铁石心肠的人。难道就不懂救人危难,也是为自己积德的道理吗?你看人家大人小孩都饿成这样了,家里有多的粮食,接济一下又何妨?”

屋主瞪了江天师一眼:“你倒说得轻巧!”

江天师拿出银两递给乞讨夫妇说:“你们拿着,自己去买点粮食吧。”

乞讨夫妇自是千恩万谢,磕头不止。

江天师望着屋主:“那你现在卖点给他们现在先应急,总可以了吧?”

屋主还是摇头。

这时,女主人也走了出来,满面戚容地说:“这位先生您有所不知啊。不是我们不想帮,实在我们连自己吃的也不多了啊。”

屋主也说道:“就是啊,本来说起来也算得上乡里乡亲的,可是这每天来这么多,哪顾得来啊?别说我们家,咱们整个村子估计都没谁家有余粮了。”

江天师也是疑惑,于是问那对乞讨夫妇:“对了,听你们口音也应该是附近人。为什么要出来乞讨呢?”

夫妻两哭哭啼啼地讲了起来。

他们自己家距离这里不到百里,夫妻两在镇上以扎纸为生。虽然日子清苦,但是也算美满。

去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个妖怪。

这妖怪是一只老虎精,白日就盘踞在云锦山里,晚上就出来专门抓三岁以下的婴儿吃。

方圆百里的人家,只要有婴儿的,被它祸害的恐怕都有百来人家了。

所以家里只要有不满三岁的小孩的,纷纷抱孩子出来避难。

这里是山区,原本大多都是穷苦人家,家里哪有多的银钱?

所以只能出来靠乞讨度日了。

听到这对夫妻的话,江天师怒火中烧。这种妖魔不除,将来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无辜的幼童遭到毒手。于是决定先除去此妖,再行赶路。

于是当即表明身份。屋主几人听说是天师前来,无不大喜。扎纸匠夫妇更是欣喜若狂。

江天师把龙十三郎暂时放到屋主家之后,向扎纸匠夫妇问清楚了云锦山的方向,便立即动身前往除妖。

云锦山上草木葱郁,江天师走到半山腰之后,突然一阵尿意涌来,于是走到一棵树后面方便方便。

正准备出来继续上山时,听到一阵脚步声。

江天师心中暗自纳闷。由于虎妖出没,附近根本就没有人来。于是决定先看看再说。

山路上走来貌似姐弟的两人。

女的身材婀娜多姿,一张瓜子脸上杏眼勾魂荡魄。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看上去十一、二岁的少年。虽然年纪不大,却长得獐头鼠目极其猥琐。

江天师正准备现身提醒二人不要上山时,猥琐少年的手一把捏在瓜子脸美女的臀部,脸上露出淫邪的笑意。

女子对此竟不以为意,反而抛了一个媚眼。开口说道:“猴急个啥?也就是今晚,事情便办妥了。”

猥琐少年继续动手动脚:“谁叫你这么千娇百媚的呢?”

江天师一句“无耻”正准备脱口而出,准备现身时,女子推开猥琐少年说道:“你暂且忍耐个把时辰。那老虎快回来了,我得先赶回去,解决了它,就过来找你。”

猥琐少年嘿嘿一笑:“好吧,今晚咱们可得好好的销魂销魂了。”

听懂这番对话,江天师心知有异。闭上双眼,两手食中二指并拢,默念口诀,在额头上一抹,开了天眼。

不由得哑然失笑,这对男女根本就不是人,女的是一只狐狸精,男的是一只臭鼬精。

听二人口气,似乎是要去除掉虎妖。这几个妖精间是什么情况?

这时,二妖互相道了个别,狐狸精便向山上走去。

臭鼬精色眯眯地看着狐狸精的背影走远后,转了个身,吹着口哨,竟然向江天师藏身之处走了过来!

第六十六章 你骗了我

江天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臭鼬精拿下。

臭鼬精还待挣扎,江天师掏出了天师令符晃了一晃。臭鼬精看到天师令符,立马软了下去,别说高声叫狐狸精来救命,就连逃都不敢逃了。

臭鼬精急忙往地下一跪:“天师大人饶命!我虽然是个妖精,可从来没害过人啊。别说人了,连蚂蚁都不曾踩死过一只。”

江天师说道:“你应该知道本天师想听什么。”

臭鼬精楞了一愣之后说道:“我说,我说。”

这云锦山山灵水秀,原本是臭鼬精的地盘。

去年虎妖带着狐狸精来,把它胖揍了一顿抢了地盘。

不过虎妖倒是放过了它一条性命,留在手下使唤。每天去做一些巡山之类的闲杂差事。

后来臭鼬精从狐狸精口中得知,原来虎妖竟然是名门之后,其先祖乃是十二星宿中的寅虎星君。

原本这虎妖如果潜心修行,倒也是有一番大好前途。不料有一日偶遇狐狸精,便动了凡心。

虎妖也不管什么修行不修行了,就去向狐狸精示爱。

可是这狐狸精呢,却对虎妖完全没感觉。

虎妖一怒之下,便掳了狐狸精,强行成了亲。

事后自知家族里决计绕不了他,于是带上狐狸精远走高飞。

见这云锦山灵秀,于是便决定在这里驻扎下来。

这臭鼬精与这狐狸精二人都是迫于虎妖的淫威,两人便升起同病相怜之意。

时间一长,两人竟日久生情,渐渐眉来眼去,勾搭在一起。

前日狐狸精又被虎妖欺负了之后,找到臭鼬精商议一番。

于是就说道与其这样苟且偷生,不如找机会刺杀虎妖。

如果能够得手,便能脱出牢笼。

再说,这虎妖害人无数,她这样做也算是为民除害。

主意打定,就决定今晚灌醉虎妖,找机会下手。

臭鼬精这番话合情合理,当年江天师总是感觉似乎有点不对。

于是问道:“这虎妖为何要专门对婴儿下毒手?”

臭鼬精答道:“回禀天师大人,这虎妖抓来婴儿之后并不是整个吃掉。他只是专门食用心脏这一处地方。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小的就不清楚了。”

江天师继续问道:“这孽畜到底残害了多少婴儿?”

臭鼬精扳着手指头数了数之后答道:“我没记具体的,不过如果不是九十七、就是九十八个了。”

江天师默念着九十七、九十八,突然记起了魔道一个极其阴毒的修炼法门。

这个法子就是专门吃头脑思维尚处于混沌状态婴儿心脏。

由于出生不久,心智尚未打开的即遭横死,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其中怨念之大可想而知。

再加上痛失亲生骨肉的那些父母家人的怨念,这种仇恨的念力非常大。

修魔者食用婴儿心脏之后,便按照其法术将这些怨念炼化,在体内形成一个球状的混沌物。

随着作恶越来越多,这个怨念球就变得越来越大。

直到吃满九十九个婴儿心脏之后,这个怨念球就到了极点。

此时修魔者的身体已经无法容纳下球体了,最后这个球体就会在体内爆炸,将修魔者肉身炸的粉碎,只剩下骨骼和恶灵。

此时四周不仅有别人的怨念,更有自己肉身死亡的怨念。

然后恶灵再次将这些四散的怨念收拢回骨骼,重塑毛发肌肤。就这样修成了魔。

通过这种极端狠毒的方式修成的魔,被称为九九怨魔。

这九九怨魔虽说离魔王级还有些差距,但是与瀛胜魔则完全处于一个等级。

江天师心中大惊,哪里还敢耽搁,急令臭鼬精带路,前往虎妖巢穴。

没多久,两人便到了虎妖盘踞的山洞。

顺着洞口向内走了一小段距离,便听到里面传来狐狸精说话的声音:“夫君,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咦,今天怎么没带婴儿回来?”

虎妖冷哼道:“今日如果我再带婴儿回来,恐怕下一个死的就是我吧?”

江天师一听这话,便知情况可能有异,决定先听一下,等完全搞清楚情况再出手。当即屏住声息,拖着臭鼬精蹑手蹑脚地走了几步,刚好能看到里面的虎妖和狐狸精。

狐狸精露出一个娇媚的笑容,倒了一杯茶水递给虎妖:“夫君何出此言?”

虎妖并没有去接,而是怒气冲冲地一巴掌打翻了茶水:“你说呢?你看看这是什么!”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摔在了桌面上。

臭鼬精一看到此,便欲张口就叫。

江天师虽然听着里面的谈话,但一直没放松过警惕。电光火石之间,便施了个定身法,将臭鼬精定在那里,空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与此同时,里面的狐狸精看到桌上的书信之后,脸色一变,用冰冷的语气说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虎妖恨声说道:“就是今天!”

狐狸精继续说道:“那你现在知道了,又待如何?”

虎妖露出一脸怜惜之色,说道:

“阿狸,我对你怎么样,你是知道的。

从我们认识以来,不管你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你说你有心痛病,我是用尽心力去给你寻医问药。

后来,你告诉我说,你这病只有吃小孩子的心才能缓解。

于是我就听你的话,四处掳掠婴儿给你。

你知道看到那些父母的悲伤和孩子的惨状,我心里有多难受吗?

但是我没有办法,因为我爱你。

因为不忍看到你生病难受的样子,我便不断地作孽。

我相信你,从来都没有想到你会骗我。

可是偏偏你就是骗了我!

原来你根本不是有病,而是在修炼魔道!”

狐狸精眼神一缓,换了个爱意浓浓的表情,温柔地说:

“夫君,我是骗了你。

不过也都是为了我们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啊。

你想想,你我私奔这事,你们家族一直都没放弃追查。

不管我们躲到哪里,总有一天会被他们找到。

到时候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要想不被抓到,被家法伺候,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变得很强,他们拿我们没办法。

夫君,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不如干脆和我一起修魔吧。”

第六十七章 收服虎妖

虎妖双眼变得通红吼道:“不!我们虽然是妖身,但还是应该有向善的心!再怎说,也不能堕入魔道啊!”

狐狸精阿狸冷哼一声说道:“已经迟了!你也不想想,你我造的这些孽,下油锅十次都够了!你别天真了,你以为你还能去修仙吗?难道你没有发现你现在怎么修行都没用了吗?你回不去了!”

虎妖动情地央求道:“不,还来得及,我们还来得及。阿狸你听我说,住手吧。我们去找个地方隐居下来,就像普通凡人一样,我去耕田你去织布,好好的过夫妻日子。不用什么法术法力,也不再修这修那,不要成什么仙成什么魔,好不好?阿狸,阿狸,算我求你了。”

阿狸语气重又变得冰冷:“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如果还固执不化,可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虎妖似乎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望着阿狸说:“你在威胁我吗?”

阿狸一脸轻蔑地望着虎妖:“真是个傻大个。你真以为我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小狐狸?不妨和你说实话吧,我们认识的时候你就不是我的对手。何况我现在距九九之数之差最后一个了,若要杀你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虎妖一脸不可置信地说:“什么?你一开始就在骗我?不不不,不会的。阿狸,别闹了。”

阿狸不再言语,猛地一掌击了过去。

虎妖整个身子向后飞去,后背撞到山壁上摔了下来。嘴角溢出鲜血,瞪大眼睛说:“你真的……”

阿狸一字一顿地说:“我最后问你一句,跟不跟我走?”

虎妖哈哈大笑起来:“我身为名门之后,就算再怎么错,也绝不堕入魔途,令祖上蒙羞!”

说完怒吼一声,一个虎扑朝阿狸扑了过来。

几乎与此同时,阿狸尖叫一声“去死吧”,手里迅速凝聚起一个灰色的怨球。

就在虎妖发动的同一时间,江天师连说话都来不及,闪身出来,手里的天师印直射阿狸。人也跟着揉身而上。

阿狸完全没有料到会有人偷袭,怨球脱手而出那一瞬间,天师印正正地击中她的背心!

怨球略微向下偏了偏,没直接击中虎妖的心脏,从虎妖腹部贯穿而过,去势不减撞到山壁上才四散开来。

江天师向洞内冲去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发现臭鼬精竟然猛地一瞪,解了定身咒,向外逃去。

江天师使的这定身咒,原理与凡人练武的点穴类似,就是封住对方的经脉穴道,使其动弹不得。这么多年擒妖捉怪,也从未失手过。

万万想不到的是,这臭鼬精虽然修为不高,但是最大的本领就是它的臭屁。

俗话说得好,管天管地管不了拉屎放屁。

任你封得住经脉,却又如何能封住屁这种无形有味的东西?

臭鼬精眼见这是自己唯一逃脱的机会,当即猛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功力向下沉去,直接就用上了放屁十九式里的绝招——天女散花冲天连环屁!

这天女散花冲天连环屁还真是名不虚传,这招一使出后,浑身顺畅,于是就解了江天师的定身术。

臭鼬精大喜过望,急忙向外逃窜。

江天师忙于对付洞内的狐狸精,于是手伸进怀内,掏出一张符纸射了出去!

虎妖浑身浴血,爬到了狐狸精身边,抱起她的头惨笑道:“阿狸,阿狸。”

江天师走了过去,又掏了张符纸贴到虎妖额头,默念口诀,给他止住了血。

被击中要害的阿狸,变回了狐狸本身。再接着,就化为一阵青烟,消失在空中。

虎妖手里抱着的,也就是一张空荡荡的狐狸皮了。

江天师说道:“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虎妖已经见到天师印,自然知道来的是谁。不过他觉得,现在对于他来说,来的是谁都不重要了。

虎妖惨笑一声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我犯下的罪行,自是百死莫赎,只恳求天师大人能给我个痛快。”

江天师厉声喝道:“你说的倒是轻巧。似乎只要你一条命,一切都一笔勾销了一样!我且问你,这枉死的百余婴儿,你死就能解决吗?”

虎妖叹道:“人死不能复生。纵然再多悔恨,又于事何补?”

江天师说道:“要知道,有些时候,活着可能比死还难。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不用肩负活着需要承担的责任和良心的谴责!虽然你犯下了大错,但是本心却非大奸大恶。如果你真是个男人的话,现在就不应该是用死来逃避,而是活下来,去弥补你所犯下的错误。”

虎妖两眼含着泪光:“难道天师的意思是说,我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江天师答道:“难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话你没听过吗?”

虎妖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片刻后又抬起头来说道:“我确实欠老百姓太多了,只要能够弥补,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江天师注意到了桌上的书信,也就是这封信,让虎妖发现狐狸精是修行魔道的。拿起来一看之后,心里暗自后悔。若早知如此,刚才应该想办法留下狐狸精活口的。

现在狐狸精已死,江天师首先想到的就是外面的臭鼬精,急忙找了出去。

走到外面发现,臭鼬精也早已毙命,也只留下了一张皮而已。

刚才情况来得突然,江天师在克妖囊中随手抓出一张,也没时间细看便用上了。当时心里想着的是,随便哪一张都是克妖的,反正不能让那臭鼬精就这么跑了。谁知道这臭鼬精也是命中该绝,江天师随手摸出的是一张夺命符。

江天师暗叹一声,也便作罢。

这时,虎妖跟着走了出来,跪下说道:“罪虎真心悔过,愿从此追随天师,为万民造福。还望天师大人不要嫌弃。”

江天师眼睛一亮,转而说道:“如此,我倒真有件事有求于你。”

虎妖朗声说道:“但请天师大人吩咐。”

江天师于是便对虎妖说了,自己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但身边有个病人不太方便,希望能先放在这里,由虎妖代为照看一小段时间。

虎妖自然是应迭不迟。

江天师正在犹豫是否该讲实情完全交代给虎妖知道时,虎妖突然开口说道:“罪虎还有一事,不知天师大人是何看法?”

第六十八章 神乎其技

江天师说道:“你说吧。”

虎妖手里仍然拿着狐狸皮,眼里看着地下的臭鼬皮,神态无限苍凉:“阿狸和我夫妻一场,这臭鼬精跟了我这段时间,也算是缘分。现在都只剩这张皮了,我还是想在这附近找个地方把它们安葬了。”

江天师忍不住说道:“那狐狸精骂你傻大个还真没骂错!你一开始就被狐狸精蒙蔽,一直不自知也便罢了。可你知不知道,它们背着你早已经勾搭成奸?你到现在还想着它们的后事!”

虎妖一愣,接着怒发冲冠,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

片刻后脸如死灰,苦笑着摇了摇头:“人死如灯灭。怨之何为?恨之何为?”

江天师望着虎妖说:“你还想安葬它们吗?”

虎妖点点头:“是非对错,到如今都已是过眼云烟。就算是陌路相逢,也便不忍见他人曝尸荒野。”

江天师心里忍不住暗叹,这虎妖虽犯下大错,但还真是个至情至性的汉子。而且能现在这么做,足以证明确实把之前的事完全放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当下心里再无顾忌,便将龙十三郎的事情和盘托出,并再三嘱咐千万不可妄动。

虎妖应诺下来之后,江天师便急急赶回村里。

百姓们早就翘首期盼,见到江天师回来,立即围了上来。

江天师也未多做解释,只说妖精害人之事已经解决,大家可以放心回去。

那些逃难而来的人们欢声雷动,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回家。

江天师留下了扎纸匠夫妻,笑着问道:“对了,你们扎纸的手艺怎么样啊?”

丈夫立即回答:“天师大人这个就问到小的行里了。小的这门手艺是祖上传下来的,只要是从小的手里出去的,还没有不满意的。不是小的夸口,要说这扎纸啊,这十里八乡的,还没人比得过小的。”

妻子也笑着补充:“我们家这口子这话还真没夸口。我也帮着做一些画工。明明知道是自己扎的纸人,但实在是惟妙惟肖太逼真了。特别是晚上,就像是活过来似的。不怕天师笑话,即便是酷暑天,咱们半夜都不敢去外面如厕,都是只敢在房内用夜香。”

江天师哈哈大笑起来:“如此便好,我有一件事情得两位帮忙。不过这就得耽误两位早点回家,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点小小心意还望两位收下。”

说完便掏出银子递了过去,说明希望两人按照龙十三郎的身形扎一个纸人,越像越好。并再三强调这事尽量不要让人知道。

这夫妻二人无论如何都不肯收银子,丈夫更是直接跑出去,找屋主借了把蔑刀,直接到村外去砍竹子,开始忙活起来。

由于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把所需的材料弄回来后便搬进了龙十三郎的房间,把孩子暂时托付给屋主夫妇照顾。江天师则在堂屋里守着,不让其他人进房。

这样一直忙了大半夜,夫妻两才一脸疲倦地打开房门:“可以了。还请天师大人移步,看看哪些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再修改。”

江天师一进房间就倒吸一口凉气。

床上并肩躺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龙十三郎!

这夫妻二人的扎纸手艺,当真是出神入化。

他们扎的,和平常所见到的纸片人完全不同。先用竹篾,完全按照人的骨骼制成框架。接着用猪血、糯米、毛发、黄泥的混合物塑身,然后再用白纸分片裱糊,之后再把融了的白蜡涂上薄薄的一层。

女匠人调色功夫也是一绝,不仅颜色光泽,甚至连衣服上的褶皱都与龙十三郎无异。由于是江天师所托,二人用上了浑身解数。甚至连头发都是男匠人割下自己的,一根根植入纸人头顶的泥中。

江天师直到走到床边,才从呼吸中分辨出来,躺在里面的是纸人。不由得由衷赞叹一声:“本天师今日也算是开了眼界,真神乎其技也!”

夫妻二人被天师这么一赞,略带羞涩地笑了。

江天师双手食中二指并抵,眼睛一眯,猛一用力,一口玄元真气激射入纸人口中。

纸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胸口开始微微起伏。眨眼间,皮肤纹理又进一步变化,这次可是完完全全活过来了的真人!

夫妻二人跪在地下不断磕头:“原来天师大人真的是神仙下凡!”

江天师扶起二人笑道:“这个纸人并没有三魂六魄,不过徒具真人相貌而已。我只不过是渡了一口真气,让他有了气息。真要说起来,还是两位之功。若不是二位能做出如此逼真的外形,我这口真气也没什么用。”

说完又是一番嘱咐此事万万不可外传之后,便让夫妻二人先去休息。自己则将纸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趁着夜深,背起龙十三郎,连夜赶往云锦山。

到山上时,天色已明。

虎妖已安葬好了狐狸精和臭鼬精,静静地坐在坟头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江天师走到身边了才发现,急忙上来接下了龙十三郎。

江天师看着两妖的坟墓,劝说道:“尘归尘土归土,世间万物生生灭灭,自是天理。”

虎妖垂下眼皮:“谨听天师大人教诲。”

江天师望着不远处另外一座山峰:“从善如登,从恶如崩。二妖从恶的恶果,也是报应不爽。须知,修善心行善因得善果,方是坦途大道啊。”

说完便转身离开,急忙再赶往村子去。

两人不知道的是,虎妖为二妖下葬,这个一时的善心之举,不久后便因此躲过了一个大劫。此乃后话不提。

江天师赶回村庄之后,接到龙十三郎。由于实在是完全没有差异,没人发现江天师昨天带着一起来的病人,已经变成掉包的赝品。

虽然在这边耽误了一天时间,但不仅替附近百姓解了危难,更是让龙十三郎暂时有了个相对隐秘的安全所在,现在又有了这个假人掩人耳目,江天师之前的顾忌基本上都解除了。

心里盘算了一下,泥鳅精应该把信已经送到了。现在要做的,就是火速赶往海城,去处理青云观的事。

江天师不知道的是,泥鳅精已经半路出事,江小刁根本收不到密信。

而此刻,江小刁已身陷重大的危险之中!

第六十九章 鸡毛蒜皮

江小刁和流殇在县城看完程三奇杀妻的案件审理之后,没几天就到了海城。

重返故地,两人不免又想起了吕德元,不由得一阵感伤。

江小刁突然想到,海城很多人都认识自己,而且知道是当朝江天师的女儿。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被青云观的人认出来,于是便在脸上点满了麻子,装扮成普通富户家的丑小姐。

而流殇,本就因为太过美丽,从龙门过来的一路上,经常引得路人注目,很多登徒子更是上前搭讪。不胜烦扰之下,后来用面纱遮住了脸。接近海城时,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更是干脆用灶灰抹脸,把斗笠压得低低的。再套上了宽大的粗布衣服,扮做是随身打杂的婆子。

这青云观看来并没有什么香火,连知道的人都不是很多。

两人在海城好一阵打听,才终于听一个乞丐说,可能是在城北那座山上。

于是便朝那座山行去。

上山的人本就很少,一路上山的过程中打听青云观,也都是摇头不知。

直到遇到一个附近的樵夫,才终于打听到,青云观建在后山一处悬崖峭壁之上。那里人迹罕至,仅有一条羊肠小道可供通行。

两人按照樵夫的指点,又是一番折腾,终于找到了那条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的,仅供一人通行的羊肠小道。于是顺着小道向上攀去。

攀过半山,终于看到前面有一个农妇,一边走着一边嘴里不知道絮絮叨叨着些什么。

小脚农妇走得很慢。不须片刻,两人便走到了农妇身后。

流殇客气地问道:“这位大娘您好。请问这是去青云观的路吗?”

农妇回过头来。嘴里的唾沫星子全部喷到流殇的斗笠上:“你这腌臜婆子!叫谁大娘呢!我看我叫你大娘还差不多。”

流殇一愣,这农妇的尊容真的就完全可以用她刚才那句话里的词来形容——腌臜。鹰钩鼻、吊稍眉、鲶鱼嘴、耳后见腮。这幅长相,完全可以作为《相书》上,对尖酸刻薄妇人的标准。

流殇自然不会多计较,赶忙不断赔礼。等农妇又说了几句,消了气之后,才重新问道:“美女,请问这是去青云观的路吗?”

农妇吊着眼回答:“废话。若不是去青云观,谁没事会来这里?”

流殇不禁又问道:“去青云观都是有事的吗?难道没有随喜的游客啊?”

农妇白了流殇一眼:“谁有病啊?去那里随喜。不都是有事求他们才来的啊?”

流殇楞道:“这么说来,这青云观是很灵的了。”

农妇答道:“灵肯定是灵啊,要不谁会来啊。”说完转身向上走去。

流殇继续跟上问道:“那既然灵,按道理不管多么难走,应该还是很多人来啊。可我们这一路却只遇到了美女您呢。”

农妇不耐烦地问答:“你们不是去青云观的吧?算了,懒得跟你们多费口舌了。既然你们不是去青云观的,就趁早回头,别耽误我赶路。”

流殇急忙跟上两步,递过一只钗子:“哎呀美女,我在路上捡到一支钗子,是不是你掉的?”

农妇回头看到金钗,完全不掩饰眼里的贪婪之色,一把抢了过去:“是啊是啊,就是我掉的,原来是你捡到了。”

流殇指了指身后的江小刁:“美女,这是我们家小姐,现在还没找到如意郎君呢。今天路过这里,既然这青云观这么灵,我们便想去求求姻缘。”

农妇再次回头,看着江小刁脸上的麻子,摇着头说:“长是长得丑了点,不过家里倒贴点钱,或许还能嫁的出去。上青云观,就算求到了,到时候人变成个傻子什么的,也不一定划算。再说了,姻缘这事青云观能不能求还说不准呢。”

流殇又递过一粒碎银子:“美女,不是说青云观很灵吗?”

农妇看在钱的份上,于是给她们解释了起来。

这青云观讲究的是现世现报,而且非常灵异。比如说,谁和你结仇了,只要你诚心来青云观求,立即可以看到仇人得到报应。

不过你的心愿当场得到了满足之后,里面的道长便会给个签筒你抽一支签。然后登记下来你抽到的哪支签。

将来就会有一天,道长就会拿着这支签找上门。

被找上门的基本上都会遇到些不好的事。有的变成傻子,有的变成残疾。有的经常生病,有的性格大变。

流殇心中一凛,于是问道:“那为什么还有人去求呢?”

农妇咧开嘴笑了:“有一些人已经很久了,道长也没找上门啊。因此大家猜想,应该签里面有免除的,运气好的抽到也就没事了。”

流殇又问了:“那可以问一下你是求什么呢?”

农妇愤愤地骂起来。原来,她与邻居一向不和睦。今天你家的鸡啄了我家的菜了,明天我家的狗撵了你家的鸡了,明天你家的猫抓了我家的狗了。就为这样的事,三天两头的吵架。发展到后来,就算没有鸡鸡狗狗的事,只要见面就互不顺眼,马上就干起来。

这不,今天早上一见面,两人又闹了起来。双方又都不是善茬,于是唇来齿往一阵骂战之后,双方还是旗鼓相当不分胜负。休战片刻后,再次投入战斗。又是一阵昏天暗地的厮杀之后,两人仍是半斤八两。

最后,对手拿出了杀手锏:“你厉害你厉害,我呸呸呸!你真厉害的话,上青云观去让我烂舌头啊。”

农妇大怒之下:“去就去!你以为我不敢啊!等着烂舌头吧!”

对手不甘示弱:“快去快去,老娘等着呢!老娘今儿个不烂舌头的话,你就烂屁股。”

于是就这样,农妇就上了山。

流殇和江小刁完全呆了,且不说青云观的事,就这么些鸡毛蒜皮的事,值得吗?

于是两人决定还是劝一下农妇。刚开口说了一句话,农妇的眉毛就又吊起来了,吓得两人不敢再说。

估计再问,也问不出个什么结果了,便央求农妇,能否行个方便,让二人先行上山。看在金钗和银子的份上,农妇便答应了。

急急地向上赶了一段路,前面又出现了一个看上去苦力模样的汉子。

流殇二人对望了一眼,这个汉子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甚至有点懦弱的人。因此不太可能会因为刚才那种鸡毛琐事来青云观。

于是决定追上去再向汉子打听一下。

第七十章 三魂七魄

两人所料不错,这个汉子名叫牛三,还真是个老实巴交的本份人。

因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又只有他一个劳力,在码头上靠卖苦力,替人搬运大米食盐为生。

为了多赚几个钱,让老婆孩子好过点,于是每天早出晚归的。回来便累个半死,倒头便睡。

日子长点,家里的老婆便不甘寂寞,勾搭上了本地的一个浪荡子。

渐渐地,街坊邻居里便传出了些风言风语。

起初有工友告诉他时,他是不相信的。

直到后来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才终于今天早上装作上工,便躲在暗处。

他出门没多久,老婆就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门,拐了几个弯后便和浪荡子碰了头,两人边走边眉来眼去,最后一起进了浪荡子家后门。

牛三等了半响,不见老婆出来。

实在耐不住了,便翻墙而入,当场看到两人正在行那苟且之事。

牛三大怒,便上前理论。

不曾想到二人穿好衣服后,欺负牛三老实,竟当场就不认账了。

浪荡子反咬一口,说牛三意图到他们家行窃,要去报官。

而女人则辩解称前来浪荡子家,是来送之前找自己定的手工的。

接着声泪俱下地指责牛三没本事赚钱,让她这个做女人的靠做女红补贴家用,现在还来诋毁她的清白。

原本就口拙的牛三,哪里说到过这两张伶牙俐齿?当时只恨不得杀了这对奸夫**。奈何虽然身强体健,但自幼老实本分,哪里下的了手?

浪荡子见状,更为得意,不断言语刺激于他,将他逐出门外。

牛三羞愤万分,直欲一死了之。

就在他准备投井时,遇到了一个熟人。

熟人听说此事后也是义愤填膺,于是告诉他青云观可为他报仇。

得知青云观的事,并问清楚路径之后,便迈开大步跑了过来。

牛三的话讲完后,江小刁和流殇两人倒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比较好,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劝。结果牛三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两人好奇心顿起。

牛三说:“呵呵,反正我都准备死了。别说只是给一个魂或者魄了,就算全部都给了,我也愿意。”

于是江小刁急忙问是怎么回事。与之前的农妇不同,牛三倒是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了解得非常清楚。

人之所以能活着为人,就是因为人有三魂七魄。

人有三魂,天魂、地魂、命魂。

三魂之中,天魂为阳,地魂为阴。天魂主光,地魂主影。无光不成影,无影不成相。

天地二魂阴阳合,生命魂。

命魂犹如开天地之盘古,开虚空,化实物。

人出生就是因命魂住胎而产生。

命魂住胎之后,分布于人体七脉,而形成七魄。

所以,魄为人的肉身所独有。七魄消散,继而命魂归西,三魂散去,生命告终。

牛三说完这些之后,接着便说道:“青云观帮我们完成心愿之后,即会拿出十一支签让求愿者抽。抽中哪只,即将魂魄中的一条交予了他们,等待他们需要时来取便是。”

江小刁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三魂七魄,加起来共十支,怎么会有十一支签呢?”

牛山摇摇头:“这我便不知了。有人说多出的一支签是免。不过我到无所谓了,反正活着都没意思了。”

江小刁和流殇对望一眼。

这青云观是否与瀛胜魔勾结,目前尚不能完全确定。

但如果之前的农妇和现在的牛三所说属实的话,可以完全肯定绝对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修道之士。

两人和牛三打了个商量,越过他之后,迅速向上走去。

沿途又遇到了三、四个类似的人,两人也未多做逗留,加快前行。

走到后山山顶,终于看见了前面一座不起眼的道观,门匾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大字“青云观”。

正准备先进去再说时,一个双眉修长的道士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道士冷冷地看了两人一眼:“干什么的?”

流殇压着喉咙说:“有人破坏了我们小姐的婚事,来求报复的。”

道士点点头:“规矩都知道吧?”

流殇两人忙点头:“知道,知道。”

道士头侧了侧身子:“只能进去一个人,谁求谁进去。”

江小刁灵机一动,做出恶狠狠的样子说道:“我太恨那个女人了。我们两人一人求报复她,另外一人求报复她的家人。”

道士又仔细地打量了两人一番后说道:“进去吧。”

两人连忙从道士身边走了过去。

进到道观之后,大殿里已经稀稀疏疏有三四个人,眼里都是一股戾气。跪在蒲团之上,默不作声。

江小刁低声打听之后才知道,时间还没到。

没过多久,路上遇到的牛三以及农妇那些人也先后进来,找了个蒲团跪下了。

约摸一炷香时间,出来了几个道士分列两旁,垂手肃立。与大多数道观不同的是,其中居然有两个道姑。

青云观观主无虚道长最后走了出来,环顾了跪着的人一眼后问道:“按顺序来吧。”

第一个是个老头,上来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和同村的人因为浇田的琐碎事。

江小刁对流殇使了个眼色之后,站起身就往外走。

当即有道士喝道:“哪里去?”

江小刁回道:“刚才就等了那么久,现在这老头话又多,确实憋不住了。请问茅房在哪里?”

道士不耐烦地说道:“在那边。”

江小刁起身便走,无虚道长突然叫道:“且慢。清心,你带她去。”

名叫清心的道姑出列,看了江小刁一眼,带着她转身就走。

江小刁走后没多久,无虚不耐烦地打断了仍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委屈的老头:“别再啰啰嗦嗦了,直接说你想把那人怎么样吧。”

老头一愣,想了一会儿之后回答:“我就想他摔断一条腿,以后没办法和我争水。”

无虚这才不耐烦地说:“早直接说不就行了吗?”

说完,立即就有一个道士端了一盆水过来。

无虚对那老头说道:“你过来,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老头站起身,走到盆边。

无虚默念口诀,盆里的水面立即起了变化。

水中显现出一幅清晰的影像,一个赤着脚的农民正牵着牛走在田埂上。

老头点头说道:“就是他!”

无虚又问了:“左腿还是右腿?”

老头愣了一下之后回答:“随便。”

无虚点点头,然后开始施法。

第七十一章 释放冤魂

无虚道长施法没多久,赤脚农民不知怎地突然就脚下一滑,大仰八叉摔到田里。

这一摔不打紧,因为手里还牵着牛绳,所以摔下去的时候牛的鼻环猛地向外一扯。

公牛突然吃痛,整个身体向农民这边歪了过来。由于站立不稳,牛腿向拽着鼻环的方向移动。牛蹄正正地踩在农民右边膝盖上!

尽管盆里只有画面没有声音,但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赤脚农民因为疼痛发出的惨叫声,老那个老头也不由得抖了一抖。

赤脚农民疼的不自觉地弓着身子翻了个身。

这下可好,公牛的另一只蹄子重重地踏在赤脚农民的右边屁股下方。

赤脚农民上身向上一仰,便昏了过去。

无虚道长收了法,水盆里的景象消失了。

无虚面无表情地说道:“好了,你回去就自然发现那个人已经断腿,落下了终身残疾。现在抽签吧。”

另外一个道士拿着签筒走了过来,伸到老头面前。

老头脸色苍白,带着一丝后悔,颤颤抖抖地抽出了一支。

道士把签递给老头看了一眼,拿个本子记录了下来之后说道:“你可以走了。”

老头颤颤巍巍地走了之后,道士面无表情地说:“下一个。”

排在第二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刚才无虚施法时,他偷偷地躬起身子看了一眼。

由于离得近,少年人眼睛又尖,赤脚农民的惨状尽收眼底。

其实他原本与别人没有太大矛盾,只是少年人心性,一时赌气便来了青云观。

现在听到轮到自己之后,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站起来慌乱地摆着手:“不不不,我没什么要求的,我先走了。”

说完逃命般向外跑去。

看到少年这幅模样,还有人心里也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大殿中的道士站在原地,没有一个人有任何举动,但眼里都有一股嘲弄之色。

眼见少年已经跑出大殿了,在大门上突然出现了横着七道,竖着三道的蓝光,形成一道光网。

少年止不住脚步,穿过蓝光跑到了大殿外。

等他到了大殿门外的时候,就站定不动了。

他的身子凝固了一秒,就开始变成若干个肉块。

那些蓝光,像是最锋利的利刃一样,在他身体穿过的时候,被整整齐齐地切断。

少年身体的各个部位纷纷掉到地下,成为一堆肉泥。

最靠近殿门的一个道士,拿了个撮箕和扫把,轻松地将少年的身体部位扫到一起,丢弃到殿门口的一个破盆中。那神态,就像扫了一堆落叶一样随意。

扫完后,道士打了个唿哨。不知道从哪里窜过来几只野狗,围着盆子大嚼了起来。

不消片刻,少年肉和骨头都被啃得干干净净。

野狗还不满意,顺着地下血迹舔了起来。

很快,地下便干干净净,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野狗们做完这一切,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用贪婪的目光看了一眼殿里的人们,然后散去。

殿里跪在地下所有的人感觉全身发冷,上下牙关打颤,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从少年起身的时候,流殇就准备劝阻。但想到不能随便打草惊蛇,就暂时没动。等她发现异样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了。

。。。。。。。。。

大殿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江小刁也正陷入两难中。

原本想着趁道士们都在大殿时,自己溜出去四处查访一番。

却没想到这无虚如此谨慎,派出了清心跟着。

不过也无可奈何,只能跟着道姑向后院走去。

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就不一定有机会再来打探这里了。

眼见马上就要走到茅房了。

江小刁看着清心的背影,突然灵机一动,眼前这不是最好的舌头吗?

想到就做,是江小刁的一贯风格。

这段时间别的不说,召唤板凳可是得心应手了。

板凳从江小刁头上飞出,迅速边大,猛一下就砸在清心的后脑勺上。

清心没聊到会被突然袭击,哼都没哼一声,就歪倒了下去。

江小刁左右看了一眼,连忙把清心拖到了旁边一处角落中。

拔出头上金钗对准清风的咽喉之后,用另外一只手不断用力掐着清风人中。

片刻后,清风悠悠地醒转过来。

刚准备开口大叫的时候,江小刁的金钗勇敢往前顶了顶:“不想死的话你就叫。”

清风抬头望了江小刁一眼,发现真不是和自己闹着玩的。立马老实下来,一动不动。

江小刁继续说道:“接下来我问你话,你只能点头或摇头。如果被我发现你说谎,我不但戳瞎你的眼睛,还要划花你的脸。你明白吗?”

清风惊恐地点点头。

江小刁开口问道:“你们这里是不是做取人魂魄的交易?”

清风点头。

江小刁继续问:“你们取人魂魄做什么用?你知不知道?”

清风摇头。

江小刁:“取了多少你知不知道?”

清风点头。

江小刁:“有超过一千吗?”

清风点头。

江小刁继续问下去,得知青云观取人魂魄的数量,到现在已经超过九千之数了。

最后江小刁问道:“你知道存放魂魄的地方吗?”

清风点头。

江小刁抓住清风,把金钗对准她的背心:“带我去。”

清风恐惧地摇摇头。

江小刁金钗用力顶了顶,刺破了清风的背后皮肤,在她叫出来之前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不然我现在就灭了你,替那些失去魂魄的人报仇。”

清风无奈地点点头。然后带着江小刁东弯西绕,从后殿绕了进去。

路上遇到两个守卫,被板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晕在地。

现在四周无人,距离大殿也有一段距离了。清风开口说道:“密道入口就在神像脚下。”

江小刁命令清风带她走进密道后,便让板凳再次将清风打晕。

密道不长,很快就进入了密室。

一进密室,江小刁不由得浑身发冷。

密室里阴风阵阵且不说,江小刁一走进来,里面的那些魂魄便发出呜呜的鬼哭狼嚎声。

这里四面都摆的是木架子。上面放着一些小坛子,里面装着被青云观抓来的失去本体的魂魄。

这些魂魄原本都是怨气重重。其实大多数都是类似农妇和老头,为一些小小矛盾报复后囚禁再次。事后都是无比后悔不该做这样的交易。

更令人叹息的是,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这里有一半以上是因为先被人报复,然后自己又反过来报复别人,结果做交易被抓的魂魄。

这么多的魂魄一起惨叫,怎么不叫人毛骨悚然?

江小刁二话不说,不等板凳上前劝阻,便三下两下把那些架子全部推倒,坛子掉到地下都跌成了粉碎。

推倒架子后,江小刁跳上密道,一把推翻上面的神像,抓起板凳向上抛去,将屋顶撞了一个大洞。

阳光从洞中照了进来,那些魂魄发出声声惨叫,四散而逃。

板凳连声叫苦,这江小刁还是没有理会流殇给她交代的需要先隐忍,就这么闯下大祸!

第七十二章 跟踪天师

大殿里面的无虚道长等人听到后殿发出巨响,当即脸上变色,朝后跑去。

流殇也心知不妙,跟着跑去。

殿里那几个刚才就想跑的人趁此机会向外溜去。

江小刁打破后殿顶放走魂魄之后,刚走到后殿门口,迎面就遇到了无虚等一众道人。

无虚见到被推翻的神像和砸破的屋顶,急急开了天眼,见到到处逃窜的魂魄。

收集这么多的魂魄可不是一日之功,眼见用不了多久就能收集到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届时一举突破修炼成万魄魔,竟然被眼前这个小丫头给破坏了!

无虚眼睛充血变得血红,对着一众跟班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动手把这些魂魄收回来!”

江小刁叫道:“妖道!有我江小刁在此,想也休想!”

无虚大怒,喝了一声“找死”,便向前冲去。

尚未冲到江小刁面前,身后一声清亮的龙吟响起。

无虚的动作便缓了一缓。

回头看去,流殇双手两只手指相抵,口里念念有词,头上升起一条蓝色的龙,适才那声音便是这条龙发出的。

与此同时,其他原本回房去拿捕魂网的一众道士动作也变得非常迟缓。

无虚冷哼一声说道:“不过一条孽畜,也敢兴风作浪?”

话音落地,头顶便腾起一个持着三股钢叉、形貌凶恶的黑夜叉。

恶夜叉发出一声尖锐的短啸。

啸声短促而刺耳,就像半夜里坟地里的夜枭鸣叫,令人极不舒服。

恶夜叉叫声一起,一众道士变恢复了正常,正准备上来帮无虚时,无虚叫道:“你们快去搜魂魄。”

说完默念口诀,蓝色小龙口一张,一股清水直射无虚。

无虚不怒反笑,双手手指往太阳穴一顶,恶夜叉便腾身而起,踏过蓝龙吐出的水波,向小龙攻去!

两人只是一个照面,高下便分了出来。

流殇的小龙颜色较淡,周身还有些模糊,而且只能盘旋在她的头顶。

而无虚的恶夜叉颜色很浓,黑气紧紧地聚而不散,而且能离开本体进行攻击。

看来这无虚的恶灵夜叉已经修得圆满,修道了十八重恶鬼的境界。

若是再有突破,就是和瀛胜魔一个级别的了。

虽然流殇不知道这妖道具体用的什么法门,但收集那些魂魄无意就是为了修炼成魔用的。如此看来,更加不能让他得逞。

于是流殇也对准备上来帮忙的江小刁叫道:“不要管我!你去对付那些恶道,千万不能让他们收回魂魄!”

说完便运起全身功力,驱动小龙和恶夜叉对抗。

江小刁一看,那些刚才散去的道士,正拿着网,已经跑了过来。心里也便想到,能不能斗得过这些道士暂且不说,首要的任务还是要先破坏他们的计划。于是取出金钗,叫上板凳,去阻拦那些道士。

那些四散逃开的魂魄一见此状,一个个逃得更快了。

无虚见状,更是急怒攻心。再次念起口诀,与小龙相斗的夜叉一分为三,齐齐向小龙攻去。

小龙原本就不是夜叉的对手,现在出来三个夜叉,更是相形见绌,只是在流殇的全力驱动下勉力支撑。

而江小刁这边,刚开始时道士们是急于去捕捉魂魄,顾不上对付她。但一直被板凳、金钗、珠子等法宝在旁边干扰,也无法安心去捉魂魄,一怒之下便也向江小刁攻来。

一个夜叉的三股铁叉重重地平击到蓝色小龙后背。

小龙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流殇本体也如同背部遭到重击,一口鲜血脱口而出。

三个夜叉的钢叉牢牢地抵住小龙。

无虚手里的桃木剑也顶在流殇眉心。

几乎是同一时间,江小刁和板凳也被其他的道士拿下。

不过经过这么一拖延,魂魄早已散去了大半。被道士们抓回来的不到十分之一而已。

无虚气急败坏地说道:“说!谁派你们来的!”

江小刁大声说道:“妖道,你做这等伤天害理丧尽天良之事,人人得而诛之!还需要谁派吗?姑奶奶自己来的,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无虚恨声说道:“就这么杀了你们,未免太便宜你们了。不将你们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来人啊,将她二人锁了琵琶骨,先关押起来。改日等师尊来了,把这条孽龙抽筋扒皮,做成全龙宴,也让师尊尝尝龙肝的味道!至于这小丫头片子,过两日我便抽出她的三魂七魄,慢慢熬制!”

江小刁不由打了个冷颤:“妖道你敢动我?等我爹爹来了,将你们全部诛杀?”

无虚冷笑道:“死到临头还嘴硬?你爹是天皇老子,还是村口打铁的张大锤?”

江小刁叫道:“我爹爹,便是当朝江天师!”

这话一说出口,有些道士面色一变。

无虚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原本以为是条小泥鳅,想不到还抓了条鱼。你真以为你那死鬼老爹很厉害?不过是聚天下念力而已。且莫说师尊他老人家,能轻轻松松拿下你那死鬼老爹。待本人练就万魄之体,便来十个江天师又如何?”

话说到这里,突然记起来现在魂魄都被江小刁放得差不多了,不禁又恨得咬牙切齿。

道士们上前锁了江小刁二人之后问道:“那这条板凳呢?”

无虚略一思索说:“一并关押。这条破板凳,做全龙宴时劈了当柴烧!”

江小刁这边出事的时候,江天师正带着龙十三郎的替身,披星戴月赶往海城。

现在已是子时。只须今晚再赶路一夜,明早差不多应该就可以到了。

江天师突然觉得情形有异。一团妖气正尾随着自己。

这就未免有些奇怪了。

江天师一身正阳之气,寻常妖魔避之唯恐不及,怎会有妖主动找上门来?

原本刚才路过那个乱坟岗时,江天师便已经察觉到有妖气。不过自己现在有急事,就没去理会。万万想不到的是,这妖怪竟然这么大胆子,居然敢跟踪自己。

想到这里,江天师站定身形,朗声喝道:“何方妖孽竟敢尾随本天师?再不现行,就莫怪本天师霹雳手段了!”

第七十三章 白骨情深

一个耳熟的声音传了过来:“师叔,我是浅草啊!还请师叔将阳气收一收。”

江天师立即记了起来,这姑娘是师兄萧清风的爱徒,为了救龙十三郎转世后的宇文正阳,不惜成为猫妖的浅草。想不到今日在这里遇见,当即将阳气收了收。

浅草立时现身,拜倒在地:“参见师叔。”

江天师回道:“免礼了。浅草师侄,你怎么会在这里?”

浅草答道:“我肉身骸骨之前便埋在此处。上次师叔令我找回骸骨,于是就来这里了啊。”

江天师自然记得,之前就让她找回自己肉身骸骨,并答应过后再给她想办法恢复肉身。只是自己现在手头的事情实在太多,一直没顾过来。

于是问道:“找到没有?”

浅草说道:“回禀师叔,已经找到了。”

江天师点点头,欣慰地说道:“如此便好。师侄先莫着急,师叔我忙过这一阵,再给你找办法,一定让你回复人身。”

浅草答道:“多谢师叔。不过浅草今日,倒不是为此事而来。”

江天师回答:“哦,还有别的事吗?”

浅草眼里闪过一丝眷念:“浅草想冒昧地问一下,师叔身后所负之人,可是宇文师兄?”

江天师心里不免暗暗叹息,这孩子真的是情深至痴。自己都已经这样了,还是念念不忘宇文正阳。

心里不忍说出实情让她失望,于是解下了背着的龙十三郎说道:“你看看吧。”

浅草说了一句“多谢师叔”之后,迫不及待地扑了过来。眼里噙着泪水,轻轻地抚摸着龙十三郎的脸,口里不断喃喃地叫着:“师兄,师兄。”

江天师劝道:“浅草,你且不要急,我正在替他想办法。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别改天我把他给救活了,看到你变成了一只猫,他会失望的哦。”

江天师最后一句故意用玩笑的口气说出,也是希望浅草不要太过伤感。

浅草突然开口问道:“师叔,其实他的元神是龙十三郎的。救活之后,也只会成为龙十三郎,对吗?”

江天师没料到浅草会问出这个问题,但自己也不能撒谎骗她,只能沉默以对。

浅草轻轻摇摇头,幽幽地说:“也就是说,就算他醒过来,不管我是人是猫,他都不认识我了。”

江天师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宽慰她比较合适,只能岔开话题:“孩子,你别太想多了。过段时间我就给你想办法。”

浅草笑着回答:“师叔,你就不用担心我的事了。前几天我遇到了无虚师兄,他告诉了我一个可以重回肉身的方法。”

江天师惊问:“无虚师兄?你是说的青云观的主持无虚吗?”

浅草说道:“是呀,他入门比较早,是我师兄。师叔您也认识吧?”

江天师心里更是疑虑,于是问道:“你去过青云观?他教你什么方法重回肉身?”

于是浅草开始说起了和无虚道长的事情。

无虚早在几年前便从师门出去了,连她们这些师弟师妹也都不是很清楚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次,浅草在海城这边和江天师她们分手后,于是来到这里找寻自己的骨骸,没想到就遇到了几年不见的无虚。

无虚知道浅草的事情之后,便给她讲了一个可以回归肉身的方法,或者说是一桩隐秘之事。

金蝉子转世唐僧之后,需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跳出七情六欲,方可功德圆满。

而这七情六欲之中,最为销魂的自然就是男女之情了。

金蝉子前九次转世取经都是以失败告终,在流沙河被沙僧吃掉了。

但是在第九次转世时,遇到了一个姑娘。

这个姑娘就是白晶晶了。

白晶晶对金蝉子一见倾心,九世金蝉子也并非无意。

两人便在一起郎情妾意你侬我侬了。

结果后来不知道上面谁知道了,于是前来对九世金蝉子进行惩处。

白晶晶为了保护九世金蝉子,便自己一力将事情担了下来。

说此事都因自己而起,是自己故意勾引圣僧。并当场自尽,以显示出服罪之意,并让九世金蝉子再度上路取经。

九世金蝉子走后,白晶晶的肉身渐渐化为了一堆白骨。但因其爱得太深,魂魄一直不肯散去,并在原地修炼。

苍天不负苦心人,天长日久,这白晶晶还真修成了妖身,也就是十世金蝉子转世的唐僧师徒在西行路上遇到的白骨精了。

白骨精原本就是因为至情至性所修炼成精,在修行过程中便得到了一个能重新修出肉身的法子。

只要找到一个两情相悦真心相爱的人结成夫妻,有了爱人的精气灌溉,即会白骨逢春,慢慢长出血肉。

这整个过程需要共度七七四十九个春宵。在这期间,爱人自然会精气受损比较虚弱。

但白骨恢复肉身之后,阴阳互补之下,双方不仅会恢复如初,身体更为健康。

于是难题就来了。

白骨精深爱着金蝉子,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任何男人。

若是要用这种方法恢复肉身的话,自然需要清除所有的记忆,才可能和别人相爱。

对于白骨精来说,她所有的期盼,都是自己的爱人能有一天成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踩着七彩祥云来救回自己,两人再续前缘。如何肯清除记忆?

后来,收到九世金蝉子被沙僧吃掉的消息,白骨精心如死灰,恨不得自己神魂俱灭。对于能不能恢复肉身更是毫不在乎。

就在感到绝望之际,收到了十世金蝉子唐僧转世再次取经的消息。

白晶晶简直是欣喜若狂。

后面的事情大家便都知道了,那就是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事实上,白骨精几次出现,都是在对唐僧述说前世的事,以及自己的思念。

而每次说到一半,都被悟空跳出来一棒子打死。

尽管最后把白骨精打的死得绝绝了,但是三次断断续续的讲述,已经让唐僧心中有所疑惑。

白骨精死后变出真身——一堆白骨,更是证明了她所说的话。

事实上唐僧并不是像人们所说的犯糊涂,不认识妖精,不相信孙悟空的火眼金睛。

而恰恰相反,唐僧正因为知道了这一切。

唐僧虽然是一个和尚,但是归根到底他还是一个男人。

一个男人,不仅不能保护一个爱着自己的女人,反而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被人打死,而且是一次又一次的被打死!

这所承受的,不仅仅是情爱、心痛、悔恨和自责,更多的是一个男人的尊严!

尽管唐僧心里也知道,西行路漫漫,没有孙悟空的保护,根本不可能到达灵山。

但是在那一刻,内心深处的声音却是:我连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还取什么经?成什么佛?

倒不如做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就死在这里,和白晶晶葬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于是才会有了唐僧在西行途中唯一的一次动了真怒,将孙悟空驱逐的举动。

第七十四章 天圆地方

无虚告诉浅草的方法,也就是学白骨精的那种方法了。

听完浅草的话,江天师默然不语。

说实话,这个白骨生肌的方法确实是有过相关的记载,并非不可信。只是多少与双修有一定的关系。

这种方法也不能说就是不对,但始终还是不那么正大光明。

怎么说呢?就有点类似于介乎于合法于犯罪之间的灰色地带。

你说他犯罪吧,好像说不上来。你说他合规吧,也不是。

因此对于名门正派的人来说,多少还是心存芥蒂。

虽然江天师不是顽古不化之人,但是以他的身份来说,总不能说鼓励这种行为吧。

于是只能想了想之后说道:“浅草,要不你再耐心等等。我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办法。”

浅草答道:“师叔,其实我觉得我和当年那白晶晶一样。对于我来说,现在怎么选择都没有用了。我要恢复肉身,只有两种办法。第一种是像现在这样,继续等待。一直等到师兄爱我的那一天。可是,即便师兄他醒转过来,也不会认识我,又如何会爱上我?就算我再爱他,又有什么用呢?另外一种就是我重塑掌管记忆的魂魄,完全清除这一生的记忆。然后找到相爱的人,重塑肉身。可是如果这样,我这辈子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江天师叹道:“浅草师侄,人活着,也不全是为了情爱。你也是修行中人,你应当知道,人活着有时候会有更高的追求。比如我们修仙。”

浅草面色惨白地说道:“修仙,到底是修的有情还是无情?若是有情,如何成仙?若是无情,何必成仙?师叔你不用说,师傅也教导过,我们修的是大情博爱。可是,若是连小情都做不到,怎么去修得大爱?”

江天师劝道:“浅草,你现在先不要去想这么多了。”

浅草苦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江天师岔开话题:“对了,无虚是你师兄,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浅草摇摇头:“说实话我对他并不了解。和他一起在师门的时间并不长,加上他那个人沉默寡言,很少有过接触。后来他出去后就更加没有来往了。”

江天师说道:“那他自立山头的事情你知道吗?”

浅草答道:“我还是最近这次遇到的时候,才从他口中知道,他在青云观做观主的事。他还和我说,如果修肉身的过程里遇到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去找他呢。”

江天师陷入了沉思。

浅草突然说道:“哦对了,还有个重要的事情差点忘了。无虚师兄还告诉我说,让我如果有宇文师兄的消息就去告诉他,兴许能够把宇文师兄救回来的。”

江天师急忙问道:“哦?有没有说什么方法?”

浅草答道:“这个他并没有具体说,只是说了个以毒攻毒。我来找您本来就是准备说这件事的。”

江天师意味深长地说:“嗯,我马上就会去找他。你是想和我一起去吗?”

浅草摇摇头:“不是。我想在这里再呆一段时间,我要先想清楚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

江天师点点头,和浅草告了个别,继续向海城方向赶去。

。。。。。。。。。

经过一夜的赶路,江天师在早上的时候就到了海城。

与江小刁不同的是,江天师直接去找了海城城主。

因为上次仙人岛的事,海城人对江天师自然是感恩戴德。海城城主也自然是恭敬有加。

江天师也不废话,直接问起了青云观的事。

官方的消息自然比较齐全灵通。

海城城主向下面的人略一了解,很快就把青云观的地址,和相关一些传闻和江天师说了。

江天师皱眉问道:“既然有这些传闻,为何你们没派人去打探打探?”

海城城主诚惶诚恐地回答:“这个是下官失职,但请天师责罚。只不过,一来并没有苦主报案;二来并没有重大死伤事件。也没有任何的证据证实传闻,就没放在心上。下官这便安排人员前往。”

江天师摇摇手,表示此事自己将会亲自前往处理,给他派一个熟悉本地的衙役带带路就好了,不需要他们这边介入。

海城城主立即安排下去。

没多久,一个年轻的衙役就气喘吁吁地过来,一进来就跪在地下磕头:“参见师公。”

江天师看到来人就笑了,原来就是江小刁当初儿戏般收的那个徒弟李堂配。

看着衣衫有些凌乱的李堂配,江天师笑着说:“怎么?和人打架了?”

李堂配脸一红:“没,没没。是这样的,听说是要给您老人家带路,大伙儿都觉得很荣幸,都抢着要来,于是就挤起来了。我心想那怎么能行?我可是正宗徒孙,那必须是我啊,于是就拿出吃奶的力气挤进来了。”

江天师看着李堂配那副憨厚的样子,忍不住微微一笑。之后就和海城城主告辞,在李堂配的带路下向青云观走去。

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江天师:“你不会还在修行吧?”

李堂配瞪大眼睛:“怎么会?师公,我和您说,我每天都在修行着呢。”

江天师心里不禁哑然失笑,当初江小刁忽悠李堂配,说收他为徒,也就告诉了他最基本的口诀的前半句话“天圆地方,魔消道长”,连一句都没讲完,后来还是自己于心不忍,把这句话的后半句“日昃月盈,无往不复”告诉了他。

于是忍住笑问道:“你就每天习练着那句话?你练得怎么样了?”

李堂配无比认真地点头回答:“是的,师公。这句话实在是太深奥了。徒孙还在努力领悟中。”

说完开始说起自己的心得体会。

天是圆的,地是方的。

但是无论是天还是地,对于人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穷其一生,都很难走到天之涯,地之角。

因此无论如何,也窥探不到天地的全貌。

这样便会有了一个思考:为什么天一定是圆的,地一定是方的?有没有可能天是方的,地是圆的呢?

要亲自得到或者证实这个结果,就是得站在更高更远的地方,来看这个世界,从而才能得到更准确的答案。

修行,就是一种不断地超越人自身的局限,让自己站的更高,看得更远。

江天师听到这里,未免有些讶异。说实话,连他自己都没有李堂配所提出的这种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是非对错姑且不说,但能有这种新颖的思路,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第七十五章 交换人质

江天师露出鼓励的眼神,示意李堂配继续讲下去。

李堂配得到师公的认可,平时口拙的他,话越说越顺利了。

魔消道长这句话的意思似乎是说正义终究会战胜邪恶。但联系到前面一句,似乎就感觉不太通顺了。

前面是讲的修行目的,因此按照正常逻辑,接下来应该是怎么做才能达到这个目的。

或者说修行中会遇到哪些障碍,应该怎么克服。

因此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人身同时有着向上的“道”的一面,同时又有着阻碍挖出自己潜能的“魔”的一面。

修行便是不断地去消除这个“魔”,增长自己的“道”。

从这一点意义上,修行只和自己有关,和其他任何人之间没有任何可比性和关联性。

或者说,成神并没有一定之规。

并不一定是法术多么厉害,有多少信徒,才是成神的唯一标准。

不断努力挖掘自己的潜能,超越自身体能的极限,同样也是神。

因此,魔即心魔,道亦心道。

一切源自本心。

江天师差点拍手叫好。如果不是对李堂配知根知底,他甚至觉得面前是一位得道高人了。于是接着问道:“那你对后面两句又是怎么理解的呢?”

李堂配红着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徒孙愚钝,还未能领悟到。”

江天师笑道:“要不,我把后面的口诀一并告诉你吧。”

李堂配惶恐地说道:“师公,我太笨了。一下子太多,我怕我学乱。还是先把前面的练好吧。对了,这条小路应该就是上青云观的唯一通道了。”

两人不再聊天,直接向青云观奔去。

快到青云观时,听到后面有人脚步匆匆跟了过来。

江天师回头望去,竟然是自己的师兄,除妖门掌门萧清风。于是站定身子问道:“掌门师兄怎么来了?”

萧清风一改平时气定神闲的样子,愤愤地说道:“不久前不是你发了天师令吗?我这边收到消息,蟾蜍精往海城这边跑了。更让我想不到的是,据说我那孽徒无虚,居然和蟾蜍精有勾结!于是我就急忙赶了过来。”

边聊边走,没多久就到了青云观。

见到无虚,萧清风气得当场爆喝起来:“孽障!让你出来弘扬我门,你竟做出这等事来!今天你师叔江天师也来了,还不老老实实俯首认罪!”

无虚斜着眼望了江天师一眼说道:“看来徒儿今天的面子也真够大啊!从来没见过面的天师师叔都来了。”

江天师大了个哈哈说道:“之前公务繁忙,一直无暇来探望师侄,是我这个当师叔的不对了。”

无虚冷笑道:“那师叔如何现在就有时间来了呢?”

江天师笑道:“是这样的,师叔我的小女小刁,哦,算起来也是你师妹了,顽劣不堪。一天到晚野在外面东跑西跑的,前段时间听人说在这边见过她。于是我便过来找找。无虚师侄一直在这边,不知有未见过?”

萧清风听得此话,更是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什么?你这孽畜,竟敢抓你师妹做人质?还不赶紧给我放了!”

这时一个人影后暗处闪了出来说道:“萧掌门,人家无虚道长现在好歹也算是自己开宗立派了,你一口一声孽障孽畜的,合适吗?”

萧清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来人的鼻子骂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来插嘴?”

来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咦,萧掌门你不认识我吗?我就是你们天师令通缉的瀛胜岛的蟾蜍精啊。”

萧清风听闻此话,手里拂尘一扬,便要出手。

江天师急忙阻住了他,开口说道:“看阁下有恃无恐的样子,想必是贵主人出山了吧。”

蟾蜍精见状更是得意了:“还是天师眼光好啊,一眼就看出鄙人有恃无恐。不像某些自命正人君子的,完全都不长脑子的。不过,你也不用拿话来套我。我家主人出没出山,这是个秘密。我当然不能告诉你。至于你认为我是依仗什么嘛,你猜?”

江天师心知不妙,多半江小刁是落到他们手里了。当即沉声说道:“我们今天既然来了,大家就没必要拿话绕圈子了。直接点吧。”

蟾蜍精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转而对无虚说道:“怎么样?我说的对吧?和江天师这种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还是你说吧。”

无虚阴鸷的眼神望向江天师:“好吧,既然大家都撕破脸了,不如干脆点。请问天师背后所负之人,是否是那龙十三郎?”

江天师沉声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无虚说道:“是的话,那在下就有笔生意和天师大人谈谈。若不是的话,就没什么谈的必要了。”

萧清风指着无虚的鼻梁:“你,你,你……”

江天师取下背后龙十三郎的斗笠,露出他的面貌,说道:“什么生意?现在可以谈了吧?”

蟾蜍精鼓掌道:“爽快!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天师。无虚兄弟,人家都这么有诚意,咱们是不是也该亮一亮货物啊?”

无虚冷哼道:“把人带上来!”

片刻后,琵琶骨上被锁链穿过的江小刁、板凳和流觞二人被推了出来。

李堂配见到江小刁,惊叫一声“师傅”,便欲向前冲去,被江天师一把拉住。

无虚说道:“你这宝贝女儿坏了我的大事,本该将她抽筋拔骨。现在既然天师大人亲自前来,不如咱们就做个交换吧。”

江天师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们这是在威胁本天师?”

无虚笑道:“你要这样想,其实也不无不可。怎么样?换不换,你自己说吧。”

江天师沉声道:“尔等如此猖狂,就不怕交换人质之后,本天师将尔等尽行诛杀吗?”

无虚和蟾蜍精两人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就不劳天师费心了。”

江天师明显地陷入了两难的情形中。

萧清风强忍住气耳语道:“先答应他们。等小刁她们过来了,难道你我二人还对付不了这些小丑。”

江天师仍然在犹豫中。

显然无虚不会给他过多的时间思考,张口说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莫怪我不事先提醒,倒数三声之后我们便撕票。三……二……”

第七十六章 洪荒之力

就在无虚即将吐出“一”的时候,萧清风大声叫了起来:“换!”

看着还在迟疑中的江天师,萧清风急急地说:“师弟,你可就这么一个女儿啊!十三郎的事我们还可以再想办法,可是要是小刁出了什么事,将来我也无法向弟妹交代啊!今天这事我就做主了!”

说完之后对无虚他们说道:“你们说吧,怎么换?”

蟾蜍精冷哼一声说道:“天师大人将十三郎交给我们,然后我们再将江小刁等人交给你们便是。”

江天师说道:“这不可能!”

无虚冷哼道:“那我们就撕票!”

江天师眼中怒火一闪而过,死死盯住无虚的眼睛说道:“就算你们撕票,我也不能接受这种换法!”

无虚也毫不退步:“撕票便撕票!”

眼见场面越来越僵,萧清风急忙出来打圆场:“不要着急。大家都同意换了,只不过是都害怕对方耍诈,想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方法而已。这又不是什么没办法解决的事。”

蟾蜍精说道:“那你说,怎么换?”

萧清风说道:“其实,双方都是怕对方突然出手嘛。我看啊,不如咱们双方都各退十步。然后我们这边派这位李小哥送龙十三郎,你们那边派那个女道姑送小刁她们,双方在中间交接。这样大家都好,行不行?”

无虚和蟾蜍精商量了一会,他们所顾忌的是江天师和萧清风二人,自然不会把这个傻乎乎的衙役看在眼里。于是点头同意了下来。

双方各退十步之后,李堂配与道姑各自带着人质,顺利地完成了交换。

江小刁等人刚刚一回到这边,江天师突然腾身而起,像一只箭矢一般飞速地向对方射去!

萧清风愣了一愣,随即也跟在江天师身后,直奔对方。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无虚大惊,急忙唤出夜叉,同时一把抓住刚刚送过来的人质龙十三郎挡在胸口!

江天师完全不顾人质的安全,手里的天使令牌直接穿过了龙十三郎身体!

无虚和蟾蜍精眼见辛辛苦苦到手的人质龙十三郎,迅速变成了一个纸片泥人!

哪里不知道着了江天师的道?

无虚的夜叉来不及分身,便被天师令牌击中,灰飞烟散。

江天师正待欺身而上时,身后的萧清风早已唤出元神,飞临到无虚头顶,一记五雷轰顶击了下去!

由于无虚的夜叉元神已被天师令牌格杀,加上事发突然,哪里还反应得过来,当即被萧清风的元神击得七窍流血,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甘心地直挺挺倒了下去!

眼见首恶被诛,无虚的一种徒子徒孙立即慌乱地向后四散逃窜。

令江天师二人想不到的是,最先反应过来的蟾蜍精,竟然不退反进,趁无虚唤出夜叉抵挡的一刹那,不退反进,向江小刁这边冲过来。

江天师和萧清风脸色大变。要知道江小刁三人琵琶骨被穿着,即便是大罗金仙,也施展不出半点法术,哪里可能是蟾蜍精的对手?

江天师暗暗懊恼,适才忽略了这一点。

眼见蟾蜍精已经到了江小刁等人面前,江天师二人却鞭长莫及,怎么也不可能赶过来了。

意料之外的事情出现了!

那个一直傻乎乎的李堂配猛地站了起身,挡在蟾蜍精面前。

江天师心里暗暗叫苦,恐怕今日这憨厚孩子的性命就得断送在这里了。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李堂配突然张口朗声喝道:“天圆地方,魔消道长!”

说完双掌从胸前平推而出!

对于蟾蜍精来说,现在时间就是生命。一旦被身后的江天师他们追上来,小命难保。

只有抓住江小刁做人质,才有保命的机会。

更何况,眼前这个叫着最基础入门心法的普通凡人,蟾蜍精根本就不会看在眼里。

于是冷冷一笑,不躲不闪对着李堂配继续直冲了过来。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李堂配的双掌快要击到蟾蜍精身上的前一秒,半空中竟隐隐传来风雷之声!

不仅如此,如果细听,还能听到金戈铁马等各种声音。

江天师二人神色变得非常复杂,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这个傻乎乎的家伙,竟然引来了洪荒之力!

蟾蜍精也是大惊,但是已经再也反应不过来了,整个身体直直地撞上李堂配的双掌,被洪荒之力击得粉碎!

蟾蜍精的肉块血浆在巨大的力量下,先是飞上了半空,又纷纷飘落下来,落到李堂配身上。

李堂配似乎比其他人更为惊讶,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怎么都无法相信自己有这么厉害。

因此,尽管江天师已经焦急地大叫着“快躲开”,但是李堂配还是一动没动,任由蟾蜍精身上那些花花绿绿的黏液肉块落到了自己身上。

要知道这蟾蜍精本来就浑身是毒,再加上死后立即变为尸毒,这可非比寻常。

眼见这些毒液不断腐蚀,李堂配的衣服已经百孔千疮了。

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开始出现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水泡,继而蔓延到全身。

然后开始一点点的腐烂。

江天师飞速赶了过来,将一粒化毒丹和一粒护心丸塞入李堂配口里,眼见他咽了下去之后,猛地一掌击在他的心口,将李堂配全身的经脉封了起来。

李堂配直直地倒了下去。

江天师急忙上去探了探,虽然人事不醒,但鼻间还有呼吸,看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了。这才略为放心地舒出一口气。

这时萧清风也赶了过来,顿足说道:“哎,都怪我也太心急了,不然怎么都可以留下活口的!”

江天师说道:“掌门师兄就莫要自责了,确实事情紧急,我来不及事先和你说明。哪里怪得到你?”

萧清风惋惜地不断摇头说道:“师弟,那现在是不是线索又断了?”

江天师叹了一口气之后说道:“没事,他们终究还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萧清风又叹了一阵,看着晕倒在地下的李堂配说道:“今天亏了这小伙子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对了,师弟,看来这蟾蜍精之毒也不是一日可解,你打算怎么办?”

江天师叹道:“目前也没有完全想好,不过我想还是先把他带回天师府吧。”

萧清风说道:“此事本就因我那孽徒引起,始终愧疚于心。再说你现在也忙,不如你把他交给我,带回去治疗,也算略表歉意吧。”

对于萧清风的法力,江天师自然是信得过的。心想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正待同意之时,江小刁满脸眼泪开口叫道:“不行!这是我徒弟,又是为了我才这样的,要救也是我的事!”

江天师和萧清风又说了半天,无奈这次不知道怎么了,江小刁就是倔着不干。

最后,两个大人无可奈何,也只得依了她。

江萧二人又寒暄几句之后,萧清风便告辞了。

第七十七章 仓颉造字

萧清风走后,江天师决定去青云观里面再找找,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先是和江小刁一起去密室,把剩下的魂魄全部放了出来。

但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于是便一起回到了后殿。

被江小刁砸破的屋顶已经补好了,推到的神像又被道士们重新扶了起来。

江天师注意到神像,一言不发地凝视着。

江小刁说道:“爹,这破神像有什么好看的嘛?”

江天师突然脸色大变:“他们竟然供的是阴神!”

看着江小刁和流殇不解的神色,江天师便解释了起来。

魔道里面有一个分支名为“阴神派”,与其他派别的主要区别就是他们供奉的便是阴神。

与魔教其他派别供奉魔王不同,阴神派供奉的是各路神明,但与正规的教派完全相反。

比如,正常卧佛是闭眼的话,他们的卧佛则是睁开眼;正常佛像是露出微笑的话,他们供奉的便是哭泣;正常观音左手托瓶的话,他们就是右手。

上面的只是打个简单的比喻,但实际中并不完全如此。他们供奉的是神明的镜像显现。

更加准确的比喻就是类似于印章上刻着的字,其实是字本身的镜像。

而这个教派由于打着供神的幌子,对于愚昧的百姓来说,其隐蔽性和欺骗性更强。

他们通常以神佛显灵的表象伎俩,收纳信徒。一旦在一个地方站稳脚跟,就发展得很快。

这种行为,比之直接修魔的更为可恶。因此,一旦发现阴神派,正道人士必定将之斩草除根,以免死灰复燃荼毒众生。

在正道的严厉打击之下,一度非常猖獗的阴神派,至少有两百余年,没有出现过阴神派的踪迹了。

世人都以为这个邪恶的门派就此完全灭绝,慢慢的都遗忘了还有这回事。

今日若不是江天师精通各种典籍,一般的修行中人看到这个神像,即便是觉得有异,也断然想不到这上面来。

江天师指着神像说道:“你们注意看,这个佛像,和我们平时看到的是不一样的。如果我们从另外一面来看,才是佛像自身原本的样子。”

流殇等人仔细端详之后才发现,果然真的就是江天师说的这样子。

江小刁大怒,不待江天师阻止,跑到佛像身后又是用力一推,佛像轰然倒塌。

江小刁嘴里还在絮絮叨叨:“我早就看着觉得不对劲,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还不解恨,上前一脚用力地踢在泥塑的头部,泥塑神像的立即身首分离。

神像头部骨碌碌地打着滚,滚到了江天师脚下。

江天师原本准备呵斥江小刁几句,让她不得如此鲁莽时,注意到了脚下的神像头部。

江天师也顾不上去说江小刁了,捡起神像头部细细地观察着。

流殇也围到身边看着神像头。神像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眼睛微微闭着,不知道是睡还是醒。嘴巴微微张开,不知道是在说话还是闭嘴。不知道为什么,反正看着极不舒服。流殇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江天师突然眼睛一亮,伸出食指和拇指,从神像上下唇之间伸了进去。

片刻后,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条。但若是认真去看的话,虽然看上去像是纸,但材质并不是纸张,也不是布帛之类常见的东西。

江小刁问道:“爹爹,这是什么?”

江天师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很明显,这个“纸”残缺不全,应该是从一大片上面割下来的一小部分。

然后把这张“纸”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些像是文字却又不是文字的东西。

江天师吸了一口凉气,口里吐出了两个字:“阴符!”

江小刁她们当然更加不知道是什么了,于是缠着江天师问其来历。

江天师看着手里的东西突然问了一句:“你们应该知道仓颉造字,但是知道为什么造字吗?”

江小刁笑道:“造福万民,让我们人更加便于沟通和学习啊。”

江天师摇摇头,开始讲了起来。

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祀,就是祭祀。在上古时期,最大的事情莫过于对上苍的祭祀,以祈求得到神明的保佑。戎,即战争。

实际上仓颉最早造字的目的并不是现在的作用,而是用于祭祀。

最早的祭祀是通过歌舞和语言和神仙沟通。但是这就有了个问题不好解决。

假如当时神仙不在这里,也没有看到你跳舞,也没听到你唱歌,更不知道你给他供奉过牛羊,那不就是白费力了?

于是就有人想出了个办法。什么办法呢?我把这些事画下来,记录在这里。

神仙不管什么时候来,就可以看到:哦,张三什么什么时候给了我一只羊,祈求我怎么怎么保佑;李四什么什么时候给了我一头牛,想要什么什么。

不过这就又有了新的问题。什么问题呢?

且不说每样东西要画出来非常需要时间。就算是同样一个东西,每个人所画出来的都不一样。你画的羊和我画的羊完全就不是同一个物种好不好?就算是神仙,也没法辨认每个人分别画出来的千奇百怪的羊啊。

还有个更大的问题。刚才说到的只是一个人单独的事。但是如果作为部落集体发生的事情,哪怎么画?比如,马上要和旁边部落打仗了,祈求得到神明保佑。然后我们计划派出千军万马,那等到你把这一千个人一万匹马画完的时候,恐怕仗早就打完了。

于是,就又有聪明人,也就是仓颉,通过造字,来解决了这个问题。

其实当时仓颉造字的时候,是造了两份的。一份为阳文,另外一份就是阴符了。

为什么要造两份呢?很简单,当时的人们一方面供神,另一方面也信鬼。

所以,就分别用阳文阴符和神鬼沟通了。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阳文在黄帝手里,而阴符就落到了蚩尤手中。

再之后双方大战,黄帝通过阳文的有效沟通,得到神灵的保佑。而蚩尤则通过阴符召唤鬼怪精灵。

江小刁说道:“那是不是就是说,我们现在用的就是流传下来的阳文。而您手里这个,就是写的阴符。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嘛,也就是个什么文字记录而已。”

江天师的眼光变得深沉:“我吃惊,不仅仅是因为这些阴符的字,而是这个本身。我想我应该知道这张纸是什么了。”

第七十八章 蚩尤人皮

江小刁一脸热切地问:“是什么是什么?”

江天师缓缓地回答:“这很有可能是蚩尤的人皮。”

流殇惊讶地叫了出声:“啊?!”

江天师说道:“传说蚩尤预计会战败后,便将与精怪鸟兽沟通之术,用阴符纹在自己身上,传给后人。蚩尤死后,他的贴身侍卫便剥了下来,向南方逃窜。现在我们手里这张,极可能是其中之一。”

江小刁说道:“那爹爹你快看看,这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江天师摇摇头:“我也看不懂。”

江小刁一脸失望,转而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开口说道:“要不咱们拿去太学院,他们那些人学识渊博,一定能看懂。”

江天师摇摇头:“绝无可能。三十年前,有人挖到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奇怪的文字。后来送到太学院里,能确定的就是石碑上的字是阴符。但是写的是什么内容,到现在一个字都没能解读出来。我之所以能肯定现在手里这个是阴符,也是因为之前太学院请我前去协助探讨时,研究过那个石碑一段时间。”

江小刁和流殇叹了一口气,看来这种文字真的失传了。连江天师和太学院都没办法,普天之下估计无人能解了。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板凳突然开口说道:“我觉得现在应该还有人能看懂。”

这次连江天师都觉得不可置信了,连忙问:“此话怎讲?”

于是板凳便讲起了他假冒海城土地时,所遇到的一件事。

盐和铁,可以说是国家最重要的战略和民生物资。

因此,自先秦一来,盐铁官营的政策便一直延续下来。凡是贩卖盐铁的,历朝历代都是杀头的重罪。

而正因为不允许私自贩卖,这其中的利润便高的惊人。

于是就有那么一些亡命之徒,提着脑袋干这刀尖舔血的营生。

但不同于小偷小摸,一个人便可行动,干这个买卖必须要有多人一起合作分工。于是那些亡命之徒便纠结在一起,形成了盐帮。

无论盐还是铁,都是重物且需要长途运输。若是在陆地上走,所耗时日多。这且不说,所经之处沿路都有州府盘查,暴露的风险非常之大。

因此盐帮多是走水路。

既然走水路,那就难免要和各地的船帮打交道。

虽然大多数时候是穿一条裤子,但是因为银钱、势力范围利益发生摩擦的事也不少见。

海城是东海入海口,天然就是海上运输枢纽。因此自然少不了船帮这种地下组织了。

当时海城的船帮有好几个,但是最大的两个帮派分别是云浪舫和穿心舫。

因为势力范围的冲突,双方势如水火,群架斗殴之事时有发生。

终于有一次事情闹大了。

事情的缘由还得从来自于楚地的盐帮说起。

再说这盐帮,走南闯北讲的都是江湖上的那一套。虽然是自己的船,但是每过一地,都会给本地的船帮交纳银钱进行打点,称之为“拜码头”。

而海城作为海运的终点站,自然与其他路过之处不同,拜码头的银钱份子颇丰。

原本盐帮上下货物的码头归云浪舫所有,但是这么大一块肥肉,其它船帮哪能不眼红?

后来穿心舫便带了人,将盐帮拦截了下来,讨要份子钱。

盐帮老大放出话来,我们借宝地讨口饭吃,江湖规矩自然是懂的。该给的,一个子也不会少。

但总不至于让我们交几份吧,天下都没有这个规矩。

至于你们本地帮派之间如何分配,这个应该是你们内部的事,就不应该来为难我们。

于此同时,云浪舫的人也赶了过来。

既是江湖人,便守江湖诺。

人家盐帮既然拜了你的码头,也不少给你份子钱,你就有责任保护人家在你这块地的安全。

于是三言两语不合,两个船帮就又殴斗起来。

按说两帮相斗之事,天下皆有。江湖势力地盘分配的法则就是谁拳头大谁说了算。你穿心舫真枪真刀从别人手里抢码头过去,不但没人说你什么,江湖上的人提到你还得竖个大拇指,夸你有本事。但是直接去拦截人家盐帮,就未免是仗势欺客了。江湖人,对于江湖道义可是看得比性命都还重的。单从这件事情上来说,还确实是穿心舫不在理。

云浪舫的人心里理直气壮,同仇敌忾。而穿心舫下面很多人自己心里觉得理屈在先。这一起一落之下,双方的士气自然就相差很多了。再加上原本云浪舫的实力就比穿心舫稍强一些,因此没几个回合,穿心舫就被打得兵败如山倒,灰溜溜地逃了回去。

按说这事吧,正常情况下到这里也算是了结了。

偏偏这穿心舫的老大本就是个气量狭小的人,最近又添了个据说会法术的狗头军师。

在狗头军师的怂恿下,本来就气不过的穿心舫老大,派人在夜里去凿了盐帮的船底。海水倒灌而上,盐帮的所有货物沉入海中。不仅如此,留在船上守夜的兄弟也淹死了好几个。

盐帮老大得知消息赶回码头,看着摊在码头边的兄弟尸体,只吐出了一个字:“杀!”

要说这盐帮,平时不管走到哪里,对谁都是客客气气一副笑脸,是因为他们深知“和气生财”的道理。俗话不是都说了吗?强龙不压地头蛇。

但是,如果谁真的以为过江龙打不过地头蛇,那就真的大错特错了。

龙终究是龙,蛇终究是蛇。

盐帮这伙人,个个都是见过血,刀尖上打滚过来的。不夸张地说,十个盐帮弟子中,至少九个手里有过命案。盐没了姑且不说,自己兄弟命没了,那可是血海深仇了!

这下穿心舫可算倒了霉了。

盐帮这伙人根本就没多的话,只要知道是穿心舫的人,刀刀都是往致命的地方招呼。从码头直杀进堂口,一路上血流成河,只要被他们碰到的穿心舫的伙计,非死即残。最后一直杀到穿心舫聚义堂,当众斩断穿心舫老大的四肢,装在酒坛子里面示众。

直到这时,盐帮人方才觉得泄了愤。在官府大军赶来之前,抢了穿心舫的船,从海上扬帆出海,准备逃回老家。

没想到,出海没多远就出事了。

第七十九章 盐帮海难

这穿心舫老大虽然被斩了四肢装在坛子里,却没有立时死去,而是一直哀嚎着。

盐帮的人走后,已经是入夜时分了。侥幸躲起来没受伤的狗头军师将老大从坛子中放了出来。因为失血过多,没多久便一命呜呼了。

临时之前,只对狗头军师交代了一句话:“我要报仇!就算变成厉鬼,我也要找他们索命!”

老大死后,狗头军师将幸存的帮众全部叫了过来说:“老大唯一的遗愿,就是要报仇雪恨。你们想为老大报仇吗?”

众帮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不作声。心里都在想:老大活着的时候都不是他们那些人的对手,何况现在?再说就算能打得过,盐帮已经逃到了海上,哪里还找得到?

狗头军师也看出了大家的顾虑,于是开口说道:“我有法子为老大报仇。各位兄弟放心,一不用打,二不用杀。只要你们按我说的做,如果今天晚上是东南风的话,大家明天早上就能看到仇人的尸身!”

紧接着狗头军师就说出了方法。

将老大的尸体抬到了一张薄草席上,让帮众们依次跪在尸身脑袋旁边哭。

哭到最伤心的时候,便从席子中抽出一条竹篾狠狠地折断。

这么简单又不用冒任何风险,帮众们自然没什么话说。

于是狗头军师便设了个简单的香案开始施法。

穿心舫老大虽然人品差了点,但平时对下面的兄弟还是不错的,不然也不可能成为本地的第二大帮派。

现在人已经死了,这些兄弟们念起他活着时候对自己的那些好处,难免动情伤心。

第一个跪在旁边哭的是一个舵主,也是老大认的干儿子。

从小跟着老大的舵主,想到从此阴阳相隔,再也不能相见,不禁悲从中来,大声嚎哭起来。

哭到断肠时,在狗头军师的提醒下,抽出一条竹篾愤愤地折断,似乎折断的是仇人的脖子一样。

就在这同一时间,驾船出海的盐帮帮众发现船的右边一块船板,突地从船体中脱落,并断裂成两段,沉入海中再也不见。

还不等去向老大报告,没多久又一块船板掉落,断成两截后消失不见。

船板消失的速度越来越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整条船就这么散架了。

茫茫大海上,又是夜半时分。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盐帮一众人等纷纷沉入海中,就此毙命。

有个成语叫做命不该绝,这一船盐帮众人之中,还真就有这么一个命不该绝的家伙。

这是个十三四岁的哑巴,是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盐帮帮众的儿子。

这个哑巴自去年母亲死了之后,周围再也没有什么亲人。

后来一直在盐帮里混的父亲便把他接到身边跟着自己。平日里也就是在船上打打杂之类。

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会了一个闭气的法门,可以封住自己的呼吸十二个时辰。

沉入海中时,他便用法门闭住了自己的气息,随波逐流。

还真被狗头军师说中了,当晚还真是东南风。

次日一早,海边的人们便发现了随着海浪被吹过来的盐帮帮众的尸体。

再说到这云浪舫的老大,虽然混迹江湖,却也是个仁义之人。

得知双方两败俱伤,不由的摇头叹息。现在既然人都死了,什么是非恩怨也就都烟消云散了。

毕竟大家都是江湖人,谁知道自己哪天死,谁来埋呢?于是一时善心大发,命人收敛这些客死异乡的盐帮尸骸,找道士给他们做番法事超度超度。

哑巴和其他的尸体一起被打捞上岸,由于没有闭着气,也没人想到还是活的。

没想到的是道士来了之后,招魂铃一响,哑巴就醒了过来。

哑巴一醒过来之后,便疯了一样的去抢道士的招魂铃。

周围的人不断地跟他解释,就是不听。

后来发现了是个哑巴之后,找到一个会手语的,两人比比划划半天,终于才明白了哑巴的意思。

原来,他们这伙人都是楚地腹部一个平原地方的人。那个地方有个风俗,人如果死在外地,即使尸体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回家乡安葬的话,也要想办法让死者的魂魄回归故里。现在这个道士给这些人超度了之后,他们的魂魄就再也回不到故乡楚地了。

搞明白这一点后,云浪舫老大只得作罢,不再安排道士超度,而是把这些人草草安葬在一块荒地上了之。

大约过了一个月左右的样子,有一天假土地公板凳精半夜里巡游,安葬那伙人的荒地上传来一阵很奇怪的声音。

板凳心中觉得好奇,于是就偷偷摸了过去看个究竟。

一个三十多岁,装扮奇特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人穿着一身文士服,却又像农夫一样随身带着斗笠,腰间还挂着一张渔网。

本来打扮就不伦不类之极,双手捧着一个类似于埙的乐器吹奏着。

之所以说类似,是因为不注意看上去好像是埙,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还是有区别的。不同于埙的椭圆形或者梨形,这个乐器虽然也是陶土烧制而成,但是却是一条鱼的形状。由于距离有点远,板凳无法看清楚鱼身上的花纹以及有几个孔这些细节。

最本质上的区别还是在于所发出的声音。原本板凳觉得埙的音色已经够凄怨哀婉了,但是和这个鱼形乐器的音色想比,只能用朴拙抱素来形容了。

这个乐器所发出的声音,绵绵不绝又不断回响,似呜似咽,似哭似嚎。时而短促刺耳,时而荡气回肠。乐曲如高山深谷回音,偏又带着隐隐水流。

而盐帮的的那个哑巴少年跪在地下,不会说话的嘴里竟然呜呜咽咽地哼着一种板凳从来没停过的曲调。那曲子断断续续,根本不像歌,但偏偏又是歌。根本没在哭,但偏偏就是哭。

这个乐曲和哑巴的歌声,合的天衣无缝,令人魂断神伤。

板凳这才想起来,这应该就是广泛流传于楚地的招魂曲了。

不久之后,他们的举动更是令板凳目瞪口呆!

第八十章 楚魂归兮

只见那个中年人,用一只手握着那个奇怪的乐器继续吹奏着,而腾出另外一只手,取下腰上挂着的渔网,腾空撒了过来,将哑巴罩在网内。

而哑巴则在地下不断翻滚,像极了一条被网拖上岸的鱼。

中年人空着的手在半空中比划着,不知道比划着些什么。

而哑巴的身体随之扭动,以各种人类身体做不到的奇特角度变化着。

终于,中年人的手停了下来。

哑巴的身体也挺了下来,以一个想象不到的姿势躺在地下,看上去像一个什么图案似的。

中年人满意地点点头,手又开始比划起来,而哑巴的身体也随之舞动。

如此周而复始好多次之后,板凳才终于看出一点门道。

这中年手在半空中比划的似乎是在写字或者是画画,而板凳最后摆出的那个姿势,就是那个字或者那副画。

板凳看了很久,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字或者画。心想人家又没做什么坏事,在这里偷窥总是不太好吧。于是就准备离开。

这时那个中年人突然爆喝一声:“有凤来仪兮,楚魂归故里!”接着就停止了所有动作。

哑巴的动作也完全停止了,累得像一滩烂泥,摊在地下。

片刻后,中年人拉起小哑巴,自言自语地说:“好了,黑凤来接他们的魂魄回江汉了。也算我徐某人不枉这千里迢迢过来一趟了。走吧,我们也回去吧。”

中年人和哑巴走后,板凳也就去忙自己的事情。天长日久也就把这件没什么意义的小事忘了。

刚才看到江天师手里的阴符,板凳总觉得上面有几个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想了很久终于记了起来,其中有几个字就是当时他们摆出的姿势。因为那姿势实在是太怪异了,现在再看到阴符,就一下又记了起来。

江天师喃喃地说:“楚地……招魂曲……有凤来仪……”

看到江天师陷入了沉思,几人都不敢打扰他。

突然,江天师如梦方醒,语调急促地问道:“对了!板凳,刚才你说那个中年人自称什么?是姓徐吗?”

板凳不太肯定地回答:“这个音我应该没有听错,不过是徐还是许,又或者这个音的其它字,我就不敢肯定了。”

江天师脸色大变:“难道是他?不,不,不,不会这么巧。”

江小刁看到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父亲,今天已经一惊一乍好几次了,不免担心地问:“爹爹,谁呀?很厉害吗?”

江天师摇摇头说道:“没事。不过,看来我得抽空去一趟江汉了。”

几人又在青云观里仔细搜查了一遍,再也没有任何发现。

于是回到了海城。

原本是想先治好李堂配,但是在海城呆了三天,江天师发现之前还是小瞧了蟾蜍精的毒性,李堂配所中之毒还真不那么好解。

因为心里还牵挂着龙十三郎的事,也不能在这边耽误过久。于是和海城城主等人交代了一声,便带上李堂配离开了海城。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云锦山那边虎妖却遇到了大麻烦!

。。。。。。。。。

江天师把真正的龙十三郎交给了虎妖,动身来海城的第二天下午,云锦山上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来人在约定的地方等了很久,没见到狐狸精和臭鼬精,自恃艺高人胆大,直接闯到了虎妖的洞穴之中。

虎妖看着眼前一身黑衣黑袍,浑身上下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的人,心知绝非普通人,于是问道:“来者何人?”

黑衣人目光冰冷地盯着虎妖,并未掩饰自己的身份,直接回答:“瀛胜魔使。”

虎妖心中一凛,别说瀛胜魔了,只怕就这个魔使,修为都在自己之上。

来硬的是肯定别想了,只能虚与委蛇,反正自己的任务就是保护好龙十三郎。

于是恭敬地说道:“不知魔使前来,有失远迎。”

魔使也不废话,直接开口问:“狐狸精和臭鼬精在哪里?”

虎妖如实地回答:“魔使如果早一日两日来,便可见到他们。现在,已是黄土一捧了。”

魔使杀机顿现:“你杀了他们?”

虎妖急忙说道:“怎么可能?阿狸是我夫人,臭鼬是我手足,我怎么可能杀死他们?”

魔使大怒:“那是何人?竟敢动瀛胜魔门下!”

虎妖一脸惋惜地说道:“就在昨日,不知道怎么地,当朝江天师竟来到我们这个小地方。”

魔使眼光闪烁:“江天师真的来过?莫不是他们二人被你藏了起来,又或者你谋害了二妖,以为死无对证,认为本魔使不敢直接去找江天师对质,借此打掩护吧。”

虎妖叹了一声:“魔使请随我来。”

说完便带着魔使来到了二妖墓前。

见着狐狸精墓碑上的“爱妻阿狸之墓”的字样,魔使对虎妖的话便信了几分。按理说,如果二妖是虎妖所杀,不太可能帮他们修坟,更不可能刻上这样的字眼。

但多疑的魔使不肯就此相信,围着二妖的墓转了两圈,突然伸出手臂,猛地向臭鼬精坟上插去。坟土在他手下简直就像豆腐一样,片刻后臭鼬精的皮便被魔使抓了出来。

再三仔细辨认确是臭鼬精之皮后,虎妖急忙说道:“魔使要验尸在下不敢阻拦。但阿狸是我爱妻,在下只请能否不要破坏棺木,我自开棺取出给魔使看,可否?”

魔使盯着虎妖的眼睛看了一会之后说道:“不必了。你且说说,他二人是如何丧命的?”

虎妖又是一声长叹:“不知魔使是否知道,我一直在为阿狸抓婴儿,其实是给阿狸修炼九九怨魔大法。”

魔使答道:“我怎地不知?秘籍都是我亲手交给她的。别说废话,直接说重点。”

虎妖内心里一直到现在都还是认为阿狸本性并不坏,而是被坏人所诱惑,才走上邪路的。

现在听到眼前这家伙亲口承认将魔道秘籍交给狐狸精,怒火难以自控,双目变得血红,就要上前拼命!

第八十一章 虚与委蛇

魔使原本心里对虎妖就不信任,见到他这副模样,立即警惕起来。当即运功在手,一旦虎妖有所举动,就抢先发难。

电光火石之间,虎妖想到江天师临走时对他的交代。龙十三郎现在是正邪双方必争之人,保护好他是最大的任务。切不可因一时意气误了大事。

这么一想,虎妖强压下拼命的冲动,恨恨地说:“我估计也就是婴儿失踪的事情,引得这老匹夫注意了。昨日,阿狸神功即将大成,我与臭鼬兄弟正在一边给她护法,姓江的便直接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将阿狸和臭鼬兄弟格杀当场!”

魔使眼珠子转了两圈,突然开口说道:“不对,你在骗我!”

虎妖尽管心里暗暗吃惊,脸上却还是不动声色:“魔使这话什么意思?”

魔使说道:“之前狐狸精和我说过,她根本就没有告诉过你她是我们魔道的。更没让你知道她练的是什么!”

虎妖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阿狸是我抓到第九百九十七个婴儿回来的时候和我说的。她不但告诉了我她是魔道的,修炼的是九九怨魔大法。还告诉我马上就要大功告成,到时候我们就不怕我家族里的那些人来找麻烦了。”

魔使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和狐狸精见面了,但是按照虎妖说的,狐狸精已经快大功告成,没什么顾忌了,对虎妖说这些也不无可能。于是接口问道:“她还和你说了些什么?”

虎妖答道:“有啊。阿狸还和我说,等她大功告成了,就要去干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还问我愿不愿意跟着她干。”

魔使问道:“你怎么回答?”

虎妖答道:“我当然愿意啊,傻子才不愿意呢!”

魔使冷哼一声:“你出身名门正派,怎么会愿意加入魔教?”

虎妖苦笑道:“且不说之前和家族决裂的纠葛了,就我现在做的这些事,早就堕入了魔途。如果落到那些名门正派手里,哪里还会有半点生机。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我难得修炼这么多年?与其落到他们手里,倒不如干脆加入魔道,还有一线生机。其实我早有此意,只不过苦于无人引荐。现在正好枕边人就是那边的,岂不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魔使低头想了想,自己也确实对狐狸精透露过,接下来会有一番大动作。有合适的人可以适当的留意一下,到时候可以迅速的扩张势力。这虎妖,无论从能力上,还是从经历上,确实是适合拉拢的对象。因此,狐狸精吸收他加入阵营,也是在情理之中。

但是诡计多端的魔使还是继续提出疑问:“那为什么江天师偏偏就放你独活下来?”

虎妖一把扯开前胸的衣服,露出触目惊心的伤口:“那姓江的可没那么好心。起初也是要我性命来着,他没料到我身手那么敏捷,因此第一击被我躲了过去。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他又该了主意,对我说留我一条狗命,让我传话瀛胜魔,不日便要捣毁瀛胜岛老巢!”

魔使听到这里,气得浑身颤抖:“姓江的这个老匹夫!猖狂至极!哼,等着,我看你还能蹦跶几天!到时候,老账新账一起算!”

虎妖见状,立即单膝跪地:“魔使,我与这姓江的老匹夫有杀妻之恨。此仇不报,于心不甘!还望魔使指条明路。”

魔使又是细细地打量了虎妖一番,不似有诈。于是说道:“你当真愿意入我们瀛胜门?”

虎妖答道:“千真万确。但愿有朝一日,能手刃仇人,为阿狸报仇!”

魔使这才缓下脸色:“那好吧,我暂且答应你。不过还是得本使回瀛胜岛禀报师尊同意后才算正式入门。”

虎妖说道:“多谢魔使。还请魔使容我稍作收拾,便跟随您前往。”

魔使摆手答道:“不必了。你现在还是暂时先待在此地,等我的通知吧。”

虎妖做出一副失望的神色“哦”了一声。

魔使安慰道:“你别急。过几天我就给你带些练功的法门给你。另外,你在这里还有个重要的任务。”

虎妖连忙问道:“什么任务?”

魔使答道:“姓江的那个老东西带着一个人,那个人对我们很重要。一旦能拿下,那就是大功一件!现在在赣省,我们的所有人都分成区域,打探那个人的行踪。因此,你就要负责云锦山区域。”

虎妖连忙说道:“是不是一个昏迷不醒,长得高高的年轻人?”

魔使忙问道:“怎么?你见过?”

虎妖说道:“当然见过!姓江的来我们这里时都一直背着那个家伙呢!”

魔使连忙问道:“那后来呢?”

虎妖恨恨地说:“姓江的杀了阿狸她们之后,便又带着那个人离开了。我也没敢去追。”

魔使拍拍虎妖的肩膀:“你这个信息很重要,我得马上去禀告师尊。你还是先留在这里,继续留意打探消息。记住,发现了那个人踪迹之后不要轻举妄动,马上汇报上来。对了,这是我们门中增进功力的补药,你现在便服了下去吧。”

虎妖明知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事已至此,不得不接了过来,在魔使的监督之下吞服了进去。

魔使这才放心地和虎妖交代了一些联络的暗号和渠道之后,急匆匆地离开了。

直到确信魔使走远之后,虎妖这才摸了摸后背,已经全部都被汗水打湿了。

刚才听到在洞里时,听到门口有动静,急匆匆地把龙十三郎塞到床底下。

幸亏自己见机得快,三言两语将魔使哄骗到了二妖的墓地。

如果时间长点,又或者魔使随便一搜查,恐怕就要暴露了。

魔使离开云锦山之后,先将江天师带着龙十三郎的消息传了上去之后,便沿途寻找蛛丝马迹。

第三日便收到飞鸽传书,除了肯定了这则消息属实,江天师正带着龙十三郎北上之外,要他立即北上海城。

那边有可能需要集中力量,夺回龙十三郎!

可是正在他星夜兼程没两天,又收到新的消息。

江天师与萧清风合力,破坏了海城的计划。

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江天师带到海城的是假的龙十三郎。

根据推断,真的龙十三郎极有可能还在赣省。

因此命令他,立即返回赣省仔细搜索,无论如何也要把龙十三郎找出来!

第八十二章 双木禅寺

魔使重又赶回赣省。

瀛胜魔解除封印出关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已经引起了人间的江天师注意。

好在目前还没被江天师抓到实质性的证据,一旦确认这个消息属实,必定会立即上报天庭。

而天庭那帮人只要收到消息,断然不会坐视不理。

以瀛胜魔目前的级别,对付一般的散仙地仙尚有余力,但是如果天庭或是西天灵山派出高级别的,比如杨戬孙悟空之类的,恐怕就力有未逮了。

当今之计,只有瀛胜魔升级成为东方魔王,统辖东方诸魔,方有抗衡之力。

更重要的是,那个足以翻天覆地的计划,日期已经定了。离现在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可以说已经是箭在弦上了。

瀛胜魔能否顺利升级成为东方魔王,对于计划能否成功,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而瀛胜魔能否顺利升级,龙十三郎是个关键人物。

若是在自己手里放走了龙十三郎,那必将是魔道的千古罪人。

想到这里,魔使顿觉压力骤生。

现在,不仅仅是要找到龙十三郎,而且必须在很短的时间找到。

但目前的情况是,龙十三郎是否真在赣省还不能完全确定。即使是这样,但赣省这么大,他会藏在哪里?

首先落入视线的当然是赣省的而几个大的名门正派。

如果江天师是把龙十三郎留在赣省自己北上,那么把龙十三郎暂时托付给本地的修行人士,可能性是最大的。

本地修道门派的资料早就已经收集上来,魔使心里反复地斟酌,哪些道观或者庙宇是可能性最大的。

早在泥鳅精被抓住,交代出江天师在赣省的消息之时,便已安排所有人注意哪些可疑的地点和人物。

到现在还是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其实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即便知道了是在哪个地方,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想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如果真找到了龙十三郎的藏身处,那么将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强攻也得拿下来。

龙十三郎实在太重要了,即便因此暴露己方的实力和一些暗线,不,即便是赔上赣省的所有堂口,也是值得的。

时间,真的太重要了。这一切都必须赶在江天师到来之前完成,否则麻烦就会大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有新的消息传来了。

位于赣省西北的双木寺似乎发现了情况。这双木寺在本地也是小有名气,香火颇为旺盛。

半个月前,有人跑到寺里找到了主持普觉大师,两人隐秘的谈了很久。

第二天,双木寺便闭门谢客,据说是要进行修缮。

魔教教徒顺势查了下去,虽说寺里僧人们四处找工匠,搞得煞有其事的样子。但双木寺在两年前才翻新了一次,没可能这么短时间内又大兴土木。

如果只是普通修缮的话,更没有必要闭门谢客了。

令人起疑的还有,自那天后,方丈普觉大师便一直呆在禅房里,足不出户。连一日三餐都是叫小沙弥送进去的。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似乎确信了魔道教徒的猜测。

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双木寺出外云游或传经的十八罗汉纷纷赶回。并住在方丈禅房周围,似乎是在守护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一样。

由于实在看守的过于严密,魔道教徒无法进一步打探到更加确切的消息。

魔使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番推理之后得出了结论:

这江天师倒是老奸巨猾,他到了赣省后便相中了赣西北的风水宝地,借此给龙十三郎招魂。

后来收到云锦山婴儿失踪的消息,作为天师这又是他的责任,不得不去。

于是就想了个办法,做了个假人,带着假人招摇过市,先去解决了云锦山事,然后再沿途北上去青云观。

而真的龙十三郎,就被他藏在双木寺!

精神一振,立即命来人立即通报附近教徒,自己本人也迅速向双林寺赶去。

双林寺。

普觉大师:“阿弥陀佛,不知这位施主带这么多人闯入本寺,所为何事?”

魔使:“大师,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了。鄙人乃是东海瀛胜魔使,此次前来,也无意滥造杀戮。大师把那个东西交出来,吾等立即离开。”

普觉大吃一惊。

这些年以来魔消道长,魔道的人就像躲在暗处的老鼠,根本不敢露面。

现在如此大张旗鼓地公然聚众前来,可以说对于禅房中的那东西,是势在必得了。

虽然明知不敌,但虔诚使然,当即下定决心,以身护法。

但当前形势魔教势大,率众抵抗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于是开口吩咐众僧众速速从后山离开。

方丈开了口之后,有些胆小的便开始往后门溜。

魔使冷冷地说:“我再说一次,今日来不为杀生。不然一个都溜不了。还是好说好了吧。”

双木寺原本人就不多,普觉看到普通僧众走得差不多了,开口对本寺十八罗汉说道:“你们也走吧。”

十八罗汉彼此对望一眼,没有一个人说话。因为他们眼里的坚定神色,已经不需要语言。

后门传来逃命的僧徒惨叫声。原来,魔使早已安排人守在后门了。

几个满身血污的和尚又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

魔使不耐烦地说:“到底交还是不交?”

普觉大师没理会他,诵了一声佛号。

十八罗汉双掌合十盘膝而坐,将普觉方丈围在中心。

普觉方丈开始朗声背诵《金刚经》。

十八罗汉也跟着齐声朗诵。片刻后齐声呐喊,接着或站或坐,摆定各种不同姿势,同庙里供奉的罗汉一样。

普觉方丈大喝一声“哚!”

全身上下被一层浅浅的光晕罩住了。

几乎与此同时,十八罗汉全身泛起淡淡的金色光芒,越来越浓。

魔使冷哼一声,一口浓痰脱口而口,直接飞到了半空,然后越变越大,最后竟变成方圆三丈的一大团浅黄色脓液状粘稠液体,从天而降,把方丈和十八罗汉全部包裹起来。

姑且不谈恶心不恶心了,这浓痰似乎有极强的腐蚀性。

原本刀枪不入的十八罗汉金身,沾上这些液体之后,立刻出现被灼烧腐蚀的那种气泡!

气泡迅速变大,然后“嘭”地一声爆了。

浓痰趁虚而入,从破口处钻了进去。

接着空气中便散发出皮肤肌肉被烧焦的味道。

尽管十八罗汉紧咬着牙一声不吭,但从表情上可以看出,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第八十三章 护法殉教

普觉方丈眼观鼻鼻观心,嘴里的经文越念越快,运起毕生修为大声诵出七字真言:“嗡、嘛、呢、呗、咪、吽!”

真言脱口而出之后。十八罗汉浑身一震,似乎得到了一股巨大力量的加持,纷纷动了起来。

魔使露出一副不屑的冷笑,用右手捏住鼻翼,鼻子用力一喷。

一团粘不拉几青黄交加,夹杂着黑色硬块,还带着两根鼻毛的鼻涕脱手而出。

于此同时,腹部发出一种含糊的类似咒语的声音。

鼻涕一下子甩到包裹着普觉和十八罗汉的,刚才那团巨大的浓痰上面。

浓痰阵立即变得无比粘稠,刚刚挣脱了一点的十八罗汉又被完全控制得牢牢的,无法动弹。

十八罗汉的金身已经千疮百孔,尽管极力忍耐,但灼烧所带来的巨大痛楚,还是忍不住低声呻吟起来。

这次加入了鼻涕之后,所腐蚀的不仅仅是十八罗汉金身,罩在普觉放上身边的那团光晕也开始变形。

魔使冷声哼道:“还不服?你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十八罗汉高声叫道:“护法殉教,无上光荣!”

魔使大怒:“那我就让你们光荣!”说完猛催法力。

浓痰阵迅速地腐蚀灼烧着十八罗汉的躯体。虽然疼得钻心甚至惨叫,但是没有一个人求饶。片刻后,十八罗汉便成为了焦炭。

普觉方丈情形也是不妙,周围的浓痰在鼻涕的助力下,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向他的光晕挤压着。

魔使说道:“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你们这些人,死也是白死。等你死了,我直接把他带走也是一样。”

普觉方丈脸上出现一层光辉:“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让佛祖舍利子落到你们魔道之手呢?阿弥陀佛。”

话语说完,从怀中拿出一颗舍利子,双手捧在掌心,默念佛号之后,撤去了全身功力,光晕一下散去。

浓痰阵没有了抵抗的力量,猛地向内挤去。

“轰”地一声巨响,普觉方丈整个身体在巨大的压力之下,被炸得粉身碎骨!当然,那颗舍利子自然也是化为了齑粉。

什么?舍利子!

听到普觉方丈的最后一句话,魔使呆在了那里。

立即有魔道教徒冲进禅房,出来后报告:“没有人!”

原来,这普觉方丈从信徒手里得到了一颗佛祖的舍利子,便决定在寺中新建一个塔楼,专门用以供奉舍利。

看到魔道前来要东西,自然而然就会以为要的就是舍利子了。

对于佛教中人来说,这舍利子是何等珍贵之物?自然是要拼死维护。甚至不惜玉石俱焚,也不肯让魔道得到。

魔使这才反应过来,气得破口大骂:“蠢货!都是蠢货!这些愚蠢的秃驴也不想想,我要你们那破珠子有屁用!还有你们,全部都是蠢货!为什么不打听清楚!为什么不打听清楚!”

一边骂着,一边狂躁地不断踹着周围的徒众。

想想也是,原以为能将龙十三郎一举成擒,大张旗鼓来双木寺,结果摆了个乌龙。

什么都没得到,还有可能将自己这边的力量暴露。怎么能不怒火中烧?

发泄了一阵之后,一个等级略高的徒众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魔使心中的怒气仍未消散:“怎么办?继续找!”

徒众看了剩余的那些和尚一眼,问道:“那这些人呢?”

魔使一个大嘴巴扇得他在地下滚了两圈:“怎么办?你把他们接回家去,让他们给你当爹!”说完怒气冲冲地走出庙门。

片刻后,双木寺里除了僧众们被杀之前的惨叫,就是四处点燃的火焰了。

刚刚出山门不远,一个魔道信徒匆匆跑了过来,单膝跪地:“禀报魔使,最新消息。从瀛胜岛总部已派出地狱猎犬,前来协助赣省。”

魔使闻言大喜:“真的?什么时候到?”

信徒说道:“都派出来了。一只在海城,另外一只今日便可到达。”

魔使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我看你这次还能躲到哪里去!”

他这么开心,是有原因的。

话说这瀛胜岛上,有一处火山,每隔十年便会喷发一次。同时又产一种体型虽然不大,但凶恶异常的猎犬。

这种猎犬不仅嗅觉特别灵敏,对于气味的记忆力更是超乎寻常。

后来,不知道是哪一代的魔道中人机缘凑巧之下,竟用这种猎犬的魂魄炼制出了地狱猎犬,从而传了下来。

炼制地狱猎犬条件极其苛刻,方法也极端残忍。

首先,幼犬必须要是纯种的瀛胜犬,一点混血都不能有。其次,幼犬必须是在七月阴气最重的时候出生。第三,同一窝犬必须是九只。多一只或者少一只都不行。

幼犬出生后,在地下挖一个深坑,把同母所生的九只幼犬放置进去,不喂任何食物。

幼犬因为饥饿而互相残杀吞食,最后所剩的那只,才算是入围第一轮。

然后就每日训练,直到当天寒冬腊月之际,再将九只入围第一轮的猎犬封到山顶天池之中。

因为饥饿和寒冷互相残杀吞食,这次所剩的那只,才算进入了第二轮。

如此残酷的淘汰,要在各种不同极端的环境之下,进行九轮,最后剩下的一只,才有资格进入火山炼化。

等到火山爆发之时,便将这些精挑细选出来的的候选者,投入滚烫的火山熔岩之中。

绝大部分候选者都会被瞬间的高温所融化,神魂俱灭。只有极为罕见的情况之下,犬魂不散,炼成地狱猎犬。

所以这么多年来,总共也就只炼出两只地狱猎犬。

这次能派来这边一只,可见上面对于在赣省找到龙十三郎的重视程度。

魔使原本还在担心地狱猎犬没闻过龙十三郎的气息,来了也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没想到的是,地狱猎犬来之前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已经锁定了龙十三郎的气息,一来便沿着海城到云锦山的线路搜索。

没多久,就搜索上了云锦山。

第八十四章 地狱猎犬

云锦山。

虎妖看到魔使到来,笑呵呵地迎了上去:“您来了,真的是太好了!是不是给我带修炼的秘籍来了?”

魔使没有回答,而是用锐利的眼神盯着虎妖的眼睛,似乎要一眼看透他的心思。

虎妖在魔使的逼视下,终于露出了撒谎被人抓住的神色说道:“魔使,我是真心盼望您来啊。您上次给我吃了那个补药之后啊,可能是我基础太差,虚不受补吧。最近总是燥热难当,泡在井水里都不管用啊,实在难受至极啊。”

魔使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了控制虎妖,给他服了“瀛胜火石”,当时却忘了给他解药。

这“瀛胜火石”也是瀛胜岛的秘制毒药,服药之后,每日体内犹如火山一样,燥热难忍。

这毒性到每个月月底便会发作到顶峰,若是没有解药的话,就会被火山焚身而亡。

反正现在虎妖已经被自己把控了,魔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于是干脆将药性说与了虎妖听。并告诉他,只要他乖乖听话,每月月底之前,便会派人送来解药。

虎妖说道:“魔使,还有三日,便是下个月了,您是否来给下属送药来的?”

魔使原本打算先做个顺水人情,把这个月的解药先给虎妖。但是眼角的余光看到随同前来的地狱猎犬一脸兴奋,两只前爪不断地刨着,鼻子也不断地向虎妖洞穴里面嗅着。

魔使立即收回取药的手,跟着地狱猎犬向洞穴里走去。

虎妖背后的冷汗簌簌地流了下来。

地狱猎犬进到洞穴之后,更加兴奋,不停地摆着尾巴。

魔使知道,一定是有什么问题。立即提高警惕,运起全身功力。

地狱猎犬冲进了虎妖的卧室,直奔床底。片刻后,衔着一只鞋跑了出来。

虎妖心里暗暗叫苦,自己实在是太疏忽了。把龙十三郎转移出去的时候,怎么就没注意到他的鞋掉了一只。

虽然如此,脸上却不动声色,急忙想着应对之法。

魔使阴森森地望着虎妖:“这是什么?”

虎妖一脸茫然地回答:“咦,我这里怎么会有一双男人的鞋?难道是阿狸既然背着我……”说到这里,马上转为一脸愤然之色。

魔使冷哼道:“少演戏了。地狱猎犬不会有错,这是龙十三郎的!”

虎妖先是一愣,转而大喜,打着自己的嘴巴:“阿狸都已经走了,你居然还怀疑她偷汉子,你还是不是个人!”

魔使运功在手,冷声说道:“我再问一遍,这鞋哪来的?”

虎妖这才露出一个如梦方醒的神色答道:“我记起来了。哪天姓江的老东西,进来杀害阿狸她们的时候,背上背着龙十三郎。他是先杀的阿狸,当时臭鼬兄弟不是就往外跑吗,于是撞到了他背上的人,可能就是那时候把鞋撞掉了。事后打斗时,不知道是谁把鞋踢到了床下,一直都没有发现呢。”

魔使将信将疑地望着虎妖。

这时,地狱猎犬突然一个转身向外跑去。

魔使也立即跟上。

虎妖脸色大变,幸好魔使急着跟着地狱猎犬,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地狱猎犬向着二妖的坟头跑去。

虎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想着孤注一掷,在半路格杀地狱猎犬,可是这家伙窜的极快,中间又隔着魔使,完全没有下手的机会。

地狱猎犬跑到坟地边,兴奋地叫了几声。正拱着两个坟墓中间的坟土细细去闻的时候,突然像是遇到了什么克星似的,连打几个喷嚏,转身退后,不断地把鼻子在地上擦着。

无论魔使如何催促,再也不肯过去。

虎妖原本已经暗叹“我命休矣”,事情却突然发生这样的变化。

脑海里灵光一动,突然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不由得暗暗好笑。

俗话说得好,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这地狱猎犬的嗅觉可以说是天下第一,但是有一点,越是嗅觉灵敏,越是惧怕刺激性的气味。

而这臭鼬精的屁臭,可谓是古今无双,何况临死前又集聚了浑身功力的那一个天女散花冲天连环屁!

对于普通人来说,那股屁臭味早就烟消云散了。

可是,由于这地狱猎犬的嗅觉千万倍放大之后,就还是忍受不了这个屁味了。刚才拱了一下坟土,一直到现在都不停打着喷嚏。

看着地狱猎犬异常的表现,魔使冷冷地说道:“开棺!”

虎妖心里咯噔一愣,无奈之下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于是在魔使的监视下,拿来铁锹,对着臭鼬精的目的开始挖。

魔使看着臭鼬精墓上,上次被自己掏的洞还在,完全没被人动过。于是一把拦住虎妖,指了指狐狸精的墓:“挖这个。”

虎妖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始挖了起来。

半柱香时间之后,狐狸精的棺材露了出来。

魔使一把推开虎妖,上前一掌推向棺材盖。

虎妖拼命想去阻止,却也无能为力。

棺材打开了。里面露出了一张狐狸皮。

不用仔细的去看,魔使和虎妖都非常熟悉,就是阿狸的皮。

虎妖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一屁股坐到地下:“阿狸,阿狸……”

魔使恨恨地一跺脚,脸色铁青,一句话不说,带上地狱猎犬就下了山。

等到他们走到很远,后面响起了虎妖焦急的叫声:“魔使,药,药,我的药……”

魔使恨得咬牙,哪里还去管他,先带上地狱猎犬去洗鼻子才是正事。

看着魔使完全走远之后,虎妖腿一软,坐到了地下。

然后对着臭鼬精的墓地说:“看来你真是命不该绝啊!不过,这魔使终究会反应过来。如今只盼望天师大人能早点回来了。”

魔使刚刚下山,便收到了来自瀛胜岛总部的消息。

因为他的莽撞,双木寺被屠寺之事,已经被本地官府快马加鞭向京城汇报。

正在路上的江天师收到这个消息后,立即天师令昭告天下,魔道有死灰复燃之势,于赣省公然冲击寺庙,各地修道之士须提高警惕。

这道天师令一出,立即引起了轰动,很多修道中人往赣省赶来。

一来,除魔卫道原本就是分内之事。二来,天下太平已久,很难有这种批量打怪升级的机会了。

瀛胜岛收到消息,立即通报各地注意潜伏,近期不得有大的举动。同时严令赣省这边的人,立即化整为零,分散开来。而且不得暴露行踪,更是严令不得与修道中人直接发生冲突。

第八十五章 虎妖发狂

收到消息后的魔使心情无比沮丧,沉着脸一言不发,蹲在河边替地狱猎犬清洗着鼻子。

地狱猎犬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之后,甩了甩头,又望向云锦山方向不断吠叫。

魔使暗想:眼睛或许会骗人,但是地狱猎犬的的鼻子绝不会错!

看它这个样子,一定是发现了龙十三郎的踪迹!

而且一定就是在虎妖洞穴附近!

或者说,是虎妖把龙十三郎藏了起来。

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虎妖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可是他又能把龙十三郎藏到哪里呢?

他洞穴附近,能够藏人的地方自己都仔细找过了啊。

魔使坐在地下,在脑海中又重新梳理了整个过程。

地面上绝无可能藏住龙十三郎而不被自己发现。

所以,虎妖一定是把龙十三郎藏到了地下。

地下,地下……

对了!尽管龙十三郎现在还是昏迷状态,但是他还是需要呼吸的。如果虎妖把他藏到地下,那么一定得有通风的地方!

臭鼬墓那个洞的画面突然跳了出来。

魔使完全想通了,这个虎妖实在太狡猾了!

他从不远处挖一条通道,把龙十三郎藏到了臭鼬精的棺材之中。

然后退出时再把通道掩埋。

自己上次留下的墓洞,刚好成为了通风口。

想到这里,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立即去扒了虎妖的皮!

魔使带上地狱猎犬,重新又折返,准备再上云锦山。

行到一半路的时候,地狱猎犬突然停了下来,鼻子不断地嗅着。

这下魔使就迷惑了,地狱猎犬又有了新发现,难道自己刚才的猜测是错的?

地狱猎犬突地转身向右侧的树林里冲了进去,魔使连忙紧紧跟上。

地狱猎犬冲进树林之后,不断地嗅着,最后停在了一棵树下,似乎也是颇为不解地望着树上。

现在未免连魔使都有所怀疑,这地狱猎犬并没有像传闻中的那么神。会不会是搞错了?

地狱猎犬那狼一样的眼睛死死地望着树梢,鼻翼不断扇动。片刻后,终于撒开腿,穿过树林跑去。

这样,他们也就偏离了云锦山方向。

地狱猎犬一边跑着一边嗅着,经常会露出不解的神色望向天空。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一只鹞鹰蹲在一片山石上,恶狠狠地看着一直追着自己跑的一人一狗。心里十分不解:你们跟着我干什么啊?

鹞鹰的脚上,绑着一件衣服,正是龙十三郎的贴身内衣!

魔使手指一扬,一缕劲风穿透了鹞鹰的胸膛,当即毙命。

魔使心中的愤怒已经到达了极点,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又被虎妖给耍了!

这么一折腾,时间又过去了一天一夜。

胸中的怒火和找到龙十三郎的迫切心理,令魔使顾不上疲倦,转而掉头再向云锦山跑去。

距离虎妖洞穴已经不足两里路了。魔使心中念着:虎妖啊虎妖,这次不将你碎尸万段,难消心头之恨!

地狱猎犬似乎前面有什么令它害怕的东西一样,犹犹豫豫不肯前行。

由于之前的经历,魔使心想,这必定是这虎妖又在耍什么手段,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他的障眼法骗过去。因此不顾地狱猎犬的表现,强拉着狗链继续前行。

这时,前面有人交谈的声音传来。由于正好处于山道转角,看不到人。

魔使急忙快走几步,走到转角处偷偷向前望去,脸色变得灰白。

前面山路上,走着好几个人。而走在最前面的,浑身散发出强烈的正阳之气。地狱猎犬闻到这股气息,不断惊恐地向后退。

其中一个女孩子的话语传来,彻底地证实了那个人的身份。

马上就可以见到心上人了,流殇的激动心情自然不在话下。随着越来越近,她的话也多了起来:“天师大人,还有多远啊?”

且不说上面已经严令不得直接发生冲突,就算没有这道命令,魔使自认也没有把握对付江天师。于是只得灰溜溜地退了下去,再做计较了。

江小刁抢着回答:“流殇姐姐,从开始上山你都问了不下二十遍了。要不,你化为龙身飞上去看看,也正好给他看看你现在的龙女模样好不好?”

流殇立即羞红了脸,低下头去。然后幽婉地长叹一声。

江小刁问道:“马上可以见到龙十三郎了,这是多开心的事啊。怎么又突然叹气起来了?”

流殇泪水浮上眼眶:“每次一想到龙身,便会觉得罪孽深重。如果不是因为这个……”

江小刁知道她又想到了吕德元,也不禁黯然神伤。

江天师心中一痛,岔开这个话题:“看,前面就到了。”

虎妖见到江天师前来,高兴得快跳了起来。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还能拖住魔使多久,这一两天都是在担心中度过的。

众人简单寒暄之后,便去到臭鼬精墓地,把龙十三郎取了出来。流殇更是打来清水,不断地为他擦拭着脸上和头发上的泥土草木。

回到洞穴,由于连日赶路实在疲倦,大家做了一番休息和调整,时间便到了晚上了。

江天师说道:“过了子时,便是初一了。今晚我带龙十三郎去山顶,吸取一些月之精华。”

大家都知道,每月的初一和十五,对于修行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两个日子。自然不会错过。

流殇的眼睛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没离开过龙十三郎,哪里舍得分开半秒钟?于是急忙说道:“我最近一直荒废着,也随天师去打坐打坐。”

不用说,江小刁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

虎妖看着随同江天师一起来的,仍然被封住心脉,像个木偶的李堂配说道:“那我就在这里守家,顺便看着他吧。”

大家都没什么异议,于是就这么决定了。

江天师他们到了山顶,便开始打坐修行起来。

快到子时的时候,下面洞穴突然传来虎妖凄厉的惨叫!

几人脸色大变,流殇一把抱起龙十三郎,几人飞速向洞穴赶了过去。

刚刚赶到洞穴门口,就见到令人震惊的一幕!

虎妖现出了老虎原形。不仅如此,眨眼间像是吹气球一样,变得比寻常老虎大了三倍不止。

只见这虎妖似乎被什么痛苦折磨得发了狂。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将李堂配整个囫囵吞到腹中!

第八十六章 日盈月昃

刚刚赶到洞穴门口,就见到令人震惊的一幕!

虎妖现出了老虎原形。不仅如此,眨眼间像是吹气球一样,变得比寻常老虎大了三倍不止。

只见这虎妖似乎被什么痛苦折磨得发了狂。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将李堂配整个囫囵吞到腹中!

谁也没料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就连江天师一时也楞了一下。

虎妖瞪着血红的眼睛,猛地扑了过来。

江天师也没搞明白是什么情况,自然是不能伤他,于是侧身躲了过去。

虎妖一扑不中,转过身来,继续扑过来。

如此连续几次之后,江天师也未免额头出汗了。

这样下去始终不是个事。毕竟从肉身来说,人的体能哪里能和老虎比呢?

终于,在老虎又一次扑过来之际,江天师一个铁板桥仰面倒下去,等老虎掠过上面的时候,一掌击出打在老虎肚子上。

老虎肚子猛地受到重击,腹内翻江倒海,“噗”地一声,从肛门中射出一物。然后一声惨叫,跌倒在地。

众人定睛看去,竟然是李堂配!

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虽然满身满脸都是老虎粪便,但李堂配在老虎肚子里面转了一圈,居然整个人完整无缺,傻傻地站在那里。

江小刁眼睛瞪得像个灯笼,目瞪口呆地问:“流殇姐姐,这,这……就是生孩子吗?”

流殇也没反应过来:“我……我也不知道。”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李堂配被老虎“生”出来之后,竟然心脉被震开,苏醒了过来。一脸懵懂的表情,仿佛在问:我是谁?我在哪?

不仅如此,身上花花绿绿蟾蜍精毒素竟然全部不见,那些生疮腐烂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健康鲜红的嫩肉出来。

这下可是连江天师都目瞪口呆了,原本连自己都觉得棘手的蟾蜍精毒,李堂配就这么因祸得福,莫名其妙地就好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老虎摔倒地下之后,似乎清醒了过来。又变回人形,捂住肚子痛的满地打滚。

江天师终于想明白了,原来李堂配身上的毒素,是在虎腹之时被虎妖给吸收了。

虽然同样是蟾蜍精毒,但虎妖和李堂配的情况又有所不同。简单点说,一个是外敷,一个是内服。

看样子虎妖中毒不轻,于是急忙上前,准备先封住经脉,再慢慢想办法。

虎妖惨笑了一下,阻止住江天师,开口说道:“不用白费力气了。白天一高兴,我就忘了说了,我已经服了魔使的毒药,到月底没有解药的话,神仙也救不了。直到刚才发作时才记了起来,不过已经晚了。一个毒也是死,两个毒也是亡,无所谓了。现在能救活这个小哥,也算多少弥补一些我过往的罪孽了。”

江天师急忙说道:“你不要这么想,你要挺住,我们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虎妖抱着肚子说道:“我,我,我……啊,我死了!”说完白眼一翻,不再动弹。

江天师心里一阵悲伤,急忙抢上前去抱着虎妖。虽然还有一丝气息,但显然是救不活了。

这时已经把龙十三郎背在背后的流殇突然说道:“咦!我怎么感觉十三郎身体变软了?”

江小刁转头望去,先是捂住嘴巴,继而尖叫起来:“他眼皮在动!”

江天师急忙抬头望去,一直如雕塑一般的龙十三郎的鼻翼非常轻微地动了动,闻向自己这边,似乎饿极了的人闻到烤鸡的香味一般。于是高声叫了起来:“快把他抱过来!”

流殇急忙变背为抱,几人七手八脚地把龙十三郎抬到了气若游丝的虎妖身边。

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

龙十三郎躺倒虎妖身边后,鼻子开始吸气。

于此同时,虎妖的两个鼻孔中,分别出来两条有颜色的烟气。左边的一条深黑,右边的那条则是花花绿绿。

从虎妖左鼻孔出来的烟气钻入了龙十三郎右鼻孔内,而虎妖右鼻孔的毒气则钻入他的左鼻孔里。

这毒烟一进一出,龙十三郎苍白的脸上竟隐隐出现一丝红晕,而已经气若游丝的虎妖鼻息变得粗重起来。

江天师摇头叹道:“天地造化,是非人力所能为啊。”

江小刁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江天师回答:“我只能确定两点。一个是以毒攻毒,这些剧毒恰好可以聚拢龙十三郎体内的那些魂魄。另外一个就是这两人一龙一虎风云际会,解开了附在两人身上的生死劫。其中缘故,太为深奥,我也无法完全想通。”

流殇大喜道:“这么说,十三郎有救了?”

江天师微笑颔首:“他们两人都有救了。”

这简直是最大的好消息了,流殇喜极而泣,江小刁也是欢呼雀跃不已。

突然,一直傻呆呆站在那里的李堂配猛地冲了过来,一把就推开了龙十三郎。

龙十三郎被推得打了几个滚,一龙一虎之间的气流便中断了。

江小刁生气地叫道:“李堂配你干什么?”

李堂配满脸涨得通红,在那里“我我我”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流殇心中不悦,但却不好发作。于是上前抱起龙十三郎,往虎妖那边靠去。

李堂配跳了一下,张开双臂,整个人像一个“太”字一样,拦在流殇面前,不让她靠近虎妖。

江小刁怒道:“你这个傻东西你干什么!为师命令你,马上让开!”

江天师看着李堂配,突然上前拦着了流殇和江小刁,对李堂配柔声说道:“你不要急,先冷静下来缓一口气,慢慢说。”

李堂配感激地点点头,喉头滚了几下,却还是说不出来。

江天师说道:“现在你跟着师公来啊。吸气……呼气……”

李堂配顺从地跟着江天师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终于开了口:“师,师公。日盈月昃,无往不复。”

江天师听到这句话之后,低下头沉思了起来。没过多久,脸色变得苍白,激动地说道:“堂配,今日幸亏是你!不然,可就铸下大错了!”

第八十七章 开坛论道

流殇和江小刁连忙问是怎么回事。

江天师答道:“我们都知道如果人不吃食物的话会饿死,但是如果你一下子一个人吃十斤粮食,这个人就会被撑死。因为食物是需要一个过程来消化的。同样的道理,任何事物都有一个循环消化的过程,也就是刚才李堂配所说的日盈月昃无往不复。相对于龙十三郎现在的情况来说,更类似的砒霜的例子。砒霜是一味中药,对痈疽恶疮有奇效。但是如果剂量掌握得不好,用少了起不到作用,用多了就会毒死人。”

江小刁反应过来了:“也就是说,虽然我们现在确定虎妖身上的毒可以治龙十三郎,但是却不知道正确的用量应该是多少。如果一下子过多,也就会把他给毒死了。”

流殇急忙望向龙十三郎,就刚才那么一会儿,身上已经起了一些细小的疹子。

江天师答道:“正是如此。原本现在的情况,就是以毒治病。其实这些我们几人应该是可以想到的。但是关心则乱,若不是堂配提出,今天就出大问题了。这个给我们提了个醒,人命关天,以后必须小心再小心。”

流殇放下龙十三郎,对着李堂配拜了下去:“多谢恩公。流殇适才还不识好意,还望恩公见谅。”

江小刁也过去拍着李堂配的头说道:“哎,想不到你这榆木脑袋居然突然开窍了呢。为师很满意,很满意。”

李堂配一张憨厚的脸,红的像是煮熟的龙虾,连忙摆着双手,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谁会想到今天能在关键时刻起了这么大作用?

江天师自然地联想到那天也是他,关键时刻跳了出来,阻挡住了蟾蜍精。

其实当时就非常疑惑,要知道当时李堂配用出的竟然是洪荒之力。那是来自于天地之间,在上古时期,连人类都还没有时,就存在的一种力量。从来没有听说过哪门哪派能修到这股神力。

当时因为李堂配身中剧毒,于是封住心脉,一直没机会问。现在想到这里,于是问道:“对了堂配,那天你是怎么使出的洪荒之力的?”

李堂配不解地挠着头:“什么洪荒之力?师公,你说的我听不懂耶。”

江小刁眼珠转了几圈之后,突然一把揪住李堂配衣领,拿着金钗指着他的喉咙:“哼!不要装了!你是魔道派来的内奸!说,你来干什么的?”

李堂配急的满头大汗,又说不出话来了。

江天师脸一沉:“小刁,不要胡闹!快放开他!”

江小刁看着父亲,终于慢慢地收回了手,眼里还是带着狐疑的目光看着自己这个儿戏般收来的徒弟。

李堂配这才带着哭腔说出了话:“师,师公,我不是内奸啊……”

江天师柔声宽慰:“好了好了,我们知道你不是。小刁她逗你玩的。哦,对了,你先去休息吧。师公这有两封信,明天早上你就下山,先去把这封信交到本地的官衙。记住,要亲手交给有品级的官员。然后你再打听一下这附近最有名的道观,把另外这封信交到主持手里。”

李堂配点点头,接过信小心翼翼地塞在怀里,边去找了个角落睡了下去。刚一倒下去,便响起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江天师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到底是真的愚钝呢,还是大智若愚啊。不过,以后有机会倒是要多指点指点他,不会真把他当个傻子了。

。。。。。。。。

江天师交给李堂配的两封信,一封是给江湖上修道人士的公开信。

大意是本人这次来到南方准备盘恒一段时日,将于本月底在云锦山开坛论道,欢迎各位道友前来探讨交流。

消息传出,修道人士纷纷口耳相传,江天师的身份地位姑且不论,其修为更没得话说。

若能得到当朝修行第一人的当面答疑解惑,对自己的修为帮助可不是一星半点。

何况天师久居京城,来南方极少。即便来,也是有事在身匆匆往返。

再加上江天师本人一向低调,之前从未开坛过。这次能来开坛讲法,简直是南方修行人士的福分。

因此,谁都不愿意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别说赣省了,就是邻省的修行中人,都立即打点行装,匆匆赶来,生怕错过了这次修行界的盛会。

江天师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首先,有一点重要的推测应该基本差不了。

虽然不知道现在瀛胜魔是否已经苏醒,但是从魔道这么急于得到龙十三郎来看,如果瀛胜魔还没苏醒,那么他对于唤醒瀛胜魔至关重要;如果瀛胜魔已经苏醒,那么他就是瀛胜魔能否升级成为东方魔王的关键人物。

只要龙十三郎醒来,不管是要知道魔道的具体情况,还是要挫败他们的阴谋诡计,就都能取得优势地位。

现在既然已经找到了救活龙十三郎的方法,虽然不知道和环境有没有关系,但为了保险起见,能不变的尽量不变,包括地点都尽量不做变动。

更何况,现在龙虎二人都还是昏迷不醒,如果回京城的话,这千里迢迢的,路途之上风险更大。

于是江天师决定就在此地,先把龙虎二人救回。

魔道上次已经在双木寺公然露面,并杀人烧寺。虽然不明白魔道为什么会选择双木寺,但想来多半与龙十三郎有关。

并由此可以推测而知,魔道现在已经急红了眼,随时可能狗急跳墙。

当前自己这边人手单薄,若是魔道铤而走险一拥而上,虽然以自己修为,不一定会有损伤,但昏迷的龙虎,还有修为浅薄的江小刁流殇,届时都需要自己保护,这就很难办了。

于是便想出这么一个法子。

自己在这边开坛讲法,应该会有一些修道人士前来,人手增加了不说,其中更是有一些好手。

另一方面,修道人士聚集在附近,魔道若想偷偷聚集人手而不被发现,就基本不可能。

这样一来,魔道公然硬来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

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江天师这一次未雨绸缪的安排,真的是英明之至。

第八十八章 圣上犯难

魔使在云锦山看到江天师之后,带着地狱猎犬灰溜溜地下了山。

没过多久,遇到了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半路上截下送信的泥鳅精的那个仙风道骨的道士!

道士身边还带着另外一条地狱猎犬。两犬自是熟悉的,相遇后便嬉闹在一起。

魔使见到道士,脸色大变,急忙准备行礼。

道士阻止了魔使,淡淡地说:“你可知罪?”

魔使上下牙关打颤,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后,道士又开了口:“罢了。这次连我也被骗过去了,也就不多责罚于你了。”

魔使这才感觉身上的寒意没那么重了,急忙说道:“现在我确信龙十三郎就在云锦山虎妖那里。”

道士看着地狱猎犬,不以为然地回答:“我已经知道了。”

魔使虽然心里惊异,却不敢开口问。

道士自己却解释给了他听:“青云观出事后,我便带上地狱猎犬去察看一番。”

魔使急忙接口:“您发现了什么?”

道士说道:“那东西被他们拿走了。”

魔使大惊:“什么?!”

道士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不必这么惊慌。拿走就拿走呗,如果那么容易被看懂,就不叫阴符了。”

魔使仍是惴惴不安。

道士继续说道:“然后地狱猎犬发现了另外一件东西。”

魔使问道:“什么东西?”

道士答道:“头发。假龙十三郎的头发是真人的,于是我们就顺着这条线摸了过来。最后在附近的城镇里找到了一对扎纸匠夫妻,姓江的老匹夫那偷梁换柱的诡计才真相大白。由此就推测出来,纸人做出来的当晚,姓江的就把真的龙十三郎送了出来。根据往返的时间,能送到的地方只有一处,就是云锦山!”

魔使这才明白了为什么会在这里遇到道士的原因,于是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道士眯着眼睛答道:“一力降十会,如今之计只有霸王硬上弓了。”

魔使眼睛一亮:“好!”

道士继续说道:“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去联络附近的魔友,命他们火速潜行过来。三天之后,我们就攻打云锦山!”

魔使急忙点头:“我这就去办。”

道士补充道:“千万记住叮嘱,所有人路上一定要伪装好,绝不能让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起疑。”

魔使答了一声好之后,迅速离开。

第二天,魔使把附近的堂口和魑魅魍魉都通知到了之后,立即回到原地复命。

道士神色严峻:“你这一路上难道没听到什么消息吗?”

魔使不以为然地答道:“听说了,姓江的开坛论道,附近的一些杂毛,甚至还有些秃驴都赶了过来呢。”

道士沉吟不语。

魔使说道:“怕什么?咱们大伙儿早就想痛痛快快干一场了!”

道士叹道:“时间紧迫,事到如今,也只有殊死一搏了。”

这时,被道士放出去的一只地狱猎犬跑了回来,从口中吐出一个蜡丸交到道士手里。

道士捏碎蜡丸,打开密信一看,面色灰败地说:“取消行动!”

魔使不了置信地叫了起来:“为什么?”

道士把信递给魔使:“你自己看吧。”

魔使见信之后,默然不语。片刻后跳了起来:“不!我们不怕!还是干吧!”

道士一个大嘴巴扇了过去:“你这么莽撞行事,会误了大事!”

魔使捂着脸:“可是……”

道士喝道:“可是什么可是!你以为这天师府是说搬就搬的?!若不是得到示意,那皇帝老儿怎么可能同意天师迁府?!”

魔使想了想,跌坐在地下,一脸不甘。

道士见状,又放缓声音宽慰道:“成大事者,须忍常人所不能忍。目前我们的计划还没启动,我们的力量也逊与他们,还不到决战的时候,所以必须隐忍!”说完,用食指指了指天。

魔使站起身,鞠了个躬:“您教诲得是,小人必牢记在心。”

道士叹道:“好吧,赶紧去通知,让大家都散了吧。”

魔使又毕恭毕敬行了个礼之后,转身离去。

。。。。。。。。。

江天师传出的第二封信,是直接发给圣上的。

当地官府收到信后,哪敢怠慢,急忙用最高级别飞鸽接力传书,很快便呈到了弘毅帝的案头。

弘毅帝见信之后,心中便是犹豫不决。

对于当皇帝的人来说,不管你是英明神武还是昏庸无道,总是有人想要干掉你,取而代之的。

因此,自身的安全自然就是头等大事了。一旦有个什么闪失,什么江山啊社稷啊,不都是一句空话?

所以说,如果问全天下最难杀死的人是谁,那就一定就是皇帝了。

因为只要你是个人,就算你武功天下第一又怎样?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皇帝。

甚至别说接近本人了,连宫城都进不了。

要知道,弘毅帝可是从马背上得的天下。

他手下那些御林军可不是吃干饭的,那都是战场上真刀真枪杀出来,又被精挑细选,才能身负守卫皇城之职的。

因此,别说个把武林高手了。就算是来支部队,也是有来无回。

但是不管这御林军再厉害,也对付不了看不见的敌人。比如妖魔鬼怪。

这也是弘毅帝设天师一职专司鬼神之事的原因。

从弘毅帝内心来说,什么人我都不怕,但是对那些看不见的东西,还是多少有些忌惮的。而天师,就是这方面的最强保镖。

弘毅帝把江天师的信反反复复看了几遍,还是拿不定主意。

你这江老头不是给朕出了个大难题吗?

信中已经说得很清楚,魔道蠢蠢欲动。不答应天师府搬迁吧,万一真的魔王降临,这天下大乱,可就麻烦了。

可若是答应天师迁府,那朕的安全怎么办?

弘毅帝一边暗暗责怪这江天师,一边苦思冥想。

到后来坐着觉得不耐,干脆起身去走走。

由于脑子里面有事,也没留意四周,就这么随意地走来逛去。反正在皇城里,走到哪里都无所谓。

突然传来几个少女的笑声,将弘毅帝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弘毅帝抬头一看,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洗衣房来了。

这洗衣房虽然叫这么个名字,但实际上有些牢房的意思。都是一些犯了错的宫女太监,被罚在此做宫里的一些苦力活。

弘毅帝不禁大为奇怪,这些被罚的人,怎么会笑得如此开心?

于是不理会身边总管太监的劝阻,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第八十九章 尽赦其罪

一个温婉如玉的声音传到弘毅帝耳中。

“话说这敌将周黑鞑当真是勇武过人,连挑我们十八名大将之后,仍丝毫不见疲倦之态,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不断叫阵。

我们这边能打得都已经派出去了,最多不过三个回合,就被这周黑鞑斩于马下。

现在再去,也不过是白白送死而已。

众人面面相觑,一筹未展。这可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个刚毅的声音传到众人耳中:吾往矣!

众人一看,说出这句话的,竟是剑眉星目,英朗过人的毅王!

一众文臣武将大惊失色。急忙纷纷劝阻。

毅王身为王爷,乃千金之躯,怎可以身犯险?何况那周黑鞑之武勇,放眼天下,恐怕都难寻敌手。

毅王呵呵一笑,并未理会这些人,而是高声吩咐大帐内的仆从说:给孤王看好这杯酒,别叫人偷吃了!

说完便提起长枪,连头盔都没带,便走出大帐。

营帐内的一众人等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毅王走了进来,一手提着三尺青锋,另外一只手提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

毅王轻轻一笑,将人头向地下一抛。

人头在地下打了几个滚停住之后,有人便惊叫起来!

你道怎地?这正是适才连斩我方十八名大将,勇武无敌的敌将周黑鞑项上人头!

毅王云淡风轻地一笑,走回自己位置,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说道:嗯,还好,还是温的。

众人尽皆骇然!

之前只知道毅王爷足智多谋,算无遗策。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因此纵横天下从未败过。

但直至今日才知道,毅王温酒斩黑鞑,论武功天下绝无敌手!

无论文韬武略,毅王都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自盘古开天地一来,古往今来有本事的人可多着了,但像我们毅王这样,集文治武功大成于一体的,没有第二人!

就算是再笨的人这时也都知道了,毅王乃是天神下凡!”

一阵噼噼啪啪的掌声之后,一个公鸭般不男不女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故事我怎么觉得有点耳熟啊?我记得以前好像听谁说过关云长温酒斩华雄的故事,和这个差不多啊。您不会是抄的吧?”

一个听上去年纪尚幼的宫女怒叱道:“凭什么?我还说是那个关什么长抄我们毅王的呢!”

小太监不服地说:“可是人家关云长是在本朝之前很早的历史人物,怎么能抄后面的呢?”

小宫女更生气了:“死太监,就你话多!我们就爱听毅王碍着你了?爱听听,不听滚!”

弘毅帝哈哈大笑着走了进去:“这个公公说得对!朕还真的没有那么厉害。”

宫女太监们做梦都想不到,圣上竟然会到洗衣房来。慌慌张张地跪倒地下磕头。

刚才那个抬杠的小太监更是浑身如筛糠:“奴才罪该万死!奴才罪该万死!”

弘毅帝不以为意地哈哈一笑:“讲故事嘛,就是有说的,有逗的,有捧的才好玩嘛。何罪之有?都平身吧。”

宫女太监们磨磨蹭蹭地站起身来,头低得一个比一个深。

弘毅帝抬头望向天空,目光里尽是缅怀之色,仿佛又回到了那金戈铁马的岁月。

片刻后,才开口说道:“刚才那个故事说对了一点,那周黑鞑还真是我亲手斩杀。

不过你们也传的太夸张了。你们不知道啊,那家伙还真的很难对付。和他枪来棒往多少个回合,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斩杀他回营之后,整个人像是从血河里走出来似的。

呵呵,哪有什么天神转世,什么天纵英才?

这天下,都是我们那帮人,一刀一枪一分一寸打下来的!

看!这就是当年周黑鞑给朕的回礼!这一刀若是偏个少许,哪还有你们的圣上哦?”

说到动情处,一把扯开龙袍,露出脖颈处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隔了这么多年,还深深地烙在那里,可见当时伤得有多重。

这次不仅洗衣房的宫女太监,连弘毅帝随身带的一众太监也全部跪了下去,边磕头边叫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弘毅帝却完全陷入了回忆的世界,接着说道:“当时啊清风,哦,就是后来的东门皇后,她全名就叫东门清风。清风和徒念两个人,抱着我就哭啊。那家伙,哭得像是我就马上死了似的。从那之后再也不让我上阵了。不过,以后也还真没什么让我去打的机会。有时候还觉得手痒痒呢。”

众人趴在地下,也没人敢打断圣上的追忆。

弘毅帝继续说道:“后来啊,朕登基之后,每次想花点钱修缮一下皇宫或者做点什么的时候,东门皇后和徒丞相就会拿这件事来劝我。他们总是说,圣上您还记得斩杀周黑鞑之后说的话吗?”

太监总管见机地插话:“当时圣上正值盛年,应该说的是荡平四野,开创盛世吧。吾皇圣明,如今都做到了!”

众人一片歌功颂德之声。

弘毅帝摇摇头:“当时他们问我,为什么要冒那么大风险。我这么回答的。我说,这天下战乱这么多年,百姓苦啊。这一战无论谁赢谁输,只要能早点结束战乱,让百姓能过上安乐的日子,不用每天担惊受怕逃兵荒,我就不愧来这人世间一回了!”

宫女太监们听到这句话,便是真的被感动到了。弘毅帝登基以来,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弘毅帝眼眶里湿润了:“可是,她们都走了。皇后走了,徒丞相走了,当年一起在马背上驰骋的那些兄弟们,现在没几个了。朕后悔啊,当年我心里还一直暗暗责怪皇后,朕身为天子富有四海,盖点房子怎么了?到如今,再没有人和朕说这些话了。所以说啊,不管是一介布衣,还是当了皇帝,做人啊,还是那五个字:珍惜眼前人!”

太监总管急忙劝道:“圣上,您不必过于伤感了。”

弘毅帝笑了笑,恢复了帝王威严:“朕原以为,人总是站在自己角度去想问题,尔等虽是自己犯错受罚,但想来还是会心有怨言。不曾想到,竟还是对朕忠心耿耿。私下交流之时,仍是传播本朝匡扶正义之举。王公公,传旨。”

太监总管急忙跪下。

弘毅帝继续说道:“今日讲故事和听故事之人,尽赦其罪。即日起边各回原位。”

太监总管答了一声“偌”,洗衣房宫女太监们更是喜不自胜,连忙磕头谢恩不迭。

弘毅帝问道:“刚才讲故事的是谁啊?”

众人眼光都望向一直躲躲闪闪,藏在人后的一名女子。

弘毅帝顺着眼光看过去之后,脸色微变:“是你!”

第九十章 谒语赐姓

那个女子走上前来,跪倒在地:“罪妇万梦月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弘毅帝看着万贵妃良久,方才缓缓开口:“你的故事还是讲得那么好。”

万贵妃泣不成声:“罪妇不敢。适才听圣上讲到征战讨伐之时,罪妇便羞愧难当。之前一直以为什么都是理所当然,哪里知道圣上是百炼成钢,受过那么多常人难以遇到的风险?后来又听到东门皇后之事,罪妇更是无地自容。与皇后的贤良淑德母仪天下想比,罪妇只知撒娇任性,完全没有脑子。圣上隆恩,赦这干人等之罪,但罪妇无颜再入后宫。愿在此终生洗衣,以赎过往之罪。”

弘毅帝长叹一声:“好了,你自幼便生长于官宦家庭,身上带些小姐脾气,可以理解。君无戏言,朕既已赦免尔等,自然没有收回之理。希望你能吸取之前的教训,好自为之。”

万贵妃重又磕头:“罪妇万梦月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监总管上前扶起万贵妃:“圣上已金口玉言赦免前罪,娘娘就不要一口一声罪妇罪妇的了。娘娘请起,快随老奴回宫吧。”

万贵妃施礼回道:“谢谢王总管了!”

或许是“珍惜眼前人”的感慨,弘毅帝当晚就召万贵妃侍寝了。

回到寝宫后,弘毅帝便又想起了天师迁府之事,不由得长吁短叹起来。

万贵妃自是软言软语相询。弘毅帝于是将此事对万贵妃讲了。

听到圣上的讲述之后,万贵妃开口劝道:“圣上,天师心怀天下,为万民着想,本就令人起敬。依臣妾看来,天师对圣上更是忠心耿耿,圣上不要误会天师才好。”

弘毅帝不解地问道:“哦?此话怎讲?”

万贵妃答道:“其一,天师必是有绝对把握圣上无忧,方才提出迁府之举。

如若圣上有半分风险,以天师之秉性,断然不会离开圣上半步;

其二,妖魔横行之际,必是正气消散,阴气纵横,往往是天下大乱之时。圣上乃天命神授,当今天下太平,可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京畿重地,更是天下正气所聚集之处,任它什么妖魔鬼怪,怎敢来犯?

其三,妖魔欲乱天下,一国天师必是首当其冲要对付的首要目标。圣上通古晓今,自然知道每逢乱世之前,都是天师出事在先。天师迁府,实在是用心良苦啊。若是天师府出事,也便是给圣上示警。因此,天师府不在京城,更是避免将来若是有一日天师势弱,被魔道攻陷而朝廷没有时间应对。”

弘毅帝闻言茅塞顿开:“爱妃言之有理啊!咦,你之前不是对江天师意见挺大的吗?”

万贵妃答道:“圣上,之前误会天师,自是臣妾不对。自今日得以聆听圣训,梦月便下了决心,尽力向东门皇后学习。虽不能做到她那么好,至少也该有些进步吧。”

弘毅帝闻言大喜,又想起当初恩爱,不由得与贵妃温存一番,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

。。。。。。。。。

江天师发出信的当天,便细细观察龙十三郎与虎妖之间的互补。

多了有害,少了拖时间。看来这个剂量的多少,还需要仔细观察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掌握。

就在弘毅帝去洗衣房的那一天,江天师安置好龙虎二人之后,觉得有些气闷。于是交由流殇等人先行照顾龙虎,自己去附近散散步,

刚出洞口没多远,便遇到了一个年龄很大须发皆白的老头。

老头蹒跚地走在山路上,走没几步便停下来歇几步。快走到江天师附近时,突然一个趔趄,向地下滑到。

江天师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了老头:“老丈小心!”

老头扯着嗓子像是江天师听不到他的话一样:“你说什么?”

看来这老头不光是老眼昏花,还耳背得厉害。

于是说道:“老丈,你看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走山路,怎么就没个后辈人跟着呢?”

老头把一只手绕着自己耳朵:“你说什么?这么大个山猪,没个狗跟着?没有啊,我家没养狗啊。”

江天师摇头苦笑,也不再做解释,只好加大嗓门说:“老丈你这是要去哪里?我先扶你下山吧。”

这句话老头倒是听清楚可:“谢谢你啊!看来你真是个好人啊。对了,你姓什么啊?”

江天师笑道:“我姓江。”

老头说道:“哦,姓张啊。谢谢你啊,张先生。”

江天师加大声音:“我姓江!”

老头回道:“我听清楚了,你姓张。”

江天师也懒得再多解释,无奈地说:“好吧好吧,我姓张。”

老头突然看着江天师身后惊讶地“咦”了一声。

江天师生怕是有魔道的人摸了上来,急忙转头去看,并没有半点人影。于是突然心中一凛,这老头出现的很是奇怪,怎么会半夜三更一个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岭之外?适才因为脑海里都是在想着龙虎的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想到这里,急忙扭过头来看,哪里还有老头的踪影?

江天师心生紧觉,同时又很疑惑。且不说自己一身正阳之气,寻常妖魔鬼怪不敢靠近。即便有胆大妄为者,自己也不可能全无警觉。

这时半空中一张纸片飘然落下。

江天师急忙捡起来,看着纸片上写着的几句话。

逆天疏九河,为民免战乱。赐姓张天师,永居龙虎山。

江天师看到这几句谒语,马上清醒过来,肃穆行礼大声说道:“还请上仙明示!”

空中传来他这句话的回音,但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江天师心里真的是七上八下。

谒语的前两句他心里一清二楚,因为那是三十年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可以说,那件事完全改变了他人生的方向。

即便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但是他自己心里非常清楚。因为那件事情,自己永远失去了得道成仙的机会。

一直到今天,不管他道心多么坚固,对功名利禄多么淡然,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就会耿耿于怀。

可是这后两句,就有点迷惑了。什么叫赐姓张天师,永居龙虎山。

不一会儿,就想通了第三句。

刚才那位上仙故作耳背老头,也便是要引得他自己说出“我姓张”这句话。就是那句赐姓张天师的由来了。

可是为什么非要给自己赐“张”姓,一时就想不明白了。

更迷糊的就是最后一句了,永居龙虎山,这龙虎山在哪里?我去住那干什么?更何况,自己既已无法成仙,自然终究是要尘归尘土归土,何谈永居之说?

不过,这个疑惑很快就解开了。

第九十一章天师府

以前一向安静的云锦山热闹起来了。

江天师开坛论道的消息传出去后,不到三天就已经有一批比较近的修道之士来到云锦山谒见天师。

而且无论东南西北哪个方向,路上道士和尚尼姑装扮的人都络绎不绝于路。

到第三天时,一直在天师府待命的戴捕头来到了云锦山,并带来了圣上的圣旨。

圣旨的主要内容有三点:

第一、同意天师府迁址;

第二、现云锦山赐名龙虎山,成为新的天师府选址地;

第三、自今日起,国之天师均为张姓,世代永居龙虎山。因此自即日起,江天师即赐姓张,为第一代国封龙虎山张天师。

戴捕头说道:“现在京城里圣上亲笔所题天师府匾额,以及府前那对石狮,已在路上。不过十天半月可抵达。”

江天师,哦,不,现在是张天师了,张天师接旨之后,戴捕头走过来附耳说道:“天师大人,传旨的公公说,圣上还有一道口谕,需单独传达给您。”

张天师急忙让其他人等全部回避之后,戴捕头又开口了:“圣上说,昨夜天庭派出天白金星托梦与他,便是迁府赐姓这两件事。天师之姓,乃玉帝亲自所赐,也便是玉帝后人了。从此再无俗世官吏品级,不受朝廷约束。不过,圣上希望张天师能看在天下百姓份上,佑吾朝昌盛。”

张天师当即回答:“戴捕头,还请您回报陛下,无论在朝在野,既为天师,自当替天行道,佑吾万民!”

戴捕头点点头,当即施展法术,赶回京城去了。

张天师静静地坐在那里,心里不免有些杂乱。

现在谒语的后两句也解开了。自己现在这张姓是玉帝所赐,与他本人同姓。

想到玉帝与封神的过往那些事,张天师不由得摇摇头,暗自叹息。这天上人间,你争我夺的,何时才是个休啊?不过,这都不是自己这个小小的人间天师去操心的事。

接下来的的日子,又是忙于接待各地来的修道人士,又是接待负责来修建新天师府的地方官员,最重要的是,还得去观察龙虎二人的情况。不仅张天师,包括江小刁流殇板凳李堂配在内,每个人都忙得焦头烂额的。

不久,京城天师府匾额和石狮已经运到。

在地方官的全力协助之下,龙虎山天师府的奠基仪式也做完了,修建工程开始正式进行。

到了月底,天师开坛讲法正式开始。这确实是一次修行界的盛事,前来听法的不下千人。

一直藏在暗处的魔使看到这两件集聚了多年正阳之气的物件,以及这么多的正道人士,也算彻底打消了率众冲击龙虎山的念头。

又半个月后,龙虎山天师府的地基已基本完成,在此过程中,张天师亲自开坛祭天,开光天罡三十六铜钉;拜地,画符地煞七十二铁柱,按照天罡地煞方位埋入地基之中,整个天师府内形成了“天罡地煞铜墙铁壁阵”格局。莫说寻常鬼怪,即使是魔级的人物来了,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攻破的。

至此,对于龙十三郎的安全方面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开坛讲法结束之后,还有很多修行中人不肯离去,干脆就在附近住下,在这里长期修行了。

原因也很简单,首先这次讲法的过程真正见识到了张天师的学识。现在天师府都搬过来了,而且张天师宣布,以后会不定期的在这里小规模讲法。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居住在这附近,能够得到听讲的机会肯定多了。第二点就更容易理解了,修行之人对于环境是非常讲究的,平日里想找到适合修行的灵秀之处都难。原本这龙虎山之气象就有目共睹,更连张天师都选中此地做天师府所在,更是最有力的证明。

当然,对于张天师来说,龙虎山修道人多,这是好事。因此虽然并不鼓励,倒也并不反对,更是在其中选取了少量散修之人纳入门下。

而龙十三郎和虎妖两人之间的吐纳,也渐渐掌握到了大概的度。虽然按照这个量,预计得一年时间,方能醒转,但终归是有了办法,不像之前无头苍蝇那样。

终于一天傍晚,张天师将流殇等人叫到一起,提出自己将去云游一小段时日。

江小刁:“爹爹你要去哪里?”

张天师:“上次在青云观得到那张阴符,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因此想去楚地找一个故人,或许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解答。”

这段时间太忙,大家都早就把阴符那事抛到九霄云外了,现在张天师一提出来,马上就勾起了江小刁的好奇心:“爹爹,我跟你一起去!”

张天师立即断然拒绝:“不,你们都留在府里。该修行的修行,该看护龙十三郎的就看护。”

江小刁还准备撒娇的时候,张天师一脸认真地说道:“不许胡闹!现在最重要的事,还是龙虎二人。多一个人在这里,就多一份力量。因此,除了板凳外,谁都不许跟着去!”

冰雪聪明的流殇马上反应了过来,张天师特意只带上板凳,一定是因为只有板凳见过楚地那个招魂曲的徐姓之人!

也只有那个人,才有可能解开阴符之谜。

路上会遇到些什么事,现在尚未可知。

但是带上修为尚浅的江小刁,可以说完全就是个累赘,还不如留在天师府还放心点。

于是拉了拉噘着嘴的江小刁衣袖劝道:“小刁妹妹,你知道我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要是你走了的话,这里有事我哪里应付得来?再说了,你娘亲正在从京城过来的路上,她到了之后,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和天师大人都不在,也是很麻烦的。”

江小刁听流殇这么一说,想到从元宵节跑出来之后就没见到娘了,于是立马点头应允了。

张天师对流殇感激地点点头,又把所有人叫进来,交代了需要注意的事项之后,便带上板凳精,前往楚地,去寻找那个从未谋面过的“故人”。

谁也不知道,这次去楚地,竟意外地得到了关于魔道的一个惊人消息!

第九十二章 风水宝地

第二日一早,张天师便带上板凳出发了。

板凳问道:“天师大人,楚地那么大,咱们去哪去找人啊?”

张天师眯着眼,片刻后回答了两个字:景陵。

说完之后露出了回忆的神色。

楚地的确很大,但是叫景陵的地方只有一处。

在楚地腹部,有一个平原地带,因为处于长江和汉江两条大江交汇处,于是被称为江汉平原。

这景陵便是属于江汉平原了,自古便是鱼米之乡。

三十年前,在这景陵城发生了一件当时不为人所知的大事,张天师至今都心有余悸。

景陵城东有两个少年,一个姓倪,一个姓徐。所在的村子相邻,两人年岁相仿,自幼情同手足。

后来,徐姓少年不知怎地,迷上了风水之说,便离开家乡,四处拜师学艺。

倪姓少年则在家,以种田挖藕卫生。因为倪姓少年勤俭节约,脑子又灵活,慢慢地便积累起了家产。

岁月如梭,当年的少年,渐渐走过了青年、中年,到五十多岁的时候,倪姓少年已是本村的一个财主了。

这倪财主虽然发家致富了,但可能因为过过苦日子的缘故吧,不但不是那种黑心老财,相反却还乐善好施。周围的人都称之倪善人。

照说倪财主人生也算圆满,可偏偏就是年过半百,膝下无子。倪财主夫妇每日为此忧心叹息不已。

突然有一天,当年的徐姓少年回来了。

这些年在外漂泊,虽然学了一些风水道法,但并没有闯出个什么名堂,不过是一个落魄江湖的风水先生而已。不仅如此,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还瘸了一条腿。

徐先生算出自己命不久矣,此生修仙更是无望,不免想到落叶归根。于是便赶回了家乡。

斗转星移,物是人非。

徐先生回来之后,家里的亲人都不在了。只剩下自己最小的那个弟弟。

而且就是这个弟弟,自幼便身患肺痨,干不了重活,三天两头还得去寻医问药。家里的情况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只到父母去世前才想尽办法给他找了一个老婆。

徐先生回来没多久,这弟弟便也撒手西去了,也便就剩下新寡的弟媳了。

原本祖屋就不大,为了避嫌,徐先生自然不好在居住在那里。现在真是落到了山穷水尽,衣食无方的地步了。

倪财主听说了这件事之后,顾念往日情谊,便把倪财主接到了自己家,每日里一日三餐,好言好语宽慰着。

如此三个月后,徐先生终于说了:“倪兄,小弟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倪财主回道:“贤弟有何事但请开口,愚兄能做到的尽量做到。”

徐先生摇头道:“今日倒不是说的我自身之事。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生老病死。虽倪兄正当盛年,可终究也有那一天。你这辛苦打拼的家业,若无子嗣继承,也未免为一大憾事。”

倪财主叹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贤弟说的,我又何尝不想。但这些年来,妾也纳了,寻医也寻了,求神拜佛什么都做了,还是这样,愚兄能有什么法子?”

徐先生沉吟片刻之后说道:“小弟我这些年在外,一无长进,不过倒是学了些风水之术。前日你我二日散步,当时你指着给我看了你家祖坟。那块地是不错,就是有一点,旺财不旺人。”

倪财主忙问:“旺财不旺人?”

徐先生答道:“是,那块地,不旺人丁。依小弟之见,若是觅个风水宝地,再选个良辰吉日,将祖坟搬迁,或许倪兄就后继有望了。”

倪财主大喜,当即拿出银钱相谢。

徐先生也不推辞。第二天起,就和倪财主两人四处寻找吉地。这样连着找了一个月,仍然没有找到合适的。

而徐先生原本身体就不好,加上最近每日里跛着脚出去为倪财主家找墓地奔波劳累,这一日一回来便病倒了。

这下把倪财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徐先生的病床团团转,并找来名医给他治疗。

徐先生叹道:“想我徐某一生少小离家老大回,最终一无所成。未能给父母尽孝送终,自己更是孑然一身。若不是我那小弟走前还能遗腹于弟媳,我徐家也便就此断子绝孙了。于是提前给自己觅得一墓地,但愿能照料于那孩子。”

倪财主也跟着叹道:“兄弟,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养病。”

徐先生继续说道:“倪兄,多谢你能收留于我。不过小弟自己知道,我已是油尽灯枯,坚持不了多久了。我想好了,我现在这样,也再也不能陪你去找好地方了。不如,干脆那块地就给了你吧。”

倪财主说道:“贤弟,那怎么行?那是你为你们徐家的,我不能要。”

徐先生惨笑道:“对那些后人来说,祖上积德也不过是庇佑。最关键还是在自己。所谓生恩不如养恩,我这万万没想到,到了临走这时,竟是你这少年知交相送。徐家已经有后,你还没有。这风水一说,阴德最重。你一世行善积德,应有个美满结局。更何况,我徐家潦倒至此,恐怕我那弟媳也没有能力置下那块地。此事倪兄便不要再推脱了。”

倪财主再三相劝,徐先生还是坚持己见。加上确实太想要个儿子了,到最后倪财主才说道:“既然贤弟盛情难却,愚兄便领了。不过今日我有一句话说到前面,你们徐家那孩子,无论男女,倪某都视如己出。将来两家若是一儿一女,便是结为亲家。若是同性便结为异性兄弟,倪家之财产分一半与之。”

徐先生也不多说,便拖着病体,带着倪财主去看自己选好的那处墓地。

虽然不懂风水,但一看到那块地,倪财主便感觉是个好地方。

徐先生笑着给他解释了那块地的风水,并说道:“这块地不仅仅是旺人,更是旺文。子顺后代若是从文,必事半功倍。”

听到这话,倪财主更是大喜过望。

两人便回倪财主家去。经过倪家后院一片竹林时,已是入夜时分。不知哪里来了一阵风,顿时飞沙走石,吹得人眼都睁不开。

徐先生突然脸色变得煞白,立即紧紧地闭上双眼,双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第九十三章 鸡飞狗跳

倪财主急忙惊慌地问道:“贤弟,你怎么了?”

风沙小了下来。

徐先生依旧闭紧双眼说道:“天天出去找好地方,想不到最好的地方竟是在眼皮底下。若不是刚才那阵风,我还不能知道。”

倪财主欣喜异常,若是这是一块好地,两家的事都解决了,岂不是两全其美?于是急切地说道:“贤弟,那你赶紧看看啊。”

徐先生脸色煞白:“我不敢看,更不敢说。”

倪财主讶异地问道:“这又是为何?”

徐先生苦笑道:“倪兄,你可知我这条腿是如何瘸的?”

因为怕触及到好友的伤心事,所以之前既然徐先生没说,倪财主也便没有问过。现在既然主动提起,也便但听无妨了。

徐先生说道:“那时我也才二十岁,刚刚从师不久,实在是年少轻狂。有一次,我和师傅堪得一处坟墓,那可真是块宝地啊。师傅说他一生都没堪得如此好地点,不出三世,墓主后人必是称相拜将。不知深浅的我一时兴起,便故意跳上坟头踩了一脚,与其路上即跌断了那条腿,便落下了终身残疾。”

倪财主虽然心里想着有没有这么邪门啊,但嘴上还是劝道:“算了,都是以前的事,过去便过去了。”

徐先生指着竹林说道:“是,那事是过去了。但是这事却就在眼前。这块地,应该比当年那块地还要尊贵十倍百倍。按说本人堪舆一生,见到这种宝地,如何不想看一看?但若是要堪得清楚,必须开天眼。我若看了,便得双目失明;若是说了,便得烂掉舌根。按说我已是将死之人,这些也无所谓。只是若是泄了天机,必不得好死。身上的肉一块块脱落,须躺在床上哀嚎七七四十九日,方才断气。”

说实话,尽管徐先生说得这么玄乎,倪财主心里多少有些半信半疑。但既然他这么说了,也不便勉强,于是牵着他准备回去。

已经快走过竹林了,徐先生停住脚步说道:“不行不行,我还是忍不住。天下风水之士,何其之多?一辈子能有福分看到这样地方的凤毛麟角。与其不看的话抱憾终生,不如惨死!”

说完便开了天眼,朝那块地细细看去!

一炷香时间后,徐先生跪倒在地,不断磕头。

倪财主转身看去,徐先生双目中渗出两行血泪,当场就此瞎了!倪财主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徐先生仍在磕头:“窥天子龙兴之地,贱民万死莫赎!”

说到这里,脸色大变,一只手掐着自己喉咙,咿咿呀呀地再也说不出话来。片刻后一阵咳嗽,从口中吐出一物。

倪财主定睛看去,竟然也真如徐先生适才所说,舌头齐跟烂掉,从此再也无法开口说话。

想到他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天子龙兴之地”,不由吓得双腿一软,瘫坐到地下。

半晌后,才惊魂未定地背起徐先生,逃命一般地离开此地。

说来也怪,两人从回去不久,倪财主的大夫人便有了身孕。

之后的事也正如徐先生所言,他本人在床上受尽痛苦,足足躺了四十九天才断气。

徐先生断气之前,用手指一个一个字地在倪财主手心里写着字。

首先告诉倪财主,他既已知晓天机,从那天起,命不过三月。

也就是说,自己死之后十几天,倪财主便也要去阎王哪里报道了。

除了墓地之事决不可与任何人说之外,另外交代了几件事。

之后果然如徐先生所说,倪财主也大病不起,一命呜呼。临死前,按照徐先生的交代留下了遗言。

一、不准哭,不发丧,不带孝。大夫人须全身里面全黑色衣服,穿足十二月。

二、不得用棺木,在后院砍下九九八十一根竹子,编成竹棺。装上倪财主的尸身,埋在从大院到正厅的走道正中。

三、家里的黑狗会蹲在屋顶,黄鸡会从窗外跳进厅堂,不许去赶走。

四、所有房屋门窗都蒙上黑布。

五、院子四角和堂屋中会钻过来有五条小蛇,不得伤害。

尽管心中不解,但倪财主死后,家人还是按照他的遗言照做了。

按照风俗,头七之时都要给死人烧纸钱,倪家自然也不例外。

由于倪财主就埋在前院,头七的晚上,大夫人与二夫人就在家里烧纸了。

想到倪财主英年早逝,两位夫人不由得相对而泣。

看着冷冷清清的堂屋,二夫人不禁抱怨道:“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了,定下这些奇怪的东西。想想老爷一辈子乐善好施,现在人走了,却这么凄凉。”

大夫人答道:“没办法,这都是老爷交代的,你也听到了啊。”

二夫人看着大夫人的肚子:“其他人就都不说了,但是咱们姑子和你本家哥哥都不说一声的话,以后小少爷出生了,怕是姑爹舅爷不来,被人指脊梁骨啊。”

在本地风俗中,姑爹和舅爷是最大的亲戚。一般家里摆酒请客,是要坐上席的。

大夫人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但还是犹豫着。

二夫人说道:“再说本来就不多。老爷也就一个妹妹,你也就一个哥哥。不通知一下,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大夫人想想之后说道:“妹妹说的也对。姑姑舅舅都是血肉骨亲,也算不上发丧,也没忤逆老爷的意思。要不明天就派人去通知一声吧。”

第二天,得到噩耗的倪财主的妹妹,和大夫人的哥哥便赶了过来。

看到家里的情况,小姑子便火上了头:“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哥哥尸骨未寒,家里就新坟挡门,鸡飞狗上墙,家里黑漆漆,全天下都没人家这样吧?”

大舅子也开口了:“就是就是!你看看你,妹夫这才刚走,你一不披麻,二不戴孝,这不是让人家指背脊骨,连娘家人都骂的事吗?赶紧给我去把衣服换了!”

大夫人和二夫人面面相觑,之后才解释,这都是老爷自己要求的。

这些话姑子和舅子哪里能听得进去?于是整个事情都改变了。

第九十四章 童谣之变

未出生的小少爷姑妈大声骂道:“我那哥哥经常就是搞些不着调的事。再说,当时他人都要死了,肯定是脑子糊涂了,说的一些胡话!哪有家里搞这么晦气的?”

说完之后就命令随身的家人:“去,把那些蒙门堵窗的黑布给我全部扯下来!”

家人听令,上去就扯。结果几个家人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却还是扯不下来。

姑妈大怒道:“你们这几个家伙,是不是在故意装啊?”

说完,自己冲进堂屋,就去扯黑布!说来也怪,姑妈根本就不费什么力气,一把就扯下一块黑布!

大夫人和二夫人急忙上去拦,哪里拦得住?

没多久,蒙着门窗的黑布就被姑妈扯了下来!

黑布刚刚扯下,家里的老黄母鸡便从窗户外跳了进来,然后从另外一个窗户跳了出去。接着,就这么来回跳出跳进,尘土飞扬。

。。。。。。。

京城里的弘毅帝正在午睡,突然觉得有两股金光直刺入眼,让他醒了过来。

弘毅帝怎么都睡不着了,于是马上宣不久前,因劝和造反天庭的龙十三郎有功而被册封的江天师觐见。

江天师来到宫里,打开千里镜,不由得大惊失色!

千里镜上呈现出一幅神奇的图像,楚地上空,龙凤呈祥,瑞气缭绕。

天师大为紧张,立即怕前往钦天宫,调出天经地纬仪,欲准确定位。

可是天经地纬仪里楚地上空,只是黄沙滚滚,尘埃漫天,哪里能找得到端详?

此时可是非同小可,江天师急忙跑回天师府问卜于天,结果卜卦一出,天师面如土色,跌倒在地。

卜卦非常明确,真龙天子将在江汉大地降生,不出十年,将取弘毅帝而代之。改朝换代,天命所归!

江天师跌跌撞撞地重新往皇城里钦天宫跑去,结果在半路上,就听到京城里一些玩耍的孩童蹦跳着唱童谣:

日照京,龙出墓。人带儿,白头王。

江天师无缘故地浑身打了个颤,便继续像钦天宫赶去。

。。。。。。。

再说倪家,姑妈扯掉黑布之后,看到大黄鸡跳窗,更是不快,令家仆赶紧将这些不知死活的畜生赶走。

可是无论家仆怎样去撵,几只黄鸡就是偏偏不肯离去,在窗户里外跳来跳去。

姑妈大怒,张开嘴一口痰就吐了出去,正吐在为首那只公鸡鸡冠上。

公鸡立马蔫了下去,被姑妈抓住翅膀,仍到了院子外面!

公鸡被仍出去的时候,家里的那条黑狗纵身一窜,便跳到了屋顶脊梁之上,趴在上面一动不动。

站在院子里的舅爷皱着眉说道:“妹夫新亡,哪有鸡飞狗上屋的道理?你们,上去把那黑狗撵了下来!”

于是舅爷家带的仆人便也行动起来,爬到屋顶去撵狗。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撵,那黑狗就是在屋顶上绕来绕去,死活不肯下去。相反几个仆人却脚下一滑,摔了下去。

舅舅见状大怒,亲自趴上屋顶,对着黑狗吼道:“畜生,你滚不滚?”

黑狗用漆黑的双眼望着舅舅,一副祈求告怜之色。

舅爷大怒:“看你这个畜生,也像是听得懂人话。那为何还不走?”

说完便一棒打了下去,正中黑狗脊梁骨。

黑狗哀嚎一声,打了个滚,却仍然不肯离开房顶。

舅爷完全是怒火中烧,上前一脚,便将黑狗狠狠地踹了下去!

姑姑舅舅撵鸡打狗之后,仍是不依。上前便扯着大夫人的衣衫,要她换上白色孝服。

不料一想温良恭让的大夫人竟拼死不从,狠狠地咬了哥哥和小姑子的手。叫道:“这里是倪家!倪家事便该倪家人做主!这些安排都是老爷生前再三叮嘱的。你们一个是外姓人,一个是嫁出去的女儿,凭什么来我们家闹?都给我滚!”

眼见大夫人气得浑身发抖,生怕她动了胎气。二夫人更是气得拿起擀面杖来追打两人。

舅舅和姑姑只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灰溜溜地走了。

。。。。。。。。

钦天宫里,江天师已经死死地盯住天经地纬仪有半个时辰了,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他心里清楚,适才明明已经现形,但立即被黄沙所惑,其中必有高人做法。

正焦急间,黄沙突然全部散去,一股紫气冲天起,只上九霄。

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的弘毅帝此时也赶到了钦天宫,正好看到一股直冲自己面门。

弘毅帝也是久经战阵之人,一个闪身便躲开了。尽管如此,仍不由得打了一个趔趄。

这股紫色贵气夺门而出,直冲天际。之后盘旋着向着天经地纬仪里面楚地方向坠落不见。

眼见楚国腹地紫云缭绕,江天师急念口诀,驱动天经地纬仪,找出紫气凝聚所在。

一团黑云平地而起,罩在了江汉平原上空。

黑云越来越浓,哪里还能分辨出刚才那团紫气落到了那里?

江天师心头大急,运起浑身功力,请神画符,但都无济于事。不由得额头背后汗水滴滴落下。

一旁的弘毅帝更是紧锁双眉,不发一言。

就在无计可施之际,不知为何,黑云从中一断为二。然后渐渐散去!

黑云散去之后,一缕金黄色的光芒冲天而起!

江天师定睛望去,金光却立马消失了。虽然不得确定,但心中已经有了大致印象。

于是急令将楚地户部记录档案调过来,详细地一点一点看着楚地的户部记录。

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记起刚才来的路上那首童谣,这时他的眼光正落到一个地方!

当即恍然大悟,指着卷宗对弘毅帝说道:“圣上请看,应当就是此地了!童谣说的,日照京,便是一个竟字;龙出墓,即是一个陵字。人带儿,应该是一个倪字;白头王,就是要称皇!这首童谣连起来,便是景陵倪皇!正好应得天经地纬仪所示!”

弘毅帝目露凶光,当即下令:“立即调取景陵户籍,所有倪姓之人,尽数坑杀!”

江天师急忙上前阻止:“圣上,万万不可!”

第九十五章 酒鬼兄弟

弘毅帝眼里一片杀戮之色:“有何不可?为天下百姓计,死一些人有何妨?天师就不要妇人之仁了,此必宁杀错,勿放过!”

江天师心中暗叹,知道圣上这话,是有意将自己“上天有好生之德”之类的劝诫给堵住,只能说道:“圣上,臣并非此意啊。”

弘毅帝剑眉一挑:“那天师又是何意啊?”

江天师奏道:“圣上,似这种灭族之事,很难避免跑出一个半个的。而对于这件事来说,如果跑出了那个人,就是跑出了全部。若是现在灭绝倪姓,这些枉死之人自是对朝廷怨恨之至。若是阴气所聚,去保那人,到时候更是麻烦啊。最重要的是,这个童谣只是我们现在这么解读,是不是真的是这个意思还不能完全确定。”

弘毅帝想了想:“那依天师之见呢?”

江天师奏道:“臣愿即日前往景陵,查出此人所在,势必彻底解决此事。”

弘毅帝想了想之后,便准奏了。

第二日,江天师便带着人,前往景陵府。

到了景陵府之后,江天师便一边每日里带着罗盘四处勘探,一边命令本地官吏打听附近可有奇异之人,又或者可有奇异之事。

地方官员一打听,还真打听出来有这么个奇异之人。

景陵城东,有一个破落户,上无双亲,下无子女,人称“酒邪子”。

这个外号是因为他极其嗜酒。到什么程度呢?任何人,在任何时间,在任何地点,只要看到他的时候,必定是已经醉酒,又或者正在喝醉酒的过程中。

这酒邪子原本也是个老实农户,也有个相亲相爱的妻子。但天有不测风云,两人完婚三年之后,好容易怀上了孩子,结果生产时难产,母子双双都没有保住。从此之后,便每日里以酒浇愁,渐渐地就变成了一个烂酒鬼。

由于终日就是醉醉醺醺,也不事劳作,没钱时便看到什么区典当什么,家产便渐渐败光了。

为什么说此人奇怪呢?是因为他拜完家产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没钱的时候,便会拿出一些金银首饰出去典当。

最开始还有人在怀疑他在偷鸡摸狗,又或者去做那盗墓的勾当。县里的衙役和村里的地保也跟踪了过,但这酒邪子每日里都是没日没夜的喝酒,确实没有偷奸犯科的行为,也便只好作罢。

后来有一次他喝多了,又被人指责了几句,便忍不住还嘴:“老子喝酒怎么了怎么了?喝你家的了?再说了,别说老子爱喝酒了,连鬼都爱喝酒!不瞒你们说,老子天天喝酒的银钱,也都是我那鬼兄弟给的。”

众人也只当他在说胡话,不过喝酒喝到这么脑子不清醒的,也是绝无仅有。于是这件事就被人们当笑话来传了。

按说这不过是个茶余饭后的笑料,但景陵城一直都风平浪静的,也没有什么很多特殊的事。县衙里面查访奇人异事,地保实在没什么好报了,于是就把这件事报了上去。原本也只是应付一下,没想到张天师看到这条消息之后,非常感兴趣,要见一见这个酒邪子。

衙役们见到上官如此重视,立马跑去将酒邪子五花大绑抓了过来。

话说这酒邪子被押到官衙跪在地下,却也不惊慌,开口说道:“小民一不偷二不抢,凭什么抓我?”

江天师亲自去给他松了绑,笑道:“不是抓,只是想和你聊聊。”

酒邪子笑了一声:“我一个酒鬼,有什么好聊的?”

江天师也笑了:“对,就是聊酒鬼的事。”

酒邪子仰天哈哈大笑:“我估摸着十有八九就是这事。好吧,我就明说了吧。是,我是有两位义兄。虽说人鬼殊途,但我们都爱喝酒,便义结金兰。我知道你们这些人,瞧不起我酒邪子。瞧不起就瞧不起呗,我还不和你们玩呢。”

说到这里,把脖子一梗:“不过,要我酒邪子出卖我义兄,那是万万做不到的。来吧,来个痛快的吧!正好下去和两位义兄相会,每日里饮酒吹牛,岂不快哉?”

旁边一众衙役哭笑不得,这得醉成什么样才能说出这等胡话啊?

想不到的是江天师竟然丝毫不以为意,而是去后堂拿出一瓶陈年杏花村说道:“酒邪子,你看看这酒怎么样?”

酒邪子打开瓶口,鼻子像狗一样嗅了几下,随即眼睛发亮,喉结上下滚动,不断地吞口水。

江天师说道:“这样,只要你和我聊聊你义兄的事,这瓶酒就是你的了。”

尽管眼睛一直没离开那瓶杏花村,酒邪子还是坚定地说:“不可能!我知道你是天师,专门抓鬼的。”

江天师哑然失笑,过后才开口:“不错,我是天师,抓鬼也算是我的职责。不过,我只去抓那些害人的恶鬼。”

酒邪子不信地吐出两个字:“骗人。”

江天师指着衙役说道:“你看他们,也是抓人的吧。但是这景陵城这么多人,他们抓了几个?若不违法犯罪,他们会去抓吗?那我也是一样的啊,若不干坏事,管他是人是鬼,我去抓它做甚?哦,我知道了,肯定你那两个鬼义兄不是什么好鬼,做了作奸犯科的事,所以就怕我去抓,对吧?”

酒邪子被江天师一激,脸都涨红了:“才没有呢!我义兄和我一样,虽然都嗜酒如命,但是害人犯法的事,是绝对不会做的。”

话匣子打开就好办了,接着江天师和酒邪子便聊了起来。说实话,虽然人鬼结为酒友,是有点意思。但说来说去也就是三个酒鬼天天凑一起喝酒吹牛,并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江天师突然想到一件事,开口问道:“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是酒邪子的啊?”

酒邪子说道:“是我两个义兄说的。昨天晚上咱们三和以往一样在一起喝酒,喝得晕晕乎乎的时候,义兄便说起最近一段时间就不能在一起喝酒喽。我问他们为什么,他们就说听说天师要来景陵城,他们得躲躲。”

当年的江天师刚刚当上天师,身上正阳之气还没那么重。于是奇怪地问:“他们又没干坏事,为什么听到我来了要躲?”

酒邪子瞟了堂上的衙役们一眼答道:“他们这些人下乡的时候,咱们老百姓不管干没干坏事,还不是能躲就躲?”

江天师哑然失笑,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正准备放这酒邪子走时,却听到他说出一句话:“天师大人,您能不能早点办完竹林子那事早点走,您在这咱们都提心吊胆的,都不敢聚在一起喝酒了。”

第九十六章 天师掘坟

江天师急忙问道:“竹林子?什么竹林子?能具体说说吗?”

酒邪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当时两位义兄聊天。一个问说这江天师怎么跑到咱们这里来?另外一个说,估计多半是为竹林子那事。然后就都没往下说了。”

江天师又去后面拿了两瓶酒:“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两瓶酒送给你义兄,就说是我送的。另外说一下,我想找他们打听点事。”

酒邪子摇头道:“我找不到他们。”

江天师说道:“你们不是天天在一起喝酒吗?”

酒邪子答道:“是啊,可是都是他们找我。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啊?”

江天师明知这酒邪子还是信不过自己,却也不好再逼,于是便放他回去了。

酒邪子回去后,江天师急忙交代,立即查找景陵城内外有竹林的地方,尤其是最近如果附近有什么异常的事发生的话,必须最快速度上报。

这次查访很快就有了结果,倪财主家进入了江天师的视野。

为免打草惊蛇,江天师微服私访。走到倪财主家后院,看到那片竹林,不由得“嘶”地吸了一口凉气。再攀上院墙向内一看,就看到了那座挡门的新坟。

不用再找了,就是这里了!

既然找到了,那便事不宜迟,立即得动手了!

当即从州府火速调来五千官兵,连同县衙里的衙役等人,将倪家团团围住!

随着江天师一声令下,官兵们手持铁锹,开始掘坟!

怪事发生了,倪财主的新坟时却怎么挖也挖不开!

整座坟墓像是钢铁浇筑出来一般,铁锹根本挖不动。

即便用镐头凿子去敲,白日勉强挖出几抔黄土,到了晚上,阴风怒嚎,飞沙走石,不一会,白天被挖缺了一角的坟墓又被掩得严严实实。。

眼看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江天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整天坐卧不安。

想来想去,又想到了酒邪子。

这一次不再与酒邪子聊鬼兄弟的事,而是问他死去的妻子,姓名年龄长相何时因何故死的。

全部问清楚后,便给地府那边下了天师协查令。很快消息便传了过来,酒邪子的妻子还未投胎转世。

江天师当即问酒邪子,是否还在思念妻子?想不想再见她一面。

酒邪子原本就是痛失爱妻,心里一直放不下。

只有在醉眼朦胧时,才错觉妻子还在他身边,并没有离他而去。

于是天天借酒消愁,才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现在听江天师说能够见到妻子,自然是喜极而泣。

当天晚上,江天师便施法,将酒邪子的妻子从地府提了上来。

夫妻相见,自是相拥而泣。

妻子说道:“夫君,生死有命,怪只怪我与爱儿命薄。现如今阴阳相隔,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今日得遇天师开恩,你我才能再见这一面。不久后我便要投胎转世了,你就忘了我吧。”

酒邪子悲声大哭,紧紧抱住妻子,哪里肯放手?

江天师适时说道:“看来你二人,确是伉俪情深啊。这样,我且去与阎君说说,让她先不要投胎转世。便在奈河桥头,等你百年之后,两人一起投胎,来世再做夫妻。你二人意下如何?”

酒邪子惊喜交加,连忙跪下不断磕头。

妻子嗔道:“你看看你,满身酒气邋遢不堪,又不思进取。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才不要和你再做夫妻呢!我要的是我原来那个夫君!”

酒邪子立马发下重誓,无论如何都要戒酒,重新振作起来。妻子这才笑逐颜开。

等妻子重回地府之后,酒邪子再次跪下磕头:“小人再不长进,便是辜负了天师大恩。今日便会同两位义兄说清楚,以后再不饮酒了。天师大人对小人夫妻恩同再造,小人感激不尽。但两位义兄与小人亦是情深义重,无论如何也做不出对不起他们的事。除此之外,天师任何吩咐,小人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江天师笑道:“我说让你做对不起那两位鬼兄弟的事了吗?若你是这种负义之人,我也不必帮你了。本天师只是看你重情重义,不忍见你如此沉沦而已。好了,我也要走了。”

酒邪子最近也听说了官兵掘不开倪财主坟墓的异事,不由得惊讶地问:“什么?您事情办好了吗?”

江天师叹道:“不知何方高人施法,本天师一时束手无策。想来必是普通官兵煞气不足,我即日便返回京城,调龙虎大将军前来,就不信以将军虎威,还挖不开。好了,你先回去吧。”

酒邪子千恩万谢离开之后,回到家就立即连夜按照鬼义兄留下的方式,联络到二鬼。

这三个酒鬼,简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个酒鬼见到酒邪子,自是亲热不已。尤其是看到桌上几瓶陈酿杏花村之后,更是心痒难耐。

没得多的说啊,五魁首六六六开始啊。

酒过三巡,酒邪子开口说道:“两位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们喝酒了。”说完便把夫妻重逢之事讲给了二鬼听。

二鬼先是恭喜一阵之后说道:“想不到这天师倒挺重人情的。”

于是就自然聊到了天师掘不开坟,准备回京调龙虎大将军的事。

大酒鬼哈哈大笑道:“没用的。这可是真命天子龙兴之地,调来龙虎大将军又如何?白日里千人挖,夜里便万鬼填,看你能挖到何年?”

二酒鬼啃着鸡腿喝了一口酒:“就是就是。除非他们黄鸡头啄碑,黑狗八角埋,九九子午阴阳钉,太后黑衣罩五龙。”

大酒鬼眼一瞪:“乱嚼舌头,你不怕下油锅吗?”

二酒鬼急忙住嘴,便不再提这个话题,继续喝酒。没多久便都是酩酊大醉。

一直潜伏在暗处的江天师大喜过望。第二日,便重又带着官兵们冲进了倪家。

二话不说,将黄鸡斩首,鸡血淋在倪财主墓碑上之后,拿起鸡头对着墓碑猛啄。

啄到七七四十九下之时,倪财主的墓碑便突地炸开,四分五裂散落地上!

第九十七章 天子流产

倪财主的墓碑开了之后,便将黑狗宰杀,狗血淋到坟头上,冒出阵阵白烟!

紧接着,便把黑狗大卸八块,按照八卦方位埋在坟墓四周。

这时有兵士试了一下,坟土已不再坚固如钢铁,一锹便挖了下去。

江天师急忙喝止之后,取出铁匠连夜赶制出的海碗大的,分别用铁和铜制成的子午阴阳钉,沿着坟墓每隔半尺远钉一颗下去。

当铁钉钉到九十九颗时,只听得惊天动地的一声爆响,整个坟墓裂开了!

与此同时,倪家后院的青竹全部炸开,每节竹杆只都有一个气死的竹马,其中一百零八条竹子中,更是有着容貌各异的小竹人。

江天师亲自拿着最后一颗黄铜制成的阳钉,对着竹棺正中钉了下去!

团团紫气立即冲天而起,顷刻弥漫了整个景陵城。

又过了一会儿,声息全无,紫雾尽散。

倪财主的竹棺裂开,里面一个金色小人,一只脚已经踏到了马鞍,另外一只脚正向马背上跃去!

提前见光之后,金色小人发出一声惨叫,片刻后化为青烟。

江天师摸了一把后脖子上的冷汗,暗叫一声好险!

若是再过个把月,等小人上马,便大势已成,再无更改!

这时,一直蜷缩在倪家东南西北中的五条小蛇,突然暴起,就想上天而去。

江天师心中大急,若是由得这心有不甘的五龙遁逃,必会去寻得新主,搅乱苍生,以报真命天子之仇!

所谓急中生智,此时突然记起了昨晚酒鬼说的最后一句话:太后黑衣罩五龙!

当即一把扯下倪家大夫人的黑色外套,默念口诀,向天上抛去。

这黑色外套在半空中化为一只巨大的佛手:

“若要入天门,先过大佛手!”

佛手遮天,五小龙哪里过得去。

黄龙坠入佛手正东面,在地下砸出一个深潭。人称黄龙潭。

白龙跌在佛手下,坠落正北面,时常显灵,后人便修建了皂市白龙寺,数千年香火不绝。

青龙从佛手前飞过,坠入佛手西南面,化为青龙山。

赤龙气力最大,飞得最高,被佛手弹下时入土最深。坠到佛手南面,从此后,县河南岸的一里多路寸草不生。为此处别无仅有的细长红土,脊背形如龙身。土如红瓦,好象一片片龙鳞。

黑龙最为凶猛,直冲佛手手掌,要强行从佛手无名指和小指之间穿过。佛手无名指和小指稍稍一并,黑龙一条大大的尾巴被剪下,掉在佛手西边,化为龙尾山。

这黑龙不愧为五龙之首,虽然尾巴被剪断,仍不肯服输,负痛往北窜去,一头撞穿京山十八里,形成了空山洞,直入黑水潭。

眼见黑龙逃串,佛手便在此地,化作一形如手掌的佛手山,世代镇压于此。直到几千年后,人们对着佛手山行走,便会觉得佛手山五个山尖中的两个山尖,就象佛手的无名指和小指在时张时合。

黑龙被剪断尾巴留在黑龙潭中,烦燥时就卷起一阵恶风扑向佛手。于是后世数千年,从佛手山经渔薪、汪场等地,直到汉江边黑流潭,时有龙卷风。

第九十八章 景陵变迁

不知又过了多少年,景陵地名变为竟陵,又变为天门。

但其境内龙尾山、黄龙潭、白龙寺、天门山、佛手山等地名却一直沿用下来。

五龙被镇压后,大夫人一声惨叫倒地不起,已经怀了一年一个月的“天子”流产了。

紧接着整个景陵城连损一百零八胎。这些便是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星宿,下凡来辅佐新王的。因“真命天子”流产,只能纷纷夭折。

看风水的徐先生的弟媳,在三天前产下了遗腹子,取名徐苟三。

原来,徐苟三却并非正列星宿,本是半仙之体,算准了改天换地,于是投胎来给新皇帝当军师的,因而得以保全。

江天师掘开倪财主坟后,徐苟三哇哇地连日连夜啼哭不止。埋怨不该早投凡胎。时运不济,封侯拜相皆成泡影。不仅青史留名梦碎,还化为凡夫俗子,白白损了自己半仙修行。

其实在前几日,江天师便已通过他人之口,知道了徐先生和倪财主的故事。

天子流产后,便前去看这个孩子。

原本是去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的,但看到孩子乌溜溜的眼睛,便不忍下手,只是施法抽了他的仙气。

江天师走后,徐苟三便止住啼哭,打疟疾整整七七四十九天。

打疟疾时,冷得全身发抖,只得咬紧下颌骨。

也便因此,其它地方都换得和凡人俗子的骨肉相同,只有下巴骨咬得太紧,没有换掉,残留了半丝仙气。

长大成人后,不仅聪明过人,而且一张嘴巴特别能说会道,远近闻名。

。。。。。。。

江天师从回忆中回到现实。

按照板凳所描述的画阴符的那人自称姓徐,或许会和这徐苟三有一些关系。

反正也没有其它线索,不如先去碰碰运气吧。

没几日,两人便到了景陵城。找徐苟三还真不难,因为他在这附近可是一个主意多,经常替人打抱不平的名人。

两人找到徐苟三家的时候,家人说邻村的张财主给老母亲做寿,他过去帮忙去了。

一路上江天师,现在的张天师在想,当年那孩子,现在也有三十岁了。不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样了呢?

两人已经走到邻村村口,正准备打听张财主是哪家时,从他们身边走过两个农民。他们的聊天内容引起了张天师他们的注意。

甲:这张财主真不是好东西,他老娘又不是什么大寿。偏偏大张旗鼓到处请客,强迫我们这些佃户送礼。

乙:唉,就是啊。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不然明年就不给田我们种。

甲:要是徐苟三能来就好了,多少也能帮咱们出口气啊。

乙:不是哦,我听说好像徐苟三来了呢。

张天师急忙赶上前两步,打听好张财主家的地址之后,就赶了过去。

他们到的时候,张家正忙碌一团。一个穿着绸缎,长得圆滚滚的家伙,应该就是张财主了,正在大声吆喝着:“快点快点,挂好挂好啊!”

旁边一个三十多岁,装扮奇特的人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这个人穿着一身文士服,却又像农夫一样随身带着斗笠,腰间还挂着一张渔网。

不等张天师开口问,板凳便低声说道:“就是我之前见到的那个人!”

第九十九章 德配孟母

那人走到张财主身边说道:“张老爷,什么好东西啊?”

张财主得意地回答:“哈哈,徐苟三,这可是我专门请景陵城最有名的书法大家写的,挂在中堂上。”

徐苟三回答:“唉哟,这可是好东西啊。能不能过给我看看?”

张财主虽然有钱,但是却大字不识。

书法家字是给他写了,心里也想不到这张财主不识字啊,于是也就没说写的是什么。

张财主呢又死要面子,也不好意思开口问,心里想着反正肯定是好话,便拿了回来。

拿回来后,也不好意思问人,就一直放在家里。今天就要做寿了,于是拿出来贴上。

这徐苟三是最爱嘚瑟的一个人,他看过后肯定会评头论足一番。这样自己也就知道写的是什么,再有人问起的话也不会丢脸。张财主这么一想,便将手中的字交给了徐苟三。

徐苟三打开一看,高声叫了起来:“哎呀我地姆妈啊!啧啧,啧啧!”

张财主看到徐苟三这副惊讶的样子,心里未免有些打鼓。又不好直接问,便旁敲侧击:“怎么了?为何如此惊讶?莫非这字写得不好?”

徐苟三眼一瞪:“莫要胡说!我这么惊讶,是因为这字铁划银钩,入纸三分。深得颜柳真传,真是难得的好字,好字啊!再加上这字的内容,啧啧,啧啧,真不愧是景陵城第一书法大家啊!”

这下张财主心花怒放的同时,又百爪挠心了。你说你这徐苟三缺德不缺德,在这里摇头晃脑就是好啊好的,就不说出到底写的什么意思,可把张财主急死了。

打量左右无人,张财主小声问道:“苟三贤弟,你能不能小点声和哥哥说说,这写的什么啊?”

徐苟三答道:“这上面啊,写的是四个大字:德配孟母!”

可是张财主还是不是很懂。

徐苟三问道:“你知道亚圣孟子吗?孟母三迁的故事你听过吧?”

这个张财主倒是听过,连忙点头。

徐苟三继续解释:“这话的赞誉可高了!意思是说,您老母亲品德高雅,同亚圣孟子的母亲一样!不但赞誉了您母亲,潜台词里还有把您和亚圣相提并论的意思。”

这下可真正把张财主乐坏了,连声说道:“好!好!这个好!”然后马上吩咐家丁挂起来。

徐苟三把字递给家丁,说道:“这个可珍贵的很,小心点小心点,别搞坏了。”

两个家丁手忙脚乱地接过去,把字挂在了中堂上。

徐苟三看着挂上去的字,眉头皱紧不断摇头。

张财主急忙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徐苟三答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只是啊,书法家写字时是放在桌子上,纸张也就那么大。再说,可能他也想不到您家这么有钱,堂屋这么大这么宽。这么好的字现在这样挂着,占地这么小,显得不那么大气。”

张财主抬头一看,还真是那么回事。于是问道:“苟三贤弟,都知道你最是聪明了的。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徐苟三欲言又止地吊着胃口,就是不说。

张财主急了,马上塞了一锭碎银到徐苟三衣袖里说:“你就帮我出出主意呗。”

第一百章 母配孟德

徐苟三接过银子,这才说道:“如果是我的话,便把这几个字裁下来。按照堂屋的宽度,分成四等份挂上去。”

张财主一听,这还真是个好主意啊!于是急忙命令家丁照做。

徐苟三也在旁边帮忙吆喝:“对对对,就是这个高度,右边再高一点!笨蛋,你这是左边……小心点,对对对,就是这样……不对不对,这两个字位置错了,得换一下……嗯嗯嗯,就这样。好!大功告成!”等家丁把字挂好之后,徐苟三又想到了一点,于是对张财主说:“张老爷,我还有一个小小的建议。”

张财主也是很满意,于是问道:“尽管说,尽管说。”

徐苟三说道:“这字虽然好,但是人一来就都看到了,便没有新奇感了。要我说啊,现在用红布先罩起来。等客人都到齐了,老夫人出场,这么大马金刀地往上席一座。然后刷地一下拉开红布,肯定能博个满堂彩!过寿嘛,就是要个热闹。”

张财主鼓掌道:“太好了太好了!苟三啊,你真是精亮啊!”

说完便立即安排家丁罩上红布,并专门安排一个人守着,免得有人好奇偷偷打开看。

看到红布罩上之后,徐苟三大叫一声:“哎呀忘了,家里还烧着开水。我得赶紧回去,失火就麻烦了!”

张财主再三叮嘱他,等下一定要来吃寿宴。徐苟三满口答应,回家看看就来。于是离开了张家。

在门外远远地看着这一切的张天师忍不住摇了摇头笑道:“这徐苟三还真是缺德。等下人家开席时,看到中堂上挂着的这母配孟德,简直是要笑掉大牙。”

板凳也是笑得眼泪直流:“也是太缺德了,张财主就这么把自己老母许配给白脸奸臣曹操了。”

两人一边笑着,一边追上了一路小跑的徐苟三,挡在他的面前。

徐苟三见到两个陌生人拦住自己去路,开口说道:“我又不是绿豆,也不是秤砣,你们看着我干啥啊?”

板凳心想,这徐苟三可还真是嘴欠啊,上来就拐着弯的骂人。这话不就是骂自己两人是王八吗?歇后语: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张天师倒是不以为意,笑呵呵地说道:“看来徐先生是不认识我这只老王八了?”

徐苟三看着张天师:“我怎么知道你是谁?是那敲锣打鼓的哐哐锤?还是提三壶的短腿媒?”

这话就可是骂得更缺德了。

在那个时候,唱戏的戏子和青楼里的妓女,可以说是地位最卑贱的人。

可这徐苟三啊,骂得更过份了。

戏子唱戏时,后面必定有伴奏的。其中锣发出的声音就是有节奏的哐哐锤。这话就是骂人是伺候戏子的,比戏子还低贱。

青楼里面,会有龟奴。嫖客们过夜时,龟奴便得好生服侍。因此说提三壶便是指的茶壶、酒壶、夜壶,也就是骂人是龟奴。

而这短腿媒,则骂得更是缺德了。

第一百零一章 天空惊雷

那时候,媒人也是低贱的职业。但和这短腿媒想比,可是高尚的不知道去哪里去了。

青楼里的老鸨,一般都是年纪大的女人。觉得老鸨这话太难听,于是往往自称是“短媒人”,也就是介绍人露水夫妻的意思。

而这短腿媒的意思更是下流的多,是有些拉皮条的男的不知怎么东混西混的,也带着姑娘当老鸨了。而这种人呢,基本上出身都是男娼,遇到龙阳之癖的顾客,经常得亲自下场的。

饶是张天师涵养好,被徐苟三这么夹枪带棒地一通骂,也难免心头不快。

于是苦笑摇头说道:“徐苟三啊徐苟三,要早知道今日被你这张伶牙俐齿这么骂的话,三十年前我就该捏碎你这牙巴骨,看你还嚼不嚼舌根?”

徐苟三笑道:“哈哈,我徐苟三别的没有,就是长了这么个牙巴骨……什么?!三十年前?你是什么人?!”

张天师也笑道:“你不记得,我可是记得呢!三十年前,你出生才三天我就见过你!”

徐苟三的脸黑了下来:“你姓江?”

张天师说道:“只能说以前姓江,现在我已经被赐姓张了。”

徐苟三反而冷静下来:“看来还是不肯放过我啊。好吧,来吧。”

张天师叹道:“你想多了,我若是要你性命,何必等到今天?今日来找你,是有一件事想向你请教的。”

徐苟三拨开张天师,自顾自边走边说:“要杀要剐,咱也没有反抗之力。但是要说话嘛,不好意思,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张天师一把拉住徐苟三:“你还在怪我吗?”

徐苟三望向天空:“怪如何?不怪又如何?算了,什么都不要问了,我和你真没什么说的。”

张天师猛地喝道:“徐苟三,你是不是以为我就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

徐苟三站定身子:“就算你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又如何?如果不是那样,那就是一条贱到骨子里的舔狗而已!”

“你放屁!”江天师难得的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我再怎么去舔那弘毅帝,但他能让我成仙吗?别以为你不能封侯拜相,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痛苦!身为修道之人,断却登仙之路的痛苦你知道吗!”

听到这话,徐苟三不禁一愣,接着问道:“也就是说,当年你便知道,吾皇乃真正的真命天子?”

张天师眉宇中呈现出痛苦之色:“我当然知道!”

徐苟三激动的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疯狂地嘶吼起来:“修行之士不是最讲究替天行道的吗?那弘毅老儿,弑兄杀弟,天理难容!故而,天降吾皇,取而代之!吾皇才是真命天子!可这一切,都被你破坏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知道这是逆天而行,可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六月天,孩儿脸。

天空中突然一道惊雷响起。接着,瓢泼大雨如注。

张天师一脸痛楚地闭上眼睛,任由磅礴雨水和泪水在脸上纵横,任由徐苟三疯子般摇晃着自己的身体。

第一百零二章 天师高义

他们的对话也实在太匪夷所思了,一旁的板凳听得目瞪口呆,完全呆在了那里。

第二声雷声过后,张天师突然开口说道:“徐苟三,我问你。你在这世间三十年,平心而论,觉得这世道如何?”

徐苟三呆了一呆,片刻后才说道:“当称得上太平盛世。千秋万载之后,亦可被后人追忆。”

张天师断然喝道:“正是如此。那我再问你,若是你那真命天子在世,我华夏能否如今日这般繁荣昌盛?”

徐苟三呆若木鸡,答不出话来。

张天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之后,右手食指指着天吼了起来:“什么天命?!什么上苍?!谁能让老百姓安居乐业,不受那饥荒战乱之苦,谁就是最大的天命!天下百姓之子,才是真正的真命天子!”

这次别说徐苟三了,连板凳都完全傻了。任谁都想象不到,当朝天师竟然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徐苟三虽然仍有敌意,但是语调却缓和了下来:“我还是不能理解。”

张天师悲怆地一笑,越说越激动起来:“你不能理解很正常,因为你比我晚生了二十多年。那时候啊,这个王那个霸的,天天你打过来,我打过去。什么军阀,官兵,土匪,说穿了都还不是一样?好一点的,抢粮食抢壮丁。坏一点的,抢完粮食抢女人,抢完女人烧村子。这老百姓啊,有田不能种,有家不能回。不是在逃荒的路上,就是死在逃荒的路上。饿死的,冻死的,病死的,人的尸体连野狗都吃腻不吃了。卖完田地卖家产,卖完家产卖儿女,卖完儿女卖老婆。到最后别说没东西卖,就算想卖也卖不出去,因为根本就没人买啊!到最后,易子而食!”

张天师描述的这些事情,虽然徐苟三没亲历过,但也听那些经历过长辈讲到过。只是那些长辈讲到这些的时候,都会跳过去。没有人愿意再去面对那些痛彻心扉的伤疤。但并不代表没有发生过,历史上发生的这样的事还少吗?此刻听到张天师讲的这些,不由得长叹一声,低下头去。

张天师继续说道:“暂且不论弘毅帝功过,好不容易天下一统,老百姓过上安逸也才几天?就因为一个所谓的真命天子下凡,就又要战乱四起,流离失所。话说回来,就算又打多少年,谁又能保证这新皇帝就一定比弘毅帝对百姓好呢?”

徐苟三正色道:“这就是你不惜逆天而行的原因?”

张天师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徐苟三的眼睛:“难道这个原因还不够吗?”

徐苟三也盯着张天师:“由此,你便不得登天之路,再堕轮回之苦,你不觉得惋惜吗?”

张天师自嘲地笑道:“相比天下苍生,我只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以我一人之苦,换得天下百姓几十年太平。这笔生意,做得划算。”

徐苟三站起身子,长揖到底:“天师高义,徐某自愧不如!还望天师大人大量,海涵徐某唐突之处。”

张天师急忙扶起徐苟三:“徐军师快快请起。”

徐苟三回道:“天师若再如此称呼,便是瞧不起徐某了。说实话,徐某这些年,确实是心中忿忿。但今日听得天师之言,茅塞顿开。自今日起,徐某便解开了心结,心安理得地做这普通百姓,安享这太平盛世!”

张天师颔首微笑点头。

第一百零三章 阴符密语

徐苟三问道:“适才天师好像说又何事须垂询在下?”

张天师也不推脱,从怀中拿出青云观所得阴符递给徐苟三:“本人前来,便是想问问,徐先生是否识得此物?”

徐苟三接过人皮,仔细看过之后说道:“天师以为如何?”

张天师说道:“我怀疑这是昔年蚩尤之皮,上面用阴符记载的即是当年蚩尤所传下来的秘籍。”

徐苟三摇摇头:“这是一张人皮,不过却不是蚩尤的。而且,这上面的阴符并不是上古时期,而是最近才刻上去的。”

张天师大惊:“徐先生为何如此断定?”

徐苟三悠悠地答道:“因为我知道真正的蚩尤皮不是这样的。”

张天师说道:“为什么?”

徐苟三犹豫了很久才说道:“换个地方说话吧。”

三人一起走到了靠近河边的一个小丘陵,丘陵上寸草不生,顶上有个废弃的砖窑孤零零的在那里,视野十分开阔。

在那里聊天,就不怕有任何人偷听。

走到丘陵下面,徐苟三对板凳说道:“你就在这里等吧。”

说完便和张天师两人走到了砖窑那里。

徐苟三注视着张天师的眼睛问:“你为什么想知道阴符的事?”

张天师也不避讳,将瀛胜魔的事情讲给了徐苟三听了。

徐苟三沉默半晌之后说道:“我明白了,还是不想百姓受到涂炭。”

张天师点点头。

徐苟三还是犹豫了很久才说道:“不错,我能看懂阴符,也可以帮你解读出来。但是我有三点要求。”

张天师诚恳地说:“你说。”

徐苟三:“第一,我今天告诉你的关于阴符的事,你不能告诉其他人。尤其是朝廷,绝对不能漏半点口风。”

张天师:“完全没问题。”

徐苟三:“你先不要回答得这么快。万一,我是万一,皇帝知道了你知道阴符的事,你敢欺君不报吗?”

张天师:“有件事没来得及和你说,我现在已经不属于朝廷管了。简单点说,听调不听宣。”

徐苟三:“如此便好。天师莫怪我啰嗦,实在是兹事体大,若被朝廷知道了,就是数十万甚至上百万人的人头落地。”

张天师心中一凛,知道此事绝对非同小可,当即举手立誓。

徐苟三:“第二,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我懂阴符的事,否则我立即性命不保。”

张天师:“这个自然。”

徐苟三:“我可以帮你解读,但不能教你认阴符。”

张天师:“这个更没问题。”

徐苟三这才说道:“我不用看就知道这不是蚩尤皮,是因为真正的蚩尤皮上,根本就没有字。或者说,那些字根本看不到。”

张天师不解地问:“为什么?”

徐苟三望向天空:“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算了,现在先不说这个,你把手里的东西给我看看吧。”

张天师知道徐苟三说蚩尤皮的事,其中必是有什么重大的隐情。不过既然他不愿意提,也就不勉强,于是把青云观得到的人皮递给徐苟三。

徐苟三拿在手里,用食指慢慢的摸了一阵子之后说道:“是一首诗。”

张天师急忙问道:“说的什么?”

徐苟三:“七月初七来相聚,二圣合一东方起。日月当空天地转,三界尽展五色旗。”

第一百零四章 双喜临门

张天师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徐苟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应该是类似于预言,或者是相互之前联络的暗号吧。”

张天师思考良久,仍不得要领。最终,向徐苟三道谢之后离开。

张天师回到龙虎山没多久,除妖门掌门萧清风来了。

萧清风拿出礼物:“哈哈,我这不请自到,不会打扰到天师清修吧?”

张天师笑道:“掌门师兄这说得哪里话?一家人不用这么生份吧。”

萧清风爽朗地一笑:“天庭赐姓,天师府乔迁双喜临门,愚师兄自然要前来道贺一番。”

张天师连忙答礼:“多谢掌门师兄。”

萧清风继续说道:“二师弟先是敕封天师,现又天庭赐姓。且不说我们除妖门了,就算放眼天下,不说后无来者,也至少是前无古人了。更难得的是,师弟你身居高位,本心不改。见到我这不争气的师兄,仍是一口一声掌门师兄。唉,若是师尊在世,看到我们兄弟这样,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张天师心中黯然:“师兄,你可知三师弟他……”

萧清风急忙问道:“怎么了?三……吕德元他怎么了?”

张天师便把吕德元在龙门为救流殇而殒命的事情说了。

萧清风惊闻噩耗,呆在那里。片刻后,老泪纵横地说道:“吕老三啊吕老三,你怎么就是不听我的话呢?当年就要你不要跟那些人混在一起,你就是不听,你就是不听呐!愚兄是很生你的气,但我师门三兄弟自幼一起长大,真真是情同骨肉啊。”

在流殇和江小刁面前,对于吕德元之死,张天师从来都没表现出什么。一方面,不想加深流殇的内疚之情;另一方面,也是辈分身份使然。现在和萧清风在一起,勾起童年回忆,也不禁潸然泪下。

萧清风捏着拳头捶着桌子大哭起来:“吕德元你这个混蛋!你一声不吭地就这么走了,你让我将来九泉之下怎么去见师尊。是我不好,我没用,我没能约束照顾到你啊!”

张天师略为恢复了过来,对萧清风说道:“师兄节哀顺变。德元这也算是求仁得仁吧。”

萧清风愤怒地瞪着张天师嘶吼起来:“他求的什么仁?得的什么义?为一个妖女,自己性命都没了!”

张天师叹道:“德元本就是至情至性之人。师兄你可能有所不知,我估计啊他还是没勘破情这个字啊。”

萧清风怒道:“我等修行之人,本就应该抛却那些情情爱爱之事。更何况,居然还是为一个妖女!”

张天师摇头道:“要说这世间,最难勘破的,也便是这情之一字啊。且不说德元了,你我若是真能勘破这个字,也便不会为他的死伤心难过了。”

萧清风听得此话,一下子呆在那里。片刻后,颓唐地坐到椅子上一言不发。

张天师转移话题:“对了,师兄是如何得知,这姓不是圣上赐的,而是上面的意思?”

第一百零五章 玄礼起兵

萧清风答道:“愚师兄虽然年纪大了点,但脑子还不糊涂。若是圣上赐姓,当是国姓。怎么会没来由的赐姓张呢?后来转念一想,只有玉帝他老人家姓张,而且才能赐姓。”

张天师说道:“师兄当真睿智,小弟自愧不如。确是如此。”

萧清风说道:“愚师兄原本还只是猜测,现在看来确是如此,真是可喜可贺啊。看来二师弟不仅仅是修成成果,将来位列天庭仙班应该也是稳的了。”

张天师默然不语。

萧清风小声问道:“何时可以升仙,二师弟心里是否已清楚了啊?对了,师弟你别想多了啊,我不是要探听天机。虽然你这个是好事,但是我实在不想你也和吕老三这样,消息突然传来。你先说说,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天师也不再回避,直截了当地说:“掌门师兄,你可要好好修行啊。我们三人之中,也只有你还有机会得成正果了。”

萧清风眼光闪烁,大为讶异地说:“这话什么意思?”

因为这事涉及到朝廷,虽然现在已经不受朝廷的管理,但对于机密之事,还是不方便泄露出去。所以张天师只是笑了笑,不解释这方面的话题。

萧清风狐疑地看了张天师两眼,也便不好再问。

就在这时,海城那边的戴捕头又跑来了,说有急事要报告天师。

于是张天师和萧清风便一起走到大厅,江小刁她们已经在那里了。

戴捕头带给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

就在最近,仙人岛上又来了一群妖怪,占岛之后封锁了所有海路,所有人都无法从那个方向出海。

江小刁忙问道:“又是什么妖怪?”

戴捕头答道:“具体不是很清楚。听说为首的是一只独臂螃蟹精,好像是叫玄什么。”

“玄礼?!”流殇惊叫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戴捕头急忙回答:“城主已经请了几拨和尚道士,道士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要干什么?”流殇自言自语地说。

“要干什么?!”萧清风忍不住火气上来了:“那只有你们这些妖魔鬼怪才知道了!”

流殇一时语塞。

张天师沉吟道:“看来我又得过去一趟了。”

江小刁说道:“爹爹,最近龙十三郎他们的毒气用量好像需要变化,你还不能走啊。”

萧清风说道:“本来呢这些小妖小怪,愚师兄可以为师弟代劳一下的。但是啊,现在的情形比较特殊,瀛胜魔蠢蠢欲动,又同在东海,这螃蟹精和瀛胜魔之间有没有什么勾结,恐怕需要细细查访。我看要不这样吧,二师弟你过去。这边我来先照料着。这龙十三郎转世成为宇文正阳后,毕竟跟我多年,我对他的体质也比较了解。”

张天师想想,也觉得这样处理比较合适。

正准备答应时,流殇“扑通”跪倒了地下:“仙人岛之事,本就因我而起。这玄礼,我是非常熟悉的。虽为人冲动,但本质并不坏。我想,这其中定有隐情。天师大人前去,降服他自然不在话下,但这玄礼生性刚硬,恐怕就算是生擒了,也不会说出原因。流殇愿先行前往劝说,并了解他这么做的真正原因。还请天师大人恩准。”

第一百零六章 去仙人岛

萧清风冷哼一声:“你们原本就蛇鼠一窝,如何信得?师弟,我看还是采纳我的方案吧。”

流殇重重地磕头:“如若不信流殇,我可以在此立下毒誓。若是流殇还对人间有半点祸害,教我立即堕入十八层地狱,不得轮回,永受刀山油锅之苦!”

张天师陷入两难之中,这时看到站在角落里的李堂配张了张嘴,马上又闭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了解,张天师发现这李堂配平日是傻傻呆呆的,但真正遇到大事的时候,往往有着直击真相的见解。

于是开口问道:“堂配,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堂配怯怯地看了萧清风一眼,还是没说话。

张天师说道:“没事,都是自家人,你有什么话就说。”

李堂配这才说道:“师公,我上次好像听您说过,现在东海瀛胜魔蠢蠢欲动,虽然对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还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现在龙十三郎是个焦点。”

张天师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现在可能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

李堂配答道:“这我不敢说。我的想法很简单,不管他们怎么变,咱们现在就守住龙十三郎不动。听师傅说,龙十三郎现在醒转的迹象越来越明显。等他醒了,一切都好说了。”

张天师赞许地点点头:“对!堂配你说的对!”

萧清风插嘴道:“那难道任由那些妖怪在海城兴风作浪。”

李堂配又说了:“刚才流殇姑娘说去说服那个玄礼。能够做到这一点,那就皆大欢喜。当然,最好是师伯公能一起去。如果那些妖怪顽冥不灵,师伯公再出手收拾他们也不迟。”

萧清风指着流殇大怒道:“什么?你让我和这个还是吕老三的妖女一起去?”

提到吕德元,流殇心里愧疚更深,不断地落泪磕头。

张天师劝道:“掌门师兄,其实我觉得堂配所说,也不无道理……”

萧清风怒火更甚:“我要么就是直接去除魔,哪有那么多废话!更不可能和这个妖女混在一起!天师大人,告辞!”

说完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看着萧清风的背影,江小刁忍不住抱怨道:“这大师伯这么大年龄了,怎么性格还这么火爆?”

张天师叹道:“你大师伯平时不是这样子的。只是突然听到你师叔的噩耗,心里有些接受不了。好了,不说这个了,神仙岛的事能和平解决最好。流殇,你和小刁板凳他们赶紧动身吧。免得你大师伯先赶到,双方直接就干起来了。”

流殇点点头,擦干泪水就去收拾东西,当天几人就出发了。

没几日,几人便到了海城。

江小刁去找到城主,给她们派了一艘船,当即便前往仙人岛。

刚刚进入仙人岛海域,便有巡海夜叉前来:“喂,干什么的?回去回去!再往前,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啊。”

船夫走到江小刁她们面前说道:“两位姑娘,可怜可怜我吧。我家里还上有老下有小的……”

江小刁正准备发火,但一想到现在是在海面上,对方想搞沉她们的船轻而易举,也便不好发脾气了。

正无可奈何之际,流殇开口说话了。

第一百零七章 劝降玄礼

流殇浅浅一笑:“夜叉大哥,这样,我就唱个歌就走,可以吗?”

这个夜叉是新从瀛胜岛那边过来的,之前没见过流殇。看着面前弱不禁风的两个小女子,心里自然是无所谓。唱歌就唱歌嘛,反正也很久没听曲了。于是说道:“好吧,你唱吧。”

流殇轻启贝齿,开始唱了: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那等在岸边的风,是我传给你的讯号。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海边的海螺都知道,只是在默默地鸣唱。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夏天的风吹起秋天的蝉翼,一声声歌唱。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冬天的雪融入春天的花,你看蝴蝶在告白。

……”

夜叉已经完全如痴如醉,不知今夕何夕了。

流殇的歌声,似乎是实质性的东西一样,凝固在空气中,经久不散。

“流殇!”猛地后面传来一个声音,一下子就把夜叉吓回了魂。

夜叉回头一看,吓得浑身哆嗦。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大首领玄礼!

这下完蛋了,被大首领抓到巡逻时未能把人赶走。

可是这只是他自己认为,而不是玄礼认为的。

玄礼完全忽略了他这个小夜叉,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眼含热泪:“流殇!是你吗?”

流殇看着他:“玄礼哥哥,别来无恙?”

玄礼正准备激动地奔过来,被身边两个浑身罩着黑袍,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拉住:“玄礼将军,小心有诈!”

玄礼满眼怒光地望着二人:“你们不是说流殇被江天师害死了吗?”

二人一时回答不上来。

玄礼又冷冷地扫过江小刁一眼,目光又停到流殇身上:“我知道了,流殇,他们是不是喂你吃了毒药?你现在被他们控制了?”

流殇讶异地睁大眼:“玄礼哥哥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可能?我告诉你,天师和小刁他们都是好人。而且小刁还帮我跳了龙门,我现在是龙身了。你不信,我给你看啊。”

说完便现出真身。

玄礼看到后大喜道:“真的!你真的成龙了呢!”

流殇变回人形,继续说道:“不仅如此,天师大人也找到了医治龙十三郎的办法。用不了多久,龙十三郎就能醒转了呢。”

玄礼眼里露出失落的神色。

流殇以为他不相信,急忙解释道:“我说的是真的!难道玄礼哥哥你连我都不相信吗?”

玄礼低头说道:“没有,没有。我是替你们高兴。”

流殇撇了一下嘴:“玄礼哥哥,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替我们高兴?难道,咱们大家不都是一家人吗?”

玄礼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是啊是啊。好了,流殇,你们就先走吧。咱们以后再聊。”

流殇说道:“玄礼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吗?”

玄礼摇摇头。

流殇说道:“你在这边为患海疆的事,已经有人报告给天师大人了。”

玄礼冷哼一声:“告便告呗,难道我玄礼还怕了不成?”

第一百零八章 海上遇袭

流殇皱眉说道:“玄礼哥哥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是好人,天师大人也是好人,又不是仇敌,哪有什么怕不怕的?”

玄礼望向半空,口中喃喃地说道:“我是好人,呵呵,我是好人吗?”

流殇说道:“玄礼哥哥,你当然是好人了!”

玄礼开口说道:“你们走吧。”

流殇:“玄礼哥哥,你怎么了?你有什么难处的话,难道不能和小妹说说吗?”

玄礼断然道:“走!马上走!”

来的时候,已经在路上设想过各种可能。但怎么也没想到,玄礼会是这种态度。

江小刁偷偷拉了拉流殇的衣袖:“流殇姐,我们先走吧,让他冷静一下之后,明天再来找他。”

流殇无奈,只得点点头说道:“玄礼哥哥,那我们先走了。明天再过来找你,或者你来海城找我们也行。”

玄礼脸上阴一阵阳一阵的,不置可否。

“哼,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我们不存在吗?”玄礼身边的一个黑衣人冷冷地说。

“你算哪根葱啊?”江小刁不满地看着说话的人。

“要你命的葱!”黑衣人说完这句话后,张开嘴巴一吐,口中一团黑色浓稠液体对着江小刁她们的船激射而出。由此推断,这黑衣人的真身应该是海蜇精之类。

玄礼来不及阻止,黑色浓稠液体就已经到了船的前方!

万分紧张之际,流殇化为龙形,张口一股清水对着黑色液体喷过来!

清水喷中了黑色液体,但并没能冲走。

黑色液体像是一团软软的不断变化形状的面团,掉到了海里。

玄礼大怒,冲着黑衣人叫道:“谁让你动手的?”

黑衣人答道:“若是让她们走了,明天就会带人来剿灭我们。”

玄礼眼一瞪:“那我不管,反正不许伤害她。”

就在说话间,调到海里的黑色液体,像是融化了一般,将江小刁她们的船紧紧地包围了起来。

船像是搁浅在沙滩上,无论船夫怎么用力的划,都动不了分毫!

紧接着船体像是被什么腐蚀了一般,开始慢慢地融化。

流殇大惊。

虽然自己现在是龙身不怕,但是江小刁以及船上这几个船夫要是落在海里,恐怕就危在旦夕了。

紧张之下,忙对江小刁她们说道:“跳到我背上来!”

江小刁赶忙招呼以及惊慌失措的船夫们跳上龙背。

神龙发出一声轻啸,腾空而起。

一直站在玄礼身边的另外一个黑衣人不声不响地张口就吐出一张大网,飞到半空中,对着流殇当头罩下!原来,这是一只海蜘蛛精。

流殇刚刚腾身而起,就见到头上一张巨网,自然不能强行送到网内。急忙龙头一摆,想逃开网的范围。

原本在龙背上就不稳的几人纷纷向下跌落。

眼见纷纷都要跌入水中,一只巨大的螃蟹游了过来,几人纷纷掉到了螃蟹背上。

这只螃蟹只有一只钳子,正是化成原型的玄礼!

流殇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刚才一不小心,进入了海蜘蛛精的蜘蛛网笼罩范围。

眼见蜘蛛网上挂着半透明状水滴状的物体,心里当然知道其中含有剧毒,这要是一沾上身,恐怕就算不死,也得废了。

第一百零九章 同袍牺牲(求推荐求收藏求评论)

正焦急间,玄礼大叫道:“变人形到我背上来!”

流殇听到之后,立即便会人身,也跳到了螃蟹背上。

蜘蛛网当头罩下!

玄礼高高地举起只剩下的那只钳子,将网抓住搅成一团,丢到海中。

海蜘蛛精和海蜇精同声大叫:“玄礼,你想反了不成?”

玄礼怒叫道:“你们骗我!你们说流殇已经被江天师杀了!”

海蜇精:“你这个残疾的废物!给你一次机会,赶紧把人送过来,饶你不死。”

玄礼哈哈大笑起来,轻蔑地说:“就凭你们两个?兄弟们,给我上!”

周围的一群蟹兵蟹将听到玄礼命令,就准备一拥而上。

海蜘蛛精和海蜇精同时往海面上盘膝而坐,片刻间,两人的周围升起一团黑雾,将二人裹在其中。

蟹兵蟹将们刚刚靠近,一个个便中毒倒下。

玄礼大惊道:“瀛胜魔烟,大家别过去了!”

黑雾中传来海蜇精的怪笑声:“算你有点眼里,知道家主的魔烟厉害。”

玄礼大怒:“你以为这样我就怕你吗?”

说完举起钳子,对着魔烟自上而下猛地砸了下去!

眼见钳子就要砸开魔烟,玄礼突然大叫一声,钳子便软踏踏地落下去。

黑雾中传来海蜘蛛精念咒语的声音。

海蜇精怪笑道:“死螃蟹你还不知道吧?当初家主给你刻印时,已经将魔种种到你心里。若是忠于家主,可法力大增。若是有叛逆之心,这便是你的催命符!”

玄礼痛苦地在海面上挣扎了几下。

海蜘蛛精暂时停住念咒:“怎么样?这万蚁噬心的滋味不好受吧?看在你还有点用,再给你一次机会!”

玄礼突然爆喝一声:“给我挡住他们!”

说完深吸一口气,转身全力往海城游去。

海蜘蛛精怒火中烧:“找死!”

说完重又念起咒语。

江小刁她们在螃蟹背上,感觉到蟹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几人连忙稳住了身形。

黑雾裹着两个妖精,迅速地追了过来!

玄礼手下的蟹兵蟹将纷纷上前阻拦,但都被黑雾毒倒。

片刻后,海面上一片螃蟹的尸体。

尽管如此,剩下的螃蟹依旧悍不畏死地拦在黑雾前方。更有甚者,憋住气息朝黑雾里冲去,想与敌人同归于尽。

玄礼回头看了一眼,目眦尽裂。顿了一顿,想回头去和二精拼命。

这时传来流殇带着哭声的焦急声音:“玄礼哥哥,你怎么样了?”

玄礼猛一咬牙,憋着一口气,一声不吭继续向前快速地游动。

海蜘蛛精的咒语念得更急了。

玄礼的腹如刀绞,尤其是心脏部位,剧烈的疼痛让他全省乏力,越游越慢。

若不是海蜘蛛精二人被前面密密麻麻的螃蟹尸体挡住,恐怕早就追上了。

螃蟹们还在前仆后继地向黑雾冲去,他们每个人心中都很清楚,现在别说同归于尽了,连阻止黑雾都不可能。

可以说,就是在送死。而他们生命的代价,就是能阻止敌人不到眨眼的时间。

尽管如此,军人服从命令的天性,让他们仍然奋不顾身。

至于这种牺牲值不值得,或许没有人能给出正确的答案。

玄礼腹内的痛感越来越强,而且眼前开始渐渐模糊。他知道,估计用不了多久,整个人便会失去意识。

这样,自己死了且不说,那些同袍兄弟的牺牲,将毫无意义!

第一百一十章 玄礼牺牲(求推荐求收藏求评论)

玄礼猛一咬牙,扬起钳子,一下扎进自己右眼中!

流殇等人一声惊呼!

玄礼被扎瞎的右眼并没有流出鲜血,而是射出了一股黑色的汁液!

剧烈的痛楚,加上体内的毒液有了个发泄的缺口,玄礼一下子清醒过来。

趁着清醒的这一会,又是猛吸一口气,向前疾奔。

海蜇精和海蜘蛛精想追上来,却被那些奋不顾身的螃蟹们阻挡着,一时跟不上来。

终于,玄礼冲上了海滩。

流殇把已经奄奄一息的玄礼拖到岸上,放声大哭。

大颗大颗有如珍珠般的眼泪掉落在蟹壳上。

流殇不断敲打着蟹壳:“玄礼哥哥,你醒醒,你醒醒啊!”

江小刁过去翻了翻玄礼剩下的那只眼睛,已经渐渐变得灰白。微微叹了口气之后说:“流殇姐姐,咱们……还是找个地方,让蟹将军入土为安吧。”

流殇拼命地摆着头,凌乱的长发在空中飞舞,嘶哑着嗓子叫道:“不!不!玄礼哥哥他不会死的!”

江小刁心中也是难过,上前拉了拉流殇的衣袖。

流殇一下子扑到蟹壳上:“玄礼哥哥,你醒醒,你醒醒啊!对了,你不是最喜欢听我唱歌的吗?我唱歌你听……”

说完抹了一把眼泪,低声哼了起来: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那等在岸边的风,是我传给你的讯号。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海边的海螺都知道,只是在默默地鸣唱。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夏天的风吹起秋天的蝉翼,一声声歌唱。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冬天的雪融入春天的花,你看蝴蝶在告白。

……

这首歌江小刁听过好几次,每一次听到时的感觉都完全不一样。

与之前几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流殇的歌声听得人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江小刁和板凳,以及一同前来的的渔民无不落泪。

说来也怪,听到这歌声,玄礼竟然醒转了过来!

众人大喜,急忙去拖他。

玄礼粗大的钳子无力地摆了摆:“别拖我,没用的。你们让我和流殇说几句话。”

众人这时心里已经明白了,玄礼这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要交代后事。于是便没人敢去挪动他了。

流殇更是哭得无比伤心。

玄礼语气变得无比温柔:“流殇,你唱得真好听。”

流殇哭着说:“玄礼哥哥,我们先去找大夫给你治伤。你喜欢听,以后我一直唱给你听。”

玄礼笑道:“流殇你听我说。从第一次听到你的歌声,我就深深地被打动了。当时我就在想,我要让你一辈子都能这么开开心心地唱歌。今天我再不说的话,就永远没有机会说了。是的,我爱你。”

流殇哭着不断地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玄礼猛地咳了几下,口中和眼中不断渗出黑色的汁液,可见毒素已经扩散打牌五脏六腑。

他强挺着精神继续说道:“我也知道你情系十三郎,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远远地看着你,看着你幸福、快乐,我就足够了。”

流殇不断地哭泣:“玄礼哥哥,你别说了。”

玄礼猛地睁大眼睛,似乎记起很重要的事,语气急迫地说:“快!去龙宫!改咒语!”

流殇摇着头:“玄礼哥哥,不要为我们操心了。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去找张天师,他一定能治好你的!”

听到张天师之后,玄礼指着江小刁艰难地开口:“江……你,得去。”

江小刁还没反应过来,玄礼指了指自己的蟹壳:“船……”

第一百一十一章 非她不可

玄礼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便眼睛一瞪,当即断气。

这次不管流殇她们怎么呼唤,也再也没能醒过来。

流殇伤心良久之后,终于缓过一点神来,要去找地方安葬玄礼。

由于真身是个巨大的螃蟹壳,要棺材的话只能订制,两人又不可能在这里一直等着。于是带上板凳,直接去林子里砍了些树木,做了一个简易的棺材。

三人又去找了个地方,轮流挖了半天,终于挖出了个能够容纳下玄礼巨大蟹身的坑了。

正准备下葬的时候,板凳突然叫起来了:“不对!还不能下葬!”

江小刁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板凳说道:“你们还记不记得玄礼临终前最后说的?”

两人这才想起来玄礼最后断断续续的话。

第一句“快!去龙宫!改咒语!”前面的好理解,就是让她们去龙宫。但改咒语是个什么就有点令人费解了。

片刻后,还是一直在龙宫长大的流殇反应了过来:“东海龙宫里面有很多宝贝,藏在密室之中。据说进那些密室都是需要念咒语才能打开的。会不会是魔道的人要去抢劫,被玄礼哥哥知道了,让我们去通知龙王?”

江小刁一拍脑袋:“对!肯定是这样!我还想到一点,龙宫里面有内奸,咒语已经泄密,所以让我们赶紧通知龙王改密码。可是,这和现在先安葬好蟹将军有什么关系呢?”

板凳摇摇头:“我觉得不是你们想得这么简单。”

江小刁睁大眼睛:“为什么?”

板凳答道:“你想想啊,那些金银财宝对世俗的人来说很重要,但是对于魔道来说有什么大用?”

江小刁想了一下之后说道:“这还不好解释?魔道那些家伙,想要拉拢人间的坏人,肯定是要用钱来诱惑的啊。所以他们就……”

不等她说完,板凳连连摆头:“如果是这样,蟹将军就没有必须说后面的话了。”

江小刁二人想了想,玄礼的第二句话是“江……你得去”。

板凳说道:“如果只是去通知龙王,那么流殇小姐去就完全可以了,为什么他专门提出要你也去呢。”

江小刁:“这更好解释了。玄礼哥哥爱流殇姐姐,怕她有什么危险,多一个人照顾也好。好了,你别疑神疑鬼了,赶紧先让蟹将军入土为安吧。”

板凳摇头:“不对啊,流殇原就在海里生活,下到深海自然是得心应手。而你现在是肉体凡胎,要去深海里的东海龙宫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这一点,蟹将军不会不知道。他专门提出让你跟着去,肯定有什么事,是必须你去才行的。”

江小刁语气变弱了,但还是继续辩解:“说不定他就是没想到这一点呢。”

流殇也反应过来了:“不,不会。最后玄礼哥哥指着自己说了个船字,应该就是让我们把他当做船。也就是说,他已经想到了你无法下深海。”

江小刁这时才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为什么去通知龙王这件事非得她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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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水母示警

三人商量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按照玄礼的遗愿去做。

于是便小心翼翼地将玄礼的肉身从蟹壳剥离出来,放在棺木里安放下葬了。

板凳自己就是个板凳,对于木工活简直是个天才。

他跑到海城,去买了一些铁骨架,在蟹壳内部制作出了牢固的支撑。

又用粗大的麻绳,从内部将蟹脚串联在一起,并设置了内部机关,人在里面用力一拉,蟹脚便会像船桨一样划动。

紧接着,他又用糯米、猪血等混合在一起,将各处密封,等干了之后,再用石蜡、桐油分别涂抹起来。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六月二十八了。

又下水调试了一天,六月二十九终于确定没什么问题了。

板凳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如释重负地说:“急死我了。好在没错过时间。”

江小刁不解地问:“错过什么时间啊?”

板凳笑道:“后天便是七月初一了。”

江小刁问道:“七月初一怎么了?”

流殇插嘴进来:“七月是鬼月,七月初一鬼门开。阴界的力量大增,板凳是想尽量赶在这之前。”

江小刁不屑地说:“鬼月就鬼月呗,咱们身为修行中人,还怕这个啊?”

板凳不多说话,而是看了江小刁一眼,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这下江小刁可就不依了:“板凳,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

板凳深吸一口气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唉,反正我就觉得这次应该没那么顺利。”

六月三十,三人终于上了蟹壳船下海了。

三人驾着蟹壳船潜行到海面下,向东海龙宫驶去。

随着下潜越来越深,海水的颜色越来越深,慢慢地变成了深黑色。

可视度越来越低,为了保证方向不要迷航,板凳想出了个办法。

龙女流殇出去转了一圈,便召来了一群水母,将这些水母系在了船舱外面的蟹脚上之后,从船舱内便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情形。

那只仅剩的大钳子调高了角度之后,在船舱的前方如同一串很大的探照灯,能清晰地看到前方水域。

另外几只蟹脚上的水母,则照亮了船的左右区域。

流殇突然叫道:“不对!”

江小刁说道:“怎么不对了?”

流殇望着板凳:“咱们去东海龙宫应该是向东,但是现在应该是向南。”

板凳答道:“是的。去龙宫直线路程确实应该向东,但是那就要经过仙人岛水域。为避免节外生枝,所以我们先绕开。”

流殇二人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蟹壳船便先是向南行驶了一段距离之后,再折向东而行。

行没多久,板凳开口了:“现在我们应该是与仙人岛在一条直线上了。过了这段之后,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话没说完,船体猛地向后一扯。

三人急忙透过蟹眼透光处向外看去,所有的水母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不敢向前,纷纷向后退去。

刚才的那一股拉扯的力量,便是因为所有水母同时向后传过来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水箱异动

三人急忙仔细望去,才发现了端倪。

在前方海域,从上至下每隔不到一米,便横着一条儿臂粗的铁链。铁链上间隔不远,便吊着一个像是铁箱子一样的东西。

板凳驾着船,打转方向朝仙人岛方向行驶了一小段路,远远望去,靠近仙人岛附近,这些铁箱子就非常密集。

尽管不知道里面装着些什么,但可以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板凳调转船头,向仙人岛的反方向驶去,希望能绕过这些铁链和箱子。

行了一段路,虽然箱子密集程度减小了,但是还是不知道这些障碍设置了有多远。

流殇突然说道:“停!”

板凳和江小刁奇怪问道:“怎么了?”

流殇深吸一口气说道:“这铁链有问题。”

二人忙问道:“有什么问题?”

流殇沉声说道:“这不是铁链子。如果是铁链子的话,光我们现在所看到的,从海底这么密集的铺上来就需要耗费天量的铁,他们从哪里来这么多铁?运输和打造铁链需要多久?”

江小刁接口道:“对哦。还有,玄礼他们这次来仙人岛也不过两个月而已。即使他们早有准备,也没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建造好。”

流殇继续说:“还有,我们这一路都没有见到任何竖着支撑物,如果是铁链,怎么能在海里不浮不沉的?”

三人对视一眼,这还真是个难思索的问题。

流殇说道:“你们就在这里,我下船去打探一下。”

江小刁连忙劝阻:“不行!这太危险了。”

流殇笑道:“放心吧,小刁妹妹。你忘了我是龙了吗?在这海里,即便有什么,我逃还是来得及的。”

眼下也没有其它办法,于是江小刁嘱咐了几句“你小心点之后”,流殇便出了船,向铁链方向游了过去。

还没等完全靠近,那些黑沉沉毫无光泽的铁链便开始微微抖动,然后越来越剧烈起来。

因为水母的光源有限,那些铁链和箱子又黑,江小刁这边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但可以肯定的是,那种箱子状的东西应该不是活物,而是物品。

而被铁链拴住的那些箱子抖动得特别剧烈,似乎里面一些有生命的东西,想钻出来一样。

随着流殇越来越靠近铁链,江小刁和板凳的手心里也都捏了把冷汗。

这铁链到底是什么东西?箱子里的东西是活的还是什么别的,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但是流殇游近后却瞧得十分清了,这些箱子就像是方形的水缸一样,缸身上有无数小孔,刺了不少古怪的花纹。水箱四周全是小指大的孔洞,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板凳对江小刁说道:“这很像是水牢里面折磨人的刑具,但是又不同。”

流殇已经完全靠近水箱了。

水箱晃动得更剧烈了,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大力挣扎。

流殇艺高人胆大,伸出手去摸那些水箱。悬挂的水箱里面有东西“噼里啪啦”的乱响,里面的东西挣扎得更加剧烈了。

江小刁大叫:“不要开!回来!”

流殇却并没有退回来的意思,回头给江小刁她们打了个“放心”的手势之后,慢慢地打开了一个水箱!

江小刁紧张得用手捂住了嘴巴!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人脸怪兽

流殇一脚踢开缸盖。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脑中突然出现一个念头:水棺!也就是把死人装进里头掩埋水葬。

难道是他们把之前被自己夺去魂魄的人的尸体这么水葬了吗?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水箱不应该是那么小啊。

其实她猜对了一半。

确实,每个箱子里都有那些尸体的一些部位。不过,这些尸体都是来喂养箱子里面的东西的。

箱子打开之后,一股腥臭直冲鼻端,扑面而来。

水箱又传出一阵阵声响,似乎有人在里面急切地要爬出来。

流殇眯缝这眼睛,想仔细端详一下。

一只长着人脸,但却是类似于那种血线虫之类软体动物身子的怪兽钻了出来。

怪兽体型不大,只有拳头大小。那张人脸上,嘴唇裂成四瓣,露出里面锯齿形倒刺的牙齿,对着流殇“嘿嘿”直笑。

尽管流殇自身也是水族,也未免被这诡异的怪兽吓得呆了一呆!

怪兽发出一声刺耳了,类似于夜枭啼叫般的声音后,裂成四瓣的大嘴张到了最大,仿佛是整张人脸分成了四片,朝着流殇直扑过来!

就在即将咬到流殇脸上的时候,流殇反应了过了,连忙并指如刀,一下子把人脸怪兽劈成了两半!

江小刁看着被劈成两半的怪兽分别从流殇的双耳边飞过,这才拍了拍心口,呼出一口长气。

还不等她缓过神来,流殇那边又出了变故。

箱子里又爬出了一只人脸怪兽,紧接着又爬出了一只。

不仅如此,其他箱子里的怪兽不知道是闻到了血腥味还是别的什么缘故,竟纷纷强行从箱子里钻了出来!

江小刁一下子呆住了,背后的冷汗簌簌而下。

每个箱子里面,少则三四只,多则七八只人脸怪兽,一钻出来后,便疯了般朝流殇扑过去。

流殇也是大惊,边躲避边用掌刀不断地劈向那些靠近的人脸怪兽。

但是怪兽实在太多了,一步留神,一只怪兽便咬到了流殇腿上!

流殇的鲜血汩汩而出。

闻到血腥味的其它怪兽更加疯狂地朝流殇扑去!

眼见流殇狼狈不堪地左支右拙,江小刁急叫道:“开船,冲上去!”

其实不用她开口,板凳便已启动了蟹船,强行向前冲了过去。

船朝那边没走多久,就有怪兽察觉到了这个运动的物体,便朝这边扑了过来。

板凳急忙扳动机关,螃蟹的钳子挥了出去,重重地击在一个人脸怪兽头上,怪兽整个被砸了个稀巴烂。

蟹钳不断挥舞,砸向冲过来的怪兽。

一只没被直接击中的怪兽,张嘴朝着蟹钳咬了下去。

打造蟹船的时候,板凳就反复试验过。玄礼的蟹壳坚硬非常,寻常刀剑砍上去丝毫无损。因此根本就没担心怪兽能对坚固的船体造成损伤。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人脸怪兽那些锯齿形倒刺的牙齿咬在蟹钳上,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竟生生地在蟹钳上咬出几个洞!

板凳脸色苍白,蟹钳可是整个船体最坚固的部分,竟然都被怪兽咬穿了,那么船体其它部位就可想而知了。

人脸怪兽分成两拨,一拨朝流殇,另外一拨朝蟹船扑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阴棘珊瑚

这一切变故发生,前后也不过一分钟左右的事情。

就在大群人脸怪兽分别袭击流殇和蟹船千钧一发之际,流殇现出了原形,一个亢龙有悔,在水下激荡起一阵波澜。

龙角向前一个俯冲,用力地上下一搅,把那些铁链状的拦江索硬生生地扯断了。

再接着,龙鳞片片竖起,龙身上下翻飞,铁链形成的网被撕开了一个缺口,那些水箱纷纷向下坠落。

流殇又一个神龙摆尾,用尾巴扫向冲往江小刁方向的人脸怪兽。

原本朝这边扑来的怪兽听到那边巨大的动静,以及流殇身上的血腥味,纷纷放下江小刁这边,掉头攻击流殇。

流殇回头示意江小刁她们趁机从缺口冲过去之后,顺着铁网方向朝仙人岛方向继续撕裂铁链网。

江小刁急得团团转,却无可奈何。

板凳一咬牙,启动蟹船,猛地从缺口冲了过去。

江小刁过来抢板凳手里的舵:“我要回去救流殇姐姐!”

板凳用肩膀挤开江小刁,冷静地说:“我们过去就是送死!你放心吧,流殇没事的。我们过去反而是她的累赘。”

江小刁呆在那里,两行眼泪流了下来:“是,是我没用。”

板凳将船又往前开了一点之后,看到蟹脚上的水母渐渐平静下来,于是回头又看了一阵,确定没有人脸怪兽追上来之后,停下船对江小刁说:“我们就在这里等流殇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脸色大变。他发现刚才冲过来时,还是被几只零散的人脸怪兽附在船体上,正用尖锐的牙齿不断吞噬咬着船体,有些小的破洞已经开始漏水了。

由于过来时,水母已经损失了一半以上,光线变得没那么亮,因此刚才一直没有发现。

现在发现这一点后,当即要冲出去。

江小刁一把拉住他:“你去哪里?”

板凳指了指残存的几只怪兽:“必须要把这些怪兽解决。”

正在这时,水波晃动。江小刁定睛一看,大喜过望:“流殇姐姐回来了!”

果然,流殇向这边游了过来。游到船附近,残存的怪兽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纷纷扑了过去。

当然,这几只怪兽自然是被流殇轻松地收拾了。

干掉怪兽之后,流殇变回了人形。

板凳急忙打开船舱,流殇便跌落了进来!

江小刁定睛一看,流殇全身密密麻麻都是小伤口,由于失血过多嘴唇都是白色的了。

原来,由于怪兽实在太多,流殇竖起龙鳞时,便有些从龙鳞缝隙钻进去,咬到里面的肉了。

江小刁紧张地问:“流殇姐姐,你没事吧?”

流殇虚弱地一笑:“我没事。”

江小刁说:“刚才那些怪兽是些什么东西啊?”

流殇答道:“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是魔道用人的尸体喂养出来的某种生物吧。”

江小刁心有余悸地说:“太可怕了。”

流殇摇摇头:“可怕的还不是这些怪兽,那些铁链才是很头疼的东西。”

江小刁问道:“那又是什么?”

流殇吸了一口气:“阴棘珊瑚。”

板凳闻言打了一个冷颤:“什么?!阴棘珊瑚?”

第一百一十六章 蟹船沉没

江小刁不解地问:“阴棘珊瑚?是什么东西?很厉害吗?”

流殇点点头。突然感到一阵头晕,于是没有说话。

板凳说道:“阴棘珊瑚生活在地府九幽冥泉之中,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江小刁问道:“你快点说嘛,到底有什么厉害的?”

板凳解释道:“阴棘珊瑚,生活在九幽冥泉之中,倒也没什么,就和咱们海里的珊瑚差不多。但是如果到了人间,就会生长得极快,而且没有任何天地。用不了多久,整个海底世界就会被这种珊瑚所占据。”

江小刁闻言,心中一紧。可想而知,如果海底逐渐长满这些东西,那么海平面就会上升,整个人间将会出现有史以来没有过的大洪水!想到这里,不禁问道:“可是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呢?”

板凳回道:“有可能是东海龙王上次放九幽冥泉冲海城时,有一两只跳进了人间海水中,后来被魔道发现了,于是就利用这些阴棘珊瑚做拦江索。”

就在这时,流殇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江小刁感觉上前抱起她的头,只见她嘴唇发黑面色发紫。

略一思索便知,必定是刚才那些人脸怪兽身上有剧毒,流殇一直撑到了现在终于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

江小刁她们便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就在江小刁不断焦急叫着“流殇姐姐”的时候,板凳发现了另外一个严重的事情。

刚才那些被人脸怪兽咬破小孔变得越来越大。最开始还只是渗水,后来竟开始形成小股的水流。

板凳急忙拿着石蜡去封堵,然后有了个更倒霉发现。

那些怪兽牙齿上的剧毒,对蟹壳有着极强的腐蚀性,正在不断扩散着。

板凳急得满头大汗,在那里直跺脚。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看到他这个样子,江小刁忙问怎么回事。

板凳把情况说了之后,最后底气不足地说道:“要不我们返回?”

江小刁反而冷静了下来,说道:“不行!回程路上一定还会遇到那些怪兽。现在流殇姐姐又这样了,如果我们回程的话,就是死路一条。”

板凳说道:“那怎么办?”

江小刁答道:“全速冲往龙宫。”

板凳摇头苦笑道:“按照这个速度,咱们到不了龙宫的。”

江小刁拔出金钗,施法唤出那四名银甲力士,对板凳说道:“你来开船,我们堵漏,一定要在船沉之前冲到龙宫!”

板凳大叫一声好之后,全力拉动蟹脚,向前方的深海冲去。边冲便叫道:“那流殇怎么办?”

江小刁的耳膜因为船体突然下潜嗡嗡作响,扯着嗓子回答:“我们回去也救不了!不管阴棘珊瑚也好,人脸怪兽也罢,终究是水里的东西,龙王一定有办法解毒!”

板凳一听,确实有道理啊,于是用尽全力,继续前行。

尽管江小刁和四个银甲大汉不断地去补漏,但是蟹壳还是不断因为腐蚀,破洞越来越大。

船舱里积水越来越多,船也前进得越来越慢。

积水已经漫到了胸部,板凳也精疲力竭,船再也无法前行,垂直地向下沉没。

板凳露出一个绝望的神色,无力地对江小刁说:“对不起……”

第一百一十七章 龙宫受阻

江小刁也是脸色灰败地望着外面,突然叫了起来:“板凳,前面那里好像有光呢。”

板凳顺着江小刁指的方向望去,片刻后惊喜交加地叫了起来:“龙宫!那是龙宫!”

江小刁说道:“如果是水母就白高兴了。”

板凳肯定地回答:“不!绝对不是水母,我们走。”

江小刁愁眉苦脸地说道:“就算是,那么远我们也游不过去啊。”

板凳笑道:“还好我准备了这个。但是只是想着也不占地方,就放了几个在船上,以备不时之需。想不到现在还真的用上了。”

说完,从船舱中拿出几个猪尿泡,用力地吹了起来。

吹好猪尿泡扎紧之后,又拿出一支细细的竹筒递给江小刁:“走吧,等下憋不住的时候,就用这个插进去含在嘴巴里。”

江小刁见他把所有的猪尿泡都递给了自己,于是问道:“你呢?”

板凳哈哈大笑:“你忘了,我是个板凳。”说完抱起昏迷中的流殇跳出了舱门。

江小刁跟着板凳,向着有灯光的的地方游去。

天无绝人之路,果然是到了东海龙宫。

东海龙宫为四大龙宫之首,修建得金碧辉煌气派非凡。

刚到龙宫门口,两个虾兵便迎了上来:“什么人?”

板凳急忙给江小刁使了个眼色之后大声回道:“敕命天师之女,前来找东海龙王有要事相告,还不速速进去通报?”

虾兵听得此话,其中一个转身就向里面进去了。

片刻后,出来了一个虾兵将领,正是当时在仙人岛与玄礼打斗过的夏将军。

夏将军一脸狐疑地望着江小刁:“你们过来干什么?”

板凳说道:“天师大人有重要事情要转达给龙王。”

夏将军冷哼一声之后说道:“他一个人间的天师,和咱们龙王爷河水不犯井水,找咱们龙王干什么?走走走,不见。”

江小刁本就忍的不耐烦了,听到这话之后大怒,二话不说,直接往里面就闯。

虾兵急忙拿着兵器前来阻拦。

板凳原本准备劝说江小刁不要冲动。但转念一想,且不说现在蟹船已经搁浅,没有龙王的帮助,江小刁回不到岸上。目前最紧急的是流殇急需救治,一旦拖下去,恐怕后果难以预测。

想到这一点,当即飞身而起,化为板凳原形。后发先至非过去给那两个阻拦江小刁的虾兵头上来了一下,两个虾兵眼冒金星,被砸昏了过去。

夏将军大怒,拔出兵刃大叫道:“来人!”

一群虾兵立即从里面冲了出来,将江小刁等人团团围住。

夏将军冷声下令:“擅闯龙宫,打伤门卒,杀无赦!”

虾兵们呐喊一声,手里的武器便朝着江小刁二人招呼了过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行,江小刁的功力自然提升了不少,虽说还是菜鸟,但已经不是之前调出的银甲大汉只能维持片刻的入门级菜鸟了。

金钗化为一把长剑,珠子则还是变为银甲大汉,与虾兵们缠斗在一起。

好在那些虾兵,也是最低等级的小妖,完全没什么法力。再加上板凳的帮助,一时间也是难解难分。

夏将军怒吼一声,亲自上阵冲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肯救人

“住住住住住住手!”龟丞相迈着小短腿跑了过了。

夏将军等人停止了进攻,但仍然围着江小刁等人。

龟丞相结巴的毛病又犯了:“何何何何何人……在,在此喧哗?”

夏将军上前说道:“禀报丞相,来人自称是天师之女,打伤门卒,强闯龙宫。”

龟丞相小绿豆眼望着江小刁:“你,你,你,你是江,江天师之女?”

江小刁傲然答道:“如假包换。不过我爹现在不姓江,被赐姓张了。”

龟丞相又问道:“何以见,见得?”

江小刁拿出随身携带的户籍证明——公验,递给龟丞相。

龟丞相仔细地看过公验之后说:“你来来我们龙,龙宫,有,有何贵干?”

江小刁仰着脖子:“我爹让我给龙王传个话,只有见到龙王本人才能说。”

龟丞相点点头:“那,那你随我来,来吧。”

夏将军急忙阻止:“丞相,我们与那人间天师并无来往……”

龟丞相看了夏将军一眼:“适才本丞相是故,故意试探这小姑娘的,江,江天师现在已,已经不是人,人间江天师了。他现在,在,是天赐龙,龙虎山张天师。”

夏将军还待阻拦,龟丞相说道:“有,有什么事,本,本丞相担着。”

见丞相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夏将军这才悻悻地挥挥手,虾兵们让出一条道来。

江小刁对着夏将军扮了一个鬼脸,跟着龟丞相走了进去。

不久,便到了龙宫大殿。

东海龙王听到龟丞相解释之后,开口问道:“你爹爹叫你来有何要事啊?”

江小刁说道:“有两件事。这第一件事嘛,便是请你先把这位姐姐治好。”

东海龙王这才注意到板凳背着的人:“流殇?!”

江小刁笑道:“原来龙王爷认得流殇姐姐啊?”

龙王哼道:“何止认得?”

江小刁,没注意到龙王的语气,喜道:“那就请龙王赶紧救救她吧。”

龙王回答得很干脆:“不救!”

江小刁瞪大眼:“为什么?!”

龙王答道:“这贱婢原本就是从我东海龙宫逃出去的反贼,我不惩罚她就已经是开恩了。”

江小刁眼珠一转:“是我爹爹让我们来找你救她的。”

龙王哈哈大笑说道:“就算是你爹亲自前来,愿不愿意帮也是我说了算。何况,小丫头你骗不了我。这贱婢分明是新伤。”

江小刁情急之下,指着龙王的鼻子说道:“你,你这老头,怎么这么不通人情?”

龙王袍袖一挥:“你们走吧。送客。”

板凳高声叫道:“且慢!”

龙王皱眉看着板凳:“你又是何人?”

板凳忙答道:“鄙人只是天师门下一个跑腿的,不过有一言,龙王不妨听听。”

龙王说道:“说吧。”

板凳:“龙王可知这流殇身中何毒?”

龙王不耐地说道:“与我何干?”

板凳哈哈大笑:“当然与你有关。若不是你当时放出九幽冥泉,怎么会有阴棘珊瑚流落在外?若不是阴棘珊瑚,这流殇如何中毒?你若不救,我们回去后禀报天师,看他向不向上面报你玩忽职守之罪!”

龙王大惊:“什么?有阴棘珊瑚流落在外?”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刚者易折

板凳当即把三人来时遇到的情况对龙王说了。

龙王站起身说道:“不行不行,我得马上去解决这个问题。”

江小刁一下跳在龙王面前,双臂大展,整个人成一个“大”字形:“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你这个破地方吗?”

龙王心里不由得想笑,有史以来,说他这东海龙宫地破地方的,恐怕也只有面前这个小丫头了。于是站定身子说:“快说,我没时间和你耍闹。”

江小刁顿了一顿,学着玄礼的口气:“去龙宫,找龙王,改咒语!”

龙王听到这话之后立即站定了身子,惊讶地说道:“你爹就是让你来给我传这句话的?还有什么,快和我说说。”

江小刁指着流殇说道:“你先救了她我再告诉你。再说,本来她就是为给你传信受的伤。”

龙王也不言语,上前察看了一眼之后,走回自己的龙椅,把左边的把手掀开,取出一粒鹅卵大的珠子说道:“她身上的外伤都是小事,主要是中毒了。用这颗解毒珠放在口鼻之间,不久即可解开。”

江小刁拿过珠子,半信半疑地放在流殇面前,嘴里还嘟哝着:“谁知道有没有效啊?”

龙王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她中的这小小尸毒都不能解的话,我这解毒珠就不用叫解毒珠了。”

果不其然,解毒珠靠近流殇鼻子之后,像是有一股吸力一般,一股黑气从流殇鼻孔和口里喷了出来,片刻后黑气越来越淡,直至完全消失。

流殇咳了几声,幽幽地醒转了过来。

江小刁见状大喜,把解毒珠拿在手里爱不释手不断把玩。

龙王笑道:“怎么?是不是想贪我的解毒珠啊?”

江小刁小脸一红,马上就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我才不贪你这破玩意呢!我是想拿它去救人。”

龙王问道:“救谁?”

江小刁快言快语地把龙十三郎和虎妖的事情说了。

龙王听到龙十三郎有救了,眼里的欣喜一闪而过,随即恢复正常脸色说道:“这个对龙十三郎他们没用。因为他是失了魂魄,不是中毒了。”

江小刁“哦”了一声之后,恋恋不舍地把解毒珠递给龙王。

龙王笑道:“小丫头,就个嘴巴硬。好了,这颗解毒珠就送给你了。”

江小刁高兴得一下跳了起来,生怕龙王反悔,马上把解毒珠放入怀中:“真的?那太谢谢你了,龙王伯伯。”

龙王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我可告诉你,每解一次毒,珠子便会变小,所以得省着点用。好了,现在该说说你爹还说了什么话了吧?”

江小刁难得地露出羞涩的笑容:“这话不是我爹爹说的。”

看着吹胡子瞪眼睛的龙王,江小刁连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龙王叹息道:“这玄礼啊,就是性子太刚直了点。我早跟他说过,刚者易折刚者易折,他就是不听!唉,现在落得个这样的下场。罢了,都是命啊。丞相,你去选个好日子,安排人把他的蟹壳找回来,免得遗落在外面,让那些野鱼小虾钻来钻去。”

龟丞相应诺后,龙王深深地看了江小刁一眼:“我知道玄礼为什么叫你来了。”

第一百二十章 密室咒语

江小刁也一直没猜透这个问题,于是问道:“为什么?”

龙王没有回答,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就在这里,江家小丫头你跟我来。”

江小刁跟着龙王穿过大殿,又穿过后殿,到达“修心井”口。

龙王望着江小刁,神色无比郑重地说:“接下来不管你有多大的疑惑,绝对不能表现出来。必须按照我说的做,明白吗?”

江小刁点点头。

龙王这才带着江小刁,通过修心井进入了密室。

掀起蒲团,露出里面的黄金龙头和玉石龙头。

望着江小刁:“命令我!”

江小刁不解地问:“什么?命令你什么?”

龙王说道:“请天师令本王改咒语。”

江小刁虽然大惑不解,但看着龙王不可置疑的眼神,还是按照他所说的,开口说道:“改咒语!”

龙王点点头,然后嘴里念念有词一阵之后,说道:“好了,现在天师大人可以设置新的咒语了。”

江小刁满脸狐疑地问道:“设置新的咒语?”

龙王说道:“天师大人,这两个龙头分别就是掌管天河水和九幽冥泉的开关了。黄金的是九幽冥泉,玉石的是天河水。打开机关的咒语原本由龙宫保管,现既然天师前来接手,本王已将原咒语清除。接下来由你来重新设置咒语了。”

江小刁虽然不明所以,但想起下来修心井之前龙王的嘱咐,便点了点头。

龙王说道:“这阴棘珊瑚,不畏水火刀斧,生长复制极快。只有生活在天河里的七角海星才能克制它。若要除去阴棘珊瑚,便须放出七角海星。需要提醒天师的是,过些时日阴棘珊瑚之患解除后,须将天河水放回天河。收回的咒语便是将放出的咒语反着念就可以了。本王这便出去,在井口为天师护法。”

说完便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江小刁固然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依言而行。

可是设个什么密码?这又让江小刁伤了脑筋。

天河水和九幽冥泉的重要性,不用多解释,想都可以想得到。或者说,这两个龙头开关的重要性,不须多解释。

而现在设置的咒语就是开关的钥匙。

江小刁平时就大大咧咧丢三落四的,现在突然给这么重要的任务她,可真是让她为了难。

既不能太过简单被人破解,也不能过于复杂让自己忘记。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不会忘记,但是别人怎么也想不到的。

那就是自己最爱听的一段说书,书名就是《神话情话之人鱼奇缘》。

于是便设置了两段咒语。一句是神话情话读者万岁,另外一句是人鱼奇缘均定过万。而且要反复说三次。

设置好之后,江小刁在心里默念道:神话情话读者万岁!神话情话读者万岁!神话情话读者万岁!

玉石龙头当即开启,天河水缓缓流出。

片刻后,随着天河水的,两只鲜红色的七角海星顺着流了出来。

江小刁大喜,于是念道:岁万者读话情话神!岁万者读话情话神!岁万者读话情话神!

玉石龙头即刻闭上。

江小刁捧着七角海星,跑出了密室。

刚爬上井口,龙王便问道:“好了?”

江小刁答道:“好了。”

龙王说道:“那你现在就马上回到陆地,将这边的情况告诉你爹,让他即刻上奏天庭,就说三水危。”

江小刁不解地问道:“你是龙王,为什么不自己去禀报,不是更加简单吗?”

龙王眼里露出深深的担忧之色:“恐怕我现在要上天没那么容易了。不过我也会试一试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血流成河

就在江小刁跟着龙王进来的这段时间,龙宫的门口来了两个人。

两个黑衣黑袍,只露出两只眼睛的人——正是仙人岛上胁迫玄礼的海蜇精和海蜘蛛精。

两个妖精来到龙宫门口,正遇上虾兵的首领夏将军。

夏将军大为诧异地说:“你们怎么来了?”

海蜇精没有回答虾兵,直接反问道:“江家小丫头是不是来了?”

夏将军答道:“是,刚来没多久。”

二个妖精也不回话,直接就向里面闯。

夏将军问道:“不是时间还没到吗?”

海蜇精答道:“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了什么,看来我们只能提前行动了!”

夏将军说道:“可是我还没有完全布置好啊。”

海蜇精说道:“现在不知道他们已经知道了多少,事不迟疑,我们绝对不能让江家丫头离开。”

夏将军听到这话之后,立即对身边的亲兵说道:“提前起事!”

没多久后,龙宫的卫戍部队虾兵蟹将们都被聚集起来。不仅如此,还有些什么鲤鱼精螺蛳精之类的也都聚拢了过来。

夏将军站在台阶上:“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数千年以来,我们水族都逃脱不了成为人类盘中菜肴的命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孙,自己的亲人,被网捞钩钓,然后剥鳞破肚,难道你们就没有心痛过吗?即便偶有如你我之类的幸存者,历经千辛万苦修炼得具备灵思,也最多沦为他人走狗门卒之类。你们难道就真的甘心吗?”

众水族水族起身呐喊:“不甘心!”

夏将军进一步鼓动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明不假说,我夏某今日反了!”

众水族群情激愤:“反了!”

夏将军放缓语气:“夏某今日不是为自己个人而反,而是为我水族千千万万的同胞,为我们的子孙后代而反!天界归神仙,地府归阎罗这些咱不管,可是凭什么这世间要归人类?我不服!我要让我们水族,主宰这个世界!”

众水族叫道:“主宰世界!主宰世界!”

夏将军继续说:“愿意跟着我干的,在左臂上缠上白毛巾。”

话一说完,虾兵阵营里便分为了两派,一派是要跟着造反的纷纷去缠上白毛巾,另外一派就是不愿意造反的,站在原地不动,但几乎没人敢跳出来直接反对的。

看到下面的人大多数都带上了白毛巾,夏将军说道:“不愿意的,我也不为难,你们就此放下武器,离去回家过小日子,他日相见还是朋友。”

那些不愿意跟着造反的纷纷放下武器,卸掉盔甲。

等专人把武器盔甲收起来之后,夏将军冷哼一声:“非我同类其心必异,给我杀!”

夏将军的随身亲兵队立马冲进人群,见到卸甲的便杀。

单毕竟亲兵人数有限,大部分卸甲的士兵见状不妙,往外面便逃。

夏将军冷哼一声:“三个逆贼头颅升一级!”

这话一出,缠着白毛巾,手里还拿着武器的兵士纷纷朝最近的卸甲兵士杀去。

片刻之前,还是朝夕与共的战友。现在,已经是升官进爵的阶梯了。

顿时,龙宫门口,血流成河。

不消片刻,就只剩下那些白毛巾兵士,每个人眼里都露出嗜血暴戾之气。

夏将军对眼前的局面非常满意,转身挥手:“杀!”

这群被启动的杀人机器,像闻到血腥味的豺狼一般,朝着龙宫大殿冲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说者死

就在虾兵们在夏将军的带领下,与海蜇精等人勾结在一起发动叛乱时,龙王和江小刁站在修心井前继续谈话。

江小刁疑惑地问:“你是龙王,有什么不能上天的啊?”

龙王解释道:“我非常了解玄礼的性格。他秉性刚直的一面,容易被人所利用,但处理重大事情非常沉稳,绝不是遇事惊慌失措的人。”

江小刁望着龙王,不知道该说什么。

龙王继续说道:“按你们所说,他应该是被魔道所欺骗利用。临死前幡然醒悟,让你们前来给我示警。”

江小刁说道:“这和改咒语有什么关系呢?”

龙王说道:“龙宫里有连接天河和九幽冥泉的机关,此事虽然机密,但玄礼身为保卫龙宫多年的大将军,多少是知道一点的。”

江小刁答道:“你是说,玄礼把这件事告诉了魔道,然后魔道便策划来攻击龙宫?”

龙王点点头:“极有可能是这样。”

江小刁自问自答:“可是他们攻击龙宫的目的是什么呢?哦,我明白了。你不是说过吗?如果天河水、九幽冥泉和人间三界的水混合在一起的话,就会形成滔天巨浪,和远古那次的大洪水一样。他们一定就是想攻破龙宫之后就这么干。人间发生大的浩劫,他们魔道便可以乘势而起。”

龙王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江小刁说道:“那玄礼让我们通知你提高警惕,加强保卫就够了啊。”

龙王眼中的忧虑更甚了:“这就是我最担心的地方啊。玄礼一定也知道魔道对付龙宫的方案。肯定不会仅仅是强行攻打,必定还有什么阴谋诡计。不然,不会通知说改咒语。”

江小刁说道:“一定是龙宫里面有内奸,已经知道了之前的咒语!”

龙王答道:“龙宫有内奸之事多半属实,但绝对不可能知道之前的咒语。因为咒语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不可能外传。”

江小刁说道:“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改咒语呢?”

龙王深邃地望着江小刁:“这就是他让你必须来的原因,也是刚才……”

就在这时,前殿一阵喧闹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喊杀声和惨叫声传了过来。

两人脸色大变,急忙朝前殿赶了过去。

。。。。。。。。

叛军气势汹汹地朝着龙宫大殿杀了进来。

看到叛军冲进大殿,龟丞相瞠目结舌地说道:“你,你,你,你们干什么?”

夏将军叫道:“老乌龟,少废话!老龙王呢?”

龟丞相语音都变形了:“你,你要要要要要……造反吗?”

夏将军用行动给出了答案,一剑从龟丞相前胸穿过,从后背露了出来。

板凳正照顾着刚醒过来不久,还没回复体力的流殇。两人突然看到这个变故,都惊呆了。

大殿里的其他文臣武将,以及侍女太监们发出尖叫,然后四散逃命。很快就被凶神恶煞般的叛军像赶鸭子般赶了回来。

夏将军用剑指着一个宫女:“说,老龙王去哪了?”

宫女瑟瑟发抖地回答:“不不不……不知道。”

夏将军一剑割开了宫女的喉咙,血箭四溅。

大殿中又响起一阵尖叫声。

夏将军杀了宫女之后,用剑指着一个文官:“我一个一个问,不说者死!”

第一百二十三章 龙王被擒

“住手!”龙王一声怒喝,大步走了进来。

大殿里被围到中间的朝臣宫女们看到龙王进来,纷纷跪下去。

龙王紧盯着左右站着黑衣人的夏将军,眼里冒着怒火:“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和魔道勾结在一起!”

夏将军哈哈大笑:“七月初七来相聚,二圣合一东方起。过不了几天,你们就玩完了。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也。”

龙王问道:“什么意思?”

海蜇精喝道:“夏将军!”

夏将军自知失言,于是说道:“老龙王,咱们就不废话了,你说怎么办吧?”

龙王思虑片刻后说道:“放他们走,我留下。”

海蜇精“啪啪”地拍了两下手掌:“爽快!好,就这么定了。夏将军,放人吧。”

夏将军还在疑虑时,海蜘蛛精吐出了丝,形成了一张网,从四面八方把龙王围到了中间。

看到龙王束手就擒,夏将军这才一挥手,叛军们便释放了殿里的人质。

人质们纷纷拼命地往外逃去,有些对龙王特别忠心不肯离去的,被叛军一阵拳打脚踢。

“你们都走吧,”龙王对那些还不肯走的人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递给江小刁一个避水珠,然后说:“你们也走。”

江小刁正准备说什么时,被龙王一个眼色止住了。

无奈之下,走到大殿里,和板凳一起搀扶起流殇,随着人流向外走去。

“等等,她们不能走!”海蜇精突然叫道。

龙王说道:“她们并不是我龙宫的人,也算得上是我老龙的客人。你们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要伤害任何无辜。”

海蜇精说道:“这几个人强行突破我们防线,来龙宫是什么目的,咱们必须要查清楚。”

龙王冷哼一声说道:“她们不过是来给我通风报信,可惜还是迟了一点。现在局势都被你们控制了,你们还怕什么?”

海蜇精摇头:“不行,这几个人不能放走。老龙王,你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了吧?”

龙王哈哈大笑道:“你们要抓我,恐怕不是想杀了我那么简单吧?且不说我还有殊死一搏之力,你们目前至少没办法阻止我求死吧。”

海蜇精眼神不断闪烁,还是拿不定主意。

海蜘蛛精开口了:“放他们走,你去给他注射幻毒。”

海蜇精点头:“龙王,这样是否可行?”

龙王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海蜇精上前伸出一只触角,刺入龙王体内。

龙王大声对所有人说道:“这些人说话不算数的!只有从现在到我昏迷的这点时间可供你们逃命,快走!”

人质们听到龙王这么说,纷纷对着龙王磕了个头之后,转身逃命。

江小刁原本还在迟疑,板凳及时拉了一把才清醒过来。自己留下来也没用,更关键的是现在咒语是自己掌握着,决不能落到魔道手里。

如果这是逞一时之气,那就辜负了龙王用生命给她换来的宝贵时间。

想到这里,望了龙王一眼后,立即和板凳架起流殇,用最快的速度向外逃去!

一出龙宫进入海里,便发现龙王给的避水珠可真是神物。

江小刁把避水珠带在身上之后,面前的水流便自然地让开了道,等人过去之后后面的水又迅速合上。

三人深知时间宝贵,于是用尽全力不断向前快速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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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鹊桥相会

三人连滚带爬逃回了海城。

经过一番商量,事态紧急,为节省时间,江小刁和板凳两人就留在海城。流殇化为龙形腾云驾雾前往龙虎山,将龙宫这边的情形报告给张天师。

流殇当天晚上就赶到了龙虎山,将龙宫这边的变故原原本本和张天师说了。

张天师听后也是大吃一惊,坐在那里不断地思考。

流殇见状不免略带焦急地说:“天师大人,这事是不是得禀报天庭啊?”

张天师迟疑许久之后才说道:“还是先看看吧。”

流殇心里虽然不解,但想到张天师这么决定,必然有他的道理,于是便不再继续说了。

由于龙王再三嘱咐过,因此三河水的秘密和转交咒语之事,江小刁对流殇她们也没有说过。所以现在张天师得到的信息是欠缺了这一部分的。

江小刁她们去龙宫的这段时间,龙十三郎这边的情形大为好转,估计也就是最近便可醒转过来。只要再守几天,等到龙十三郎醒转,魔道的阴谋就有可能真相大白。

魔道为什么要攻击龙宫?按照流殇所述,魔道的目的并不是要占领龙宫,而是龙王本身。他们要抓龙王做什么?他们到底想得到什么?现在龙王落入魔道手里,能够支持多久?

想到这里,张天师要求流殇再讲一遍龙宫变故中所发生的事,越详细越好,希望从中得到一些线索。

流殇见到张天师严肃的表情,于是冷静下来,在脑中再次仔细地回忆了一遍后,重新讲述了起来。

当讲到龙王问夏将军为什么反叛,夏将军的答复时,张天师突然叫道:“等等,你再想一想,当时夏将军的原话是什么?”

流殇再次通过回忆,确认无误了之后答道:“七月初七来相聚,二圣合一东方起……”

张天师心中一凛!

前段时间去景陵时,徐苟三所破解的阴符全文是:七月初七来相聚,二圣合一东方起。日月当空天地转,三界尽展五色旗。

现在从夏将军嘴里这么说出来,那么基本上可以确定:这段话是魔道之间的暗号。

虽然仍不清楚具体指的是什么,但从字面上可以推断得出第一句话的意思,应该就是约定七月初七起事。

七月是阴月,民间说法是:七月一日鬼门开,七月十五鬼门关。

魑魅魍魉都会选择在这个月做一些重大的事情,这一点张天师非常清楚。

魔道这些小喽啰相约一起闹事,是为他们的主子,这一点是肯定无误的。

问题是,到底瀛胜魔是否苏醒,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证据能够确认。

不过,从第二句的东方起来看,很大可能是瀛胜魔已经苏醒,计划在这个时候升级成为东方魔王。

至于二圣合一是什么,现在一时想不明白,那便也只能搁置了。

还有一个问题是让张天师感觉非常迷惑不解的,无论是瀛胜魔苏醒,还是升级成为东方魔,按照道理来讲,应该选择阴气最重的七月十五,对他们是最有力的。

但是为什么要选择在七月初七呢?

张天师嘴里喃喃地念道:七月初七……七夕节……牛郎织女……鹊桥相会……鹊桥……不好!我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禹治水

流殇问道:“怎么了?”

张天师沉着脸答道:“他们要引天、地、人三界水合一,掀起滔天巨浪——就和远古大禹治水那次一样!”

流殇说道:“三界水合一?大禹治水?”

张天师于是开始说起相关的事情而来。

典籍记载:帝尧时期,洪水滔天,浩浩乎怀山襄陵,下民其忧。

这段话可以理解为,这场上古大洪水是发生在尧的任期。也即意味着在此之前是没有这么大洪水的。

“浩浩乎怀山襄陵,下民其忧”,可以想象,大水环绕群山、淹没山陵,人民的生存遭受到了巨大的挑战。

在这种情况下,尧寻找能手来治理水患。

于是群臣便推举有能力的鲧来治理。鲧花了九年时间,不断地修筑高坝,但又不断地被洪水冲垮。花费了九年时间,还是没能治理好洪水,并因此获罪被诛杀。

鲧的儿子禹便接手了治水工程。

禹经过仔细认真地总结了父亲失败的教训之后,采取“变堵为梳”的方针,前后花了十三年,三过家门而不入,最终治理好了水患。

但这中间有些问题一直没能说清楚。

比如:这么大的洪水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是下雨,得下多久啊?即使全部都是雨天,那么下到大地上的雨水,没有经过太阳的蒸发,又怎么能再回到天上重新成为雨水呢?

还有个更重要的问题,不管你是堵还是疏,这么大的水量,最终是要有个地方存放的吧。如果是大海的话,那这么巨大数量的水,能不引起海平面大幅上升吗?如果海水倒灌,岂不是又引起新的洪水?

流殇情不自禁地点点头,心想:确实是这样。很多听上去很正常的故事,如果认真去追究的话,还真是个细思极恐的事。

张天师继续解释,其实那次便是因为三界水合一,才引起了这么大的洪灾。

而禹采用疏的方式,则是通过疏通,让三界水各归其位。

而现在,魔道的阴谋极有可能就是准备这么做。

不管是瀛胜魔,还是东方魔王,他们自己都是水属性。这也是张天师判断的一个佐证。

至于为什么选择七月初七这个日子,张天师的推断是:

七月初七牛郎织女鹊桥相会,魔教会不会就趁此机会,采取比如炸鹊桥之类的办法造成混乱,并掘开天河大坝。

但是由于他们的目标是三界水合一,因此肯定是要把天地人三界的水利都控制在手。

对于地府所掌管的九幽冥泉,他们是什么计划目前尚不知道。

而天、地、人三界中,最容易被控制的,自然是由龙王所掌管的人间水文了。

因此便会最先向龙宫下手!

其实张天师对于魔道的目的倒是推论的比较正确,只是他不知道其实根本就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复杂。事实上是,只要龙宫的机关咒语被魔道掌握,便掌控了三界的水利枢纽。如果张天师目前知道这一点的话,恐怕会放下之前的一些顾虑,直接焚香祷告,立即汇报给天庭了。

流殇期期艾艾好一会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天师大人,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会不会有关系。不过既然这事这么重要,我想到了便得和您说说。”

张天师点了点头,示意她不须顾忌,有什么直接说出来。

流殇说道:“我记起来了,龙十三郎的生日,就是七月初七!”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审讯龙王

张天师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才说道:“这个,就实在想不出来由什么联系。应该是巧合吧。”

流殇问道:“那天师大人现在是什么考虑呢?”

张天师沉吟许久之后说道:“从目前来看,虽然我们不清楚魔道的具体计划,但他们已经确定了闹事的时间是七月初七。也就是说,龙十三郎对于他们来说,是个有利条件,但并不是必要条件。”

流殇虽然心里隐隐感觉不是这样的,但这只是没有任何证据的一种直觉,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张天师继续说道:“按照目前的信息来说,我们的推断是魔道要从三界水下手。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能挫败其中的任何一处,只要三界水不会和,他们的阴谋便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流殇答道:“应该是这样。”

张天师站起身来,一边踱步一边说:“魔道对于天庭和地府打算采取什么手段,我们现在一无所知。因此也便无从防范。现在,唯一显露出来的就是龙宫了。”

流殇不敢打断张天师的思路,于是点点头表示认可。

张天师站定身子:“现在龙王已落到他们手里,所以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把龙王救出来。”

说完这句话后,张天师又坐回桌子边,用手指叩击这桌面。

半晌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重又站起身说道:“照目前情形,龙宫之事不可不顾。这样吧,我立即出发前往东海。天师府这边我已布好了阵,又有天下正阳之气加持,魔道一时半会也攻不进来。你留在这边照看龙十三郎,他应该就是最近即可醒转。如遇敌强攻,立即通知我马上赶回。”

流殇答应之后,张天师立即叫上李堂配,动身前往东海龙宫。

。。。。。。。。

而东海龙宫,此刻也正在斗智斗勇。

江小刁她们走后,龙王便中毒晕倒了。

之后海蜇精等人便对龙王进行了不间歇的审问,不过这审问并不是想常规的那种严刑拷打之类。

海蜇精给龙王所下的是幻毒。

中毒之后,人便会处于一种类似催眠的状态。而下毒之人便可进入他的脑海。

一旦旁边有人提问,只要犯人进行相关的思考或者回忆,脑海中的图像和声音便会清晰地反映出来。

审讯一开始进行得很顺利,几乎没费什么周折,便从龙王口里说出了密室所在以及天河水和九幽冥泉的咒语。

海蜇精和海蜘蛛精立即按照龙王所交代的,果然找到了密室。

二人大喜之下催动咒语,可是一无所获。

紧接着二人又进行了一番分析,会不会是因为声音不同,出现未能启动机关的现象。于是又把龙王拖到下面,亲自念咒语,但仍然无济于事。

二人又羞又急,于是再次提审龙王。

又是一番折腾之后,终于进入了龙王拼命隐藏在角落里的记忆。

这次从龙王的记忆画面中,两人清晰地看到了龙王和张天师的对话内容。包括龙王解开咒语,并移交给了张天师,然后自己重新走到修心井口,为张天师重新设置咒语护法。片刻后张天师走出来,离开了龙宫。

海蜇精咬牙切齿地说:“这条该死的老龙,是什么时候把咒语交给了那个老匹夫?!”

第一百二十七章 偷梁换柱

海蜘蛛精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海蜇精站起身想外走去。

海蜘蛛精问道:“你干什么?”

海蜇精答道:“马上向上面汇报,龙王已经将咒语交给了张天师啊。”

海蜘蛛精叫道:“你等等!我总觉得这里面有哪里不对!”

海蜇精满脸疑惑地说:“哪里不对?”

海蜘蛛精:“逻辑不对。”

海蜇精:“什么逻辑不对,你能不能说清楚点?”

海蜘蛛精:“我问你,龙王之前是否知道三界水开关在龙宫这个秘密已经泄露?”

海蜇精答道:“这事是玄礼告诉我们的,他应该会有所怀疑吧?”

海蜘蛛精点点头:“对,他最多也只是怀疑。但是,他是否知道我们会来龙宫抓他?”

海蜇精想了想回答:“应该不知道。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夏将军已经弃暗投明了。如果他知道我们会来抓他,一定会命令龙宫加强保卫。而最近这段时间并没有。”

海蜘蛛精:“疑点便是在这里了。你想想,三界水咒语如此重要,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交给张天师?”

海蜇精想了很久之后问道:“会不会是姓张的发现了我们的图谋,来告诉他了?”

海蜘蛛精:“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又会回到前一个选择,就是他会命令夏将军加强龙宫的守卫。”

海蜇精:“会不会是……他们已经发现夏将军投诚的事了?”

海蜘蛛精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如果是这样,他早就先下手为强,拿下夏将军了。”

海蜇精:“你说的有道理。”

海蜘蛛精:“也就是说,交出三界水咒语,是最近发生的事。而且是龙王已经感觉到了非常危险,才会这么做。”

海蜇精:“那是什么让他觉得非常危险呢?”

海蜘蛛精:“最近发生的比较异常的事只有一件,就是江家小丫头她们不顾危险来闯龙宫。”

海蜇精大惊失色:“你是说,天师和江家小丫头一起来,只是一直躲在暗处?然后偷偷摸摸地和龙王交接了?”

海蜘蛛精:“不太可能。如果是天师来了的话,绝对不会让龙王落到我们手里。我们在大殿里的时候,一定会找机会出手,和龙王联合在一起,同我们殊死一搏。”

海蜇精:“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海蜘蛛精:“我的推断只有一种可能,龙王已经料到落到我们手里后,可能会遇到现在的情况,事先替换了自己这一段的所有记忆!事实上,他甚至根本就没有替换记忆,而仅仅是讲记忆中的那个真正移交咒语的人的形象替换成张天师!这个人就只可能是……”

两人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江小刁!”

海蜇精勃然大怒地骂道:“这个老混蛋,实在是太狡猾了!反正现在也没用了,我这就去宰了他!”

海蜘蛛精急忙拦住他:“切莫急躁!”

海蜇精不解地说:“又为什么?”

海蜘蛛精:“一方面,这还只是我们的猜测。另一方面,即便事实真的如此,有个人质在手里,总比一个死尸在手里强。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弄到咒语。反正他现在已经落到我们手里,等咒语到手,再去抽了他的龙筋扒了他的龙皮!”

海蜇精竖起大拇指:“还是你考虑得周全。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海蜘蛛精眼里露出了一片凶狠之色:“我留在海城的内线刚刚传来线报,那个小丫头不知死活,还在海城之中!”

第一百二十八章 海龟地道

海蜇精大喜道:“哈哈,真是天助吾主啊!这小丫头怎么这么蠢啊?”

海蜘蛛精说道:“她不是蠢,而应该是在等救兵。估计还在做着解救龙王的黄粱美梦呢!”

海蜇精哈哈大笑道:“事不迟疑,那咱们这就去把这小丫头抓来。”

海蜘蛛精点点头,两人便朝海城出发了。

就在两人离开的同时,龙宫的地底有一群乌龟正紧张地忙碌着。

叛军起兵造反时,夏将军一剑把龟丞相穿了个透心凉。但是他忘记了一句俗话: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

若论真刀真枪对面作战,龟丞相就是个战五渣。

但他有个其他人没有的东西,就是有个护体神壳。在夏将军那一剑刺进身体的时候,龟丞相便施展出护体神壳,在体内挡了一下,并避开了心脏要害部位。

龟丞相也知道自己起不了什么大作用,干脆就躺地下装死。

也正因为龟丞相是个战五渣,夏将军等人便不以为意,随意叫手下拖出去埋了。

须知乌龟还有个技能,就是挖洞。每年都会在海边沙滩上挖洞产卵。

等埋他的士兵走后,龟丞相便偷偷地钻了出来,把自己的一大堆子孙叫了过来。

要说这龙宫内部构造,除了龙王之外,恐怕没有人比龟丞相更了解了。

于是,在他的带领下,一群老乌龟大乌龟中乌龟小乌龟便开始挖掘起地道来。

海蜇精二人离开龙宫大约半个时辰的样子,乌龟们终于挖到了囚禁龙王的下面。

龟丞相发一声喊,乌龟们一起用力,从囚牢地底破土而出!

看守龙王的虾兵都在牢房外边,等到他们急急忙忙打开牢房,冲进来时,乌龟们已经拖着龙王钻进了地底。

虾兵们急忙去追,又被乌龟们挡住了。

等闻讯赶来的夏将军带人将牢房里断后的乌龟杀死,到地道的时候,又被一只全身缩进龟壳的,将背部对着外面的乌龟堵住了。

夏将军等人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这只乌龟杀死,并拖出地道之后才发现,地道被边走边退的乌龟们全部破坏得塌方了。

再想跟着挖通地道追上乌龟们已经不太可能了。

夏将军暴跳如雷,急令地面上的人四处搜索,看这些乌龟是从哪里开始挖地道的。可一时半会之间,哪里这么容易找得到?

正顺着地道逃命的龟丞相突然叫道:“停!”

众龟不解地望着老祖宗。

龟丞相说道:“从现在起,分为三队,分别朝前、左、右三个方向挖。每挖一段路再分为三队分开挖,半个时辰之后挖到哪里就从哪里出去。”

龟子龟孙们蠢归蠢,但蠢有蠢的好处,就是不用多想。反正按照老祖宗说的去做就得了。

夏将军带着虾兵们,在地面不断搜索地道的入口。一炷香时间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

正在无计可施之时,身边一只鲤鱼精说道:“将军,这么找可不是个事啊。虽说那些乌龟爬得慢,但按照目前这样子,等到我们找到入口时,恐怕就算再慢也跑出地道了。”

夏将军烦躁地说:“少在旁边叨叨!”

鲤鱼精说道:“我倒有一计。不如插入竹管到地下,咱们听一听,知道他们是往哪个方向,就好找了。”

夏将军大喜过望,急忙依计而行。

不过很快便让他失望了,竹管插到地下是传来了声音,但是各个方向都有。很明显,这些乌龟还在继续挖地道,估计就是专门扰乱视听的。

鲤鱼精眼里闪出阴狠的光芒:“将军,放毒烟!”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兵部尚书

毒烟进入地道,地下的乌龟们受不了,纷纷挖开地面跑了出来,被地面上的虾兵们一一抓获。

夏将军们折腾了很久,才终于把挖地道的乌龟们抓的七七八八差不多了。

接下来就是审讯。审来审去审了半天,最多也只审出龟丞相命他们分头挖地道,谁都说不出龟丞相带着昏迷的龙王走的哪条路线。

夏将军无奈地问鲤鱼精:“你怎么看?”

鲤鱼精说道:“我想了一下,这些出口出来的都被我们抓住了。最大的可能是,他命令其他乌龟分头行动,扰乱我们的视线。而他自己带着龙王,抓紧时间顺着来的时候那条通道跑了。”

夏将军:“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鲤鱼精说道:“将军放心。这老龟本来行动就慢,还带着个昏迷的龙王,跑不快的。咱们顺着那条通道去追,一定可以追上。”

夏将军毫不迟疑,马上带兵就去追。

一直追到了地面,还是没有发现龟丞相和龙王的踪迹。

夏将军吼道:“给我在附近搜!我就不信老乌龟那小短腿能飞天不成!”

鲤鱼精眼睛扑闪扑闪一阵之后说道:“恐怕他们没走这条路。”

夏将军怒骂道:“说走这条路的是你,现在说没走的也是你!”

鲤鱼精说道:“我刚才计算了一下,以老乌龟的速度,如果是走的这条路,我们应该早就追上了。而且,他带着龙王,不管是背是抱,多少会在这狭窄的地道中留下些蛛丝马迹,比如头发胡须之类。但我仔细观察了,完全没有。”

夏将军拍着额头:“那他们能去哪呢?难道还上天了不成?”

龟丞相并没有上天。

等各路小乌龟都走了之后,他带着留下的两只健壮乌龟,重新回到了去牢房的地道之中,并将从和乌龟们分手的地方到牢房的一小段地道破坏堵塞了起来。

接着又重新挖开了去牢房的地道。现在正躺在牢房里面喘着粗气呢。

刚才夏将军下令所有叛军全部出去搜索,连看守牢房的都没留下,因此现在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

尽管躲在这里,迟早还是会被发现,但对于龟丞相来说,只要能多捱过一分钟,胜利的希望便多了一点。

看着昏迷不醒的龙王,龟丞相不仅佩服他的识人之明。

在此之前,水族的领兵权都是归一人掌管,比如蟹将军玄礼。

玄礼跟随龙十三郎离开龙宫之后,群臣便推举玄礼当时的副手夏将军接手。但龙王思虑再三,将兵权一分为二。仅仅将龙宫卫戍之职给了夏将军,而龙宫外的兵权则交给了兵部海星尚书手里。当时龟丞相也私下里问过,龙王的回答是夏将军不是大义之人。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也幸亏龙王的这个安排,现在才有了转圜的余地。在带领龟子龟孙挖地道的同时,他已经派遣灵活的小龟前去通知兵部海星尚书。

只要海星尚书带兵前来勤王,就还有翻盘的可能!

正在这时,听到牢房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第一百三十章 勤王救驾

鲤鱼精重新又审问了被抓住的乌龟们,终于发现了疑点。

不管哪个方向被抓住的乌龟都说自己离开时,龟丞相还在分手的那个地点没动。

再细细盘问之下,得知乌龟们退出时,破坏的地道只有靠近牢房的一小段,根本还没到分手点。

而自己这边去追的时候,分手点到牢房的通道是堵住了。

鲤鱼精大声叫了起来:“我明白了!这老乌龟还真是老奸巨猾!”

夏将军忙问:“怎么回事?”

鲤鱼精答道:“老乌龟根本就没出来,他重新又回牢房里面去了!”

夏将军瞪大双眼,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当即跳了起来,领着虾兵朝牢房跑去。

鲤鱼精在身后大叫道:“将军,我就在这边带人挖开地道,这次咱们来个瓮中捉鳖!”

夏将军答了一声“好”之后,杀气腾腾地冲了出去。

龟丞相听到牢房外的脚步声,面色大变,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叛军识破了。

当即抱着龙王又跳回地道,两只健壮龟急忙跟上。

夏将军已经看到了他们的背影,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将来不及退回地道的后面那只乌龟刺了个对穿,这乌龟壳没有龟丞相的护体神壳,当即毙命!

剩下的那只健壮龟大声叫道:“爹,快走!”说完在地道进口,用背后龟壳死死顶住。

龟丞相眼含热泪,回头看了一眼,便背着龙王朝前爬去。

没爬几步,便面如死灰。因为他听到了前面传来的挖掘地道的声音。

夏将军将堵住洞口的健壮龟杀死,用力地拉扯出它的尸体,便往地道里钻去。

正在这时,他听到了身后的似乎有吵闹之声,于是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便亲眼看到一柄长剑从自己心脏穿了进去,紧接着后心一凉,手里的兵器无力地掉到地下。

夏将军瞪大双眼指着来人:“你……”便倒了下去,一命呜呼。

来的正是兵部尚书海星!

海星收到小乌龟的传信后,立即调兵遣将,前往龙宫勤王。

原本应该也没有这么顺利的,但是正好他们到的时候龙宫里面,夏将军他们追查龙王,虾兵们都四散纷纷乱糟糟乱成一团,前殿也没有人领兵做主。

因此海星他们没遇到大的抵抗便冲进来了。

恰巧夏将军急于抓到龙王,去牢房时跟着的只有十几个亲兵,后面的不对还没跟上,就一下被海星他们截成了两段。

勤王部队是正义一方士气如虹,虾兵群龙无首,因此便一触即溃了。

海星本人则亲自带着精干之士冲进牢房,正好看到钻进地道一半的夏将军。

心中对叛徒的愤恨令他二话不说,直接就出手诛杀夏将军。

海星高声叫道:“丞相,你们在里面吗?”

龟丞相背着龙王摔了出来,指了指身后,意思是还有敌人。

海星接过昏迷的龙王,当即令兵士们堵住地道口说道:“丞相放心,大部队全部来了,已经控制了局势,正在外面逐次的剿灭叛贼。”

龟丞相这才呼出一口长气,紧接着老泪纵横,伤心欲绝。

第一百三十一章 魔王有令

海星顺着龟丞相的目光,看到了地下两只健壮龟的尸体叫道:“龟栋,龟梁!”

这兵部尚书海星与龟丞相不仅多年同殿为臣。两家私交也颇为要好,时常互有走动,自然是认识龟丞相这最为疼爱的两个儿子的。

现在一下见到龟栋龟梁命丧此处,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安慰才好。片刻后,才勉强挤出了一句话:丞相,节哀顺变。

龟丞相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年,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海星急忙上前扶住。

龟丞相抹着泪水说道:“龟栋,龟梁,为水族尽忠而死,死得光荣,死得伟大。好了,咱们先不说这个了。还是先去处理公事吧。”

说完便和海星一起走了出去。

局势已经完全被勤王部队控制了,叛军全部放下武器,蹲在地下。

龟丞相看到一群刚才被叛军抓住之后,惨遭屠杀的乌龟,禁不住又是潸然泪下。

兵部尚书看到这些乌龟的尸体,也是勃然大怒,下令道:“把这些叛贼全部处死!”

众兵士应喏之后,便准备执行命令,处死那些参与叛乱的虾兵。

“等等!”龟丞相开口说道:“唉,都是我们水族的人啊。算了,海星尚书。还是先抓起来审问,首恶必诛。手里没有沾上鲜血的,被胁迫利诱加入的,按照律法定罪吧。”

说完之后,佝偻着身子一个一个去把那些死不瞑目的乌龟眼睛合上。

。。。。。。。。

龙宫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海蜇精和海蜘蛛精二人已经赶到了海城。

二人踢开江小刁的房门,率先反应过来的是板凳。

板凳直接化为原形,飞身就向两个妖精砸了过去。同时大声叫道:“小刁快跑!”

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江小刁已经成熟了很多。她深知自己现在身负咒语的重要性,于是一刻也不迟疑,转身向窗外跳了出去!

要说起修行法力,板凳与二妖还是有一些差距的。

不过这两只妖精最厉害的,还是施毒。

而板凳的真身本就不是肉身,而是木头,恰恰对毒性不是很畏惧。

因此二妖情急之间,倒也没能一下拿下板凳。

海蜘蛛精大怒,化为原形——一只车轮大小的蜘蛛。从口中吐出比头发还细坚韧无比的蛛丝,缠绕住板凳脚,用力地甩了出去!

板凳被重重地摔倒墙上,弹回落到地下不再动弹。

二妖顺着破了的窗户看出去,江小刁已经逃到了外面路的转角。哪里还顾得上板凳的死活,飞身追了出去。

江小刁不管不顾地迅速奔跑,她心里很清楚一件事:一般来说,妖怪是不敢在白天人多的地方露面的。现在二妖这副狗急跳墙的样子,必定是已经知道了咒语在自己手里的事,因此才会孤注一掷,大白天都敢找上门来。

而他们能这么快找到自己,城里必定有耳目。所以,现在在城里并不安全。

再者,在城里打斗起来,难免会伤及普通凡人。

想到这些,当即一咬下唇,朝城外跑去。

后面海蜇精二妖紧紧尾随。

毕竟是肉体凡胎,也不知知道跑了多久,江小刁上气不接下气,已经精疲力竭了。

这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跑到离城里有一段距离的一个乱坟岗中。

海蜇精哈哈大笑:“看你这次还往哪里跑?”

话一说完,便从怀中拿出一面三角形的青色小旗帜。旗的下半部绣着一个海中的孤岛,上半部绣着一个狰狞无比的双面人。

海蜇精开口叫道:“魔王有令,众鬼出行!”

第一百三十二章 浅草白骨

江小刁看了一眼前方,不由的暗暗叫苦。

乱坟岗中升起袅袅白烟,渐渐地一些鬼魂现行出来。

想不到这该死的海蜇精竟然强行驱动鬼魂现身来阻挡自己,这下可就麻烦大了。

“什么魔王不魔王的?这块地我说了算。”一个尖锐的女声响了起来:“都给我回去!”

听到这话,那些鬼魂立即钻进坟地里,消失不见。

江小刁看到来人,信息不已,高声叫道:“浅草姐姐,救我!”

只能说江小刁命不该绝,没头苍蝇一般地乱跑,偏偏跑到了浅草修行的这个乱坟岗了。

浅草对着江小刁微微一笑:“放心,有姐姐在这里,便不让谁伤了你。”

海蜇、海蜘蛛二妖怒极反笑:“你是个什么东西?”

浅草笑道:“你们才是东西,姑娘我是人!”

海蜇精说道:“看在你是妖身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个实话吧。我家主人不期就会出关,正式升格为东方魔王。这黄毛丫头是我们正在追捕的重要人犯。你若是识趣的话,赶紧弃暗投明。将来自然由你好处。”

浅草一口唾沫吐了出来:“呸!什么东西?还人犯呢?你们才是罪大恶极的罪犯好不好!我看啊,倒不如你们束手就擒,将来我自会在天师师叔那里说明你们有自首情节。”

海蜇、海蜘蛛二妖大怒,直接化出了原形。

海蜇精触须一抖,几道黑色的汁液喷射而出,直奔浅草面门!

海蜘蛛精更是张开大嘴,满天银丝飞舞,从上而下罩向浅草。

浅草杏眼一瞪,一把推开江小刁。然后原地转了个身,现出白骨骷髅原形。

白骨骷髅一阵抖动,散成了一片片的骨骼,钻入了土中。

海蜇精的毒液和海蜘蛛精的丝网便都扑了个空。

白骨纷纷从土中钻出,重又组成了人形骨骼。手臂骨骼不断边长,枯瘦的爪子凌空向二妖抓去!

二妖面现慌乱之色,纷纷舞动触角和八只爪子来阻挡白骨爪。

双方缠斗片刻,仍是不分胜负。

江小刁见状,急忙叫出了银甲大汉上前帮忙。

二妖见一时半刻拿不下浅草,便一起抓破了自己额头,流出的血液竟然是青色的!

紧接着二妖将青色血液涂满全身,头下脚上摆出一个非常诡异的姿势齐声叫道:“主人,赐予我力量吧!”

话音刚一落地,二妖的触角变得粗壮无比,三下两下便将银甲大汉打得粉碎。

与此同时,一条触角和蜘蛛腿分别打在白骨的双臂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浅草一声惨叫,缩回了双臂。两只手臂软拉拉地垂着摆动。

很明显,白骨手臂已经被对方打骨折了。

浅草强忍痛苦,高声叫道:“小刁快跑!”

江小刁急忙向后退去,结果不但没退出,反而被绊倒在地。

低头一看,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海蜘蛛精又突出了丝,缠住了自己的小腿!

海蜘蛛精冷笑道:“还想跑?跑哪里去?”

浅草猛咬牙,浑身骨骼咯吱作响,腾身而起,双脚猛地张长,企图去搅乱从海蜘蛛精口里吐出的捆住江小刁那部分蛛丝。

又是一声惨叫!

二妖的触角和蜘蛛腿猛地砸在浅草的腿上!

海蜇精冷笑道:“去死吧!”

触角像一条无比巨大的绳鞭,从上而下对着浅草的顶门砸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二妖伏法

眼见浅草就要命丧当场,半空中飞过来一个金黄色的令牌。只听到“啪”地一声,海蜇精的触角断了。

紧接着,一道灰色人影闪了过来,正是张天师!李堂配远远地跟在身后。

张天师接住令牌,往下一划,便将海蜘蛛精的蛛丝切断,江小刁恢复了自由。

二妖见到张天师,脸色大变,急忙使出浑身解数,吐蛛丝的吐丝,吐毒液的吐毒液,朝着张天师攻来。

张天师毫不留情,将怀中的天师印祭了出来!

黄金制成的天师印符飞到半空中,像是一个小太阳一样,散发出炫目的金光,将二妖连人带蛛丝毒液罩在里面。

蛛丝和毒液被金光一照,发出“滋滋”的声音,然后冒出阵阵青烟,消失不见。

二妖见状不妙,转身要逃。

张天师念动咒语,金光变成了八卦图案,在半空中旋转着,像一张天罗地网般,将二妖困得死死的。

张天师大喝道:“还不束手就擒?”

二妖对望一眼,不多言语,两人的触角和蜘蛛脚同时出手,扎入对方的心口要害。

紧接着,嘭地一声巨响,二妖的身体像气球一般炸了开来。皮肉碎片到处纷飞,落到地下后变成黑水,很快便完全消失。

张天师原本打算抓到活口,好进一步了解魔道的计划,没想到这二妖竟然这么快就自杀,完全来不及阻止。

事已至此,多想也没什么用。于是赶紧前去查看浅草的伤势。

浅草恢复了人形,面色苍白:“师叔……”

张天师叹了一口气,动手接上浅草的骨头说道:“你受苦了。这伤势不轻,得好好疗养一阵子。这样吧,让李堂配先送你去龙虎山。我把东海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回来就给你疗伤。”

浅草幽幽一叹,开口问道:“他……是在龙虎山吗?”

张天师知道,浅草念念不忘的,自然是龙十三郎了,于是说道:“对。他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浅草先是目露喜色,随即转瞬而逝,又接着问道:“那妖女……那个流殇也在吗?”

张天师也不好骗她,于是点了点头。

浅草苦笑了一下,然后幽幽一叹才开口道:“多谢师叔美意。不过浅草已经习惯了这里,想继续留在这里潜心修行。”

江小刁急道:“这怎么能行?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们哪里能够放心得下?还是听我爹爹的话,去龙虎山吧。”

浅草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没事的,小刁妹妹。这点伤没事,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再说了,我现在是妖身,就算去了龙虎山,也不敢靠近天师府,与你们在一起啊。”

江小刁答道:“没事的,流殇姐姐都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

浅草摇摇头:“她现在是龙族。”

张天师心里暗叹一声。他明白,其实浅草所说的她身为妖身惧怕天师府正阳之气倒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更不愿意以妖身去见龙十三郎,和原本是妖身现在脱胎换骨成龙的流殇。

这要是其它事,他多少会劝诫一番。可这是她们几人之间的情感纠葛,自己实在是不便多言。

当下也便不再劝阻,而是从怀中掏出一瓶丹药:“既然你不愿意去,我们也就不勉强了。那你就在此地先好好休养一阵吧。这些药材对你的伤势恢复应该会有一些帮助,你先拿着。等我忙完这东海之事,再来想办法替你恢复人身。”

浅草也不再客套,说了句“谢谢师叔”,便收下了丹药。

张天师又嘱咐了几句之后,便与浅草分了手,带上江小刁和李堂配赶赴东海龙宫。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大局为重

江天师等人告别浅草之后,便不顾辛劳地向东海赶去。

没多久几人就到了海边,远远地看见海边站着一个人。走近一看,是不久前在龙虎山负气出走的降妖门掌门萧清风。

海风吹拂着他的衣衫和长须,让原本就仙风道骨的萧清风显得更加出尘。

张天师上前行礼道:“掌门师兄。”

萧清风摆摆手:“天师这么称呼,贫道心中有愧啊。我这么大一把年纪了,道心还是这么波动。小刁,你没事吧?”

江小刁笑道:“幸亏爹爹来得及时,我没事啊。”

萧清风颔首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对了,师弟,你这么过来,龙虎山那边怎么办?”

张天师答道:“那边龙十三郎他们应该就这一两天便要醒转了。有流殇和一众修行人士在那里看着,应该没什么问题。”

萧清风眼光闪烁,面带惊喜地说:“什么?!宇文正阳,哦,应该说,龙十三郎要醒了?”

张天师答道:“是,龙虎阴阳相合,以毒攻毒,说不定现在就已经醒转了亦未可知呢。”

萧清风哈哈大笑:“这就好,这就好!我惭愧啊,魔道猖獗,正是我辈修行中人齐心合力的时候,我这老东西还对后辈赌气的举动,实属不该啊。”

张天师说道:“掌门师兄说哪里话来。对了,师兄怎么还是过来这边了?”

萧清风答道:“那天走后,过后细细一想,还是应该以大局为重,于是便赶了过来。可是等我到仙人岛上的时候,什么妖怪都不见了。于是心里特别担心小刁她们,就顺着海边寻找。没想到倒是你们先找了过来。”

张天师便把从江小刁嘴里听到的龙宫变故给萧清风讲了一遍。

萧清风闻言大惊说道:“那我们现在应该赶紧去龙宫啊!”

张天师答道:“正是如此。”

几人便立即动身,前往龙宫。有了江小刁的避水珠,倒也免去了张天师耗费力气施法,没多久几人便到了龙宫。

龙王已经醒了过来,接到报告说张天师等人来了,急忙亲自出来迎接。

张天师等人看到龙王没事,而且重新夺回了龙宫的控制权,自然是惊喜交加。

先是客套了几句之后,龙王讲了龙宫拨乱反正的过程之后,看着江小刁笑道:“丫头,你这次可是真立了大功了。”

江天师客气地说:“哪里哪里?这丫头虽然来报信了,但是并没起到什么作用,还是你们龙宫自己内部搞定敌人了。”

龙王说道:“哪里哪里?若不是小刁带走咒语,恐怕现在已经地天下大乱了。”

接着讲述了他这么洗掉自己的一段记忆,把咒语交给江小刁修改,从而避免了被俘后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交代给敌人知道的事。

张天师这才彻底明白为什么海蜇、海蜘蛛二妖不稳在龙宫,而是不顾一切地追杀江小刁的原因。心里也不由暗自庆幸,幸亏及时赶到。

龙王笑着对江小刁说道:“好了丫头,你立了这么大功,想要什么你说?只要我这龙宫有的,尽管开口。不过呢,现在危险过去了,你是不是该把咒语还给我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天龙软甲

江小刁歪着头:“我先想想啊,我要什么好处呢?嗯,这样吧,听说你们龙宫有夜明珠,要不就给个大的我吧。”

张天师板着脸训斥道:“小刁!别胡闹。”

龙王倒是不以为意:“小刁你确定你就是只要个夜明珠你不后悔?”

江小刁睁大眼睛没说话。

龙王哈哈大笑:“小刁我告诉你啊,这夜明珠对于我龙宫来说,真的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你若真要,别说一颗,就算十颗百颗我都能马上给你。”

江小刁想想也是啊,就上次龙王随手给的解毒珠和避水珠,哪个不是比夜明珠珍贵十倍百倍啊。

张天师又说道:“小刁,快把咒语还给龙王”

不过其实她也只是开个玩笑,并没想到真要什么礼物。当即说道:“好吧我不要了。走吧,龙王伯伯,我去把咒语给你。”

龙王目露长辈才有的那种宠溺之色,笑着说道:“不急这一会。就冲你这声伯伯,我也得给你件礼物。”

说完亲自到后面拿了一件贴身内衣出来,递给江小刁。

这件内衣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色泽透明,薄如蝉翼,江小刁拿在手里,就像完全没有重量一样。

张天师一件此物,急忙说道:“龙王,这可使不得,这个实在是太珍贵了。”

江小刁掂量着内衣,不解地问道:“爹,这个很珍贵吗?”

张天师说道:“快还给龙王。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就是成语见龙卸甲的天龙软甲啊。不畏寒暑,刀枪不入。”

江小刁一听,虽然舍不得,但也知道确实过于贵重,于是递还给龙王。

龙王笑道:“哪有送出去的东西收回来的道理。再说了,这寒暑不侵刀枪不入,对我来说一点用都没有。但是以后小刁修行,难免遇到危险,穿上这个,多少也能防备一些屑小的偷袭吧。”

张天师爱女心切,心想确实如此,有了这件宝物,寻常凡人便难伤到江小刁了。于是说道:“还不快谢谢龙王?”

江小刁这才嘻嘻笑着说:“谢谢龙王伯伯。”

龙王连连点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接着江小刁和龙王便去了密室,交接了咒语。

江小刁和龙王出来之后,张天师和龙王聊了一会儿之后,便起身告辞。

这时江小刁突然记起来一件事来。于是说道:“对了,爹爹。海蜇精和海蜘蛛精追杀我的时候,他们无意中透露了一个很重要的事。”

张天师问道:“什么事?”

江小刁回答:“当时海蜇精要劝降浅草姐姐。他说,我家主人不期就会出关,正式升格为东方魔王。”

张天师两眼猛地睁大:“什么?!”

龙王爷觉得事情不比寻常:“也就是现在可以确定,瀛胜魔已经出关,正准备突破,升为东方魔王。”

张天师揉着太阳穴:“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他们一定会在七月初七搞事,便是和瀛胜魔升级有关。或许,就是选择在七月初七。”

萧清风说道:“今天七月初三,还有四天时间,可我们现在对他们的计划还一无所知,这可如何是好?”

第一百三十六章 渤海瀛洲

张天师沉吟良久之后说:“如今之计,也只能先前往瀛胜岛,在瀛胜魔升级之前,先去会一会他。”

龙王说道:“这可就难办了。别说你们,就连我这东海龙王,都不知道瀛胜岛的位置所在。说来这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也专门叮嘱了巡海时多加留意。按道理只要在我东海范围内,不可能这么多年,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你们这短短几天,能否找到瀛胜岛都很难说。”

几人在那里继续对坐着一筹莫展。

萧清风从桌上果盘中捡起了一颗杏子,本来准备往嘴里喂的,不知怎么地手一滑,杏子掉进面前的水杯,沉了下去,冒出一股气泡。

江小刁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着她。

江小刁指着水杯里面的水说:“看,这是大海。”

说完又指着那颗杏子说道:“这是瀛胜岛!”

龙王睁大眼:“你的意思是,瀛胜岛在海底?”

江小刁说:“首先,我们能确定瀛胜岛是在东海范围内;第二,如果是露出海面的海岛,肯定早就被你们发现了。当然,我们也确定它不可能在天上,不然天兵天将早就发现了。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在海底!”

龙王摇着头:“不不不,海底我们也都有巡逻的。”

江小刁答道:“我记得爹爹书房里的一本书里有记载说,大海里面又有一些很大的深沟。如果这些深沟足够大足够深,那在深沟的底部会不会有隆起的地方呢?”

萧清风眼睛一亮:“对,我觉得小刁说的这个可能性还真有。”

龙王苦笑道:“确实如此,海沟实在太深,之前我们倒真是没去海沟下面探访过。不过,像这种海沟东海也不止一处。四天时间,恐怕很难一一查明。”

张天师说道:“瀛胜岛还有一个特征。这段时间以来,有人上报说看到过一种叫地狱猎犬的狗,据说就产自瀛胜岛。我查过记载,这种犬只有在有火山之处才可能出现。也就是说,瀛胜岛上一定会有火山。”

龙王喜道:“这就好办了。我们龙宫对于海底的变化都有相关记载。如果有局部海水温度上升的情况,一定会记录在案。那我们现在只要去查找有深大的海沟,并曾经有过局部海水温度升高的记载,范围就小得多了。”

张天师点头答道:“应是如此。”

龙王当即叫来龟丞相,下令立即去查找记录。

这次没多久,就找到了相关资料。符合这两点的,只有一个地方。

而这个地点,让在座的人全部大吃一惊。

渤海之东有五山焉,一曰岱舆,二曰员峤,三曰方壶,四曰瀛洲,五曰蓬莱。

就在其中瀛洲山前的海底,便有一条巨大的海沟,时有水温升高的记录。但之前都认为是与瀛洲山有关系,想不到的是,竟然是因为海底火山的缘故!

张天师说道:“事不迟疑,我们现在便前往!”

萧清风突然说道:“万万不可!”

第一百三十七章 堂配起疑

张天师说道:“掌门师兄有何高见?”

萧清风说道:“目前关于瀛胜岛,我们都还只是猜测而已,并没有绝对证据。按龙王所说,三界水的枢纽便就在龙宫,而且这个秘密因为玄礼的叛变,已经被魔道知道了。据之前师弟所说,魔道七月初七起事,极可能是要打通三界水。如果真是这样,龙宫现在肯定是他们首要攻击目标。而现在龙宫守卫力量薄弱,万一我们都前去寻找瀛胜岛,魔道乘机来攻打龙宫怎么办?”

张天师颔首说:“还是掌门师兄考虑得周全。那依师兄之见呢?”

萧清风答道:“依我之见,不如你们守在龙宫,我先去打探一番。”

张天师摇头道:“不行。此去瀛胜岛,风险甚大。还是我去比较合适。”

萧清风不悦道:“怎么?师弟你还信不过我吗?”

张天师答道:“当前事态紧急,愚弟有一句话冲撞师兄,还望掌门师兄勿要见怪。这瀛胜魔既已苏醒,其级别在你我之上。但愚弟身有万民念力庇佑,与之尚可一战。即便不敌,撤回的机会也比师兄大一些。不如师兄守在龙宫更为妥当一点。”

听到这话,萧清风自然无语默认接受这这个安排。

江小刁说道:“爹爹,我要和你一起去。”

张天师语气坚决地说道:“小刁,不许胡闹!你就好好在这里,和掌门师伯、龙王伯伯他们一起守护好龙宫!”

江小刁看到老爹这副神色,也便不敢多说。

张天师便与大伙告辞,走出门口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堂配突然叫道:“师公。”

这段时间相处以来,张天师对这个憨厚的徒孙性格是相当了解了,知道他是在为自己担心。于是一脸慈爱地笑道:“放心,师公没事的。”

李堂配吞吞吐吐地又叫了一声:“师公……”

张天师心里一动,知道李堂配必定有什么话想和自己说,于是说道:“好吧,诸位请回吧,堂配想送我几步就让他送几步吧。”

两人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后,张天师问道:“堂配,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李堂配涨红了脸,点了点头。片刻后才鼓起勇气问道:“师公,我说了你可不要骂我。”

张天师笑道:“没事没事,我不骂你。”

李堂配这才说道:“师公,我觉得师伯公不对劲。”

张天师严厉地说道:“堂配,这话你可不能乱说!”

李堂配吓得赶紧缩了回去:“师,师公,对,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张天师心念一转,突然想到这孩子并不是乱说话的人。加上他本性纯良,不会随意乱怀疑人。于是放缓语气:“堂配,要不你和师公说说,你为什么觉得师伯公不对劲?”

李堂配吸了一口气,组织了一会语言之后才说道:“因为我发现师伯公好像总是出现得很巧。”

张天师笑道:“这个可能是你想多了吧?”

李堂配摇摇头:“不知道。只是前一段时间师公您不是教过我一句话吗?您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就在想,一次巧合两次巧合可以说是巧合,但是如果连续三次巧合,就应该算得上是事出反常了吧?”

张天师微微一叹,对李堂配说道:“如果是其他人,你这个说法是有一定道理的。但师公和你师伯公自幼一起长大,相互间非常了解,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李堂配急了:“不是,我真不是故意怀疑师伯公的……”

张天师问道:“难道你是有什么证据?”

第一百三十八章 龙鳞虎毛

李堂配答道:“也算不上什么证据。就是刚才师父不是因为看到师伯公得杏子掉到水杯里,才想到瀛胜岛可能在海底的吗?”

张天师问道:“是啊,怎么了?”

李堂配说道:“你们都没注意到,可是从我当时站的那个角度看得很清楚,师伯公不是无意,而是有意将杏子丢到杯子里的。”

张天师明白了。

李堂配的意思是,其实是萧清风先想到了这一层,采取故意暗示的方法让其他人说出来。他也因此联想到萧清风数次出现的比较突兀,于是起了疑心。

张天师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可能当时你师伯公心里也拿不准,怕万一说错了没面子,所以采取暗示的办法吧。好了,你也不要想多了。你回去吧,师公尽快回来。”

李堂配见状便不再说什么,从怀中掏出一物,交给了张天师。

张天师看着巴掌大小亮晶晶的物品问道:“这是什么?”

李堂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根毛,然后给张天师解释起来。

随着治疗的进展,龙虎现在相互吐纳时,会现出原形。

近一段时间李堂配看着龙十三郎和虎妖的时候很多。

这李堂配呢又是一根筋,只要是由他看护,便会坐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盯着龙虎。

时间长了,他就发现了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龙虎已经达到了互通的缘故,龙鳞和虎毛之间产生了一种感应。

比如手里抓着一根虎毛往左,龙鳞也会随着往左动。反之亦然。

毕竟年轻,多少都有点小孩子贪玩的心性,于是他便拔了一根虎毛和一片龙鳞,当做磁铁玩。

再后来又发现,就算是走远一点,两者之间的感应还是存在。

李堂配不信这个邪,于是把龙鳞绑到了屋顶上,自己走到眼睛勉强能看到的地方,两者之间感应依旧存在。

他还是觉得不服气,于是叫了个新入门的师弟在山上看着虎毛并记录,自己则跑到山下左右上下地摆动龙鳞并记录。结果这一次不小心把龙鳞弄断了。他回到山上之后,与师弟核对,两者运动规律完全一样。更有意思的是,龙鳞断的时候,山上的虎毛也断了。由此不仅确认了两者即使相隔很远都会产生感应,如果一方被破坏,另外一方也会被破坏。

这次和张天师出门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又一样拔了一根带在了身上。

现在的情况下,用这个来和张天师传递信息的话,真是最好不过了。

于是两人约定,江天师带上龙鳞,虎毛李堂配留着,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就扯断自己手里的毛鳞。

说好之后,张天师让李堂配回去,捏了个避水诀,朝瀛洲山方向行去。

李堂配回到龙宫,江小刁便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说,和我爹爹说什么了?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李堂配疼得龇牙咧嘴:“没,没,师傅,我真没说你坏话!”

江小刁说道:“那你到底说什么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精神分裂

李堂配眼角余光扫到萧清风身上,于是说道:“师公说让我看着你一点,不要到处捣乱。”

江小刁眼一瞪,又要去扭李堂配的耳朵。

李堂配连忙捂着耳朵说:“是你让我说的。”

萧清风笑道:“好了好了,别闹了。堂配,天师没交代其它的事吗?”

李堂配想了想:“还说他很快就回来了。”

萧清风:“没别的了?”

李堂配:“真没了。”

。。。。。。。。。

龙虎山。

流殇惊喜地叫了出来:“十三郎,你醒了?!”

随着最后一丝黑气,龙十三郎和虎妖两人悠悠地醒转了过来。

龙十三郎摇晃着脑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片刻后望着流殇说道:“流殇?”

流殇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一把握住龙十三郎的手:“是,是我。我是流殇啊,十三郎……”

龙十三郎一把搂住她,也是激动地地叫道:“流殇……”

“喂喂喂喂喂,”虎妖不满地叫了起来:“你们能不能考虑一下单身虎的感受?”

流殇双颊绯红,“嘤”地一声把头埋在了龙十三郎的怀里。

龙十三郎哈哈大笑说道:“虎兄,你不爱看不看就是了。”

虎妖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看到龙十三郎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怪异。

龙十三郎猛地一把推开流殇:“你是谁?”

流殇傻眼了,呆呆地盯着龙十三郎不出声。

虎妖疑惑地说道:“喂喂,小龙啊,别乱开玩笑好不好?人吓人吓死人的。”

龙十三郎眼一瞪:“何方妖孽在此胡言乱语?我宇文正阳今日便要替天行道,降妖除魔!”

说完一掌向虎妖劈了过来。

虎妖见状不妙就地一滚,堪堪避开这一掌。不由得勃然大怒:“好你个龙十三郎!你玩儿真的?”

说完张开虎爪,一个虎扑就冲了过去。

流殇急忙冲上前来抱住虎妖的胳膊:“不要啊,虎哥!”

龙十三郎并没有半点招架的意思,傻傻地望着两人:“虎兄,你干什么?”

虎妖也被龙十三郎搞得一愣一愣的,气道:“你说我干什么?你二话不说就对我动手。而且至少用上了七成功力!”

龙十三郎冷哼一声说道:“除恶务尽,对你们这些妖魔鬼怪,我宇文正阳绝不留情。”

虎妖和流殇二人完全蒙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龙十三郎摆出架势,继续说道:“你们不用惺惺作态了,一起上吧!我宇文正阳都接着!”

流殇这才反应了过来:“虎哥,我发现他好像在龙十三郎和宇文正阳之间不断转换。”

虎妖也明白了:“是,这家伙分裂了。前世和今生不断地抢夺着身体。”

龙十三郎皱眉说道:“虎哥,你在乱七八糟说些什么呢?什么分裂,什么前世今生的?”

流殇和虎妖二人对望一眼,暗自叫苦不迭。

这好不容易把他给救回来了,结果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可该怎么办啊?

就这样,龙十三郎一会儿处于前世龙十三太子的状态,一会儿处于今生除妖门弟子宇文正阳的状态,令流殇二人头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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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初生牛犊

最后,还是流殇想出了一个办法。拿出纸和笔,让他自己写下一段话:龙十三郎转世成为宇文正阳,现在两世的记忆纠缠。

无论他是什么身份,笔迹都是一样的。他自己也最了解自己的笔迹,是不是别人仿冒的一眼便看得出来。

果然,龙十三郎写下这段话之后,变身宇文正阳之后虽然迷惑,但不像刚才那样直接就要动手了。

见到这一招有效,两人急忙让他自己写下自己的经历。

又几个回合下来之后,龙十三郎和宇文正阳分别把自己的人生经历的脉络了出来。

再后来,不管是哪个身份,便都接受了自己现在相当于是两个人的事实。

与此同时,两人发现,在龙十三郎身体中两者转换的间隔时间越来越长。

就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不知不觉太阳落山了。

龙十三郎的精神分裂产生了变化。自太阳落山开始,他便一直处于宇文正阳状态,再没有回到龙十三郎状态。

流殇一颗芳心七上八下的。一方面,无论他是哪个状态,只要能稳定下来,就是好事。另外一个方面,心里又暗暗担心他一直处于宇文正阳状态,忘记了和自己的过往。

身份完全稳定下来之后,便又更多的时间仔细地说一些事情了。

流殇和虎妖分别把自己所知道的故事都讲给了宇文正阳听。

当听到张天师前往东海龙宫时,宇文正阳脸色大变,惊叫道:“不好!我们得赶紧去!”

流殇和虎妖急忙问出了什么事,龙十三郎说道:“刚才这段时间,我一边听你们介绍,一边回忆往事,发现现在情况很危急。”

说完就开始讲起关于宇文正阳的往事起来。

宇文正阳从记事起就在除妖门修行,他的天分极高也极其努力,师傅萧清风极为器重他,整个除妖门都将他看成是这一辈最为杰出的人物。甚至有人认为,他将来的成就,会超越二师叔——当时的江天师。

天之骄子,难免会逐渐养成一些傲气。

除妖门的修行,原本就是就讲究通过除妖降魔来增添自身功力。

因此,从前年开始,师傅便开始派他出山。一方面增长阅历,一方面增长修为。

宇文正阳也不负众望,每次出去都是凯旋而归,师门的人对他更是尊重有加了。

但是,宇文正阳自己心里却一直不满意。因为每次出去所遇到的,绝大多数都是人在装神弄鬼,能遇到一些初级的山精野鬼都是幸事。

这令宇文正阳非常郁闷,总是觉得自己学了这一身本事,却无用武之地。

终于有一天机会来了,除妖门得到密报,东海那边瀛胜魔要起事。

这让初生牛犊宇文正阳非常的兴奋,终于有机会可以直接去面对魔级的对手了。

但是这一次,师傅萧清风却死活不准他去。理由也非常简单,他现在还不是魔级的对手。

心高气傲的宇文正阳哪里受得了这委屈,当即便要偷偷下山。

结果半路上被早就领了师尊命令有所准备的师兄弟们拦下给抓回山来。

就在宇文正阳最为郁闷的时候,机会来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诛仙黑阵

龙宫。

萧清风与龙王江小刁几人聊了一会之后,起身说道:“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是在这里布个奇门遁甲阵型的好。”

龙王笑道:“也不用这么紧张。这魔道若不是用阴谋诡计,想要强行攻下龙宫,也没那么容易。如果真是要强行攻打的话,怎么着我龙宫保卫支持一两个时辰是没问题的。”

江小刁问道:“可是一两个时辰之后呢?”

龙王哈哈大笑道:“傻丫头,你龙王伯伯怎么说也是一方正神。最多之需一炷香的时间,我便能上天请来天兵天将了。”

萧清风坚持到:“话虽如此,多一道保险也是好的。”

因为萧清风不仅是除妖门掌门,也是张天师的师兄,到龙宫也是来帮助自己的。

现在人家好心好意,龙王爷不好拂他的面子。于是说道:“如此便有劳萧掌门了。”

萧清风微一稽首,便拿起拂尘,走到殿外。

李堂配突然叫道:“师伯公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萧清风心里恨得牙痒痒的,但脸上却不好表现出来。于是笑着说道:“好吧,跟我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大殿,萧清风便在大殿外的八个方位分别贴上符箓。

每贴一张之后,便会嘴里念念有词一番。

贴完最后一张,正准备念咒语时,李堂配突然叫道:“不对!”

萧清风问道:“怎么不对了?”

李堂配说道:“符箓上的字都是朱砂红色或者是墨水的黑色,最多也是金黄色,怎么你贴的这些符箓都是黑底青色字呢?”

萧清风脸色一变,随即说道:“这只能说你入门时间还短,没见识过。本门的高级符箓就是这样的。”

李堂配固执地说:“不对,在龙虎山时,师公画符箓时我也看过。且不说没见过这种颜色,上面的花纹都和师公画的完全相反。还有,看到师公画的符,我会觉得精神清爽。但看到这些符,我就感觉阴森森地很可怕。”

萧清风面色一沉:“你是说我道行不如你师公喽。”

李堂配摇摇头:“不,不是道行高低的事。要不这样吧,我去让龙王他老人家来看看。”

说完拔腿边走。

萧清风眼里闪过一丝狠毒之色,一个凌空掌劈在李堂配的后颈上!

李堂配眼睛瞪得大大地,晕倒下去,也不知是死是活。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扯断了手里一直拽着的虎毛。

萧清风正准备上前一步,不管这个憨货是死是活都上去补刀时,大殿门口传来江小刁的声音:“李堂配,好玩吗?我也来看看。”

眼见江小刁的一只脚已经迈出了殿门,萧清风哪里还顾得上李堂配?急忙回到殿角那个柱子边,念动咒语。

江小刁刚一走出大殿,四周就全部黑了下来。

这不是普通的那种黑,而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彻底黑暗!

江小刁惊叫一声,急忙退回了大殿。

大殿里突然进入黑夜,好在长期悬挂殿内的夜明珠还发射出微弱的光芒。

龙王发现异常忙向殿外走来。

萧清风好不容易布下这么个诛仙阵,只需不到三息的时间,阵势便可以完全运作起来,怎么可能让龙王又这么个空隙逃脱?

第一百四十三章 正反对话

龙王走了几步就想明白了,这多半是萧清风搞的鬼,急忙化身为龙,腾身而起,冲破大殿屋顶,准备在阵势完全启动前,强行冲出去!

就在龙头刚刚冲破屋顶之际,看到萧清风已经到了大殿门口,一口黑烟对着江小刁吐了出来。

眼见江小刁就要丧生于此,龙王无奈,只得一个盘旋,转身龙头朝下,在黑烟刚刚沾到江小刁衣角时,用龙角托住江小刁,闪开了致命一击!

龙王接着继续腾身而起。

萧清风大喝一声,笼罩着大殿的黑气浓的像化不开的油一般,将大殿围了个严严实实!

龙头撞到了黑气上,被猛地弹了回来。龙王和江小刁从殿顶掉了下来!

萧清风嘿嘿笑道:“这次任你三头六臂,也逃不出我的手掌了。”

龙王怒道:“姓萧的,你也是修行之人,难道你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萧清风仰天大笑:“不错,我是修行之人。可是修来修去又如何?到如今连个生死劫都跳不出。”

龙王叹道:“除妖门历代掌门,均是刚正无私之人,怎地到了你这辈竟然如此?将来九泉之下,你如何去面对历代祖师啊?”

萧清风眼里满是嘲弄之色:“你也知道是九泉之下了。那些老东西修了一辈子,最后还不是寿元一尽,去阎王那里报道,有什么用?我压根就没想到要去见他们。”

龙王一脸惋惜之色,摇头说道:“听我好言相劝,你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幡然醒悟重修正道,以你今日之修为,修得散仙之境也不是没有可能。”

“哈哈哈哈,”萧清风:“且不说要修得散仙要渡那天劫,便是九死一生。就算侥幸修成了散仙又如何?还不是得再历经劫难,去修那地仙?别说地仙了,就算修到像你这种正神又如何?还不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龙子龙孙被掏肝取胆供那些上仙食用?”

龙王听得心中一痛,不由怒道:“萧清风,你也知道我乃一方正神。且不说你罪行如何,你以为就凭你那还不到散仙之身,就一定奈何得了我吗?”

“呸!”萧清风淬道:“散仙?就连你这所谓正神,也不过与我一般级别。虽然同等级别,但你一区区行云布雨文职之神,我还真不放在眼里。”

龙王骇然:“什么?你你你,你竟然已……”

萧清风道:“七月初七来相聚,二圣合一东方起。前半句就是指的七月初七,我们要让三界水相聚。实话告诉你吧,就算你现在咬死不交出咒语也没用,天上、人间和地府都有我们的人。开不了枢纽,咱们炸坝也是一样。”

龙王惊讶地问道:“什么?天地人三界,你们都有奸细在内?”

萧清风自知漏了口风,急忙转换话题:“这就与你无关了。我只是告诉你,从你这里开枢纽,只不过便利一点而已。你若相抗,不过是多吃点苦头,受尽折磨而死,于事无补。”

龙王冷笑道:“二圣合一东方起又是什么?”

萧清风答道:“看来我若不把话说明白,你是不会死心将三界水的机关咒语交给我的。好吧,那我便告诉你也无妨。”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元神相斗

萧清风继续说道:“这二圣,便是指的我与瀛胜魔二人合一,待三界水合一,天下大乱之际,便可正式突破,升为东方魔王。好了,不说废话了。我最后问你一句,三界水咒语,你的到底交是不交?”

龙王目光坚毅:“不交!”

萧清风怒喝一声:“找死!”

正待出手之际,殿外传来一声“龙王勿要惊慌,本天师来也!”

原来,李堂配最后时刻扯断了虎毛,张天师手里的龙鳞同时裂成了两半。

得到龙鳞示警,张天师心知不妙,立即火速赶了回来。

刚一到龙宫大殿门口,就见到龙宫兵士围住大殿,但被黑气阻住,怎么也冲不进去。

张天师当然知道现在大殿内必定是艰险万分,只能运起毕生功力,聚气成线,把黑气刺破了一个洞,声音先传进去,让里面的人能多坚持一会。

萧清风听到张天师的声音,也是面色一变,决定在张天师进来之前先收拾掉龙王,于是一掌推出。

随着萧清风的动作,一个由浓浓青烟组成的手印快速向龙王射了过来。

江小刁发出一声惊呼。

张天师听到从气线刺破的黑雾阵的通道里传来的江小刁的惊叫声,便知道里面的情形比自己想象的还糟。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思索如何破解掉阵法了。

张天师祭出天使令牌,发射出耀眼的光芒,把浓的似油的黑气,刺穿了一个方圆半米的圆洞,随即整个人扑了进去!

随即,身后的黑气又重新合拢,将殿外的龙宫兵士隔在外面。

龙王化为原形,四爪齐出,方才勉力将青烟手印抓散。

但心里不由得更加惊惧,很明显这萧清风只使出了三成功力。

看来刚才所说的,他与瀛胜魔已合二为一的话,并不是虚言恐吓。

现在即便张天师进来,合二人之力,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张天师冲进来时,正好看到龙王抓散青烟手掌的那一幕。

心中自然更是暗暗叫苦,不必解释什么,从这功力便可看出,自己这个掌门师兄现在已经成魔了。

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都是废话。

自己的功力也不过是散仙级,直接面对魔级对手,哪里还敢托大?

急忙盘膝在地,双手食中二指相抵,上来就直接出绝招,唤出了元神!

张天师头顶白雾升起,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身穿道袍的神仙模样的蒸汽状人形。

白雾越来越浓,人形也越来越清晰。

张天师口里大叫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白色蒸汽人形完全现行,正是三清之一——太上老君!

龙王见状大喜,没想到张天师修炼出的元神,竟然是级别如此之高的上仙!看来合二人之力,还有希望。

萧清风冷哼一声,两只手掌合成一个奇怪的手印。

头顶竟然出现了个和张天师一模一样的太上老君元神!

唯一的区别在于,萧清风的元神是黑色的。虽然容貌想同,但两者的气质截然相反!

刚才还松了一口气的龙王和江小刁立即无比紧张起来。

张天师唤出元神凝结是花了时间的,而萧清风元神直接瞬间成形。

两者之间高下立现!而且,差的还不是一星半点。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天下正气

想想也是,再怎么说张天师不过一个散仙级,与对方差了两个等级。

而龙王虽然是正神,但正如萧清风所说,不过是文职。若论修行斗法而言,只不过算得上一个散仙级而已。

事已至此,再想多也是没用。眼见黑白来个元神迅速接近,龙王立即绕道萧清风身后,伸出龙爪朝萧清风后脑抓去!

黑白两个元神一个回合,白气元神便浑身一震,向后连退两步。四周白烟挥散,元神淡了很多。

与此同时张天师胸口如遭重击,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喷到元神身上。

白色元神这才稳住了身子。

龙王眼见龙爪就要抓到萧清风后脑勺,心中暗喜之际,萧清风后脑的头发朝两边分去,露出了一张狰狞至极的鬼脸。

与此同时,萧清风的背后长出两条枯瘦的手臂,一拳重重地击在龙爪上!

龙王吃痛,连忙缩回了爪子。

江小刁也唤出了银甲大汉,手持金钗剑从侧面攻去。

张天师和龙王异口同声地叫道:“小刁别过来!”

可已经来不及了,萧清风随脚一踢,被踢飞的银甲大汉便撞到江小刁身上,把她撞飞了出去!

江小刁头撞到了桌子脚上,当即晕了过去!

张天师见状不妙,祭出无上法宝天师金印伸到头顶。同时爆喝一声:“天下正气,速归本源!”

天师金印发出耀眼的金光,射到元神身上。

顷刻间,张天师的元神就像镀了金一样,变成亮闪闪的金黄色。

萧清风看到张天师调集天下念力形成的金身元神,也不敢怠慢。急忙念道:“瀛胜恶念,为我所用!”

话音落地,萧清风眉心处出现一股猩红色的液体,射到自己元神身上。原本黑色的元神,染上猩红色的液体后,变得更加诡异无比。

尽管瀛胜魔萧清风合体后,无论是等级还是道行,都高于张天师不止一个档次。

但天下百姓念力加起来的力量何其巨大!

因此即便萧清风调出了瀛胜这边的怨念念力,也最能勉强应付。

但另外一边就不同了。

龙王虽是一方正神,但论打斗远远不是瀛胜魔的对手,更何况他们现在急于解决掉后顾之忧,再转身全力对付张天师。

于是后背的鬼脸鬼手便猛攻龙王,眨眼间龙王便已是险象环生。

张天师见状大急,猛催动金身元神向前攻去,但一时之间也不能迅速击溃恶念元神,更脱不了身去帮龙王。

鬼脸一声怪叫,同鬼手一起,从身体中剥离出来,直向龙王飞去!

龙王左支右绌,甚是狼狈,片刻后身上便挂了彩。

“咚!”

上空传来一声巨响!

张天师和萧清风同时朝上方望去。

“咚!咚!咚!”

巨响声连续传来,似乎是有什么重物正不断地锤击着顶上的黑气。

萧清风见状大惊,心里自知,这个时候前来破坏的,肯定是敌非友,元神和鬼脸攻得更急了。

张天师和龙王则大喜。

虽然不知道来的是谁,但目前的情形,落败是一定的,区别只不过是支持多久的问题。

若来的是敌人,横竖是个死;

若来的是救兵,看这锤击的力度,修行还在自己二人之上,只要坚持到救兵踏破黑雾,便可得救!

第一百四十六章 清风遁走

“咚!”

锤击产生的巨响更重了。

张天师又抬头看了一眼,黑雾已快被强力击穿,向下凸出一个清晰的马蹄!

萧清风猛地催动鬼脸鬼手,突破了龙王的防御,鬼脸已接近龙王,一口便向龙王喉咙咬了下去。

龙王的四只爪子已经被鬼手缠住,眼见就要丧命鬼脸之下!

马蹄已经踏穿了黑气,一匹天马自天而降。

说的迟那时快,天马坠落下来,一只前蹄一脚就踢去,就在鬼脸刚刚碰到龙王的时候把它远远地踢了出去,接着又是两脚,踩碎了鬼手,救下了龙王。

萧清风叫道:“白龙马!”

白龙马化为人形,怒道:“正是本神,妖魔还不束手就擒?”

萧清风恨道:“去死吧!”

说完瀛胜魔那面张嘴一吐,一团黑烟冒了出来。

与此同时,萧清风这一面的元神也是猛地一涨,猩红色的怨念爆炸般四射,将他整个人笼罩在迷雾之中。

整个大殿顷刻间变得模糊,看不清眼前景象。

白龙马立即闪身到龙王前面,张天师也是飞身扑向江小刁。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这萧清风已是狗急跳墙,自知白龙马来了之后,定是不敌三人联手之力,定是准备趁乱抓住人质,用以威胁他们。

片刻后,殿里黑烟散去,但哪里还见得到萧清风的踪迹?

空中飘来阴恻恻的声音:且放尔等多活几日!

诛仙黑阵在外面遭到了白龙马强力破坏,也纷纷散去。

张天师上前作揖行礼:“参见八部天龙广力菩萨。”

白龙马答道:“免礼!此次多亏天师,不然龙宫就被这妖邪所趁了。”

外面的龙宫兵将也纷纷冲了进来。

白龙马也不多言,一口仙气吹过去,江小刁便醒了过来。

张天师急忙去寻找李堂配,这李堂配还算命大福大,只是晕厥过去,张天师掐了几下人中便醒转了过来。

一众人等重又回到大殿里面议事。

白龙马听完张天师所说的之后,沉声说道:“魔道真是处心积虑啊,或许他说的天地人界均有内奸,不一定是假话啊。”

张天师忧心忡忡地说:“是啊,这是我最担心的。”

白龙马说道:“一时半会之间,也很难查出隐藏的内奸。但现在既然知道了魔道的阴谋是搅乱三界水,便不得不防。我这就回西天灵山禀报佛祖,派出罗汉金刚来降魔。”

张天师说道:“菩萨,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龙马回道:“请讲。”

张天师说道:“佛法无边,铲除瀛胜魔自不再话下。但天地人三界的管理,属于天庭管辖范围。直接禀报佛祖,是不是……”

白龙马笑道:“你想多了。降妖除魔,佛道一体。何况若是放任瀛胜魔升级成为东方魔王,到时候可不好对付。”

张天师欲言又止,只得点头称是。

白龙马走后,张天师当即对龙王说道:“此事龙王怎么看?”

龙王叹道:“这天龙广力菩萨心思单纯,也怨不得他。不过,我倒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天庭批评

张天师说道:“那龙王的意思是……”

龙王答道:“我即刻上天禀报天庭,加强天河守卫,并知会地府。并派下天兵天将,来铲除瀛胜魔。”

张天师笑道:“如此甚好。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建议。”

龙王说道:“天师请讲。”

张天师道:“我觉得吧,是否先不提请求天庭派兵之事,由天庭自行斟酌?”

龙王奇怪地问道:“为什么?”

张天师答道:“这天庭兴师讨伐,总得知道去讨伐哪里吧?现在我们根本就不知道瀛胜岛在哪里,您这么冒然提出请兵。万一天庭那边顺嘴说句好,我们这就出兵,你先去查访出瀛胜岛所在,我们该如何是好?不如,我们就只汇报事情,天庭自会派得力干将前去查访。”

龙王不以为然地说道:“不会的,怎么说这瀛胜魔升级东方魔王这么大的事,天庭哪会置之不理啊?”

张天师见再劝无益,也便不再开口了。

龙王上天庭后,几人坐着聊了起来。

江小刁拍着胸口说:“哎呀,师伯,哦不,瀛胜魔也太厉害了。刚才要不是天龙软甲,被银甲大汉那么一撞,恐怕我就得一命呜呼了。”

张天师叹道:“现在知道了就好,你的根基还差得很,可以说连门都没入,以后可不能再莽莽撞撞的了。”

江小刁吐了吐舌头:“知道了。对了,爹爹,咱们现在是不是回龙虎山?也不知道龙十三郎他们怎么样了。”

张天师目露思索之色说道:“再等等吧。”

江小刁问道:“等什么啊?”

张天师微微一叹:“等龙王从天庭回来再说吧。”

江小刁不解地问:“这不都上报给天庭了吗?还有,白龙马不也去西天禀报了吗?应该没我们什么事了啊。”

张天师摇摇头,不再言语。

半个时辰之后,龙王从天庭回来了。

回到龙宫之后,坐到龙椅上一脸黑线不语。

张天师上前笑着劝道:“龙王不必过于忧虑,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龙王黑着脸说道:“天师果真有先见之明,我去天庭之后的事,完全被天师料到了。”

江小刁急忙好奇地问:“怎么了?”

龙王语气中带着不满:“我上天禀报了东海瀛胜魔之事后,就被玉帝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说东海是我管辖范围之内,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现在才知道。还质问我为什么不及时派水族前去剿灭,让瀛胜魔坐大。他也不想想,就算我之前知道了,我龙宫去打魔级,那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江小刁不解地问:“魔级这么可怕吗?按说龙宫兵多将广,蚁多咬死象啊。”

龙王郁闷地说:“有这么简单,当年孙猴子来的时候,我就不会那么狼狈了,还连定海神针都被他给抢了去。”

江小刁惊叫道:“你是说孙悟空那时候就是魔级的?”

龙王白了江小刁一眼:“不然怎么大闹天宫?”

江小刁惊讶的瞪圆眼珠:“魔级这么厉害的?也就是说现在的瀛胜魔已经和那时候的孙悟空一样厉害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天河护法

龙王说道:“你龙王伯伯我怎么说也是享受香火的一方正神,你爹爹更是有天下百姓念力加持,我二人联手都打不过瀛胜魔,你说呢?”

江小刁喃喃地说:“那如果瀛胜魔升级到东方魔王,岂不是无人可制?”

龙王答道:“不是无人可制,应该说是无神可制。魔道等级最高的就是大魔王,其次就是东南西北中五方魔王了。若真是大魔王降临,恐怕就连如来佛祖亲自出手,胜负都只在五五之数。”

张天师说道:“也不必过于担心,魔道与我们正道不同的。大魔王须五方魔王聚齐合身才能唤醒。就算是五方魔王,也没那么容易唤醒。”

江小刁疑惑地问:“那为什么这么多年,西天或者天庭不彻底地剿灭他们呢?”

张天师叹了一口气回答:“这么多年,人间的恶念有消失过吗?只要有恶,便会逐渐集结生成魔啊。好了,不说这个了。还是听龙王继续讲吧。”

龙王说道:“我都不好意思接着讲,天师啊,这次是我老龙坑你了。”

张天师笑道:“龙王言重了,什么坑不坑的,有什么事大家商量着解决了不就好了。”

龙王叹道:“唉,别提了。玉帝他老人家说,你要我派兵也可以啊,至少得先告诉我派兵去哪里吧。对了,那个谁,赐姓天师不是在你那吗?你去和他说,是我的旨意,你们两,现在就去,把魔巢地点找出来,然后上报,我们派天兵天将来剿灭。”

张天师摇头苦笑。

龙王也摇摇头:“现在怎么办?老弟,要不准备一下,咱俩出发?”

张天师看了龙王一眼说道:“要不咱们等等?看八部天龙广力菩萨怎么说?”

龙王眼露喜色:“对啊,我怎么忘了这茬了?如果西天佛祖那边出面,岂不是更好?”

就在这时,小白龙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两人急忙迎了上去:“菩萨,佛祖怎么说?”

小白龙脸色很不好看:“佛祖把我骂了一顿。算了,不说这个了。我直接和你们说结果吧。佛祖说这事西天那边不便插手,免得引起天庭的误会。还有,我现在来通知你们之后,就得马上回去面壁思过。”

在目瞪口呆的张天师和龙王注视下,小白龙转身走了。

两人面面相觑。

最后,龙王苦笑着开口:“天师,咱们走吧?”

张天师摇摇头:“不是咱们走,是我走。”

龙王大惑不解:“天师何意?”

张天师叹了一口气说道:“以我们现在的力量,两人去也不是对方的对手。龙宫重地,是三界水枢纽所在,万万不能有失。而现在,这个消息已经被魔道知道了,势必得之而后快。这种情况下,龙王怎能离开龙宫?”

龙王说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张天师笑道:“我说的这些,上头自然都想得到。因此,去探瀛胜岛之事,自然是我去了。”

龙王说道:“那怎么能行?第一这太危险了,第二玉帝的钧旨也是说的要我们一起去嘛。”

张天师说道:“龙王啊,咱们不能光只听表面意思啊。这样吧,麻烦你再上天一次,就说我立即前往探寻瀛胜岛。同时提请天庭知会灵山,宣调净坛使者暂时前往天河护法。”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天蓬元帅

龙王说道:“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张天师答道:“很简单,天庭也知道龙宫不容有失,因此你必须全力镇守。但是由于魔道已经是魔级对手,直接让我去又说不过去。因此就只能说你们去办。实际上,这事已经落到我头上了。”

龙王叹了一口气说:“可为什么要去说请调净坛使者驻守天河呢?”

张天师反问道:“天河溺水三千,无论神鬼,下之即沉。这个龙王自然是知道的吧?”

龙王答道:“天河水与人间水不同,全无重量,因此才能在天上不降下来。因为自身没有重量,所以也全无浮力。自然是遇之则沉了。”

张天师笑道:“龙王是否知道,这天上地下,却有一人不惧天河水,能在其中游泳的。”

龙王答道:“此事本王也只是听闻而已。据说当年,有一普通天兵,不知为何竟能在天河中淌水畅泳。也便因此,被封为天蓬元帅,掌管天河。”

江小刁插嘴道:“猪八戒?”

龙王颔首答道:“正是。”

江小刁不可置信地说:“猪八戒这么厉害的?”

龙王答道:“不仅如此,还有传言说,他那九齿钉耙,是唯一能疏通天河河道的法宝。”

张天师这才说道:“这也便是我提出请调他暂管天河的缘故。天河水道,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如果敌人要破坏水道,能从哪里下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还有一点更重要的是,自从他被贬下凡后,天庭就再也没有任命过天蓬元帅。”

龙王思虑半晌,最后才说道:“好吧,就按天师说的办吧。”

江小刁说道:“爹爹,我和你一起去。”

张天师断然喝止:“不行!你跟我去,不但帮不上我的忙,反而是个负担。你就老老实实留在龙宫。”

江小刁撅着嘴,悻悻地退了回去。

李堂配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张天师柔声问道:“堂配,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李堂配说道:“师,师公,这次我想跟你一起去。”

张天师皱眉说道:“你也来凑什么热闹?”

李堂配挠着头:“我,我不是凑热闹。”

张天师奇怪地问道:“那是为什么?”

李堂配又是涨得满脸通红:“我……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想到要和你一起去。”

张天师心中一动,这李堂配平时看上去呆呆傻傻的,但每次到关键时刻都起到了重大作用。于是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说道:“好吧,你和我一起去吧。”

一听这话,江小刁可不依了,在那里又吵又闹的,凭什么李堂配能去我不能去。

要不是张天师发了脾气,估计不知道闹到什么时候。

由于李堂配是肉体凡胎,加上张天师怕江小刁偷偷摸摸跟着过来,于是等龙王再次上天庭禀报之后,板着脸找江小刁要到了避水珠,便和李堂配一同出发了。

张天师和李堂配二人,携带着避水珠,从海底一路直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进入了一道深深的海沟之后,见到前方远远地出现一座海底岛屿。

按照时间和路程盘算,应该就是瀛胜岛无误了。

张天师掐指计算了一下时间,已是七月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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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公子珍重

话说龙虎山上,龙十三郎苏醒变身为宇文正阳,说出了萧清风的阴谋之后,三人商量了一下,觉得理应火速前往龙宫去通知张天师。

龙十三郎现在的情况是一天一夜变换一次。每到子时就会以龙十三郎的面目出现,而到了午时就会切换到宇文正阳。

这一夜,子时刚过,几人便经过了去海城的必经之路上的乱坟岗。

面前一个少女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少女身穿一袭水绿色曳地长裙,一张俏脸似怒还笑,肌肤胜雪,吹弹可破。

灵秀的明眸中流露出似怨、似恨、似爱、似怜的目光,痴痴地望着龙十三郎。

流殇上前一步说道:“浅草妹妹……”

浅草眼中流露出无比的哀怨:“不敢当。您现在是高贵的龙女,我只不过是一具白骨妖精,不敢高攀,与您姐妹相称。”

流殇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龙十三郎见面前的少女神色不善,也不知是敌是友,于是行了一礼道:“这位姑娘,在下龙十三郎。我等现有急事,需连夜赶路。听姑娘语气,似乎与流殇姑娘也是旧相识,还望姑娘行个方便,放我们过去。”

浅草愣愣地盯着龙十三郎,片刻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满脸泪水无法自抑:“哈哈哈哈,龙十三郎,旧相识……”

流殇急忙扯着龙十三郎的袖子,低声解释道:“她是宇文正阳,也就是你,的师妹浅草。她都是因为你,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虽然流殇声音不高,但还是被浅草听在耳中。

浅草神色大变,指着流殇怒喝道:“不认识了便是不认识了!谁要你做好人?!”

流殇急忙说道:“对不起……”

浅草泪流满面地望着宇文正阳说道:“师兄,你还记得羊角辫的小丫丫吗?”

龙十三郎这时也知道了,面前这个少女应该是自己另外一个身份宇文正阳青梅竹马的姑娘了。

但是他现在是龙十三郎,也不知道宇文正阳和这个浅草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只能尴尬地解释道:“对不起,我现在是龙十三郎。真的完全不记得宇文正阳的任何事情了。”

龙十三郎说的自己现在是龙十三郎,其实是指的这个时段。需要在另外一个时段,才能记起宇文正阳的事情。

而在浅草听来,就完全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浅草抹着脸上的泪水:“好吧,我不会耽误你们多的时间。就想请你听我唱一首歌,之后你们去忙你们的,好吗?”

龙十三郎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浅草把泪水擦干,挤出一个笑容,轻启贝齿开始唱:

桃花红时你说你爱我,暖风轻扬中你说永不离开我;

对苍天的盟誓,对明月的承诺,难道只是生命一段错?

似水流年改变我容颜,何处寻找往昔那玲珑少年;

金风细雨中,亭台楼阁里,谁还弹奏梁祝化蝶曲?

春来谁来春去谁归去,醉里梦里依稀有个你。

我愿是烟花,用一生绽放那一次美丽。

为你,在这无尽寂寞夜空里。

龙十三郎心中一动,但还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浅草盈盈一笑施礼说道:“小女子鲁莽,耽误诸位行路。江湖路险,还望公子多多珍重。小女子还有一句冒昧之言,还望公子能听得进去。”

龙十三郎说道:“姑娘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第一百五十一章 情深缘浅

浅草说道:“小女子还是有几句肺腑之言说与公子听,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我看公子与这位流殇姑娘郎才女貌,实在是天作之合。还望公子记得,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人生苦短,唯有珍惜眼前人,万万不可辜负了她的深情厚义。”

龙十三郎长揖道:“多谢姑娘教诲,在下定牢记于心。”

浅草笑道:“如此便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各位,后会有期。”

流殇急忙叫道:“浅草妹妹,你先别急,你听我说。浅草妹妹……”

可哪里还来得及?说话间,浅草已经化作一缕青烟,钻入地下消失不见。

流殇责怪地对龙十三郎说:“你不应该这样对她的!”

龙十三郎也甚是委屈:“可是我真的不记得了啊。”

所谓当局者清旁观者明,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虎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这位浅草姑娘这么做也对。”

流殇不由得蹙眉说道:“虎大哥,这个时候你还说这种话?”

虎妖叹道:“那位姑娘刚才有句话说的很对。既是情深缘浅,不能相濡以沫,倒不如相忘于江湖。”

流殇还待说几句,但看到虎妖的样子,很明显是勾起了伤心事,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龙十三郎还是没转过来,问虎妖道:“虎兄,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像你们都知道,就我一个人没搞明白啊。”

虎妖悠悠一叹:“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位姑娘对宇文正阳情根深重,而现在你甚至都不认识她,自然是伤心欲绝心如死灰了。”

龙十三郎脸色大变:“啊?那怎么能行?不行不行,我得去找她说清楚。”

虎妖一把拉住他说道:“你能说清楚什么?说你爱她?但是你确定你爱她吗?姑且不谈你我现在都是修行之人,应勘破这世间男女之情。就算你是个普通人,你这么做,又把流殇放在哪里?”

龙十三郎一下子怔住了,呆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虎妖叹道:“这人世间啊,最说不清的,就是情这个字了。如果谁能说得清的话,也便是神仙喽。走吧。”

龙十三郎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声,便和两人一起继续上路了。

到海城的时候,三人又遇到了一个人——板凳精。

之前板凳和江小刁被海蜇精和海蜘蛛精追杀时,板凳为了保护江小刁,被踢到墙上撞晕了过去。

他醒来之后,急忙四处去找江小刁。

结果江小刁脱险之后再返回客栈找板凳时,双方就这么错过了。

板凳也不知道江小刁是死是活,现在在哪里,只能在海城附近不断地打听。

于是凑巧这次碰上了龙十三郎他们。

从龙十三郎嘴里知道情况之后,便和他们一起前往龙宫。

江小刁听说他们来了之后,急忙出来迎接。看到大家都相安无事,龙十三郎和虎妖也醒转过来,大家兴高采烈地说长道短,不亦乐乎。

他们却不知道,现在张天师和李堂配已陷于非常危险的境地之中。

第一百五十二章 海底世界

张天师和李堂配二人一直顺着海底,朝着瀛洲岛方向走去。

果然,在接近瀛洲岛时,面前横着一条巨大的海沟。

两人顺着海沟慢慢潜了下去。由于极可能已经接近瀛胜岛,心情未免有些紧张。

海沟的侧壁光滑如镜。张天师捏了个“令藤符”,四周的水草便游了过来。

两人将水草编成了一条长藤,顺着长藤向下攀去。

尽管带着避水珠,不用担心空气和水的阻力问题,但在这么下落的过程中,如果冲过来猛兽妖怪,抵挡起来还是非常费力的。

二人落到一半,上面突然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体型巨大的水蛇之类。

张天师脸色微变,便要李堂配停止了动作。

不管上面是什么东西,只要切断了系在上面的藤条,两人将会遇到大麻烦,

说来也怪,他们两人停止动作之后,上面的声音也停止了。

二人屏息静听良久,上面就是什么声音也没有。

这么一直僵持着也不是回事啊。

现在如果攀援而上的话,就是仰攻。还不如落到海沟底部,脚踏实地还稍微好一点。

张天师思虑片刻之后,给李堂配使了个眼色,继续下降。

他们下降的过程中,上面一直没有任何任何举动。

直到两人落到海沟底部,脚踏在地下的泥土上之后,两人攀援而下的那条绳索才慢悠悠地飘然而下。

李堂配恍然大悟:“师公,上面那东西不攻击我们的原因,应该是它的任务就是等我们下来之后,切断我们的后路。”

张天师没有说话,但眼里闪过一丝忧色。

情况应该正如李堂配所说,这说明敌人有绝对的把握,在这海沟底部对付他们。

前面等待他们的,肯定不会是一般的风险。

但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也只能向前了。

二人向着前方望去,目力所及之处,一座模模糊糊的水下岛屿隆起在海沟中间。

张天师眯了迷眼睛,细细地观察了一阵之后,走到前面向水下岛屿走去。

距离岛屿越来越近了,现在已经能看清它的形状。整体看去,就像个巨大的蜂巢。岛屿的最高处,是一个非常明显的火山口。

也就是说,这个岛屿极其有可能是海底火山喷发出来的火山石凝固而成。按照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这里是瀛胜岛的可能性极大。

两人并没有找到敌人巢穴的喜悦,相反却只觉得诡异。

张天师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去看看。”

李堂配一把拉住张天师:“师公,我现在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张天师问道:“哪里不对?”

李堂配说道:“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有一点,魔道肯定是知道我们来了,不然不会有东西在上面割断我们的藤索。”

张天师答道:“这一点我刚才就已经想到了。要不你先回去吧,我的任务就是要摸清楚瀛胜岛的地点和具体情形。”

李堂配还是摇头:“师公,你不觉得我们这一路走过来,实在是太顺利了吗?还是那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张天师笑着安抚他的紧张情绪:“有妖是一定的。不过你忘了师公我是天师,就是专门斩妖除魔的。”

岛上突然同一时间燃起了无数灯光。二人毫无准备,眼睛一下子从已经习惯了的暗处,见到突如其来的亮光,被刺得生痛。

第一百五十三章 海市蜃楼

稍微适应了一下之后,张天师下定了决心说道:“这里应该是瀛胜岛无误了。现在退回去也不见得安全。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李堂配本来想说跟着一起去的时候,看到张天师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就把话吞进肚子里。不放心地说:“师公,你要小心点。”

张天师点点头,将避水珠交给李堂配之后,催动功力使出避水诀,便向前方走去。

李堂配睁大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看着张天师快速地向瀛胜岛走去。

张天师已经走到瀛胜岛前面了,但并没有直接上岛。而是顺着岛边向左侧绕去。

李堂配心想:师公虽法力高强,行事还是如此谨慎,确实值得自己学习。

片刻后,张天师绕到了岛的后面,李堂配看不到他人了。

望着灯火通明却空无人影的瀛胜岛,突然看不到张天师后,李堂配心里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当即感觉尿意上涌。

正准备小解之时,突然想到自己当前处于避水珠打开的密闭空间之内,这么小解的话,等下师公回来了一股尿骚味不好好,于是又憋了回去。

张天师从岛屿的另外一侧绕了出来,又走到了最开始的出发点。

张天师并没有注意到李堂配这边,而是继续又向岛的左侧走去。

李堂配心想:师公真的是够谨慎,现在一定是再去查探一遍。

等张天师又快绕到看不见的地方时,李堂配发现了情形不对。

看张天师走路的样子,并不像是在查访,而是似乎是一直顺着一条直路在走一样。

李堂配急得满头大汗。

终于好不容易等到张天师又从另外一边绕出来,李堂配拼命地边向前跑,边挥手大声地叫道:“师公,这边!师公,师公!”

张天师看到了李堂配,急忙加紧脚步,走到出发点时,两人回合在一起。

张天师问道:“你怎么跑到我前面来了?”

李堂配惊讶地回答:“师公,我一直在这里没动!”

张天师也是吃了一惊:“哦?”

李堂配急忙解释:“师公,你刚才一直在绕圈子!”说完便把刚才看到的情形讲给了张天师听。

张天师倒吸一口凉气,默然不语。

李堂配问道:“师公,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张天师想了很久,终于缓缓吐出几个字:“海底海市蜃楼。”

李堂配惊讶地瞪大眼:“海底海市蜃楼?”

张天师脸色凝重地点点头。

李堂配说道:“那也就是说,我们看到的都是假的?”

张天师低头沉思着,似乎在回忆什么。

李堂配不敢打扰,就在旁边静静地等着。

许久之后,张天师叹息道:“或许当年我们都错怪冀经义了!”

李堂配不解地问道:“冀经义?是谁啊?”

张天师:“是以前钦天监的一个小吏。”

说完面带悔色,陷入了回忆之中。

多年前,负责天文地理的钦天监里,有个名叫冀经义的底层小吏,常年在外实地勘测地形地貌海文。

后因年龄大了,便返回了京城,将自己的毕生经验编撰成一本书,提交给了钦天监。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因为这本书,引起了轩然大波,无数人因此人头落地。

第一百五十四章 山海异闻

这本名为《山海异闻录》的书,其内容就是记载山川河流地形地貌,属于工科书籍。

冀经义按照自己的实地考察,重新绘制了地图,并与《山海经》逐一核对比较,最终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不仅《山海经》里记载的地图,甚至包括里面记录的那些异兽,都极有可能是真的。

当然,这个问题也不大。

出问题的部分是在于他对于一些现象的解释。比如海市蜃楼。

在此之前,所有的书籍记载说明,包括在所有人心里,都认为海市蜃楼是仙人显灵。这几乎是铁板钉钉的结论。

冀经义之前对此也是深信不疑。但一次偶然的机会,改变了这一切。

有一次,冀经义前往渤海边公干,正好亲眼见到海市蜃楼。

作为钦天监的地理官员,最初看到海市蜃楼的时候,当然是欣喜交加。

但马上他就有种奇妙的感觉,眼前这座仙山非常眼熟,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

虽然有些细节地方不同,但大致轮廓是一样的。

越是继续看,这种熟悉的感觉越是强烈。于是当即将仙山画了下来,其中与自己脑海里不同的地方还专门做了标。

当天夜里,他突然记了起来。这个很像的地方他真的见过,是在距离此地千里外鲁地的一个州府所在。而那里,十年前他曾经去过。

第二天一早,他便急匆匆赶往鲁地那个州府。

到了目的地之后,他便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个州府,与海市蜃楼的形象完全想同!

图中那些细节上有差异的地方,是因为这十年来州府建设改变了一些地方。

从此,他便开始四处搜集相关资料,尤其是侧重于被画下来的海市蜃楼。

虽然那些画都会有很多夸张渲染,从地理角度来讲,与他本人这种专业地图绘制有一定差距。但是经过认真反复比对研究,他又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这个结论就是:海市蜃楼不一定是仙山!极有可能是因为大海或者沙漠,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远处某个地方的形象。

为此,还专门在家里做出各种沙盘,模拟各种不同的气候现象。

最后甚至在前一个结论的基础上,说出一个更加狂悖的话:海市蜃楼不仅不是仙山,甚至还可以人工做出来!

原本这也只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各种奇闻异事,甚至比他荒谬得多的观点都有人提出过。

一般来说,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会被提交到钦天监和工部,小范围内讨论研究。当然,如果是涉及灵异巫蛊之类,才会转到天师府这边。

但恰巧那一年出了件大事,也就是景陵城真命天子之事。尽管没有扩散到民间,但在朝堂之上,知道此事的高层却也不少。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山海异闻录》的内容竟被流传到了坊间。

不仅如此,还被有心人采取了断章取义,篡改原意等手法,重新编辑,虽名仍未《山海异闻录》,但其含义早已天差地远。

书中影射当朝圣上,说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真命天子。而《山海异闻录》中类似于海市蜃楼之类的记载,就被引用作为实证。

一场文字狱就此拉开。

第一百五十五章 破障眼法

说到这里,张天师叹了一口气说:“当年,牵连此案者达十万九千余人,罪魁祸首冀经义诛三族。”

李堂配吐了吐舌头:“这冀经义也真是个倒霉蛋了。”

张天师回过神来:“但是现在,我发现他说的很有可能是对的。”

李堂配奇怪地问道:“师公怎么这么说?”

张天师眼神深邃地回答:“当年案发之后,大理寺去查阅卷宗时发现,原著的后半部不知所踪,查了很久都没查出是何人所为,最后只得作为悬案束之高阁。而这后半部中,就有如何人为制造海市蜃楼之法。”

李堂配惊叫道:“师公的意思是,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个海市蜃楼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张天师点点头:“多半如此。”

李堂配沮丧地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张天师答道:“虽然我们不知道魔道是怎么得到这个方法,也不知道是怎么制造出来的。但如果《山海异闻录》是对的话,那么海市蜃楼必定有一个对应的真实存在的地方。”

李堂配说道:“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能够完全确定瀛胜岛是存在的,而且就和我们现在所看到的一模一样。”

张天师说道:“不仅如此。我们或许还能够通过海市蜃楼的蛛丝马迹,查找到瀛胜岛真正的地点所在。”

李堂配不解地问:“怎么查?”

张天师答道:“具体我不是很清楚。但按照《山海异闻录》所述,既然海市蜃楼是一个镜像,那么必定需要通过光线折射,如果我们能找到反光的原理,就一定能找到瀛胜岛!”

李堂配:“师公,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张天师望着面前的海市蜃楼:“我刚才又想到了一点,这个海市蜃楼与其他的有一点不同。”

李堂配:“哪一点?”

张天师说道:“按照之前的记载,海市蜃楼出现后,人看得到却走不到。但是人和海市蜃楼间,始终处于一条直线上。”

李堂配说道:“是哦,刚才师公您却是围着它的外围转圈子。”

张天师沉声说道:“因此,我们必须想办法进入它的内部去。”

李堂配低下头:“能想什么办法呢?师公,要不我们先回去,禀报天庭,神仙来了总会有办法的。”

张天师摇摇头:“来不及了。我刚才算了一下,现在应该已是未时了,距离七月初七,已经不到五个时辰了。如果我们不能在初七子时前找到的话,一旦东方魔王觉醒,就算是天兵天将来了,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李堂配突然一拍脑袋:“师公,我倒想到一个主意,不知能不能行?”

张天师问道:“什么主意?”

李堂配说道:“按师公所说的,这海市蜃楼都是光影形成的,那么会不会有个障眼法,误导我们一直在外面绕圈子呢?”

张天师眼睛一亮:“你说的对!不错,我们现在不用去想他这个障眼法的原理,干脆直接闭上眼睛不看,那就不会被自己的眼睛欺骗。这样就可以进入它的内部。”

事不迟疑,两人闭上眼睛,一前一后牵着手想前走去。

走了几步之后,李堂配突然叫了起来:“师公!”

第一百五十六章 幻像伤人

张天师以为李堂配遇到了什么事,急忙问道:“什么事?”

李堂配扭扭捏捏的说:“师公,我实在憋不住了。我……想尿尿。”

张天师哑然失笑道:“人有三急,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尿吧。”

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之后,李堂配如释重负地说:“好了。”

两人继续向前走去,没走几步,感觉浑身阴冷,应该是周围的温度突然降了下来。

张天师道:“应该是进来了。”

两人睁开眼睛,不禁都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他们确实已经到了海市蜃楼的内部。

之所以被吓了一跳,是因为瀛胜岛内部的构造也忒诡异了。

瀛胜岛的内部,是完全中空的,有点类似于古罗马的斗兽场。

中部是一个非常巨大的,直径约有两百米的圆形地面,里面空无一物。地面上被打磨得非常平整,像一面巨大的镜子一样反着光。

圆形地面的中心,又有一个直径约二十米小的圆洞,里面像是沸腾的火锅一样,红色的岩浆不断滚动。

从地底原型地面到顶部,至少有一千多米高。

而这个圆形的四周,从下到上密密麻麻分成了很多层,每层约有三米高。

每一层又在岩壁上凿出了无数个小房间。

整个瀛胜岛内部,看上去就像一个多层的圆形大监狱。

每个“囚室”里,又关着一个到数个“囚徒”。

这些囚徒都不是人,有人面兽身的,人面鱼身的,兽面人生的,鱼面人身的。

还有这种动物的头,那种动物的身子的。半植物半动物的,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李堂配习惯了里面的光线,看清了囚室里的怪物之后,忍不住一下呕吐了出来。

并不是因为这些怪物的长相,而是因为他们的行为。

这些怪物们一个个都是残肢断臂,而这也不是最恶心的。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那些怪物,有的掏着自己伤口里长出的驱虫往嘴里喂;有的用手掏着同伴的排泄物往嘴里塞。

而内部的灯光,是由两间囚室中间柱子上的油灯所发出的。

一些被绑缚在柱子上的软体怪物,肠子被从体内抽了出来,用里面的油脂作为燃料,供上面的灯芯燃烧。

而这些怪物居然都还活着,因为痛苦而不断地挣扎着。

最令人诡异的是,这些受刑的怪物脸上,除了因为肉体上痛苦变得扭曲的表情以外,竟然还露出一种幸福满足的神态。

虽然明知是在海市蜃楼,现在眼前的都是幻像,但眼前的场景还是令两人毛骨悚然。

张天师带着李堂配顺着囚室边走边察看。

李堂配颤声说道:“师师师师师公……现在怎么办?”

张天师略一思索说:“有个奇怪的事情你发现没有?这个中空空间的顶部是空的。但是这座岛是埋在水下的,为什么没有水流下来呢?”

李堂配顺着望过去:“对哦,真的是这样。”

张天师说道:“因为这是镜像,也就是说,那么就应该与真实的是完全相反的。也就是说,真实的瀛胜岛是个倒漏斗形,这个漏斗口是朝下的……”

“哐当!”

一声巨响传来。

两人回头一看,刚才两人进来的那个地方,也就是这个大监狱唯一的“门”,突然间猛地合上了!

紧接着,他们站立的囚室里面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咬了过来。

尽管被吓了一跳,但想到这是幻像,李堂配也就不是很在意地用手去推怪物。

张天师见状,急忙把李堂配向后一拉。虽然没没怪物直接咬到,但却被怪物尖利的爪子抓到了手上!

李堂配伸出去的左手,连皮带肉被抓伤了一块!

两人大惊,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些“幻像”居然也可以伤人!

其他囚室的怪物似乎被李堂配伤口的血腥味吸引了,纷纷望了过来。

有些怪物已经蠢蠢欲动,推开自己的囚室门,摇摇晃晃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魔心道表

龙王再次上天庭,按照张天师所交代的去请奏。

这次花的时间比较长,回到龙宫的时候脸上带着喜色。

回到龙宫的时候,众人迎了上去纷纷打招呼。

龙十三郎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父王。”

龙王眼里一丝喜悦一闪而过,但随即就板起脸冷哼道:“我可没你这么忤逆不孝的儿子!”

龙十三郎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虎妖上前行礼道:“伯父好,我是寅虎星君的儿子。”

龙王笑道:“贤侄好啊,我与你父亲原本就是旧相识,这声伯父我还是当得起的。”

虎妖说道:“小侄昔日任性,以致犯下大错。伯父仍能对罪虎以子侄之礼相待,实在是胸怀宽广啊。”

龙王问道:“贤侄犯了什么错啊?”

虎妖便将过往的事情讲了一遍。

龙王叹道:“这情之一字啊,最是难明。别说凡人了,就算是神仙妖怪又如何?莫说女子所托非人终身受苦,就算是七尺男儿遇人不淑,也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啊。但你这事吧,其情可悯,其罪当诛。天师大人网开一面,给你悔过自新的机会,你可得要好好珍惜了。”

虎妖恭敬应道:“伯父教导的是,小侄铭记在心。这么说,伯父也是原谅小侄的了?”

龙王呵呵笑着说:“年轻人嘛,哪有不犯错误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虎妖这才肃容道:“既如此,伯父何必还对十三兄弟所犯之错耿耿于怀呢?说起来他可比小侄好多了,至少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龙王一时语塞,片刻后才说道:“你小子故意把我给绕进去了!”

江小刁上前嬉笑道:“好了龙王伯伯,要我说啊,你也是心甘情愿被绕进来的吧?现在有这么个台阶下,不是瞌睡遇到枕头吗?”

龙王白了江小刁一眼,故意板着脸说:“谁说的?”

虎妖又说道:“再说了,接下来我们要去瀛胜岛,可谓是生死未卜。伯父……”

龙王大惊失色,眼睛盯向龙十三郎:“什么?!你们要去瀛胜岛?”

龙十三郎垂手恭立答道:“是。”

“胆大妄为!”龙王气得暴跳起来,指着龙十三郎的鼻子:“你还是这么胆大妄为!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且不说瀛胜魔是否升级东方魔王,就算还只是瀛胜魔,连天师大人都只能去探访一下情况,你就敢去挑战?”

龙十三郎急忙解释:“父亲误会了。儿子并不是去挑战瀛胜魔。”

龙王怒道:“那你要干什么?”

龙十三郎说道:“父王有所不知。儿子现在是龙十三郎和宇文正阳两个身份。而宇文正阳的脑海里,不知道被何人植入了关于瀛胜岛的记忆。”

龙王问道:“什么意思?”

龙十三郎答道:“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变身宇文正阳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就是瀛胜魔。而龙十三郎的时候,又会觉得要想铲除瀛胜魔,只有龙十三郎自己出手才可能。”

“魔心道表!”龙王大喝一声,脸色突变,一掌对着龙十三郎当头劈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净坛使者

江小刁和虎妖急忙上前拦下龙王拼命劝说。

龙王指着龙十三郎说道:“不要劝了,你们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众人不解其意。

龙王说道:“现在他的内心已经被魔道所侵,不除去他难道任由其发展吗?”

“伯父,”虎妖劝道:“你先不要着急嘛。不一定是像您所说的魔心道表,他现在的情况是有固定时间变化的。白天是龙十三郎,晚上是宇文正阳。”

龙王这才疑惑地问道:“哦?”

龙十三郎点头道:“是的是的。所以我必须解决这个问题。还有,因为我有一些瀛胜魔的记忆,所以对瀛胜岛有模糊的印象。张天师现在一定非常危险,我去的话可以帮上他。”

龙王思考了一下之后,这才缓缓开口说:“那你们一定要自己小心点,找到天师大人了解到瀛胜岛位置后,不要正面上。我刚才没来得及告诉你们,天庭除了答应宣调净坛使者上天守天河外,也答应了只要找到瀛胜岛,马上派出天兵天将攻打。”

龙十三郎等人点点头:“知道了。”

“嘭!”

龙宫大殿的门被人踢开了。

“老龙王,是不是老猪没像猴哥一样弄你丫的,你就跑我头上拉屎拉尿了啊?”净坛使者猪八戒光这个大肚皮,扛着九齿钉耙闯了进来。

龙王急忙赔笑上前:“哎呀呀,是那阵风把净坛使者菩萨吹来了?稀客稀客,快请快请!”

猪八戒眼一瞪:“你欺负我老猪智商低吗?”

龙王笑得更诚挚了:“怎么会?这普天下谁人不知净坛使者乃是一等一的大智若愚,大巧若拙这个词都是专门用来形容您的嘛。”

“这还差不多!”猪八戒大喇喇地找了个凳子一坐,片刻后又瞪起眼:“不对不对,你别想绕我圈子!我问你,是不是你个老东西跑天庭那说要宣调我去天河的?”

龙王看着他一副找茬的样子,哪敢承认:“当然不是了!”

猪八戒咬了一口刚刚拿在手里的桃子:“你还想骗我?”

龙王答道:“还真不是,这主意啊……”

江小刁抢着答道:“是我爹的意思,你有本事找我爹爹去啊!”

猪八戒满脸疑惑地看着江小刁:“你爹是谁啊?”

龙王急忙解释:“禀报菩萨,这位是天师大人的千金。”

猪八戒不以为然地说:“哪个天师?”

龙王笑道:“还有哪个天师?就是人间当朝御赐天师嘛。”

猪八戒大大咧咧地说:“哦我知道了,貌似他挺得宠的啊,听说最近玉帝还赐他跟着自己姓张。”

龙王答道:“正是龙虎山张天师。”

猪八戒挠了挠鼻子:“我和这家伙前无怨近无仇的,他为啥要坑我?”

江小刁不满地顶道:“我爹爹从不坑人。你说说,他怎么坑你了?”

猪八戒不满地说道:“还不坑?!老猪我本来快快活活地净坛,他现在出什么馊主意让我去做苦逼杂役,这不叫坑叫什么?”

龙王赔笑道:“菩萨误会了。天师大人啊,是极为推崇您。他说了,别看漫天神佛那么多,但这种关键时候,只有您出马才能镇住天河,换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猪八戒睁大眼睛:“他真这么说的?”

龙王立即答道:“千真万确,如假包换!”

“这货还是有点眼力见的嘛,”猪八戒又啃了一口桃子:“好了,不废话了。我过来时心里盘算着,十有八九是要出什么大事。不然不可能无缘无故让我去干这事,于是先来打听打听,了解一下情况。对了,那谁谁呢?”

第一百五十九章 申末酉初

龙王不解地问:“哪个谁谁?”

猪八戒大眼一瞪:“还能有谁?”

江小刁抢着回答:“我爹爹去瀛胜岛去了。”

猪八戒:“他去那干什么?”

于是江小刁就把当前魔道的情况说了一遍。

猪八戒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这还真不是件小事。这货胆子也真大了点吧。”

龙王赔笑道:“所以犬子他们正准备去接应呢。”

龙十三郎急忙上前施礼:“参见菩萨。”

猪八戒看了龙十三郎一眼:“你就是那个想学我猴哥大闹天宫当齐天大圣的龙十三?”

龙十三郎急忙说道:“不敢,不敢。”

猪八戒说道:“听说过你这个刺头。不过,你是不是真觉得自己有齐天的本事,干得过瀛胜魔啊?”

龙十三郎急忙说道:“晚辈不敢,只是这一番晚辈不得不去啊。”

说完便把自己的情况对猪八戒说了一遍。

猪八戒突然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龙王看了一眼漏斗答道:“申末酉初了。”

猪八戒跳了起来:“我和你们一起去。事不迟疑,现在就动身。”

龙王急忙劝道:“菩萨,可是天庭那边……”

猪八戒脸上再无半点嬉笑之色:“天庭只说要我初六到就行了,没说什么时辰。但是现在这边,别说你们了,就算我老猪也不敢说是瀛胜魔的对手。如果张天师真的已经找到了瀛胜魔的巢穴的话,现在必定是处于危险之中,得马上动身去营救他!”

龙王大喜过望,一揖到地:“多谢菩萨,多谢菩萨。”

猪八戒对龙十三郎说道:“你带路。”

于是,有了猪八戒跟着,保险系数大了很多。于是,除了龙王之外,江小刁流殇等人都跟着龙十三郎出发了。

。。。。。。。

海底海市蜃楼里,江天师二人岌岌可危。

抓伤李堂配的怪物影像,长着猪的头,麒麟的身子,却有四只鹰的爪子。

李堂配被张天师一把拉开后,猪头怪物的嘴巴向前拱了过来,同时另外一只爪子对着张天师迎面抓来。

张天师深知凶险异常,电光火石之间,抽出了身后的天师剑。

李堂配跟着张天师也有一段时间了,但从未见过他动用过天师剑。

只见这天师剑,黑黝黝的非铁非钢,看上去的质感像是某种木头一样,但又坚韧无比,实在猜不到是什么材料制成。

张天师左手捏个剑诀,口中清叱一声,右手天师剑笔直地向前刺出!

猪头怪物被刺了个对穿,随即消失不见。

不待张天师擦去头上的冷汗,空气中一股白烟慢慢凝聚起来。

二人眼神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变化,不知所以。

白烟重新凝聚在一起,又合成了猪头怪物,再度张牙舞爪地攻了过来!

张天师大惊,又是一剑刺出,可这次偏了一点没刺中要害!

猪头怪物受伤之后,显得更加狂暴,猪脸对着张天师的脸就撞了过来!

万分紧急之时,张天师左手掏出天使令牌,“啪”地打在猪头怪物的脸上!

猪头怪物再次被打散,但是白烟又开始凝聚起来!

不待两人反应过来,隔壁囚室的怪物已经到了两人的左右!

第一百六十章 身陷险境

李堂配暗自心惊,心里大叫一声“吾命休矣”。

现在两人心里都明白了,眼前这些怪物并不是真实怪物,而是它们的镜像,但是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这些镜像也能伤人。

更麻烦的是,这些怪物镜像怎么都杀不死。

就眼前的这只猪脸怪物就已经够他们喝一壶的了,而且两边的怪物越来越多。一眼望去,远处密密麻麻的怪物都在朝这边涌来。

连张天师心里都未免暗暗叫苦,想不到二人今日竟是要折戟此地。

从左边过来领头的怪物没有上肢,只有两条腿,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整张脸上只有一个大象鼻子。

从右边过来领头的怪物长着一张猫的脸,上半身是一个赤果的女人上身,而下半身则类似于蛆虫一样的软体动物,在地下蠕动。爬行过后的地面上留着一长串令人作呕的粘稠液体。

俗话说急中生智,就在两边的怪物即将到两人跟前,猪脸怪物也马上再度合身的时候,张天师一把拉住李堂配的手,指着刚才关猪脸怪兽的囚室叫道:“到里面去!”

李堂配不由对师公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么紧张的时候,师公居然能想到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法,实在太了不起了。

两人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囚室之后,张天师一脚就把囚室门给踢上,从里面上了门栓,并火速掏出一张符纸贴在了门缝处。

李堂配感觉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下,呼出一口长气。

可是不到一分钟,他立即又紧张起来。

小小的囚室里面,有七只眼睛正冷森森地看着他们。

为什么是七只眼睛呢?

原来,猪脸怪物的这个囚室里,关着的除了它,还有另外四只怪兽。

第一只狗头蜈蚣身子,第二只老鼠头男人下体,第三只鸟头鱼尾巴,最后一只长着黄鼠狼身子,有三个婴儿头,但只有一只眼睛。

前面三只都是两只眼睛,而最后一只只有一只眼睛,所以加起来就是七只眼睛了。

怪物最初看到突然闯入的两个人类,似乎也是呆了一下。

片刻后,独眼三头的怪物阴恻恻地一笑。

这声笑容似乎是个信号,怪物们一起向二人扑了过来。

江天师手忙脚乱地收拾了这四只怪兽,看着白烟在空中慢慢凝聚,不由得暗自叫苦。

不久后,将天师印符祭了出来,凌空悬挂在二人头顶,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芒,将二人罩在其中。

而他本人,则盘膝坐到地下,唤出元神,对付不断被击败又重新聚在一起的怪物。

囚室外面的光线似乎越来越暗了。

趁着里面的的怪物又一轮被击垮的间隙,李堂配冲到囚室门边,透过窗口的空隙向外望去。

“嘭!”

一声巨响,吓得李堂配向后摔了个屁股墩。

原来囚室外面的怪物见不能进来,纷纷焦躁不安起来。其中最早来的那个象鼻怪兽的大鼻子,重重地打在囚室铁门上!

张天师连忙一把把李堂配拉进金光笼罩范围之内问道:“怎么回事?”

李堂配说道:“外面那些怪物在撞门!还有,原来那些用于灯油的怪物们也爬了过来,所以灯越来越少!”

接着,他们又发现了一件非常不妙的事。

牢房里面的这几只怪物,灯光越暗,被击散后重新凝聚起来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随着外面不断的撞击,囚室的左右两面和铁门那面墙都发出剧烈的震动。

最后,“轰”地一声巨响,三面墙壁都被外面的怪物挤垮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东魔躯壳

张天师和李堂配急忙缩回天师印符金光笼罩范围之内。

好在怪物们对金光还是十分忌惮,不敢直接冲过来。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外面的灯光终于全部熄灭了。

张天师二人的处境愈发艰难。

原因也很简单,光明属阳,暗黑属阴。现在两人处于天师印发出的金光保护范围之内。原本外面有些光线,多少天师印还能借到一些外力,现在就完全靠自身,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金光稍一暗淡,围在旁边的怪物们便蠢蠢欲动。

其中有几只更是迫不及待地向里面冲过来!

好在刚一碰到天师印符发出的金光,便被灼伤,立即缩了回去。

尽管如此,随着怪物们的不断冲击,天师印发出的光线也渐渐暗淡了下去。

张天师无奈,只能拿出最后的绝招,呼唤念力加持!

随着天师的咒语,天下百姓念力加持前来助阵了。

只见天师印金光暴涨,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像一轮红日一样,熠熠生辉。

话说这百姓念力加持,可还真不是一般的力量。

天师印的金光片刻间便洒满了整个囚室,附近的怪物影像纷纷像雪团一样融化了。

须知这百姓念力,有一点不同于自身的功力所在,而是与自身修为和念力大小都有关系。

简单点解释,类似于修行者本身是一个蓄水池。就算又再多的水源,自身也只能承载下那么多。只不过道行越高,这个蓄水池能蓄的水越多。

而天下百姓念力,本就如同涓涓细流,虽然取之不竭,但流到蓄水池中是需要一个积累的过程的。

如果一下子猛地把蓄水池的水全部放干,短时间内很难及时全部补进来。

在来海市蜃楼之前,张天师便与萧清风恶斗了一场,蓄水池本就消耗了很多。现在在这里,消耗量更是惊人。

看到周围的怪物被融化之后,张天师便考虑着,是不是一下子把所有的念力全部释放出去,赌一赌能灭掉这些怪物。

一念至此,便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孤注一掷的时候,看到面前的变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他刚才吸气的时候,金光也便随着收了收。

而那些融化在地下的“雪团”,一没被金光直接照到,便又开始重新凝聚在一起,组成了一个更大的,由多个怪物残骸组成的综合性的大怪物。

张天师不由紧张得浑身发抖,因为他想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情!

那就是,怪物影像会不会反过去影响到实际物体的变化。

也就是说,这边的这些怪物影像合成为这个巨大怪物的同时,真正瀛胜岛上那些实际存在的怪物,是不是也会重新这么组合起来?

如果按照刚才的想法孤注一掷的话,那么极有可能就是将这里面的怪物全部融化,组成一个超级巨无霸大怪物!

掐着指头计算了一下,现在应该已经是戌时了,下一个时辰就是亥时。

也就是说,距离七月初七子时,也就一个多时辰。

而如果自己刚才真的融化了这里所有怪物,它们重新组合估计所需的时间正好差不多一个时辰。

张天师背上冷汗簌簌而下,现在魔道的阴谋,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先死后生,或者说通过躯体死亡,再重生躯体,这是魔道的一贯做法。

故意引他前来,用魔道自身所欠缺的天下正阳之气,融消掉这些怪物,然后组成新的大怪物。

而这个超级大怪物,极有可能是去作为东方魔王躯壳的!

也就是说,自己现在极可能是在帮瀛胜魔找到升级成为东方魔王的躯体!

第一百六十二章 慷慨赴死

对于张天师来说,现在已经是个解不开的死结了。眼前的这些祸害不解决的话在劫难逃,如果解决掉这些怪物,不仅仅是要把剩下的念力全部消耗掉,更是有可能助力瀛胜魔升级东方魔王。

思考了很久之后,终于开口问了:“堂配,如果今天咱两丧生此处,你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恨师公?”

李堂配咧开嘴笑了,坚定地摇摇头:“不会。”

张天师奇怪地问道:“为什么?”

李堂配答道:“天圆地方,魔消道长。日盈月昃,无往不复。前两句话我一直在学,所以那次无意中用出了您所说的洪荒之力。作为一个普通人,能有那么一次的闪亮,让我知道人真的是可以突破自己的极限的,我很开心。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有这样的机会。所以虽然只有那么一次,但我觉得我够了,没什么好后悔的。”

张天师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如果我告诉你,我们现在有活的机会,但是师公选择了赴死呢?”

李堂配平静地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师公做这样的选择,必定有不得不这样选择的道理。我何必去想那么多?”

张天师哈哈大笑道:“好!好孩子!慷慨赴死,男儿本色!咱爷孙也便不愧为人一场了!”

说罢便准备撤去天师印,就此以身殉道。

“轰!”

一声巨响传来。

由于两人所待的这间囚室已经全部被撞开,因此能看到外面所发生的事情。

一条巨龙撞开了他们进来的那个大门,龙头处坐着一个猪面人生的大汉,手持九齿钉耙冲了进来。龙头所到之处,九齿钉耙挥舞,望者披靡,那些怪物幻像纷纷被击得粉碎。

龙背上依次坐着流殇、江小刁、虎妖、板凳等人。龙身上的鳞片全部竖立而起,那些怪物根本不敢靠近。

李堂配站起身大叫道:“师傅,龙十三,虎哥,我们在这里!”

化为龙形的龙十三郎听到李堂配的呼声,龙头一转龙尾一摆,直向张天师二人冲来。

还没等龙十三郎完全冲到,虎妖便也化出原形,一个虎跃腾空扑了过来,几个起落便击散了围在张天师二人身边的怪物,跪倒在地叫道:“天师大人,我们来迟了。”

张天师摸着虎头开心地说道:“不迟不迟,正好,正好。”

这时,龙十三郎等人也到了身边。

张天师急忙上前向猪八戒行礼:“多谢菩萨相救。”

猪八戒挥舞着九齿钉耙,将附近那个由十几个怪物组成的新怪物击散:“老猪先不和你废话,把这些怪物解决了再说。”

张天师急忙拉住猪八戒:“这些是镜像,杀不死的。”

猪八戒疑惑地应道:“哦?”

张天师便把里面的情形说了一遍。

猪八戒的大耳朵扇了几扇之后说道:“老猪时间有限,得去天庭了。要不咱们还是先撤,等天兵天将那些小崽子来收拾它们吧。”

张天师摇头道:“不可。我刚才在里面想清楚了,要去瀛胜岛,估计得先破这海市蜃楼。”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万万不可

猪八戒皱着眉头说:“你都说了这些怪物打不死,怎么破嘛?”

就在这时,所有的怪物像是发了疯一样向他们攻击过来。

就算有了猪八戒这个神仙,众人也抵挡得非常吃力。

张天师大叫道:“菩萨,依我之见,这海市蜃楼应该是镜像而成。现在这些怪物这么疯狂,一定是镜子那边的人看到我们要突围。”

猪八戒击垮又冲过来的两只怪物之后,叫道:“少废话,就说怎么解决吧?”

张天师说道:“也就是说,只要打破镜子,应该就可以让他们消失了。”

猪八戒吼道:“这哪有什么镜子嘛?”

张天师指了指中间平整的地面:“或许就是那块地!”

猪八戒甩甩头上的汗:“别的不行,耕地我老猪倒是一流。你们自己小心了!”

说完便从囚室上飞身而下。

张天师等人牢牢地围成一团,借着天师印的保护空间,和不断涌来的怪物相抗。

猪八戒跳到地面之后,便挥舞着九齿钉耙,“嘭”地一声砸在地面上。

光滑如镜的地面马上就出现了一条裂痕。

猪八戒又是一耙,裂痕变得更大了。

怪物们像是发了疯一样,朝猪八戒扑去。

猪八戒只得挥舞着钉耙驱散怪物,不消片刻便累的满头大汗,但再也没有机会去砸地面了。

张天师见状不妙,大喝一声,催动咒语,天师印向猪八戒头顶飞了过去。

天师印一离开,他们这边的压力可就大了,几乎是在眨眼的时间,所有人身上都挂了彩。

天师印飞到了猪八戒头顶!

几个怪物的爪子已经到了这边众人的要害部位,有捏在喉咙的,有抓在心口的等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猪八戒发出一声怒吼,钉耙重重地砸了下去!

“佟”地一声,地面终于被砸碎了!

那些怪物的动作变得迟缓下来。

猪八戒不解气,用钉耙用力地在地下刨了起来。

不到半柱香的工夫,整个地面被刨得稀巴烂,就像刚刚被耕过的田一样。

与此同时,那些怪物也都在半空中裂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猪八戒走了过来,摸着额头的汗水说道:“奶奶滴,这也忒险了。老猪我取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难,都没遇到过这么怪的妖怪!”

张天师等人又上前不断行礼:“多谢菩萨相救。”

猪八戒说道:“好了,先回去再想办法吧。看来这瀛胜魔还真不是好对付的。”

张天师答道:“菩萨您现在还有要事,您先走吧。”

猪八戒瞪着张天师:“什么意思?你们还不走?”

张天师叹道:“已经没有时间了。”

猪八戒问道:“什么没有时间了?”

张天师:“现在已经是亥时了,再过不到一个时辰,瀛胜魔便要升级东方魔王。天兵天将现在肯定是赶不到了,我们必须赶在子时之前,或许还有机会破坏。”

猪八戒一脸黑线:“你们这简直是在送死!”

张天师望着远方:“既入修行门,便作殉道心。”

猪八戒叹息道:“我怎么遇到这麻烦?唉,算了,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张天师答道:“万万不可!”

第一百六十四章 瀛胜大门

猪八戒皱眉道:“又怎么了?”

张天师说道:“据我们所知,魔道在天上也有内应,计划七月初七破坏天河。这也便是奏请让您去暂管天河的原因。也许天河那边魔道内应已经开始破坏了,现在情况紧急,所以您得马上去天河了。”

猪八戒说道:“那你们怎么办?”

张天师答道:“魔道此等大事,天庭不会不管,说不定天兵天将已经待命,只等我们找到魔道巢穴呢。”

猪八戒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先上天,也再去催催。”

净坛使者猪八戒走了之后,众人望向张天师。

张天师开口问道:“你们怎么这么快突破幻境的?”

流殇和江小刁掩口笑而不语,其余几人脸上也是呈现尴尬的神色

最后还是龙十三郎答道:“也多亏了天师大人留的记号。”

张天师不解问道:“什么记号?”

虎妖笑道:“我们适才到了海市蜃楼前面,最早也是不得其门而入,后来我闻到了尿骚味,才发现原来一直在转圈圈。然后再认真查看,尿液还在延伸,顺着便闯了进来。”

张天师哈哈大笑道:“如此说来,还真得感谢堂配的那泡尿了。看来一切冥冥中早有天意啊!”

众人皆笑了起来,李堂配面红耳赤低下头去。

张天师继续问道:“我是说,你们是知道来的大方向的?”

江小刁抢着说道:“宇文正阳的脑海里,残存着一些瀛胜魔的记忆。”

张天师盯着龙十三郎的脸,看了一会儿之后说道:“十三,那你现在还能记得真正的瀛胜岛在哪里吗?”

龙十三郎答道:“这个便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不过有一点还能记得,就是瀛胜岛是一个反的。”

众人不解地问:“反的?什么意思?”

龙十三郎答道:“通常岛屿都是上面尖下面大,而瀛胜岛却是下面尖尖的,而且是悬浮在海中。”

张天师眼睛一亮问道:“那它尖尖的下部,是不是一个火山口?”

龙十三郎答道:“对对对,天师大人怎么知道的?”

张天师展颜笑道:“我大概知道了。”

江小刁急忙问道:“爹爹,你知道什么了?”

张天师说道:“瀛胜岛的位置,就在瀛洲岛的下面!也就是说,在瀛洲岛没入海底的内部。”

众人眼睛都直了,这确实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片刻后,才纷纷反应过来。流殇说道:“怪不得这么多年,一直找不到瀛胜岛的所在呢。”

龙十三郎皱眉说道:“但是我对于如何进入瀛胜岛,一点记忆都没有。”

张天师呵呵一笑:“这个简单。”

说完便开始解释起来。

刚才进入的瀛胜岛的镜像,是从底部找到大门的。

如果瀛胜岛在瀛洲岛下面这个推测不错的话,由于镜像和实物是相反的,因此进入瀛胜岛的大门应该在瀛洲岛的底部,或者说瀛胜岛的顶部。

李堂配撒尿的地方就是进瀛胜岛的大门。现在只要顺着瀛洲岛的底部,只要找到和堂配撒尿的地方一样的,哪里就是门口了。

说起来,若不是魔道有意引张天师他们进瀛胜岛的镜像,就算想个十年八年的,也未必能想到这一点。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太上老君

张天师说完分析之后突然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流殇答道:“亥中,再过半个时辰便是初七子时了。”

张天师说道:“事不迟疑,我们要立即出发了。”

。。。。。。。。。

西天灵山。

佛祖正在召集各佛、菩萨、罗汉、金刚论经讲法。

小白龙跑到佛祖面前跪下。

如来不悦地说:“小白龙,不是罚你面壁思过,你又跑来做什么?”

小白龙答道:“佛祖,弟子想来想去,此事兹大,若是任由瀛胜魔肆虐,升级成为东方魔王之后,三界生灵涂炭。时间紧急,瀛胜魔多半便选择在七月初七升级。我佛大慈大悲,应不会眼见此事发生。因此斗胆……”

如来打断小白龙的话:“大胆!我再说一次,三界之事,由玉帝掌管。我们西天灵山,不宜介入俗世纷争,只管好好修行便是!”

小白龙辩道:“可是这并不是人间俗世……”

如来怒喝道:“下去!来人,把他关入禁闭室,好好思过!”

小白龙被拖了下去。

没有人注意到,盘膝打坐的众佛中,有一人偷偷从自己的莲台上溜了下来,不知所踪。

。。。。。。。。。

猪八戒上天庭后,直接跑到大殿上,也顾不上和众神仙的客套,开口就问道:“玉帝,你是不准备管瀛胜魔的事吗?”

玉帝一副无奈的样子说道:“元帅,哦不,现在应该称使者菩萨,何出此言?”

猪八戒:“我这么和你说吧,马上就初七了。瀛胜魔便是选在这一天升级,你知道吗?”

玉帝答道:“此事龙王已然上奏。一来,这个消息还不能完全确认;二来,现在我们根本就不知道魔道的所在。再说了,我已经命托塔天王李靖集结十万天兵天将,一旦查出瀛胜魔巢穴所在,即刻下界剿灭。”

猪八戒怒道:“现在就剩这么一点时间了,即便张天师查到瀛胜岛所在,再等收到报告再出兵,黄花菜都凉了。倘若瀛胜魔当真升级成功,你这天兵天将打不打得过,你自己心里清楚!”

太白金星出班奏道:“陛下,臣以为净坛使者言之有理。若是真的瀛胜魔成了东方魔王,确实是个大麻烦。且不说别的,到时候天兵天将必有损伤。”

玉帝低头不语。

王母娘娘突然开口问猪八戒:“元帅,这事……那边怎么看?”一边问着一边嘴角朝西天方向努了努。

猪八戒答道:“佛祖的意思是,这是三界的事,西天不便出面。”

王母娘娘沉着脸说道:“哼,剿灭瀛胜魔,很难传入世人耳中,自然不会有人膜拜祈祷。这种得不到念力的苦差事,就是三界的事了?”

玉帝急忙阻止:“皇后,不要乱讲。”

说完之后望向太上老君:“老君对这事怎么看?”

太上老君出班期期艾艾地答道:“臣愚昧,还未想通其中关节。总之,陛下怎么做,一定是对的。”

玉帝向来对太上老君是青眼有加,看他这样子,必定是有不便在众人面前说的话。于是下旨召太上老君至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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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大战怪物

现在的这些怪物都是实体,与张天师之前在镜像里遇到的不一样。

这些实体怪物无论是力量、速度和敏捷程度都远远强于镜像怪物。不过好在这些怪物,不会像镜像怪物那样,可以不断重生。

最开始的时候,几人还是围成一团,相互依靠。

随着战斗越来越激烈,几人也就渐渐地被冲散了。

首先遇到压力的就是江小刁了。

最初,江小刁唤出来的四个银甲大汉还威风凛凛地四处冲杀,没多久时间,江小刁便被怪物近身了,靠着手里的金钗剑左支右拙的抵挡,没多久便险象环生了。

江小刁面前是一个鸟头虫尾的怪物,不断地用尖利的嘴向着她的头顶啄来。

在她左边的,是一个只有一只臂膀的黑熊,下半身却长着猴子的身子。由于下半身的两条细腿很难支撑上半身的重量,因此每一次熊掌拍下来的时候,还带着沉重的体重重量。

在她右边的,看上去像是一条长蛇,但下半身却是鳄鱼。不仅吐着长长的信子不断攻击,鳄鱼尾巴也像钢鞭一样对着江小刁的小腿扫了过来。

若不是身后李堂配一直与她背靠背的话,恐怕早就丧生在怪物手里了。

而李堂配的日子也不好过。

围着李堂配的三个方向的怪物,不是几只,而是一群飞虫。这些飞虫也是千奇百怪,都是有蜜蜂、文字、苍蝇、臭虫等等昆虫的身体部位,形成的各种各样的奇怪组合。

李堂配也只能嘴里不断地念着他仅会的基本入门口诀。念一句“天圆地方”,左手向外画个圈;再念一句“魔消道长”,右手再画个圈。

随着飞虫越来越多,李堂配嘴里叨念得越快,两只手臂像是风车一样转个不停。没多久,便已经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尽管如此,也没办法阻止密密麻麻的飞虫。一些飞虫飞到两人的头顶,从上而下攻了下来。

眼见飞虫就要刺中二人,板凳精腾身而起,飞到两人头顶,快速地旋转起来,勉强把那些飞虫击飞。

流殇左冲右突,杀了几个怪物,但她自己也不好过。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瀛胜岛内,她施法力的声音传不远,只能在自己身边。

因此无论是唱歌还是念咒,都只能迟缓自己身边的怪物的动作。

眼见江小刁遇险,她想冲过去相救,却被挤得越来越满的怪物们挡住,哪里冲的过去?

好在江小刁最近一段时间勤学苦修功力大增。又是一阵咒语之后,四个银甲大汉飞了回来,挡在她的面前,才勉强挡住了怪物的进攻。

不仅如此,江小刁还抽空找了个机会,金钗剑从两个银甲大汉中间刺了出去,将黑熊猴身和鸟头鱼尾的怪物杀死。

两个怪物死后,立即就有新的怪物补上了空缺,继续向着江小刁她们进攻。

几人中修为最高,现在还具有反击之力的,也只有龙十三郎了。

龙十三郎化为龙形,浑身鳞甲倒竖,在怪物中穿来穿去,不断地杀死杀伤那些怪物。

奈何怪物实在太多,整个瀛胜岛大监狱里面,这些怪物的数量均是以万为单位来计算的。

他杀死一批,立即又来一批,根本就是无穷无尽。

就在龙十三郎准备强行杀回去,先保护好自己人的时候,一只巨大的怪物拦在了他的面前。

张天师猜得不错,他在镜像里面融化之后形成的新的怪物,对应到了这边的实体怪物身上。

现在拦住龙十三郎的怪物,正是之前张天师他们在镜像里面融合的那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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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二圣合一

太上老君对玉帝附耳说道:

“陛下,原本一直以来人间天师都是信奉道教为主,何况上次陛下英明决策御赐天师姓张。

从此以后这天师嘛,那边是抢不去了的。

也就是说,天师也就相当于咱们在人间的代理人。

因此对于咱们来说,天师这个人,绝不能出问题。

或许那边不肯出面,就是想等到天师出事之后,再行出手。

再说了,若是除去了瀛胜魔,不愁没有人传出去。

只要有人传播,那么不管那些凡人对天师个人,还是对天庭感恩戴德,这念力嘛终究是归我们道家所有。最不济也不会便宜那边。”

玉帝听完这番话,动容道:“老君言之有理!”

说罢大声说道:“托塔天王李靖何在?”

李靖立即出班:“臣在!”

玉帝:“朕命你立即出兵,剿灭瀛胜魔!”

李靖应道:“臣遵旨。”

玉帝:“等等!还有一点,你听仔细了。无论如何,须保张天师安全,绝不容有失!”

李靖略一犹豫,即刻答道:“喏!”

托塔天王刚刚出得南天门,太上老君便从后面赶了上来:“元帅稍等。”

李靖立即站定行礼。

太上老君道:“元帅,你真听明白了陛下的旨意吗?”

李靖笑道:“末将没去想这些,反正按照陛下旨意做就是了。”

太上老君嘱咐道:“记住,最大的事是保住张天师不得有失,其次才是剿灭瀛胜魔!”

李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便带上天兵天将,下界去了。

。。。。。。。。

“咚!”

瀛胜岛的大门,被龙十三郎的龙角撞开了!

张天师一行人冲了进去。

瀛胜岛内部的情形,几乎与镜像里面一模一样。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与镜像中完全是倒过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区别,就是在空地的中间,一股圆柱形的火红岩浆,正不断地通过倒立的火山口向下喷射出去。

而在圆柱的旁边,对立着两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萧清风。

萧清风整个人,似乎被什么利器,从侧面被一分为二,分别站在圆柱形熔岩的两边。

前胸上面的那张脸正是萧清风本人的。

而背部原本应该是后脑勺的部位,也长了一张人脸,正是之前在龙宫时,龙王所看到的瀛胜魔的脸。

现在张天师也彻底明白了,魔道谒语中“七月初七来相聚,二圣合一东方起”指的是什么了。

原来,谒语中的“二圣”便是指的萧清风与瀛胜魔,两者完全融合,合二为一之后,便是升级成为东方魔王。

“二圣”脸上的表情完全相反。如果一张脸上是笑,另外一张脸就会是哭。如果一张脸怒,另外一张脸一定是喜。

张天师知道,萧清风与瀛胜魔两者之间已经达到了心灵互通,现在才一分为二。接下来只要是身体再度融合,便是东方魔王了。

周围的那些怪物已经为了上来,和众人斗在了一起。

所谓擒贼先擒王,更何况当前最重要的事,是要阻止“二圣”合身。

张天师一声清啸,虎妖便化为原形,驮上张天师便朝“二圣”扑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子时到了

这只怪物不仅在体型上,而且在智商上都远远高于那些普通怪物。

若是单对单挑,龙十三郎战胜这个合成怪物倒没太大问题。但现在这只怪物,不仅自身力大无穷行动敏捷,还能号令那些普通怪物作战。

龙十三郎一时半会之间,也奈何不了合成怪物。

而此时,张天师那边的情形也非常不容乐观!

本来张天师的功力和魔道二圣相比,就逊色不少。之前在龙宫的比斗中,和龙王合二人之力都不是瀛胜魔的对手。

即便调用天下百姓念力加持,也只能勉强和萧清风持平。

更何况现在经过两次损耗,念力池已经消耗了三分之二以上。

好在现在这个时候,正是魔道二圣两者分开,看上去像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样子。加上有虎妖驮着来去如风,运动起来比较便捷,因此表面上似乎不落下风。

张天师元神出窍加上天师印对上了萧清风。本人真身则手持天师令牌调用剩下的念力,全力向瀛胜魔攻去。

刚开始时还是势均力敌,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胜利的天平不断向魔道二圣那边倾斜。

随着龙十三郎这边不断杀死那些怪物,怪物死后的怨灵化为黑烟,向魔道二圣飞去。

魔道二圣吸收了这些怨灵之后,头上烟越来越浓烈。

相反,张天师这边的念力随着不断消耗,新的念力补充来不及,显得越来越微弱。

流殇见状不妙,奋起全身功力,化为龙形,一下冲到龙十三郎身边。

龙十三郎也是大吼一声,不顾身边其它怪物的攻击,和流殇会和,两条龙像是扭麻花一样缠在一起,变得像一个螺旋状的钻头。

龙钻的钻头便是龙十三郎的两只龙角,猛地旋转着向合成怪物钻了过去!

合成怪物终究没能抵挡住二龙合力一击,被龙钻生生地从胸口钻了进去,从后背钻出来。

合成怪物轰然倒下的同时,一股更为浓烈,带着腥气的黑烟,飞速飞到了魔道二圣那边,被后者吸收进了体内。

魔道二圣得此助力,气焰更是大盛。

早已气力衰竭的虎妖和张天师眼见不支!

几乎与此同时,江小刁一声惊呼!

原来,由于法力越来越弱,江小刁的银甲大汉行动越来越迟缓。被蛇头怪物钻了个空子,冷不防一口咬在江小刁小腿上!

江小刁急忙挥剑斩断了蛇怪,但尽管已经被杀,蛇头仍然紧紧咬在江小刁的小腿上,渗出黑血。

毫无疑问,这条蛇有剧毒,江小刁软软地倒了下去!

龙十三郎一把推开流殇,叫道:“你去救她们”,自己化为人形,飞速朝张天师那边扑去!

流殇击退围住江小刁的怪物,从她怀中拿出龙王送的解毒珠,放到了江小刁的伤口处。

“铛,铛,铛!”

龙十三郎飞到张天师身边的时候,瀛胜岛传来了敲钟的声音。

七月初七子时到了!

萧清风与瀛胜魔四只眼睛相视,露出邪魅而诡异的笑容。

两人不约而同,同时跳进了火山口的熔岩之中!

第一百六十九章 法力尽失

萧清风和瀛胜魔的身体被熔岩灼烧,散发出一阵难闻的肉体烧焦的气味。

这突然间的变故,另张天师等人一下子不知所措。

突然,两股青烟从熔岩中钻出,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左一右从龙十三郎的两个鼻孔钻了进去。

与此同时,所有的怪物都停止了攻击,纷纷跪倒在地。

流觞等人趁机飞身而下,站到了张天师他们这里。

流殇正待上前去察看在刚才搏斗中外伤累累的龙十三郎时,张天师一把拉住了她。

龙十三郎张开双臂,闭上双眼仰天大笑起来。

这笑声,令张天师等人毛骨悚然。

龙十三郎重新睁开眼睛,发出一种混合着多人的声音:“天师大人,多谢了。”

张天师心里已经预感到情况不妙,但仍不甘心地问道:“你是……”

龙十三郎笑道:“我就是你天天念着的东方魔王啊。”

众人愕然。

龙十三郎,不,现在应该说是东王魔王狂笑着说:“说来还真得感谢你们。你们知道吗?本王降临,并非那么容易。”

张天师突然想明白了这个道理,瞠目结舌地说道:“其实即便二圣合一,也还缺一项。对吗?”

东王魔王笑道:“你还没算蠢到极致。本王现在就告诉你吧,升到魔王级,必须要天地人三才聚首。”

张天师摇头苦笑道:“因此之前你们也只是有了地界的瀛胜魔和人界的萧清风,还缺神族的躯壳作为载体。”

东方魔王答道:“正是如此,而我身为水性的东王魔王,最好的神族躯体莫过于龙族的了。”

张天师:“你们从一开始就抓龙十三郎,就是因为看中了他的龙身。”

东方魔王点头:“正是如此。”

张天师:“那我就不明白了。当初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抓回瀛胜岛,而故意透出风声让流殇等人去搭救?”

东方魔王笑道:“这就是我万无一失的打算,避免因这个神族不能魔心深种,而在我身体内出现排斥现象。”

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张天师苦笑道:“所以,之前你一直都故意没尽全力,目的就是引诱今日龙十三郎能来。唉,早知如此,龙十三郎不来就好了。”

东方魔王答道:“也不是这么说,如果实在不行,这个小龙女,还有东海龙王,以及其他的龙子龙孙,也是可以用的。只不过和龙十三郎想比,就差了很多。”

张天师大吼一声,咬破舌尖,喷在天师印、天师令和天师剑上,三宝齐出,猛地向东方魔王攻去!

东方魔王轻蔑地一笑,左手抓住了天师印,右手抓住了天师令,张开嘴一口咬在天师剑上。

张天师急忙催动元神,向东方魔王攻去!

东方魔王抓住天师印和天师令的双掌一拍,拍在天师剑上,“轰”地一声,三宝尽毁!

紧接着东方魔王又是双掌一拍,硬生生地将张天师的元神击得烟消云散!

张天师胸口一口鲜血急喷而出,整个人如遭重击,向后跌倒!

众人急忙去扶。

张天师颓然地摇摇头低声吩咐:“我已法力尽失形同废人,你们趁有机会赶紧逃出去,把这里的情形告知天庭。”

未曾想到这东方魔王之耳力已是通天彻地,哈哈笑着说道:“你们觉得还有这个机会吗?”

说完,手中一团黑雾升起。

第一百七十章 排山倒海

“俺老孙来也!”

半空中一声爆喝,七彩金光乍现,斗战胜佛孙悟空脚踏一朵祥云自天而降,当头一棒朝着东方魔王打来。

东方魔王双掌相叠,向上迎去,竟硬生生地接下了孙悟空这力破千钧的一棒!

所有人都呆了!

斗战胜佛的武力值,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敢如此托大硬接他金箍棒的,放眼天上地下,恐怕也没有几人了。

东方魔王哈哈大笑道:“终于来了一个有点分量的对手。”

孙悟空大怒:“妖怪,再吃老孙一棒!”

说完举起金箍棒,又是一棒下去!

这次东方魔王更是嚣张,手中搓起一团黑色雾球,直顶金箍棒而来。

金箍棒砸在黑球上,竟然如同砸在软软的棉花团上,毫不着力地停滞在那里。

东方魔王化掌为拳,一拳击在金箍棒的头上!

孙悟空如受重击,腾腾腾地连退三步,方才站稳身形。

东方魔王哈哈大笑道:“猴子,若是一炷香之前,你我还算得上势均力敌。不过现在嘛,我就再让你尝尝本座的五指山!”

说完右掌一翻,空中出现一只巨大的黑色的手,朝孙悟空当头罩下。

黑色五指山来势汹汹,就算是孙悟空,也不敢硬接,当即拖住众人连翻几个筋斗,从指缝中溜了出去。

自成佛以来,孙悟空何曾吃过这种亏?怒火上升,猢狲性子又犯了,老孙打不过你,也不让你好过!

孙悟空手持金箍棒,快速地在瀛胜岛内飞行着,不断地东砸西砸的。

不消片刻,便把这瀛胜岛砸得东零西乱,外面的海水一下涌了进来。

东方魔王也被彻底激怒了:“就算你已是金刚不坏之体,今日也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之后整个身子悬在半空盘膝而坐,大叫一声:“排山倒海!”

所有的海水变得像墨水一样浓黑,在众人四周形成了几面巨大的水墙,朝众人急速推进而来!

这下可就真不好办了,上下左右前后全部都是水墙,向中间压挤了过来!

孙悟空见状大惊,把金箍棒就地一竖,念起了咒语。

金箍棒瞬间变长,顶住了上下两面水墙,但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的水墙却再也无能为力!

而且不过片刻,就连金箍棒都承受不了这巨大的压力变弯了。眼见就要被折断,孙悟空无奈,只得收回金箍棒。

就在水墙即将把众人挤成粉碎的千钧一发之际,一股白色的光芒笼罩住众人,水墙暂时无法进入,而是集结在一起继续向内挤压,最后只剩下一个椭圆体的空间!

众人现在就仿佛处于一个鸡蛋之中。不,准确的说法,是处于一个白色混沌椭圆状的空间内。

而椭圆形空间外面,则是无边黑暗的海水!

连孙悟空都不由得大为讶异,急忙观察是怎么回事。

最后终于发现,这圈光圈的中心,正是那个一直呆呆傻傻的李堂配。

李堂配紧闭着双眼,全身蜷缩在一起,那个姿势像极了在母胎内的婴儿。他脸上的表情无比平静,没有半点惊慌之色,似乎睡着了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眼睛缓缓睁开,并缓缓说出了一句话。

第一百七十一章 情天孽海

李堂配睁开双眼,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子来。

在站起来的同时,他的身子不断长大,相貌也变成了一个虬髯大汉。

虬髯大汉缓缓说道:“天圆地方,魔消道长!”

然后双腿双手用力一张,空气中传来一声闷响,“咚”地一声,围绕着四周的黑色水墙应声而裂!

东方魔王也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破墙而出的众人。

李堂配冲开黑水墙后,似乎全身的力气都用完了,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下,变回自己原来的形象。看着众人看自己的眼光,不解地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刚才居然睡着了。”

东方魔王嘿嘿冷笑道:“看不出啊,我说怎么可能破我的排山倒海呢,想不到这傻小子居然借得了盘古开天辟地洪荒之力。”

说完之后话锋一转:“不过,我更不能让你们活着离开了!我且看你们如何抵挡这招海天同悲!”

远远地,隐约传来一阵阵说不清是海浪,还是哭声的类似于呜咽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众人脸色苍白。大家都知道,这次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这一劫了。

张天师对孙悟空说道:“大圣,这里只有你一个人还有可能逃了。你赶紧走吧,去报告佛祖这里的情况。”

孙悟空说道:“俺老孙是这么不义气的人吗?”

说完侧着耳朵,静下来听了一下之后,脸色大变:“看来就算想逃也逃不了了。”

众人忙问是怎么回事。

孙悟空答道:“这是情天孽海。”

说完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这并不是客观存在的海水,而是来自于各人的本心的。

别说修为尚低的板凳流殇,就算是孙悟空,也不敢肯定自己一定能过这一劫——因为即便他已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成佛,在内心最深最隐秘的地方,仍然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所在。而那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就是他致命的薄弱之处。

更加不用说还是肉体凡胎的江小刁李堂配等人了。人活在这世上,或许有意,或许无意,谁没做过一些违背自己本心的事,谁又没做过一些负心负义之事,谁又不曾逃不开名利缠身?谁又没有一些羞惭羞愧的回忆,谁又没有一些旧恨心魔?!

而这一切,只要还在你心中,哪怕还有着一丝丝一点点,便逃不开这情天孽海。

危难之刻,一个非常微弱的声音在东方魔王体内响起:“不,不要,不要伤害她们!”

流殇大声叫道:“十三郎,是你吗?”

那个声音发出虚弱的呻吟。很明显,东方魔王体内的恶念在扼杀这最后的火苗。

“情深岂顾鱼龙异,不负苍生不负卿。”声音说这句话时,已是虚弱到了极点。

流殇和龙十三郎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心里早已是郎情妾意。但流殇只是一个侍女,身份的差异,令那层纸一直没能捅破。一直到龙十三郎因私自布雨,率队对抗天庭,后被张天师说服,上天去请罪之前,最后对流殇所说的,就是这一句。

流殇听到这句话之后,百感交集,眼泪止不住地哗哗之下,大叫一声“十三郎”之后,便朝东方魔王扑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三界内应

这下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大家想阻止也没有机会了。

东方魔王怪叫一声一拳击出,从流殇胸口穿胸而过,将她的心脏击得粉碎!

流殇惨叫一声,最后艰难地吐出了一句歌词:“我知道你……是……寂……静……的……”

东方魔王体内的龙十三郎声音突然爆裂了:“流殇!”

身经百战的孙悟空知道,这可能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了!于是毫不犹豫,跳了起来,对着东方魔王当头一棒打了下去!

看到孙悟空的动作,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于是纷纷运起全部功力冲了上去。

东方魔王正在剿灭体内最后的残存的龙十三郎善灵的时候,金箍棒正正地击在他的天灵盖上!魔王狂吼一声,一掌推出,孙悟空被远远地击飞。

同一时间,其它人均刺入了东方魔王的要害。

尤其是江小刁的金钗,牢牢地刺入东方魔王的心脏之中!

“噗通!”“噗通!”“噗通!”

东方魔王的双眼瞪得老大,身体也被分割成了一块一块,坠落到地下,最后消失不见。

“冲啊……”

喊杀声大起,天兵天将终于赶到了,包围住瀛胜岛,开始剿灭那些怪物。

众人纷纷跌坐到地下,再也没有力气。

江小刁喃喃地说道:“流殇姐姐,龙十三郎,你们去哪了?”

张天师过来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说道:“小刁,不要难过。或许,他们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呢。”

江小刁泪流满面:“爹爹你为什么总是要骗我?小时候你总给我讲童话故事,其实都是骗人的。现在你还骗我!我知道,她们都已经死了!”

张天师一把将女儿搂在怀里:“不,我没有骗你。每个人的肉身终究会消亡,只有真情永在。”

原本走过来和张天师打招呼的托塔天王李靖,正好听到了这句对于天庭来说,简直是大逆不道的话,不悦地皱皱眉,说道:“天师请了。”

张天师说:“天王现在还叫我一声天师,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不需要这么称呼了。”

李堂配急急问道:“师,师公,怎么会?”

张天师苦笑道:“失去天师三宝,已是死罪。何况,就算玉帝宽宥,我现在功力尽失,如何还能做这天师之位?”

江小刁大急:“爹爹……”

张天师笑道:“你放心,爹爹没事的。

说完之后对孙悟空说:“佛爷,还有件事恐怕得麻烦你一下。三界均有魔道内应之事,恐怕并非虚言。目前净坛使者去了天河,估计暂且无碍。地府那边,佛爷能否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去知会一声?”

孙悟空说道:“什么?还有内应?”

张天师叹了一口气:“是的,虽然瀛胜魔已死,但魔道后两句谒语我们一直未能解读。我担心和其他几方魔王有关。”

孙悟空劝道:“地府那边我即可便去。你也不要想多了,那什么三宝又不是故意弄坏的,我到时候去和玉帝老儿说说。”

张天师说道:“如此便多谢佛爷了。”

说完之后转头对李靖笑道:“李天王请了,麻烦您回天庭禀报一声,就说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待此事一了,我便会自行请罪。”

李靖说道:“你要去哪?”

张天师答道:“现在几乎可以确定,魔道在大内皇宫之内,必有内应。”

李靖问道:“你如何确定的?”

张天师回答:“魔道能制造海市蜃楼,必定是从《山海异闻录》中所得。还有,现在魔道已经能用阴符做联络之用,是否已经被他们得到了蚩尤皮?这些事都必须查清楚,否则后患无穷。”

李靖说道:“你现在元神已毁,查案中遇到风险怎么办?”

张天师笑道:“我现在虽无天师之能,但目前尚有天师之名。这人间之道本就是我职责所在,何况大内皇宫我也比其他人熟悉一点。”

李靖将地下被损坏的金印令牌等拾了起来:“那好吧,我回天庭后,必当如实禀报玉帝,看他老人家如何处理吧。”

张天师点头称谢,等到李靖等人全部走了之后,这才长叹道:“我们走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探其灵柩

三天后,京城。

弘毅帝摘下御花园里的一朵花丢到水面上,开心的说道:“天师啊,想不到你这么快会回京城来。”

张天师肃容道:“圣上,微臣……”

弘毅帝打断他的话说道:“哎,天师,别人可以,你可就别这么自称了,你也是天命赐姓天师。”

张天师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永远都是陛下的臣子。”

弘毅帝哈哈大笑:“天师,咱们之间就不要说这些了,还是兄弟相称自在点。”

张天师急忙行礼:“微臣万万不敢。”

弘毅帝过来握住张天师的手说道:“天师啊,你也知道,其实朕真的孤独得紧。咱们就以朋友相待,不要再来那些繁文缛节了行不?”

张天师又是一礼:“谢陛下。”

弘毅帝道:“你看你看,又来了不是?”

张天师笑了一下,不再言语,而是环顾一下左右。

弘毅帝说道:“你们全部都退下,朕和天师大人有话要说。”

一众宫女太监们急忙应声之后退下。

弘毅帝道:“天师此次前来,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张天师答道:“圣上英明。”

接着就把皇宫内可能有魔道内应之事讲给弘毅帝听。当然,关于天界以及具体除魔过程就之事一句话带过。

弘毅帝闻言大惊:“什么?朕这大内之内,竟有魔道之人?”

张天师点头默认。

弘毅帝再次抓住张天师的手:“张贤弟啊,这事你可得帮愚兄查清楚啊。这么说吧,愚兄倒并不是怕死,我这位置本就是九死一生杀出来的。只是,怕苦了这天下百姓啊!”

张天师叹道:“圣上仁慈,以天下百姓为念,实乃古往今来难得之圣君啊。臣必当竭尽所能,为圣上分忧。”

弘毅帝问道:“不知天师对此案可有线索?”

张天师答道:“微臣以为,目前也只能从当年《山海异闻录》失踪的后半部和太学院阴符石碑着手,看能否随藤摸瓜,查出真相。”

弘毅帝点头道:“好。等下我便知会三司,天师所需卷宗人手,均全力配合。”

正事已说完,弘毅帝亲自送张天师离开。

走到御花园门口,张天师看着附近的太监宫女,突然顺口问道:“咦,怎么今天没见总管王公公啊?”

弘毅帝叹息道:“不知怎么的,王公公前日突然恶疾,药石无效,就那么舍朕而去了。”

张天师惊讶地“啊”了一声。

弘毅帝继续一脸心痛说道:“这王公公侍奉了朕多年,朕也想不通怎么说走就走了。原本朕想去看看,可他们那些人啊都说王公公是染恶疾而亡,怕传染,怎么都不让朕去。”

张天师问道:“王公公尚未送葬吧?”

弘毅帝说道:“应该还没有。”

张天师目光闪烁:“微臣与王公公也是相识多年,还望圣上恩准,微臣前去送公公一程。”

弘毅帝何等聪明之人,立马问道:“天师是说……”

张天师急忙行礼:“请圣上恩准。”

弘毅帝当即说道:“传旨,太监总管王公公一生忠心耿耿,特加封谥号为忠义伯。另,感其恩情,由天师代朕前往探其灵柩,以慰在天之灵。”

第一百七十四章 开棺验尸

张天师来到了王公公府上。

王夫人和王公公的儿子听说圣上派天师大人前来吊丧,连忙大礼相迎。

按说这当太监的,怎么会有儿女妻子呢?

人与人不同,自然太监与太监也不相同。

太监虽然净了身,但心理上其实更渴望和常人一样,拥有家庭二女。

像王公公这种圣上身边的红人,自身俸禄本就不少,加上在宫中,圣上的赏赐,一众贵妃还有官员们的贿赂,这么多年下来钱财可真是不少。

有了钱怎么办呢?买田置地呗。

田地房产有了怎么办呢?立业了自然就要成家了。

虽然不能人道,但钱就是最大的人道。于是王公公便和常人一样娶了老婆。

现在问题又来了,你再有钱也解决不了生孩子的问题啊。

虽然不能生孩子,但钱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于是王公公便抱养了自己本家兄弟的孩子。

看吧,一切都圆满地解决了。

因此,王公公府上和一般官员府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张天师来到王府,一阵寒暄之后,便提出开棺看看王公公遗容的要求。

王夫人可就不答应了。理由也很充分,人死为大,王公公为朝廷为圣上操劳一生,死后不该去打扰。

张天师脸一板:“夫人,你要知道,本天师是奉圣上之命,代圣上前来看望公公。若不能见到公公遗容,如何回宫复命?”

王夫人扑倒棺材上哭道:“家夫从宫里抬回来时,便已经咽气。要说看望,在宫里就都看到了。为何现在还要开棺,搅得他不得安宁?”

张天师无奈之下,只好来硬的:“夫人,莫非你想抗旨不遵不成?”

这话一说出来,王家人自然大为惊恐,急忙拉开王夫人。

棺木打开,王公公的遗容便露了出来。

张天师首先去摸了一下脸皮等处,并没有遗容化妆的迹象,确定是王公公本人无疑。死者脸上也并无惊恐之色,看上去确实是寿终正寝。张天师又将银针插入王公公喉头,胸腹等处,银针也未出现变黑的迹象。

看来是查不出什么结果了,正准备命人合上棺木的时候,发现了一处异常——王公公右手紧紧握成拳头,似乎抓着什么要紧的事物一样。

张天师急忙上前掰开王公公右手,果然抓着一件东西!

是一块小小的石头。

张天师把石头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石质并不是什么名贵之物,而是那种随处可见的青石。

可是,王公公临死之际,要抓住这么一块石头做什么?

张天师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命人先将王公公重新入棺,带上石头回到了京城内的天师府。

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中毒痕迹。想想也是,像王公公这个级别的人死在宫中,必定有仵作前来验过,排除人为的可能性。

可是,王公公手里抓的这颗石头,到底是何用意呢?

张天师再次细细的看着石头,猛地发现了一个问题,石头除了有一面平整之外,其他几面锋利异常,而且与平整的那一面颜色略有区别。

也就是说,这块石头,是不久前才从一块大青石上凿下来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酷吏心声

发现这个问题之后,张天师急忙赶往宫中,细细询问王公公死之前去哪些地方去过,与哪些人有过交谈往来。

宫里死了人,尽管是突发疾病而死,但多少有些晦气,人们一般不愿提起。

加上张天师过来查询,不管心里有鬼没鬼,自然都是能避得越远越好。

因此,不管张天师问到谁,都是不知道不了解的态度。

正在张天师犯难时,来了一个人,对张天师行了一个礼。张天师一看,原来是廷尉龚吉。

廷尉龚吉是个典型的酷吏。当然,不是酷吏也坐不到这个位置。张天师原本就认识,只不过不太喜对方的所作所为,一直来往极少。

现在既然碰到,招呼自然是要打的。

张天师笑道:“原来是龚廷尉。”

龚吉脸上永远挂着一幅公事公办的表情:“见过天师。下官奉圣上之命,前来协助天师大人办案。”

张天师微笑着说:“如此便辛苦廷尉大人了。”

龚吉答道:“不敢。只不过,这王公公之死,当时下官也亲派得力仵作前来验过,应是心疾突发而亡。天师提出重勘,必定是有异样之处吧。”

张天师也不答话,把手中的青石递给龚吉。

龚吉看了一会儿之后,不解地问道:“此乃何物?”

张天师答道:“这个,是在王公公手里发现的。”

龚吉眼里立即射出猎犬一样的眼神,断然道:“刑狱之事,在乎疑点。王公公手里若是攥住的是珠宝玉石之类,倒也可以理解。但却是这一块普通青石,其中必有蹊跷!”

张天师点点头,心想酷吏归酷吏,但这龚吉对刑狱方面,确有独到之处。

龚吉怒道:“该死的仵作!怠忽职守至此!这么大的疑点居然没发现,我饶不了他!”

张天师说道:“也怪不得仵作,一来谁也想不到王公公之死会有疑点,二来王公公身上确实没有中毒和打斗的迹象。”

龚吉问道:“此案由天师大人主审,下官只是协助。不知天师大人下一步如何打算?”

张天师苦恼地说了已经问过相关人等,目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龚吉嘿嘿笑道:“若天师不弃,问询之事交给下官便是。”

张天师心中一动,这龚吉多年来专门负责这一块,兴许他能问出什么疑点呢。当即说道:“如此便辛苦廷尉大人了。”

龚吉领命而去,不消半个时辰便来回报:“天师大人,有线索了。”

张天师骇然,自己刚才已经细细查问了半天,完全都没有头绪。这龚吉不到半小时便查到线索,未免也太快了吧。

于是边走边说道:“龚大人实乃神探也,本天师自愧不如!不过很好奇,龚大人是如何这么快就找到线索的?”

龚吉笑了笑:“下官不过是上了一点小手段而已。”

张天师自然知道,龚吉所说的“小手段”是什么,苦笑不语。

龚吉从一个小太监口中,得知王公公在死的前两天,不知道从哪里搬回来了一块很大很重的方形物件,用黑布遮得严严实实。王公公死后,那件东西便不翼而飞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有迹可循

发现这个疑点后,龚吉立即过来告诉了张天师。

两人又去细细审理了小太监一遍,但并没有新的发现。小太监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令小太监出去之后,龚吉说道:“看来王公公之死,必定与这件东西有关!虽然我们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但现在至少有迹可循了。”

张天师问道:“龚大人有何高见?”

龚吉答道:“我们现在两条线同时去查。一是这件东西从哪里来?二是到哪里去了?只要查到其中之一,就不愁不知道是什么了。”

张天师点头称是。

半个时辰之后,到哪里去这个问题没有任何进展,不仅似乎那么大一件东西就凭空消失了,甚至连看到过的人都很少。

但从哪里来这个问题被龚吉轻易破解了。

这件东西是平常给御膳房送生猪的屠户用板车拖进宫来,王公公直接命他拖到自己房间的。

龚吉说道:“天师大人,目前来看,王公公死得蹊跷已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咱们在宫里已经折腾了这么久,如果真是人为的话,现在罪犯必定已经知道咱们正在查了。”

张天师问道:“龚大人的意思是……”

龚吉答道:“下官的意思是,凶手得知我们正在查案后,现在必定会想尽办法去毁灭证据。”

张天师说道:“这个自然。”

龚吉说道:“那么现在时间就非常重要了。下官在想,咱们是否双管齐下,分头去查从哪里来和到哪里去这两条线索?”

张天师答道:“如此最好。”

龚吉试探性地问道:“要不,天师大人去查那个屠户,我继续留在宫里查东西去哪里了?”

张天师想了一会儿说道:“这朝中啊官员之间,大内妃嫔之间各种关系盘枝错节。既然是宫内人所为,不可避免会涉及到这些问题。廷尉大人在朝为官,不似我这闲云野鹤,不如宫中的事交由我来查吧。”

龚吉当然知道张天师是为自己好,免得去得罪人,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但仍然坚定地说:“多谢天师大人美意。臣蒙圣上恩宠,命下官任这廷尉之职,自当全力以报天恩。”

张天师继续劝道:“龚大人……”

龚吉接口说:“下官自知外界风评龚某为酷吏,背后指指点点的人更是不少。但龚某自主管刑狱那天起,就没考虑过这些。试想,若掌管刑狱之官吏,亦是顾忌情面,法之尊严何在?”

张天师不禁一呆,万万没想到这万人恨的酷吏,竟还有这样的一面。

龚吉继续说道:“更何况,此事发生在宫中,王公公又是在圣上身边多年的人。若不查个水落石出,万一贼人的目标是圣上的话,那下官简直是万死莫赎!天师请放心,无论背后凶手是谁,有多大势力,龚某必当将之揪出来,哪怕龚某横死,也在所不惜!”

张天师心里不由有些感动,拍了拍龚吉的肩膀。

龚吉笑着说道:“说句冒犯天师的话,天师仁德,但在刑讯方面,可能不如下官。因此,宫内之事还是交给下官比较合适。”

张天师点点头,说道:“那就依大人所言,不过龚大人你自己也要注意点。”

龚吉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容。

此刻的他们却不知道,没多久之后龚吉口中的横死之语,竟然一语成谶。

第一百七十七章 龚吉遇害

很快,张天师便找到了送东西到宫里的屠户。

没几句话,屠户便竹筒倒漏子全部交代了。东西是王公公给了他五两银子,派他去太学院拉过来的。

听到这里,张天师已经大概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急忙赶往太学院,果然没猜错,王公公从太学院拉走的,正是当初发现的刻着阴符的石碑!

张天师问道:“将物品出入清单拿给我看一下。”

太学院官员唯唯诺诺,但就是不动身。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道:“天师大人,王公公是宫里的人没说是圣上要看,我们就没做记录。”

张天师虽然心中有气,但也知道这些下层官吏的一些难处,而且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于是问道:“除了阴符石碑外,还有什么?”

太学院官员急忙表示,当时王公公就来要了这个石碑,没有其他的了。

张天师也没时间在太学院继续纠缠,于是急急忙忙又赶回了宫里。

由于当前并没有进入正式立案的刑侦阶段,加上宫里的事情一般都要比较隐秘处理,因此龚吉并没有将宫内人等带回廷尉署,也没有带任何手下前来,只是临时借用了一间杂物房,不断地宣相关的宫女太监进去问话。

张天师回到宫里,问道龚吉所借用的杂物房所在之后,便径直向杂物房走去。

刚走到转角,便远远地看到一个穿着宫女服装的女人背影,急匆匆地从杂物房离开,看样子应该是刚刚被龚吉叫过去问过话。

不知怎地,张天师觉得这个女人的背影挺熟悉,应该是在哪里见到过。

但是急于把太学院的事情和龚吉说,一时之间也没想那么多,直接走到了杂物房。

推开门,张天师便大吃一惊,急忙冲了进去,口中叫道:“龚大人!”

龚吉双手捧着自己的心口,脸上的肌肉因为痛苦而扭曲着,已经说不出话来。

还没等张天师走近,龚吉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便一下子倒了下去。

倒在地下背靠着椅子的龚吉,似乎记起来什么要紧的事情。

只见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两条腿分开伸得笔直成平行状,两只手臂横着做平行状,与双腿呈九十度交叉,就此死去!

张天师上前探了一下鼻息和脉搏,已是完全没救了。

于是转身出门,急忙转身朝适才宫女消失的地方追去,一直把那条通道追完,哪里还看得到宫女的身影。

等他再回到杂物房的时候,竟然在门口遇到了弘毅帝!

弘毅帝正和万贵妃万梦月两人有说有笑地朝这边走来。

张天师急忙上前参见弘毅帝。

弘毅帝笑道:“天师大人免礼。朕闲来没事,便和万贵妃一起过来看看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张天师简略地把情况说了一遍。

弘毅帝勃然大怒:“什么?!龚吉死了?而且还死在这大内宫廷之中!何人如此胆大?此谋大逆之事,必须彻查到底!”

也怪不得弘毅帝发怒,首先龚吉身为弘毅帝器重的朝廷大员,如今查案时这么蹊跷地死在宫中,皇帝的脸面何在?更重要的是,凶犯能在这大内之内公然行凶并逃遁,恐怕他这皇帝的脑袋,也不那么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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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杀机骤现

张天师急忙答道:“圣上息怒,微臣必当查清此事!”

弘毅帝说道:“此事得天师大人多多费心了。”

说完便带着万贵妃匆匆离去,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得赶紧通知御前侍卫加派人手跟着朕。

离开杂物房一段路之后,万贵妃开口说道:“圣上,臣妾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弘毅帝正在郁闷着,当即不耐烦地说道:“有话快讲,少绕圈子。”

万贵妃说道:“臣妾觉得,王公公和龚廷尉之事,是不是应当还是通知三司前来会审……”

弘毅帝猛地站住:“到底什么意思?”

万贵妃道:“臣妾只是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圣上,若说王公公是宫内的人,不宜声张倒也合情合理。可这龚廷尉,可是朝廷命官,这就不仅仅是皇家内部的私事了。更何况,这两人都是圣上器重的人,若真都是他杀的话,情况可不比寻常。”

这最后一句话可是说到弘毅帝心里去了,于是说道:“你继续说。”

万贵妃说道:“圣上,且不说天师现在已不在朝中任职,即便仍是朝廷天师,职责也不过是鬼神巫蛊之事。而王公公和龚廷尉,若是被杀,当属凶杀案件,也应先由刑狱部门处理。再者……”

弘毅帝露出思考的面容:“再者如何?”

万贵妃缓缓说道:“现在所有的安危都系在张天师一人身上,未免也太……”

弘毅帝点头道:“爱妃说的很有道理。来人,传朕旨意,着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和都察院御史台即刻进宫,会同张天师,将王公公与龚吉案合并审理。另,命骁骑将军冷骅即刻进宫随侍朕左右。”

万贵妃笑着说道:“吾皇圣明。”

弘毅帝也笑着说:“多亏爱妃提醒啊。”

万贵妃说道:“其实臣妾心里还有个疑虑不敢讲呢。”

弘毅帝说:“讲。”

万贵妃道:“兹事体大,臣妾也是胡乱猜测,不敢乱说。圣上真要臣妾讲,须先赐臣妾无罪。”

弘毅帝道:“赐你无罪,尽管讲来。”

万贵妃道:“臣妾觉得,此事倒是蹊跷。首先,张天师突然这么回京,就很值得商榷。其次,他回京之前一切都风平浪静。第三,就说刚才发生的龚廷尉之事,也并无任何目击证人。这一切,有没有可能是某些人自导自演?”

弘毅帝倒吸一口冷气:“不会吧?张天师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忠心耿耿。按理说不应该有什么吧。”

万贵妃说道:“圣上,这世上最易变的,就是人心了。您身为一国之君,万民之主,哪怕是半分风险,都是冒不得的。”

弘毅帝眼中忽明忽暗的闪烁了一阵,什么话都没说。

良久之后终于开口吩咐身边的太监:“骁骑将军到宫里后,你让他即刻到御书房来。朕现在就去那里等他。”

说完这句话之后,对万贵妃说道:“爱妃,你先回去休息。朕得先去和骁骑将军交代一下,若真有人存有异心,哼!”

弘毅帝眼里杀机骤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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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谢主隆恩

仵作反复验过龚吉尸体三遍之后,脸上露出慌乱的神色。

这种慌乱是因为,他明知不可能用心病之类的来解释,但无法查出龚吉的死因。

仵作急得满头大汗。上一次王公公的尸体也是他验的。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这次还不能验明,因此而获罪是一定的事情,或许脑袋上这颗人头都保不住。

张天师的关注点倒不在这里,而是低头想着龚吉临时前摆出的那个姿势到底是什么意思。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和都察院御史台到了。

张天师和他们打过招呼之后,便一起察看仵作验尸。

大理寺卿谯笪山突然说道:“我怎么觉得龚廷尉死时摆的这个姿势很像一个字啊?”

张天师忙问道:“什么字?”

谯笪山指着龚吉的尸体说:“你们看,他的手脚摆出的,像不像一个井字?”

张天师拍着额头说道:“大人说的对!就是一个井字!快快快,立即命人查找打捞宫里的所有水井!”

安排人去查水井之后,几人又问仵作:“查出什么没有?”

仵作为难地摇摇头,最后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之后说道:“适才天师大人说,廷尉大人临终前,手捧胸口。但我怕破坏现场,于是先从表面查起。现在从表面上来看,实在差不出异样,卑职想问各位大人,能否开膛验胸?”

几人商量了一下之后,当即拍板,同意开膛验胸。

龚吉的胸腹被剖开后,几人均是吸了口凉气。

尸体的其它部位,完全没有异样。但是整个心脏,成了烧焦的一团黑炭!

刑部尚书严嘉佑说道:“诸位大人,你们先计议着。本官立即去圣上面前请旨,开棺查验王公公尸体。”

都察院御史台班浩思说道:“尚书大人,本官与你同去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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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里,弘毅帝便摒退左右,只留下了刚刚赶到的骁骑将军冷骅。

“冷将军。”弘毅帝沉声说道。

“臣在。”冷骅立即回答。

“朕现在有一件机密之事,需要交给你去亲自办理。”弘毅帝沉声说道。

冷骅自然知道,此事必定非同小可,立即跪下领命。

弘毅帝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朕命你立即派得力之人,暗中看着天师。”

此等大事,冷骅自然要问清楚:“冷骅愚钝,还请圣上明示。”

弘毅帝面色冷若冰霜:“朕的意思是,若发现有何异动,许你先斩后奏之权。”

冷骅浑身一颤,但立即恢复如常:“臣遵旨。”

弘毅帝继续说道:“还有一个人,也得给朕盯牢了。”

冷骅问道:“请圣上示下。”

弘毅帝缓缓地说:“万梦月,万贵妃!”

冷骅更是紧张:“臣斗胆冒昧问一句,莫不是此二人有所勾结,须一并铲除?”

弘毅帝摇摇头:“不,他们不是一伙的。但两者之间必有其一,与王公公和龚廷尉之死脱不了干系。”

冷骅答道:“明白了。微臣这便去安排。”

“等等,”弘毅帝叫住冷骅:“此事绝对不可外传。事情了结后,派去的这两人,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冷骅先是一愣,随即答道:“以身殉职,原是我辈军人之天职。”

“好吧,”弘毅帝点点头:“事后朕会亲自下旨勉励褒奖他们的。好吧,你去吧。”

“谢主隆恩。”冷骅行礼之后走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章 石碑秘密

冷骅刚出门不久,刑部尚书严嘉佑和都察院御史台班浩思就来求见弘毅帝。

严嘉佑将验龚吉的尸体过程说了一遍之后奏道:“圣上,臣等请开棺验王公公之遗体。”

弘毅帝只说了一个字:“准。”

严嘉佑正待谢恩退下,班浩思奏道:“臣奏请圣上下旨,张天师暂时回避此案。”

弘毅帝眉毛一挑:“哦?”

班浩思奏道:“圣上,龚廷尉之致命伤,并非人力所能为。按照道理来说,此事自是该提请天师协助。但据臣所知,张天师是第一个发现龚廷尉遇害的,且并无其他人证。另外,仵作开膛后,天师并未指出可能是哪个流派的妖法。这些都是可疑之处。”

严嘉佑怒道:“天师大人对圣上是忠心耿耿,又是朝中二品大员。班大人仅凭臆想,就如此怀疑,怕是不妥吧?”

班浩思针锋相对:“严大人恐怕是忘了,那位先生现在已经不是朝廷的江天师,而是张天师了。即便仍是二品天师,本官身为御史台,也有弹劾之权。”

严嘉佑辩道:“班大人,御史弹劾之权,须人证物证俱全。你这是滥用职权!若是传了出去,岂不令文武百官寒心?”

弘毅帝坐回椅子上,打断他们的话:“两位爱卿,不要争了。此事朕自有打算。”

二人连忙跪下应喏。

弘毅帝不耐地摆摆手:“你们还是先去查案吧。”

二人谢恩之后,向杂物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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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士们从洗衣坊的井里,打捞出了已经碎裂成很多块的石碑。

闻询赶到的张天师等人围着石碑,看着兵士们努力地拼凑还原。

大理寺卿谯笪山:“凶手就是为这块石碑,杀害了王公公。但是却又将石碑丢弃,其目的是什么呢?”

张天师默然不语。

谯笪山继续分析:“也就是说凶手的目的,或许不是要得到这块石碑,而是要毁掉它!其目的多半就是要毁灭那些阴符”

张天师微微点头,低头沉思。

谯笪山说道:“可是,在这件事中,王公公又是扮演的什么角色呢?”

张天师开口了:“是的,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谯笪山:“那么问题就来了。王公公是自愿还是被胁迫而去太学院拿来石碑的?如果是自愿,其目的何在?如果是被胁迫,又有什么人能胁迫得了他?又是用什么手段来胁迫他的?”

正在此时,严嘉佑和班浩思两人过来了。

张天师说道:“谯大人,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凶手杀害王公公,然后夺得石碑丢弃,不一定是要毁灭石碑。”

谯笪山问道:“此话怎讲?”

张天师缓缓说道:“凶手一定知道,石碑上的阴符,太学院早已拓印副本。毁掉石碑,阴符的记录依旧还在。但王公公并未找太学院要阴符副本。”

刑部尚书严嘉佑插嘴道:“那依天师之见呢?”

张天师缓缓说道:“或许是石碑中藏着什么东西,凶手的目的就是要得到这件东西。”

御史台班浩思说道:“荒唐!整块石头中间,能藏什么东西。若真有异,太学院研究这么久会发现不了?”

张天师不理会班浩思,而是直接命令军士们:“继续拼凑石碑,注意察看石碑中间有没有中空部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复原审讯

班浩思说道:“我说,咱们能不能不要把时间耗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

严嘉佑马上顶道:“那依班大人之见,又该如何呢?”

班浩思道:“要我说,直接把宫里这些太监宫女带回去,一个一个问。”

几人又争论了几句,派去察看王公公尸体的仵作回来了,向几人报告了,王公公的致命伤与龚吉完全想同。

张天师说道:“行凶手法完全想同,那么也就是说,凶手如果不是一伙的,就是同一个人。我寻思着,谯大人刚才言之有理。以王公公之秉性,不可能主动去做对朝廷不利的事。如果是被凶手胁迫的话,那么又能通过什么威胁他呢?”

谯笪山答道:“通常来说,无非是威逼利诱。利这方面,王公公不可能舍圣上而去寻利。那就只能是威逼了。王公公身处大内,凶手直接以他本人性命威胁,不太说得过去。那么最大可能,就是拿他的亲人相逼。”

张天师说道:“所以我们马上要去问王夫人和王公子。”

班浩思似乎忘记了刚才的争论,站出来说道:“我同意两位大人的判断。不如我现在去王家查探此事,反正在这里也是和你们扯皮。”

众人都没意见,班浩思急匆匆地前往王家去了。

班浩思走后,张天师这才说道:“其实目前最大的疑点还是在龚大人之死。表面上看,是因为龚大人发现了石碑的下落,凶手铤而走险。但我觉得应该没那么简单。”

谯笪山不解地问:“还望天师明示。”

张天师背负着双手踱着步:“能在宫中下手先后杀害两人不被发现,凶手必定对宫中情形非常了解。也就是说,凶手很清楚直接杀害龚大人之后的后果。如果说是因为石碑所在被龚大人发现,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谯笪山点头:“正是。毁坏石碑弃之于井里,被发现只是迟早的区别。而在宫中谋杀当朝二品大员会引来什么,凶手不会蠢到不知道这个后果。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张天师望向远处:“也就是说,龚吉所发现的,绝不仅仅是石碑所在这么简单!”

一直默不作声的刑部尚书严嘉佑说道:“我有办法了。”

两人急忙问严嘉佑想到什么办法。

严嘉佑道:“龚吉身为廷尉,问询相关人等口供必会做口供。而且,龚吉必定是审讯口供中发现了什么文章。虽然现在口供被凶手拿走了,但我们可以复原!”

谯笪山鼓掌道:“妙也!咱们只需要把之前龚大人叫过来审问的人,全部逐次再审一遍,还原龚大人的审核记录。既然龚大人能从中发现情况,我们也可以!”

张天师补充道:“对!不过咱们要特别重视后面审的人。对了,咱们应该是按照龚大人当时的顺序,反过来推!”

正准备重新提审太监宫女时,负责拼石碑的军士来报:“石碑已拼出,中间有一方格形内空!”

第一百八十二章 露出破绽

张天师几人急忙出去察看,被拼出的石碑内部,果然有一个首饰盒大小的方格。

目前无法知道是何人,用何种方法在石头内部挖出空间。但从规则的空格可以推断出,里面一定是存放过什么重要物件。

张天师几人苦思良久不得其解,最后还是决定按照刚才的线索,重新审问龚吉提审过的人。

最后一个被龚吉审问的太监,并不是寝殿这边的,而是负责打扫集贤殿书院的一个老太监。

集贤殿书院,是皇家藏书的地方。

张天师等人并不知道龚吉为什么会调这个老太监来问话,但从老太监的复述中,找出了一条非常重要的信息。

半个多月前,王公公曾经来过集贤殿书院,从一本《论语注释》的外壳内,取出一半本残缺的书籍。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书,但老太监很确定不是那本《论语注释》里面的内容,而应该是很早之前就装在里面的其它内容。

张天师心里“咯噔”一下,继续问道:“龚大人怎么说?”

老太监:“龚大人要我先回去待命,说等张天师回来了,便要一起去集贤殿书院。”

严嘉佑看着张天师的样子,问道:“天师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张天师点点头答道:“是。龚大人多半是要和我一起去查一本书。”

严嘉佑继续问道:“什么书?”

张天师呼出一口气:“《山海异闻录》。”

严嘉佑和谯笪山对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惊诧。

张天师沉声问道:“你还记得哪些事情?”

老太监想了一下说:“还有一件事,和龚大人问话没关系,不知道该不该说。”

三人异口同声地:“说!”

老太监说道:“我出门的时候,走到转角处的时候,眼睛的余光看到一个人,进了杂物房。”

谯笪山:“什么人?!”

老太监答道:“一个宫女。不过……”

张天师:“不过什么?”

老太监:“我觉得那个宫女像一个人。”

三人同声问:“谁?”

老太监:“万贵妃。不过应该不可能,万贵妃怎么会穿宫女的衣服呢。可能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吧。”

江天师心里猛地一跳记了起来,当时他看到宫女背影就觉得很眼熟,但是却记不起来,现在老太监这么一提,就想起来了。那个背影确实非常像万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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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贵妃躺在躺椅上,眼睛偷偷瞟着屋子外面转角处。角落里的那个偷窥者,还以为自己发现不了他,正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万贵妃心里暗暗懊悔,自己今天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误。

一定是因为当时自己一时心急,在弘毅帝面前说了张天师的坏话,弘毅帝那个老狐狸便对自己起了疑心,于是派人来盯梢。

虽然干掉这个盯梢者很容易,但那样就暴露了。

现在自己这边无法行动,什么也干不了,只能这么僵持着。

也不知道那些人查案的进展如何了。虽然班浩思是自己的人,但那几个老家伙,个个都是人精,是否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很难说。

现在的情况很被动,之前仅仅一个龚吉,就逼得自己不得不出手。

万贵妃闭上眼,决定把最近发生的所有事再在脑海里过一遍,看有没有哪里留下了破绽。

第一百八十三章 浓墨重彩

几天前。

万贵妃看着面前的石碑,满意地说:“王公公,辛苦了。”

王公公:“贵妃娘娘,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该做的都做了。现在您总可以让我们家那个女人放过我儿子了吧。”

万贵妃笑道:“你急什么?还需要等几天。”

王公公:“娘娘,您让我去拿到《山海异闻录》后半部我也去拿了,让我去拿石碑也拿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儿子?”

“你那侄儿子的命我要着又没用。”万贵妃说完一掌劈开石碑,露出里面的小盒子。

万贵妃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张皮革,欣喜地说:“王公公,你别急。很快事情就解决了。”

王公公惊讶得差点跌倒在地下,指着万贵妃手里的皮革,慌乱得说不出话来!

万贵妃见状,脸色大变:“怎么?你认识这东西?”

王公公连连后退:“不不不,不认识,不认识。”

万贵妃冷哼一声:“你若不说实话的话,你那视为己出的侄儿子,便活不过今晚。”

王公公颓然地跌坐在地。

万贵妃继续逼问:“你到底说不说?”

王公公摇头追悔不已:“我真后悔,当初就不该娶那女人进门,更不该受你们的胁迫!”

万贵妃笑道:“现在说那些没用的做什么?”

王公公问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万贵妃脸色一沉:“现在是我在问你!我最后问一遍,你到底说不说?”

王公公长叹一口气道:“我说。”

之所以王公公见到这张皮革之后这么紧张,是因为他以前见过。准确的说,是见过和这个一模一样的皮革过。

虽然已经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但因为这件事掀起的惊涛骇浪太大了,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天下经过几十年的战乱,终于统一了。

其实开国皇帝并不是弘毅帝,而是他的父亲常乐帝。

常乐帝共有四个儿子,几个儿子在打天下的过程中,都立下了赫赫战功,手里也都有自己的嫡系部队。

常乐帝登基之后,由于幼子已在战乱中身亡。其他三个儿子,将长子元萧敕封为太子。弘毅帝排行老二,便封了毅王。三子元喜便封了襄王。

王公公一直便是毅王随身奴仆,当然知道毅王一直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直到有一天半夜,他见到毅王手舞足蹈兴奋不已,于是便走了进去问毅王为何如此高兴。

毅王拿着手中的一张皮革笑着说:“明天你就知道了。”说完之后,可能因为得意忘形补上了一句:“这天,要变了!”

次日便发生了一件事,在史书上永远都是浓墨重彩的一笔。那就是——青武门兵变。

太子称皇上命毅王前去宫里议事。

毅王与手下商量过,认为此去必死。于是亲带嫡系部队,从青武门杀了进去!

太子与襄王元喜被诛,常乐帝将皇位传与毅王,自己退居太上皇安享晚年,自此弘毅帝便走上了权利的顶峰,开创了当今这个太平盛世!

因此,青武门兵变前夜,毅王手拿皮革哈哈大笑的一幕,王公公永远不能忘怀。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天道可逆

听完王公公的叙述,万贵妃看着手里的皮革,哈哈大笑起来。

她的笑容,和几十年前那个晚上毅王的笑容几乎完全一样。

王公公打了个寒颤,颤颤巍巍地问道:“娘娘因何发笑?”

万贵妃望着王公公:“弘毅当年说的没错。这天,要变了。”

王公公结结巴巴地问:“娘娘,你,你,你什么意思?”

万贵妃眼里杀机一现:“当年的毅王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

王公公如同头顶被雷劈了一般,跌坐到地下:“不,不,这不可能。”

万贵妃斜着眼望着王公公:“有什么不可能的?”

王公公牙关打着架:“娘娘,你,你,你是女子啊……”

万贵妃冷眼望向天空:“不错。从古自今,女子都只是男人的附属品。这天下也从来都是男人掌握。不过,这到底是谁规定的?”

王公公喃喃地答道:“这是天道。”

万贵妃鄙夷地望了他一眼:“天道?同样都是父精母血为人一世,女子就得被男人作践,这算哪门子的天道!”

王公公实在是无言以对。

万贵妃眼中霸气侧漏:“倘若这是天道,我便要逆了这天!”

王公公不断地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万贵妃扬了扬手里的皮革:“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待王公公回答,万贵妃继续说道:“这是蚩尤契约。若不是有了这个,你以为当年毅王的亲兵真那么容易攻破御林军防线突入皇城吗?”

王公公冷汗簌簌落下。

万贵妃笑道:“不过,当年毅王得到的,只是左臂上的,而我现在得到的却是右臂上的。”

王公公不解地问道:“什么左臂右臂的?”

万贵妃冷哼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我只是要告诉你,如果你和当年一样聪明的话呢,后半生还可以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王公公答道:“若我不呢?”

万贵妃笑道:“王公公,你在宫里时间也不短了。你觉得你已经知道这么多了,会怎么样呢?”

王公公笑道:“娘娘,奴才愿意弃暗投明。”

万贵妃笑道:“如此便好。”

王公公突然转身向外跑去,边跑边喊:“来人啊……”

不过,他只发出了一个“来”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因为万贵妃的右掌已经印在他的背心处。

将王公公的尸体稍作处理之后,万贵妃把石碑装进一个大袋子,带了出去。怎么都想不到,娇弱的万贵妃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本来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没想的是那个该死的张天师居然在这个节骨眼回京城来了。

不仅如此,还与龚吉一起开始查起了案子。

万贵妃更没想到的是,龚吉这个酷吏,简直就是一条猎狗。三下两下,就被他查到集贤殿了。

当龚吉传集贤殿的太监过去问话的消息传到万贵妃耳里,她就再也坐不住了。

当即换上宫女的衣服,准备亲自前去偷听一番。

没想到的是,去的时候龚吉已经问完话了。

从龚吉的表情,以及坚决不让自己看笔录的表现中,万贵妃便知道多半已经被龚吉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

于是当机立断,将龚吉格杀当场。

现在不知道张天师已经知道了多少,就只能希望班浩思能先拖住他们。

第一百八十五章 龙床不稳

班浩思回到了宫里,对张天师等人叹道:“唉,还是去晚了一步。王公公的老婆和儿子已经畏罪自杀了。”

张天师皱眉道:“畏罪自杀?畏什么罪?”

班浩思答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们去的时候,她们已经服毒自尽了。”

张天师与严嘉佑二人对望一眼,不再多说什么。

谯笪山说道:“看来我们需要去奏请圣上了。”

班浩思:“我刚才出去了,出了什么事?”

谯笪山:“万梦月,万贵妃于此案有重大嫌疑。”

班浩思:“贵妃娘娘甚得圣眷,怎么可能?咱们又没有真凭实据,万一搞错了的话,不好收场啊。”

刑部尚书严嘉佑也说道:“兹事体大,此事咱们是否再商榷商榷?”

张天师道:“算了,要不还是我去面见圣上,先看看圣上的意思吧。”

“天师大人……”班浩思拖长声音说道:“其实,我现在叫您大人不太对,因为您已经没有在朝中任职。况且,就目前此案来说,并无明确证据证明与鬼神巫蛊相关,不过是杀人案。天师大人这么做,不如干脆直接奏请圣上,干脆撤了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以后有什么案件,交给您就行了。”

严嘉佑:“班大人,也没必要这样。大家这不是在商量吗?”

谯笪山开口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及时禀报圣上能行吗?不用争了,这事我去。到时候有什么责任,我来担。”

几人还待争论时,一个身着戎装的青年将领走了进来躬身行礼:“冷骅参见各位大人。”

严嘉佑:“骁骑将军,不必多礼。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冷骅答道:“圣上很关注查案的进展,有请各位大人前去了解一下。”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就没什么好再争论的了。于是几人整了整衣冠,跟着冷骅前去御书房面圣。

弘毅帝听完几个大臣的话后,把玩着手里的核桃不语。

御书房里,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下都清晰可闻。

几个大臣看到圣上这个样子,都不敢吭声。

不久后,把他们带到御书房就出去了的冷骅回来了,对弘毅帝点了点头。

弘毅帝这才开口说道:“班大人,我记得这个月你就要添孙子了吧?”

众人怎么都没想到,弘毅帝一开口居然问的是这个。

班浩思毕恭毕敬地回答:“叩谢圣上关怀!圣上记忆超群,确实如此,预计下月初犬子媳妇便临盆了。”

弘毅帝叹道:“唉,真是造孽啊!可怜这孩子,未能见到一日天日,便要胎死腹中了。”

众皆大惊失色。

弘毅帝继续说道:“班大人,你觉得呢?”

班浩思跪下道:“臣惶恐,不敢妄自猜度圣意。”

弘毅帝冷笑道:“班大人可以设身处地试想一下,假如你当了皇帝,能否容得下乱臣贼子?!”

班浩思不断磕头:“微臣愚昧,不知道圣上所指。”

弘毅帝道:“朝臣勾结后宫之事,历朝有之。人嘛,攀龙附凤求个荣华富贵,本是在所难免。因此,虽然与法不合,朕也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若是让朕睡的龙床不安稳的话,那就要另当别论了。班大人,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班浩思答道:“微臣确实不知圣上的意思。”

第一百八十六章 恭喜小姐

龙宫流殇二人下葬之后,虎妖和李堂配便回龙虎山去了。

而江小刁担心父亲安危,便和板凳一起,向京城赶了过去。

这一路上她发现自己体内似乎有一种新的力量,但怎么也说不清楚,目前也不知道怎么能用上。

于是和板凳提起了这件奇怪的事。

板凳听后,满脸喜色地说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江小刁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嘛?”

板凳答道:“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想不到此次瀛胜岛一战,竟然开了小姐的念力池。”

然后就开始给江小刁解释起念力池来。

之前曾经说过关于念力的问题。

天上的神仙法力之所以有高低之分,除了自身修为之外,外界加持的念力也是非常重要的辅助。

不仅神仙,就算是修行人士,修为达到一定程度,便都可借助外来的念力。

而念力就像水一样,需要有个地方储存。

这便是念力池了。

但每个神仙,或者说修行人的念力池的大小是不一样的。

打个比方,张天师现在是修为应是散仙级别,他的念力池是一个小池塘的话,那么如来佛祖就是汪洋大海了。

因此,就算是神仙,也要不断通过修行,尽可能的把自己的念力池扩大,才能容纳下更多的水源。

江小刁问道:“那如果我爹爹是一个小池塘的话,我现在是多大呢?”

板凳答道:“如果用小姐现在和天师大人比较的话,那大概是一个水杯那么大吧。”

江小刁噘着嘴说道:“那有什么用?”

板凳说道:“什么叫那有什么用啊!小姐你要知道,至少得到散仙级,才可能修到有念力池呢。绝大多数人修行一辈子,都达不到这个成就!小姐你这才几天啊?就取得这么大的成就还不满足?”

江小刁不解地问道:“散仙级?难道我已经成仙了?”

板凳摇头笑道:“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到了这个级别的修为,但若真要突破,是需要渡天劫,成功了方可成仙的。”

他这么一说,江小刁就记起了之前流殇跳龙门的事,于是问道:“是不是类似于鲤鱼跳龙门?能跳过去的才算?”

板凳点头道:“正是如此。”

江小刁说道:“那也没什么了不起嘛,能跳过去的毕竟是少数。”

板凳说道:“小姐可不能这么说,能有这个资格,就已经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了。更何况,小姐不仅是修出念力池,现在还能有念力,实在是难能可贵啊。”

江小刁问道:“什么意思?”

板凳答道:“是这样的,有些人即便修出了念力池,但没有念力来源。就像是一修了一个池子,但是没有水,自然也于事无补啊。”

江小刁:“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念力池有水呢?”

板凳道:“你刚才说了啊,体内有一种外来的力量。这就是有念力了。”

江小刁奇道:“那我这念力从哪里来的?”

板凳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想,多半是因为这次瀛胜岛之战,虽然人间尚不知情,但东海水族是知道的。消灭瀛胜魔,那些普通的东海水族免遭涂炭,自然感激在心,于是便产生了念力。”

江小刁更加奇怪了:“不是说念力是来自于信男信女的焚香祷告什么的吗?”

板凳答道:“非也。万物有灵,只要做了好事,对方出自肺腑的感恩之情,都会化作念力的。只是说大小程度的区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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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谋刺弘毅

就这么与板凳上一路上讨论修行相关的事,不知不觉就到了京城。

江小刁先回了京城的天师府,问了一下留守的门房,就知道张天师回京城后就进宫了,一直没回天师府。

小刁在天师府等了半天,心里实在不耐烦,于是直接去求见。

原本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在宫门没等多久,就有太监出来说圣上说天师大人在宫中还有要事,让她进宫玩耍,等天师正事办完了一起回家。

结果一进宫没多久,就被带到一间房子里让她等着。

江小刁越等越不爽,不知为何,感觉自己不像是客人,相反却有很强烈被软禁了的感觉。

越想越不舒服,问明老爹和圣上在御书房之后,便推开阻拦的太监和宫女,直奔御书房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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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里。

弘毅帝猛地一拍书桌,站了起来:“看来你是不肯交代,与万梦月所谋何事了?”

班浩思听到此,自知事情已经败露,嘿嘿笑着站了起身,猛地叫道:“去死吧你!”

说完,突然变成了一只像极了夜枭的大鸟,腾身向弘毅帝扑去!

众人大惊,怎么都没想到班浩思竟然会突然直接发难,一时之间都未能反应过来。

夜枭本来以为,这次突然袭击,只要张天师来不及及时阻止,定会一举成攻。

他忘记了一件事,弘毅帝本就是马背上得的天下,这一生可谓身经百战。

若要将临战经验,别说御书房内的这几人,就算放眼天下,也没多少人比他丰富。

因此,夜枭还未近身,弘毅帝的宝剑便已出鞘。

弘毅帝页是信心十足。他自身武功本身就是一等一的,不然当年也不会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

正常情况下,就算是天下武功第一高手,要想击败弘毅帝,也不是一招半式的事。

可惜这并不是正常情况。

变成夜枭的班浩思发出一声尖锐至极的叫声,张开嘴一团黑雾喷了出去。

弘毅帝遇到黑雾,当即软软地倒了下去!

不过在他倒下去之前,手里的宝剑脱手而出,对着夜枭飞了过去。

这么多年,死在弘毅帝这把随身佩剑下的亡魂不说一千,也至少有好几百。

这几百冤魂的阴气也不是好玩的。

即便班浩思已经变成了妖身,也不敢硬接,在空中一个翻身,躲了过去。

佩剑继续飞行,深深地扎进了柱子中,尾部的剑穗不断微微震动。

也就这片刻时间,张天师已赶到班浩思身后,一张符纸飞射而出,粘在了夜枭的翅膀上。

夜枭原本挥舞的翅膀一下子就无力地垂了下来,整个身子也坠落,掉到了地上。

张天师当然不会给他继续攻击弘毅帝的机会,当即冲上前去,不断地从怀中掏出符纸,封住夜枭的去路。而自己本人也是纵身一跃,跳到了弘毅帝身前。

夜枭连续翻滚,躲开了张天师的符纸之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嘿嘿大笑起来:“我明白了,瀛胜魔那个蠢货虽然没能成功,但已经废去了你的法宝和功力。现在你和一个普通茅山道士也没什么区别了。”

张天师心中大惊,想不到这夜枭思维竟然如此敏捷。

在这片刻之间,便已想通了其中关窍。

看着不断逼近的班浩思,张天师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

第一百八十八章 江山美人

终于反应过来的谯笪山和严嘉佑大声叫了起来:“来人啊,有刺客!”

御书房外的侍卫们急忙冲了进来。

夜枭也知道事情拖久了会生变,当即一个箭步冲了过了,尖锐的鸟嘴对着张天师顶门啄了下来!

张天师若是要躲过这一啄,便得横移让开,这样的话,已经中毒的弘毅帝就在劫难逃了。

因此,张天师只能略微偏了偏头,鸟嘴深深地扎进他的右边肩膀之中!

与此同时,张天师左手成拳,飞快地击出。

夜枭班浩思做梦都没想到,张天师居然还能有这么强的法力。

一时大意之下,前胸被张天师的拳头正正击中,打了个对穿!

夜枭瞪大双眼,不甘地颓然倒地,就此魂消魄散。

张天师暗叫一声侥幸。

确实,在瀛胜岛一战中,张天师的元神和法器尽毁,之前的念力也已经完全消耗干净,已没有半分功力。

但是,他的念力池仍在。

虽然这几天来,民间的日常祈祷所积蓄的念力也是有限,但剿灭瀛胜魔后从水族生灵处得到的念力却是不少。

将所有的念力积蓄起来全力一击,终于干掉了夜枭。

这时,外面的侍卫已经冲了进来,手忙脚乱地围在周围。

“爹爹!”江小刁的惊呼声传了进来。

江小刁刚刚找到御书房这边,便听到了里面“有刺客”的大叫,加上侍卫们急于冲进来,便没人阻拦她。

进门第一眼便看到右肩受伤,倒在地下的江天师,于是慌忙跑了过来。

江天师也不多说别的,直接开口:“解毒珠呢?快救圣上!”

江小刁掏出龙王送的,上次瀛胜岛之战时,便已用得只剩拇指大小的解毒珠,放在弘毅帝鼻端。

解毒珠完全散发消失,弘毅帝也悠悠地醒转了过来。

弘毅帝睁开眼,看到面前的江小刁,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敏儿!”

说完便伸出双臂,想把江小刁搂到怀中。

江小刁吓得连连后退。

弘毅帝一脸凄楚之色:“敏儿,我想你想得好苦!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是死了吗?我们是在地府相见了吗?”

众人大惊失色,莫非圣上中毒之后,伤到了脑部?

谯笪山急忙说道:“圣上勿惊。天师大人及时护驾,已铲除逆贼。”

弘毅帝仍是一脸茫然之色:“哦,你是说朕没死?”

谯笪山急忙跪下:“吾皇洪福齐天,怎会……”

弘毅帝的眼睛仍然盯着江小刁:“可是,敏儿怎么会在这里?”

谯笪山疑惑地看了一眼江小刁,答道:“圣上,这位是天师大人的千金,闺名小刁。刚才就是她为圣上解毒的。”

弘毅帝如梦方醒,眼神中一片失落之色,嘴里喃喃地说道:“像,太像了!”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在这个时候打扰圣上。

收到通知的太医急匆匆地赶了进来,上前便要替弘毅帝把脉。

弘毅帝突然一脚把太医踢得在地下打了几个滚,开口问道:“谯爱卿,你刚才说什么?是小刁救的朕?”

谯笪山奏道:“正是。张天师先行救驾,江小姐赶来为圣上解的毒。”

弘毅帝似乎对前面半句没有听到一般,对江小刁说道:“我记起来了,当年你刚出生,小刁这个名字都是我给你取的。”

江小刁只能磕头谢恩。

弘毅帝柔声问道:“小刁,你救驾有功,你想要什么赏赐?”

江小刁茫然地摇着头。

弘毅帝站起身说道:“你不要怕,想要什么大胆和朕开口。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让你失望!”

说完这句话之后,用嘶吼的语气道:“只要你喜欢,就算是这江山,朕都给了你!”

御书房内,所有人吓得跪了下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小刁救父

所有人跪在地下,不知所措。

没有人能想到,一向沉稳的弘毅帝竟然说出只要对方愿意,甚至连皇位都能禅让的话来。

皇帝金口玉言,哪怕是笑话,也是会做到的。万一江小刁真的说出要皇位的话,这怎么收场?

更何况,看弘毅帝这样子,根本就不是在说笑话。

就在群臣不知该如何劝谏之时,骁骑将军冷骅跌跌撞撞跑进来:“圣上,请速速移驾!”

弘毅帝恢复了不怒自威的神情:“何事如此惊慌?”

冷骅明显已受了伤,艰难地说道:“圣上,万贵妃不是人,是妖怪!臣能无能,无法消灭她。现在正向这里赶来!”

“哈哈哈哈哈……”一阵渗人的笑声传了进来。

随着笑声,万梦月万贵妃走了进来,空气中传来一种很难形容的恶臭。

张天师虽说功力尽失,但天眼仍在。眼见情形不对,立即双手食中二指并拢,指尖相抵,在两眉上方分开。

天眼一开,也就看了个清清楚楚,原来这万贵妃竟然是一条蚯蚓精。

张天师心中非常疑惑,别说皇宫大内之中,只要是京畿重地范围内,正阳之气极重。

但片刻后便大致猜测出了其中原因。

确实,皇宫乃正阳所在,但仍不可避免地有些污秽阴秽之处。比如——井底。

由此想来,应该是真正的万梦月,在被贬到洗衣坊后,心中不忿,便投井身亡,躯体被眼前这条蚯蚓精所用。又或是被妖精所迷夺了舍。

不管怎么说,万梦月也是受到过正式册封的贵妃。有了她的躯体,自然就能避过正阳之气的伤害了。

但还是有一点没能想明白,如果说蚯蚓精是这样的话,那之前的班浩思的夜枭精又怎么解释呢?

但目前的情形已经由不得他多做思考了。

御前侍卫纷纷冲上前去,手中刀剑向着万贵妃砍去。

但没有用。

刀剑一沾到万贵妃身上,便滑溜溜地滑到一边,哪里能刺得进分毫?

相反,万贵妃随手一抖,便是一坨黑乎乎的淤泥,飞入侍卫们的口中。中招的侍卫立即倒地身亡。

有些反应快的侍卫见状,急忙闭紧或是用一只手捂住口鼻,但淤泥就会整个的糊在脸上,侍卫被活活闷死。

转眼间,御书房内的侍卫纷纷倒地。

外面仍然又侍卫向里面冲进来,里面的几个文官,包括骁骑将军冷骅,一起架起弘毅帝,想尽快逃出去。

万贵妃目露杀机,浑身一抖,一大片淤泥凭空出现,御书房的地面上,形成了一个沼泽。

尽管淤泥的厚度还不到人的膝盖,但沼泽淤泥具备极强的黏性,所有的人根本就挪动不了。

万贵妃露出得意的笑容,一团黑色淤泥从口中吐出,对着弘毅帝这边激射而来!

万贵妃进来后的一连串变故虽大,江小刁却一直没有在意。并且因为万贵妃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她就过去替右肩受伤的父亲包扎伤口。

张天师猛地甩开江小刁,顾不得身上的伤,站起身挡在飞向弘毅帝的黑泥前。

眼见黑泥就要射到张天师身上,江小刁一把推开父亲!

那团黑泥不偏不倚地射中江小刁前胸!

第一百九十章 尔敢欺君

刚才江小刁给张天师包扎的时候,一直是背对着万贵妃。

现在起身推开张天师后,自然是转身正面相对了,于是两人打了个照面。

江小刁看到万贵妃倒是没觉得什么,但万贵妃看清楚江小刁后,竟然变得面色煞白!

万贵妃“噗通”一声跪到地下重重地磕头:“奴婢该死!圣女恕罪!”

说完连忙上前几步双手抱住江小刁的肩膀焦急地说:“圣女你可千万别有什么事啊!”

一边说着这些的时候,一边察看着江小刁的前胸。

就在万贵妃过来的同时,江小刁眼见敌人贴近自己,尽管心中慌乱,但情急之下还是拔出金钗,化作一把匕首向前捅去!

令人万万想不到的是,万贵妃竟然不躲不闪,仍然只顾着用手把江小刁身上的淤泥抠了下来。

金钗匕首正正地扎进万贵妃的心窝中!

万贵妃的身子依旧向前冲,已经完全与江小刁抱在一起。

她艰难地小声在江小刁耳边说:“圣女请收好。”

然后头一歪,软软地倒在地下,一命呜呼。

万贵妃一死,地下的淤泥也便纷纷消失不见。

就在淤泥击中江小刁的同时,弘毅帝便用力地推开围着他的几人想冲过来,但被淤泥所陷,根本动不了。

现在淤泥一消失,弘毅帝便第一个冲了过来,紧张地叫道:“敏……小刁,你没事吧?”

江小刁睁大眼睛,向后缩了缩,然后木然地摇摇头。

弘毅帝大叫道:“御医!御医!快过来!”

御医急忙连滚带爬过来:“圣上……”

弘毅帝:“少废话,赶紧给朕看看小刁姑娘!”

御医立即替江小刁把脉。

弘毅帝紧皱双眉,不耐烦地吼道:“你听清楚了,若是小刁姑娘有什么事,朕诛你九族!”

御医吓得一个激灵,双腿一软,感觉裤裆里又湿又热,尿液顺着裤管滴到了地下。

好在江小刁似乎并没受什么伤,御医的一颗小心脏这才回到了胸腔中,颤颤巍巍地说:“启,启禀圣上,小刁姑娘吉人天相,并,并无大碍。”

弘毅帝双眉一挑:“你给朕说清楚!并无大碍,是有什么小碍吗?”

御医急忙跪下磕头:“禀圣上,小刁姑娘并未受伤。”

弘毅帝脸上的表情这才舒展开来,满意地说道:“行,朕知道了。对了,快快快,快去看看天师。”

御医又是一番连滚带爬跑到张天师身边察看伤口。

张天师突然开口道:“不,圣上,小刁受伤甚重。”

御医的药箱“趴”地掉到了地下!

弘毅帝大怒,紧盯着御医:“尔敢欺君!来人啊……”

空气中弥漫着御医的屎尿气息。

江小刁大叫一声“不要”之后,急忙跑到张天师身边蹲下:“爹爹,我没事!”

张天师:“不,你真的伤得很重。”

说完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挡住众人视线之后,给江小刁使了个眼色。

弘毅帝紧张得语气都颤抖了:“天师……”

张天师说道:“圣上,此伤不是外伤,也不是内伤,大夫是查不出来的。”

弘毅帝急忙追问:“那是什么?”

张天师指了指万贵妃的尸体:“万贵妃已被一条蚯蚓精夺舍,小女是被妖气所伤。”

弘毅帝又问:“有什么影响吗?”

张天师叹道:“若不能及时救治,便只有不到半个月的寿命了。”

弘毅帝急得直跺脚:“来人啊!给我立即把天下的和尚道士都找来!”

张天师说道:“倒也无须如此。”

第一百九十一章 往龙虎山

弘毅帝道:“那怎么办?怎么办?”

张天师笑道:“圣上莫非忘了,臣是做什么的?”

弘毅帝一拍脑袋:“哎呀,我这一着急,怎么把天师给忘了。”

张天师说道:“不是臣自夸,这普天之下,若论道行修为,恐怕也没几人能胜得过微臣了。”

严嘉佑和谯笪山插话道:“那是那是,论道行,天师大人自是天下第一人。”

弘毅帝上前握住张天师的手:“天师,还请您一定治好小刁啊。”

张天师微微一笑:“圣上,小刁可是微臣的独女。”

弘毅帝这才如梦方醒:“对对对!来人啊,立即在太医院,安排天师与小刁姑娘住处所在!”

张天师奏道:“禀圣上,小刁的伤乃妖伤,药石无效。故而太医院并不是治疗的好所在。”

弘毅帝:“莫非是要到天师府?行,朕立即安排御林军,加强天师府的保卫!”

张天师答道:“天师府是天师府,不过不是京城天师府,须到龙虎山天师府。”

弘毅帝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

张天师道:“这妖伤要治疗的话,必须远离世俗,免得被人间烟火气所染。而附在万贵妃身上的,是一条长期在洗衣坊井下淤泥中修炼成的蚯蚓精,阴气极重。若要祛除阴气,又必须到正阳之气强大的地方。又要正阳之气,又要远离人群,两者缺一不可。同时合乎这两条的,也只有龙虎山天师府了。”

弘毅帝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来人,传朕口谕,朕要亲送天师前往龙虎山。沿途立即全线清道!有滞留沿线官道中者,立杀无赦!”

张天师急忙阻止:“圣上,万万不可!”

弘毅帝:“又怎么了?”

张天师答道:“这一来嘛,圣上身为社稷所系,不宜轻易仓促出京。另外一点就是,圣上真命天子,龙气旺盛。小刁现在的情况,如同重病之人虚不受补,须慢慢调理。”

弘毅帝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天师言之有理!这样吧,天师先带小刁去医治,一旦情况有所好转,还请天师通报。朕好安排前往探望。”

张天师拉着江小刁谢恩不迭。

弘毅帝不舍地望着江小刁,又担心自己身上的龙气伤了她,不敢过于靠近。于是对冷骅说道:“你,立马挑选精兵强将,用朕的车辇,护送天师和小刁姑娘前往龙虎山。”

冷骅下跪答道:“遵旨!”

弘毅帝又嘱咐道:“记住,有任何人耽误行程者,无论官民,可先斩后奏!”

张天师等人磕头谢恩。

————————————————

半个时辰后。

江小刁坐在马车里对张天师说道:“爹爹,我真的没事!”

张天师急忙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掀开帘子的一角,谨慎地向外察看了一番之后,这才低声说道:“小刁我问你,你想进宫吗?”

江小刁不解地问:“进宫?我们不是刚刚才从宫里出来吗?”

张天师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你想进宫去当妃嫔吗?”

第一百九十二章 更多内情

江小刁一下跳了起来,头都撞到了车顶上。

她摸着被撞疼的脑袋说道:“我才不想呢!那皇帝那么闹了,我才不要嫁给他呢!更别说在那皇宫里,就和坐牢一样,闷都闷死了。”

张天师笑道:“所以,你就必须病了,你明白吗?”

江小刁瞪着两个大眼睛:“你是说……”

张天师叹道:“若爹爹不这么做,恐怕圣上已经要下旨册封你为妃子了。”

江小刁愤愤地道:“那个老家伙,那么老了,居然还这么不要脸!”

张天师急忙狠狠地瞪了江小刁一眼。

江小刁也自知这可是杀头的罪名,急忙吐了吐舌头,扑倒张天师怀里撒娇:“还是爹爹最疼我了。”

张天师一脸慈爱地把女儿搂在怀里:“你呀,就是我的克星。爹爹啊,从不指望你什么荣华富贵,只要你健康、幸福和快乐。”

江小刁把脑袋依偎在老爹怀里:“爹,你真好。”

张天师长长叹出一口气:“爹爹只想你做个普通人,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渡过一辈子。唉,可惜,这世事难料,天意难测啊。”

江小刁瞪大眼望着老爹:“爹,什么意思啊?”

张天师双目失神地望着前方,不再言语。

尽管他表面上平静入镜,但内心里却是波澜起伏。

这次的事,表面上是解决了。但是实际上隐藏着更多的内情。

第一,夜枭班浩思是如何能避开正阳之气的?

第二,弘毅帝看到江小刁如此失态,多半与那个“敏儿”有关。敏儿是谁?

第三,当年弘毅帝第一眼见到尚在襁褓中的江小刁时,便脱口而出“小刁”二字,事后说是自己一时心血来潮,给孩子取的名。如今看来,应该是有其它内情。

第四,蚯蚓精万贵妃看到江小刁为何那么失态?一个胆大到图谋皇位的女人,对江小刁自称“奴婢”,而且称呼江小刁为“圣女”,又是什么原因?

第五,按照目前来推算,蚯蚓精应该就是瀛胜魔说提到过的,魔道在人间的卧底。除了班浩思之外,还有没有其它帮凶?

诸多疑问盘旋在江天师脑海里挥之不去。

正在思索间,江小刁突然叫了起来:“咦?这是什么东西?”

说完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首饰盒。

张天师一眼望去,首饰盒正好和石碑中间的那个空格大小一样,急忙问道:“哪里来的?”

江小刁自己也不明白:“不知道啊。”

张天师接过首饰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紧紧折叠成一团的皮革。打开皮革一看,上面上面也没有。心里突然一动,想到了一件东西。于是立即沉声问道:“这东西哪来的?”

江小刁一脸迷惑地说道:“我不知道啊。突然怀里就多了这件东西。”

张天师急忙说:“你再好好想想,最近和哪些人近距离接触过?”

江小刁皱眉把最近的事情想了一遍之后说道:“我可以肯定,这是进宫之后的。因为,我回到京城后,去旧的天师府换了一套衣服。当时绝对没有这个东西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亲生女儿

张天师道:“那你好好想想,之后呢?之后有谁靠近你。”

江小刁认真地想了想:“你,圣上,万贵妃……对了,那个万贵妃临死前还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张天师忙问:“什么话?”

江小刁说道:“圣女请收好。”

江天师眯着眼,再次把整件事情回顾了一遍。

万贵妃吐出黑泥攻击弘毅帝。

自己为保护弘毅帝,挡在前面。

江小刁为救自己,挡在自己面前。

江小刁被万贵妃的黑泥击中。

万贵妃认出了江小刁,并称呼江小刁为圣女,跪倒请罪。

万贵妃上前探视江小刁伤情。

万贵妃没想到江小刁因为穿着天龙软甲,黑泥被没能伤到。

江小刁出手,万贵妃猝不及防之下被刺中要害。

万贵妃并未还手,而是扑倒江小刁耳边说了句“圣女请收好”。

那么,整件事情最大的的疑点就是江小刁是“圣女”。

但有一件事情却基本上可以确认,这个首饰盒应该是万贵妃临死前塞到江小刁怀里的。而那句话的意思也就是要江小刁收好这个首饰盒。

万贵妃和魔道之间是什么关系,目前无从知晓,但她和夜枭班浩思绝对是一伙的。从之前班浩思的语气中,似乎对瀛胜魔并不太感冒。至少,他们和瀛胜魔应该不是同一路人。

但从万贵妃对“圣女”的恭敬程度来看,“圣女”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是要高出瀛胜魔的。

江小刁是“圣女”这件事,到底是万贵妃认错了,还是另有隐情,目前更无法判断。

张天师看着江小刁,往事一幕幕的浮上心头。

从呱呱坠地,到满地乱爬,再到咿呀学语……十几年来,张天师就是看着这个和自己流着相同血液的小生命一天天的长大,长成现在眼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张天师眼中的忧虑更甚了,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因为他心里想到了一个问题:假如,眼前这个少女,自己的亲生女儿,真的是个女魔头的话,他应该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办?!

尽管这大半辈子经历了无数的大风大浪,生离死别也经历过不是一次两次,但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一样,有种吞噬一切的无力感。

看着父亲失神落魄的样子,江小刁关切地问:“爹爹,你没事吧。”

张天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没事。”

同时下定了决心,暂时不去想这个问题。于是支开话题说道:“爹爹是在想,这张皮革会不会是蚩尤皮?”

江小刁说道:“蚩尤皮?我们上次不是在青云观见到过吗?和这个不一样啊。”

张天师这才记起来,去景陵城找徐苟三之事,并没有同江小刁讲过。不过现在也没有心情多做解释,只是淡淡地说道:“上次那个是假的。”

江小刁疑惑地说:“那你怎么会怀疑这个是蚩尤皮呢?”

张天师正待解释自己的分析时,外面一阵吵闹传了进来。

父女二人不由得掀开门帘向外望去,前面正有几个人和护送他们的御林军起了冲突。

骁骑将军冷骅抽出佩剑:“圣上有令,阻挡车驾者,杀无赦!”

张天师急忙说道:“且慢!”

第一百九十四章 再遇苟三

外面的人听到张天师的声音,带着喜悦大声叫道:“师公!”

张天师和江小刁也听出了李堂配的声音,边从车里走出来边问道:“是堂配吗?”

李堂配在原地不断地向上跳着:“师公,是我,我是李堂配!”

御林军也知道,原来这个莽汉是张天师的徒孙,自然也便不再阻拦,放他们进来了。

片刻后,李堂配和虎妖走到车前。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令张天师意想不到的人——徐苟三。

徐苟三见到张天师后,立马拜倒在地:“天师大人救命!”

张天师双手及时扶住:“徐先生,快快请起。您这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徐苟三左右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张天师立即会意,于是说道:“徐先生请随我到车里来。冷将军,能否给我这两个徒弟也备一下马?”

徐苟三进入车里后,一行人继续赶路。

张天师问道:“徐先生,现在可以说了。”

徐苟三长叹一声:“这事,还是得从蚩尤契约说起啊。”

张天师问道:“到底什么是蚩尤契约啊?”

徐苟三稳了稳心神,于是开始讲了起来。

故事还是要从仓颉造字开始。

上古之时,神人鬼之间距离并没有那么大。仓颉造字时,实际上造出的是两份。

拜神都是在清晨日出之后,人要与神通过文字沟通时,都是有光线的时候。因此采用象形字,用实物的图形来表示,所以白天看时,一目了然。是为阳文。

但是到了夜里,没有光线或者光线太弱,人眼不能辨识时怎么办呢?这个时候就只能依靠触觉。也就是说,文字需要凹凸不平,才能通过触觉来感知。如果还是用图形来表示的话,写和读的速度太慢,也太费力。于是就把文字分成了很多层,依照写的时候轻重不同,形成不同的凹凸面。比如阳文中的一横,如果在阴符中,根据凹进纸面的深度不同,代表的意思就完全不同了。

张天师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赞叹,这仓颉真不愧为旷世奇才啊!

徐苟三继续解释,上古时期的人们对于神鬼是并列的,并不存在神善鬼恶的观点。神有恶神,鬼有善鬼。

因此,他们对鬼神的崇拜是完全相等的。

当时的人们用阳文和神进行沟通,而阴符则是用于晚上和鬼进行交流。

张天师点点头表示理解。其实心中在暗自苦笑:难道现在就没有恶神善鬼吗?

徐苟三接着讲解,后来阳文到了黄帝手里,而阴符则到了蚩尤手里。

炎黄二帝与蚩尤的大战,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但很少有人知道那场战争带来的后果。

那是第一次宇宙大混战,人、兽、神、鬼、妖所有的生灵无不卷入其中。

战争初期还只是限于人类,黄帝九战九不胜,其中有个很关键的原因,就是一旦到了晚上或者特殊天气如大雾之类的时候,军队的沟通和协调便很成问题。

而蚩尤这边,因为大家都是通过阴符沟通,自然就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了。

后来,双方都叫上了兽类来帮忙,还是难解难分。

直到最后,黄帝求神,得到了指南车等的帮助,便开始占据优势。

这时蚩尤便去叫鬼来帮忙,然后黄帝那边,神也亲自下场。

一番群殴之后,最终蚩尤落败身亡。

第一百九十五章 蚩尤契约

从此后,人间便是炎黄二帝胜者为王,被尊为正义的一方。与此同时,神仙也便成为了正义的一方。

而蚩尤则被主流史学描述成坏人。而帮助过他的鬼怪,自然就和他一起,被归为邪恶的了。

为了避免以后再有人和鬼怪混到一起,后世又遇到像蚩尤这样的麻烦,上天和黄帝都严厉禁止使用和传播阴符,只要是用阴符记录任何东西,一概毁去。

不得不说,这件事他们做得很彻底。若干年后,世上再无用阴符记录的东西了——除了一样例外。

这件东西就是蚩尤皮。

后世所传说的蚩尤临死之前,将阴符纹在自己身上,这一点确实没有说错。

听到这里,张天师叹道:“由此看来,黄帝还是非常仁义的。按说,阴符所录,最重要的应该就是蚩尤皮了。黄帝能留下来,也算是顾全蚩尤之英雄了。”

徐苟三不屑地哈哈大笑:“人们总是想的太善良了!你知道蚩尤皮有多重要吗?作为黄帝来说,即便宽宏大度到让天下所有的阴符流传,都绝对不会让蚩尤皮存在!蚩尤皮能流传下来另有隐情。”

徐苟三继续开始解释。

蚩尤皮上所记载的内容,里面记录了他所有惊天地泣鬼神的法门。

左臂是行兵布阵,右臂是呼风唤雨。

左腿是驱兽使鸟,右腿是奇门遁甲。

后背是金刚不死,臀部是排山倒海。

而最重要的是前胸心口处的内容。据传闻,是最初蚩尤与鬼界达成的契约。

契约具体内容无人知晓。但只要拥有这份契约,就可以获得鬼界的帮助。

而蚩尤皮能流传下来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一名忠心耿耿的侍卫早就防备着有情况不好的一天,于是将自己身上纹满阴符。

蚩尤兵败被困又身负重伤之时,这名侍卫便换成蚩尤的模样,而真正的蚩尤则在其他几个忠诚手下的掩护下突出重围。

由于身高体型个方面都相仿,黄帝一方的人杀死假蚩尤后,便扯开衣服查验,发现了阴符纹身,便确认是蚩尤真身。

为了避免蚩尤纹身泄露,黄帝当即令人将蚩尤尸体焚烧。于是这件事便一直没有暴露出来。

蚩尤虽然逃出了包围圈,但终因负伤太重,英雄魂断。

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他身上纹的这些阴符有多重要。于是在临终之前便施展了法术,将这些阴符全部隐去。

只有具备他正宗血脉的后裔,用中指血涂抹上去,方能显现出来。

张天师大惊失色,指着徐苟三:“你,你,你是蚩尤后代?”

徐苟三白了张天师一眼:“我要是蚩尤后代,有蚩尤契约的话,还会到今天只剩下一张牙巴骨?”

张天师不解地问:“阴符全部被毁,从那时候到现在多少年了,天长日久便无人认识。所以太学院研究多年,仍不能解。也就是说,世上能认识阴符的,只有那个拥有蚩尤契约的人!”

徐苟三:“你猜的不错。你说的这种情况,持续了很多年。直到周朝分封之后,才改变了。对了,据在下所知,虽然天师佛道儒皆通,但所修之根本,应算是道家吧?”

第一百九十六章 楚国往事

张天师答道:“确是如此。”

徐苟三:“那天师自然对道家渊源极为熟悉了,能否给在下讲解讲解。”

张天师虽然不明白徐苟三为什么突然会问自己这个,但想来必定与他要讲的事情有关,于是便说了起来。

提到道家,世人皆知老子李耳是祖师爷,但若是真正要论其渊源,就要追溯到泰谷二皇,即伏羲、神农时期。后经黄帝、伊尹、太公、辛甲、鬻子等人,到春秋战国时期老子总结前人大智慧,取其精华,从而正式形成“无为无不为”的道家思想。

徐苟三笑道:“正是如此,阴符重出人间这事,就得从鬻子说起。”

鬻子的“子”是一个尊称,他本人叫鬻熊。是周文王姬昌的老师,协助起兵灭商,被封为周朝首席火师。他的子孙从这一代开始起,便改姓熊。

后来,他的曾孙熊绎被封为子爵,建立了楚国。

熊绎只是一个小小的子爵,被分封在仅仅只有五十里的南蛮之地。

这熊绎当时可叫一个惨啊,到了封地之后第一件事是什么呢?

那肯定是得先建占卜和祭祀的宗祠类的庙宇了。

好不容易,东拼西凑,把个小庙堂建起来了。

可是穷得连用来祭祀的贡品都没有,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

于是熊绎便带着人跑到隔壁鄀国去偷了一头还没长角儿的小牛。

可是鄀国小牛的主人随时都有可能找来,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

于是熊绎便和几个好哥们连夜宰杀后祭祀。

这便是楚人偷牛的典故。直到后世,楚人祭祀都是在夜里进行。

周成王分封诸侯以后,在岐阳盟会诸侯。

熊绎和那几个一起偷牛的好哥们异常高兴和激动,这可是楚国有史以来第一次以诸侯身份出席朝廷召开的盟会。

可是去的话总得带什么礼物吧。还是穷啊,什么东西都没有。这个问题又怎么解决呢?

于是熊绎亲自去砍桃树枣树,又亲手做成桃木弓、枣木箭作为贡品,然后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到了岐阳,举行盟会仪式之前,诸侯们均散坐会场四旁。

能参加这样的盛会,熊绎这个乡巴佬心中可得意了。看着丰盛的祭品,心里暗自盘算着到时候带哪些东西回去,给咱们楚国的兄弟们都尝尝。

没多久,就有大臣出来请各诸侯入席,可是一直到最后都还没有点到熊绎。

正想找人打听打听时,一个奴仆模样的人过来对他说:“你,速去安放滤酒祭神用的香草、和用以标明天子和诸侯席次的木牌,然后再去看守大庭前的火炬。”

熊绎还以为是找错了人,连忙自我介绍说:“我可是楚国的诸侯!”

奴仆指着他的鼻子哈哈大笑:“知道你是楚子,今日侯伯以上方可入席。你一个小小子爵,又是蛮夷之族,何以入席?天子之命你敢违抗吗?赶快去!”

熊绎一口钢牙都要咬碎了,但在又不敢发作,最后忍着气含着泪去做下人的事。

再说那帮一起偷牛的小兄弟,算定熊绎的归期。便组织十里长队迎接,准备欢欢喜喜庆贺热闹一番,以扬国威。

可是熊绎却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回来了。

小兄弟们先是纳闷不解,接着便纷纷问起是怎么回事。

熊绎便讲述了在岐阳盟会因国小位卑受辱的事。

众人越听越气,更是有性子急的跳起来要去拼命。

熊绎见此情景,缓缓开口说道:“兄弟们,是,咱们穷,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但是咱可是真情真意去侍奉他周天子啊。哦,就因为咱们楚国穷,地盘小,兵将少,就可以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就这么欺负我们!老子心里不服!”

铺天盖地的声音响了起来:“楚人不服周!不服周!不服周!”

从此几千年,这句不服周就一直成为了楚人的口头禅。

也便是从此,拉开了一个强大国度八百年的序幕!

已经消失了很多年的蚩尤皮,也便因此重出人间。

第一百九十七章 筚路蓝缕

熊绎见时机成熟,便继续说道:“各位兄弟,要我说啊,什么子爵伯爵的,都是屁话!要想腰杆子硬,不被人欺负,咱们就得拳头大。现在若是与中原对峙,是自取灭亡。等咱们有钱、有人、有粮,还怕个卵啊!”

众人虽然群情激昂,但想到这南蛮之地的自然条件,未免叹了叹气。

熊绎长身而起:“昨晚有个老神仙给我托梦了。告诉我说只要齐心协力,神明会帮助我们的!你们不信啊,老神仙把他的坐骑都送给我了。”

说完打了个唿哨,天际飞过来一只巨大的鸟,蹲在他的肩膀上。

众人定睛一看,是一只凤。与普通凤凰七彩羽毛不同的是,这只凤凰通体黑色。更令人称奇的是,这只凤凰竟然有九个头!

没人再怀疑熊绎说的话。楚人长居南蛮之地,原就性悍,先是受周王室之辱,后是首领有神仙相助,此刻完全是齐心合力了。

从此,熊绎带领那群一起偷过牛的楚人,用荆竹树枝编制成的大车,穿着破烂的衣服,去开发荒山野林,在自然条件很差的荆山生存发展。

慢慢地,他们逐步向当时还没有政权的更南方、更蛮夷的广大区域发展。

再慢慢地,和东边、北边、西边的干起仗来,在熊绎的带领下,战无不胜。

自此,筚路蓝缕就成了形容创业艰辛的代表成语。

短短几十年,楚国疆土不断扩大,财富昌益增多,军事力量不断增强。

不知不觉间,熊绎与曾经轻视过他的周成王均与世长辞。

周成王的孙子周昭王姬瑕,看着日益强大的楚国,心中忧心日甚。

一天,一个大臣对周昭王说:“如今楚国不但自己不派人来进贡,还不让南方其它部族进贡。这种目无天子的行为如不惩罚,往后天下人眼中还有周王室吗?”

周昭王一听有理,正好以这个借口出兵。

于是,为了教训已经不再顺从自己的楚国,于周昭王十六年,亲领大军首次讨伐楚国。

《竹书纪年》记载:伐楚,涉汉,遇大兕。

强大的周军越过被当时视为天堑的汉水,向荆楚腹地挺进。

楚国虽较立国之初,已经有了很大的发展,军事实力与以前相比,也有了很大进步,但毕竟只有几十年,依旧无法与周军抗衡。

于是只能借助深山老林,不断派出小股楚军的袭击。

一些毒蛇猛兽,尤其是性情凶野的犀牛群“大兕”,更是给周军添了不少麻烦。

尽管如此,仍然不是周军正规部队的对手。

最后,周昭王取得了胜利,掠夺了大量的物资财宝。

但是,楚国的有生力量不仅没被消灭,反而因为仇恨发展得更加迅速。

三年后,也就是周昭王十九年,深受上次伐楚之战的鼓舞,获得颇多的周昭王为了彻底打垮楚国,将其消灭殆尽,再次率军南下伐楚!

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周昭王便觉得楚国根本没有像样的军队敢于周军正面相抗,更何况己方对地形有了一定的了解,于是自己就没去,而是派祭公辛伯率领大军伐楚。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三次伐楚

这一次的周军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骄兵悍将渡过汉水之后,仍不见一个楚军,以为和上次南征一样,楚国无大军抵挡。

此时,一阵雷鸣般的鼓声响起,前后左右涌来无数的楚人,周军被打得大败而逃。

周军大部丧失。侥幸逃出的主帅辛伯惧怕昭公降罪,于是上表“天大日,雉兔皆震,丧六师于汉”。

也就是说,渡汉水时,阴风骤起,气候恶劣,将士惊恐,将失败的原因归咎于天时地利。

周昭王大怒,决定再次伐楚。

五年之后的昭王二十四年,周昭王再次亲率六军,第三次攻打楚国。

按照周王朝军队建制的规定:周天子拥有六军,大诸侯国拥有三军,小诸侯国只能拥有一军。

周昭王此次率六军伐楚,说明了是举全国之兵而为,其用兵规模之大,人数之多在西周的历史上都极其罕见。

这从侧面证明了,周昭王欲一战定乾坤,将楚国从远古时代的地球上抺去。

而同一时刻,楚国全体国民也知道,这将是决定生死存亡的一战。

楚人同仇敌忾,就连年老体弱妇女和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都高呼着“不服周”的口号,纷纷自告奋勇要求前往作战。

这一次楚人没有使用伎俩,而是选择了硬碰硬的正面决战。

就在这种赴死如生的士气中,周军被打得溃不成军。

祭公辛伯急忙保着昭王杀开一条血路逃跑。

他们逃到汉江边,忽然发现岸上有几条新船,便慌慌张张推船下水渡江。

船刚到江心,一下子散成了无数块木板。

原来,楚人料定昭王兵败后,必定从这里渡江,于是就用树胶把木板粘起来做成船,放在岸边。船到江心,树胶溶化,船就散架了。

这次伐楚,周军全军覆没,就连周天子昭王自己,也落江而死。

周王朝的大臣们不敢举行葬礼,怕把这不体面的事张扬出去,只得悄悄地把昭王埋葬了。只留下一个语焉不详的记载——“南巡不返”。

讲到这里,江小刁忍不住问道:“先生讲的好精彩。不过我不明白的是,这和蚩尤契约有什么关系呢?”

徐苟三微微一笑,反问道:“姑娘去想想他们最后的决战,难道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江小刁想了想,摇头说道:“我想不出来。”

张天师沉声说道:“这中间确实有疑点。”

江小刁望着父亲:“爹爹,哪里有可疑之处啊?”

张天师说道:“楚国从熊绎建国,到昭王即位,不过短短几十年时间。扩张地盘倒是可以理解。但是一个只有五十里的小诸侯,就算再怎么样,几十年间也不可能有太多的人口。”

江小刁笑道:“爹爹,他们去扩大地盘,不就有了更多的人口了吗?”

张天师道:“表面上似乎你说的有道理,但实际上不是这样。”

江小刁奇怪地问道:“为什么?”

张天师道:“很简单,在短时间内扩大地盘的那些人口,比如之前的土著,从心里不会认同自己是楚国人。遇到战乱时,不会出力打仗。更不可能出现徐先生说的妇孺都报名上前线决死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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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竹书纪年

徐苟三哈哈大笑说道:“不愧为天师大人,稍作分析便一语中的。当时周天子六军尽出,比整个楚国的人都要多。更何况在战争中,平民与军人的差距,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张天师点头道:“因此,尽管楚人有决死之心,但双方实力差距实在太大。按道理来讲,若是正面硬刚,楚人应该根本没有胜利的可能。”

徐苟三说道:“所以呢?”

张天师也笑道:“所以,还是得徐先生来告诉我们其中内情了嘛。”

徐苟三缓缓地说:“因为楚人得到了一件东西。”

这下江小刁也反应过来了,抢着回答:“蚩尤契约?”

徐苟三点了点头。

张天师说道:“徐先生能否具体说说?”

徐苟三并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如果我说《史记》中关于尧舜禹禅让是假的,你信吗?”

张天师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江小刁笑道:“尧传舜,舜传禹,作为千古美谈妇孺皆知,这么会是假的?”

徐苟三看着张天师:“天师大人认为呢?”

张天师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打着哈哈说道:“毕竟写史书的人,不一定是事件的亲历者。即便是亲生经历,每个人站的角度不同,所看到的也不完全相同。埋在黄土之下的很多真相,与史料记载中不完全相符,这完全可以理解。”

徐苟三摇摇头:“可我要说的,不是不完全相符这么简单。甚至是完全相反。”

张天师笑道:“这不是朝堂之上,咱们也不是纂修史书。咱们就作为茶余饭后,稗官野史猎奇闲聊。先生姑妄言之,在下姑妄听之。是非对错,一笑而过,有何不可?”

徐苟三哈哈大笑道:“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既然天师大人这么说,那徐某便畅然笑谈一番了”。

说完便开始讲述起来。

这要从一本出土的名为《竹书纪年》的书讲起了。这是夏冬占国时期,委鬼国史官所编撰的一部编年体通史。

因为深埋地底,因而躲过了初皇帝焚书坑儒,本朝被盗墓者所发现。

其中部分史料与其它史籍记载相同,比如前面讲的周天子三次伐楚的相关记载。

而又有一部分,与宫廷正史所录截然不同,禅让之事便是其中之一。

在《史记》中,尧帝因为品质高尚,被大家推举为首领。因为儿子丹朱品行不端,不适合继承王位。之后便传位给以孝道闻名的女婿舜。舜年老后,便将位置传给了治水有功的禹。

是为禅让制,公天下也。

但是《竹书纪年》所记载的,却与之完全相反。

“昔尧德衰,为舜所囚。舜囚尧,复偃塞丹朱,使不与父相见也”。

按照这种的说法,尧帝并非要将部落交给舜,而是要给自己的儿子丹朱。

舜发动政变成功,将尧囚禁致死,而他的儿子丹朱也被流放。

按照《竹书纪年》的说法,之后舜传位给禹,也不是主动禅让,而是被权臣禹放逐远方而死。

而在同一时期里的《韩非子》对于尧舜禹的禅让,同样持否定的态度。

《韩非子·说疑》:“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者也。”

可见《竹书纪年》所载,并非孤证。

第二百章 苍梧九疑

徐苟三讲到这里开口问道:“天师大人以为如何?”

张天师略作思考便回答道:“《竹书纪年》这本书,我也有所耳闻。作为古籍,研究是挺有必要的,但不能以此论定,其记载就绝对准确无误。”

徐苟三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关于尧舜之间禅让之事,这里姑且不谈。就讲讲对舜传禹这事的一些看法吧。”

张天师道:“洗耳恭听。”

徐苟三开始提出他的质疑。

还是从那场大洪水讲起。

鲧犯了什么错误呢?也就是因为治水不力。

这本来是个可轻可重的错误。往轻里说,是能力不够。从重来判,也最多算是一个渎职罪。

尧判决鲧流放,本身就是“从重从快”了。

再看看舜是怎么继位的?

舜继位的主要功绩就是“流四罪”和“平四凶”。

也就是说,便将原本已经被流放的鲧杀于羽山还不够,还将他列为四罪之一,背负千古骂名。

与他同时并列四罪的,还有共工、三苗和驩兜。

而这四个人,恰恰是除了舜之外,当时尧最得力的几名臣子。

几人成为四罪,也就是说尧身边都是小人。

那是不是说,尧自身没有识人之能,而是个不辨忠奸的昏君呢?

如果是这样,那么很明显,就吻合了《竹书纪年》里所记载的“昔尧德衰,为舜所囚”了。

反过来说,如果尧是明君的话,那么是不是说,“四罪”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被冤枉的。

而整治他们的舜,这件事就谈不上什么丰功伟绩了。

何况,治水这件事本身就疑点众多。

鲧因治水不力被杀,而他的儿子继承并成功,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鲧是最好的水利专家,对治水方面经验丰富。

即便他的治水方案有问题,那么在长达九年的的时间内,不换人而让他一直按照错误的方案执行,最高领导尧有没有责任呢?

再者,既然否定了鲧的方案,那么就应该找到能提供合适方案的人选。

正常来说,家传的绝活思路都是相同的。

这种情况下,长期接受家传思路的禹,肯定不是最好的选择。

至少,水神共工和儿子后土要合适得多。

但为什么舜还是让鲧的儿子禹来继续治水呢?

作为禹来讲,自己的父亲仅仅因为能力不行被杀,心里没有怨恨吗?

如果禹完全没有想法,孝字何在?

也就是说,大禹治水,多少都在孝这个字上有所欠缺。

舜原本就是依靠“孝”的德行,被尧相中并将两个女儿嫁给他,从而崭露头角的。更是以二十四孝之首,流传千秋万世。

以孝治国的舜,任用孝方面不那么完美的禹,后来还传位与之,这未免也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再联想到舜最后的结果,就更令人起疑了。

按照《史记》的说法:舜南巡狩,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疑,是为零陵。

《尚书》的记载就比较模糊:陟方乃死。

《淮南子》是这么说的:舜荐禹于天,使禹摄政。有苗氏叛,南征,崩于鸣条,殡以瓦棺,葬于苍梧九疑山之阳,是为零陵。

按照《竹书纪年》记载又不同:鸣条有苍梧之山,帝崩遂葬焉,今海州。

不同的史书,记载的都不尽相同,这又为什么?

第二百零一章 谈古论今

江小刁听得入迷,连忙问道:“是啊,徐先生,那又是为什么呢?”

徐苟三微微一笑说道:“所谓考证考证,有一点是前提,谓之孤证不立是也。不如先抛开各种记载的的异,先取其同,就应该是最接近于事实的了。”

在这些记载中,无论说的苍梧、九疑山、零陵、海州,舜死于南方蛮夷之地是无误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舜去人烟稀少瘴疠丛生的南方干什么?!

如果是巡视的话,苍梧一带都没什么人,也没有派驻地方州府。去一个路途遥远,既不是经济文化中心,又不是军事关防重地的意义是什么?

按照某些说法,是去征讨三苗。这种说法根本经不起推敲。

就算是要去征讨,苍梧远在千里之外,为何不派得力将领前往,而非得亲自征讨?

即便是非要御驾亲征,跑那么远打仗,所带军队少不了吧?若算上后勤运输,必是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为何史料中没半点用兵的记录?

还有些说法是去和猛兽搏斗而死,就更加是无稽之谈了。

舜帝已是百岁高龄,自己能不能走到千里之外的苍梧都很成问题,还能和恶龙搏斗并除害,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

再结合两位妃子听闻死讯后,赶到湘地投河而死,正确答案便昭然若揭了。

徐苟三知识渊博,讲得又极其有趣。江小刁忍不住催促道:“徐先生,快讲快讲。正确答案到底是什么嘛。”

徐苟三清了清嗓子,说出了他的结论。

首先,从来都没有过什么禅让之事。

黄帝、颛顼、帝喾、尧、舜被奉五帝。黄帝传其孙颛顼,颛顼传其侄帝喾,帝喾传其子挚。

挚不仁,诸候立挚的弟弟尧为帝。

也就是说,从黄帝开始,不说父死子继吧,也至少是有血亲关系传承。

但到了尧这里,突然来个禅让,这就很有问题了。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一国之君更不可能轻易改变并没有出太大问题的决策,何况是继承人选立这么重大的事。

即便子不肖,还有兄弟、侄、孙等人,怎么也轮不到舜这个当女婿的来继承吧。

虽说舜是尧的女婿,但毕竟是外戚。

在尧之前,没有过外戚继承的先例。在舜之后,也没有过女婿继承的后来者。

按照李堂配经常挂在嘴边的说法就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徐苟三的看法是:舜得其位,原本就不是所谓的禅让。至少,绝不是尧心甘情愿让给他的。

舜利用为尧所用之机,逐步发展培植自己势力,并将终于尧或者其子丹朱的大臣铲除。

取得实际权力后,将尧隔离软禁,切断他与外界联系,最终攀上权力的顶峰。

这么做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仅不用背负“弑君”的骂名,相反还是顺天命的贤者。

说到这里,徐苟三斜着眼望着张天师:“这套做法,天师应该是非常熟悉的吧?”

张天师故作糊涂:“哪里哪里?正在等着听徐先生下面的高见呢。”

徐苟三冷笑道:“只不过某些人做得更加直白,弑兄弟而囚其父,令其父不得不退位当有名无实的太上皇而已罢了。”

张天师正容道:“徐先生,咱们能不能谈古不论今?”

第二百零二章 落了下乘

徐苟三见张天师不与自己直接辩驳,也就不继续纠缠了,继续按照他的看法分析上古之事。

那么也就是说,鲧、共工、三苗和驩兜四人被治罪的真正原因,极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支持尧的儿子丹朱,反对舜继位。

也只有这样,一切才能说得通。

尽管鲧采用“堵”的方式治水未能成功,但也不是毫无效果。至少,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也逐步积累了经验并开始反思。

就在这个时候,尽管名义上的领袖还是尧,但舜已经掌握了实际权力,双方力量争斗的结果,是将鲧流放。

而此时,鲧已经料到自己的结局。

于是,他就将自己对于治水的一些思路告诉了儿子禹。

舜正式登上大位之后,派人去杀了鲧。

但是,水患仍在,而且不得不派人去治理。

有能力治水的人并不多。除了已经被杀的鲧之外,也就算水神共工了。

但共工也被判了罪,共工之子后土自然不肯去接手。

就在这时,鲧的儿子禹就同意了担当此任。

事实上,禹对杀父之仇并非没有怨恨,相反发誓要报仇。

他所采取的方式就是暂时隐忍,“三过家门而不入”,通过十三年的艰苦努力,彻底解决了水患问题。

在这个过程中,除了在民间得到极高的声望之外,还在朝中有了自己的一帮势力。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皋陶。

皋陶不仅在朝中主管司法,更是东夷族的首领。可以说,是妥妥的实力派。

禹与皋陶达成了协议,由皋陶扶持禹上位,将来这个位置传给皋陶。

于是,在皋陶的支持下,禹顺利即位,并对众人明示,将来会将位置传给皋陶。

但禹并未传位给皋陶,其原因是在禹上位后的第二年,皋陶便一命呜呼了。其中原因,就颇有点令人寻味了。

这也就是人称的“上古四圣”尧、舜、禹、皋陶中,为什么只有皋陶不是帝王的原因。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总之,禹在掌握大权之后,就要对付舜了。

巡视也好,狩猎也罢,随便找个理由,反正实际上就是将舜流放。

因为在当时,被驱逐到瘴疠蛮夷之地的,就是犯了错误的流放者。

但是,仅仅是流放还是不够的。

于是便又派人,将其诛杀于九嶷山。

这样,才算彻底地报了自己的父亲鲧,当年先被流放再诛杀的深仇大恨。

讲到这里,徐苟三一脸悲愤地哈哈大笑:“所以说,哪有什么仁义道德?”

张天师喟然长叹道:“先生此言差矣。”

徐苟三冷笑道:“愿听天师高见。”

张天师道:“诚然,史书所载并不一定和事实完全相符。同样,我也承认每个人都可能有阴暗的一面。但是……”

徐苟三不服地问道:“但是什么?”

张天师道:“但是,徐先生有没有想过另外一个问题?”

徐苟三问:“什么问题?”

张天师道:“我能理解你的遭遇和心情。原本应是高居庙堂,施展一身本事。现在却落个布衣赤足,乡野陋夫。心中自然不甘,有所怨言也在所难免。但若因此,只看到这世间阴暗的一面,那便落了下乘了。”

第二百零三章 万物之灵

徐苟三道:“天师有什么话不妨明说。”

张天师凝视着徐苟三:“先生有没有想过,若是世间只有这暗黑的一面,人性中没有了善良和真诚,又会如何?”

徐苟三目光有所呆滞:“如何?”

张天师沉声说道:“如果我们所有人都只是尔虞我诈、你争我夺、恃强凌弱,没有了悲天悯人,没有了爱,那我们,与畜生何异!”

徐苟三一时语塞。

张天师说得激动起来:“你因为自己个人的得失,眼睛只去盯着阴暗的部分。为什么不看看尝百草中毒身亡的神农?不看看养蚕制衣的嫘祖?不看看取火照明的燧人?不看看除蟒射日的后羿!”

徐苟三眼里闪过一丝羞惭之色。

张天师继续说道:“就拿你刚才不以为然的人来说。若不是帝尧昊天历象,分四时成岁,哪有如今五谷满仓?我看你饿的吃不上饭时,还有没有力气和精力在这里说三道四?”

徐苟三:“这……”

张天师毫不留情:“再拿被你认为是大阴谋家的舜来讲。若不是他巡狩四方,分十二州,以德育人,教化民众,建立起天下的管理架构,恐怕你现在身边不断匪患四起不得安宁。以阁下之文弱,财产妻儿且不说,能不能保住性命都还是问题吧?更不用说大禹治水,利在千秋万世!”

徐苟三低下头,不发一言。

张天师冷哼一声说道:“你扪心自问,若是你,能否做到他们那样?我再问你,就算你高居庙堂,你又如何?你徐苟三就没有做过亏心事?没有过阴暗的想法吗?!”

徐苟三摆了摆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张天师继续说道:“人能成为万物之灵,凭的是什么?”

徐苟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应该是这个比其它动物强。”

张天师说道:“不!论力量不如虎,论速度不如豹,论游水不如鳄,论爬山不如猴,论飞翔不如鸟。就算是狡诈,有时候也不见得比狐兔强多少。”

徐苟三喃喃地说道:“那为什么?”

“人情!”张天师答道:“因为慈,后代不仅得到繁衍,还得到了更好的教育;因为孝,年老得到照顾。因为忠,集体得到凝聚;因为义,群体得到团结……这些,都是我们人类所具有的感情。”

徐苟三抬头望着张天师。

张天师继续说道:“尽管动物也有乌鸦反哺、舐犊情深这些,但都不像人一样,有着整套的感情体系。也正因为人的感情如此复杂,自然就会包含嫉妒、仇恨等等恶的一面。”

徐苟三点头表示认可。

张天师轻声说:“但几千年来我们人类发现,要维持这个种族长久恒远地走下去,只有依靠人性中善良的一面。如果我们整个人类选择了恶,且不说其他物种,仅仅是自相残杀,已经足够毁灭自己了。可以说,对于我们人类来说,选择善良,就是一种自我救赎!”

徐苟三叹息一声,双手作揖:“受教了!”

张天师笑道:“呵呵,扯远了点。咱们还是继续谈蚩尤契约的事吧。”

第二百零四章 母系氏族

徐苟三点点头,继续讲了起来。

舜被流放到南方之后,他的两个妻子娥皇和女英思夫心切,便不远千里寻了过来。

二妃过洞庭湖时,浊浪滔天。船只被风浪阻于洞庭山。这时收到了禹帝已死的消息,二妃悲痛欲绝,扶竹南望,涕泪纵横,点点泪珠洒于竹上,呈现斑斑点点,因此成了现在的“湘妃竹”。后携手双双投湘江而亡。

乡人念其恩义,为二妃立墓刻碑,尊为“湘君”,洞庭山也改名为君山。

不料,原本只是普通竹子的化为湘妃竹之后,却引出了失踪已久的蚩尤契约。

当年,怀揣着契约的蚩尤后人一路南逃,可能是黄帝知道了蚩尤后代中有一人逃亡南方的消息,于是就派人追杀过来。

蚩尤后人在洞庭山上,看到已经追到洞庭湖边的追兵,深知在劫难逃。

情急之中,在地下挖了个坑,将蚩尤契约和一双儿女埋了下去,上面插上竹子供他们呼吸。

不久后,追兵便追了上来。蚩尤后人将追兵尽量引到远处之后,自尽而亡。

等追兵走了之后,一双儿女便爬了出来。

兄妹两商量了一番,决定继续南逃。

由于蚩尤契约带在身上实在太过危险,就由哥哥重新找了颗竹子,将蚩尤契约置于其中。

兄妹两一直逃到更南的地方,终于安定下来。

岁月如梭,两人渐渐地长大了。

有一天,哥哥把妹妹叫到一边,严肃地说:“当今大势已去,就凭我们兄妹二人,别说报仇雪恨了,就算回故乡都已经不太可能。”

妹妹哭泣道:“那怎么办?”

哥哥说道:“我们身上流淌的,是伟大的蚩尤的血脉。所以目前来说,我们的任务,就是要将这一支血脉流传下去。”

妹妹点点头:“说的对。”

哥哥摇摇头:“所以,我决定就在此处娶妻生子,将我们的种族延续下去。所以我们兄妹两,就再此分手吧。”

妹妹大吃一惊:“哥哥,你为什么要赶我走?”

哥哥说道:“因为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妹妹问:“什么任务?”

哥哥说道:“我的任务是尽可能地繁衍族群,另外就是守护好埋藏蚩尤契约地点的秘密。而你的任务,除了保留识别阴符的能力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定期放出自己的血液,想个办法保留下来。”

妹妹说道:“那也没必要撵我走啊。”

哥哥望着远方高高的山脉,坚定地摇摇头:“不,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我在这里繁衍后代,必定要与这里的人融合。将来人多了之后,难免不会出现不肖子孙或者族群内部争斗。到时候,我们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妹妹说道:“那怎么办?”

哥哥继续说:“我已经收到消息,黄帝已经下令全面销毁阴符记录。下一步,应该会将所有学阴符的人治罪。为了安全,我这一支将不再学习阴符。”

停顿片刻后继续说道:“所以你必须躲到更远更深的山里,尽可能地保留下我们的习俗和文化。除了学习阴符之外,就是要留下血液了。”

妹妹说道:“我是女孩子,一直也没读书认字啊。要不然咱们换一换?”

哥哥摇摇头:“不行。正因为你是女孩子,如果留你在这里繁衍的话,假设建立的是母系氏族,必会引发官府的猜疑。至于认字方面,我已经想好了方法。”

第二百零五章 生苗圣女

说完哥哥便开始讲起了他的方法。

原本阴符是依靠凹凸面的不同层次来辨别的,哥哥便将如何解读阴符的方法画在了衣服上。

为了迷惑外人,哥哥这一支也会在衣服上画上各种花纹。两者之间看上去相似,但哥哥这边画的花纹实际上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从此,他们便称为苗族。

在山下的哥哥这一支为熟苗,同其他世俗的氏族一样,是父系氏族。

在深山中妹妹那一只为生苗,保留所有蚩尤族的传统,但是是母系氏族。

哥哥的想法自认为很安全,自己这一支不断地与四周氏族通婚,蚩尤血液会越来越淡。即便敌人得到了蚩尤契约,没有了相对纯净的蚩尤族血液和阴符,也起不到作用。

而妹妹那边,即便出了叛徒,不知道藏宝地点,也没用。

将来,如果本族中出现能令所有族人都信服的后代,能够统一所有族人,才能得到完整的蚩尤契约。

有了一个英明的首领,团结的族群,再加上祖上的神物,才有了逐鹿中原的资本。

妹妹听完哥哥的话之后,认为这个计划确实很完善。

于是含泪道别了哥哥,独自一人进入了茫茫深山。

事情确实按照哥哥的计划在发展。

后来,哥哥这一支熟苗人数迅速地扩大起来。

而妹妹也真的在深山里建立起了一个母系氏族生苗,保留着蚩尤族的风俗和习惯。由于长期在深山里面,需要面对各种毒虫袭击,加上原本蚩尤族的灵性,巫蛊之术便兴盛起来。

到了第三代时出了一个天才,将当年妹妹留下的血液,通过巫蛊之术吸纳进自己的身体。

从此之后,只有这个人的嫡系长女,才保留着最纯净的蚩尤族血统和识别阴符的能力。

也就是说,每一代的嫡系长女,天生就是这个族群的领袖。

所有人都尊其为——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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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圣女!”

江小刁和张天师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

两人都想到之前的蚯蚓精万贵妃,最后就是因为认出了江小刁是“圣女”,从而整个情形完全逆转过来的事。

张天师想得更多,他在朝中多年,对弘毅帝十分了解。弘毅帝见到成年的江小刁之后所表现出来的反常情绪,之前从未见过。

难道弘毅帝是因为江小刁是“圣女”,才表现得如此反常?

如果是这样,弘毅帝与圣女之间,又是什么情况?

当时弘毅帝脱口而出的“敏儿”又是谁?

还有,当年弘毅帝见到江小刁的第一眼就脱口而出“小刁”,尽管立即说明是赐给她的名字,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托辞。

蚯蚓精所说的圣女,和生苗族的圣女,是不是同一回事?

张天师看着自己的女儿,越来越理解不了。

看着她出生,看着她长大,怎么可能会是生苗族的圣女呢?

江小刁却定定地望着徐苟三,突然从怀中掏出首饰盒打开:“徐先生,你认识这个吗?”

徐苟三看了两眼,又用手摸了摸,大惊失色地说:“这个……极有可能是蚩尤契约!”

江小刁说道:“很好,那我就有办法证明一件事了。”

第二百零六章 匹夫无罪

张天师二人忙问道:“什么事?”

江小刁说道:“要么证明蚩尤契约是假的,要么证明我的清白,不是什么圣女。”

话音落地,便用金钗扎破指尖,将鲜血滴到了那张皮上。

那张人皮上,立即出现了一条淡淡的弯弯曲曲的笔划,不过转眼就消失了。

三人目瞪口呆。

江小刁狠狠地说:“我不信,一定是看花眼了。”

说完揉了揉眼睛,又挤出了一滴鲜血,滴在人皮上。

这次三人看了个清清楚楚,人皮上又出现了比划然后转眼消失。

江小刁都快哭了:“我不信!”

说完还准备再试一次。

张天师一把拉住她的手:“小刁,不用再试了。”

江小刁“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爹爹,难道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吗?”

张天师抚摸着她的头发:“怎么可能?!你听爹说啊,我敢保证,你一定就是我和你娘的亲生女儿。不要胡思乱想了。”

江小刁眼泪汪汪地望着张天师:“那为什么……”

张天师柔声说:“小刁你不要急,咱们回到龙虎山后,问问你娘,说不定她知道呢。”

说完这句话双目失神,想到了与自己相濡以沫数十年的夫人。

徐苟三一下子跪倒张天师脚下:“天师大人饶命。”

张天师父女不解地望着徐苟三:“先生这是怎么了?”

徐苟三惊慌地叫道:“我,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知道。你们就放我一条生路吧。”

江小刁更加莫名其妙了:“你在说什么?”

徐苟三狐疑地看着父女两人:“你们难道不准备杀我?”

父女两完全蒙了:“我们为什么要杀你?”

徐苟三答道:“按照惯例,这么重大的秘密被我知道了,你们不就是应该杀我灭口吗?”

江小刁白了徐苟三一眼:“无聊。”

张天师也说道:“先生想多了。”

徐苟三这才脸色略微恢复了点说道:“唉,本来就是小命难保来求您。现在可好,更危险了。”

江小刁不耐烦地说:“你能不能每次直接把话说清楚,不要老是吊人胃口啊?”

徐苟三苦着脸摇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不知道怎么的,我识得阴符的事传出去了。现在有人在追杀我,所以我就来找天师大人的。没想到,居然又遇到更隐秘的事。知道的秘密越多越危险啊。”

张天师问道:“你识得阴符的事是谁传出去的?又是谁在追杀你?具体什么情况,你说说看。”

徐苟三摆摆手:“这件事等会再说。当前的问题是,我们现在怎么办?”

张天师道:“什么怎么办?”

徐苟三道:“关于江小姐是圣女,以及你们手里有蚩尤契约的事,万万不可外传。否则的话,恐怕各方势力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对你们下手。”

张天师道:“先生说的对。我们还是尽快赶到龙虎山,不管他什么邪门歪道,应该也不敢直接攻打天师府。”

徐苟三拍拍胸口:“也是。至少现在还有一处比较安全。”

张天师说道:“不过,先生说不可外传的事,我倒担心有人是不是有怀疑了。”

徐苟三紧张地问:“谁?”

张天师将之前弘毅帝反常的事讲了出来。

徐苟三听完之后,吓得白眼一翻,当即晕了过去!

第二百零七章 君山大鲵

两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掐太阳穴的,把徐苟三给掐醒了。

徐苟三面色苍白,喃喃地说:“完了,这下是真完了。”

江小刁又翻了个白眼:“看你这怂样!天塌下来还有高个顶着,亏你是个男人。”

徐苟三也不计较江小刁的挤兑,哭丧着脸连说:“我刚才忘了说,这事千千万万万万千千绝对不能让官方知道。”

他这么一说,张天师倒是严肃了起来。

江小刁看到老爹这个样子,急忙问道:“爹爹,怎么了?”

张天师沉声说道:“徐先生说的对,这事咱们必须得小心谨慎。”

江小刁说:“到底怎么了啊?”

张天师叹了一口气,摸着江小刁的头说:“孩子,你知道之前为什么爹宁冒欺君之罪,也要把你带出来吗?”

江小刁吐吐舌头:“爹不想让女儿嫁给那个老头子。”

张天师说:“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这世上啊,最风光的是帝王家。但最令人寒心的,也是帝王家啊。”

徐苟三插嘴:“伴君如伴虎啊。呵呵,这么想来,那真命天子夭折,对我徐苟三来说也未免不是件好事。”

江小刁鼓着嘴:“你们不要打哑谜好不好?”

徐苟三说道:“你爹的意思很明确,世界上最阴暗的事情,都发生在皇宫大内里面。最没有人情的,便是帝王家。最难猜测的人心,就是当皇帝的。”

江小刁终于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是,如果皇帝知道了蚩尤契约的事,一定会杀了我们。对吗?”

徐苟三道:“准确地说,是一定要得到蚩尤契约!即便得不到,哪怕毁掉也决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江小刁问道:“那为什么一直没对我们下手呢?”

张天师说:“那是因为不知道蚩尤契约在你手里,另外还有一点就是不确认你是不是圣女。”

江小刁赌气地说:“早知道这样,他说天下都可以给我的时候,我就接手当皇帝就好了。”

张天师苦笑道:“如果那样的话,现在应该正在给我们父女的棺材差不多该入土了。”

徐苟三道:“天师,先别说那些了。您看,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嘛。”

张天师道:“不管如何,咱们得先回到龙虎山,再做计较。”

徐苟三叹道:“也只能这样了。”

张天师说:“要不还是请先生先把蚩尤契约的事情讲完吧。我们现在了解得越多,可能越容易找到办法。”

徐苟三点点头,继续讲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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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时间内,整个苗族的轨迹按照哥哥的计划在发展。

但这个世上有这么一句话:人算不如天算。

这句话印证到了哥哥的计划上。

若干若干年后,娥皇女英寻夫来到君山,哭出血泪落到的竹子中,有一颗竹子“啪”地裂开,露出了藏在其中的蚩尤契约。

原来,两位夫人本是帝尧之女,正宗黄帝血脉。

蚩尤皮感受到仇人的血脉气,便不由自主地被引发,破竹而出。

娥皇女英当时只顾伤心,哪里顾得上这些?

于是蚩尤皮就被洞庭湖边的一个船夫得到了。

船夫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于是便带回了船上。

庸人不识宝,但是动物却能感受到其中灵气。

船从君山返回时,水里一条大鲵便拱翻了船只,将蚩尤契约整个吞进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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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增加规则

又不知过了多少年,被分封到楚国的熊绎发愤图强,不断向南方开拓。

渡过洞庭湖时,恰巧就遇到这条大鲵。

血气方刚的熊绎和他那帮偷牛的小兄弟,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惯了,于是纷纷潜下水,与大鲵一番搏斗后,终于杀死了大鲵。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嘿嘿,不用说。当然是打牙祭了。

剖开鱼肚子之后,便发现了蚩尤契约。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终究是个稀罕物件。众人研究了很久,最后的结论是,展开后最像一个完整的贴身内衣。

于是不用说,这玩意当然是老大熊绎的专属了。

熊绎把这件内衣穿上之后,不多久就发现了很神奇的事情。

南方蚊虫毒蚁众多,一直是一件非常头疼的事。

但自从穿上这件内衣,再也不用担心这些的侵扰了。

就这样,众人一直向南方开辟着。

夜路走多了,终究会遇到鬼。

到达五岭时,这帮人终于遇到了麻烦——瘴气。

损兵折将不说,最关键是众人都走散了。

首领熊绎一个人完全迷路了,最后被瘴气所侵,病倒于地。

就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一群服饰古怪的人把他救了。

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伙野人一般的家伙的首领竟然是一个女人。

不,应该说,是一个少女。

不仅是一个少女,而且还是个非常美丽的少女。

这个少女也就是生苗族那一代的圣女。

之后就是个俗得不能再俗的爱情故事。

熊绎和少女相爱了。

女人,不管你是神女也好,圣女也罢,遇到爱情的时候也就是傻女了。

圣女不顾这么多年来族里的传统和族人的阻扰,跟着熊绎跑了。

好在并没有像说书里通常发生的那样,熊绎并没有始乱终弃,而是把她带回了楚国立为王妃。

于是就进入了“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模式。

再接着,他们就生了一个儿女。

熊绎老了,临死之前将王位和蚩尤契约传给了儿子熊艾。

再接着,就是周昭王三伐楚国。

在第三次周昭王亲率六军攻打楚国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次要被亡国了。

那是一个夜晚,熊艾的母亲和姐姐将他叫了过去。

母亲交代了熊艾以后要爱护百姓之内的话,然后找他要了蚩尤契约,让他在门外等着。

等到熊艾再次进入的时候,母亲已经倒在血泊中,旁边是不断抹着眼泪的大姐。

大姐将已经显现出阴符的蚩尤契约的内容翻译给了熊艾听,并转告他母亲的遗言。

母亲说:为国之根本,在于爱民。

此次为保护楚国人民,必须使用蚩尤契约,这次必可战胜周天子。

她担心的是日后子孙后代,自恃拥有神兵利器,就很容易刚愎自用好大喜功。

甚至不顾百姓死活,贪欲无度,成为祸国殃民的暴君。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她在之前只有圣女的鲜血才能显现契约内容之外,又增加了新的限制。

就是圣女鲜血出现的字体,立即消失。但这仅仅用于确认圣女的身份。

若要能完全显现,必须圣女牺牲自己的生命。

这条规则,就从她自己本人开始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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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驿站驿长

除此之外,熊艾的母亲还命令她的姐姐立即消失。除非将来楚国再遇到类似这种亡国灭种的大事,否则不得回来。

熊艾含着泪埋葬了母亲,使用了蚩尤契约中的呼风唤雨、驱兽使鸟和行兵布阵,一举击败了周昭王。

而他的姐姐——新一代的圣女,从此不知所踪。

熊艾击败周昭王之后,谨记着母亲的遗言,爱民如子,楚国发展的更加迅速了。

到了熊艾年老的时候,心态产生了改变。

作为一个大国的君主,可以说基本上要什么有什么。但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得到的越多,就越怕失去。

如同后世的那些文治武功顶尖的君主一样,熊艾这时候所想的,就是能长生不老,永享盛世。

于是,凭着记忆开始修炼蚩尤皮前胸部位的鬼神契约。

但这一次出了意外。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其它什么问题,反正结果是走火入魔了。

为了避免万一以后继承王位的人庸碌无能,熊艾又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熊艾仿效周天子,将自己的其它几个儿子分封楚国各地,并封为屈、景、昭三姓,用以拱卫王室。

为此,还专门设置三闾大夫一职,掌楚国王族昭、屈、景三姓的谱属,举荐贤良,参与决议国事,监察百官等。

他将蚩尤契约分成了七份。

左臂是行兵布阵,交给了昭家。

右臂是呼风唤雨,交给了屈家。

左腿是驱兽使鸟,交给了景家。

而右腿奇门遁甲、臀部排山倒海、后背金刚不死,以及最重要的前胸鬼神契约,则继续留在王室。

熊艾认为自己这个打算很精明。行兵布阵、呼风唤雨、驱兽使鸟这些,足以应付外患。若王室发生内乱,也有勤王之力。

而剩下的内容,足以让继位楚王的人自保。

他却不知道,这貌似万无一失的安排,恰恰埋下了楚国灭亡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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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马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张天师掀开马车门帘,探出头去。

骁骑将军冷骅拍马上前说道:“天师大人,已连续赶路两天一夜,将士们甚是劳累。当前天色已黑,特请示大人,今夜是否在前面驿站休息一宿再走?”

张天师点点头:“将军安排便是。”

于是冷骅便派出快马先去通报,一众人便放缓速度慢慢向前走去。

驿站的驿长名叫庞盖,得知这么大的官员前来,急忙紧急召集所有的驿卒打扫起来。

见到张天师和冷骅,急忙上前行礼迎接。

众人洗漱进食完毕,冷骅便将庞盖叫进来问话。

一番交谈之后,冷骅让庞盖出去之后,便来找到了张天师。

张天师看到冷骅面色凝重的样子,便支开其他人,两人单独谈了起来。

冷骅开口道:“天师大人,我觉得这里的情形有点不对。”

张天师说道:“将军不妨直言。”

冷骅答道:“这个驿长庞盖和通常驿站官吏所表现出来的不同。他和我说话时,眼神躲躲闪闪,身体不自觉地发抖。”

张天师笑道:“将军是不是过虑了?下层小吏见到你我,心中紧张也是有的。”

冷骅说道:“不。不是紧张,他那个样子,是非常害怕。怎么说呢?就像是被人胁迫而不得已做一些不愿意的事情一样。还有……”

第二百一十章 斥候出事

张天师问道:“还有什么?”

冷骅答道:“还有,驿站的马夫、水夫、鼓吏等人通常都是由附近农户子弟担任,而这个驿站的这些人不像是普通农户子弟,相反看上去像是练家子。”

张天师道:“哦?将军有何打算?”

冷骅说:“我这次带出来的,都是打过仗的百战精兵。我已吩咐下去,让大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暗中已分了一部分人埋伏在四周。若有什么异动,我要给他们来个反包围。”

张天师点头道:“冷将军为我朝有名的常胜将军,有你指挥调度,自然不会有什么大事。”

冷骅笑道:“天师大人过奖了。这本来就是分内之事。末将此来,主要是和您知会一声,免得到时候惊慌。”

张天师又是一番夸奖之后,冷骅便出去了。

接下来张天师把这里的情况和江小刁等人说了一下,要大家晚上最好不要睡得太死,以免真出现变故应接不暇。

事情果真如冷骅所料,半夜里出了变故。

最早出现问题的,是驿站里的鼓吏。

半夜里,他突然摸上鼓台,猛力敲起鼓来!

鼓点非常奇怪,与平时大家听到的任何鼓声都不一样。

守卫的士兵急忙过去,将此人拿下,扭送到冷骅那里。

冷骅问道:“为何夜半击鼓?”

鼓吏猖狂地大笑起来:“等一会你就知道了!”

冷骅大怒,拿起马鞭就抽了过去,没料到刚一抽到身上,鼓吏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冷骅急忙上前探望,只见这鼓吏已经气绝当场。再看去,尸体一脸紫黑,两只眼球突了出来,明显是中剧毒而死。

一向以镇定著称的冷骅,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叫道:“赶紧去把驿站所有人都控制起来!”

说完这句话之后,细细地去查看鼓吏的尸体,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有没有其它什么线索。

还没等他看出个所以然,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

这声音从四面八方由远及近传过来,像是春潮泛滥。

等到稍近一些,又像是万马奔腾,地面都似乎震动了。

冷骅急忙趴到地下,把耳朵贴着地面听着。

这时张天师等人已经起床走了过来。

不待张天师发问,冷骅便一脸严肃地说道:“不知道是什么,很像是我们骑兵行军,但却不是马蹄的声音。”

远远地一声惨叫,从漆黑的夜空中传了过来,冷骅脸色大变,吩咐亲兵:“赶紧前去查探!”

江小刁问道:“怎么了?”

冷骅脸色难看地说:“必定是埋伏在外面的部队也发现情况有异,派出前去查探的斥候出事了。”

两个亲兵押解着驿长庞盖走了进来,用力将其按在地下。大声报告:“将军,只抓到了这家伙。还有两人不知躲哪里去了,正在搜索。”

冷骅抽出佩剑,架在庞盖脖子上:“需要我废话吗?”

庞盖磕头如捣蒜:“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人是被迫的呀!”

原来,驿站接到他们要来的通知之后,正在打扫安排之际。

突然闯进来三个人,杀害了原来的驿卒,并胁迫庞盖必须听他们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大战犀牛

“胡说!”冷骅手中剑光一闪,庞盖便觉得耳根一凉,用手摸去,全部都是血,然后就看到一只耳朵掉到身边地下。

庞盖哭爹喊娘地叫了起来。

“再发出半点声音,便割了你的舌头。”冷骅冷冷地说道。

庞盖急忙用手捂住嘴,另外一只手捂着伤处。

冷骅说道:“且不说身为官吏,当效死朝廷。就算是被贼人胁迫,我们到来之后曾单独把你叫来问话,你完全有机会说出实情。现在你还不如实交待……”

庞盖急得不知怎么是好,用一只手指指了指自己背后。

冷骅绕到庞盖身后,只见单薄的布衣里面,有个类似于虫子一样的东西不断蠕动着。

冷骅二话不说一剑挑了过去,庞盖的后背衣衫尽裂,一条浑身碧绿的小蛇正在上下游动。

“竹叶青!”一直跟在路上不说话的虎妖叫了起来。

剑花一闪,小蛇被挑的飞了起来,在空中断为两截。

冷骅的剑尖又抵住了庞盖:“现在可以说了吧?”

庞盖不断磕头,涕泪横流地说:“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啊。”

远处又接连传来几声惨叫,那种声音越来越近了,整个地面开始抖了起来。

“报……”

刚才派出去的亲兵带着一个行色匆忙的外围士兵冲了进来。

士兵禀报:“将军,四面八方都是发了狂的犀牛,拼命朝驿站冲了过来。”

“犀牛?”冷骅皱着眉道:“这里可是官道上的驿站,一两只倒有可能,怎么会出现成群的犀牛攻击人?”

“将军,”张天师说道:“这些犀牛应该是刚才那阵鼓声引来的。”

冷骅冲了出去,张天师等人也跟了上去。

通过火把的光亮,成群的犀牛正疯狂地向驿站冲过来!

外围的士兵拼命的阻挡,但那些犀牛皮糙肉厚,刀剑砍上去根本致不了命。

相反,受伤后的犀牛变得更加狂暴。一不注意就被犀牛角挑飞,人一落地,就会被犀牛们踩在身上。

犀牛的重量踏在士兵的身体上,立即传出骨骼碎裂的声音,片刻后,就被后续而来的犀牛踩成肉泥!

这支部队不愧为百战精兵,军纪之严明令人咋舌。

眼见刀剑无损的狂暴犀牛和战友们倒下去的惨状,但无一人后退,仍然保持着战斗阵型顽强抵抗着。

话说回来,若不是这些士兵的拼死抵抗,恐怕犀牛早就冲进来了。

冷骅眼见自己的部属牺牲的惨状,目眦尽裂大声下令:“全体退入驿站!”

这个驿站四周砌了一圈土墙,勉强有个遮挡。

士兵们齐声应喏之后,采取撤退阵型徐徐退入驿站。

撤退的过程中又牺牲了几个士兵。

士兵们全部撤进驿站之后,尾随的有三只犀牛跟着冲了进来!

冷骅大吼一声,冲了过去,手起剑落,竟硬生生地将一头犀牛整个头砍了下来,在地下翻滚着。

原本心中生起寒意的士兵们齐声呐喊,士气大振。涌上前去,将驿站门关上!

另外两只犀牛一左一右地向冷骅冲过来,士兵们长枪大斧齐出,将其剁为肉酱!

冷骅爬上土墙,弯弓搭箭,“嗖嗖嗖”连射数箭,每一箭都不偏不倚地深深扎入犀牛的眼睛之中。

瞎了的犀牛四处乱窜,引发了犀牛群的混乱,暂时没继续攻击。

就在这时,一束光亮腾空而起,升到驿站上空绽放出一朵绚丽的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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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蛇群肆虐

烟花下降的时候,张天师鼻端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立即叫了起来:“小心有毒,大家先掩住口鼻!”

冷骅眼尖目聪,烟花升空时便已发现,烟花是从驿站的井内发出的。连忙带人包围住井口,并拍下得力之士下井。

片刻后,从井下捞出了假冒驿站水夫的歹徒尸体。死因同之前那个鼓吏一样,中剧毒丧命。

这时张天师等人发现,烟花所带来的香味越来越浓郁,但似乎没什么毒性。

正苦思冥想之际,空中隐隐传来“嗡嗡”的声音。

就在此时,驿站外面传来一串尖锐的短笛声。

驿站的地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紧接着,从地下井口阴沟水道等地,钻了许多的蛇出来!

赤链蛇、银环蛇、金环蛇、竹叶青、眼镜蛇、五步蛇……还有许许多多叫不上名字的蛇纷纷吐着信子游了过来。

江小刁虽然胆大,但平生最怕的,就是蛇了。

平时就算是看到一条蛇都会吓得尖叫,现在一下子出现这么的蛇,她感觉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是不是都有鸡蛋大小了。

随着蛇越来越多,江小刁吓得连尖叫都叫不出来了,闭紧眼睛,双手紧紧抓着身边李堂配的胳膊,指甲都掐到肉里面去了。

士兵们不断地拿着手中的武器,去杀这些游弋的毒蛇,但这些毒蛇似乎越杀越多一样,顷刻间到处都是。

毒蛇们开始猛烈地进攻人类。

随着“啊”“啊”“啊”的惨叫声,士兵们一个个的倒在地下。

有些人被毒蛇咬中后并没那么快死,马上被无数的蛇缠了上来噬咬。

这些士兵痛苦地在地下不断地翻滚和发出惨叫,然后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再也发不出声音。

冷骅带来的这批士兵都是视死如归的勇士,不管是多么强大的敌人,面对面的战斗也不会畏惧和退缩。

可是现在面对的,却不是和自己一样的人,而是这些极其恶心的动物。

最重要的是,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蛇杀之不绝。不仅如此,还有继续增加的迹象。

眼前这诡异的情形,只要是正常人,都难免心生畏惧之意。

冷骅见状不妙,只得大声叫道:“保护天师大人先退回房间!”

众士兵纷纷将张天师等人围在中间,闭着眼向前冲。

在他们的拼死保护下,张天师等人终于回到了房间。

最后进来的冷骅回头看了一眼,驿站庭院里无数条毒蛇相互纠缠在一起,竟然已经叠到了超过人脚背的高度!

房间里一个人,突然推开窗子,飞身而出。

冷骅焦急地大叫:“何人如此大胆,不听军令擅自行动?”

张天师拦住准备向外冲的冷骅:“这些长虫定是被外面那个吹短笛的人所驱动。估计只要将那个人制服,蛇群即会散去。将军放心,这是我座下的一只板凳所化,不惧毒蛇的。”

冷骅这才挤了起来,张天师是会法术的。当即点了点头,擦了一把脸上的血和汗。

板凳化为原形,从蛇群中一路趟了出去。

“噗!”

窗户纸被刺破,一个黑影如急矢一般冲了进来,直射江小刁面门!

与此同时,空中的嗡嗡声更大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生死抉择

冷骅手疾眼快,手中宝剑横刺而出。

这便可以看出久经战阵的经验是多么重要了。

冷骅之所以横着刺出这剑而不是挑砍的原因,是因为若是敌人所发暗器的话,以自己手中的精钢宝剑,虽然可以将暗器一刀两断,但暗器的前端仍会向前飞行。

随着“钉”的一声金属撞击之声,“暗器”掉到了地下。

奇怪的是,这暗器掉到地下之后,又腾地飞了起来!

冷骅手起剑落,一剑将暗器斩为两段!

众人定睛一看,这哪是什么暗器?竟然是一只黄黑相交的蜂!令人觉得恐怖的是,这种蜂的体型和人的小手指差不多大小,尾部长着长达一节手指长的尖锐的蜂针!

“杀人蜂!”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虎妖惊叫了出来!

冷骅低头看了自己的剑身一眼,更是大惊失色。刚才杀人蜂尾部的刺竟然把自己这柄百炼精钢的宝剑,刺出了一个小小的凹点!

“啊!”

这次的惨叫非常短促,几乎是才叫出口便戛然而止。

众人循声望去,一名士兵瞪大双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他的脖子上扎着一只杀人蜂!

“嘭!”

又一名战士倒了下去。

“滋!”

又一只杀人蜂刺破窗户纸飞了进来!

冷骅一剑将杀人蜂劈为两半,焦灼地说:“天师大人,您有没有什么法术可以对付这些东西的。”

张天师心中不断叫苦,且别说自己法力尽失,就算法力还在,这些也不是魑魅魍魉啊。

虎妖立即出面化解张天师的尴尬:“冷将军,这些不是妖魔鬼怪,法力也没用啊。”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么短时间里,又有两名战士倒了下去。

江小刁终于从毒蛇的恐惧中回过神来,高声叫道:“烟!烟!蜂怕烟!”

这句话到提醒了大家。

李堂配一把撕下一截衣袖,用桌上的茶水倒了上去,将手中的湿布放在一个士兵的火把上。

被水沾湿的布条燃烧,便开始冒出烟来。

李堂配将布条挂在窗口,果然杀人蜂没有再继续从窗口飞进来了。

没等众人喘一口气,就听到“轰”地一声巨响。

冷骅跑到窗口向外一看,犀牛们将土墙撞倒了!

虎妖说道:“咱们走吧!”

冷骅回头说道:“这怎么走?”

虎妖道:“留在这里也是个死,不如拼一把。”

冷骅指着外面的犀牛和蛇说:“你自己看,这怎么拼?”

虎妖也急了:“房间里能引火防烟之物几乎没有,如果等到杀人蜂进来,就完全没有活路了!”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时,化为原形的板凳跌跌撞撞地扑了进来。

即便是化成了木头做的板凳,都能清晰地看到身上被杀人蜂扎出的密密麻麻的小孔。

板凳变回人形,焦急地说:“我刚过去还没动手,那个吹笛子的就倒地身亡了,也是身中剧毒。”

张天师道:“看来这几人,要么就是完成任务立即自尽,要么就是有人提前给他们喂了毒药,一旦完成任务就杀人灭口。”

板凳急道:“天师大人,是否先不去分析那些,您先看看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人类荣耀

张天师沉吟片刻后说道:“虎妖说的对,留在这里是死路一条。当今之计,唯有放手一搏了。”

说完之后便做了一番安排。

板凳又化为原形,不过这次在张天师调来的念力加持之下,出门后变得比平常大了很多。

木条板凳狠狠地朝地下的蛇群砸去,几个起落终于砸出了一条通道。

虎妖第一个冲了出去,出门不久也化为了老虎原形,对着冲过来的犀牛便咬,几乎每一口都会咬中一只犀牛的喉咙。

张天师一行人挥舞着手中浓烟滚滚的布条,紧随在板凳和虎妖身后,一边驱散着漫天飞舞的杀人蜂一边向外冲。

冷骅带着剩下的士兵在后面断后。

短短的一百来步,士兵们纷纷倒下。

但每一个倒下的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会勇敢地反扑向追来的毒蛇、犀牛和杀人蜂。

每一个逝去的生命,都为活着的人争取着不到一眨眼的时间。

或许,这——就是人类。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人能战胜其它动物,成为万物之灵的真正原因。

因为,牺牲与自我牺牲,是人类拥有,也只有伟大的人类才配拥有的——尊严与荣耀!

江小刁他们这些活着的人,眼里含着热泪,用自己同类用生命换来的宝贵时间,去拯救自己的生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一刻起,他们的生命不仅仅属于自己,也属于那些为了他们活下去而牺牲的人。

半个时辰后,天色已微微露出鱼肚白。

他们来到了一条小河边。幸运的是,尽管每个人都疲惫不堪,除了一直被围在中间的张天师和江小刁之外,每个人都几乎是个血人,但是他们终于摆脱了那些毒虫猛兽。

虎妖瘫倒在地,望了身边的板凳一眼,挤出一个笑脸说:“板凳,你离我远点。你这样子,真的太恶心了。”

板凳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因为不断碾压毒蛇,身体上被染得花花绿绿。于是叫道:“靠!真的好恶心!”

说完便跳进了河里冲洗着。

“嗷……”

众人转眼望去,看上去一直很酷的冷骅一屁股坐到地下,放声大哭起来!

这次他带出来一百多个手足,现在除了他之外,只剩下两人,蹲在他身边不断抹泪。

江小刁不免也心里也非常难受,走过去柔声劝道:“冷将军,节哀顺变。”

冷骅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对着驿站方向说:“兄弟们,以身殉职,是我们作为军人最大的光荣!我冷骅给你们行礼了!”

说完深深鞠了一躬。

剩下的两个士兵说道:“将军,咱们是不是回去,给弟兄们收拾一下?”

冷骅摇摇头:“不!护送天师大人和江小姐到龙虎山是我们的任务,现在还没有完成。贼人这次袭击,明显是事先预谋策划好了的。因此,必定还有后手。”

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要不,这边善后的事我去处理吧?”

第二百一十五章 放出前哨

冷骅回头一看,竟然是被自己削掉一只耳朵的庞盖。

想不到这货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跟着,居然毫发未伤!

冷骅大怒:“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却死了!本将现在就用你的人头祭奠死去的弟兄们!”

江天师急忙上前将冷骅拦住。

庞盖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我知道我错了!我该死!不过,将军能否听小人一句话?小人虽然做了个驿长,但说穿了也只是个贪生怕死的普通小老百姓,不像军爷们个个都是英雄好汉。但小人还是有良心的啊。昨晚要不是那些军爷,小人也必定是死无葬身之地,怎么忍心看他们曝尸于外,任那风吹雨淋?还请将军容小人去禀报县衙,收敛各位军爷的遗骸。将军放心,小人保证不躲不逃。将军要小人性命,随时来取便是。”

冷骅呆了一会儿之后,咬紧牙关说道:“滚!”

庞盖走后,几人商量了一阵,商议出了一个计策。

一行人打起精神,当天下午就赶到了前面的一个州府。

到了州府之后,就地调集一批兵将,大张旗鼓地继续赶路。

他们自己一行人全部坐在马车里,出城时露面大声吆喝一阵。

众人在马车中乔装打扮好了之后,出城不远便纷纷偷偷溜下马车,回到了州府,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安定下来后,江小刁和徐苟三来到张天师房间。

徐苟三问道:“天师大人,咱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天师笑道:“是这样的,若是前方还有敌人,必定会在路上狙击车队。所以咱们在这里待上半天一天的在出发。好了,趁你这个时间,你还是再给我们讲讲蚩尤契约的事,或许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徐苟三点点头,继续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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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艾战胜周昭王之后,他们这个世界便进入了与后来的真实世界不同的平行世界时期。

在他们这个世界里,接下来就是夏冬占国时期。各个诸侯国之间你打过来我打过去,今天你称王,明天我称霸。

楚国的国君一代一代往下传,第三十代的国君楚干王,他即位之初还是有所成就的,除封赏功臣外,还积极抚慰民众、敦睦诸侯,颇得人心。可是没过多久,他就骄奢淫逸起来了。然后干了件很龌龊的事。

楚干王即位后,就把自己的儿子熊健立为了太子,又给他请了两位老师——伍大者和费无忌。

伍大者为人正直,而费无忌呢就是特别会钻营的那种。

恰恰太子健又很聪明,将两人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于是对伍大者非常的尊重,但是对于费无忌就极其的厌恶。

太子年满十五,费无忌谏言太子可以成亲了。

楚干王于是派费无忌为迎亲大使,去另外一个强大的诸侯国青国联姻。

费无忌也知道太子健非常厌恶自己,心里一直非常担忧,以后太子健上台了,自己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见到青国公主后,发现此女国色天香,就想出了一个歪主意。

第二百一十六章 楚王抢媳

回到楚国郢都后,费无忌故意先让楚干王见到美丽的青国公主。并谄媚的出坏主意,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如留下自己纳入后宫。反正太子还年轻得很,以后机会多的是。

这楚干王虽然是个老色鬼,心里痒痒的,但多少要顾点脸面。这娶没过门的儿媳妇,传出去不好听。

于是,费无忌又出了个歪主意。

另外找一个女孩子,跟太子成亲。

再说太子也大了,应该建立一些功业将来才能服众。不如派出去边关戍守啥的,将士们要是知道太子和他们一起,肯定会士气大振的。

楚平王一听,这主意不错哦,就这么办。

于是派太子出外练兵,伍大者前去辅佐。

而费无忌则留了下来,成为楚平王身边的近臣了。

要说这人心,原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东西。

在这件事情中,那个美丽的青国公主是受害者。无缘无故就成了自己年轻英俊的未婚夫的后妈,嫁给一个老家伙,你说倒霉不倒霉?

事情到此本来也没什么,可是这青国公主偏偏又生了一个儿子。

这下问题就出来了。

本来在这宫廷之中就是母凭子贵,更何况处在青国公主的位置自然是更不好想了:原本应该是太子妃,将来太子继位后我就是王后。生的儿子那可是嫡长子,妥妥的王位继承人。

本来这辈子是太子妃、王后、王太后三级跳的,就因为这好色的死老头子,自己受点委屈只能当个王妃也便罢了,将来儿子还最多只是封侯。于是乎就要回娘家青国告状去。

眼看这“掉包计”要被捅穿了,楚干王又找到费无忌来出主意。

这费无忌一看,机会来了。

于是就对楚干王说,太子对于大王抢他老婆的事耿耿于怀,趁练兵的机会,在军中拉拢了一帮少壮派军官,现在那些部队都成了太子的人了,每日里鬼鬼祟祟密谋,不是要谋反还能干什么?不如现在废掉太子,立青国公主的儿子熊振为太子。这样里里外外的麻烦都解决了。

楚干王本来心里就有鬼,加上现在太子手里有兵,于是决心对自己的儿子下手。

费无忌继续出坏主意:要对付太子,须先干掉伍大者,就等于断了他的左臂右臂。

于是楚干王就召回了伍大者。

伍大者见到楚干王,直言不讳地说:大王万万不可不可亲小人而远骨肉啊。

费无忌立即叫道:大王所料不错。这些乱臣贼子果然勾结图谋不轨,社稷危矣!

楚干王当即囚禁伍大者,并派出担任司马的昭家人去杀掉太子健。

之前说过,昭家人原本也是楚国王族,自然知道其中的是非曲直。

于是给太子通风报信放走了太子。

不仅如此,还将祖传的行兵布阵那一份蚩尤契约给了太子,让其将来可以带兵回来清君侧。

于是埋下了最终楚国彻底灭亡的祸根。

费无忌又对楚干王说:现在太子被昭家人放跑了,证明在朝中心向太子的不止一人啊。将来万一里应外合就麻烦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以死明志

楚干王说:“这还真是个大麻烦。”

于是费无忌又出主意,要清除朝中亲太子的势力。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伍大者了。伍大者有两个儿子,都是厉害角色,如果不斩草除根的话,将来必有祸患。

伍大者的两个儿子伍上、伍子月二人得知此事,便已经识破其中诡计。

就如何应付两兄弟间意见产生了分歧。

弟弟伍子月的意见是现在去也于事无补,只是白白送死。不如先活着,将来报仇。

但伍上认为:如果不去,正好给了楚王借口,不仅父亲不能活命,伍家还落个抗拒王命的罪名,勾结太子造反也板上钉钉了。

假如将来报不了仇,一定会被天下人耻笑,所以作为长兄必须去陪父亲一同赴死。

你就赶紧逃出去,将来有机会给咱们报仇吧。

于是执意前往。

不出所料,伍尚来到楚都后,父子二人同时被处决了。

杀掉伍氏父子后,楚干王即派人追杀伍子月。

一路上都有些怨恨奸臣、心念太子的百姓不畏危险暗中相助,让伍子月逃到了长江边上。

这是后面的追兵也追上来了。

伍子月顿足长叹之时,江中驶出一艘小船。船上渔翁连声呼他上船。

小船行至江心,渔翁问道:“将军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伍子月答道报仇雪恨。

渔翁正色说道:“当今王上荒淫无道,费无忌大奸大恶,死有余辜。楚国百姓指望着你诛暴君灭奸臣匡太子,但不可乱国。”

伍子月答道:“您老放心,我这便是去投奔太子去的。伍某必将忠于太子,忠于楚国。”

渔夫这才拿出酒食,给他饱餐了一顿,并送过了江。

伍子月千恩万谢,再三问渔翁姓名,对方不答,只是笑称“渔丈人”。

伍子月无奈,只得先拜谢辞行。

走了几步,心有顾虑又转身折回。从腰间解下价值千金的七星龙渊剑赠给渔丈人,并嘱托千万不要泄露自己的行踪。

渔丈人接过宝剑说:救你是因为国家大义,并不图报。既然疑我贪利少信,只好以此剑示高洁。你多疑善变,我只希望你记得自己忠于楚国的誓言。若乱吾国,尔必沉江而死!

说完,横剑自刎。

伍子月悲悔不已,继续赶路,去投奔逃到掷国的太子健。

等伍子月赶到掷国的时候,太子健因联合他人图谋掷国被发现,被掷国公诛杀,并四处搜索其同党。

伍子月仰天长叹,想了半天,决定带着太子建的儿子,也就是楚王孙熊月生逃往口天国。

结果路过昭关的时候,关上有重兵把守,他的画像也被悬挂在关口上。

这是一个老头急忙把他拉到一边。

老头是扁鹊的弟子东皋公,从悬赏令上的图例中认出了伍子月。

东皋公很同情他的冤屈与遭遇,决定给予帮助。

于是把他带进自己的居所,好菜好饭招待,一连七日,却不谈过关之事。

伍子月急了,说:“谢谢您的好心,但我有大事要办,不能久留。”

东皋公说:“你别急,我正在想办法。”

当天夜里,伍子月焦虑得一夜之间,头发全部变白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千金小姐

第二天一早,东皋公看到伍子月一夜白头,先是一惊,接下来就大笑起来。

原来,东皋公请来了身形样貌与伍子月相仿的好友皇甫讷,扮做他的样子,第二天前去通关。

走到关口时,东皋公指着皇甫讷大叫“伍子月”,皇甫讷转身就跑,官兵们纷纷追赶前去捉拿,白发的伍子月便趁着混乱,过了昭关。

伍子月过昭关后,日夜兼程赶往口天国。

途中他饥困交加,见一位未婚的浣纱姑娘竹筐里有饭,于是上前求乞。

浣纱女顿生恻隐之心,慨然相赠。

伍子月吃饱之后,要求对方为他的行为保密。

浣纱女说道:“我好意救你,你却怀疑我的人品。但愿你以后不要再看错人!”

随即抱起一石,投水而死。

伍子月心中大为悔恨,立下誓言:“以后我若再看错人,叫我死后被挖出双目!”

说完咬破手指,在石上血书:“尔浣纱,我行乞;我腹饱,尔身溺。十年之后,千金报德!”

后来伍子月在吴国当了国相,又想到要报恩,但苦于不知姑娘家地址,于是就把千金投入她当时跳水的地方。

这就是千金小姐的由来。

再之后,伍子月带兵杀回了楚国,攻破国都,并将楚干王鞭尸三百,开了历史上虐尸的先例。

再之后,伍子月被他所忠心效劳的口天国王赐死,尸体沉入钱塘江内。

伍子月临死前愤愤不平地让人将他的眼睛挖出,悬挂在口天国城楼之上,要看到口天国的灭亡。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应了渔丈人和浣纱女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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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徐苟三笑道:“你们发现了问题吗?”

江小刁说道:“没发现什么问题啊。”

张天师摇摇头:“浣纱女这一段有疑点。若说渔丈人以死来明示自己不会泄露秘密,还勉强能够理解。但浣纱女当时礼教并没那么严格,不至于仅仅只是说了几句话就名节有污。况且她并不知道伍子月的身份,更不至于死节。还有一点就是,前后二位都是因为帮助他而死。为什么伍子月千金以报浣纱女,却对渔丈人没有表示呢?”

徐苟三笑道:“天师明鉴啊!其实,浣纱女的真实身份,就是那一代的圣女!”

张天师点点头:“我也大概猜到了。太子健临死前将从昭家得到的排兵布阵的蚩尤契约给了楚王孙熊月生,圣女见到熊月生后,便用鲜血唤醒了蚩尤契约,让王孙能去回国诛杀奸臣费无忌。”

徐苟三点头:“正是如此。”

江小刁叫道:“不对!”

徐苟三问道:“怎么不对了?”

江小刁说道:“你们之前说过,只有前一代的圣女嫡长女的鲜血才有用。若要契约现,必须圣女死。那个浣纱姑娘是未婚的,如果她那么死了之后,圣女一脉就应当被中断了才对。怎么会我又是圣女?”

徐苟三皱眉道:“这个便不太清楚了。或许……那个圣女有未婚生女呢。”

江小刁道:“你这是狡辩!”

第二百一十九章 楚国祖坟

张天师道:“这个疑点咱们姑且留在这里,还是等徐先生说完吧。”

于是徐苟三继续讲了起来。

楚王孙年幼,伍子月得到了蚩尤契约行兵布阵之术,编著成兵法,于是在口天国按照相关记载勤加练兵。

后来联合十八个国家一起,攻破楚国国都。

这时,楚干王已经寿终正寝了。

伍子月冒天下之大不韪,开创了虐尸的先例,将楚干王鞭尸三百。

其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泄愤,而是怀疑蚩尤契约的其它部分,藏在楚干王尸身之中。

尽管攻破国都,但楚国并没被灭掉。

楚干王死后,青国公主的儿子继承了王位,是为楚召王。

国都被破时,楚召王逃了出去。

之后又去娘舅青国家借兵打了回来,重建了楚国。但楚国的实力已经不能和鼎盛时期相比了。

再说伍子月,因为口天国后来的一系列内部争斗,被口天王赐死前,将行兵布阵之术给了楚王孙熊月生。

熊月生回到了楚国,楚召王将他封到了白地,从此他的后代改姓白。

尽管如此,熊月生心中还是不服,他认为自己应该才是楚国国君。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条件没有完全成熟之前便发动了叛乱。

这次叛乱很快被镇压下去。

他的后代带着被伍子月解开的蚩尤行兵布阵之术,并编著而成的兵法逃到了青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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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很长时间,青国出了个惊天地泣鬼神的人物,名唤白走己。

为什么用惊天地泣鬼神这样的词呢?

整个夏冬占国时期几百年,士兵总伤亡人数不到三百万人,仅白走己的部队,就杀死一百六十万!

由此可见,那本行兵布阵的兵法何等厉害,蚩尤契约中的暴戾之气又是何等恐怖。

而这个白走己,正是当年楚王孙逃到青国的重孙子。

白走己攻破楚国国都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挖了楚国的祖坟——其实也是他自己的祖坟。

挖开之后,还未泄愤,又一把火给烧了。

实际上白起挖祖坟的真正原因,也是为了寻找蚩尤契约的其它部分。

只不过,那些楚国的开创者们,看着把自己的坟挖来挖去的都是自己的子孙后代,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白走己大败楚国后,楚国又苦苦支撑了五十年,终于被彻底的灭国了。

灭掉楚国的,是一位不世出的伟大青国君主——初皇帝。

初皇帝不仅仅是灭掉了楚国,而是灭掉了所有诸侯,结束了长达五百年的夏冬占国历史,开创了第一个大一统封建帝国。

一统天下之后的初皇帝,有一件事一直像根刺一样扎在心里,那就是——蚩尤契约。

如果说之前伍子月破楚还没能引起足够的重视,但之后的杀神白走己的出现,就不得不令人胆寒了。

白走己死后,那部兵法也不知道流落何方了。

更重要的是,被破解的蚩尤契约仅仅只是行兵布阵,都已经霸道至此,若是其它部分被人得到并破解,将会出现什么样的可怕情况?

这是初皇帝绝对不能容许出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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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兵法流传

更何况,据说蚩尤契约的核心内容,能够长生不死,这可是初皇帝梦寐以求的东西。

于是,全国各地收集书籍烧毁,就是希望能找出这个宝贝。实在找不到,就算烧了也不能让其它人得到。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得到消息,蚩尤契约与苗族有关。

于是不惜派出四十万大军,由赵拓率领,一直杀过岭南,打到了海边。

但赵拓依旧没能找到蚩尤契约,于是在桂地开挖了灵渠,常年驻扎于此,继续搜索蚩尤契约的下落。

后来,初皇帝长生梦碎,一命归西。

紧接着,初皇帝的千秋万世梦想在他儿子手里就葬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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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名将项鹰的孙子“西楚力王”揭竿而起,和另外一个叫刘氓的一起推翻了初皇帝的暴政。

西楚力王占据了很大优势,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他得到天下。

但是一个人改变了这一切。

这个人就是韩人言。

韩人言原本只是一个落魄的书生不算书生,武夫不算武夫的普通人。不知道什么机缘,得到了那本行兵布阵之术,如获至宝,勤学苦练,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完全学会了。于是去投奔西楚力王的,结果没被重视。一心想开创大事业的韩人言就投奔了刘氓。

后来,韩人言十面埋伏四面楚歌,西楚力王乌江自刎。

再后来,功高震主的韩人言,被刘氓的老婆设计给干掉了。

从此那部行兵布阵又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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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后,刘氓的后人中,除了一个足以比肩青初皇帝的人。

他的名字叫刘切。

尽管统一了中原,但北方一直被匈人骚扰,帝国也一直被欺压凌辱。刘切的决定只有一个字:干!

刘切这辈子呢,基本上就在做一件事——和匈人干!

他干赢了。

从此,数千年后的子孙都没再受到匈人的侵扰。

从此后,这个国家的人都是同一个种族,以这个朝代命名的种族。

从这点意义上来说,他做到了初皇帝都没能做到的事。

那就是:他那个朝代真真正正千秋万世!因为那个民族千秋万世!

有一个人,在和匈人的决战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这个人叫霍无疾。

霍无疾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那部兵书,并自创“雷电战法”,手下的将士们高呼着“寇可往,我亦可往”,以快打快,彻底地击垮了曾经强大到不可一世的匈人。

所达到的战果,成为从古至今每个顶级武将都梦寐以求的荣誉。那就是——封狼居胥。

那是一个最热血的年代,那是一个最悍勇的年代,那是一个“明犯华夏者,虽远必诛”的年代!

千古战神霍无疾并没能像他的名字那样,而是年仅二十四岁,便染疾而终。

而那部源自蚩尤契约的兵法再次湮没于尘世。

自此,得到行兵布阵之术的几个人,无不立下赫赫战功。但没有一个有好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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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苟三讲到这里,骁骑将军冷骅敲门之后,进来说道:“前面队伍没有问题,咱们是否继续上路?”

张天师点点头,于是一行人装扮好之后出发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皇宫里面的弘毅帝正不安地来回踱步。他现在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但他必须做一个决定:

江家父女,杀还是不杀?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人才辈出

江小刁的样貌映入弘毅帝脑海,他渐渐陷入了回忆之中。

三十年,对于岁月的长河来说,三十年只是眨眼的瞬间。

但是对于人的一生来说,三十年,几乎已是所有。

二十岁之前,只是懵懵懂懂,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活着。

五十岁之后,除了回忆,只有追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就像天上的太阳,人们只会记住它如日中天的模样。面对朝阳,只会笑笑,暗自说一句“太不成熟了”;面对夕阳,只能感慨一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即便弘毅帝贵为天子,仍逃不脱这怪圈。

那一年,他还是毅王。

那一年,他高歌着“青春少年是样样红”。

天下初定,皆大欢喜。

父皇常乐帝大宴群臣之后,留下了他们三兄弟。

经历了无数的生离死别,劫后余生的一家人其乐融融团聚在一起。

父皇给自己倒上酒,开心地说:“喝,今天咱们父子开怀畅饮。”

毅王奇怪地问道:“父皇,您不是不饮酒的吗?”

常乐帝哈哈大笑之后说:“其实啊,你爹我嗜酒如命。”

被封为襄王的弟弟元喜笑道:“我知道了,父皇肯定是在人背后偷偷地喝。”

被封为太子的哥哥元萧立即瞪了弟弟一眼:“元喜,现在爹爹是皇上,咱们身份也不同了,说话要注意点分寸!”

常乐帝笑着摆手说道:“无妨,无妨。这里又没有外人,若是父子兄弟间都还遮遮掩掩装模作样的,还有什么意思?”

元喜对着哥哥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常乐帝继续说:“那老爹就和你们说说吧。老爹爱喝酒,但这喝了酒呢,就容易误事。可咱们父子干的是什么事啊?就是造反!这可是提着脑袋玩的营生。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三兄弟心中暗叹一声,低下头去。

常乐帝感慨地说道:“你们去想一想,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烟尘,你方唱罢我登场,天下英雄人才辈出,何等威风?到如今呢?都化为了黄土。”

三兄弟想起了这些年,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的那些故人,不由也是感慨万分。

常乐帝继续说:“可皇帝这个位置呢,偏偏又只有一个。现在终于最后落到咱家了哈哈哈哈……所以,到了开怀畅饮的时候了。来,喝!”

三兄弟也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常乐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洒在了地下,放声大哭起来:“可惜的是,现在少了一个人。老幺啊,你最爱喝酒,为这事我可没少骂过。我后悔啊,早知道就让你喝了。老幺啊,你喝吧,爹今天给你倒酒了。”

三兄弟心中顿时戚然,几兄弟中,就最小那个弟弟武功最高,却早早战死沙场。

太子元萧劝道:“四弟为天下安定战死疆场,当永垂青史。父皇,为天下百姓故,您还得节哀顺变,保重龙体要紧。”

常乐帝止住哭:“对,对,今天是个好日子,应该开心才对。来,咱们继续喝。”

父子几人开怀畅饮,却不知世事难料,今日有多开心,来日就有多血腥。

第二百二十二章 权力之争

弘毅帝脑海里面的画面突变。

刚才还笑意盎然的哥哥元萧和弟弟元喜,浑身血泊,倒在青武门前,不甘心地瞪大眼珠,满眼怨毒地望着自己,死不瞑目。

弘毅帝用力摇摇头,将这个画面从脑中驱散,心中对自己说: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有什么好想的?

刚刚驱走元萧元喜的画面,一张俏脸浮上脑海。

弘毅帝忍不住叫了出声:“敏儿,刁敏!”

刁敏穿着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头上斜斜地插着一支镂空金簪,皓腕上戴着珊瑚链与红玉镯,款款走到跟前,轻启朱唇笑着叫道:“王爷。”

弘毅帝激动地双手伸了出去:“敏儿,敏儿!”

刁敏走到弘毅帝身边,靠在他的怀里:“王爷,为何闷闷不乐啊?”

弘毅帝道:“也没什么。就是今天早朝时,御史又参我府兵多了,说要裁掉。”

刁敏说道:“裁就裁呗。反正现在都已经不打仗了。”

弘毅帝道:“问题是我已经裁了两次了。现在这些都是从起事起就一直跟着我的兄弟,大家都是过命的交情,你说我裁谁嘛?”

刁敏劝道:“没事的,你和大家好好说说,多给些遣散费,大家安心做个老百姓也好啊。”

弘毅帝摇头说:“你不知道,这都是元萧和元喜他们指使的。”

刁敏摸着他的脸:“普通江湖人士尚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何况在这朝堂之上呢?”

弘毅帝道:“可是……我真的不想再斗下去了。”

刁敏叹了口气:“这并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只要你在这个位置,就必须得面对啊。”

弘毅帝一脸愁容地低下头。

刁敏突然问道:“你真肯放下这王爷的身份,放下这荣华富贵吗?”

弘毅帝抬起头,一脸茫然地说:“我……我不知道。”

刁敏眼睛一亮:“要不,你明天奏请皇上,削去爵位和官职。咱两按照当初的约定,放下这世间纷纷扰扰,畅游五湖四海,做一对神仙伴侣,好不好?”

弘毅帝望了望刁敏,欲言又止。

谋士徒念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见到搂抱在一起的两人,急忙又向外退去。

弘毅帝笑道:“徒长史,不必拘礼。是有什么急事吗?”

徒念点头答道:“是,刚刚收到细作的报告,太子和襄王要对您下手。”

弘毅帝不以为然地说道:“什么下手不下手的,又不是第一天了。”

徒念说道:“这次不一样。他们这次是要……”

说到这里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刁敏诧异地问道:“不会吧?”

徒念答道:“千真万确!我们已经得到了他们的计划和兵马调配图。”

弘毅帝接过来一看,脸色变得煞白:“看来他们是真要下手了。不行,我要马上进宫禀报父皇。”

徒念一把拉住弘毅帝:“王爷,万万不可!”

弘毅帝皱眉望着徒念。

徒念说道:“他们本就是计划在王爷进宫的路上动手,现在路上布满了伏兵。您现在出去,等于是送入虎口啊。再说……”

弘毅帝看着徒念吞吞吐吐的样子,不悦地说:“再说什么?”

第二百二十三章 金刚不坏

徒念又忍了一忍,鼓起勇气说道:“再说,咱们现在根本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态度。即便能进得宫去,后果也是难料啊。”

弘毅帝说道:“传我命令,加强府中防卫。”

徒念苦笑道:“现在也就五百府兵了,还能怎么加强?”

弘毅帝站起身,原地踱步:“看来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徒念说道:“难道就这么束手待毙吗?”

弘毅帝惨笑道:“事已至此,又能怎么样呢?”

徒念道:“与其如此,不如奋力一搏。”

弘毅帝道:“怎么搏?”

徒念道:“不如派人通报咱们的部队前来?”

弘毅帝摇头:“首先,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时间上根本不允许。等他们赶到京城时,恐怕咱们人头早就落地了。其次,现在根本就通知不出去。”

刁敏插嘴说道:“王爷,你们聊正事,我先回房了。”

弘毅帝点了点头:“你早点休息吧。”

刁敏走到门口,突然回头说:“对了王爷,前几天你不是得到一张人皮吗?能不能给我看看?”

弘毅帝说道:“你要那个干什么?”

刁敏笑道:“我觉得用那个做个灯罩应该挺好的,你就给我看看嘛。”

弘毅帝拗不过她,于是拿出了一张人皮递给她:“敏儿,你别担心,我会解决的。”

刁敏盈盈一笑,接过人皮走了出去。

刁敏走后,弘毅帝和徒念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商量出个什么结果。

最后叹息了一阵后回到房间。

刁敏左手手腕上有一道深可及骨的伤痕,鲜血汩汩流到身边的人皮上。

弘毅帝惊叫一声,跑到她的身边抱住了她。

刁敏笑着说:“王爷,这不是普通的人皮,这是蚩尤契约。有了它,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弘毅帝叫道:“不,不,敏儿,医官,叫医官!”

刁敏阻止了他,依旧笑着说道:“别叫了,这一份是蚩尤后背上的。我必须抓紧时间解开,给你加上金刚之身。”

说完便开始解读这份蚩尤人皮。

大约一炷香时间后,刁敏说道:“好了,现在你已经是金刚不坏之躯,刀枪斧钺都伤不了你,什么都不用怕了。”

弘毅帝放声大哭:“不要啊,敏儿。”

一边哭着一边去抓那块蚩尤皮。

刁敏用没有受伤的手,一把将蚩尤皮抓到手里,放到身边的烛火上:“王爷,你听我说。”

弘毅帝看着燃烧的蚩尤皮不断摇头。

刁敏说道:“王爷,不,我现在已经可以叫你皇上了。凭借金刚之体,宫廷事变你必胜无疑。这蚩尤皮已经没用了,所以我把它烧了。你不用担心,即便以后有人得到其他部分,也解不开了。因为这个世界上,能解开蚩尤契约的只有圣女。现在我死了,也就从此中断,再也没人能解开了。”

弘毅帝痛苦地说道:“不,不是这样的……”

刁敏挤出一个笑容:“其实我知道,你早就知道我是圣女了。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你爱过我吗?”

弘毅帝不断点头。

“谢谢。就算你骗我,我也心满意足了。”说完这句话,刁敏闭上眼睛,一缕香魂就此断绝。

弘毅帝赤红着眼睛站了起来大声叫道:“传令,所有人集合。目标青武门!”

第二百二十四章 千秋万代

“禀报圣上……”

半男半女的太监声音将弘毅帝的思绪从回忆中拉到了现实。

弘毅帝转身沉着脸说道:“讲。”

“驿长庞盖已带回宫中。”太监奏道。

“传!”弘毅帝冷冷地说。

二天前,收到张天师回龙虎山车队半路遇袭,随行士兵大部遇难,张天师江小刁等人不知所踪的消息,弘毅帝立即令人将正在忙于收敛遗体的幸存者庞盖带回京中。

片刻后,庞盖被带了进来,一直跪在地下瑟瑟发抖。

战战兢兢说了半天,终于把张天师他们遇袭的全部过程说了一遍。但后来张天师他们去哪了,就完全不知情了。

不过,张天师他们后来的去向,一炷香前弘毅帝已经从前面那个州府的急报中得知了。

庞盖讲完之后,弘毅帝又细细地问了半天,终于问到了一个重大的线索。

据庞盖讲,在张天师他们还没到之前,无意中偷听到那三个家伙说什么契约之类。

弘毅帝挥挥手,让庞盖他们退下后,陷入了思索。

毫无疑问,这些贼人是为了蚩尤契约去谋刺张天师他们的。

那么,贼人为什么认为张天师他们手里有蚩尤契约的呢?

如果张天师他们手里真的有的话,又是在谁手里呢?

张天师还是江小刁?

还有,那天在大殿,蚯蚓精为什么会叫江小刁是圣女?

江小刁为什么和刁敏长得那么像?

她们之间会是什么关系?

难道,当年刁敏骗了自己?圣女传承并没有断。

可是刁敏为了自己连命都不要,为什么又要骗自己呢?

这些问题在弘毅帝脑海里盘旋,然后搅成一团乱麻。但接下来的一个假设就令弘毅帝觉得如芒在背了。

假设江小刁真的是圣女,而且得到了蚩尤契约,他该怎么办?

自己当年仅仅是得到其中的一片,便得到了天下。如果被别人得到了,那么自己这龙椅能不能坐得稳,就是个很难说的事情了。

弘毅帝并不相信什么真命天子,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当年景陵城流产的那个算什么?

接着又想到了更加进一步的问题:据说蚩尤契约的核心内容是可以长生不死,那岂不是就是说可以当神仙了?

对于当神仙,其实弘毅帝兴趣并不是特别大。

但是,假如可以长生不死的话,那么自己就可以永远坐在帝国皇帝这个位置上,那简直是活神仙啊。

想到这里,弘毅帝眼中闪出强烈的欲望。

我要长生不死,我要掌管这人世,千秋万代!

如果能达到这一点,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任何人,为了这个伟大的帝国,为了这个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君主,付出任何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至于江小刁,是不是圣女没那么重要。如果是,就更好了。

感情?爱情?不存在的。

不,江小刁不是刁敏,只是长得像刁敏而已。再说,就算是刁敏,不也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自己,无怨无悔地牺牲了吗?

想到这里,弘毅帝眼里闪出一丝狠毒的光芒,把新任的太监总管叫了进来,下了一道口谕。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三闾大夫

张天师一行人乔装打扮成告老还乡的京官,加上有了前面探路的,这次一路上倒也正常。

因为之前有两个很重要的问题还没讲清楚,路上一有机会,张天师和江小刁便会与徐苟三聊天。

这两个问题就是,是谁在追杀徐苟三?又为什么原因要追杀他?

或许搞清楚了这两个问题,就能知道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在驿站袭击他们。

这就要从徐苟三的身世说起了。

楚国三闾大夫一职,向来由楚国王族昭、景、屈这三个姓中的人担任,掌管三族的谱属,并从中举荐贤良。同时还有权利参与决议国事,监察百官等。

当年青国白走己攻楚,打下楚都挖祖坟时,楚国三闾大夫屈泉在汨罗江投水而死。

屈泉是一个性格正直、人格高洁的人,可惜的是命运坎坷。

当时楚国国力江河日下,面临亡国的危险。一些仁人志士便期图通过变法图强,屈泉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

其变法内容包括奖励耕战、举贤能、反壅蔽、禁朋党、明赏罚、移风易俗等。

这些改革的内容不可避免地触及到既得利益者,于是那些人自然联合起来排挤他。

慢慢地,他受到了曾经对他无比信任的楚王的怀疑和排挤,先后两度被流放。

有国不能报,壮志不能酬,令他日夜忧愤。于是将自己满腔愤激的情绪,发而为诗,形成了激楚的情调,从而被后世称为“文学家的老祖宗”。

白走己攻破国都后,屈泉在极度苦闷、完全绝望的心情下投江自尽,结束了光辉而短暂的一生。

屈泉死后没多少年,楚国彻底灭亡。

当年楚封三户时,将蚩尤契约中的呼风唤雨部分给了屈家。

屈泉死后,呼风唤雨不知所踪。其后人便与每年他的忌日,于江面上划龙舟,一方面是祭奠这位祖先,另外一方面也是寻找呼风唤雨之策。

初皇帝知道蚩尤契约的事情后,在全国范围内搜索,屈家自然成了重点排查的对象,于是纷纷逃难躲避。

其中有一支逃到了景陵,改姓徐,隐姓埋名藏于民间。

这徐苟三原本是一散仙,算到真命天子下凡,于是急急投胎,欲辅佐新皇成就大业。不料被张天师所破坏,功亏一篑。

尽管如此,其天资还是远高于普通人。

以徐苟三的来历,自然不肯效力当朝,因此对科举之书不屑一顾,潜心于其先祖屈泉留下的诗文。于是,就发现了一个秘密。

屈泉的诗文精神,与主流的圣贤之书完全不同。

为了维护其统治,历朝历代都是讲究皇帝受命于天,是为天子。因此神是个高高在上的存在。

而在屈泉的作品中,神就是人。包括神与人之间相互产生爱慕之意,都是司空见惯的事。

更进一步的研究,让徐苟三如获至宝。

在屈原作品中,完全没有抑鬼扬神的概念,鬼与神是处于同一地位的。甚至,隐隐还有歌颂鬼魂之意。如《山鬼》、《礼魂》等等。

徐苟三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只有楚地信鬼好祀?这个答案已经昭然若揭,这一切恐怕还是与蚩尤有关。

第二百二十六章 真正勇士

自此徐苟三坚定了一个之前模糊的观点。他认为,屈泉满腔热血,将所有精神都放在报国上,哪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吟诗作赋。因此,他所留下的诗词歌赋,其中必有隐含着的暗线。

只要解开这条暗线,或许就能得到蚩尤契约。

且不说得到全部,只要能得到其中一部分,都足以让弘毅帝这个狗皇帝日子不好过。

怀着这种心理,徐苟三日以继夜地研究屈原留下来的文稿。其中,特别钟爱《招魂》这首,每次读时,就会感到心中似乎有某种感应。

《招魂》本身就是贯通古今的旷世奇作。文极刻画,然鬼斧神工,人莫窥其下处。

徐苟三隐隐感觉得到,这其中似乎有另外一种他所没接触到过的文字或者内容。

但这只是一种缥缈又抓不住实质的感觉,令他苦恼异常。

有一天夜晚,他反复读着读着,不知不觉地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手指就在很无意间,触摸到了屈泉手稿原稿。

徐苟三一下惊醒过来,屈原手稿被他破解了!

破解之后的那一刻,他泪流满面,不自觉地跪下,对自己这位先祖毕恭毕敬地磕头致敬。

他完全被屈泉的高尚人格和聪明才智所折服。楚国面临亡国之危,一心想要拯救自己的国家的屈泉,尽管一直遭到磨难和非议,仍矢志不渝。

身为三闾大夫,他当然知道蚩尤契约的力量。

尽管他自己手里就有其中的一部分,但是其中的内容不被破译的话,就等于废纸一张。

于是,屈泉一方面致力于制度改革,同时尽其所能地去破译蚩尤契约。

他知道,要想破译蚩尤契约,必须先破译失传已久的阴符。

屈泉不愧为几千年难得一见的旷世奇才,竟然凭一己之力,硬生生地将无人能识的阴符文字解读了出来!

为了让消息不至于泄露,他在手稿中,将阳文阴符融合在一起,相当于留下了一个译码本!

意思就是说,手稿中的《招魂》是相同的文字,同时用阳文和阴符书写。后人先知道意思,再去摸阴符的比划,便可找出阴符的规律,解读起来就容易得多。

屈原一定是也了解到了蚩尤契约需要通过圣女血才能显现的情况,于是连续写了《九歌》系列,目的就是通过诗文的流传,让圣女听到召唤,前来解开蚩尤契约。

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圣女并没有出现。

找不到圣女,便解不开蚩尤契约。解不开蚩尤契约,便拯救不了国家。

但是,不仅找不到圣女,甚至可能连找到圣女的希望都断绝了。

任何人,到这个地步,都会彻底的失望,然后放弃去做这件根本没有希望的事情。

但,屈泉不!

他决不放弃,想来想去,最后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用自身作为祭品,上下三界去祭祀,打破前代圣女的咒语。

于是写下“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千古名句,义无反顾地投向了汨罗江!

其实有些时候,死是容易的。

但是从某种意义来说,有些死,是懦夫的行为。屈泉不是,也不可能是。

他的死,并不是因为失去了希望而退缩。恰恰相反,是真正的勇士,用生命去做最后的战斗。

第二百二十七章 蚂蚁告密

可惜的是,屈泉失败了。

徐苟三心潮澎湃,受到先辈的鼓舞之后,更加日以继夜地攻读手稿。

功夫不负有心人。

终于,阴符的秘密被他解开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徐苟三能读懂阴符的原因。

徐苟三也一直知道,这个秘密一旦泄露出去,立即会给自己带来杀生之祸。于是,从未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直到上次被张天师找到。

尽管上次两人谈话时非常小心,而且再三察看过周围并没有其它人,但两人的对话,还是被其它人知道了。

准确地说,偷听到这个秘密的不是人。

当然,也不是妖。因为当时张天师法力还在,如果是妖的话,不可能逃过他的法眼。

偷听到秘密的,是动物。

而且是最不起眼的动物——蚂蚁。

张天师和徐苟三怎么都不可能想到,因为地底的蚂蚁,给他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或许,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着真正的秘密吧。

每一个世界,都有着善良和邪恶。蚂蚁世界也如此。

他们的秘密被蚂蚁知道中,其中就有一些蚂蚁立即动身去告密。

本来,徐苟三是必死无疑的,但一件小事救了他的命。

张天师找到他的那天师下雨天,两人谈完话分手之后,徐苟三就向家里走去。

走到半路上,雨越下越大。

徐苟三便到一颗树下躲雨,无意中发现脚下的一个蚂蚁窝,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所淹没,蚂蚁们在洪水中挣扎逃生。

徐苟三一时生出恻隐之心,便折了段树枝放在蚁窝和树根高处之间,蚂蚁们纷纷顺着徐苟三给他们搭建的这个“桥”,逃到了安全地带。

对于徐苟三而言,这不过是一件一时童心大发之举,但就是这个举动,救了自己的性命。

六月天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徐苟三回到家里时,雨已经完全停了。

正准备去做饭时,家里爬进来很多蚂蚁,在徐苟三面前重重叠叠不断排列,显现出一行行的字来。

通过示警,徐苟三得到了有坏蚂蚁去告密的信息。

给谁告密呢?伏地魔。

————————————————

江小刁听到这里,急忙问道:“伏地魔?”

徐苟三点点头,答道:“是的,伏地魔。”

张天师也问了一句:“你是说,蚂蚁是去找伏地魔告密?”

徐苟三点了点头。

张天师满面愁容地说道:“这下麻烦了。”

江小刁急忙问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张天师开始解释起来。

伏地魔和之前他们消灭的瀛胜魔级别是一样的。

区别在于,瀛胜魔在东方,水属性,准备升级成为东方魔王。

而这伏地魔是南方的魔,属性是火。

从蚂蚁告密这件事来看,伏地魔极有可能得到了蚩尤契约中的驱兽使鸟之策。

假如真的被他得到了,那么伏地魔就能获得飞鸟走兽的念力,实现突破,从而升级成为南方魔王!

驿站驱使动物暗杀众人,最大的可能就是伏地魔的人干的。

那么就有个问题了,那次攻击的目标,到底是徐苟三呢,还是江小刁父女呢?

第二百二十八章 进退维谷

张天师摆了摆头,想了很久还是没能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不能让伏地魔得逞。

可是现在张天师法力和法宝尽失,唯一可供使用的就只有念力了。

先别说伏地魔是否升级成为了南方魔王,就算是魔级,也根本就没有一拼的实力。

更麻烦的是,与瀛胜魔一战中,毁坏了天庭所赐的法宝,天庭是什么态度,现在完全无法猜测。

想想之前白龙马失手烧掉明珠和沙僧失手打破琉璃盏所受到的责罚,这事就令人提心吊胆的。

就在这时,骁骑将军冷骅过来低声说道:“刚才收到消息,前面的车队遇到了袭击。”

众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江小刁说道:“爹爹,咱们先往东面或者西面潜行,或者先找个地方藏起来,让他们找不到我们的踪迹,再想办法去龙虎山。”

徐苟三说道:“不可。魔道在前面袭击了车队之后,必定会发现我们的金蝉脱壳之计,接下来一定会派人沿途搜索。不仅如此,这次一定会调出动物作为他们的眼线。也就是说,不管如何隐匿,伏地魔发现我们,都只是一个迟早的事。”

除张天师和江小刁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听说伏地魔的事,了解到对方可以驱兽使鸟之后,又急又气。

虎妖怒叫道:“真特莫的憋屈,咱们哪能被这些屑小天天压着?不管了!我来打头,咱们就这么一路硬闯过去算了。”

冷骅扬着眉头说道:“好,我同意。本将也正有此意,要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徐苟三嘴角一撇说了句:“匹夫之勇。”

二人立即对徐苟三怒目而视。

为了避免他们争吵起来,张天师开口说道:“先不要吵,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应当齐心协力共度难关的时候,大家都可以说说自己的意见。徐先生,你先说说你的看法吧。”

徐苟三点了点头:“我倒还真有一计。”

他的想法是:既然躲是躲不过了,不然干脆往回走,回到州府。

不管怎么说,州府里人多,阳气也旺。寻常妖魔鬼怪也都得注意点。

退一万步说,即便妖魔鬼怪强行来横的,在州府张天师的念力也能得到相对比较及时的补充。

而且如果张天师放出话去,自然有附近大批修行人士前来助威。

邪魔公然冲击州府,只要他们能抵挡一阵子,事情闹大了,不但朝廷会出手,天庭也不会袖手旁观。

到时候就高枕无忧了。

徐苟三说完后,江小刁拍手道:“不错,我赞同这个意见。就算要决战,咱们也要找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地方。”

张天师沉吟不语。

徐苟三问道:“天师大人是否有什么顾虑?”

张天师叹道:“徐先生这招是不错,但实际上多少有点用百姓作为人质要挟朝廷和天庭的味道。若是把战火引到州府,不知多少无辜百姓都会遭殃。”

徐苟三说道:“天师大人此言差矣。别的且不谈,现在圣女和契约都在我们这里,若是让伏地魔得到,恐怕全天下百姓都要遭殃。两害相衡趋其轻啊。”

冷骅插话道:“什么圣女?什么契约?”

第二百二十九章 这是皇命

徐苟三自知失言,连忙将话岔了开去。

张天师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说道:“看来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了。大家没有其它意见的话,就按照徐先生的计策办吧。”

张天师这么说了,自然也再没人反对。大家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准备掉转头往回去州府。

这时,张天师发现李堂配一副磨磨蹭蹭的样子,似乎心里有什么想法不便于说出来。

想到之前几次李堂配的精准判断,于是急忙问道:“对了,我还忘了问问堂配有什么看法呢。”

江小刁笑道:“问他干什么,他跟着我们走就行了。”

张天师瞪了江小刁一眼,继续说道:“堂配,你说说,你有什么看法?”

李堂配扭捏了一会才说:“我没什么看法,只是一种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感到如果我们回州府的话,情况会更糟糕。”

张天师毫不犹豫地说:“好,那咱们就不回州府了。”

徐苟三和江小刁正待开口,张天师不容置疑地说:“相信他!”

两人心中不满,又不敢和张天师辩驳,便狠狠地盯住李堂配。

张天师说出那句话之后,李堂配鼻子一酸,心里感动得难以言表,觉得自己中应该说点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于是说:“师公,伏地魔应该还不知道你那个的事吧?”

张天师闻言一怔,随即便反应了过来。

伏地魔现在肯定收到了瀛胜魔被诛的消息,由于那一战中所有的妖怪都已经歼灭,因此现在肯定还不知道自己在那次战斗中,失去了元神和法宝的事。

那么,伏地魔现在心中,多少对自己有几分忌惮。

如此推算下来,驿站之事多半应该是对付徐苟三的。

因为如果是要对付江小刁,那么多半要留活口。

上次驿站之时,自己一直没出手,伏地魔必定怀疑会不会是个圈套。

假如现在退回州府的话,伏地魔心中就会得到答案,而全力来攻击。

把这中间的关窍一想通之后,张天师怒道:“我的计划肯定已经被发现了,可惜了咱们先后的两帮人马。算了,咱们什么也不想了,直接去龙虎山再想办法。”

徐苟三等人一脸狐疑地望着张天师,但后者的表情阻止了他们想说的所有话。

张天师率先大摇大摆地向前走去。

除了虎妖嘴巴里嘟哝了一句“说了半天废话”之外,没人再多说什么。众人虽不解其意,还是纷纷跟上。

众人走了一段路之后,冷骅跟了上来低声说:“天师大人,能否稍稍留步?”

张天师知道,冷骅必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自己说,于是放慢了脚步,和冷骅落到队伍的后面并肩而行。

冷骅一脸冷峻地说:“末将有个不情之请,如有得罪,还望天师大人海涵。”

张天师笑道:“冷将军不必如此客气。”

冷骅说道:“刚才那个徐先生所说的契约是不是蚩尤契约?还有,我们这行人中只有江小刁是女孩子,她是不是圣女?”

张天师心中大惊,也不知冷骅从何得知这些隐秘之事的。但脸上仍然波澜不惊:“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些玄学方面的东西。况且这事说来话长,将军实在想知道的话,到了龙虎山我慢慢将与你听。”

冷骅摇摇头:“不行。因为,这是皇命!”

说完缓缓地抽出了长剑。

第二百三十章 前狼后虎

张天师仍是不疾不徐地说道:“冷将军稍安勿躁。能否先和我说说,我们出京时圣上给你下了什么密令?”

冷骅答道:“不是这次的事。”

张天师疑惑地问:“那是什么情况。”

冷骅叹道:“末将心里一直对天师大人尊敬有加,更不相信您会叛国。但皇命难违,还请天师大人体谅我的难处。”

张天师更加迷惑了:“冷将军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叛国?”

冷骅长叹一声,开始讲了起来。

虽然年纪轻轻,但冷骅本就是忠良之后,自己又忠心耿耿,渐渐地成为了弘毅帝最信任的将领。

因此,有些需要绝对信任的人去做的任务,弘毅帝都会交给冷骅。

上次宫廷发生凶杀案之后,弘毅帝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当然,这些事张天师本就知道。

不过冷骅现在说的,完全和上次的事无关。

早在三年前,弘毅帝便交给他一个绝密任务。

这个任务就是,暗中查访与圣女或者蚩尤契约,拥有其中任何一样者,就是一等一的逆贼。一旦有消息必须第一时间抓获,亲自送到弘毅帝那里。如果不能擒获,必须立即格杀。

至于什么是圣女,什么是蚩尤契约,弘毅帝就没具体和他说。只是反复强调这件事很重要,甚至可以说关系到整个社稷。而且,绝对不能透露给其他人。

最初冷骅也用心去找了,但是一直一无所获,渐渐地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天听到徐苟三居然提到,两样都与他们有关。

张天师自然知道弘毅帝这么重视的原因,但一时半刻之间和冷骅也说不清楚,于是说道:“冷将军,实不相瞒,确实这两样都与小女有关。现在情况紧急,我实在无法和你过多解释。不过,如果我说我们绝不是逆贼,你信吗?”

冷骅死死地盯住张天师很久,终于把剑收回了鞘中,说出两个简短的字:“我信。”

张天师笑道:“多谢将军。不过我想多问一句,这么重大的事,为什么将军这么容易相信我呢?”

冷骅答道:“天师大人忘记了,当年景陵城之事,带兵的副将便是家父。”

张天师摇头笑了笑,果然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秘密。

冷骅继续说道:“目前情形凶险,此事暂且不提。不过,等到了龙虎山,还望天师给个说法,我回京也好对圣上交代。”

“这个自然。”张天师一口应承下来,心里却咯噔一下。

张天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圣上知道了蚩尤契约在他们手里,或者江小刁就是圣女的话会是怎么样?

想到这里,心中便不寒而栗。

或许圣上已经知道了,李堂配的预感走回头路会更危险,会不会就是这么回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现在的处境就会非常危险。

而且,即便他们没走回头路,暂时避开来自朝廷的危险,现在还有一个无法避免的风险在前面。

那就是,刚才自己不得不回答冷骅,而这个回答必定躲不过周围的动物。也就是说,蚩尤契约和圣女的事,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伏地魔那里。

第二百三十一章 分别永别

假设天庭也追究自己的责任的话,那么他们将成为神、人、魔共同围剿的对象。

不过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们现在的情况,就是和时间赛跑。

要想保住性命,至少得在朝廷和伏地魔没完全反应过来之前,赶回龙虎山,依靠地利驻守。

想到这里,张天师快步追了上去,对大家说:“从现在起日夜兼程,赶回龙虎山。”

众人应喏之后,全速前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冷骅貌似和虎妖两人挺对脾胃的,一直并肩而行。

冷骅问道:“哎,你对这边熟悉一点,你估计还有多久能到龙虎山啊?”

虎妖答道:“咱们现在已经进入了楚地,按照目前的速度的话,预计明天上午就能进入赣省。应该是后天早上,最迟不迟于后天日落前,应该就能到龙虎山了。”

冷骅思索着说道:“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两个晚上在路上。”

虎妖点点头:“不过我觉得,最危险的,应该是今天晚上。”

冷骅问:“为什么?”

虎妖答道:“因为上次天师大人开坛讲法的时候,附近的修行之士全都过来了。虽然已经结束,但有很多修行人都在附近安定了下来。所以目前来说赣省内是修行者最多的地方。只要进入赣省,我们的信息等各方面都会灵通些,力量也会大大加强。”

冷骅“哦”了一声说道:“也就是说,敌人要对付我们的话,应该会选择今天晚上。”

虎妖说道:“反正如果我是对方,就会这么选择。不过这谁说得准呢,就算进入赣省,也得万分小心。”

冷骅说道:“虎兄,我想了一下。要不咱们这样吧,你脚力快,你先行出发赶到赣省,通知那边的修行人士前来接应。”

虎妖说道:“这个方法不错,不过我走了……”

冷骅答道:“虎兄你放心,我冷骅把这句话放这里,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没人动得了天师和江小姐。难道你信不过我吗?”

虎妖笑道:“冷将军一诺千金,我哪里会信不过?那好,我这就先走了。”

冷骅说道:“虎兄自己小心,不过也不须过去担心。你走的同时我也会派出兄弟,去知会沿途官府派兵接应的。”

虎妖望了冷骅还仅剩的两个亲兵一眼:“得了。我去当然没问题,不过你这边就算了。你看你,都快成光杆司令了。”

冷骅笑道:“没事的,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快去吧。”

虎妖点点头,回去和张天师他们打了个招呼便出发了。

虎妖刚刚出发,冷骅便把剩下的两个兄弟叫了过来,把情况说了一遍问道:“谁愿意去?”

年纪稍微大一点的笑道:“将军,这个问题就不用问了,当然是我去。”

年轻的说道:“什么啊?我比你年轻力壮,自然应该地我去。”

两人争执了半天,最后冷骅考虑到年纪大点的那位亲兵经验丰富一点,也稳重一点,于是就派他出发了。

没想到的是,分别即永别。

第二百三十二章 这就是兵

赶路半夜,到了三更时分。

一身疲倦的张天师等人望着前面,无不动容。

前面的一颗树上,之前去探路的士兵的尸体,在夜风中不断摆动。

其实说是尸体不太准确,因为实际上他只剩下了一张人皮。

因为悲痛欲绝的冷骅去把他抱下来时,全身软乎乎的。

刚刚一放到地下,从身体内部钻出无数蛆虫。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短时间之内,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一只只肥的油光发亮的蛆虫,在火把的映照下,更加令人恶心和诡异。

随着蛆虫不断钻出来,士兵的尸体像是一下被抽空了一般,顷刻便软了下去,只剩下一张干瘪的人皮。

最后剩的一名士兵放声大哭,然后疯了一般跳到驱虫身上,不断地用力踩着,咒骂着。

被踩到的蛆虫炸了开来,各种颜色的浓稠液体射到了活着那名士兵的皮靴上。

江小刁和徐苟三忍不住蹲下身子,捂住嘴巴不断干呕起来。

冷骅的眼睛已经完全充血了。他狂叫着,拿着火把不断烧着地下的蛆虫。

张天师木然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剩下那名士兵非常年轻,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

只见他哀嚎一声,扑到冷骅怀里:“将军,兄弟们,都死了!他们都死了。”

冷骅也停下动作,像个木雕一样站在那里,任凭脸上的泪不断下坠。

事实上,冷骅自己也不过二十多岁。他咬着下唇,浑身不断颤抖。

片刻后,他双手抓住最后一名士兵的肩膀,让对方的脸对着自己的,咬着牙说道:“是,兄弟们都死了。”

士兵放声大哭。

冷骅大声嘶吼:“不许哭!你给我记住,我们是军人!我们可以死,我们可以败,但是就有一点,我们不能退!”

士兵止住哭,不断地点头。

冷骅赤红着眼叫道:“跟我一起说,不退!”

士兵抬起头,坚定地叫了起来:“不退!”

冷骅盯着他的眼睛:“你听好,现在我命令你,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前面的官衙,要他们派兵来接应我们。”

张天师忍不住插嘴道:“不要去了!”

冷骅扭头对张天师吼了起来:“你住嘴!这是我的兵!这是我们的任务!”

张天师被他这么一吼,也一下呆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冷骅解下身上的佩剑,塞到年轻士兵的怀中:“如果你失败了,我会继续你的任务。但是我命令你,不许失败,你必须活着将救兵带来。这是命令!你听到了吗?这是命令!”

年轻士兵双脚后跟一磕,回答了一个字:“是!”

张天师怒不可遏:“冷骅!”

冷骅状若疯狂:“你住口!”

张天师一把拉住准备离开的士兵:“我是当朝天师,从一品。现在我是最大的官,我命令你,不许去!”

士兵轻轻挣脱张天师,一脸轻蔑地笑着说:“天师?从一品?哼哼,就算你是皇帝又怎么样?”

江天师怎么都没想到这士兵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无言以对。

“你能让我们那些兄弟们活过来吗?”士兵吼了起来:“现在他们都活在我的身体里,我要去完成我们的任务,天王老子也阻止不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剧烈搏斗

年轻士兵说完,便义无反顾地出发了。

江小刁走到张天师身边担忧地问:“虎妖会不会有事?”

张天师目光深沉地望着夜空,摇了摇头。

“嗷——呜——”远处传来一声狼嚎。

紧接着,似乎在和应一般,四周“嗷呜”之声不断。

众人脸色大变。

冷骅喝道:“大家快进树林里,上树!”

众人急忙跑进树林,找到几个粗壮一点的大树爬了上去。

大家低头一看,冷骅居然没有爬上来。他正奋力地用剑砍着围着众人爬上的树周围的树。

由于他的宝剑给那个年轻士兵了,现在用的是普通的军刀,所以砍得十分费力。

李堂配见状,急忙从树上跳了下去,帮着他的忙。

江小刁也急不可耐地爬下去,张天师也跟着下来了。

冷骅吼道:“你们回去。喂,那个姓徐的,给老子滚下来!”

徐苟三这才磨磨蹭蹭地跑下来。

冷骅继续砍着树,砍到差不多了,李堂配用力的用肩膀撞。

连撞几下还是没撞断,板凳跳了出来。

江小刁也调出了银甲大汉。

众人齐心协力,终于把周围的树都放倒了。

江小刁和徐苟三趁机到周围又找了些枯树枝。

张天师将一些符纸贴到了倒在地下的树上。

刚刚做完这些,狼群已经到了周围,一双双碧绿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众人。

冷骅大叫道:“你们快上树!”

说完一手抓着剑,一手抓着火把,去点燃那些枯树枝。

一头体型比其它的狼大了将近一倍,通体黑毛的狼,站在狼群的中间,很显然,这是狼王。

狼王冷冷地注视着正在点火的冷骅,昂起头“嗷呜”叫了一声。

随着狼王的这声嚎叫,三只健壮的公狼同时一跃而起,向冷骅扑来。

冷骅抬头怒吼一声“去死吧”,手中军刀横掠而出,将三只狼斩杀当场。

狼血飞溅而出,射的冷骅满头满脸都是。

冷骅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抬头对着狼王挑衅地扬了扬手中的剑。

他心里想的是,擒贼先擒王,如果被激怒狼王冲上来,自己快刀斩乱麻干掉狼群首领,情形会立即扭转。

可是这只狼王狡诈异常,两只碧绿色的眼睛盯着冷骅,似乎已经完全看出了他的心思。

狼王又是“嗷呜”一声。

这次是五只狼一起,张着血盆大口扑过来!

冷骅奋起全身的力量,手中军刀刺挑砍抹,没多久又将这五只狼斩杀。尽管如此,但因剧烈搏斗,体力迅速消耗着。

现在,他浑身上下都被狼血染红了,整个人像是刚从血河里走出来一样。

同伴的被杀,并没有令狼群退去。

相反,浓烈的血腥味的刺激,让狼群开始躁动起来。

一只只饿狼毛发纷纷竖立起来,锋利的牙齿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令人恐惧的光芒。嘴里不断流着唾液,不时发出阵阵沉闷的低吼,急切地想冲上来将眼前的人类撕成粉碎。

狼王依旧冷静如常,从喉头间发出一声低哑的吼声,止住了蠢蠢欲动的狼群。

冷骅用眼角的余光回顾了一眼身后,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

第二百三十四章 冷骅危险

数量庞大的狼群,已经将众人围在了被几颗倒下的树圈起来的中间。

他们的原计划是把中间几个树周围砍出一圈隔离带,然后引火把外圈的树林烧了,用火焰驱散狼群。

只要挨到天亮,即便狼群不散去,或许那个士兵去叫的救兵就到了。

但没想到刚刚砍出隔离带,狼群这么快就到了。

冷骅怒吼道:“你们下来干什么?”

江小刁叫道:“它们在啃树!”

冷骅后背上冷汗直冒,看来这些狼群不仅凶残,而且狡诈异常。

狼王仰起头“嗷呜”一声,这一次发出的声音格外凄厉。

冷骅知道,这是狼王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恶狼再次组队向冷骅扑来,这一次是七只!

冷骅喉咙中也发出狼一般的低吼,手中军刀横挥而出,准确地割断了第一只狼的喉管。

不等他反应过来,第二只狼已扑倒面门。

冷骅一个铁板桥,上身向后倒去,刀尖朝上,第二只狼的腹部被整个破开,什么肝肠心胆之类的内脏一股脑地掉到他身上。

刚刚立起身子还来不及喘气,第三、四只狼同时从左右扑了上来。

冷骅手中的军刀自上而下劈了下去,竟硬生生地劈开了右边那只狼的头盖骨,脑浆四溅。

同时传来“叮”的一声脆响。

军刀虽利,但之前连续的重力砍击已经卷了刃。这一次更是直接劈坚硬的狼头骨,巨大的冲击力令军刀从从中断成了两截,刀尖那部分飞上本空。

完全没有思考的时间,左边那只狼已经近在咫尺,张开大口当头便咬。

好个冷骅,不愧是军中佼佼者。危急时刻左手一个冲拳对着狼口打了过去,整只手臂没入那只狼的身体内。那只狼的上下颚都来不及咬合,瞬间毙命!

不等冷骅抽出手臂,这一批狼中剩下的三只,分别从左右和正面,三个方向同时扑了上来!

冷骅发出一声怒吼,右手的断刀深深地扎入右边的狼的身体。但右腿还是被锋利的狼爪硬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同时挂着狼尸的左臂横摆而出,与左边那只狼撞在一起,将其撞得飞得老高,最后摔到地下一命呜呼。

正面那只狼已经扑倒面前对着喉咙就咬,冷骅鼻子里已经闻到从狼嘴里喷出的令人闻之欲呕的热气。

千钧一发之际,冷骅猛地向下一蹲,狼头在头顶咬了个空,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

这只狼的左前爪深深扎入他的右肩,冷骅居然将这剧烈的疼痛化为力量,张开嘴一口咬了上去,死死地咬住狼的咽喉不松口,同时双臂反着抱住了狼身,在地下翻滚了两圈。

他松开被他抱住用口咬死的狼,刚刚把左手臂抽出一半,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扑了过来。

冷骅虽然年纪不大,但自参军以来,所参加的战斗大小不下百次。可以说,无数次与死神插肩而过。

作为一个老兵,练就了一个常人所没有的本事,那就是对于致命危险的预感能力。

此刻,他这种感觉特别强烈。甚至可以说,从来都没有这么强烈过。

凭借着这种本能,他就地一滚,躲开黑影的第一次攻击。

这一次来的是狼王。

这只最为凶残狡诈的的头狼,一直在等待最好的机会,关键时刻给予冷骅致命的一击。

此刻冷骅的右臂伤口深可及骨,左臂也被死去的狼牙扎得伤痕累累,右腿的伤口更是血流如注,浑身的力气也已消耗的不剩半点。

看到再次扑来的狼王,暗叹一声“吾命休也”闭目等死。

第二百三十五章 在劫难逃

不仅是冷骅,其他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狼群实在是太多了,张天师等人已经被狼群团团包围。

张天师背靠着一颗大树,不断地将手中的符纸射到外圈的一些树上。

李堂配不知道什么时候折了一条树枝作为木棒,护在张天师身前,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木棒。虽然暂时没受伤,但明显体力已经渐渐不支,整个人呼吸的声音像是拉风箱一般。

徐苟三缩在张天师身边。虽然手里也拿着一支木棒,但浑身瑟瑟发抖,手里的木棒根本打不出去。

板凳化为原形,不断腾空跳跃击打着。但不可避免地仍是被狼群东一口西一口的咬着。虽然是木制板凳,但还是被锋利的狼牙千疮百孔,有个角都被咬缺了一小块。

反倒是近一段时间功力突飞猛进的江小刁成了唯一一个具备反击能力的人。

四个银甲大汉围在江小刁周围,将狼群一只只的击飞,将她保护得好好的。

江小刁手里的金钗剑不断找空子刺到那些狼身上。

张天师突然大叫:“小刁,救冷骅!”

其实,在张天师开口的同时,江小刁已经看到已经丧失抵抗能力,身处绝境的冷骅了,金钗剑脱手而出!

对于冷骅能躲开刚才那一击,狼王尽管有些不可置信,但随即更加凶狠地扑了上去。

就在即将咬到冷骅头上的时候,一股劲风破空而来。

若是一般的狼,肯定会被金钗剑扎个对穿。

但狼王之所以是狼王,就因为他不是一般的狼。

狼王一个翻滚,躲过了金钗剑。再次向冷骅攻去的时候,江小刁已经带着银甲大汉冲了过来。

狼王似乎也知道自己不是银甲大汉的对手,向后一个跳跃,回到了狼群中。

江小刁扶起冷骅,回到了中间大树自己人身边。

这次狼王是彻底的被激怒了,仰起脖子对着天“嗷呜”长啸一声。

所有的狼停止了攻击,但包围圈缩得更小了。

狼王叼起刚才被冷骅斩杀的狼的身体,沿着包围圈不断奔跑,一边跑一边将狼血涂抹到群狼身上。

这些狼纷纷“嗷呜嗷呜”地叫了起来,叫声极其凄厉。

李堂配等人面面相觑,大家都知道,接下来要面临的,恐怕是比刚才要凌厉十倍百倍的暴风骤雨般的攻击。

只有张天师,依然不断地将手中的符纸向四周包围圈外的树木上射去。

狼王奔跑了一圈回到原地,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无比刺耳的嚎叫。

所有的狼像是疯了一样,朝中间树木冲了过来。

众人全力抵抗。

冷骅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

徐苟三吓得屎尿横流,瘫软地坐在地下。

但狼群实在太多了,没多久,李堂配的木棒就越舞越慢,一不留神,就被一只狼咬到了小腿上。

板凳的法力也出现了严重的衰竭状态,现在他打到狼身上,明显力道已经差了很多。

目前的最大主力也就是江小刁的银甲大汉了。但随着巨大的消耗,银甲大汉身上的光泽也变得越来越淡,恐怕再过不了多久就要消失了。

一旦连银甲大汉都消失了的话,大伙就在劫难逃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小刁自尽

张天师叫道:“好了,催火符阵布好了。小刁,去点火!”

说完盘膝而坐,将这段时间积累下来的所有念力全部倾注到几个银甲大汉身上。

银甲大汉立即暴涨一倍,而且精神抖擞,比之前还要强大数倍。

一名银甲大汉背负起手持火把江小刁,腾空而起。

剩下三名银甲大汉和李堂配奋力将不断冲上来的狼群挡在外面。

江小刁飞到了催火符,手里的火把伸了出去。

狼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江小刁的下方,竟然也是腾空而起,朝着江小刁的背心咬去!

众人惊叫起来。

就在狼王即将咬到江小刁之际,一条木棒凌空而来,正正地击倒狼王头上!

原来,关键时刻李堂配手中木棒脱手而出,救下了江小刁。

狼王一头向下栽去!

江小刁手中的火把点燃了催火符。

一张符纸一点燃,已经摆成阵势的符纸一起燃烧了起来。

催火符阵的威力显现出来了,正在生长中的树木原本不那么容易引着,但在催火符阵的催动下,纷纷燃烧了起来。

火光对于野兽来说,是天然的克星。

狼群开始骚动起来,纷纷向外逃窜。

狼王一声嚎叫,所有的狼向外圈退了出去,片刻后一只也没剩下。

张天师忙着替冷骅包扎,其他几人瘫坐在中间那棵树边,大难逃生之后,静静地坐着。

这片树林很小,烧了半个时辰后,火光渐渐暗了下来。

徐苟三惊恐地叫道:“你们看!”

大家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树林外面两只碧绿的眼睛闪着冷酷的光芒望着他们。

随着周围火光进一步暗下去,远处一双双碧绿的眼睛纷纷露了出来。

众人暗暗叫苦。

原来,狼群并没有散去,而是在树林的外面包围着,一旦火焰小下来,就会卷土重来。

虽然知道天亮后会好一点,但现在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以目前众人的情况,绝对支持不到那个时候。

火焰开始慢慢熄灭了。

狼群又开始缩小包围圈。

熄灭的火焰越来越多。

狼群一步步的逼近。

火焰只剩下余烬。

狼群离众人只剩不到一百步的距离了。

江小刁把已经捡回来的金钗剑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李堂配手疾眼快,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手:“师,师父!”

张天师更是惊出了一声冷汗:“小刁,你干什么!”

江小刁说道:“爹,看来我们是逃不出去了。不如我解开蚩尤契约,至少你们还可以活下去!”

张天师气得浑身发抖,“啪”地一记清脆的耳光甩在江小刁脸上。

江小刁一下子愣在那里,拼命地克制住转着圈的眼泪,不让它流出来。

从小到大,老爹对自己疼爱有加,虽然说严肃了点,但从来没动手打过自己。

张天师看着女儿脸上的五个手指印,自己也是呆了一呆,心里更是心疼,一把将女儿搂在怀里:“你这个不孝的孩子!你要真这么做,不是让爹生不如死吗?”

江小刁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可是爹,不这么做的话,我们也都活不下去。”

第二百三十七章 完成任务

周围的狼叫声此起彼伏,就等狼王一声令下之后,一涌而上将面前这些人撕得粉碎。

张天师脸色变得极其严峻:“小刁你记住,爹不允许你动这个东西!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值得用我女儿的生命去换的!”

已经悠悠醒转过来的冷骅听到这句话,愣了一愣。

江小刁说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张天师说道:“我留在这里牵制住这些狼,你们突围。能冲出去一个是一个。”

李堂配急忙叫道:“不行!我留下,你们走。”

狼王仰起头望着天,准备下达再次总攻的命令。

这时,后面的狼骚动了起来。

张天师等人抬头一看,远处出现一团火光。

紧接着,火把越来越多。

李堂配兴奋地叫了起来:“救兵来了!”

火光快速向这边移动着,这下众人看了个清楚,大队的官兵举着火把飞奔而来,前锋开始动手去打后面的狼了。

最前面的一人,一只手举着火把,一只手持着冷骅的宝剑,就像整只队伍里最锋利的刀尖一样左冲右突,朝包围圈里面杀进来——正是派出去报信的最后一名士兵。

狼王眼见大功告成,却被这些人捣乱,恼羞成怒之下,猛地向这个士兵扑去!

由于狼王的速度实在太快,士兵又在尽力地往内冲,两者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士兵歪歪倒倒地站了起来,前胸腹部的鲜血不断涌出,看来受伤不轻。

狼王也站了起来,再次向前冲去,这是后面的部队已经赶了上来,枪棒齐下,将狼王砸成肉泥!

狼群一看首领被灭,阵型大乱,片刻间就被陆续赶来的部队冲散,立即四散逃命。

年轻士兵一只手捂住肚子,踉踉跄跄地冲到冷骅面前,单膝跪下,将宝剑横着递了过来:“将军,我完成任……”

话没说完,就此倒下。再也没能醒来。

钢铁硬汉冷骅泪如雨下,抬手合上了士兵的眼睛:“我宣布:你完成任务了!”

————————————————

天亮后,众人在支援部队的保护下,到了前面的州府。

这里距离龙虎山也就一天一夜的行程了。

张天师等人在府衙里休息调整了一天,虎妖也带着几个修行之士来了,并报告说沿路陆续还有人前来支援。

得到这个消息,第三天早上众人便打点行装准备出发。

大家都劝说冷骅就在州府疗伤,他黑着脸说了句“我的任务还没完成”,然后一言不发。

众人无奈,也只能由着他。

在大队官兵和修行人士的双重保护之下,接下来的路程一路平安,不日便回到了天师府。

刚刚在天师府坐定,冷骅就找到了张天师:“天师大人,我和兄弟们护送贵父女到龙虎山天师府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你该给我个说法了吧。”

张天师道:“将军受伤不轻,还是先休养几天,等精神稍微好点了我再和你说。”

冷骅并不理会,凝视着张天师的眼睛:“你知道,这也是我的任务。”

张天师长叹一声,正准备开口说话时,天师府一个小道士跑了进来:“天师,不好了,大批官兵包围了天师府!”

第二百三十八章 责任我担

张天师皱着眉问:“包围天师府?”

小道士战战兢兢地答道:“是,他们说,说……”

张天师不耐地问:“说什么?”

小道士鼓起勇气答道:“他们说您是逆贼,要来捉拿您。还有,龙虎山上的修行人全部都被清场。说凡滞留者,与逆贼同罪。”

冷骅开口问道:“是什么部队?”

小道士摇头:“我们哪里认识是什么部队啊。”

“嘭!”

虚掩着的殿门被人一脚踹开。

“当今天子殿下御林军!”随着语音进来了一个满脸跋扈的将官:“卑职潘林,参见骁骑将军。”

冷骅沉声问道:“请问潘将军目前所司何职啊?”

潘林心中不由得冒出个大问号,最近两年冷骅都在京城,相互间也有些交集,不可能不认识自己,怎么会突然有此一问。

但既然冷骅问到,当然不能不回答:“卑职任御林军千牛卫。”

“跪下!”冷骅扬声爆喝。

潘林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冷骅怒道:“怎么?本将军身为正三品骁骑将军,你一个四品千牛卫,敢不从命不成?”

御林军那可是圣上亲信,平日里嚣张惯了。自称御林见官大三级,对地方部队的长官向来是鼻孔朝天,不放在眼里。

但这冷骅不同,自身战功累累,在军中威望可是不低。而且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冷骅本就出身于武将世家,幼年时陪太子读过书关系交好。

更重要的是,年轻一辈将领中,最受到当今圣上最器重的,也是他。

这一点,满朝文武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潘林只得吞下这个冷罗卜,领头单膝跪地:“末将不知将军大人在此,还望恕罪。”

冷骅冷哼道:“好,就算你不知道我在这里。天师大人在朝之时,也是从一品大员,现在更是天命天师,岂是你可以放肆的?”

潘林站起身,从怀中掏出黄绢说道:“骁骑将军冷骅接旨!”

冷骅也没想到这潘林居然随身带了圣旨,无怪乎刚才那么倨傲。

但也没办法,只能走下台去双膝跪下:“臣冷骅接旨。”

潘林展开圣旨大声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逆贼女江小刁,生性刁蛮,自封圣女,蛊惑民心,行妖邪淫僻之道。更兼谋刺天子,颠覆朝纲,罪无可赦。现令骁骑将军冷骅,即刻诛杀贼女江小刁并其三族。另,委派御林军千牛卫潘林在旁协助。钦旨。”

冷骅喃喃地说:“不,不可能。我亲眼所见,江小刁没有谋刺圣上,更没有自封圣女。相反,她救驾有功,圣上当时还要封赏她呢……”

潘林皮笑肉不笑地说:“冷将军,你自己看看吧。”

说完将圣旨递了过来。

冷骅看着圣旨,额头上大颗汗珠落下:“不,不,一定是哪里错了。”

潘林白眼一翻,双手抱拳向上一拱:“莫非冷将军的意思是圣上错了?”

冷骅说道:“姓潘的,你少给我来这套。这样,这事我做主,将他们带回京城,交由圣上定夺。”

潘林指着冷骅手里的圣旨:“冷将军,圣上已经定夺了。”

冷骅胸膛一挺:“天师乃国之肱骨,岂能如此草率?圣旨也说了,此事你只是协助。按我说的办,有什么责任我来担着。”

第二百三十九章 以命相胁

潘林冷笑道:“冷将军,圣上对你可是皇恩浩荡啊。你若是如此不识好歹,便也怨不得我了。”

说完,从怀中又拿出一张圣旨:“若冷骅贻误推诿,视作与江逆同罪,一并诛杀!”

冷骅一听这话,如遭雷劈,想不到自己为朝廷忠心耿耿卖命,弘毅帝竟然不惜对自己下手!

潘林阴恻恻地一笑:“上!”

冷骅一把将圣旨撕得粉碎,站起身抽出宝剑横在胸口:“谁敢?!”

潘林狞笑道:“大胆冷骅,竟敢撕毁圣旨,与逆贼勾结罪状属实,给我杀!”

“且慢!”张天师大喝一声,快步走到冷骅身边,抓住冷骅的手,将宝剑横在自己脖颈处大声叫道:“小刁,夫人,你们都出来!”

潘林他们来的时候,江小刁母女在后堂聊天,听到前面的动静江小刁就要过来。被母亲拉住说男人们的事少操心,你陪我聊聊天。

听到张天师的叫声后,母女俩急忙跑了出来。

张天师微笑着对她们说:“来我这边。”

等母女俩走到她身边后,张天师柔声说道:“你们听好了,要死,我们全家一定要死在冷将军剑下。”

冷骅急忙抽手,被张天师牢牢抓住:“冷将军你听我说!”

冷骅焦急地说道:“天师大人,这中间一定有误会!生死关头之际,你都不让江小姐用那个。更何况你都说了,没有什么比江小姐的生命更重要。”

张天师惨笑着说道:“将军,那道圣旨可是用了心的。若是治我之罪,不带回京城会审,是说不过去的。但是,现在只是治罪小刁,我因纵女行凶被诛杀,朝臣们无话可说。圣上已决心置我们父女于死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误会不误会了。”

说完之后冷眼望着潘林:“请容我全家吃个团圆饭再上路,你若是再逼,我们立即死于冷将军剑下,恐怕你也没多少功劳吧。”

潘林没料到张天师竟然会来这么一招,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处理。

身边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把嘴巴凑到潘林耳边小声说道:“将军,不管怎么处理,您和这姓冷的具体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一旦他回京……”

潘林听后脸色大变,心想确实如此。圣上并不是要对付冷骅,而是江小刁一家。一旦冷骅回京,以他的身份地位,别说以后官运了,自己这颗脑袋保不保得住都得两说。

一念及此,把右臂举了起来,准备下令放箭。

张天师哈哈大笑道:“潘林你是不是以为连冷将军一并灭口了就万事大吉了?哼!你恐怕是忘记了我是做什么的了吧?我可告诉你,钦天监里有我亲手做的千里镜,现在我已用法力全部打开,这里的一举一动都会记录在案。到时候满朝皆知,圣上查起来,恐怕你身边给你出主意的人,就是第一个告发你的!”

潘林举起来的手迟迟不敢落下来。

他在京城里面的时日不短,对于朝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多少也知道一点儿。

张天师在朝多年,朝中知交故吏不知道多少。这次无罪而诛,那些人心中本来就不服。到时候没人敢说圣上,而自己这个小小的四品官就不好说了。

第二百四十章 嫣然一笑

更不用说冷骅和太子以及圣上的关系了。

到时候不管谁追查起来,自己这个锅可是背定了。

潘林背后的冷汗簌簌落下,原以为这是一份立功受赏的好差事,没想到搞到现在,完全就是个替死鬼的活。

想到这里,潘林苦着脸说道:“天师大人,卑,卑职这不也是皇命在身嘛。”

张天师笑道:“恐怕潘大人怀中,还有一道圣旨没拿出来吧?”

潘林结结巴巴地说:“天,天师大人,你怎么知道?”

张天师说道:“你以为老夫这天师是浪得虚名?”

圣上的后面两道都是密旨,当时并没其它人在场,张天师是怎么知道的?

潘林想起朝中一直传言,张天师半人半仙未卜先知,如今看来果然不假。那么,自己带兵来诛杀他们全家,恐怕早就料到了。

再说了,这冷骅向来对圣上忠心耿耿,怎么会一反常态地维护张天师?不不不,这中间一定有什么,是自己这个底层小吏所不知道的。

看来这事,牵涉其中的都是大腿,绝不是自己这个小小的四品官能担得起的。

这神仙打架,最后遭殃的不都是凡人吗?想到这里,不由得恨恨地盯了刚才出主意的那家伙一眼。

潘林苦着脸说:“既然天师大人知道了,那卑职也只能明说了。圣上让卑职在天师府抄出一张人皮,还有将江小姐的血液用瓶子密封好带回京城。”

到此,张天师心里算是彻底确认了,弘毅帝已经知道蚩尤契约的事了。

尽管如此,但表面却不动声色:“好了,我知道了。我也不会让你们为难,你们在外面等一下,半个时辰后进来给我收尸吧。”

说完示意江小刁母女,跟着他一起进了后堂。

一家人坐定,张天师开口说道:“夫人,这些年我总是东奔西走的,就算回到家里,也没能好好陪你,你不会责怪我吧?”

夫人笑道:“夫君说的哪里话来?我这辈子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嫁给了你。”

张天师摇头苦笑:“没想到,今日咱们就要死于此地。”

夫人一脸爱意地望着丈夫:“只要和你在一起,不管是生是死,不管去哪里都好。咱们去阴间,到来世还做夫妻。”

江小刁叫道:“昏君无道,陷害忠良,又不是我们的错。凭什么要咱们去死?要不咱们逃吧。”

张天师抚摸着江小刁的头发:“小刁,后殿就是悬崖,我早已备好绳索,我和你母亲在这里拖住他们,你和堂配他们几个赶紧逃吧。”

江小刁摇着头:“不!要走全家一起走,要死我也和你们死在一起。”

张天师皱眉道:“听话!”

江小刁瞪大眼:“绝不!”

父女两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看着。

夫人依旧像往常一样笑着说:“看你们父女两个,老的不像老的,小的不像小的,都还像孩子一样。好了,小刁你跟我来。”

说完回头对着张天师嫣然一笑:“夫君,我去劝劝这倔孩子。”

张天师看着夫人的笑脸,不由呆了一呆。

那一年,他们相识的那一年,不就是这么同样的一个笑容,让自己深深坠入爱河的吗?

于是木然地点头柔声说:“你们去吧。”

第二百四十一章 江母布阵

江小刁和母亲回到里面的房间。

江母说道:“小刁,蚩尤契约拿过来我看一下。”

江小刁瞪大眼,不可置信地望着母亲:“娘……”

江母伸出手:“来,给娘看一下。”

虽然江小刁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母亲,居然知道这么隐秘的蚩尤契约,但既然母亲开口说了,还是乖乖地拿出从蚯蚓精那里得到的蚩尤契约递给了母亲。

江母并没有去看,而是右手抓住了蚩尤契约捏在手里说道:“来,过来娘这边。”

江小刁顺从地走到母亲身边蹲了下去。

江母摸着女儿的脸,轻声说道:“乖女儿,你长大了。以后要学会好好自己照顾自己,不能在莽莽撞撞了。”

江小刁抬起头:“娘,你是不是准备劝我不管你们自己逃命?不行,女儿做不到。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不会这么做。”

江母捏了捏女儿的脸蛋:“傻女儿,放心吧。你和爹都不会有事的。”

江小刁笑道:“娘,你的意思是说,咱们一起走吗?”

江母一脸慈祥地说:“好了,时间不多了。你去叫你爹进来吧。”

江小刁也没多想,就出去将张天师叫了进来。

张天师父女进房之后,就看到蚩尤契约平摊在桌面上,上面已经显现出凹凸的阴符。

江母正伸出左手食指慢慢地抚摸着那些阴符。

张天师大吃一惊,急忙叫道:“你……”

江母摸着蚩尤契约的左手食指竖起来摇了摇:“夫君,你先坐一下。”

张天师满眼疑惑地坐到江母旁边。

江母闭上眼,嘴里不知道默念了一番什么东西之后开口说道:“小刁你过来。”

江小刁依言走了过来。

江母用从来没有过的不容辩驳语气说道:“摸它,要把每一个笔划都牢牢地刻在脑子里。”

张天师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一脸焦灼地叫道:“你……”

江母露出一脸欣慰的笑容说:“好了,没事了,现在任何人都闯不进来了。”

张天师正待开口说话时,江母将食指放在他嘴唇上:“夫君,有一件事我骗了你一辈子,你会生我的气吗?”

张天师不断摆头:“到底怎么回事?”

江母笑道:“这份契约的内容,是奇门遁甲。而我,就是苗族圣女。现在我已经解开了契约,并且在天师府布下了阵型,他们抓不到你们的。”

张天师大惊,赶紧抓住夫人藏在桌底的右手,上面一道极深的刀痕,正向外汩汩流着鲜血。

江小刁见状立即尖叫起来。

江母厉声说道:“你记下来了没有?如果你还不听娘的话,我就立即自闭经脉!”

江小刁出来没见过母亲这个样子,不敢忤逆她的意思,急忙闭上眼继续抚摸蚩尤契约。

江母止住准备给她包扎的张天师:“夫君,从认识以来都是你在照顾我,我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听你的就好。这一辈子我也都是顺着你,现在我求你依我一次好吗?”

张天师从喉咙里发出声音:“不!以后我可以什么都依你,今天不行!”

江母左手推开张天师,拔下头上的簪子对准自己的心口:“再这样,我立即扎进去!”

第二百四十二章 毁掉契约

张天师眼泪不断落下:“别,别……我什么都听你的。”

江母说道:“那好,你就听我讲个故事吧。”

江小刁大圣哭道:“娘!”

江母厉声喝道:“你是不是我女儿。如果是,就赶紧记下来奇门遁甲。等下娘还有很重要的事要交给你!”

江小刁只得忍住,继续去摸那片蚩尤契约。

江母转脸对张天师说道:“夫君,我一直骗了你。其实,我的真名叫刁婕。”

张天师哭着摇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我爱的是你的人。至于你叫什么名字,又有什么关系呢?”

江母露出开心的笑容:“夫君,我也爱你。你听我说!”

接下来开始讲述起来。

只有圣女牺牲才能解开契约一直生效着。

而圣女必须是上一代圣女的头胎长女。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后代就牺牲的话,就会断绝圣女一脉。

但这么多年以来,出现了两次例外——因为有两次,圣女是双胞胎。

也就是说,有两个圣女。

第一次,是伍子月遇到的浣纱女,解开了行兵布阵。

第二次,就是江母刁婕的姐姐刁敏,为弘毅帝解开了金刚不死。

刁婕并不知道姐姐虽然帮弘毅帝解开了金刚不死,但隐瞒了自己还有个双胞胎妹妹的事。

而当时洗衣坊井里的蚯蚓精,就是刁敏的侍女知道了原委,不甘心投井而亡,临死前立下毒誓要化为妖精夺弘毅帝性命,为刁敏报仇的。

为避免被追杀,刁婕改名换姓,最后与张天师相知相爱,结婚生女。

刚才在外面听到他们的对话,才知蚩尤契约的事已经暴露。

刁婕更加清楚,任何帝王都不会放过蚩尤契约。

为了让丈夫和女儿逃过这次劫难,她决定用生命解开这份契约。

解开后便发现,这一份里面的内容是奇门遁甲。

因此立即按照奇门遁甲所载,在附近布下了阵。

张天师不断痛苦地摇着头。

刁婕讲完这些之后说道:“小刁,你记下来了没有?”

江小刁泪流满面地摇着头。

刁婕继续说道:“现在娘要给你一个任务,你要尽力去完成。”

江小刁回道:“娘,你说。”

刁婕一字一句地说:“毁掉所有蚩尤契约!”

江小刁父女两忍不住反问:“什么?!”

刁婕说道:“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健康幸福的生活更重要。更没有什么,比家人的生命更重要。也就是说,没有什么是值得我们的后代子孙用生命去换取的。没有!”

江小刁父女忍不住不断哭泣。

刁婕继续说:“没有一个王朝,是靠所谓的神兵利器可以千秋万代。这蚩尤契约,不光是留给我们家族,甚至留给整个天下百姓的,只有灾难!仅仅一部行兵布阵流传下来,就死伤百万千瓦百姓的性命。但是,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 雾罩天师

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还有,就是无穷无尽的欲望和贪婪。我不想我们的后代,活在一生下来就背负着沉重包袱的黑暗世界。我只希望,她们是普通人,快乐的普通人。”

刁婕用尽力量支撑着自己,拿出火折子打出火,点燃了奇门遁甲。继续说:“如果可以,我希望我是最后一个。小刁,你要答应娘,现在你所知道的,绝不能传给任何人。娘让你学会奇门遁甲,是要让你有力量,去毁掉所有的蚩尤契约!”

江小刁泣不成声。

刁婕急切地拉住江小刁的手:“小刁,你答应娘。”

江小刁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向下掉,不断地点头:“娘,我答应你。娘,你别离开我和爹爹……”

刁婕将手摸到女儿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艰难地扭转头对张天师说:“夫君,你亲亲我好吗?”

张天师心如刀绞,搂住刁婕,深深地一吻印了下去。

刁婕的嘴唇由柔软渐渐变得坚硬,然后变得冰冷。

张天师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夫人……”

紧接着,江小刁尖利的声音直冲云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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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江家人生离死别的这段时间,大殿里面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阵白色的雾气。

雾气越来越浓,渐渐地连四周都开始看不清楚。

潘林也突然醒悟了过来。得不得罪其他什么势力,以后被不被报复是另外一回事,但是现在要是让江小刁全家跑了,他回到京城就得立即掉脑袋。

想通这点关节之后,就再也顾不上其他的了。于是抽出腰刀大叫道:“逆贼使妖法要逃,弟兄们赶紧上啊!”

这种局面也是冷骅事先没能想到的,当下也一片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御林军们拼命地朝后面冲去,说来也怪,短短一条走廊怎么都走不完。

隔了许久,终于走出了布满迷雾的走廊。

睁开眼一看,一个个傻瓜一样的呆在那里,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原来,他们不知道怎么地,跑到了龙虎山的山脚下了。

潘林见状大怒,用腰刀指着山上吼道:“给我冲!”

这一次甚至完全连天师府都进不了。

眼见就在眼前,但继续冲进去,就又到了山脚下。

如此反复三次,士兵们都累得坐到了地下,再也跑不动了。

潘林气急败坏地对身边的冷骅吼道:“都是你!”

冷骅冷哼一声:“咱们还是回京等圣上判定吧。”

潘林一屁股坐到了地下,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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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白雾笼罩的天师府。

半空中传来一个声音:“天庭御旨到,张天师前来接旨。”

张天师短短数日之内须发皆白,似乎一下子老了二十岁,佝偻着身子走到庭院中:“臣接旨。”

半空中的声音说道:“你先收了这奇门遁甲吧,我进不来。”

张天师回头对一身孝服的江小刁说:“小刁,收阵。摆香案,迎接上仙。”

江小刁鼓着嘴:“不收,反正没什么好事。”

张天师眼一瞪:“收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情深至此

已经从徐苟三处学会了阴符,掌握了奇门遁甲的江小刁,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天师府的阵。

一个满脸慈祥的白胡子老头飘然落到地面:“天师大人请了。哎呀这就是小刁吧,真乖巧啊。”

张天师笑道:“太白金星大仙亲自前来,实在是蓬荜生辉啊。”

太白金星笑道:“跑来跑去传信,本来就是我这个糟老头子份内事嘛。”

张天师说道:“上仙过谦了,不知上仙前来,有何指示?”

太白金星说道:“瀛胜岛之事,玉帝陛下已尽数知悉。陛下说,虽毁天赐法宝,但念其原因是除魔卫道,故不作追究。”

张天师行了个礼:“多谢玉帝了。”

太白金星继续说道:“不仅如此。陛下还说,天师大人此次在关键时刻,阻止东方魔升级,免却一场浩劫,劳苦功高,特许免去天劫,直列仙班。即日即可白日飞升。”

张天师淡淡地说道:“多谢玉帝美意。不过,在下当前道心未坚凡心未泯,若是贸然升仙,恐为仙班之羞。还望上仙转达玉帝陛下。”

这话一说出来,别说太白金星了,就连江小刁也不由得目瞪口呆。

太白金星瞠目结舌地说道:“天师,恐怕你没明白,不是地仙散仙,是位列天庭仙班。也就是说,与老夫并列朝堂啊。”

张天师脸上仍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多谢上仙美意。不过,吾意已决。余生只想做一个平凡百姓,于草庐中为亡妻焚香祈祷,愿其早脱苦海,转世为人。”

太白金星骇然道:“天师半世修行,怎地如许多情!”

张天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吟道:“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太白金星想了想之后说道:“天师若真的希望尊夫人早日投胎转世,不如升仙之后,去地府和阎罗说说,岂不就是两全法了?”

“两全?”张天师摇头苦笑:“要我说,是两不全才对。”

太白金星不解地问道:“此话怎讲?”

张天师答道:“对天庭而言,我若位列仙班,却放不下儿女私情,便是亵渎了神仙这两个字。对夫人而言,不与之同甘共苦,另其孤苦一人,在轮回中浮沉,便是负心无义。”

太白金星退了一步道:“这……”

张天师继续说道:“更何况,成仙,便代表着与她之间连再续前缘的机会都没有了。”

太白金星劝道:“天师何须情痴至此?再说了,就算你不当神仙,还留在六道轮回,你们也不一定就能遇上。就算遇上了,也不一定就有情缘。就算郎情妾意,也不见得月老就牵上了那根红线得姻缘啊。”

张天师坦然一笑:“上仙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不管怎么说,总还有千万分之一,亿万分之一的概率。有希望,总比一丝希望都没有的好。”

江小刁听到父亲袒露心迹,想到母亲刁婕,眼泪簌簌而下。

太白金星拱手行礼道:“天师实乃这世间奇男子!如此至情至性,重情重义,别说其他人了,就是我这当神仙的,都觉得惭愧不已。天师既然心意已绝,我便不再多言。”

张天师躬身回礼道:“凡夫俗子,令上仙见笑了。”

太白金星说道:“你这里的情况我也看到了。我这糟老头子也帮不上什么忙,今夜便去给那弘毅帝托梦去。”

第二百四十五章 前往湘地

太白金星走后,张天师对江小刁说道:“小刁,你也长大了。等你母亲头七之后,你也走吧。”

江小刁:“爹……”

张天师说道:“爹这里你放心,估计太白金星给圣上托梦后,山下的兵马就会撤了。”

江小刁:“我不是担心这个。爹,你不会……”

张天师愣了一下之后反应过来:“傻孩子,你想哪里去了?爹不会寻短见的。放心吧,爹刚才对外人是那么说,实际上爹会想办法和你娘重聚的。”

江小刁睁大眼睛:“真的?”

张天师刮了刮她的鼻子:“爹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江小刁跳了起来,开心地抱住张天师:“爹,你真是太好了!”

张天师故意板着脸:“难道爹什么时候不好过啊?”

江小刁破涕而笑:“一直都好。我爹爹从来都是世上最好的父亲,最好的丈夫。”

张天师笑道:“少拍马屁了!这几天好好练好奇门遁甲,以后也能保护好自己。”

说到这里,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爹想了一下,你娘说得对。这蚩尤契约虽是至宝,但给人间带来的,并不是祥和安康,毁了也好。这个任务甚是艰巨,其中风险巨大,你可要千万小心,切不可勉强为之!”

江小刁点了点头,不一会又问道:“可是,我去哪里找其他那些部分呢?”

张天师皱眉说道:“按照目前我们掌握的信息,情况应该是这样的。”说完便分析起来。

蚩尤契约总共有七个部分。

行兵布阵。被编成了兵法。因为伍子月已经将之转换成了阳文,因此肯定是所有部分中流传最广的,到底有没有被复制是个未知数。因此,是最难彻底销毁的。

排山倒海。瀛胜魔是怎么解开的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推测来看,最大可能是在圣女立下诅咒之前得到。阴符文字本就是人与鬼沟通的文字,尽管鬼界会读的多不多不确定,但对于瀛胜魔来说不是什么难题。甚至,极有可能当年圣女立下血解的规矩,都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一份失窃了。这一份,多半可能随着瀛胜魔被灭而毁了。

金刚不死。被刁敏交给弘毅帝后毁掉,不用再去管了。

奇门遁甲。江小刁学会后被刁婕毁掉,不用再去管了。

驱兽使鸟。按目前的情形来看,很有可能被伏地魔所掌握。

呼风唤雨。目前没有准确信息,但可以通过屈家这条线索去寻找。

蚩尤契约。这是最核心的内容,目前没有任何信息。

也就是说,目标应该锁定在驱兽使鸟、呼风唤雨和蚩尤契约这三部分上。

而这三部分中,难度最小的也就是呼风唤雨了。

接下来,就应该是先去湘地屈泉投江附近,去寻找线索。

果然如张天师所料,三天后朝廷的兵马全部退走了。

江小刁给母亲做了头七后,便带着板凳前往湘地。

原本张天师想要虎妖和李堂配跟着她,但江小刁和两人都不太放心法力尽失的张天师,坚决不从,张天师也只好作罢。

第二百四十六章 神奇山洞

半个月后。汨罗江边。

江小刁已经在附近寻访了很久,没有半点线索。坐在江边,看着江水一路东流,心里不由得泛起一句话: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等等,英雄?

江小刁突然想起,人们对英雄总是无限景仰的。因此,英雄死后,人们一定会尽力的好好安葬。

屈泉自然是当之无愧的大英雄。那么也就是说,只要找到他的墓地,或许就能找到线索。

想到这里,于是就在当地顺着这个思路打听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半个月后,得到了一个信息,屈泉的墓地可能在附近的一个山谷之中。

江小刁又费劲地找了许久,出高价找到了一个向导。

这个向导是个年过五旬的老头,大家都叫他“老肖”。

老肖耳朵有点背,身边随时跟着一条名叫“坨子”的黑狗。

江小刁坐着老肖的牛车,一直到了没有路的地方,前面是汨罗江的一条支流。

老肖拍了拍黑狗:“坨子,去报信啊,就说咱们要乘船。”

坨子似乎听得动人话一般,一下就窜了出去。

这里是一个丘陵,因为长年累月没有人类活动,灌木很茂密,地下盖着很厚的一层腐蚀土。

泥土全部都是黑色的,而且非常松软。一脚下去甚至没到膝盖。

这条支流是一条碧绿的山溪,有一百来米宽,因为看不到水底,所以也不知深浅。

溪水两边树木非常繁茂,上面树冠枝披叶漫、浓荫蔽日,遮住大部分的太阳。

江小刁感到阵阵寒意侵入身体。

就在这时,坨子从对岸游了回来。抖了抖身上的毛,就用脑袋蹭着老肖的膝盖。

老肖对江小刁说:“现在那船工还没开工,咱们先歇会儿。”

江小刁笑道:“怎么?坨子还会说话啊?”

老肖说道:“丫头,你可别小看咱坨子,它除了不会说人话之外,就是个人。”

一炷香后,江小刁忍不住说道:“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啊?我时间紧,咱们另外找一条吧。”

老肖摇摇头:“丫头,这你就不知道了。洞老爷只卖他面子,就他能带进去。别人只要一进那山洞,就肯定出不来。”

江小刁不解地说道:“什么洞老爷?”

老肖答道:“前面啊,得过一个山洞。其实呢,是这条河冲刷出来的河洞。洞老爷就住在里面。”

江小刁笑道:“就一条河洞,有什么大不了的。怎么会出不来呢?”

老肖急忙说道:“哎呀姑娘,你可别乱说话。万一得罪了洞老爷,咱们可就玩完了。”

江小刁问道:“到底什么是洞老爷啊?”

于是老肖就给江小刁解释起来。

那个洞很早很早就已经在那,洞里非常诡异,人只要进去了就出不来。

后来大家都说那洞里面有妖精,于是在水里打了暗桩,不让船进去。

直到有一天,突然有一个人从那洞里撑了个小船出现在村里,说是外面来的货郎。

村里人自然不相信了,都说他是妖精变的,要把他打死。

结果几个山那边外嫁来本村的媳妇,听到这人的口音,就把他认了出来。

这还真是个货郎,而且就是嫁过来的媳妇娘家那边的人。

这下大家才知道,原来这河洞两头是通的。

通是通的,但是就是怪了,除了这个货郎,其他人只要进洞就是一去不返。

于是货郎干脆改行做了船夫。

接下来的几百年,那洞就像认人一般,除了船工家的人能够直进直出,其他人进去就出事。

大家也无奈,只得默认了该他们家赚这个钱。

第二百四十七章 谋财害命

江小刁见坨子摇头晃脑的挺可爱的,于是招了招手:“坨子,过来。”

坨子好像真听得懂人话一样,摇晃着尾巴跑了过来。

江小刁蹲在地上,摸着坨子头上的毛发:“嗯,真乖。”

一阵似曾相识的臭味传进江小刁的鼻孔,她皱着眉,片刻后把摸着坨子的手凑到鼻子间闻了闻,那种臭味更强烈了。

江小刁闭上眼,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不由得大惊失色:“老肖,情况不对!”

老肖问道:“怎么了?”

江小刁说道:“坨子身上的这股臭味,是尸臭!”

因为江小刁最近的这些经历,见到的死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对于尸体所发出的味道特别敏感。因此就这么一会儿,就能辨认出来。

老肖不以为然地说道:“不会吧?只要是那个船工拉过去就没事啊。”

江小刁沉吟不语。

老肖说道:“那你怕的话就别去了。不过咱们话先说清楚啊,是你自己不去的,带路钱我可是不退了的啊。”

江小刁突然想起以前在家里闲聊时父亲说过的一些奇闻趣事,其中有一件,就和眼前的事情对上号了。

尸洞。也就是说,只有死人才能过去。

于是有人就想了个办法,用一排死人和活人一起过去。因为如果是活的东西,进去就出不来。

后来,又有些邪道修炼的,从小就喂小孩子吃死人肉,把尸气积在身体里。等长大后,就和死人没什么两样,没有活人的气息。

想到这里,江小刁基本上就可以判定,那个船工家的,应该就是这种了。

坨子对着河那边汪汪汪地叫了起来,江小刁抬头望去,船来了。

船工长得十分普通,是那种典型的老实巴交山里人的模样。

因为之前的想法,江小刁先入为主地觉得这人不对劲,还专门凑着鼻子闻了几下。

不过,船夫圣上并没有坨子身上那么强烈的尸臭味。

江小刁她们上船之后,船夫默不作声地一下子用竹竿把船撑了出去,麻利地驾着船,迅速地向前驶去。

顺着山拐了一个弯后,眼前豁然开朗。两边山峦叠翠,景色甚是美丽。

不过,因为之前想到的尸洞,江小刁心里毛毛的,再好的风景也没什么心情欣赏了。

这里的水道特别复杂,也不知道顺着山脉拐了几个弯,船工突然停住了船。第一次开口说话:“等下要进山洞了,你们最好闭上眼睛。”

老肖连忙答应不迭,坨子也跟着汪汪叫了两声。

江小刁口头上也答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但为了避免怀疑,还是暂时闭上了眼睛,心想等下进山洞后再睁开。

人就是这样,在黑暗中就容易胡思乱想。

江小刁闭上眼睛之后,心里突然想到,该不会当初这个老肖见自己孤身一个女孩子,于是起了谋财害命的歹主意,然后勾结这个船工,吓唬自己闭上眼睛,然后进山洞之后下手吧?

虽然现在会法术,但怎么说还是一个女孩子,心里不由的还是有点紧张,于是偷偷把眼睛眯了一条缝,打量周围的情形。

船已经进了山洞。

第二百四十八章 窄小水道

船行不久之后,突然在前面猛地拐了一个接近直角的大弯,江小刁差点站不稳跌下水去。

她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真的被自己猜中了,这两个家伙要在这里下手吧?

江小刁猛地睁开眼,眼前的情形和刚才完全不同了。

尽管刚才也是在山腹里,但水道还是比较宽阔的。而现在进入的这条水道极其的窄,勉强能容这条小船通过。

不仅如此,就连高度也非常的矮。要不是江小刁身形娇小,恐怕都站不直腰。

接着外面大水道传来的微光往船头一看,哪里还有船夫的身影?

于是不禁心中骇然,急忙回头看去,身后的老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无影无踪了。

不知道什么突然拽了江小刁的裤脚一下,吓得她一下子就尖叫起来。

低头一看,坨子眼中露出恐惧之色,正咬住她的裤脚,用力地把她向外扯着。

见到是坨子,江小刁拍拍胸口,还好是虚惊一场。不过马上就理解了坨子的意思,是要她马上退出这条窄小的水道。

坨子之前肯定是跟着老肖穿越过这个山洞的。由此可见,这条窄小水道绝对不是正常的通道。

由于惯性,船依旧继续像小水道深处飘着。

好在船头的风灯还在,江小刁急忙去点燃了风灯。

灯光一亮起来,就注意到了,这条像个圆拱门一样的小水道内,石壁上布满了一层薄薄的青苔。

尽管如此,还是能看出刀砍斧啄的印痕。

也就是说,这条水道和外面那条大的水道不同,是人工开凿出来的!

但从青苔河印痕的情况来看,这条水道的年份绝对不短。

可是,这条水道是通向哪里?

是什么人,又为什么原因要费这么大劲,在这山腹中开罩这样一个水道呢?

那个船夫是失手进来,还是有意把自己带到这里面来的呢?

江小刁蹲下身子,摸着坨子的狗头问:“坨子,老肖呢?”

坨子对着船尾呜呜地叫了几声,叫声中充满悲凉哀伤之意。

江小刁心里又是咯噔一下,看样子自己倒是误会老肖了。这老肖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于是又问坨子:“那个船夫呢?”

坨子变得异常焦躁不安,又咬住江小刁裤脚不断向外拽去。

江小刁见状,想到畜生往往对危险的直觉比人要强许多,看坨子现在这个表现,前面一定有某些不可知的巨大风险,还是先退出再想办法。

打定主意,于是弯下腰去捡撑船的竹篙。

手刚刚一碰到竹篙,船尾就传来一股大力。

坨子对着船尾不断地猛吠起来。

江小刁回头望去,船尾的水面上,露出一个湿漉漉的人头,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正是刚才消失不见的船夫!

船夫从水中一跃而起,把两只手臂撑在两边山壁上面,双脚对着船尾,猛地用力一蹬。

小船猛地加速向前冲去。

江小刁一个趔趄之后,刚刚站稳身子,似乎水底有什么巨大的吸力,船头猛地向下一沉!

江小刁急忙向船内扑倒,这才避免了掉入水中。

第二百四十九章 水中巨虱

船体猛地一震,四周溅起一片水花。

趴在船板上的江小刁被抛了起来,撞到顶上的石壁上之后,又被弹回了船仓。

船体上下起伏几次之后恢复了平稳。

江小刁抬头一看,现在的水面比刚才宽了三倍有余,空间的高度也比刚才高出了很多。

再回头一看,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

原来,这里是一处小的断崖,与刚才那个窄小水道低了差不多两人高。

水流落差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瀑布,由于不断的冲刷,岩壁光滑如镜,没有任何可供借力东西用于攀爬。

现在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那个船夫刚才所做的一切,就是把她踢下来。

坨子猛地电射过来,一口对着江小刁后背咬去!

江小刁花容变色,怎么也想不到坨子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袭击自己。

她急忙翻了个身,正准备一脚踢过去时,看到坨子口里咬着一个东西。

一条虫子!

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只虱子。

问题是,这只虱子体型格外巨大,竟然有人的大拇指大小,是寻常虱子的若干倍。

江小刁不由的后背头发浑身都痒了起来。

巨虱被坨子咬住后,不断地挣扎扭动,几只触角张牙舞爪的,令人恶心之余,又感觉恐怖。

江小刁这才知道,自己差点错怪了坨子。现在搞明白了,这只巨虱一定是长在岩壁之上,自己刚才后背撞上岩壁,于是被它吸附到了背上。

坨子见到之后,于是上去咬住了巨虱。

若是刚才那一脚真的踢了出去,坨子现在恐怕就落到水里了。于是满眼歉意地说:“坨子,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坨子似乎根本没在意江小刁道歉的话,虽然咬住巨虱,却似乎不敢咬下去。

在那里摇头摆尾一阵之后,把巨虱吐到地下,伸出前爪探了探,一副想踩又不敢踩的样子。

江小刁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一脚就把巨虱踩了个稀巴烂说道:“坨子,谢谢你。”

坨子抬起头望着江小刁,露出一种人类苦笑般的模样。

心里不由得奇怪,这虱子不是长在人的毛发上面依靠吸血为生的吗?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出现?还有,虱子怎么可能长得这么大啊?

正思考间,头顶一个黑色的小点急速地向下坠落,对着江小刁头顶而来。

这次江小刁早有了防备,拔出金钗直刺上去。

果然又是一只巨虱,比刚才那只还要大。

金钗从尾部一直把巨虱刺了个对穿!

江小刁细细观察巨虱,几只触角上长满倒钩,这要是被沾上身,想甩脱可就真是一件难事了。

被金钗贯穿之后,这只巨虱已经死了。江小刁又凑近了一点,闻到了一股腐肉的味道。

这山腹之中,怎么会有腐肉呢?

江小刁疑惑地用金钗直接把巨虱腹部剖开,花花绿绿粘稠的肚肠里,一团比黄豆略大的,软乎乎的东西露了出来。

定睛看去,很像是被水泡成白色的肉类。

不过是什么动物的肉,就不知道了。

头顶传来细微的类似飞虫扇动翅膀的声音。

江小刁抬头望了一眼,面如土色。

无数的巨虱从水里顺着岩壁爬到顶部,然后向着船仓坠落!

第二百五十章 船夫重现

看坨子这样子,这些巨虱绝对不是好惹的。要么是有毒,要么是其他的。说实话,就算是没有毒,这么多这么巨大的虱子咬到身上,恐怕血都不够它们喝的吧。

要是在平地上,还可以选择跑。可现在在这个相对封闭的地方,怎么个跑啊?顶上的山壁全都是巨虱,船往前也是这样啊。

江小刁脑海里泛起一个念头,下水!

尽管现在水下说不定也有什么危险,总还可以赌一把吧?

再说了,就算淹死,甚至被水里的大鱼吃掉,总好过被这些恶心的家伙活活吸干血液而亡吧。

就在江小刁准备跳船时,不远水面上出现一点磷光。

眨眼间磷光就到了船边。

借着船头风灯的光线,这次终于看清了。

磷光的来源,是水面上的一具浮尸。

由于面朝下,一时间看不出是男是女,但由于在水中浸泡过久,全身皮肤肌肉已经腐烂得差不多,有些部分露出惨白色的骨骼。那些磷光就是从骨头上发出来的。

江小刁突然明白了巨虱的食物来源是什么,忍不住一口吐了出来。

前面水面上的磷光越来越多,依稀间能看到前面水面上密密麻麻全是浮尸。

如果刚才跳到水里的话,会不会不久后就加入它们的队伍呢。

饶是江小刁胆大,两条小腿肚子也不由得也发起抖来。

也就在这么一会儿,头顶上的巨虱就要落到头顶了。

坨子吓得瑟瑟发抖,蜷缩在江小刁脚下,不断发出“呜呜”的悲鸣声。

江小刁闭上眼睛,心想怎么都想不到会死在这个地方。

几个呼吸之后,身上并没有被咬的感觉,头顶上传来呼呼的风声,和重物击打在飞虫身上的噼啪声响。

江小刁忍不住抬头一看,板凳不知道什么时候化出原形,像一个风车一样,在自己头顶不断飞速旋转着,将那些巨虱纷纷击飞。

坨子睁大狗眼,看着这天降奇兵,片刻后对着板凳不断摇着尾巴,发出兴奋的“汪汪”叫声。

江小刁似乎一下子也清醒过来,滞留在这里,那是必死无疑。既然退路已经没有了,当前之计只有向前冲,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决心一定,便调出了四个银甲大汉跳入水中。

一个在船首拨开那些浮尸,一个在船尾护卫,另外两个在船的两侧护卫。

好在撑船的竹篙一直都没有丢失,江小刁拿起竹篙,奋力地向前撑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道终于走完了,眼前开阔起来。

这是一个圆形的空间,似乎什么都是圆的。

眼前的山洞,就像一个倒扣着的碗一样,水面周围全是光滑的石壁。

山洞里,没有任何什么的迹象。别说各种动物,就连石壁上连青苔都没有。

更为奇怪的是,自从进入这个圆形山洞,刚才一直追逐着她们的巨虱,甚至连水面那些浮尸,都没有跟进来。

江小刁突然想到两个字:禁区。

不过她并没有多想,因为管它禁不禁区,至少还有路可走。而现在,已经是彻底地没路了。

坨子突然对着身后狂吠起来。

江小刁急忙转身,又看到了那双眼睛。

水道和圆形空间接口处,船夫湿漉漉的头露出水面,两只眼睛充满怨毒地望着江小刁!

第二百五十一章 修蛇大战

江小刁立即明白了过来。心里暗叫一声侥幸。

这个船夫其实一直尾随着她们伺机下手。估计如果不是银甲大汉护卫得十分周全,刚才在水道时,船夫估计已经下手弄翻船只了。

原本已经精疲力竭躺在船尾的板凳迅速飞了出去!

“嘭”地一声巨响,板凳重重地撞到石头上,掉入水里。

就在板凳即将撞到船夫时,一块巨石自天而降,落下来将碗状空间完全封死!

板凳被撞得直冒金星,跌落到水面上,激起巨大的水花。

江小刁急忙把船撑了过去,把板凳拉回船上。

正准备去察看那片巨石时,船身开始微微震动,水面上也泛起阵阵涟漪。

一只巨大的蛇首从水底缓缓露出了水面。

蛇头比江小刁她们乘坐的这条小船还要大,上升到七寸露出水面后,就停止了动作。

江小刁这才看清了它的样子。

蛇头呈暗褐色,露出水面的蛇身部分则是全黑色。而通过清澈的水面,隐隐看到蛇的腹部是赤黄色的。

巨蛇两只赤红的眼睛约有灯笼大小,正恶狠狠地盯着江小刁这个不速之客,不断吐着鲜红的信子。

江小刁突然记起小时候读过的《山海经》里的相关记载。

修蛇,也叫巴蛇。居住在洞庭湖底,以吞食往来动物为生。由于曾经整个的吞进去一头大象,过了三年才把骨架吐出来,因此本地人也叫它“食象蛇”。据《山海经·海内南经》记载:巴蛇食象,三岁而出其骨,君子服之,无心腹之疾。其为蛇,青黄赤黑。一曰黑蛇,青首,在犀牛西。

眼前这巨蛇的形象,与山海经的记载完全吻合。

江小刁心里不免疑惑,因为在传说中,后羿在洞庭湖射中修蛇后,追到西方将其斩成两段,其尸化为巴陵。

这么会在这里又被自己遇到呢?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因为巨蛇已经一头猛地扎了下来!

江小刁记起后羿射日的故事,手里的金钗剑脱手而出,猛地扎进了巨蛇的左眼之中,一股紫黑色鲜血喷涌而出!

巨蛇吃痛,狂暴地扑得更快!

银甲大汉们也意识到了危险,齐齐发力,将小船推了出去。

小船横着平移开去,堪堪躲过蛇头自上而下的这一扑!

蛇头撞进水里,激起猛烈的水花,巨大的冲击力将小船震到了半空中!

江小刁回头看去,两个银甲大汉被蛇头击得粉碎,还有两个不知所踪,多半是被巨蛇吞进了肚子。

被高高抛起的小船,快速向水面坠落。

板凳急忙化为原形,托到小船底部,这才勉强让小船平稳地落到水面。

巨蛇的头又从水底钻了出来。

只剩下的一只眼睛变得更加狰狞,再次张开大口,像小船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满身血污的人从巨蛇左眼中拔出金钗剑,猛地刺入了巨蛇的右眼!

原来刚才失踪的银甲大汉,有一个并没有死,巨蛇撞到他时,抱住蛇头沉入了水底。

现在蛇头再次升起,被蛇头带到空中的他趁机出手。

蛇头继续朝着小船砸了下来,这次可真是避无可避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蛇腹求生

“轰隆!”小船被砸得粉碎!

好在江小刁她们在蛇头即将砸到时,翻身潜到了水底,躲在小船下面,江小刁抱着坨子,板凳护在江小刁身上。没被蛇头直接砸中。

尽管如此,还是直接沉到了水底。

幸亏龙王给的避水珠还在,在周围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不然就算自己没事,坨子是肯定在劫难逃了。

现在虽然在水下,仍是看到巨蛇因双目被刺瞎所带来的疼痛,不断地剧烈摆着头部。

巧的是,巨蛇在挣扎中甩脱扎在眼中的金钗剑,恰恰向她们这边飞来。江小刁毫不迟疑地接住了金钗剑。

板凳重新变回人形,给江小刁打了一个数字“七”的手势,看来那一下估计震得他也是七荤八素,一时反应不过来。

江小刁大致能猜到板凳的意思,虽然巨蛇瞎了,但这个水池就这么大,如果不彻底干掉,迟早还是逃不脱。不如趁现在这个机会,去偷袭它的七寸。

想到就干。

江小刁向巨蛇潜了过去。

虽然周围的水都被巨蛇的血给染红了,但眼尖的江小刁还是看到巨蛇七寸出两端凸起,就像里面被一条棍子卡在喉咙上一样。

看来巨蛇的疼痛不仅仅是来自于眼部,更多的是来自于这个要害处。

江小刁不再迟疑,人剑合一向前飞去,狠狠地刺破巨蛇七寸出的厚皮,用力向下一拉。

所谓物老成妖树老成精,若是寻常刀剑,恐怕也没这么顺利。

江小刁的金钗剑本就是法力所化,正好是这一类东西的克星。这金钗剑之前吕德元为让她多一些自保能力专门开过光,加上瀛胜岛一战后,打通了念力池。有了念力的帮助,当然是法力大增,于是将巨蛇七寸要害生生切开!

蛇皮刚刚切开,露出了里面的银甲大汉。当时以为全部战死和失踪,没想到这最后一个被吞进巨蛇腹中之后,一直卡在七寸之处。

银甲大汉本已是强弩之末,对着江小刁欣慰地一笑,随即烟消云散。

巨蛇一番挣扎之后,向水底沉去。

江小刁终于松了一口气,向水面浮上去。

突然身后一股浓烈的腥气传来,江小刁回头一看大吃一惊!

这下由于变故来得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巨蛇吞了进去,顷刻之间滑进了蛇的肚子。

江小刁无比懊悔。

刚才确实是疏忽了,没想到这巨蛇临死前还会来反扑一下。

江小刁、板凳和坨子摔倒了蛇的身体里,打了几个滚。

抬头看去,巨蛇虽然死了,但上半身还是向一个烟囱一样,笔直地朝上竖立着。

江小刁摇摇头,强忍着因剧烈运动,浑身肌肉传来的酸痛,抽出金钗剑去刺蛇身。

坨子突然剧烈地吠了起来,在江小刁身边窜来窜去,看样子似乎是要阻止江小刁刺破蛇身逃出去。

江小刁不禁想到,难道是蛇皮外面的水底,还有什么危险的动物等着?

这么一想,于是迟疑着没动。

坨子见江小刁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停止了乱跳乱叫,转身向蛇尾跑去。

第二百五十三章 以身祭祀

江小刁心中一动,莫非坨子发现了什么?

于是扶起板凳跟着坨子,从巨蛇体内向尾部跑去。

跑到巨蛇的后窍处,不由得呆在那里。

巨蛇的后窍被两条巨大的石柱子撑开,露出后面的一扇石门来!随便一想就知道,这后面一定是一处建筑。

任谁都想象不到,这处建筑的大门竟然建在巨蛇的后窍处。

也就是说,巨蛇的身体,就是进入这处建筑的通道。

是什么人会想出这么一个点子,修建如此隐秘的地方,又是做什么的呢?

带着种种疑问,江小刁走到石门边。

之前学会的奇门遁甲中,也有种种机关设计之术。

她按照所学察看了一番,可能设计之人对于巨蛇通道有着足够的信心,因此这里并没有设置机关。

江小刁用肩膀使劲一顶,便将石门左右推开了。

进入建筑之后,江小刁心里大失所望。原本以为费那么大劲,肯定是存放什么宝贝之类。就算没有宝贝,也应该修建的富丽堂皇。

可眼前就是一个不大的石室。不仅不大,而且还非常简陋。除了一个发着暗淡光芒的小夜明珠,就只有一个石棺了。

去过龙宫之后,江小刁对夜明珠这样的财宝完全没什么兴趣,倒是认真地观察起石棺来。

板凳说道:“想这么多干啥?直接打开不就行了?”

江小刁说道:“这个不太合适吧,搞得咱们像是盗墓贼一样。”

板凳说:“用巴蛇这种邪物护墓,想来墓主人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辈。说不定是什么什么魔,咱们正好除魔卫道呢。”

江小刁笑道:“恐怕你心里打的注意是,说不定能找到脱身之法吧?”

板凳的小心思被江小刁说穿了,于是讪讪地笑着说:“也没什么不对嘛。”

江小刁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对着石棺作了个揖:“对不起您了。”

然后推开了石质棺盖。

棺中躺着一具中年男人骷髅,看身上衣服的质地,应该是普通文士布衣。

这就未免令人费解了。

一个普通文士,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财力和人力,为自己在这里挖出这样的墓地?

骷髅的两只手的姿势很奇怪,似乎都紧紧地抓着什么东西。

江小刁将夜明珠取下凑近了一些,骷髅的左手抓着一团东西。

将那团东西取出之后,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这可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从色泽触感上来看,完全可以确定和之前被母亲刁婕毁去的蚩尤契约一模一样。

江小刁毫不犹豫地从防水袋中取出火折子,将这份契约烧毁之后跪在地下喃喃地念道:“娘,女儿已经找到了其中一份。按照您的心愿,现在毁去。您放心,女儿一定会活着,把您的心愿全部完成的。”

说完之后站起身,注意到骷髅的右手中握着的一卷薄帛上。小心翼翼地取出展开一看,上面写满了字,抬头两个字略大一点:遗书。

江小刁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幸亏先看到的左手,不然要是墓主的遗书要求自己得到契约后怎么这么样,自己不去做的话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现在反正都已经毁了,您老就怪不得我喽。

第二百五十四章 屈子遗书

遗书的第一段话很简单:吾乃楚三闾大夫屈泉。到此有缘者,须牢记下面内容。

令江小刁想不到的是,这具骷髅骨架的主人,竟然就是当年投江自尽的屈泉老先生。

紧接着就是很长的一段各种法门法术。

江小刁自幼便过目不忘,加上最近都是在修行,于是毫不费力地都背了下来。

再接着,屈泉便说明了上面的内容就是蚩尤契约里的呼风唤雨部分。

看到这里,江小刁都快哭了。

别人都千方百计地想得到这玩意,她只想按照母亲的遗愿毁去,可就偏偏这么凑巧,非要她学会。

这屈老先生您也太坑了,你为什么不先直接写这是什么,等人看完了再来这么一句呢?

不过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缘由。屈泉自是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因此先把最重要的内容写出来。

江小刁矛盾起来,接下来的内容自己到底要不要看呢?

以屈老先生那秉性,十有八九是要提出得到契约者得去光复楚国哔哩吧啦之类的。

但是这里又有个问题,按照母亲的遗愿,是要毁掉这些契约。实际上这个遗书可以说也是契约,而且是被翻译成阳文的契约。因此这个遗书是必须要毁去的。

可是有心现在不看就毁掉吧,心中又对屈泉老先生不忍。他那么忠心报国,如果九泉之下得知自己的遗愿,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被毁了,心里得有多难受?

两难之间突然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最好的理由:反正已经到了绝地,退路也没了,自己多半是会死在这里的。不如看完之后毁掉,母亲的遗愿是完成了。至于屈老先生嘛,我都死了,你就不能怪我没能按你的遗愿去做了对不?找好理由之后,继续看了起来。

接下来的一段是讲述解开契约的过程。

当年屈泉带着契约投江后,被巴蛇吞入腹中。因为从外界天地中感应不到他还活着的气息,因此便判定他已以自身祭祀!也就是这样,居然真的成功了,用他自身的血液解开了这部分契约。屈泉又想到,即便以后有人能来到这里,无法识读阴符也等于没用啊,于是便将其译成了阳符,便于后人能识。

再接下来就是江小刁最怕看到的一段,老先生的遗愿部分。

但屈泉的遗愿大出江小刁的意料之外!以下是屈子原文: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谁能极之?冯翼惟象,何以识之?明明暗暗,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圜则九重,孰营度之?惟兹何功,孰初作之?

斡维焉系,天极焉加?八柱何当,东南何亏?九天之际,安放安属?隅隈多有,谁知其数?天何所沓?十二焉分?日月安属?列星安陈?出自汤谷,次于蒙汜。自明及晦,所行几里?夜光何德,死则又育?厥利维何,而顾菟在腹?女岐无合,夫焉取九子?伯强何处?惠气安在?何阖而晦?何开而明……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一口井里

世人皆知屈子之《离骚》,但实际上这首《天问》,才是他的巅峰之作。甚至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这首诗碾压后世所有诗文。

因为,这不仅仅是一首诗,而是对天地、自然和人世等一切事物现象本质的探究,被誉为“千古万古毫不为过”。

如果说,人世间只有一篇诗歌的吟诵声,可以直冲天庭的话,那这首诗必是不二之选。

即使是千载之下读此文,仍能感觉一股天地间的凛冽之气扑面而来。

尽管之前也读过,但此刻江小刁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她注意到了一点,诗文最后屈泉又补上了几个问题。大意如下:

忠于君主还是忠于国家?假如君主是暴君,需要忠于他吗?神兵利器是好还是不好?有什么比百姓更重要的吗?

虽然是以问题的形式提出,实际上并不需要答案。因为,问题自身就是答案。

江小刁已经完全理解了屈泉的意思。

他不惜生命去追求蚩尤契约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那个暴虐的楚王,甚至不是为了那个已经烂到根子上的楚王国。

神兵利器自身并没有好坏,关键在于使用它的人。这个道理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样。

呼风唤雨的技能,落到阴谋家手里能成为获取私利的工具。但是落到高洁志士手中,有能解除民间多少的火灾旱灾?

同样是为了百姓,同样是人格高尚,遇到同样的问题,母亲刁婕和屈泉最后的选择不尽相同。两者想较,母亲刁婕还是稍逊了一筹。

江小刁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对这位伟大的先辈磕头。

就在江小刁心潮澎湃之际,坨子一下跳到石棺中,去拱屈泉的身体。

江小刁大怒,心里想着“畜生就是畜生”,便跳起来去抓坨子。

板凳突然叫道:“且慢!”

说完过去把坨子赶到了一边,轻轻把屈泉的的尸骨向上翻了一番,露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圆形黑色石头。

江小刁也觉得心中有异,伸出手将黑色石头向下一按!

“轰”!棺材四面的石头向外猛地倒了下来。

屈泉尸身下面的石板猛地向下沉去,几乎是眨眼功夫就不见了。

石板沉下去之后,巨大的水流喷涌而出,倒灌了上来。

不消片刻,水位就已经到了江小刁的腰部高度。

板凳心中多少有点责怪江小刁行事太莽撞了,皱着眉说:“现在怎么办?”

江小刁低头沉思着。

水位到脖子高度时,江小刁眼睛一亮,手指着那块石板掉下去的空位叫道:“跳下去!”

板凳不解地“啊”了一声。

江小刁说道:“我想清楚了,屈老先生绝对不可能害我们。这里,肯定就是出口!”

说完便当先从洞口扎了进去。

果然,从洞口下去之后,进入了一条地下河。

大约一个半时辰之后,两人一狗终于被水流带到了尽头。

这是一处非常狭窄的圆形空地,他们站在一起都非常拥挤,上面有光线直射下来。

板凳惊喜地叫道:“上面是天空了吧?我们是不是出来了?”

江小刁也抬头向上看去,从她们站的地方一直向上,是一个圆柱形,周围又一层层青砖密密麻麻砌了上去,上方飘着一朵白云。

板凳也发现了这一点,疑惑地问道:“我们……是不是在一口井里?”

一团黑影自天而降!

第二百五十六章 白沙娘娘

江小刁等人大惊,这么狭小的空间,简直避无可避!情急之下拔出金钗剑,朝着黑影刺了过去。

黑影不躲不闪,被金钗剑直接穿透,接着落到了他们所处空间的水面上。

江小刁定睛一看,不由得哑然失笑。

板凳猜对了,她们还真是在一口井里。落下来的黑影是一个大木桶,上面还系着一条绳子。

江小刁急忙抓住了绳子。

上面传来了人声:“咦,哦改这老重啊?二伢子,来帮嗲嗲拉咯。”

江小刁被拉到了井壁一半高度。

上面的人也看到了绳子上的人了,惊叫道:“拐场,有人跳井了!”说完扔掉绳子就跑。

江小刁又向下坠去。情急之下拔出金钗剑一下子刺入井壁,这才稳住了身形,高声叫道:“我是活的!”

听到她的叫声,刚才打水的人这才转回头来,重新拉住了绳子,同时说道:“都来帮哈咯!”

估计外面打水的人不少,马上就有一群人围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帮忙,很快就把江小刁拉了上来。

没空理会众人目瞪口呆,江小刁叫道:“下面还有人!”于是又把木桶放了下去。

片刻后,在众人的帮助下,把抱着坨子的板凳也拉了上来。

等到板凳被拉上来时,眼尖的二伢子指着叫道:“土地爷!”

围观群众一愣,纷纷跪下去不断磕头。

原来,这一路水道上,为了避免江小刁觉得孤单,板凳一直是化为人形,自然还是那副土地爷的打扮。

围观群众本来就心里惊奇不已,从井里拉出来这个小姑娘怎么会全身都是干的,他们那里知道江小刁身上可是带着避水珠的啊。

现在又看到土地爷打扮的板凳,自然就以为是神仙下凡了。

二伢子指着坨子又叫了起来:“哮天犬!”

嗲嗲一巴掌抽到他后脑勺上:“莫乱港!要称哮天仙君!”

江小刁不由哭笑不得,这些人怎么不想想,哮天犬没事不跟着二郎神,跑到土地公怀里干什么。

这时一个大婶对着江小刁就磕头:“白沙娘娘在上,民妇给您磕头了。”

白沙娘娘?什么白沙娘娘?

江小刁弱弱地说道:“我不是……”

板凳之前假冒土地爷过很长一段时间,心知现在怎么解释也没用,甚至还可能被人当做妖怪。于是急忙抢过话头说道:“各位乡亲,勿要紧张。这次有个洞庭湖的湖怪跑了出来,要来为祸人间。娘娘一路追踪至此。仓促之间,未能隐藏身形。”

众百姓确认了眼前的就是“白沙娘娘”之后,更是惊喜不已,不断磕头。但有些人听说有妖怪,不免露出惊慌之色。

板凳见状,急忙补充道:“乡亲们莫要惊慌。娘娘去找二郎神借到哮天犬,现在已经追踪到了湖怪,它跑不了的。不过,有一点需要乡亲们配合一下,就是千万别在外面传播,免得被妖怪得到风声又跑了!”

这时一个老婆婆上前牵着江小刁的衣袖说道:“娘娘,我家那儿媳妇,都过门三年了,肚子一直没动静……”

第二百五十七章 白沙古井

江小刁哭笑不得,难道这“白沙娘娘”是专门帮人医治不孕不育的吗?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好在最早认出“白沙娘娘”的大婶拉住老婆婆:“张大娘,您老这也是太不知分寸了吧?没听土地公公说吗?娘娘现在急于去捉妖怪,保佑我们这潭州一方平安。那有时间管您家这点小事?”

老婆婆眼一横:“什么小事?对我们家可是比天还大的事!再说了,娘娘赐福一下,又花不了她多长时间,耽误不了抓妖怪的。”

“你家的事就比这潭州城全部百姓的性命还重要吗?”最早拉江小刁出来的嗲嗲怒道:“娘娘答应了你,然后李家王家谁家不想求,你让娘娘怎么办?”

张大娘苦着脸:“我们张家三代单传……”

嗲嗲立即打断:“莫再纠缠了!我们湘人自古都是顾大局识大体,岂能因私利而耽误娘娘的大事?若要求,你诚心去庙里去便是!”

嗲嗲这话不错,湘人在大事面前还真是如此。这话一出,周围群众纷纷点头称是,就算还有个别想趁机求的,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江小刁感激地望了嗲嗲一眼,和众人打了个招呼,小跑着离开。跑一段路之后,还不忘回头叫道:“张大娘,您那是还得去找送子娘娘去。”

跑了一个没人的角落之后,江小刁说道:“这白沙娘娘是谁啊?和本姑娘长得很像吗?”

板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江小刁又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板凳想了一下说:“现在呼风唤雨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应该去找下一个。”

提到呼风唤雨,江小刁不禁又想到了屈泉老先生,于是叹道:“对了,这一路你有没有看到屈老先生的遗骸啊?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找一下。”

板凳也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看不必了。老先生那么设计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是做好打算。或许他老人家的心愿,就是回归洞庭,与他深爱的这片土地融为一体。”

江小刁眼睛潮湿起来,不得不说,板凳的这个说法很有道理。

板凳继续说道:“按照计划,咱们现在应该去寻找驱兽使鸟了。不过目前一点头绪都没有。我看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先在这附近打听打听。或许屈老先生在天有灵,冥冥中自有指点呢。”

江小刁点点头:“那好吧,就这么决定了。”

说到这里,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确实,这一路上体力消耗巨大,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呢。

板凳这副打扮,极易再次引起井边的那种事,于是化为原形,缩小之后挂到江小刁腰间。

没多久之后,江小刁就坐到附近的“白沙面馆”里面了。

一大碗面条下肚之后,江小刁满足地摸着肚子,和面馆老板娘搭讪起来:“老板娘,你这面馆为什么叫白沙面馆啊?”

老板娘一看就是那种为人热情,而且能说会道的人。现在不是吃饭的点,面馆里面也没什么客人。江小刁这么一问,就打开了话匣子。

别说这里很多店家都会用“白沙”做为招牌,就算附近的地名白沙街、白沙巷、白沙岭、白沙里,都是因为附近的一口“白沙”古井。

江小刁知道了,应该就是自己刚才出来的那口井了,于是津津有味地听老板娘介绍起其由来。

第二百五十八章 潭州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这里并没有山,也没有井,当地人靠一口水塘生活。

后来,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条黑龙,落到水塘里,成天在里面滚呀、翻呀,把一口塘水搅得象锅泥浆,人、畜喝了常常闹病。

有天早晨,一位老农下地劳动,路过水塘,见塘边躺着一只紧闭双眼的丹顶鹤。

老农心想,这只白鹤一定是喝了塘里的水中毒了。于是连忙把它捧回家,采些草药熬好汤,一匙一匙地喂进它的嘴里。

白鹤苏醒过来后,对着农夫点点头,然后展翅飞走了。

几天之后,一位名叫白沙的漂亮姑娘,来此开了一个小面铺。

心怀歹意的黑龙变成一个黑汉子假装喝醉了酒,想要调戏白沙姑娘。

白沙姑娘笑盈盈地招呼黑汉子坐下,端来一碗香喷喷的面条。

黑汉子美滋滋地大口大口往肚里吞,白沙姑娘不慌不忙地拿起掸尘朝面碗前一扬,面条顿时变成了一串铁链,牵住了黑汉子的肚肠。

黑龙知道中了计,大吼一声身子一抖,现了原形挣扎起来,刹那间搅得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这时一只耀眼的丹顶白鹤腾空而起,接着一座小山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压住了盘蜷挣扎着的龙身。

白鹤又飞下来勒令黑龙不断地吐清水。

乡亲们见到这奇事,十分惊异,欢呼着去寻找白沙姑娘。

可是找了半天白沙姑娘没有找着,却看见小山脚下,出现了一口水井,不断涌出清水,一尝,又甜又凉。

这就是“白沙井”的由来。

江小刁这才明白,原来刚才自己从井里出来,被大家误会是白沙姑娘。出于尊重,自然就称呼“白沙娘娘”了。也正因为白沙姑娘之前勇斗恶龙,所以刚才板凳说道追拿妖怪,大家立即深信不疑了。

同时,心中也大为吃惊。原来自己已经在那的地下水道里,已经从汨罗江穿到了几百里外的潭州城里。

反正寻找剩下来的蚩尤契约目前也没什么头绪,就在楚地附近慢慢探访吧。

江小刁笑了笑,又问老板娘附近还有什么奇闻轶事。

老板娘于是又给江小刁讲了城里另外一口井的事。

这口井叫化龙井,原本是一口枯井,旁边住着一个铁匠。这铁匠心术不正,在晚年间更是不知道师从哪里的妖道,学习各种方术。

他有一个小徒弟却是心地纯良之人。

突然有一天,铁匠将徒弟叫到床前说:“我马上就要死了。不要用土埋,直接用铁链将我倒吊在门旁枯井中,初一十五用雄鸡血来祭拜我即可。”

果不其然第二日铁匠便离世,小徒弟虽然不知道师父为什么有那么奇怪的遗嘱,但还是遵从他的遗愿,将铁匠倒挂入枯井之中。每逢初一十五用雄鸡血去祭拜。

小徒弟继承了铁匠铺,后来娶得了一个好人家的闺女为妻,小两口每日里辛勤工作,日子过得也算红火。

一年后,葬着店主的井中每到深夜就会发出阵阵响声,日子越长,响声越大,后来连地都震动起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 火宫殿外

潭州城中的人们十分惊恐,昼夜不宁。

老铁匠周年忌日这天,晚上小徒弟收到了他的托梦。告诉徒弟自己因学会了倒挂蜕龙之法,即将大功告成。只要这几天不倒铁水到井里去,枯井便会出水。水涌七天,自己就得道化龙飞升而去,到时候潭州城会变成一片汪洋。

说道这里老铁匠继续说:“若不是你用鸡血祭我,也很难修炼成功。但你不用怕,我是不会害你的,你赶紧收拾收拾逃命去,不要告诉任何人。将来退水后潭州城的人都淹死了,你就可以独占长沙。否则,你就性命难保。”

小徒弟思来想去,最后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把妻子叫醒,将写好的休书递给妻子。

妻子大惊,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严明自己并没有犯任何过错,因何被休?

小徒弟不语,只是坚持要休妻。

妻子不甘受辱,欲自尽以全。

小徒弟无奈,最后说出了自己的欲舍身救全城人的决定。但不忍见自己死后妻子孤苦伶仃,于是做出休妻之举,令其另觅良人改嫁。

妻子满眼泪水说道:“有夫如此,此生无憾。君若故去,我岂会独活?再说,你也需要人打下手。”

说完便动手拉风箱帮他熔铁。

铁水熔好了,夫妻俩赶紧抬出一桶,对着井里一倒,就听到井中发出轰隆轰隆的响声。

第二天,他俩赶紧又倒出第二桶,地面开始震动起来;

第三天,井里的响声更大了;

……

如此直到第七天,只听得一声巨响,井边的地塌了下去,夫妻俩也跟着陷了进去。

井不见了,响声没有了,大地也不再震动,孽龙被铁水熔化,夫妻俩为此献出了生命。

再后来,井塌之处变成了一口小池塘,潭州城人们为纪念他们,就把这个小池塘叫“化龙池”。

再后来,小池塘没有了,却有了“化龙池”街名,并一直流传下来。

讲完这个故事后,老板娘笑着说道:“不过那里没什么好玩的。姑娘若是来游玩的,还是去火宫殿,那里热闹得紧。”

火宫殿?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江小刁心里一动,突然想到一件事起来。

之前听父亲讲过,东南西北中五方魔王都对应着金木水火土五行。比如他们之前剿灭的的瀛胜魔,就是东方,属水。

伏地魔是在南方,那么就应该是属火。

也就是说,按照火这个属性,去找到伏地魔,未免不是一条线索。

老板娘提到的火宫殿,毋庸置疑自然是火属性了。不如前去探听一下,或许能得到什么线索呢。

主意打定,便向老板娘问清楚了火宫殿所在,动身前往。

面馆老板娘说的不错,火宫殿附近人山人海,过往人流摩肩接踵络绎不绝,其热闹程度,可以和京城里的天桥相媲美。

当然,与京城天桥还是有些区别的。

想比之下,火宫殿比天桥的曲艺杂耍少了许多,也没有那么精彩。但若是论起地方小吃来,那就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第二百六十章 苏娘走难

火宫殿,是楚人祭祀火神祝融所在。

实际上,最早祝融是一个官名。

祝指男巫,融指的是大明,大亮,泛指明亮。

祝融即掌管火的官员。远古时期,火对于人类的主要作用不言而喻。

封神的祝融指的是帝喾时期的火官重黎。

同时,祝融与句芒、蓐收、玄冥并列,为春夏秋冬四官,祝融为夏官。

春天东风,夏天南风,秋天西风,冬天北风。

所以祝融既是火神,也是南方神。

由此便可以理解为什么楚人如此信奉火神的原因。

江小刁在火宫殿转了一圈,出门时一个道士拦住了她:“姑娘,抽支签吧。”

看到道士那副江湖骗子的嘴脸,江小刁心里未免暗暗好笑,自己的老爹身为天师,居然找到自己抽签。

但也是无聊,童心大起,便抽了一签。

抽到的是第七签。

张天师在家时,多半以卜卦为主,因此对于易经卦象之类江小刁都比较熟悉。但这种演化为通俗版的签文,都是有一些历史典故,相反她还没那么了解。

江小刁拿出几枚铜钱对道士说:“麻烦道长帮我解解签吧。”

道士看了一眼之后,没去接铜钱,而是说道:“姑娘,你这支签是下签,不收钱。”

江小刁心中更加好笑,这种江湖伎俩她早就知道了。

先是把签文里面都装一些不好的,信徒抽到后必定心中忐忑。然后骗子再说不要钱,进一步获取信徒的信任。再下一步就是把签文说得多么差,马上有什么大的劫难,吓得你魂不附体,自然就要求他帮着解开劫难,然后心甘情愿的给大数额的银钱。

识破骗术之后,不由得抱着耍耍骗子的心态,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说:“那就有劳道长了。”

道士摇头晃脑了一圈之后说道:“姑娘,你这签啊,是苏娘走难。”

然后开始解起签来。

诗云:奔波阻隔重重险,带水拖泥去度山。更望他乡求用事,千乡万里未回还。

这签文什么意思呢?还得从苏娘说起。

这个苏娘啊,指的是周懿王的正宫娘娘苏英。

原本呢,苏英和梅妃二人都比较受周懿王的宠爱。但立这两人中谁为正宫呢,一直摇摆不定。

苏英怀孕三个月的时候,白牙国进贡了白鹦鹉、温凉盏、醒酒毡三宝。

结果呢这白鹦鹉一见到苏英,便高兴异常,竟能相互攀谈交流起来。

周懿王一看,这祥瑞灵兽都这么喜欢她,自然不用多说了,于是就立了苏英为正宫娘娘。

梅妃自然心中极为不服,心生嫉妒,于是同其兄梅伦定计,陷害苏英。

次日,趁与苏英宴饮之际,故意损坏三宝,反诬苏妃失德,扭见懿王,苏娘娘被赐死。

丞相潘葛知道苏妃无辜蒙冤,于是用长得像苏娘娘的自己的妻子李氏去替死,并送苏娘娘逃了出去。

苏妃逃到了白马寺,腹痛产子。

梅妃占卜得知苏妃未死,命梅伦搜查潘府,没能找到苏娘娘。

又派人四处搜索追杀,亦未果。

十三年后,苏娘娘生的儿子长大之后,潘丞相陈情懿王。

王遂迎苏妃母子还朝,并传位太子,囚梅妃,斩梅伦。

第二百六十一章 鞋子疑点

江小刁听完故事后故意板着脸说:“道长,我还是一个没出嫁的姑娘家。这什么生孩子啊到处跑啊之类的,和我没多大关系吧?”

道士摸了摸山羊胡须:“姑娘,这签文呢,并不是说和故事主角的经历遭遇一样。只是以此作为预示吉凶之用。恕贫道之言,您这签啊,真是个凶签啊。”

江小刁心想果然如我所料,要开始吓唬人了吧。于是忍住笑,装作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说道:“那,那怎么办啊?”

道士说道:“其实也不是没得解。”

江小刁拼命地忍住笑:“我好害怕,道长你想个办法救救我,我有钱……”

道士一脸为难地摇头说道:“这不是钱的事……”

江小刁暗自叫了一句“好戏来了”,于是说道:“道长您说,怎么才能解?我都听您的。”

边这么说边打定主意,等这个骗子露出马脚,就立即揭穿他。

没想到的是,接下来道士的话令她瞪大眼睛,呆在那里。

道士说:“退身可得,进步为难。只宜守旧,莫望高扳。做任何决定之前,务必慎重思量。尤其切忌冲动负气出走。因此,只要姑娘近期不要随意走动,随遇而安即可逃脱此劫。”

江小刁不可置信地瞪着道士:“没了?”

道士答道:“没了。”

江小刁摸着耳朵:“按照套路,不应该是你要做什么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什么什么阵的,帮我解开吗?”

道士哈哈笑道:“原来姑娘把我当做江湖骗子啊?也罢也罢,当贫道什么都没说过。不过,贫道还得劝姑娘一句,不要乱跑。”

说到这里加重语气补充了一句“尤其是不要再往南方走了”,说完便做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飘然而去。

道士走后,耳边传来板凳的声音:“这个道士多半有问题,咱们找个安静地方聊聊。”

江小刁点点头,说实话也确实是累了。于是去找了家客栈,梳洗休息了一番之后,叫出板凳说:“那个道士露出了什么马脚吗?”

板凳点点头说:“是。最开始我没留意,后来是无意中发现,他穿的靴子有问题。”

江小刁不解地问:“靴子有什么问题?”

板凳说道:“道士所穿的一般是十方鞋,虽然也会有其他的鞋子,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穿罗汉鞋。”

江小刁问道:“你是说,他是和尚假扮的?”

板凳摇头:“也不是。我仔细看了他的鬓角等处,头发又是真的。”

江小刁说道:“那会是什么?”

板凳说道:“此人非佛非道,估计自己都不太分得清和尚和道士区别。”

江小刁说:“那就是骗子喽。”

板凳说道:“开始我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是如果是骗子的话,又不见他骗取银钱,这就令人费解了。”

江小刁不以为然地说道:“说不定过后再制造个偶遇之类,或者是另外让个托怎么衬托一下,把骗局做大点,这也是常见的江湖伎俩。”

板凳摇摇头:“可我总觉得,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那句话来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 谋定后动

“哪句话?”江小刁急忙问。

“就是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尤其千万不要再往正南方走了。”板凳回答。

“你的意思是……”江小刁说。

“对方肯定是已经认出你来了,而且知道你的性格。故意对你说不要往正南方走,但他们料定你听到这话后,一定会不信邪,偏要往南方去。”板凳说。

“我这次还偏就不如他们的意,我还就不去了。”江小刁笑道。

“不,”板凳目光闪烁:“说不定这家伙和伏地魔有关呢?咱们现在正好没什么头绪。”

江小刁眼睛一亮:“对啊,这简直是送上门的菜啊!走,咱们这就出发。”

“江大小姐,”板凳不满地说:“你能不能不要老这么冲动啊?”

江小刁怒道:“什么意思?”

板凳说:“我的意思是,既不能放过线索,也不能莽撞行事,咱们应该谋定而后动。”

江小刁道:“怎么个谋?”

板凳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即使我们遇到了那家伙,怎么对付他?”

江小刁一时无语,当初是吕德元帮她修炼的法宝就是金钗了。但几个银甲大汉在和巴蛇的战斗中牺牲,珠子都毁了。

以目前江小刁的修为来说,不可能自己修炼出什么法宝。光凭金钗剑,遇到强大的敌人,还真不一定打得过。再说了,即使打得过,敌人要跑的话,也不一定追得上。这样也就得不到什么线索了。

看到江小刁这个样子,板凳笑了起来。

江小刁恼羞成怒:“笑什么笑?”

板凳说道:“我的大小姐,你可真是端着金饭碗讨饭啊。”

江小刁说道:“有什么话直接说,别绕弯子!”

板凳压低声音说道:“你忘了?你现在可是学会了什么?”

说完就附在江小刁耳朵边说了一番话。

江小刁听完板凳的话之后,一脸喜色地拍着板凳的肩膀说:“你出的这馊主意还真不错!”

板凳哭着脸说:“怎么能说是馊主意啊?说得好像我们是坏人一样。”

江小刁急忙改口:“对对对,计策。你这狗头军师的计策还真不错。”

听到狗这个字,坨子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蹭着江小刁的裤脚撒欢。

板凳一肚子气没地方撒,一脚踢了过来:“滚蛋,我和你才不是一类的呢!”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江小刁就是在城里走走逛逛,把全程的小吃都吃了个遍。

大约过了半个月的样子,板凳笑嘻嘻地说:“可以了。”

江小刁问道:“确定吗?”

板凳答道:“坨子天天在闻,已经连续三天,那个道士都只是在对面那个茶馆盯着前门了。”

江小刁笑了笑:“那就好,我现在出发。”

板凳嘱咐道:“快去快回。”

江小刁易容打扮一番,从后门溜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江小刁回到了房间。

板凳问道:“都安排好了?”

江小刁点点头:“嗯。”

之后两人什么也没说,江小刁去饱饱的吃了一餐之后就直接睡觉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梆梆梆~”

更夫的梆子声传来,到了三更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赤鬃野猪

江小刁摸出了客栈,探头探脑地左右看了一阵,然后蹑手蹑脚向南城门走去。

黑暗中,道士露出得意的笑容:“还是忍不住了吧?”

半个时辰后,潭州城外的一个小土坡。

坨子剧烈地吠了起来。

一头野猪窜了出来,龇着两只獠牙对着江小刁她们就冲了过来。

坨子正准备窜出去时,被江小刁喝止了。

江小刁低下身子摸着坨子的头说道:“傻狗,它那么大个个你都敢上啊?”

坨子龇牙咧嘴,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对江小刁的话极为不服。

野猪已经窜了过来。

江小刁快速向侧面一躲,手里的金钗剑刺了出去。

“嗷!”野猪吃痛,发出一声嚎叫。

这野猪还真是皮糙肉实,锋利的金钗剑也只是在它脸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受伤的野猪变得更加狂暴,转过身子又冲了过来。

不等江小刁有所动作,坨子“嗖”地窜了出去,一口咬在野猪的后腿上。

野猪又是一声嚎叫,顾不得江小刁,马上就地一滚,想把坨子压在身下,依靠体重干掉坨子。

江小刁生怕坨子有失,急忙叫道:“坨子,回来!”

金钗剑一扬,立即扑了过去。

地面传来一阵震动。

江小刁斜眼一看,从小土坡的南面,冲过来一群野猪,看数量得有二十来只。于是急忙给刚刚化为人形的板凳使了个眼色。

潭州城并不是那种人烟稀少的小村庄,这里距离城里并不远,突然出现这么多成群的野猪应该来说不是件正常的事,多半是后面有人操纵。由此看来敌人就在附近了。

她们的想法马上得到了证实。

最后出现的野猪身上,坐着一个人。虽然夜色中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借着月光,依稀能分辨出,应该就是在火宫殿遇到的那个道士无疑了。

板凳化为原形,腾身而起,一下子把最早的那只野猪打了个翻滚,大声叫道:“小姐,快逃啊。”

江小刁急忙依言,转身就逃,坨子和板凳紧随其后。

但是她们却没有向潭州城方向,而是扭头向东跑去。

坐在野猪身上的道士嘿嘿一笑:“慌不择路。我就不信你跑得比野猪还快。”

说完催动猪群跟了上来。

确实,人肯定是没有野猪跑得快的。

没跑多远,双方的距离就越拉越近了。

眼见就要追上,空中突然一阵大雨降了下来,顷刻间雨流如注。

奇怪的是,这雨水似乎长了眼睛一般,只落在江小刁她们身后,完全淋不到她们身上。

江小刁她们身后的土路立即变得泥泞起来,野猪们的速度缓了一缓。

只是缓了一缓,但总体上来看,还是比江小刁她们的速度要快。

平地吹过一阵狂风,同身后的大雨一样,长着眼睛向江小刁身后吹去。

若是普通人,遇到这扑面而来的劲风,恐怕早就睁不开眼,也挪不开脚步了。

虽然野猪并不是人,但在狂风骤雨之下,速度也完全慢了下来,比江小刁她们奔跑的速度还要慢些了。

坐在野猪身上的道士冷哼一声:“死丫头,有点道行啊,居然学会了呼风唤雨。一年半载之后,功力能呼龙卷风唤冰雹,恐怕本猪爷都不是对手,不过现在嘛。哼哼……”

道士一跃而起,在半空中变出原形——赤鬃野猪。

第二百六十四章 石阵被破

原来,这道士是一只赤鬃野猪精。

道士化为原形之后,几个起落便追了上去。

江小刁跑得更急,身后的风雨也更加大了。

赤鬃野猪浑身已是布满泥浆,但粗壮的蹄子不断用力刨着地面,向前追来。

江小刁突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转身面对赤鬃野猪,不断喘着粗气,这一顿跑也是让她气喘吁吁了。

赤鬃野猪就地一滚,化为道士人形,得意地笑道:“跑啊,怎么不跑了?猪爷我还没跑过瘾呢。”

话一说完,就发现情形似乎不对。江小刁不但没有惊慌失措的神色,反而是笑意盈盈地望着它,一脸捕获了猎物的样子。

紧接着就听到了身后野猪们的嚎叫。

回头一看,那些野猪们全部陷在一片沼泽之中动弹不得,越是用力挣扎越往下沉。

赤鬃野猪知道中计了,怒吼一声冲了上来。

刚刚一步踏出,脚下长出一段尖锐的竹子,刺入了脚掌之中。

赤鬃野猪又痛又急,化为原形向前扑来。

“嘭”地一声巨响!

獠牙不知道撞在什么坚硬的东西上,震得牙根又酸又麻。

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下长出了两条水桶粗细的石笋,刚才自己的獠牙就是撞到了石笋上。

江小刁心中也是大吃一惊,想不到这野猪精竟然如此天生神力,一下便把这么粗的石笋给撞断了。若不是用奇门遁甲事先布好了阵势,恐怕还真不是它的对手。

地下的石笋不断长了出来,将赤鬃野猪困在了中间。

赤鬃野猪左冲右突,撞得石笋东倒西歪。但前面不断生长而出的石笋,依旧将它挡住,始终距离江小刁二十步开外。

江小刁不断后退,心中也是暗暗着急,原以为自己设下的石阵,就算是狮子老虎,也早就困死了。没想到这野猪精竟然强悍至此,如果再往前十步左右,就能依靠蛮力,硬生生破阵而出。到时候可就来不及再设石阵了。

情急之下突然看到了原处沼泽中的野猪群,当即一拍后脑,呼唤过来风雨,全力泻到石阵中。

赤鬃野猪一个不防,被突入起来的巨风吹得打了个滚。等再站起来时,狂风骤雨呼啸,四周一片迷蒙,哪里还分得清方向?

这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于是奋起蛮力,朝着前面继续撞过去。

江小刁她们微微缓了口气。

尽管赤鬃野猪还是朝自己这个方向,但已经偏离了一部分,不再是直接对着冲过来。虽然只是稍微斜了一些角度,但那边的石笋基本上没被破坏过。

但江小刁的法力是有限的,风雨渐渐小了下来。

好在赤鬃野猪虽然天生神力,但也有累的时候,冲击的力量也减弱了下来。

江小刁突然向前跑去,到石阵边上蹲下身子。

板凳急忙上前说道:“小姐,不行咱们先跑吧,可不能和它近身搏斗啊。”

风雨已经完全停了下来。

赤鬃野猪已经被彻底激怒了,狠狠地瞪着江小刁,恨不得将她撕为两半。

江小刁似乎也害怕了,倒着身向后退去。

赤鬃野猪怒吼一声,将全身所有的力量集中起来,猛地朝江小刁这边冲过来。

江小刁面前最后的几条石笋也被撞断了,这家伙竟真的凭蛮力破了石笋阵!

第二百六十五章 生擒野猪

赤鬃野猪精破阵之后,心中大喜,这下小丫头可是黔驴技穷了,看猪爷怎么收拾你!

就在这时,左前脚下面一软,地面朝下陷了下去。

赤鬃野猪立即反应过来,小丫头肯定是依靠刚才的雨水,在此设下了和身后一样的泥沼。不过,那些泥沼对付得了普通野猪,可对付不了你猪爷。

想到这里,两条后腿猛地一蹬,左前脚便拔了出来,四蹄腾空而起,直朝江小刁扑了过来。

江小刁拉住板凳,猛地向后一跃!

赤鬃野猪正正地扑在江小刁她们刚才站的地方。抖了抖身子,正待站起来时,发现这次四只脚都被困住了。

正想在用蛮力就地打滚突破泥沼时,发觉情形不对。

脚下的不像是湿哒哒的泥,而是非常干燥。但是就像下面有一个漩涡一样,将它向下吸去。现在想打滚都不行了,因为不同于泥沼,你不动脚下也不动。

流沙!

赤鬃野猪精终于明白了过来。

看到赤鬃野猪精彻底地被陷在了那里,江小刁开心地笑着走了过来:“笨猪,怎么样?服不服?”

赤鬃野猪红着眼:“不服!有本事放我出来,咱们真刀真枪打一次。”

“我呸!”江小刁啐了一声:“你这猪脑袋,知道君子斗智不斗力吗?按你这蠢货想法,诸葛亮是不是应该扛着关公的大刀去砍人啊!”

赤鬃野猪摆着头颈:“猪爷我一时失察,中了你的阴谋诡计,也没话可说。”

江小刁用金钗剑在赤鬃野猪的猪眼前面不断比划着:“如果我手一抖,往前刺进几分,看你还有没有话说?”

赤鬃野猪毫无惧色:“既然落到你们手里,猪爷就没打算活着。要杀要剐随便来,猪爷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一条好汉。”

不知道为什么,江小刁心里觉得这野猪精虽然是敌人,但感觉有点可爱。尤其是它说到“好汉”的时候,注意到它的眼睛,忍不住笑了起来。

江小刁打趣道:“想不到你猪头猪脑长这么丑,居然长了这么好看的一对双眼皮呢。我在想啊,如果我给你涂点胭脂抹点粉,嘻嘻,一定特别有趣……”

赤鬃野猪怎么都想不到江小刁会说出这么不着调的话来,顿时一张黑脸涨得通红:“要杀就杀,不许羞辱我!猪爷可是顶天立地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搞那些名堂!”

板凳一听,这野猪有点意思啊。不过,心里也有了对付它的办法。于是开口问道:“小姐,你这流沙阵能保留多久?”

江小刁虽然不明白板凳的意思,不过还是回答道:“如果我不收的话,大概七天左右吧。”

板凳笑道:“那好,咱们反正也没事,不如就在旁边看着,饿它个七天,把它先饿晕了。如果不够,就再饿七天。”

赤鬃野猪冷笑道:“就这样啊?来呗。”

板凳一脸坏笑地说:“这只是第一步。”

赤鬃野猪不以为然:“随便你,有什么招尽管来吧。”

板凳笑得更愉快了:“饿晕你呢,是免得你反抗。接下来……”

说到这里,用手指在流沙上写了一个字。

赤鬃野猪看到后大叫道:“你敢!”

第二百六十六章 巢穴在哪

赤鬃野猪目眦尽裂:“你敢阉猪爷?”

板凳一脸嫌弃地说:“我说你怎么这么粗鄙不堪呢?没看到旁边还有小姑娘嘛。我有什么不敢的呢?反正你已经饿晕了,又不能把我怎么样。”

赤鬃野猪叫道:“你们这些畜生!是英雄好汉的话,给猪爷来个痛快的。”

板凳坏笑道:“你看你,又乱说话了吧。咱们之中,只有你,哦对了,还有坨子,你们是畜生。我和小姐都不是。另外,我只是一个木头板凳,小姐是个女的,我们当然不是英雄好汉了。关于痛快嘛,你放心,我保证到时候我会手起刀落,咔嚓一声……”

江小刁也看出来了这野猪精的弱点,于是也笑着说道:“没事没事,其实你可以弃武从文的。学学人家司马迁,也没人说你不是英雄好汉。”

赤鬃野猪“噗”地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板凳往地下一顿:“你算什么英雄好汉?人家英雄好汉出场前怎么做的?都是大叫一声,吾乃常山赵子龙是也,不斩无名鼠辈。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没见哪个英雄好汉像你这样鬼鬼祟祟,连名字都不敢报的。”

赤鬃野猪双眼一瞪:“谁说我不敢报?吾乃伏地尊者麾下大将赤鬃野猪是也。”

板凳说道:“嗯。这才有点像个男子汉大丈夫嘛。”

赤鬃野猪怒道:“什么像?本来就是。”

板凳不屑地说道:“是个屁!人家英雄好汉杀死敌人前,都会说一句,那我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你让我们死得明白了吗?”

这野猪精头脑简单,被板凳这么一激,也忘了现在自己才是阶下之囚,开始讲了起来。

伏地魔确实已经得到了驱兽使鸟之术,并从中领悟出了一套方法,最近正在闭关,计划出关之后就渡劫升级为南方魔王。

伏地魔闭关期间,将日常相关事务交给了手下的四大护法处理。

最早时他们兵分四路去追杀懂得阴符的徐苟三,但是没料到徐苟三与张天师他们在一起。负责北路的狼王,不等他们会合,便动了手。结果先是在驿站折损了蜂、蛇、犀牛三将,自己也在楚地被杀。

剩下的三个护法老鼠精、乌鸦精和野猪精碰头之后,意见产生了分歧。

老鼠精和乌鸦精认为,张天师如此厉害,不宜发生正面冲突。应该回去等到伏地魔出关后,再做计较。而生性莽撞的野猪精就不服,但心里对天师府还是忌惮的,自己一个人也不敢明闯,于是在附近寻找机会。

之后有消息传来,张天师之女江小刁在潭州城,于是立即赶了过来。没想到江小刁已练成了呼风唤雨和奇门遁甲,不但没成功,反而自己被抓住了。

江小刁和板凳听完之后,心里不由得大惊。

光是对付一个单打独斗的野猪精,就已经费尽全力了。如果是两个一起上的话,结局可想而知。

而这,还仅仅只是伏地魔的手下。也就是说,即便伏地魔不升级,以她们现在的力量都绝对不是对手。

江小刁开口问道:“你们的巢穴在哪里?”

第二百六十七章 进庙烧香

赤鬃野猪终于反应过来了:“原来你们是在哐我的话。卑鄙!要我出卖老大,想也别想!”

说完闭上嘴巴,接下来无论江小刁和板凳威胁也好,激将也罢,怎么都一言不发。

最后两人无奈地对望了一眼,放弃了继续盘问下去的打算。

江小刁走过去,蹲下身子说:“好吧,你不说就不说吧,我们也不勉强你。好啦我们走了,三天后流沙阵会自然解开,你自己在这里,要乖乖的哦。”

说完便带上板凳和坨子,转身走了出去。

她们走到百步开外时,后面传来野猪精的叫声:“喂,你们怎么不杀我?”

江小刁扭头叫道:“你太臭了,我不想吃野猪肉!”

赤鬃野猪精看看江小刁变得越来越小的背影,目光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小刁和板凳边走边商量着。

板凳:“小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江小刁:“我也不知道,要不还是先找到伏地魔的巢穴在哪里吧。”

板凳:“即便是天师大人,当初去瀛胜岛打探,都差点陷在了里面。若不是后来猪八戒和孙悟空来帮忙,大伙全部玩完。这伏地魔和瀛胜魔是一个级别的,即便找到了,以我们的力量,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江小刁:“那能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呗。”

板凳:“我是在想啊,咱们现在是不是先去找好帮手,再去打探伏地魔的巢穴。”

江小刁摇头道:“你说的我也想过。不过,首先我不是爹爹,那些修道人士不见得愿意帮忙。更紧要的是,就算叫到一些修道之人,也未必是伏地魔的对手。”

板凳:“小姐,你说的对。不过我说的找帮手,不是指的找人。”

江小刁不解地问:“哦?”

板凳:“我的意思是,对付伏地魔这个级别的,咱们只有找到神,而且是比较厉害的大神,才有把握对付得了。”

江小刁翻了个白眼:“我学的是呼风唤雨,你以为我学的是呼神唤仙啊?”

板凳:“我们可以去禀报嘛。”

江小刁抢白道:“你以为我是我爹啊,可以开坛祷告直达天庭啊?”

板凳:“难道咱们不能进庙烧香祷告吗?”

江小刁又翻了个白眼:“要是这么容易,那人们进庙求的事都解决了。”

板凳叹道:“大小姐,这你就不懂了吧。”

江小刁这才记起来,板凳也是做过土地爷的,这才问道:“那你和我说说。”

板凳:“咱们去求的和一般人不一样。他们求的都是私事,而我们求的这事嘛,可以说是公事。神仙和凡间一样的,私事可以不帮,但如果是公事,那就是职责所在了。”

江小刁想了想:“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啊。那走吧,咱们去找个庙烧香去。”

板凳苦笑着说:“哎呀我的大小姐啊,你能不能遇到事儿先动动脑筋想想啊。你随便找个庙去祷告,就算是公事,猴年马月才能到神仙那里啊。”

江小刁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第二百六十八章 南岳衡山

于是板凳就开始给江小刁解释起来。

大的出名的神仙都会有很多地方供奉,但是不可能同时在那么不同的地方,因此呢会有一个祖庭,主要时间是在那个庙里享受供奉。

不同的神仙在祖庙的时间也不尽相同。比如,有的神仙在各地有一万座庙在供奉,那么巡视一圈所需要的时间就比一百座庙的神仙所需要的时间要长,自然在祖庭的时间相对少一些。

再比如,同样是有一百座庙的神仙,有个比较勤快,出巡的多,自然在祖庭的时间比较短了。

除此之外,还有种情况更为常见。有很多庙里,供着许许多多的神仙,相互之间并没有大的主次区别。各种各样的人对不同的神仙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就得由那个庙祝分拣之后,递交到最近的主要供奉那个神仙的庙里。

而且,不同庙宇的等级不同,也会造成祈愿送达的时间的区别。比如,一个著名大庙,和一个村里的小封堆,自然也是不同了。

江小刁听完之后说道:“我明白了。”

说完转身就往潭州城走去。

板凳急忙拉住她:“哎哎哎,你干什么去啊?”

江小刁说道:“去火宫殿啊。你看啊,要厉害的大神,这最近的不就是火神祝融吗?要直接去祖庭,那这附近不就是火宫殿吗?”

板凳叹道:“大小姐,你又搞错了。咱们是要去找火神,但他的祖庭并不在火宫殿。”

江小刁问道:“啊?那是哪?”

板凳答道:“南岳衡山。”

南岳衡山因位处“轸星之翼”,“度应玑衡”,“铨德钧物”,意谓能称量天地,因此得到这个名字。

衡山大小七十二峰,但最高也是最有名的,名字就叫做祝融峰。由此可见衡山与火神祝融之间的关系有多密切。

当年祝融还是凡人,掌管南方之时,便是以衡山为标杆,来衡量南方山川河流。而他本人最后也是在衡山之巅死去,之后被封神的。

因此,板凳告诉江小刁,衡山才是火神祝融的祖庭所在。

听完后,江小刁白了他一眼:“你就直接说咱们去衡山不就得了,绕来绕去啰啰嗦嗦讲那么多。”

板凳心中暗想,我要直接说去衡山,以你的个性,还不是要我先解释清楚?现在我解释了,你又这么说,真难伺候。

坨子也跟着“汪汪”叫了两声,似乎是在附和江小刁的话一样。

板凳一脚踢了过去:“狗东西,再叫再叫,老子把你炖了做火锅。”

江小刁冷哼道:“我同意。不过呢,要把坨子做火锅啊,得先把你劈了做柴烧,不然怎么煮火锅啊?”

坨子听到江小刁的话,立即得意地又是“汪汪”几声。

板凳不满地骂了一句“狗仗人势”之后,化为原形飞回到江小刁腰带上。

江小刁理了理头发,便朝着南岳衡山方向出发。

到底能不能找到火神祝融,即使找到了他是否愿意出手相助,这些都是未知数。

还有就是,现在伏地魔已经闭关,如果升级成南方魔王的话,火神能不能对付他,这是个更大的问题。

第二百六十九章 祝融峰顶

两日后,江小刁她们到了衡山。

祝融峰身为八百里衡山的最高峰,上摩九霄,下揽南极。云海之上,接日冠楚。

从山脚一路爬上来好几个时辰,还有不远就可以登上祝融峰了,江小刁停了下来喘了口气。无意中向下一看,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

目之所及,无不是茫茫云海。

雪白的云团像海浪一样在空中翻滚着,碰撞着,拥挤着。只是没有海的蔚蓝,没有海的惊天动地的呼啸,但却有海的浩瀚,有海的气势。

时而风平浪静,时而波涛诡异,时而轻如丝绢,时而怒气冲霄。

一阵风儿吹过,雾气飘散,种种奇妙景象又欣然展现眼前,朵朵白云像对对白色蝴蝶上下翻飞,围绕着山峦翩翩起舞。

风停了。一朵朵云儿似乎有了重量变得凝滞起来,直落深谷。像雾一般遮掩着一座座青山,只露出一个个山尖,时隐时现在飘渺之中,其中妩媚不足与外人言表。

今夕何夕?今生何世?

江小刁似乎完全理解了,自古以来人们对于当神仙的愿望,如此强烈和渴望的真正原因。

任何人,眼见这样的美景,都会升起“我欲乘风归去,却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的感慨。

或许,人们想当神仙,真正所追求的并不一定是长生不老,而是美——极致的美。

江小刁环顾着四周,抬头望去,终于看到了最高处的祝融殿。

还是先去办正事吧,江小刁念念不舍地回头看了云海一眼,奋力向上爬去。

祝融殿,建在祝融峰绝顶上一块巨大岩石上,据说当年祝融飞升之后,肉身即葬于此。

江小刁进去焚香祈祷,在心里将伏地魔之事讲了一遍,并祷告了一番,祈求火神祝融能给予帮助。

按照板凳的说法,接下来就是回去等着托梦了。

因为时间还早,江小刁便想着还是得在周围逛逛,不然这么累爬上来真的是太亏了,于是走到了殿后的望月台。

刚刚转到殿后,就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从望月台看过去,后面的山谷云海之中,漂浮着一座一模一样的祝融殿。

江小刁不由得暗想:怎么他也会玩海市蜃楼吗?

但奇怪的是,虽然游人不是很多,但望月台上三三两两的游客也有一些。这些游客叽叽喳喳指指点点,但都对云雾中的海市蜃楼视若无睹。

海市蜃楼祝融殿中走出一个红脸壮汉:“丫头,过来吧。别乱想了,他们看不到的。”

江小刁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祝融爽朗地哈哈大笑:“不是你还有谁?过来吧。”

江小刁看着脚下的万丈深渊,心尖尖不由得颤了颤。

祝融笑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傻啊?谁让你肉身过来了?你就魂魄出窍过来不就得了。对了,你不是带着那个破板凳吗?让他给你护法。”

板凳忍不住辩道:“我是板凳,可我不破。”

祝融眼一瞪:“你信不信我一口火吐过去,你马上就破了?”

板凳急忙龟缩起来:“别别别,火神爷,我信,我信。”

脾气急躁的祝融忍不住皱眉:“丫头,还磨蹭什么?”

江小刁两只手搓着衣角,扭扭捏捏地说:“我不会。”

第二百七十章 金钗被毁

“不会?”祝融不解地问:“什么不会?”

江小刁的声音更小了:“我不会魂魄出窍。”

“我倒是真忘了这茬了。”祝融哈哈大笑起来,接着突然手在虚空中一抓,大喝一声:“过来!”

江小刁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一扯,就从望月台跌了出去。望着脚下的云海,吓得花容失色。好在没有掉下去,那股巨力带着她,轻飘飘地飞了过去,站到了虚空中的祝融殿门口。片刻后,稳了稳心神,对着火神祝融施了个万福。

祝融盯着江小刁打趣道:“听说天师家丫头刁蛮任性,不循礼教。不错啊,今儿个还知道行礼了?”

江小刁的脸变得和祝融一样红:“哪有了?人家最是温柔娴静知书达理的了啦。”

祝融忍不住大笑起来:“那我想问一下温柔娴静知书达理的江小姐,我老祝是神仙,你对我行万福做什么?”

江小刁一时语塞,恼羞成怒地跺跺脚:“你这人,人家好不容易给你行个礼,还挑三拣四的。早知道就不给你行礼了。”

祝融笑得更厉害了:“看吧看吧,不到三句话就原形毕露了吧。我估计啊,要不是有求于我,估计现在都得跟我翻脸了,是吧?”

江小刁被揭穿了心思,噘着嘴嗔道:“得意什么?不帮算了。”

祝融嘿嘿一笑,说了句“算了就算了”,转身走进了大殿。

江小刁“哎哎哎”了几声,嘴里嘟哝一句“不帮就不帮”,就往回走去。

远远地望见自己的肉身还在对面很远的望月台上,看着隔断在中间的云海,山风吹过,带来一股寒意。

脚在边缘试探了几次,还是没敢迈出去。于是又憋着气坐到殿前的石阶上,眼泪汪汪地打转。

好一会之后,对着大殿叫道:“喂,大红脸,你不帮就不帮,放我回去!”

祝融懒洋洋的声音传了出来:“你不是挺能的吗?自个儿回就是了。”

江小刁气得跺脚:“回就回,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完转身就跑,跑到悬崖边,猛一咬牙就要跳过去。她心里想的是,自己现在是魂魄,难道不会飞吗?

一只脚刚迈了出去,后脖子就被人抓住,像擒小鸡一样,被抓了回来。

江小刁大怒,立即捏着口诀“呼风唤雨”,但立即就傻眼了。

风倒是呼来了,但不管从哪个方向呼过来,山风就会从对面冲过来。江小刁的那点法力呼来的风,怎么可能是这高山之巅的风的对手呢?

雨就更不用说了,根本就到不了头顶,就被山风化为了雾气。

江小刁指着祝融叫道:“你欺负人!”

祝融嘿嘿笑道:“对啊对啊,我就欺负你了怎么样?来呀来呀,来打我呀。”

江小刁看着祝融那张为老不尊嬉皮笑脸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了,拔出金钗剑就刺了过去。

祝融怪叫道:“哎呦,臭丫头,还真敢动手啊。”

说完张开嘴去咬金钗剑。

江小刁大惊,原本只是想吓唬一下对方,谁知道祝融竟做出这种自杀性的举动。于是急忙把剑往回收,但剑柄上突然变得发烫,一时拿捏不住松了手。

紧接着,就眼睁睁地看着金钗剑朝祝融口中飞去。

祝融口里一团赤红色火焰燃起,江小刁眼睁睁地看着金钗剑一点一点被融化了,最后变成一个小小的金珠子,掉到了地下。

第二百七十一章 炼化金珠

这把金钗剑的四颗珠子就在屈泉墓时毁掉后,江小刁更是视若珍宝。

现在就这么被毁了,又急又怒,大叫一声“我和你拼了”,对着祝融扑了过去,十指张开对着祝融就抓。

两人本来就相距不远,江小刁又是突然发狂,祝融冷不防被她扑到跟前,尽管向后躲开,脸上还是被挠出了几道血痕。

江小刁一边继续扑上去,一边放声大哭起来。

祝融见到她这个样子,也是发现有异,于是也不逗她玩了,慌忙说道:“丫头,怎么了?”

江小刁捡起被融化的金珠,双手捧在怀里,哭得更伤心了。

说起来江小刁其实也就是个刚刚长大的女孩子,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先是吕德元,接着流殇和龙十三郎,到后来自己的母亲纷纷先后离世而去。若是平常的孩子,突然间经历这么多生离死别,早就扛不住了。尽管江小刁非常坚强,但金钗剑被毁之后,所有伤心事全部涌上心头,当然是情难自已了。

虽然这些事祝融不知道,但江小刁的表现,让他很是那么不好意思。于是急忙说道:“没事啊丫头,老祝我赔个钗子给你。”

江小刁眼睛里布满血丝:“你赔,你拿什么赔?这可是师叔留给我的唯一念想!”

祝融这才知道,原来这金钗对江小刁的意义如此重大,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在原地团团转了两圈之后说道:“这样,要不老祝我把你师叔陪给你。”

江小刁止住泪水:“你能救活我师叔?太好了,我给你磕头都行。”

说完便要磕头。

祝融说道:“等等等等,你先和我说说情况。”

江小刁急忙将当初吕德元怎么死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祝融面露难色:“人死不能复生,虽然我是神仙,但也还真没办法了。”

江小刁颓废地坐了下去。

祝融说道:“不过你可以给我说一下他的长相容貌,或许我能帮你什么。”

江小刁将信将疑地把吕德元的样子描述了一番,后来干脆走进殿里,拿起笔直接画了出来。

祝融从江小刁手里拿过金珠,双掌合在手心。金珠缓缓升了起来。

紧接着,祝融口里一丝青色的火苗吐出,不断地炼化着金珠。

半晌后,祝融满头汗水说道:“好了。”

江小刁不解地望着祝融。

祝融教了一套口诀给了她之后说:“你现在可以试试。”

江小刁按照方法催动口诀,金珠立刻化为了一个金甲大汉,其模样除了身披金甲之外,与吕德元并无二致。江小刁大喜,立即叫道:“师叔!”

祝融面带愧色地说道:“这不是你师叔,只是按照他的样子出的幻像。”

江小刁面带失望地坐了下去。

祝融急忙劝道:“丫头,有你师叔的形状,也可以算一个念想吧。何况,在危难时刻他还可以保护你呢。”

江小刁问道:“保护?”

祝融点头:“我已将先天三味真火给了他一部分。不过你可得记住啊,他只有三次用三味真火的机会。”

第二百七十二章 南海海神

江小刁这才心中伤痛略缓,低头施礼:“谢谢你。”

祝融突然一掌击到江小刁背心,片刻后说道:“好了,你现在可以随意魂魄出窍了。”

江小刁无所谓的点点头,她不知道,现在她已经跳过了结胎,可以直接凝出元神。这可是无数修行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目标。

做完这些后,祝融正色说道:“你来的意思我都知道,这事我倒不得不管。按说,这伏地魔与我之间,还是有那么些渊源。”

这事还是得从共工怒触不周山讲起。

《史记·补三皇本纪》记载:“诸侯有共工氏,任智刑以强霸而不王;以水乘木,乃与祝融战。不胜而怒,乃头触不周山崩,天柱折,地维绝。

人本来就是女娲用泥和水造出来的,水源是人类不可缺少的物资。因此上古之时,所有人都是居住在水源地附近。人们对水神的景仰自不用说。

燧人氏钻木取火,人们学会了火的使用,就能吃到熟的食物以及取暖。渐渐地,对火神的崇拜更加多一点了。

可是,水火却不能相容。水和火在一起,不是火烧干了水,就是水扑熄了火。

同样也是因为争夺念力的原因,水神共工便和火神祝融干了起来。双方实力相当,打了很久,还是不分上下。

这时荆州城里一个名叫伏地的人找到了祝融,并告诉他自己手里有一件上古传下来的宝贝——息壤。

息壤是一种可以自己无限生长的土壤。在水火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不管拥有息壤的人加入哪一方,胜利的天平就会朝这边倾斜。

祝融大喜,于是邀请伏地加入自己这一方。伏地提出要求,自己帮助祝融战胜共工之后,要封为土神,祝融满口应承下来。

接下来的水火大战中,共工调来洪水,便被伏地用息壤生出土壤将其分割,然后祝融集中火力去烧其中一支水流。

几个回合下来之后,大败而逃的共工心中不服,羞愤之下一头撞向不周山,竟硬生生地将不周山撞断了。

这不周山可不是一般的大山,而是支撑天地间的支柱!

不周山一倒,大灾难降临了。半边天空就坍塌下来,露出石骨嶙峋的大窟窿,顿时天河倾泻,洪水泛滥。天向西北方向倾斜,所以太阳、月亮、星星都朝西北方移动;地的东南角陷塌了,所以江湖流水都朝东南方向流去。

为了安抚共工,天帝将他的儿子后土封为了土神。

听到这里,江小刁忍不住问道:“你说错了,后土娘娘后土娘娘,应该是女的才对吧?”

祝融笑道:“我没说错。后土和后土娘娘不是同一个人,那是另外一件事。以后再讲给你听。”

土神的位置给了后土之后,伏地自然不愿意了。但这是天帝的决定,祝融虽然不好意思,但也没有办法。

想了很久,祝融决定把自己的封地分给伏地一部分。当时祝融不仅是火神,也是南海海神。于是祝融就想将南海海神之位分给伏地,自己在那边的离宫南海神庙给送给他。

第二百七十三章 夜半招魂

五方大神说起来是平级,但土神居于中位,比金木水火分列东南西北四方还高了那么一点点。南海海神都只是从属于南方神之下,更何况祝融这么私下授予,连正式册封都算不上。

伏地当然不愿意干了,于是一怒之下就干了一件蠢事。他令息壤无限向上生长,长此以往,整个天地都得合上。

后来,天帝派出句芒去打败了伏地,并把息壤抢到了天庭。句芒也因此被封为木神。

伏地虽然败了,但却逃了出去,不知所踪。

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就此遁入魔道,修身成魔。现在看来他还是念念不忘等级之分,如果升为南方魔王,至少与祝融、共工以及句芒他们在同一个层次上了。

听完祝融的介绍之后,江小刁沉默不语。按照这个说法,自己和伏地魔之间,相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祝融笑道:“丫头,不用过于担心。只要伏地魔还没有正式升级成为南方魔王,应该还不是我的对手。现在麻烦的是,怎么才能找到他。”

江小刁坚毅地说:“我会找到他的!”

说完便和祝融告辞,现在已经学会了元神出窍,自然就轻松地飞回了望月台,进入肉身之中。

板凳看到之后大喜:“你现在可以元神出窍了吗?”

江小刁点点头,便带上板凳和坨子下了山。

一路上和板凳说了从祝融哪里得到的消息,两人商量着怎么才能找到伏地魔。

两人想来想去,目前而言只有一条线索,那就是伏地魔得到了驱兽使鸟之术。所以必须先从这条线索去找。

蚩尤契约被楚王分为七份之后,驱兽使鸟的这一份赐给了景家。楚国灭亡之后,这份契约便下落不明。因此,现在只能去这条线碰碰运气。

由于景家一直没有分封出去,楚国灭亡时起家族主要成员应该还是在国都,也就是郢都,因此江小刁她们决定再掉头北上,去寻找景家的消息。

不到十日,江小刁就到了郢都。人海茫茫,又过去了这么多年,要想寻找到景家人,谈何容易?

在郢都寻找了半个多月,仍是一无所获。有一日,江小刁无意中与本地人交谈时,聊到了伍子月鞭尸的话题。本地人笑着说确有其事,当时的“鞭尸滩”就在郊郢区域。

那么也就是说,当时楚干王的真墓就在那个地方。郊郢,在郢都和景陵之间,距此不到百里,以前是楚国的陪都,后来也做过一段时间的国都。

景陵也就是徐苟三的家乡了。景陵,郢都,郊郢,鞭尸滩,江小刁默念几遍这几个地名之后,眼睛一亮,立即出发动身前往郊郢。

一路上与板凳说起自己的推测。

从地名来源推算,郢都的“都”是楚国的国都,因此楚王活着时在那里统治。

郊郢的“郊”的来源就是说是国都附近郊区。可国都四个方向都是郊区,为什么就这里叫这个名字呢?因为时常要祭拜先祖,所以楚王室墓葬不可能埋在距离都城太远的地方。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至少楚干王是埋在这里的。那么会不会这里不止埋一位楚王,而是历代楚王室的墓地呢?

王室的墓地范围,通常会安排极为信任的家族守护。作为楚王室的景家,绝对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而郊郢的另外一边的地名“景陵”的“陵”的含义非常明确,就是陵墓的意思。会不会就是因为是景家人的陵墓的意思呢?按照逻辑来推算,为楚王守墓的景家人死后,自然是没有资格葬在楚王墓郊郢之中,但也不可能太远,因此就会在旁边选择一处风水好的地方。

如果这个推论能够成立的话,那么最可能找到景家人的地方,就是郊郢!

一路上这么来来去去的分析,到郊郢时天色已是全黑,也只能先找家客栈住下,明天再去打探了。

江小刁梳洗完毕,初来乍到,也不知道附近哪里有适合修行之处,加上白天赶路太累,于是就在房中吐纳起来。

快到子时的时候,远处隐隐地传来一声拖得很长的哭泣之声。起初,江小刁还以为是不是听错了,但很快便证明确实有声音传来。

这声音时远时近,时长时短,时而尖锐刺耳,时而低沉颤抖。说不上是在唱歌,还是哭泣,还是嚎叫,或者说三者兼有之。甚至如果不特别仔细的辨别,都分不出来是不是人类发出的。因为大多时候像是动物绝望的嚎叫,又或者怨鬼的声声哭泣。

就算是江小刁,也禁不住毛骨悚然,浑身鸡皮疙瘩全部泛了起来。不管是吐纳还是睡觉,被这样的声音吵着,哪里还有心思?于是高声叫店小二来问。

店小二解释道:“姑娘不用惊慌,您是外地来的有所不知。这是我们楚地的招魂曲,家里有亲人亡故了,就会这样的。”

江小刁“哦”了一声,准备回房时,外面的声音突然一变,这次不是一两个人,而是许多的人一起发出凄厉至极、直刺耳膜的尖锐叫声。

店小二脸色一变,惊讶地“咦”了一声。

江小刁急忙问道:“怎么了?”

店小二急忙掩饰道:“没什么,没什么。”

江小刁怒目而视:“你若不说实话,这附近出了什么意外的话,明日我便报官说你和妖人是一伙的。”

店小二慌乱地摆手:“别别别,姑娘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江小刁冷哼一声:“若不是妖人同伙,那为什么不肯说实话?”

“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店小二都快哭了出来:“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本地风俗的招魂曲,可就在姑娘问我的时候,变成了这种声音。我长这么大,也从来没有听到过。”

“各位客官不必惊慌!”楼下响起了客栈老掌柜的声音:“这不过是我们楚地的招魂曲而已。”

江小刁急忙探头出去。

原来,这声音把其他的客人也都吵醒了,纷纷走出房门打探究竟。

“掌柜的,这鬼话唬外码子克!”一个脚夫打扮的汉子叫了起来:“我们都是这近处的么冒听过这样的招魂曲?”

大多数客人都杂七杂八地说了起来,基本上都是认同脚夫的说法。

江小刁大概听明白了,客栈中并不全是远处的人。有半数以上的,都是这附近的一些做小生意的商人脚夫之类。这些本地人都听出来,这和他们听到的招魂曲不同。

第二百七十四章 舍身取义

老掌柜的双手抱拳,不断向四周作揖:“各位客官,莫要惊慌。老朽确实没骗你们,这确实是招魂曲。”

客人们的吵闹声音更大了。

“大伙听我说完!”老掌柜提高声音:“各位说的对,这和我们平时听到的招魂曲不同。为什么呢?”

众人这才稍微安静下来。

老掌柜说道:“各位,这确实也是招魂曲。不过,只有遇到非常重大的事情,屈家人给楚王招魂时才会用到。自然与咱们寻常百姓家的不一样了。老朽今年七十有六,也是第二次才听到。”

江小刁听到这里,不由得眼睛一亮。

客人们纷纷交头接耳起来,眼中布满惊疑之色。

老掌柜继续说道:“大家放心,没什么事的。不过最好都不要到处乱跑,尤其是今晚上千万别出门了。”

客人们纷纷嘟哝着“深更半夜又是这种情况,脑子有病才出门呢”,然后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等众人都散去了,江小刁走到老掌柜身边:“老伯,按你说的,给楚王招魂是很少的事,那他们为什么今晚上要这么做呢?”

老掌柜叹了一口气说:“唉,这件事姑娘就别打听了。”

江小刁笑道:“老伯,你应该不知道我是谁吧?”

老掌柜上下打量了一阵,又回到柜台翻了一下:“姑娘登记的是来自京城,姓江,闺名小刁啊。”

“不错,”江小刁笑道:“不过我父亲,确是当朝天师。”

老掌柜将信将疑地望着江小刁。

江小刁看了一下,其他人都已回到自己的房间,于是把板凳叫了出来。

老掌柜看到土地爷打扮的板凳,一下就从地里冒了出来,立即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

江小刁急忙扶起老掌柜:“老伯,我怀疑这里有妖祟作怪。身为天师之女,不能任由它们为害人间啊。”

老掌柜急忙说道:“不不不,这点江小姐倒是误会了。适才老朽并未说谎,确实只是景家人招魂曲而已。”

江小刁疑惑地问道:“那他们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招魂呢?”

老掌柜叹道:“若是其他人问起,老朽不会回答,免得给自己带来麻烦。但既然小姐相询,老朽不敢相瞒。不过还望小姐体谅,勿要外传才是。”

得到肯定答复后,老掌柜的便开始讲了起来。

之前江小刁的猜想没错,此地确实是楚国先王寝陵所在,但埋的是哪代先王,具体埋在哪里,老掌柜也不清楚。或许只有世世代代在此守陵的景家人才知道一点。

几天前,本地县令的老母临死前,说觉得这里山灵水秀,甚是喜欢,因此反而不愿葬回几千里外的老家。于是这县令便命人四处堪风水宝地,最后便相中了一处。

那一带一直都是景家的地,于是县令便去找景家,要求“买”一块地。

父母官提要求了,景家本来也就顺水推舟拍了这个马屁同意了。没想到县令提出具体所要的那块地之后,景家人变了卦,死活都不肯答应,并提出除了那块地,其他地方都可以白送给县令。

县令也不傻,查了一下景家的背景,轻而易举地得出一个答案:莫愁湖边那片丘陵,就是楚国先王墓地所在。这风水怎么样,还用再说吗?县令便下了决定,一定要搞到手。至于什么先王不先王,都改朝换代多少次了,谁还管你这些啊?

就像老百姓那句谚语“县官不如现管”所说的,你楚王身前威风八面又怎么样?现在一个小小的县令就能搞定你。

于是县令便找了个理由,强行征用这块地。

然后景家人就不服,后面就直接拍衙役去封了路,又从州府调来兵把那里围住,说景家人再闹就视为造反格杀勿论。

景家人没有办法,估计今天晚上也就是相当于和楚王告别吧。

江小刁愤愤不平地说:“难道他们不会去上面告状吗?”

老掌柜苦笑一声说道:“江小姐,这官官相护之事,你应该比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更了解。哎哎哎,江小姐你去哪……”

江小刁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断奔跑,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就看到了前面的队伍。

这一队人男女老少都有,所有的人披麻戴孝,有人洒着纸钱,有人举着招魂幡,有人举着白灯笼,有人拿着哭丧棒,有人摇着招魂铃,唱着那支招魂曲默默地走着。

江小刁三步两步跑到队伍的最前面,张开双臂拦在前面:“站住!”

但没有人听她的。所有的人都对她熟视无睹,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木然的表情,绕过她的两侧继续往前走。江小刁拉拉这个,扯扯那个,但这些人似乎都成了木有灵魂的傀儡一般,完全不为所动。

无奈之下,江小刁随着队伍走到了一个湖边。即便是半夜,透过那些灯笼的微光,也能感受到这个湖非常美丽。如果猜的没错的话,这应该就是莫愁湖了。

这群人似乎根本没看到前面是个湖,继续面色木然地向前走去。

“噗通!”“噗通!”走在最前面的两人脚直接跨进了湖里,继续向前走去。后面的人依然面无表情地前行。

江小刁一拍脑袋,急中生智叫了起来:“呸!当年就不该把守墓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这窝囊废的景家!”

队伍中比较年轻的人都纷纷望了过来,眼中充满怒火。

“懦夫!胆小鬼!”江小刁破口大骂:“而且不是一个,而是一窝!”

人群中终于有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忍不住了:“你是什么人?在这里血口喷人!”

江小刁见到走最前面的两个人,水都已经齐腰了,于是加快语速说了起来:“难道不是?楚王是有多瞎眼啊,才会相信你们家!”

这次别说是年轻人了,几乎所有的人都眼冒怒火,瞪向江小刁。

小伙子额头上青筋暴起:“你若再是辱骂先王,休怪我对你不客气!再说,我景家怎么了,全族人舍身以取义,何来懦夫只说!”

第二百七十五章 官逼民反

“哈哈哈哈哈,”江小刁仰天大笑起来:“可笑啊可笑,宁愿这么窝囊的死去,都不敢与那狗官做殊死一搏,去保卫自己的先王,这不是窝囊废是什么?!”

队伍中多数年轻人都停下了脚步,拳头捏得紧紧的,全身发抖。

先前跳到湖中走在最前面的老者,水已经没过他的下巴,听到这句话之后,也突然站定。

江小刁大声说道:“想想你们的先祖熊绎吧,当年就带着几个一起偷牛的小兄弟,面对强大的周天子,喊出的是什么话?”

所有的人齐声呐喊起来:“不服周!”

水中的老者扬声说道:“拉我上去!”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老者拉上案后,老者两只深邃的眼睛盯着江小刁。

江小刁毫不退缩地和老者对视着,继续说道:“楚国几百年,占地数千里,靠的是什么?”

老者突然右手握拳举过头顶:“不服周!”

所有的人跟着齐声吼了起来:“不服周!不服周!不服周!”

老者长揖到地:“谢谢姑娘。”

江小刁抿嘴一笑:“您太客气了。对了,您现在打算怎么办?”

老者说道:“怎么办?和那狗官拼了!”

江小刁摇摇头:“不不不,不一定非要武力解决。这样吧,给我三天时间。”

老者苦笑道:“谢谢姑娘。不是老朽不相信你,只是明天他们就要来强行挖了。”

江小刁诧异地说:“这么快?”

老者说道:“不然我也不至于带着全族人今天殉职啊。”

江小刁想了想,随即说道:“老丈,先带大家回去吧。你放心,明天他们绝对挖不了。别说明天了,就算是后天大后天,他们也绝对找不到地方。”

老者将信将疑地望着江小刁。

江小刁突然说道:“哎呀,现在离天亮都不到三个时辰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您能否拍些人协助我一下?”

尽管不一定相信,但现在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了,老者急忙答道:“我们所有人都听姑娘的。”

江小刁摇摇头:“要不了这么多人,有三四个青壮年就够了。”

老者还是拨了八个健壮的青年汉子,再三道谢之后,带着族人先回去了。

江小刁问明县令要强抢的具体地点之后,便带着这些壮汉前去,忙活到天色微微发亮,才终于搞得差不多了。

远远地已经看到一队拿着铁锹之类的衙役兵士跑了过来。

站在小土包上的这几个青年未免心中紧张。江小刁虽然表现得镇定自若,但心里也有点打鼓,毕竟这是第一次使用奇门遁甲罩住这么大的地方。

那些衙役兵士走到快到土包面前,行走的路线就发生了变化。不再是直直地前行,而是向右前方。接着越走就偏的越远,最后就在那附近绕起了圈子。

青年们心中疑惑万分,但看到江小刁嘴角得意的微笑,便大概猜出,应该和眼前这个姑娘指挥他们搬石头运泥土砍树枝一整夜有很大关系。

江小刁笑道:“走吧,咱们回去吧。不管他们从哪个方向都进不来的。”

几个青年大喜过望,便带着江小刁从另外一侧离开。回到村子之后,一个个激动的向昨晚那个老者——也就是景家的族长说明了前因后果。

景家族长当即跪倒在地:“我等肉眼凡胎,愚昧无知,未能识得仙姑,多有冒犯,还望仙姑恕罪。”

紧接着其他族人“哗啦啦”跪倒一片。

江小刁急忙拉起族长:“老丈,快快请起,我不是什么仙姑。您这不是折煞我吗?”

族长还是固执地询问是哪个神仙,并表示全族人定会立庙塑身,初一十五进香。无论江小刁怎么否认,族长还是坚信是仙女下凡搭救他们。

最后无奈之下,江小刁说出了自己的身世来历。

族长听说是天师之女,这才表示理解。因为在他们眼里,天师和神仙也是差不多的存在。天师的女儿有这等法术就不足为奇了。

一阵喧闹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一个年轻人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族长,不好了!大批官兵冲进村子里来了。”

族长说道:“怎么回事?”

年轻人答道:“他们发现了进不了龙地之后,就冲到我们村里来,说要我们交出施法作怪的妖人。不然就把我们全部抓去官衙。”

江小刁听得柳眉倒竖,站起身就冲了出去。

外面鸡飞狗跳,官兵和衙役们将景家村的人全部撵到打谷场上。一个穿着七品官府,吊梢眉三角眼的家伙说道:“速速将妖人交出来!否则就定尔等一个勾结妖人,造反之罪。”

一个青年举起粪叉子高声叫道:“官逼民反,不得不反!我和你们拼了!”

景家村的村民也都躁动起来,官兵们纷纷抽出明晃晃的兵器。

“且慢!”江小刁高声喝止,然后走了过去。

县令看着江小刁:“你是何人?莫非是来举报妖人的?”

江小刁说道:“不错,是本姑娘布的阵。”

县令大叫一声:“拿下!”

两边衙役如狼似虎正待冲上来,江小刁大喝一声:“谁敢过来,本姑娘就取他狗头!”

衙役们也听到了,眼前这少女大胆承认刚才那迷魂阵是她所布的,心中自然忌惮,万一真的会妖法,那不是送命吗?

江小刁指着县令冷哼道:“竟敢说本姑娘行妖祟之阵,待我回家禀报父亲大人,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县令见江小刁毫无惧色,而且气质风度一看就官宦家庭出身,不由问道:“令尊又是何方神圣?”

这时族长也走了出来,开口说道:“这位小姐,乃当朝天师之女。”

官府这边的人一听,都是大惊,这哪里是他们得罪得起的人?县令也陪着笑脸说道:“江小姐,这边的情形您有所不知。是这样的,咱们郊郢地处平原地带,多有匪患。因此呢,本县就要在各地高处设置瞭望台,于是须征用此处。这帮刁民却再三阻止,更是蒙蔽于您。还望江小姐为江山社稷想,撤了阵势,以便尽快建立保护百姓的军事设施。”

第二百七十六章 救人到底

江小刁冷哼一声说道:“军事设施?你当本姑娘是三岁孩童?分明是你强占民地为你老母立坟!”

县令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江小姐,勿要相信这些刁民一面之词。此事多有误会,不如您随我回县衙,本官将其中原委细细说给您知晓。”

“先让我跟你回去,然后好吃好喝招待一番,接着就是端出一盘金银请我笑纳是吧?”江小刁面露讥讽之色:“不必了!俗话说得好,理越辨越明,你就在这当着大伙的面说清楚,这里有什么战略地位,又打算如何修建,如何驻扎?我想,若真是如此,景家村的村民自然也认这个理字吧?”

景家村村民们纷纷附和“就是就是”起来。

县令强辩道:“既是军事设施,当是机密之事。如何能公布于天下?”

“那好,既是如此机密之设施,有无上报州府?有无正式批文?”江小刁抢白道。

“这个……”县令一时语塞。

“你简直是狗胆包天!”江小刁怒骂道:“本朝律令,掘人祖坟者,夷三族!你身为朝廷命官,竟为一己之私,冒天下之大不韪,该当何罪?”

“祖坟?什么祖坟?我不知道啊。”县令脸色发白。

“好一个你不知道!”江小刁继续说道:“好,姑且算你之前不知道,现在本姑娘就告诉你,此地乃楚国先王陵墓。虽改朝换代时过境迁,但无论如何也是国君之尊。你一个小小七品县令,掘王者之墓,已是大不敬。若是据为己有,埋葬自己先人,谋逆之心,昭然欲揭!”

江小刁最后一句话击中了县令的痛点。

说实话,这个县令也并没有什么谋逆造反的意思,只不过想着这块地以前是楚王室的,自然风水极好。将祖坟埋在这里,不管是自己升官发财,还是后世子孙,自然是无须忧虑。但有些事是很难解释清楚的,这事真按江小刁这说法报上去的话,哪怕仅仅凭一句“其心可诛”,就算能保住性命,这官帽子是想也别再想的了。

眼见江小刁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了。思前想后,事到如今,唯有杀人灭口,赌这一把。

想到这里,县令高声喝道:“就算是天师之女,也无权干涉到本官办公。何况,你有什么可以证明你是天师之女的?”

江小刁看到县令眼中的狠毒之色,心知现在再解释也没用。

果然,不待江小刁回答,县令高声叫道:“给我上!将这个冒牌货的妖女给我拿下!”

一众兵丁和衙役想到也不过是个小姑娘,况且自己人多势众,既然县令开口了,于是一窝蜂地涌了上来。

江小刁大怒,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布置奇门遁甲了,于是急急调出呼风唤雨。

由于害怕景家村村民受到伤害,一上手便使出了全部功力。磅礴大雨从天而降,靠近村民附近更是如瀑布一般,将村民和兵丁衙役们隔开。紧接着一阵狂风肆虐而过,吹得他们东倒西歪,完全站不稳脚跟。

不知道哪个衙役惊恐地叫了一声“妖法啊”,所有的兵丁衙役全部心生恐惧,慢慢向后退去。

江小刁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大声说道:“还不滚!是不是要我下点刀子,给你们尝尝味道?”

兵丁衙役们听到这话,吓得屁滚尿流,纷纷抱头鼠窜。片刻后就跑了个精光,连县令也不见踪影。

景家村的人们兴高采烈,对江小刁更是顶礼膜拜,将她簇拥在中间。

人群散去后,族长将江小刁带回自己家中,吩咐其他人去做菜招待贵客。等家人们也都散去后,族长“噗通”跪倒在地:“还望江仙姑救人救到底。”

江小刁急忙扶起族长:“您别这样,有什么话尽管开口,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还有,别再叫我仙姑了。”

族长说道:“江小姐,是这样的。老朽在想,现在狗官他们惧怕仙……小姐的法力,暂时不敢再来。但您走后,必然卷土重来。到时候咱们景家村……”

江小刁听到这话后,眉头皱了起来。族长的顾虑确实很有道理,自己不可能长期留在此地。想了很久,突然记了起来,前年有个京官离京赴任时,专程前往天师府辞行,好像说就是来这一带任职。于是开口问道:“景老伯,您有没有听过这附近一个叫文烨烁的官员啊?”

族长睁大双眼:“本道的巡抚文大人,哪里会不知道?不过官太大了,咱们老百姓也只是听过名字而已。”

江小刁笑了起来。当时的行政划分自下而上分别是县、州、道。道的巡抚可是县令的直接上级的上级,这事自然好办了。于是当即修书一封,嘱咐景家族长派出脚力健壮之士,火速送到文烨烁府上。

三天后上面来人,直接把县令戴上镣铐带走了。景家村一阵欢呼,更是对江小刁感恩戴德了。

江小刁这才找到族长开口了:“景伯,实不相瞒,其实我是有件事想和您打听一下。”

族长笑道:“江小姐,您就无须这么客气了。但凡老朽知道的,您尽管问。”

江小刁说道:“我想向你打听一下景家保存的一张人皮的事。”

族长的笑容渐渐凝固起来。

江小刁急忙解释:“景伯,您放心,我绝对不是因为个人私欲。我这么跟您说吧,现在魔道已经得到了你们景家保存的那份宝物,即将翻云覆雨给天下百姓带来灾难。”

族长诧异地说道:“真的?!”

江小刁说道:“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族长摇摇头:“不不不,老朽绝无此意。只是那事是我们家族的最高机密,这景家村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一点点,怎么会落到魔道手中?”

江小刁说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现在就是要想办法,找到伏地魔。所以只能从这份东西着手。”

族长摇摇头:“那份东西很早很早以前,就不在我们手里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湘西赶尸

楚国灭亡后,景家人在一起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先王的墓时肯定需要有人守的,复国的最大指望就是解开蚩尤契约。最后便想出了一个办法,家族里的老大留在原地给先王守墓,蚩尤契约就交给了老二,一路向南逃去,按照传说中所说的,去寻找苗族的圣女。逃亡的那一支到了湘西一带寻找圣女,慢慢地便与家乡这边失去了联系。

与景家族长告别后,江小刁便风尘仆仆赶往湘西。由于心情迫切,便日夜兼程。

进入湘西地界后的第二天晚上,已是夜半时分,走在这荒郊的小路上,总是令人心里有些发毛。天上挂着一轮毛月亮,透过乌云的边缘,撒着惨白的光。明日应该有雨,今晚上得多赶点路才好——江小刁暗自想到。

“叮铃铃,叮铃铃……”一串铃声从身后传来,在荒郊野岭中特别清脆。

接着就是一个苍老的声音:“阴人赶路,生人回避……阴人赶路,生人回避……”

江小刁知道,遇到传说中的湘西赶尸了。

之前就听人聊起过湘西这一带赶尸的奇事,但没有亲眼目睹过。若是普通人,自然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江小刁自恃有修行在身,好奇心起,便停下来,躲到路边草丛间看个究竟。

一个道士装扮的人走在前面,左手拿着一个黄铜铃铛,不断地摇着,同时口里发出警示之声。而他的右手,拿着一面杏黄色三角形令旗,隔一会就向前指一下。

在他的身后,则是一群身体僵硬的“人”,采取两人并列的队形向前跳跃着前进。这些“人”跳跃的时候,膝盖依旧是直的。

队伍的最后,是一个衣料浑黑的中年汉子,手里拿着一条缠着红色绳子的鞭子。若是前面有“人”跳的慢了,便喝一声“咄”,鞭子在空中打个响鞭,接着击在地面上。

不多久,赶尸的队伍就走到江小刁藏身的草丛附近了。

道士身后右侧的僵尸突然停下了动作,似乎是在嗅着什么。同时,道士左侧的僵尸也停止了跳跃,平伸的双臂僵硬地移动,缓缓转向江小刁的方向。

黑衣汉子在后面立即发现了异常,几个踏步走到队伍左侧,鞭子在变更方向的僵尸面前空中舞了个鞭花,发出清脆的响声。

但所有的僵尸都停止了跳跃,纷纷朝江小刁藏身的左边转身。

回过身看到这一幕的道士知道,附近必有生人。僵尸们定是嗅到生人的气息,才会有这种反应。道士急忙开口高声说道:“各位朋友,阴人借道,还请速速离去!”

江小刁看到僵尸的表现,心知自己必是被发现了。虽然不是很怕,但干扰到别人做事总是不好的。于是从草丛中站起身来说:“不好意思啊,我这就离……”

话音未落,最前面的僵尸眼中发光,朝江小刁跳了过来。

这个突发变故让所有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僵尸的爪子已经到了江小刁面门。

说的迟那时快,一团黑影从地下窜起,一口咬到僵尸的左臂上,僵尸的爪子从江小刁面前划过,都能闻到那股腥臭之气。

“快快归队!”黑衣大汉眼见僵尸要伤人,急忙一鞭过去,击在僵尸臂膀上。没想到的是鞭子击到僵尸身上手,鞭稍反弹起来,将贴在僵尸前额的符纸打掉了。

“呜……”僵尸喉头发出低沉的吼声,同时两只眼睛急速充血变得通红,张开嘴露出两条长长的獠牙朝黑衣大汉扑去。

江小刁发现,符纸掉了之后,僵尸的速度和力量似乎一下子变强了很多,一下就跳到了黑衣汉子的面前,由于太近,长鞭已经挥舞不开了。

道士不知何时已抽出了桃木剑,口催咒语,一剑刺在僵尸背后。但也不忍伤其性命,并未刺其后心要害,只是扎入这个僵尸肩胛之中。也就是这一时善念,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这个僵尸被桃木剑刺伤之后,转过身用两只血红的眼睛望着道士。

道士掏出一张符纸:“孽畜,还不……”

话未说完,这个僵尸突然行动起来。它并没有直接扑向道士,而是一闪身,冲进僵尸群中,用爪子扯掉了另外一个僵尸前额的符纸。

道士叫苦不迭,刚才一时大意,忘了这个僵尸是尸王。

普通僵尸其实也就是人死之后变得僵硬的尸体,是没有任何神智的。只有极少数人死的时候才能残留一点思维,能指挥和调动其他僵尸的行动,这种被称之为“尸王”。之所以道士把它安排在队伍最前面,也就是这个原因了。也就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尸王已经揭下了三、四个僵尸额头的符纸。

符纸被揭之后,这些僵尸变得狂暴起来,眼睛都变得血红,朝江小刁和道士他们扑过来!

黑衣汉子跳到江小刁面前,舞动着鞭子,在面前形成了一道鞭网:“你这小姑娘,真是……你快走!”

就在此时,一个僵尸跳了过来,鞭子重重地将其击倒在地,但鞭网已经不再存在了。不待黑衣大汉继续使鞭,后面的僵尸已经扑近身来。

道士原本准备先去拿下受伤的尸王,但眼见黑衣大汉和江小刁危在旦夕,急忙从斜刺里冲了过来,一剑挑开距离黑衣大汉最近的僵尸。但与此同时,尸王又揭掉了几个僵尸的符纸。

眼见已无法速战速决拿下尸王,道士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也就在这么一会儿,所有僵尸的符纸全部都被揭下来了。

道士和黑衣大汉脸上一片忧虑之色。

僵尸们在尸王的指挥下,纷纷张着獠牙朝他们扑了过来。

道士将黑衣大汉推向江小刁:“你保护这位小姐先走!”说完挺身向前迎了过去。

江小刁心中暗暗惭愧,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好奇,给别人带来这么大的麻烦。现在肯定是没时间布置奇门遁甲了,于是急念口诀,狂风席卷而来。她的本意是将那些僵尸吹得后退,但没想到的是两者隔得太近,更重要的是僵尸们对狂风的抵御能力比人强多了,因此虽然僵尸被吹得退了两步,但道士和黑衣大汉却稳不住脚跟,向前踉踉跄跄地连跌几步,跌入僵尸群中!

第二百七十八章 火烧僵尸

黑衣大汉怒目而视,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你!”

江小刁又羞又怒,急得直跺脚。现在如果调来大雨,僵尸行动变迟缓,但在它们中间的人的行动会变得更迟缓。当时什么也没想,一个闪身就冲了进去,与二人会和在一起。

二个赶尸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句话“这哪来的神队友啊”。

江小刁对着僵尸包围圈外蠢蠢欲动的坨子大声叫道“蠢狗!这里危险,你老实呆着别过来了!”

坨子似乎听懂了江小刁的话,就在外圈不断跳着。

赶尸人听到这话简直绝望了,你居然还好意思骂那条狗蠢?

僵尸们已经冲了上来,板凳飞身而出,把离得最近的两个僵尸撞得歪歪倒倒。

终于有个靠谱的了。赶尸人心里想着。

不过,一个靠谱的显然不够,在尸王的调度下,僵尸们越来越狂暴了。

板凳叫道“你们跟着我冲出去,快逃啊!”

道士怒道“不行,不能跑!让这些僵尸跑了的话,附近的百姓可要遭殃了!”

说完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到桃木剑上,扎进了靠近的一个僵尸身上。这次可是再不手下留情了,桃木剑直接刺进了僵尸心窝。

不等道士拔出剑,尸王从道士右侧直冲过来。

板凳急忙飞过去撞到尸王身上。

尸王是被撞开了,但反弹的力道让板凳向后飞去,不偏不倚地砸在道士刚刚拔出桃木剑的手上,桃木剑脱手而出,远远地落在僵尸圈外。

两个赶尸人愣住了,说好的靠谱呢?

江小刁看到那个被道士扎中的僵尸瞪大眼,抽搐几下倒在地下,片刻后就完全腐烂。高兴地拍手叫了声“道长威武”,就看到手中空无一物的道士,不由得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僵尸们完全发狂了,全部拥挤着朝中间扑过来,由于挤得很紧,这次板凳用吃奶的力也撞不倒了。

两个赶尸人面如死灰,现在就算想跑也跑不了了。

就在僵尸的獠牙和爪子即将抓到几人时,一团金黄色的火焰腾身而出,幻化出一个人的形状。

江小刁惊喜地叫道“师叔!”

金珠所化的“吕德元”口一张,来自火神祝融的三味真火喷涌而出,瞬间便将四周的僵尸烧了个干干净净。

赶尸人目瞪口呆。

僵尸全部被烧后,“吕德元”一言不发,在空中瞬间消散。

黑衣大汉忍不住咕哝道“有这宝贝早不拿出来用,吓得我都尿裤子了。”

江小刁满脸尴尬,因为她现在才想起一件事,自己已经学会了元神出窍,但元神出窍后怎么施法就不知道了,不然也不至于让金珠现身,从而用掉一次宝贵的三味真火。现在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急忙赔礼道歉“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会这样。”

道士急忙对着江小刁行礼“参见仙姑。不知仙姑是何流派?仙府何处?”

江小刁自我介绍一番,道士知道是天师之女后,神态更为恭敬了。

已经跑过来的坨子,围着江小刁的脚边,不断摇着尾巴撒欢。不知怎么地,突然嘴一张,口吐白沫倒在地下不断抽搐。

江小刁大惊,急忙俯下身子焦急地叫道“坨子,坨子!”

道士见状也是大惊,上前察看一番之后说道“中了尸毒!”

东海龙王送给江小刁的解毒珠,上次救弘毅帝的时候便用完了。眼见坨子已是进气少出气多,江小刁眼泪汪汪地说“这可怎么办?”

道士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些淡黄色的粉末,同时说道“还好,我们做这行的都有专门解尸毒的药粉。”

说完便将药粉倒进坨子口里。这个药粉确实有效,片刻后坨子的肚子咕咕作响,拉出一滩奇丑无比的黑色稀屎。

道士呼出一口长气“没事了。”

坨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又跑到江小刁脚下撒着欢。江小刁摸着坨子的狗头“蠢狗。”

话音未落,坨子眼一瞪,扑腾一下又倒在了地下。

江小刁大惑不解地望着道士。

道士也是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半晌后一拍脑袋“坏了!我忘了它是条狗,刚才喂得是给人的份量,一定是药重了。完了完了,这解毒药本来是有毒性的,靠以毒攻毒解尸毒的。这可怎么办……”

江小刁傻了,说好的靠谱呢?

黑衣汉子说道“那现在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去不二门尼姑庵,看她们愿不愿意帮忙治疗了。”

“不二门?尼姑庵?”江小刁望着黑衣汉子。

据此处不远的永县范围内,有座山的名字叫不二门,仅从这个名字就知道那地方与佛教的渊源了。

《寄不疑上人》“是法修行遍,方栖不二门。”

所谓不二,指的是不走两个极端。门,是指的修行的法门。不二门本身是一个佛教用语,指的修行的一种门径。

永县这里山区有个地方,两片如同刀削斧刻的岩壁之间,有一条能供人通过的通道,除此之外没有其它通道穿越。远远看过去,就像是天地间的一扇门一样,故此得名不二石门。

山中苍松翠柏之间,有一座尼姑庵,便是不二门尼姑庵了。

这个尼姑庵在本地颇为有名,主要在于庵里的主持无心法师,医术甚是高明,尤其擅于解毒。无心法师除潜行修行佛道之外,还常行济世救人之事,附近百姓都称之为“在世观音菩萨”。

坨子服用药剂过大,就连赶尸人自己也没有办法,只能去求助不二门无心法师了。

黑衣汉子迟疑地说道“不过,无心法师有个规矩。”

江小刁看到黑衣汉子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急忙问道“什么规矩?”

黑衣汉子吞吞吐吐地说“无心法师只肯医治家里没钱看不起病的穷人,别说达官显贵了,就算是家境殷实之人,因为绝不会出手相助。”

江小刁不解地问道“这又是为何?”

道士插嘴说道“无心法师说,天生万物,皆有定数。这行医治病之事,原本是郎中的事。她去做了别人的事,于天道不合。只有确实穷苦人家,没有银钱寻医问药,她才肯出手相助。”

江小刁笑道“这有什么?我就说自己是穷苦人家就是了。”

两个赶尸人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第二百七十九章 长辈恩怨

道士说道“这一来,既然诚心相求,如何能欺蒙拐骗?二来嘛,也瞒不过无心法师的法眼。凡是乔装打扮成穷苦人家的,她老人家一眼就能看破。”

江小刁想了半天,最后想到了一招“好吧,我是富贵人家,可坨子不是。准确地说,它连人都不是。嘿嘿,这主意不错。”

说完问清楚不二门尼姑庵的所在之后,抱上坨子一溜烟就跑了。

到不二门尼姑庵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站在庙门口,正想着怎么个托辞的时候,一个年轻尼姑走了出来“阿弥陀佛,请女施主随贫尼进来,无心主持在里面等您。”

江小刁睁大眼睛“你们是不是认错了?”

尼姑答道“无心主持说有贵客来访,门口现在只有女施主一人,应该不会错了。”

江小刁大为奇异,随着尼姑走了进去。

无心法师看上去不过四十多岁,面色白净,一身宝相庄严之气,正在大殿蒲团上打坐。江小刁进去后跪在她身后的蒲团上。

听到江小刁她们的脚步声,无心法师头也没回地说道“来了?”

江小刁不解地问道“主持,您怎么知道我要来的?”

无心法师转过身,面带微笑,正准备开口说话时,看清了江小刁面容之后,不仅脸色大变,甚至连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滚出去!”

带江小刁进来的年轻尼姑骇然,因为她从未见过主持如此失态过。

江小刁也是莫名其妙,不知如何是好。

无心法师怒视着江小刁“你姓什么?”

“江。”

“江,江,江……”无心法师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说“你和刁婕那个贱人是什么关系?”

江小刁大怒,从蒲团上一跃而起“你再对家母不敬试试?”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弟子道心不坚,又造口孽,还望我佛恕罪。”无心法师闭上眼睛,拿起木鱼不断地敲着。尽管如此,胸口仍是不断地起伏着。

见到这样,江小刁心里的气消了一点,心中疑窦丛生这老尼姑竟能叫出自己母亲的真名,看样子还有不小的过节。可是从自己记事开始起,母亲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得罪几千里之外的一个尼姑呢?

无心法师强压着心中的动荡“你走吧。”

江小刁哪里肯放弃“法师……”

无心法师厉声喝道“走!我不想见到你。”

江小刁无奈,也能想到多半是无心法师和自己娘亲之间有什么重大的过节。一时之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阿蝉。”一个温婉的男中音响了起来。

江小刁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金珠化出了吕德元的形象站在了旁边。

无心法师扭头看到吕德元,吃惊地说道“德元,你……”

江小刁也是欣喜不已,之前祝融也只是说金珠能够幻化成吕德元的样子,但现在他居然可以开口说话!莫非真的是复活了?

吕德元微笑着说“阿蝉,你没看错。我肉身已灭,现在这仅有的一丝魂魄,也是火神帮我聚起来的。”

无心法师眼眶红了“德元……”

吕德元叹道“阿蝉,小刁只是个孩子。咱们这辈人之间的恩怨,就不要为难孩子了。”

无心法师沉默片刻之后说道“阿茸告诉我说有贵客来到本庵,我刚才也在奇怪怎么她,原来阿茸感受到的是你啊。阿茸,你也出来见见吧。”

一条大青虫,从无心法师的木鱼之中爬了出来,朝着吕德元爬去。

吕德元一只手捧起大青虫,另一只手点着大青虫的头,笑着说道“老朋友,三十年没见,你还是这样。不过我可告诉你,你现在可没法让我拉肚子喽。”

大青虫似乎听得懂人话一般,在吕德元手掌中不断蠕动,看得江小刁心中一阵恶寒。

无心法师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随我来。”

几人来到无心法师的禅房之中后,江小刁又开了口“主持,请您救救坨子吧。”

无心法师面色一沉,什么话也没说。

吕德元陪着笑脸说道“阿蝉,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再说,你现在也是有大修为的人了……”

无心法师打断他的话“那又怎么样?”

吕德元长叹一声“阿蝉,你有所不知,刁婕她已经……”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无心法师抢白一句后说道“什么?你说什么?”

吕德元点点头“是的,她已经魂消魄散了。”

无心法师摇着下唇“怎么可能?那负心汉把她看得像个宝贝,怎么可能让她受伤害?”

吕德元长叹一声,将刁婕怎么个为护丈夫和女儿,血染奇门遁甲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提及亡母的这些事,江小刁忍不住泪水哗哗之下痛哭起来。

无心法师也是叹了一口气,用手摸着江小刁的头发柔声劝道“孩子,节哀顺变。”

吕德元说道“先别说这些了,还是先把坨子救过来吧。”

无心法师白了吕德元一眼,赌气地说道“我没这本事,你们还是去找那负心汉,他不是很能吗?”

吕德元无奈地说道“你看你,都好几十岁的人了,在孩子面前说这些,阿蝉你不害臊吗?”

无心法师白净的脸不由得一红“别找我,我不会。”

吕德元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对着手里的大青虫说道“阿茸,得辛苦你一下啊。”

大青虫点点头,电射而出,没入坨子口中。

吕德元见状,对江小刁说道“坨子应该没事的,你先抱它出去吧。”

江小刁现在也多少猜到一点,无心法师与自己父母之间,一定是有些感情纠葛。和吕德元二人叙旧,自己在场也颇不方便。于是点点头,抱着坨子就出去了。

刚走到庭院,大青虫便从坨子肛门处钻了出来,身后带着一滩淡黄色的排泄物。片刻后,坨子便悠悠醒转了过来,虽然精神不是很好,但目光重新变得清澈起来,看上去已无大碍了。

大青虫得意地摇头晃脑,一副邀功的样子朝江小刁身上爬了过来,把江小刁恶心得连退三大步“别别别,你别过来……别再爬了,你再过来我一脚踩死你啊!”



第二百八十章 苗疆情蛊

江小刁猜的没错,无心法师和她父母间,还真有那么一段纠葛不清的往事。

当年,他们还年轻的时候,江天师和吕德元还在除妖门未出师的时候,来到湘西苗疆这边除妖,以增加修行,认识了苗族少女阿蝉。

阿蝉一下子就爱上了风度翩翩的江天师。遗憾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江天师却对阿蝉没有那方面的感觉,于是就变成了悲催的单恋。

恰巧阿蝉她们家是蛊毒世家,于是少女阿蝉为得到心上人,便找机会给江天师下了情蛊。

江天师和吕德元在苗疆除完妖返回除妖门之后,情蛊便发作了。每日每夜里都思念着阿蝉,但由于当时师傅已病危,无法动身前往苗疆,于是便写了封信托人送了过来,对阿蝉表达了爱慕之意。

阿蝉收到信后欣喜万分,虽然明知是自己的情蛊起了作用,但还是自我欺骗,告诉自己即便没有下蛊,江天师也会爱上自己。同时她也知道,情蛊发作之后,若三个月内不得解,中蛊之人便会一命呜呼。因此,立即动身前往北方与江天师相聚。

就在这个时间,江天师认识了江小刁的母亲刁婕。尽管刁婕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但一眼便能看出江天师深中蛊毒。阿蝉虽然是蛊毒高手,但和圣女刁婕就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刁婕悄然出手,轻松化解了阿蝉的情蛊,连江天师本人都完全没有感觉。

江天师中的情蛊被化解后,恢复了本心,自然对阿蝉没有思念之意。而是疯狂地爱上了刁婕,并苦追不舍。

等到阿蝉赶到时,江天师虽然觉得自己挺渣男的,但感情的事怎么能勉强呢?只能当着刁婕面告诉阿蝉自己已经变心了。

阿蝉知道江天师的情蛊已经被化解,也看出刁婕是她们苗族的圣女了,但又无法明说。于是赌气回苗疆,并拒绝了私下里要给她解毒的刁婕。

阿蝉之前给江天师所下的情蛊,实际上是两只永不分开的一对蛊虫,植入心上人体内一只的同时,也植入自己体内一只。张天师体内那只被刁婕灭了之后,阿蝉体内这只蛊虫便开始反噬她自身。从此,那种对爱人深入骨髓的思念一日强似一日。每当想起的时候,蛊虫便会撕咬着她的心。那种心痛令人生不如死。

蛊虫日复一日地噬咬着阿蝉的心,不过两个多月,整个人就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她知道,过不了多久,自己也就要死于蛊虫钻心之下。与其如此,不如就此了断。于是爬上了不二门的山顶跳了下来。

她没有死。

当时不二门的主持救活了她。因为蛊虫已经深入精血之中,世上除圣女之外无人可解。但倔强的阿蝉宁死也不会去向刁婕低头。不二门主持无奈之下,想了一个办法。运用法术将一颗石头植入阿蝉体内。

这情蛊的蛊虫有个怪癖,越是坚硬的心,就越爱去把它攻破。

石头植入阿蝉心脏部位之后,蛊虫便放弃了阿蝉自身被它吞噬得仅剩的一点点心脏,拼命去钻那块石头。阿蝉也就活了下来。

经过了这一番磨难,阿蝉也心灰意冷看破了红尘,拜入了主持门下,削发为尼,每日里与青灯古佛相伴。或许因为她的心脏所剩无几,或许是因为希望完全抛去尘世之心,师傅给她取法名为“无心”。

时光荏苒,老主持归西之后,无心便成为了不二门的主持。原本以为经过这么多年的修行,已经真正做到了“无心无欲”,没想到见到江小刁勾起那段回忆之后,一时之间仍是情难自控。

现在刁婕已死,又听吕德元说了他自己以及除妖门的种种变故,不由得唏嘘不已。两人聊完之前的事后,吕德元又说了江小刁要去找伏地魔,毁去驱兽使鸟之策的事。

无心法师面色沉重地说“这丫头也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吕德元急忙问道“此话怎讲?”

无心法师便说了起来。

真正的驱兽使鸟绝对不是想象中的借助鸟和兽的蛮力那么简单。

比如,苗疆的蛊毒之术也是驱兽使鸟。或者说,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蛊毒的原理其实都一样,就是通过法术驱使虫子,去做一些人所做不到的事情。但仅仅是最不起眼的虫子,通过蛊毒所能带来的杀伤力,就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如果驱兽使鸟的人的法力足够高深,就能大幅提高鸟兽的智力,其结果不言而喻。

再者,姑且不谈是否升为了魔王级,现在能确认的伏地魔至少也是魔级的。试想一下,上次他们铲除瀛胜魔之时,即便是在孙悟空和猪八戒等神仙的协助之下,也只是惨胜。天师也因此一战,毁掉了元神和法宝。尽管江小刁学会了奇门遁甲和呼风唤雨,但功力尚浅,和伏地魔完全不在一个等量级上。

吕德元解释说,他们并不是去硬拼,主要是要想办法在伏地魔升级之前,找到其藏身的地方,再去找火神他们帮忙,来共同铲除伏地魔。

无心法师不断轻轻摇头,许久之后才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吕德元不解地望着无心法师。

无心法师脸上似乎闪着一层佛光“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博爱遍及众生,犹如父母之对子女。既然如此,我又如何不能将小刁当自己的子女来爱呢?明知自己的孩子陷入危险,做父母的哪里放心得下?”

吕德元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接着无心法师就说了些吕德元他们所不了解的事情。

当年出过灭亡,带着驱兽使鸟之策的景家人逃到苗疆这边后,并没能找到圣女。万般无奈之下,他们作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继续南逃。在岭南那边繁衍生息建立政权,将来有一天重新打回中原复国。

于是,他们便历尽千辛万苦翻越了五岭,直到粤桂地带。

他们的复国梦想很快就破灭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险中蛊毒

初皇帝平定六国之后,不知道再哪得到了蚩尤契约被带到岭南的消息,立即派出史录、赵它等人,率大军征讨岭南。初皇帝二十六年,平定六国,开郡县制。于岭南至零陵县。三十三年,为继续向粤地进军,于零陵开灵渠,筑秦城。

据无心法师分析,景家所带的蚩尤契约,应该就是在赵它征讨岭南时期遗失的,后来不知道怎么落到了伏地魔手里。

那么也就是说,伏地魔很有可能在地处偏远之地的零陵,得到的驱兽使鸟之策。现在既然没有其它的线索,也就只能从零陵这条线去查。

两人商量定好之后,把江小刁叫了进来。江小刁听完相关的分析之后,也没有什么异议,于是在不二门休息了一阵之后,马上和无心法师一起动身,前往零陵。

话说初皇帝对于风水神仙之说,向来是深信不疑的。曾经有风水师对他说过山皆有脉,但凡起伏如龙形者,皆可能是龙脉。若任由其吸收天地灵气,脉中之龙化为真龙升天的话,就会在山脉间遗留下真龙天子。

故此,在征讨六国的过程中,军中都会有随行风水先生。一旦发现龙形脉象之山,立即断其龙脉。

大军沿路在桂地等处所见,多是孤兀凸起之石山,也便没多在意。到达零陵之后,大军驻扎下来,风水先生便每日辰时爬山。

这一日,兴致不错,便带着随身小童去爬最高的那座山峰。沿路上和小童谈笑风生,讲起这个时间爬山的缘故。辰时,对应的即是龙时,正是天地灵气最为旺盛,龙要行云布雨之时。本地亦有民谚“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一边说着,风水先生一边虚抓了一把空气,放到鼻端嗅了一口之后,脸色大变“不好,赶紧登山!”

两人登上山顶之后,太阳已经将金色光芒全部铺开,射到岭南葱郁的绿叶之上,生机勃勃。晨风吹过,所有的植物迎风而动,整座山仿佛活过来的一条游龙上下翻动。风水先生手搭凉棚向下望去,山口处住着几户人家。当即不再多说,连奔带跑地跑回了驻地。

当时初皇帝所派大军史录为正将,赵它为副将。

风水先生跑回驻地时,恰巧史录出去了。于是将此事禀告给了副将赵它。

赵它不敢怠慢,查明在龙穴之上的那几户人家所在为枧底村。立即点起兵马,赶了过去,挖龙脉之时,还剩最后一点点深度之时,赵它令所有士兵退走,理由是本将军要亲手挖断。等士兵们离得远了之后,偷偷将一块随身祖传玉佩埋了下去,并挖开了旁边的一条,谎称龙脉已彻底挖断。

后来,青国二世而亡,赵它趁机封关绝道,于岭南称王,定都番城。并采取“和辑百越”之策巩固了其统治。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数日之后,江小刁她们便翻过山峦,进入了桂地零陵。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先进零陵城里,在灵渠附近探访一番。

距离零陵还有十多里时,路边有一家卖米粉的小店。

江小刁又累又渴,提出去店里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尽管无心法师一路上都是吃的自带的干粮,却也不忍拂了她的心意,于是一起走进了小店。

米粉店的店主是一个年纪将近四十的猥琐汉子,自从她们进来之后,两只三角眼就一直死死盯着江小刁,舍不得挪开。尽管心中不悦,但也不好就这么发脾气,江小刁叫道“店家,来碗米粉。”

店主嘴里应着,脚下却不挪步,反而走到江小刁她们这边问道“两位好生面生啊,听口音应该是从外地来的吧?”

江小刁强忍不快“嗯”了一声。

店主继续问道“这位姑娘生的好俊,应该还没许配人家吧?”

江小刁再也忍不住了,桌子一拍“你什么意思?我是来吃东西的,你若不上吃食,那我们就走了。”

“别别别,”店家急忙擦了两下桌子,转身回到后厨。

片刻后便端出一碗洁白的米粉出来,上面还洒着叉烧肉、炒黄豆、酸笋等配料。

江小刁看得胃口大开,接过碗,挑了一口米粉就塞到嘴里。

“嗯,真香。”江小刁赞不绝口地嚼着米粉,含糊不清地说“主持,要不要给您来一碗素的?”

无心师太这才注意到了碗中的米粉,突然脸色大变,从随身的水囊中含了一口水“扑”地一口喷到米粉碗中。

猥琐店主见状,脸色也是一变,急忙走过来“没事没事,我在换一碗去。”

无心师太怒喝道“住手!”

手中佛尘似钢丝一般,缠住了店主的手。

江小刁不解地看着无心师太。后者指了一下米粉碗“你看!”

碗中一条米粉,竟然像是活了一样向外爬了出来。没错,“爬”!

那条爬出来的“米粉”逐渐变化,变成了一条透体白色的软体爬虫,顷刻间便长到了小指粗细。

江小刁刚才含在嘴里,还来不及咽下去的米粉“哇”地一口吐了出来。不仅如此,肚子里面翻江倒海,连早上吃的干粮都全部吐了出来。一直到把胃里全部吐空了,还不断干呕着吐酸水。

店主见状不妙,转身要跑。一道碧绿色的闪电飞速射出,从他嘴里一下钻进了肚子里。店主惨叫一声,双手抱着肚子不断在地下打滚,看上去极其痛苦。

无心法师冷哼一声说道“谁派你来的。”

猥琐店主哪里还敢作妖?老老实实交代了起来。

这个店主已年届四十,没一直没能娶到老婆。见江小刁年轻貌美,又是外地来的,于是就起了色心,将蛊虫下到米粉中,以逼美女就范。

无心法师说道“还不老实?本地民风淳朴,据我所知也无蛊毒流派到这边来,你是如何懂得下蛊的?”说完催动青虫在店主肚子里搅动起来。

店主的惨嚎一声高过一声,最后嘶着声音叫了起来“我说,我全都交代!”



第二百八十二章 前往番城

这个店主也算不上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原本是本地的一个村民,好吃懒做,日子总是过得捉襟见肘。有一次去附近山上时,正好遇到山洪爆发,冲了一个洞口出来。当时急着躲山洪,便一头钻了进去。没多久就发现,原来是走进了一个大墓的墓道。

虽然心里害怕,但想到能在山腹里修建这么大的墓,主人一定是非常富贵之人,陪葬的物品绝对不少。这要是发一笔,后半辈子就不用担心了。于是撞着胆子走了进去。

不过很快他就失望了。墓大是大,主人的级别也非常之高,正是在岭南这边建国的赵它。不过,这里却只是一个空冢。原来,赵它死后,怕被人挖掘墓地,便在好些地方做了疑冢。这里就是其中之一。

店主看着空荡荡的大墓大失所望,于是只得退出。结果出去的时候被一具骷髅绊倒了,把他吓得屁滚尿流。爬起身就跑时,看到骷髅手中抓着一页残缺不全的纸。于是就想到这具骷髅可能是之前进来的盗墓贼,和同伙起内讧被杀死了。他手中抓的,极有可能是藏宝图。

把那张纸拿到手后,便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家。那张纸并不是什么藏宝图,而是从一本书上撕下来的一页纸,里面就记载着让人迷失神智的喂养蛊毒方法。

店主想着,只要学会了这个,去迷一些有钱人,然后帮他解毒,自然可以发财了。按照其中记载的方法学习,搞得家里到处都是虫子,被村里的人撵了出来。后来就干脆把房子卖了,到这离城里不远不近的道路边开了家米粉店。既能谋生,又能学蛊毒之术。最近觉得应该已经练成了,正好江小刁她们这样的外地人过来,是最好的试验品。贪欲加的双重刺激下,就在米粉中下了蛊。

江小刁气得上前狠狠地踹了几脚。

店家跪在地下不停地自打耳光,苦苦哀求两位神仙放过他这个“上有八十岁老母”的“孝子”。

无心法师命店家取出那页残破的纸张,一把火烧掉。然后指甲一弹,一个黑色的小点射入店家口中之后,开口说道“我已给你下了蛊,若是再起邪心,下蛊害人,这蛊毒必让你七窍流血而亡。”

店家吓得魂飞天外,连忙说“再也不敢了”,无心法师这才令大青虫阿茸撤了出来。

惩治了店主之后,米粉是再也吃不进去了,两人动身前往零陵。

在灵渠附近探访了很久一无所获。这一日,无心法师望着秦城发呆。许久之后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些王侯将相希望自己死后在另一个世界,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因此特别讲究“事死如生”,不惜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为自己修建庞大的陵墓。

由此想到一点,按照火神祝融所描述的,伏地魔自视极高,非常刚愎自用,且等级观念极强。他认为自己至少应该是与金木水火土五方神是同一个级别的,那么讲排场的伏地魔,必定不愿意屈就在荒郊野岭之中。

若是在人群集中的城市里,就又有一个很大的问题。繁华都市里人来人往,自然是阳气极为旺盛,这个环境对于修炼魔道的来说非常不利。毕竟他们也不敢公然出头。就算伏地魔自己觉得无所谓,下面那些小妖肯定也不乐意。

那么就只有一种地方,伏地魔最有可能选择。那就是,在城市附近,甚至就在城市中的大墓!

还有一点就是,伏地魔在南方是确定无疑的了,现在看来,在岭南的可能性最大。结合种种因素,伏地魔很可能藏身于岭南最牛的人,也就是赵它墓地之中!

现在的问题是,赵它墓到底在哪呢?

他的发家之地零陵这边,已经被证实是个空墓了。

江小刁和无心把目光投向了赵它建都的番城,赵它也是在那里死的。按照常理来看,墓地应该是在番城附近,不会太远。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动身前往番城。

自赵它岭南立国,将中原文化带到岭南,“和辑百越”之策,更是极大地推动了岭南的商贸发展,番商胡僧不绝于道。而番城,一直是岭南地区经济、文化、商业的中心城市。

两人在番城打听了几天,一直也没能得到什么线索。这一日闲来无事逛到了海边,一艘看上去要远洋的大船边,几个船夫用长长的木棒顶住一个胡商,不让他靠近。而胡商则不断挣扎着向上船。

江小刁第一次见到胡商,觉得挺有趣的,于是走近去看看虚实。

几个船夫急忙叫道“姑娘,别靠近!那胡人有麻风病。”

原来,那个胡商身患疾病,却非要上船,被船夫们制止了。

江小刁皱眉说道“你也胡人,也忒不讲道理了。你自己患了病,还非要上船,这不是害人吗?”

胡商转头说道“姑娘,我也是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必须要马上回国啊。我上船后,便将自己关在房间,绝不出门半步就是。”

无心法师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虽是胡人,亦是父精母血。善哉,善哉。”

于是走上前说道“这位施主,回乡之情,世人皆同。不过,你这病是有传染的,为何不先治好病再说。”

胡商苦笑道“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但在此间已寻医问药许久,现在身上的银钱全部花光了,不但没能治好病,而且说是无药可以的麻风病。我死了也就死了,但我确实有要事,必须要回国啊。”

无心法师说道“你且伸过手来。”

胡商伸出手,无心法师先是把了一下脉,接着又察看了一番之后说道“你这不是麻风病,是一种很特殊的荨麻疹,只是症状与麻风病相似而已。”

胡商大为惊奇地问道“什么?不是麻风病?那这个寻……什么病能不能治好?”

无心法师肯定地点点头“这个可治好,不过需要几日时间。”

胡商一下跪倒在地“菩萨救我!”



第二百八十三章 宝阳燧珠

胡商原本是因为食物过敏引发的荨麻疹,在无心法师的高超医术治疗下,几日之后,身体便痊愈了。胡商更是感激涕零,临行之前问道“大师能否给我一个下次来能找到你的地址?我回国办好重要的事情之后,一定来感谢您。”

无心法师答道“不必了。出家人行慈悲之事,原是本分。”

胡商说道“不不不,您听我说。我知道您不贪钱财,到时候必带千金立庙,以报今日之恩德。”

江小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得了得了啊,你连寻常治病的钱都没有,还千金呢。”

胡商掏出一颗珠子说道“姑娘莫要不信!若非将所有资产都换了这个,我绝不会没有钱。等我回国将此珠交给国王,别说千金了,就算是万金,都会赏赐给我的。”

看着一脸怀疑的江小刁,胡商便讲了起来。

这个胡商来自大食国。千年之前,赵它令身怀绝技之人梯山航海,跑到大食国将他们的国宝宝阳燧珠偷了过来。大食国一直为此耿耿于怀,多人派人前来打探,均不得要领。后来探访得知,赵它死时将这颗宝珠带入了墓中。而赵它墓在哪里,一直没有任何线索。再说,就算找到了,大食国也不敢公然派人前来盗墓。此事便不了了之。

去年,大食国国师卜卦后告诉国王,说今年国宝必定能回国。于是国王便派了这个胡商,带上重资来到番城搜索此珠。国师卦算得非常准,胡商来番城一段时间之后,果真在一个名叫崔炜的人手里买到了这颗宝珠。

江小刁二人听完之后大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颗宝珠被赵它带去陪葬,现在被人拿了出来。也就是说,有人知道赵它墓所在。而且现在有了明确的线索——这个叫崔炜的人。

江小刁她们问清楚了崔炜所在之后,立即前往找寻。几乎没费什么周折,很快就找到了崔炜。原因也很简单,这崔炜卖了宝珠发了一笔大财之后,便买房置地不亦乐乎。被江小刁一顿吓唬之后,崔炜老实地交代了得到宝珠的经过。

崔炜也算得上是官宦之家,是已经死去的监察崔向的儿子。不知道怎么地就到了南海这边,一天到晚也不干事,就是天天写写诗,和附近的一些豪侠饮酒作乐。这样没过多久,家里的那点钱就花完了,经常跑到庙里去借宿。

去年正月十五中元节时,番城的开元寺热闹非凡。一个老年女乞丐乞讨时不小心把别人的酒坛子给打翻了,卖酒的大怒,抓住这个乞丐就打。其实也值不了多少钱,也就一缗钱而已。崔炜看那个乞丐可怜,于是把自己的衣服脱下,赔偿给了卖酒的老板。

乞丐都没道谢就走了。

第二天女乞丐找到了崔炜说“谢谢你昨天帮了我。这样,我也没别的给你的。这里是一些越井冈艾,对于赘疣这种病有奇效。不管病的有多严重,用它熏一炷香时间就好了。”

崔炜笑着接过来之后,女乞丐突然就不见了。

过了几天,崔炜去海光寺的时候,遇到一个老和尚身患赘疣。崔炜便拿出乞丐给的药试着熏了一下,果然马上就好了。

老和尚非常感激,对崔炜说“我一个出家人,也拿不出什么钱财来感谢你。不过呢,却能给你提供一下信息。山下有一位特别有钱姓任的富户,主人也患有这个病。你去帮他治好了的话,肯定会给很多钱你。这样,我帮你写封书信吧。”

崔炜到了任家之后,拿出乞丐给的艾给任家主人一熏,马上就治愈了。主人特别高兴,就拿出了十万钱送给了崔炜,并留他住一段时间。

有一天,崔炜听到有弹琴的声音,于是问是谁在弹琴,仆人回答说,是任家大小姐。

崔炜本身就是个弹琴的高手,听到琴音,知道是把绝世好琴。不免心中痒痒,于是让仆人去借来弹奏了一番。躲在一旁偷看的任大小姐,对崔炜一见倾心。

他不知道的是,这任家家主一直养着名为独脚神的鬼,每三年必须要杀一个人去喂这只鬼。现在又到了敬鬼的时候,到处都没找到人,便把注意打到了崔炜身上。这天晚上置好神馔之后,便准备去杀掉崔炜。已经接近了崔炜的房间,崔炜仍不知不觉。

万分紧急时,任大小姐从窗外丢了一封信和一把刀进来,告诉了他家里的情况并让他赶紧逃命。

崔炜吓得魂不附体,立即拿着刀砍破了窗棂,带上乞丐给的艾,拔腿就逃。

任家主人听到响动之后,立即冲了进来。看到崔炜逃出,便带着数十个家仆举着火把就追了出去。跑了六、七里路之后,眼见追兵越来越近,崔炜一时失足,掉进了一个洞中。好在下面堆了很厚的树叶没摔伤。

一直等到第二天天明抬头向上一看,距离地面高达百丈,完全就没办法上去。崔炜心中暗暗叫苦,却又无可奈何。当真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再往四周望去,自己处于一个可以容纳数千人的巨大空间里面。

巨大空间的正中间,一条长数丈的白蛇盘在那里。白蛇面前,有一个石臼。顶上的岩洞里,不停向下滴着水珠,落到石臼之中。白蛇盘在那里,就是在喝石臼里面的水了。

崔炜又惊又怕,看了许久,那条白蛇似乎也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不断喝着水。崔炜从昨晚到现在已经是整整一夜了,又急速奔跑,且不说腹中空空,渴得更是厉害。抬起头四周望了一番,没有任何出路不说,也只有那一处有水源。

又等了很久,白蛇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崔炜实在是渴得受不了了,心想死就死吧,迟早被蛇咬死,总比现在这样被活活渴死要好。打定主意之后,缓缓向中间挪了过去,开口对白蛇说“龙王你好,我不小心掉到这里面来,实在渴得受不了了,你就行行好,让我喝点水吧。”



第二百八十四章 白蛇玄宫

没料到白蛇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竟然抬起头来点了点。

崔炜大喜,急忙跑到石臼边,用手舀起石臼里的水喝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太渴了,还是其它什么原因,他感觉到石臼里的水特别甘甜,就像蜜汁一般。喝了几口之后,不断不觉得渴,也不觉得饿了。

崔炜抬起头对白蛇道谢,这才发现白蛇的唇吻之间,也生了赘疣。于是说道“想不到龙王也受这种疾病困扰。唉,可惜现在没办法生火,不然我就能用艾给你治好了。”

白蛇听到这话后,眼睛一亮,随即蜿蜒而去。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蛇不知道再哪里衔了一支燃烧着的树枝而来。崔炜见状大喜,于是掏出乞丐给的艾条,给白蛇灸上。

一炷香之后,白蛇嘴上的赘疣便被治好了,不断张嘴闭嘴,再没有之前那种难受感觉,马上游走而去。没多久就又游了回来,从口中吐出一个一寸左右的夜明珠,递到崔炜面前。

崔炜说道“唉,我现在困在这里没办法出去,什么宝物对我都没啥意义。您法力高强,肯定有办法救我出去。如果能让我活命,我一辈子都感激您,也不奢望什么宝物了。”

白蛇于是把珠子含在口中,蜿蜒到崔炜面前,似乎是让他骑在自己身上。崔炜大喜过望,说了一句“得罪了”之后,便跨坐在大蛇身上,紧紧地抱着蛇头。

白蛇并没有从洞口出去,而是一头向石臼扎去。就在崔炜惊疑之间,从石臼底部,钻入了一个洞穴里。这条洞穴长达数十里,里面漆黑一团。

借着白蛇口中夜明珠的光线,崔炜看到两侧石壁上,都画着一些古代戴着冠带的官员,最后在一个石门前停了下来。门上有着黄金雕刻而成的异兽衔着门环,推开门之后里面豁然开朗。

白蛇低下脑袋,不再往里面进去,而是把崔炜放到了地下之后,转身走了。崔炜暗自叫苦不迭,是不是这白蛇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把他送到了阴曹地府来了?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崔炜走了进去,就见到一个可以走数百步的宽阔密室,密室的两边都是房门。

主密室中有着锦绣帷帐好几间,金色和紫色交相辉映,装饰着无数的珠宝翡翠,更是有许多夜明珠,照的四下通明。当真是珠光宝气,明艳不可方物。

帷帐之前放着黄金制成的香炉,四周雕刻着精美的纹龙、鸾凤、鬼蛇、栾雀,口中吐出阵阵香烟,芬芳缭绕。旁边是一个用金砖砌成的小池,里面灌满了水银凫鹥之类,美玉雕琢而成的小船在其间泛波。

咸饰以犀象的桌子上,放着琴瑟、笙篁、鼗鼓、柷敔等各种乐器,一看就是上品。崔炜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这些乐器的色泽质地,就像是新的一样。

崔炜迷惑了起来,这似乎不像是传说中的阴曹地府,感觉更像是神仙府邸。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于是就取下琴开始试着弹了起来。

琴声一响,四周的门都开了。穿着古装的青衣侍女走了出来,看到崔炜后笑着说“想不到玉京子把你送到这里来了。”说完之后,转身又走回房间里。

正在犹豫该如何处之,四个衣著华贵的贵妇走了出来。为首的那名贵妇说道“崔先生为什么要擅自闯入皇帝的玄功来?”

崔炜急忙下拜行礼“我不知道啊。”

四名女子齐身回了一礼。

崔炜又问道“既然是皇帝玄宫,那我得参见陛下了。”

为首的贵妇说道“陛下去参加祝融的宴会去了。”

然后就让崔炜再弹琴给她们听。

崔炜想了一下,便弹奏了一个比较经典的曲子。

几个贵妇又惊又喜,忙问是什么曲子。

崔炜答道“这个是《胡笳十八拍》。”

“胡笳十八拍?”贵妇不解地说“十八拍倒是容易理解,可这个胡笳是什么?”

崔炜解释起来。胡笳是胡人的一种乐器,其音呜咽哀怨。这首曲子是西汉时中郎将之女蔡文姬所创,抚琴模仿胡笳的韵味而成。

几个贵妇叹为观止,纷纷说道“这支新曲子真好听。”

新曲子?这曲子已经几百年了好不好?崔炜摇头,感觉哭笑不得。

贵妇们下令设宴款待崔炜。席间,崔炜表示了想早点回家的意思。

贵妇说道“崔先生既然能来到这里就是缘分,不必急于这一时半刻。羊城使者马上就会来了,到时候让他带你回去。”

崔炜急忙谢恩。

另外一名贵妇笑着说道“陛下已下令,将田夫人嫁给你。不如先见个面如何?”

崔炜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不敢说好,也不敢说不好。

片刻之后,侍女回报说田夫人不肯来。田夫人说“没有皇帝的诏命,我不会见他的。”

贵妇亲自起身去请,田夫人还是不肯来。贵妇无奈,回来说道“田夫人不仅家世好,容貌美貌,更是贤良淑德。崔先生你可要好好的对他啊。”

崔炜不仅问道“家世?”

贵妇答道“她是齐王田横的女儿。”

齐王?没听说有个姓田的齐王啊?崔炜还待再问时,上面有太阳光照了下来。崔炜大惊,抬头望去,头顶开了一条裂缝,就像天空一样。

四个贵妇笑着说“羊城使者来了。”

话音刚落,一只通体白色的羊,从空中冉冉落下。羊背上坐着一个衣冠俨然,手执大笔的中年人。

中年人将手中写着篆字的青竹简放到了香几上面。

侍女展开读道“番城刺史徐绅死,安南都护赵昌充替。”

贵妇们赐予羊城使者美酒之后说道“崔先生要回番城,你顺便把他带回去吧。”

羊城使者唱喏应承下来。

为首的贵妇又说道“皇帝有敕,将宝阳燧珠赏赐给你,等你回到番城后,会有胡人拿十万缗来买的。”

崔炜急忙磕头谢恩之后问道“如此大恩大德,实在无以为报。终须晓得皇帝陛下原何姓字,方可日夜祷颂。”



第二百八十五章 蛊尸乌鸦

贵妇答道“你以后自然会知道的。对了,来年中元节你要准备好美酒丰馔于广州蒲涧寺静室,我们会把田夫人送嫁与你。”

崔炜连忙应答之后,随着羊城使者跨上了羊背。

准备离开之际,贵妇又说道“崔先生,听玉京子说,你有鲍姑艾,能否留一些给我们?”

崔炜急忙取出随身所带的艾说道“是有这个艾,但不知道鲍姑是什么?”

贵妇接过艾之后笑着解释“就是给你艾的那位老人家,她是葛洪的妻子。常在南海这边行灸。好了,你走吧。出去之后不要和人说起这里的事情。”

不待崔炜回答,白羊已腾身而起。听到耳边的呼呼风声,崔炜吓得赶紧闭上眼睛。等羊停下来,将他甩到地上之后,才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平地上,白羊与使者都不知所踪。

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应该是五更时分。这时听到了寺庙里传来的钟声。于是急忙跑了过去,原来这里是蒲涧寺。在庙里吃了早餐之后,便返回了番城。

回到家附近之后,相识的人纷纷问他去哪里了,一去三年一点消息都没有。

崔炜大惊,没想到这么一转眼竟然是三年时间。但是面上却没有反应出来,随便编了个理由打发过去了。接下来聊天才知道,刺史徐绅已经死了,由赵昌接替他的位置。心中更是骇然,这不就是羊城使者竹简上的内容吗?

再过了几天,果然和胡商接上了头。胡商看到了这个宝珠之后立即说道“崔先生你去过赵它墓中吧?不然得不到这个东西。”

崔炜这才知道,原来贵妇们所说的皇帝,就是赵它了。

讲完之后,生怕江小刁她们不相信,这才苦着脸补充说“以上所说看似荒诞不经,但句句是实情啊。江小姐您身为天师之女,我决计不敢相瞒的。”

江小刁点头道“我没有不相信你啊。对了,能不能麻烦崔先生,带我们前往赵它墓地一番?”

崔炜脸色大变“江小姐,小民可是万万不敢了。我思来想去,当日所见均为鬼魂。更是应承不将此事外传。还望江小姐见谅。”

接下来无论江小刁她们怎么说,崔炜都不肯答应。只能问清楚当时的一些方向之后告辞离开。

按照崔炜所说的,他是在海光寺治好了老和尚,然后去的任家,再之后逃命的时候掉进的洞穴。江小刁二人现在就只能沿着这条线路去寻找。

海光寺很好找,在附近打听了好一阵子之后找到了任家的地方,已是一片荒凉。

崔炜在洞穴中那段时间,人间已是三年。据说三年前,也就是崔炜跳下洞穴之后不久,任家的老头子就死了,全家都搬走了,不知去向。江小刁二人在任家旧宅里观察了很久,推测出当时崔炜逃跑的方向,再根据大概的时间,以及相关描述,最后锁定了一处树林。

在树林里仔细搜寻了三天,终于发现了被一块石板所盖住的井口。

江小刁正准备跳下去的时候,无心法师一把拉住她,摇了摇头之后唤出大青虫,令其从井口下去探路。

一阵阴风吹过,江小刁忍不住抖了抖。

坨子突然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不断地在原地慌乱跳着。

江小刁和无心法师对望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忧郁之色。

一道红色的影子从井中射了出来!

二人定睛一看,大青虫阿茸浑身是血,身子已经被咬断了一半。

无心法师脸色大变,急忙过去捧起阿茸。

阿茸艰难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随即僵硬在那里,即刻死去。无心法师强忍着心中悲痛,就在原地念经给阿茸超度。

许久之后,江小刁才开口问道“法师……”

无心叹道“阿茸开始点头,是告诉我们伏地魔就是在这里了。”

江小刁又问“那接着摇头是什么意思呢?”

无心闭上眼睛“她的意思是很危险,让我们不要下去。”

江小刁怒火上头,说了句“我要给阿茸报仇”,便跳下井去。

无心法师脸色大变,等开口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咬了咬牙,跟着跳了下去。

井底的情形和崔炜描述的完全一致,只是没有见到他说的那条巨大的白蛇,而是在岩壁边站了三个人,成三角形把二人围在中间。

其中,有一个算得上是江小刁的熟人——在潭州城打过交道的赤鬃野猪精。

另外两个,一个身形瘦小,稀疏的胡须格外醒目,两只黄豆眼不断咕溜溜地打量着二人。另外一个全身罩在黑袍中,露出一张尖尖的嘴。

江小刁想了一下,这两人应该就是之前赤鬃野猪精说的老鼠精和乌鸦精了。

赤鬃野猪精先开口了“丫头,你还真是不知死啊!算了,只要你现在立下重誓,对这里的事绝口不提,猪爷我大人大量,念你年幼无知,且放你一马。”

“呸!”江小刁啐道“手下败将,还在这里大言不惭!”

“咯吱咯吱,”老鼠精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笑声“老黑,丢脸了吧?人家根本不领你这个情。”

赤鬃野猪精脸一红“去去去,死老鼠你闭嘴。”

“那就不说废话了,上!”乌鸦精冷笑一声,开口下令。

话音刚刚落地,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了一群乌鸦。与平常所见到乌鸦不同的是,这些乌鸦的眼睛都是血红血红的。

无心法师大惊失色“蛊尸鸦!”

严格说来,这蛊尸鸦并不是真正的乌鸦,应该更接近于蛊虫。

养鸦的方式极其恶毒。先是给人下蛊虫,人发作身亡后,蛊虫也死了。接着就用中蛊身亡的死尸来喂养刚刚出生的乌鸦。这种乌鸦从小到大除了中蛊的尸体之外,不准它吃其他的东西。蛊毒就这么慢慢在体内转化,最后长成这种蛊尸鸦。只要被它的鸟嘴或者爪子抓伤,蛊毒立即进入人体,神仙也难救。

乌鸦精依旧挂着冷酷的笑容“算你有点见识。”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大战鼠鸦

老鼠精突地打了个唿哨,地上不知道从那个黑暗角落里,钻出了无数只黑黝黝的老鼠。于寻常老鼠不同的是,这些老鼠都长着长长的獠牙,看上去特别恐怖。

无心师太大惊,从身上掏出一团白色的粉末,在四周洒了一圈。獠牙老鼠似乎很忌惮这些粉末,在四周围了一圈,不敢冲进来。

板凳也化成原形,在二人头上飞快地旋转着,蛊尸鸦也一时不得靠近。

老鼠精和乌鸦精冷笑道“有用吗?”

江小刁急得团团转,呼风唤雨现在用不了,奇门遁甲的话暂时也没有材料来布阵。看二妖那表情,就像猫戏老鼠一样,应该是还没有尽力催动那些动物吧。

野猪精突然说道“二位兄弟,要不咱们放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一次?”

没想到这野猪精还算是一梗直的汉子,上次江小刁放他一马,一直都记在心里,总想着找个机会还了人情。

二妖怒道“怎么?你想吃里扒外?”

野猪精急忙摆手“不不不,我没那意思。就是觉得一次还一次,下次遇到了我保证第一个上。”

二妖说道“主上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这死丫头已经找到了这里,岂能让她生还?”

说完便发出号令,老鼠和乌鸦一涌而上。

那些老鼠碰到地下白色的粉末,就如同中毒一样,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但前面的刚一倒下,后面的就扑了上来!没多久,地上的老鼠死尸就堆成了一个小山。后面的老鼠从老鼠尸堆上跑上去,就不用沾到地下的粉末了,直接凌空朝江小刁她们扑过来!

与此同时,蛊尸鸦同时向中间飞过来,板凳虽然击飞了一些,但旋转的速度变慢之后,被大群的蛊尸鸦给飞了过来,再也旋转不动了。蛊尸鸦们突破防线之后,从上往下扑了下来!

眼见情况危急,金珠化出了吕德元的样子,手里捏着一团三味真火,左右上下的移动,把靠得最近的蛊尸鸦和獠牙老鼠烧的尸骨无存。

空中满是被烧焦的蛊尸鸦和獠牙老鼠被烧焦的难闻的气味。

江小刁她们知道,这三味真火不过也就一阵子。祝融给了金珠三次机会,上次已经用过一次。现在再用一次,就只剩一次了。

三味真火开始变弱了,蛊尸鸦和獠牙老鼠更加疯狂地扑了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赤鬃野猪精化为原形冲进包围圈来!

江小刁心想,这次算真的完了。

万万没想到的,赤鬃野猪精冲到她们身边后,竟然没有对他们发动攻击,而是瞪着圆圆的眼珠大声说道“到我背上来!”

江小刁还在犹豫中,无心法师立即叫道“快上去!”

江小刁这才想明白,野猪精若是要对付她们的话,根本没必要这么做。也就是说,关键时刻野猪精竟然是来救她们的!

于是马上不再犹豫,和无心法师跨坐到了野猪背上。

野猪精腾身而起,向井口飞去。

金珠见状急忙飞到它的头顶,用手里的三味真火开道,把半空中前来阻止她们的蛊尸鸦全部烧死。板凳在后面断后击退追兵。

老鼠精和乌鸦精怒叫道“野猪,你竟敢背叛主上?!”

说罢化为原形从后追了上来。

江小刁她们快飞到井口时,断后的板凳和乌鸦精缠斗在了一起,老鼠精飞身而上。

终于冲出井口了!

野猪精趴在地上说“走吧,一报还一报。我再也不,不,不……欠……你……”

江小刁见状急忙问道“你怎么了?”

野猪精身下流出一大团鲜血,眼睛变成了灰白色,气息全无。

无心法师急忙从侧面把野猪精用力一推,把他的身体翻动了一下。这才发现它的腹部有两条长长的伤口,似乎被什么利器破开了肚子。

正准备再仔细看看时,一团黑影从野猪精的肚子里电射而出,直冲江小刁而来!

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追上他们的獠牙老鼠精。

老鼠精追上之后,便划破了野猪精最为脆弱的肚子,并钻了进去,现在突然发动了突袭。

这一下变故来得实在太快,江小刁本人完全反应不过来。眼见老鼠精的两只獠牙就要扎进江小刁心窝,无心法师扑了过来,一把推开了江小刁。而她自己,却被老鼠精的獠牙深深地扎进了胸腹要害!

老鼠精谋害了无心法师后,立即把獠牙从无心法师身体中拔出来,再次对着江小刁直冲过来。

说的迟那时快,就在老鼠精即将刺到江小刁时,金珠吕德元毫不犹豫地将最后一次三味真火的机会用了出来,火焰直接就把獠牙老鼠精吞没了。而金珠由于用了最后一次三味真火的机会,火焰也烧到了自身,人形吕德元也开始慢慢地融化。

就在上方殊死搏斗之时,下面板凳和乌鸦精也分出了胜负。乌鸦精的尖嘴啄在了长条板凳的脚与面板之间的连接处,将凳子脚啄了出去,板凳直直地向下坠落。

乌鸦精也不去管受到重伤的板凳,起身飞了上去。

金珠吕德元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已经飞出井口一半的乌鸦精,当即一个飞跃死死地抱住了乌鸦精,两人裹在一团火焰中重新坠回了井底。

江小刁急忙上前抱起无心法师,眼见已经救不活了。

无心法师吐出一口鲜血,艰难地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替,替我……还……给……你爹。告,告诉他……我,我心里……一直有……有他。”

接着又说了句“蚩,蚩尤契约可,可能……可能在,在,在……楼,楼兰……”

话没说完,头一歪,就此瞑目而去!

江小刁放声大哭,随即马上想到了抱着乌鸦精落到井里的金珠吕德元和生死不明的板凳。虽然下面还有两个妖精的喽啰,而且现在已经基本上确定伏地魔的巢穴应该就在井底,但无论如何都不能不顾他们二人。于是走到井口边,咬了咬牙,纵身跳了下去!



第二百八十七章 再探洞穴

江小刁跳下井口之后,那些獠牙老鼠和蛊尸鸦因为主人已死,又被金珠一阵烧,剩下的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接着就见到了缺了腿的板凳。于是急忙跑过去,把散落在旁边的板凳脚拿起来给他接了回去,急忙问道“我师叔呢?”

板凳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

江小刁急了“你快告诉我,我师叔呢?”

板凳知道躲也躲不过,于是只能指了指地下。

江小刁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金珠吐出最后一次三味真火之后,把自己也融化了,最后渗入了地下。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江小刁一下跪到了地下,呆了片刻之后放声痛哭起来。

板凳变回了人形,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边,扶着她的肩膀劝道“小姐……”

江小刁悲从中来,泪水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许久之后,才记起来无心法师的尸体还在上面,于是捡了一些小石块布了个升天阵,爬出了井口。见到无心法师,心里未免又是一阵难受,就地挖了个坑,将她的尸身埋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后,江小刁狠狠地盯着井下,心想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这个该死的伏地魔。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遇事就耍性子冲动胡来的小女孩了。她知道光凭自己,不可能是伏地魔的对手。现在唯一之计就是去找到火神祝融,才能在最短的时间赶来,在伏地魔升级之前铲除。

想到这里,立即动身前往番城。她记得祝融曾经说过,这边有个南海神庙是他的离宫,因此没必要再赶去衡山那边了。

很快,她就找到了南海神庙。进去之后才默默祈祷几句,便见到神像似乎活了过来。

江小刁想了一想,立即使出了元神出窍,果然见到火神祝融真身正端坐在上面。心里未免也有些诧异,急忙问道“怎么这么快?”

祝融说道“还不是怕你有失,于是我就到了这边。一有消息就能随时支援你啊。”

江小刁垂下眼泪,将洞穴之事和祝融说了一遍。

祝融未免也是一阵叹息。接着说道“根据我的推算,这伏地魔应该就是这一两日要出关了。未免得尽快赶去。”

由于他们之间都是元神对话,相当于是意念一样,因此旁人只以为是一个虔诚的信女都跪着祈祷一番,没发现异常。

江小刁收回元神,带着祝融就再次向那个洞穴出发。

这次非常顺利地就到了那个井口,两人从上一跃而下。洞没什么变化,只是那些怪物都不见了,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二人走到了洞穴中间那个石臼那里,相互看了一眼之后,就跳了下去。

下面的情形和崔炜说的完全一样。祝融之前应该来过,所以也比较熟悉。带着江小刁顺着通道向前走去。通道里面的情形也和崔炜说的完全一样,两侧的石壁上都画着一些古代戴着冠带的官员。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面前出现了一个有着黄金雕刻而成的异兽衔着门环的巨大石门。



第二百八十八章 八卦迷阵

祝融满面怒容地喝道“姓赵的,是不是要老夫一脚踹了你这破门?”

里面立即有宫女来打开了门。

赵它急匆匆地出来迎接“不知火神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祝融牢牢地盯着赵它“你胆儿肥了哈?居然敢勾结魔道的人了。”

赵它大惊失色“火神说的哪里话来?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祝融冷哼一声“我是不是乱说,你心里清楚!”

赵它苦笑道“我真不知道。”

江小刁说道“我们已经确定伏地魔就在这洞穴之中,你还敢狡辩?”

“伏地魔?”赵它面如土色“怎么可能?”

祝融火爆脾气上来了“看来本神不上点手段你是不肯承认的了!”

说完便要动手。

赵它急忙说道“火神息怒!您想想啊,要是伏地魔真在这里,以我这点本事,这个宫殿岂不早就被他抢了去?”

江小刁怒道“你们本来就勾结在一起,你把他藏在殿里面,又有何奇怪的?”

赵它摇头说道“这位姑娘,你是不知道这伏地魔的性子啊?他自视甚高,又爱讲排场,怎么会把区区在下放在眼里?若是他真看中了我这块地,一定是抢了过去,不可能偷偷摸摸躲着的。”

本来准备出手的祝融,听到这话停了下来。赵它说的不错,以他的了解,伏地魔还真的是那种人。于是说道“那他躲到了哪里?”

赵它一脸苦瓜表情“这我哪知道啊……哎等等等等,我记起来一件事了。”

祝融瞪着他问道“什么事?”

赵它沉着脸说道“你们这么一说我还记起来了最近发生的意见怪事。玉京子不见了!”

江小刁问道“谁是玉京子?”

赵它说道“是替我守在外面洞穴口的一条白蛇。自把崔炜带下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出现过。”

江小刁说“一条蛇,到处游来游去有什么奇怪的?”

赵它摇摇头“不,玉京子不可能擅离职守,更不可能出洞穴。我们已经把能找到的地方都找到了。你们刚才说确定伏地魔在洞穴之中,我才想了起来,会不会伏地魔就在这附近,玉京子无意中发现了,然后糟了他们的毒手?”

祝融低头想了一会之后沉声说“这个可能性倒是很大啊。”

想了一会儿,又高声喝道“你是这儿的地头蛇,哪里有个蚂蚁洞你都应该知道!说,他们在哪里?”

赵它都快哭出来了“我的火神大爷啊!您想想我要知道的话,早就逃命去了。”

祝融说“那你至少应该知道哪里有可能藏人!”

赵它摇头苦笑道“玉京子不见之后,我们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找了个遍,真的什么都没发现。再说了,你们也看到了,从上面下来之后,就是这么一条甬道。又不是什么八卦阵,哪有地方好藏的啊?”

江小刁猛地脑海里似乎有什么闪过,突然说道“你们安静一下,等我想想!”

说完嘴里就喃喃念着“八卦阵……”



第二百八十九章 反八卦阵

片刻后,江小刁跳起来就往外面跑。祝融急忙跟了上去“哎哎,你干嘛?”

江小刁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去看看那个石臼!”

祝融接着问道“那石臼有什么问题吗?”

江小刁也不搭话,直接就跑到了原地钻了上去,仔细地察看。

祝融在旁边跟着看了好一阵子,似乎也有点明白了“这个石臼里面的纹路怎么有点像八卦?”

江小刁“嗯”了一声之后说道“就是八卦。之前看到这个石臼的时候,我就觉得哪里不对,里面的纹路很有点像八卦。当时也看了一眼,确实是先天的纹理,便以为是巧合。现在看来,应该是一个阵法的机关。”

祝融当即弯下腰就去拔石臼,被江小刁急忙阻止“你干什么?”

祝融答道“既然是机关,那要就是上拔,要就是下按,要不就是左右转动,咱们一样一样的试,不就知道了?”

江小刁摇头说道“不行。这个阵法很像先天八卦阵,若是用强的话,里面的机关就会锁死。”

祝融这才反应过来,江小刁是学了奇门遁甲的。于是说道“那你既然知道,肯定也有破阵的法子了?”

江小刁还是摇头“我之所以说像,是因为它和先天八卦阵有个很大的区别。”

祝融问道“什么区别?”

江小刁抬起头,望了祝融一眼“反的。这个阵和先天八卦阵完全相反。”

祝融皱眉说道“那还不简单?你反着开不就可以了?”

江小刁想想也是,于是按照奇门遁甲里的记载,反着去扭动石臼。左三下右一下左五下右二下,然后就听到一阵吱吱的声音,面前出现一条和去赵它墓一模一样的地道。

二人狐疑地对望一眼,还是决定下去看看。

下到地道之后,才发现了区别。

里面的甬道和赵它墓画的人物背景都一样,就是完全相反,像是之前那条甬道的镜像一般。二人带着疑惑前行,不久后就到了墓室门前。

祝融问道“这个门的机关在哪?”

江小刁答道“没有机关。从外面打不开,只有从里面才能开。”

祝融叹道“那怎么办?”

江小刁笑了一下“火神你不是一直爱用蛮力吗?现在就是时候了。”

祝融“呸呸”往手中吐了两口唾沫,转念一想现在不需要用手啊,连忙双手搓了搓。气沉丹田,猛地一脚踹了上去,厚重的石门竟被他硬生生地一脚踹开。

门一开,殿中涌出无数飞的跑得,各种各样的鸟兽,向二人扑来。

可惜的事,这次它们遇到的是祝融——火神祝融。

祝融猛一张口,一团巨大的火焰脱口而出,比之前金珠的可是猛烈了何止十倍?那些鸟兽在火海中乱窜,最后被烧的躲的躲逃的逃。

二人冲进大殿,见到了大殿正中,被一颗丧魂钉钉在地下的白蛇玉京子,正不断痛苦地扭动着。江小刁环顾了一下大殿,突然开口说道“不好!”



第二百九十章 神魔同容

祝融忙问道“怎么了?”

江小刁一脸黑线说道“我想到了个很难解释的事。”

祝融问道“什么事?”

江小刁说“同一个入口,同样的距离,一定是在赵它墓附近。这个地方完全可赵它墓一样,因为赵它都不知道伏地魔在这里,也没来过,因此不可能是赵它学的他。也就是说,这里绝对是在赵它墓之后建成的。但是,不管是在赵它墓的上下左右哪个方位,这么大的建设赵它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祝融听到这里,脸也黑了下来“我知道了。”

江小刁问道“什么?”

祝融说道“遁地幻境!”

江小刁不解地追问“遁地幻境?”

祝融眼神中出现一缕忧色“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衡山去找我的火神殿?”

江小刁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当时在望月台上,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浮在半空中的火神殿。很快就明白了祝融的意思。她们现在处在一个由阵法设置而成的幻境之中,而这里实际上就是在土里。也就是说,如果对方把阵法一收,她们就相当于被活埋在很深的地底下了。

现在怎么办?先退出去之后再想办法?

两人对望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的犹豫。

就在这时,被钉在地下的白蛇突然长大了口,不断对着二人示意着。从白蛇的口中可以看到,蛇肚子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似乎在运动,大蛇口里的颜色不断变成泥土的灰黄色。

祝融大叫一声“不好!伏地魔马上就要渡劫成功,升南方魔王了!”

白蛇艰难地点了点头,确认了他的说法。

原来,这伏地魔一直藏在遁地幻境,等到最后渡劫的时候,将外面那条极具灵气的大白蛇捕获了进来,在它身体里面渡劫。

现在伏地魔已经到了渡劫的关键时刻,原本伏地魔级别就和火神祝融在一个层面上,只要被他渡劫成功,成为魔王级的,火神祝融都不是他的对手。到时候二人还是跑不了。

想到这里,祝融咬了咬牙,纵身跳进了大白蛇口中。哪怕拼个玉石俱焚,也决不能让魔王降临。到时候,人间不知道要面临多大的浩劫。

江小刁见到祝融进去,也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进去。两人顺着蛇肚子朝里走了一段路,终于发现了异样的地方。

正在微微起伏的蛇胆,变成了一团干燥坚硬的泥土团一样的东西。这团泥巴的外壳已经成龟裂状,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破壳而出。

片刻之后,泥巴团状的蛇胆猛地炸开,露出了里面一个嫩肉状的小圆球。

大白蛇吃痛,剧烈地挣扎抖动。江小刁二人似乎站在大海中的小舢板船头一样颠簸不已。

就在此时,那团能肉也突然炸开,露出了里面一个虬髯大汉,长得竟然与火神祝融一模一样!

江小刁一下愣在了那里!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难不成这个伏地魔是祝融的双胞胎兄弟?或者是类似西游记里面的真假美猴王?



第二百九十一章 木能克土

就在江小刁胡思乱想之间,祝融一口烈火吐向了“孪生兄弟”。

火焰紧紧围住了伏地魔。

说来也是凑巧,此时恰恰正是伏地魔消失,南方魔王未生的交点,是他最为脆弱的时间。否则无论是之前的伏地魔,还是升级之后的南方魔王,都不可能这么容易中招。

伏地魔和祝融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无比惊讶的目光,凄厉地叫道“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原来我的生死劫是你!”

这话一说出口,江小刁觉得自己的判断应该是没错了。这个伏地魔应该和祝融就是兄弟关系。

祝融一言不发,火力加得更猛了。

伏地魔眼神变得更加凄厉“来吧来吧,哈哈哈哈!恐怕你还不知道吧?获得驱兽使鸟之术后,我现在身体里有九十九种动物的魂灵。”

这句话说完之后,他的身体结构变为了一软软乎乎,湿漉漉的泥巴。成为整团的泥巴上面,有着各种各样泥形的飞鸟走兽。

祝融的烈火没能将泥巴烤干烧裂,倒是那些飞鸟走兽,在烈火的燃烧下变得越来越坚固。

伏地魔狂笑道“哈哈哈哈,来啊,送我一程啊!”

祝融大为焦急,怕真的如他所说,继续吐火还是帮了他一把。只能收回烈火,怒道“我真不该大意的!早知道你用了这一招,我就应该上天请到木制法器……”

木制法器?对了,伏地魔属土,木克土!可是现在哪里还有时间去找到木制法器呢?

一道木影闪过。

刚刚接上去一条腿,还没有时间接牢固的板凳飞了过去,直接插到了泥巴人之中。

江小刁大叫道“板凳,不要!”

伏地魔一个不防,被板凳插入身体不由得心下大怒,所有的力量朝体内的板凳挤去!

板凳用似乎被人捏着了喉咙而变得窒息的声音说道“快动手啊!”

说完奋力地一脚踢向最近的一只泥巴小兽。就像是泥地中长出树一样,小兽开始有些变性。

板凳焦灼地说“火神,动手啊!”

祝融猛一咬牙,一口火焰喷了出去。这次和之前的大面积燃烧不同。他把火焰聚成了一条线,青色的火焰直接对着那只小兽烧。

很快,被板凳挤得变性的小兽就被烧的面目全非。而板凳的脚,也不可避免地被烧掉了一小截。

祝融对着江小刁喝道“快动手啊!”

江小刁不知所措地望着祝融。

祝融继续说道“把那块泥巴掰下来,踩碎!”

江小刁立即冲了过去,一把将那头焦黑变性的小兽掰了下来,扔在地下用脚踩成粉末。

板凳又顶开了一只小鸟,被祝融烧过之后脱落下来。江小刁又是一脚踩碎。

不消片刻,就已经有二十来只鸟兽,在三人配合之下,化为齑粉。

伏地魔也知道是到了生死关头,猛地催动咒语挤压板凳。只听得“咔嚓”一声,在他身体里的板凳竟然被硬生生掰断成了两段!

江小刁大声尖叫起来“板凳!”



第二百九十二章 生死攸关

板凳此刻真的是内外交困。里面被伏地魔折断了不说,踢到外面鸟兽的部分又被三味真火所烧。他咬着牙奋力几只脚同时踹向附近的鸟兽。

祝融的火焰也分成了几股,分别去烧那些被板凳踢变形的鸟兽。江小刁也不断地把被烧坏的鸟兽从伏地魔圣上掰下来,扔到地下踩碎。

又是一阵之后,眼见只有二十来只鸟兽的伏地魔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用尽全部的力气向身体内部的板凳挤去。

原本就已经精疲力竭,而且被烧得差不多了的板凳那里还扛得住伏地魔临死前的反扑?随着一阵响声,板凳在伏地魔体内被挤成了几段小木头。

同样是临死前的奋力一搏,板凳破碎的木头纷纷扎到了剩下的鸟兽身上。

祝融也是用上了全身的功力,三味真火倾斜而出,所有鸟兽全部被烧焦之后,被江小刁踩成了稀巴烂。

伏地魔颓然倒下,眼神极其恶毒地望着祝融“你……够狠……不过,你们也……别得意……噬金魔会……会为我,我……”

说到这里,身体分成了几块泥巴,然后瘫软在地上,和地面混为了一团。

江小刁大叫着在地下摸索着,哪怕找到一点点残余的木屑也好。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咚!”

似乎有什么重物砸在两人头顶上的蛇皮上。

祝融面色一变,拉着江小刁就跑“快走!”

尽管心中无比悲痛,江小刁也反应过来了,伏地魔一死,阵法没了之后,这里全部都会变成土,她们将会被深深地活埋。

紧接着头顶上的重物不断落下,把蛇皮砸得向内陷下来。

两人急忙向外跑去,但心里也知道,根本就是做得无用功。等他们出去时,外面已经全部是泥土了。

突然脚下一滑,两人一起摔在了地下。

怎么回事?两人对望了一眼,从对方眼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下面的蛇皮动了。刚才也就是因为脚下突然加速,两人重心不稳,才摔到了地下。

原来,那条蛇之前被伏地魔施了法的丧魂订钉在地下,自然挣脱不了。现在伏地魔一死,法术咒语被解开之后,眼见四周泥土不断汇合,白蛇竟然强行向前游走,后半部被丧魂钉切开分成了两半。

虽然白蛇在向前运动,江小刁二人下白蛇体内仍是继续向前跑去,能够近一点是一点。因为她们已经发现,白蛇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不久后,两人便跑到了白蛇七寸处。从张开的蛇嘴里已经看到,现在已经到了甬道的尽头,接下来是直着向上大约两百余米距离,就是入口了。

这时蛇身突然停了下来。

原来,由于白蛇太长,加上现在折返向上,后面的身子已经被土埋住,现在动弹不得了。

现在怎么办?呆在这里的话就是等死。但是现在如果从蛇嘴里冲出去,按照目前泥土合拢的速度,即使火神带着飞,也肯定飞不上去。

算了!搏一把!

祝融一把抓住江小刁,就准备飞身而出时,蛇头突然猛地一个转向,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由于转得太急,两人再次摔倒在蛇头里面。

现在蛇头方向朝下,就算搏的机会都没有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我想回家

江小刁定睛一看,他手里竟然拖着一整只黄羊。原来,就在江小刁洗澡的时候,吃饱喝足的坨子不知道怎么地就在附近撒欢,居然给它遇到了一只黄羊。然后急忙跑回来,带着李堂配和萨比尔两人跑去,把这只黄羊给宰了。

自从进沙漠以来,都一直是吃的干粮。这里有水有锅,现在又捕到了新鲜猎物,简直是运气太好了。

三人立马忙活了起来,不到半个时辰,一锅热乎乎的羊汤就熬了出来。那香味,连一旁的坨子都流下了长长的口水。

李堂配和萨比尔两人直接把锅抬到了地下,找了几个石块在四周垫好。三人一狗就围在锅边享受起来。

江小刁连喝了两碗羊汤,又吃了好些片鲜嫩可口的羊肉之后,想想还是换点口味吧。于是又舀了一碗羊汤,掏出馕来,准备再来个羊汤泡馍。

萨比尔急忙阻止了她“再稍微等等。今天咱先不吃馍了。”

这时江小刁才闻到一股和羊汤不同的香味。烤肉的味道!刚才一直专心致志地喝着羊杂汤没注意到。

原来,和李堂配二人把大锅抬下来之后,萨比尔就顺手把两个整只的羊腿,架在灶台上面,接着里面的余火烤着,现在已经开始发出了香味。

本来肚子已经吃得七七八八的江小刁和李堂配,闻到这股香味之后,立即又垂涎欲滴了。李堂配忍不住抱怨道“等这羊腿烤好,馋都馋死了。”

萨比尔嘿嘿一笑,走到灶边,拿了一大把羊肉串过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哪里搞到了一些铁签,又穿好了羊肉串,就架在灶膛的四周,现在已经完全烤熟了。

江小刁忍不住“哗”了一声之后说“萨比尔你真是太厉害了!”

萨比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慢慢吃,不够的话我再去穿。”

江小刁二人晕倒。

这么大一锅羊杂肉汤,还有这些羊肉串,还两只整羊腿,还要不够再加?不过回头想想,就算不吃,这么多的羊肉也带不走。至于肉干嘛,他们来的时候带的已经足够了。

三人更加愉快地享用着美味,然后慢慢吃着,开始聊天起来。

萨比尔是个比较沉默寡言的人,之前也一直不怎么开口。现在吃饱喝足了,也有点小兴奋,和他们两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不知道说道哪里时,随口问道“你们要去楼兰干什么啊”

江小刁笑道“我们啊,是要去找一个吃金子的怪兽。”

萨比尔也笑着说“吃金子的怪兽,这个倒没听过?”

江小刁问道“要不你给我们讲讲金沙女王的事呗?”

萨比尔点点头,开始讲了起来。

最早的时候,这里并不是沙漠,大家都在这片土地上以放牧为生。虽然有着许多不同的民族,但大家基本上相安无事。

大概几百年前吧,就有人从中原带来了丝滑的绸缎和精美的瓷器。本地的人们非常喜欢这些自己没有的好东西,但是没有那么多钱怎么办呢?就用皮草和马匹去交换。后来就有人发现有利可图,于是专门开始在两地之间贩卖商品,赚取高额的差价。

这些商人很快就发了大财,比每日里辛苦放牧的牧民们生活的好多了。这样,商人越来越多。再往后,从中原来的这些商品,传到了更加西边的波斯、大食等地方,这条路就成了一条商业长廊。这就是最早的丝绸之路。

他们这一路走过来的地方,包括之前那个古堡和现在这个乌拉城,再到楼兰城,都是丝绸之路上重要的节点城市,人流如织商贾如云。其中,最为繁盛的就是楼兰城了。

金钱带来了繁荣,同时也侵蚀了原本朴实善良的人心。渐渐地,人们就不愿意从事生产活动。不仅如此,还大肆砍伐附近原本不多的森林。黄沙不断蚕食着土地,绿地越来越少。

几十年前,金沙女王来到了这里。她警告人们,因为他们这种贪婪的罪恶,将要惩罚人们。如果要避免掉灾难,就要把所有的黄金全部交给她。可是没有一个人舍得交出黄金。这就彻底的激怒了金沙女王,有一天她施了法术,整个沙漠一下子就吞噬了楼兰城。并逐步将这条路上的城市全部沙化了。

后来,金沙女王就在附近放了一些镀金的小人作为警告。

说到这里,萨比尔迟疑了好一会才说“不过也有人说,金沙女王的目的是她自己要贪那些金子。因为有人看到过她用金子做食物过……哎呀不对,不会你们说的吞金子的怪物就是指的金沙女王吧?”

江小刁和李堂配对视一眼之后,笑着回答“也许是吧。”

萨比尔眼中流露出恐惧之色,但并没有再说什么。

天又黑了。

一路上的奔波已经很辛苦了,现在又吃饱喝足了,困意一阵阵上涌。李堂配和萨比尔出去另外找房间睡觉,江小刁就直接躺床上睡着了,没多久就又进入了梦乡。

之前那个梦中的场景又出现在了面前。她,李堂配和坨子被困在一个无底洞下面,上面井口处悬挂的那个黄金棺材,被像刺猬的动物咬着锁链,不断摇晃。最后锁链被咬断,棺材照着她们的头顶坠落下来。

江小刁猛地坐起身了,又被惊醒了。心里不由得暗暗生疑,为什么会连续两次做到相同的梦呢?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场景往前一步发展了。黄金棺材在半空中翻滚了一个面,它的棺盖那一面却不是黄金,而是镶嵌着一整块的透明水晶。

江小刁看到黄金棺材中躺着一具女尸。由于棺材整体翻滚,女尸的脸贴到了水晶上面,脸部全部都是黄金的颜色,两个空洞无神的眼窝,凝视着江小刁她们。

被恶梦吓出了一身冷汗,滑腻腻的很不舒服。可能是因为之前泡了一个热水澡,现在又出了一身大汗,江小刁觉得特别口渴。

她爬起身来找水喝。不过,吃饭的几个碗里都装着羊汤,而大铁锅里面的水因为煮过羊汤,现在凉下来后一股羊骚味。于是干脆打开房门,直接去回头井打点水还好过。

刚刚走到井口,就发现了异样。



第二百九十四章 前往西域

第二百九十四章前往西域

祝融带着江小刁和坨子腾云驾雾,没多久就到了龙虎山天师府。

原本江小刁还邀请祝融进去坐坐,但见祝融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也就不再多留。

虎妖和李堂配看到江小刁回来后,自是大喜过望,急忙进去通知张天师。稍作洗漱之后,出来时已经备好了酒菜,许久不见的几人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上次的事情,最后弘毅帝派冷晔过来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之后,双方之间再没有什么来往。张天师也乐得清静,每日里就是带着虎妖和李堂配他们修行。

江小刁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一讲了之后,众人不由得一阵感伤。尤其是把无心法师的信交给老爹后,江天师更是唏嘘不已。只有徐苟三,听说伏地魔已经被消灭,自己可以安心的回家了,心里多少有些高兴。

酒足饭饱之后,张天师问道“小刁,你现在作何打算?”

之前消灭伏地魔之后,祝融就问过这个问题。江小刁当时心乱如麻,处于茫然状态。但现在回到家里之后,逐渐地恢复了过来。她想了想,语气坚定地说“娘亲说得对,蚩尤契约留在世上,是个极不安定的东西。一旦被坏人所掌握,将会给老百姓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所以我决定继续完成这个使命。不光是为了娘亲,更是为了天下的百姓。”

张天师听到这话之后,非常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顶“我的女儿长大了。那你准备怎么做呢?”

江小刁答道“现在排兵布阵已经变成了阳文流落在世上,是没有办法的了。去海城消灭了瀛胜魔之后,排山倒海应该也毁了。驱兽使鸟应该也在伏地魔这里毁掉了。呼风唤雨和奇门遁甲除了我之外,世上再也无人知晓。现在就还有个金刚不死……”

张天师摇摇头“不,能够刀枪不入的金刚不死早已经毁了。你小姨当年解开施法在圣上身上之后,就把那份契约毁掉了。也就是说,当今圣上将会是世上最后一个拥有刀枪不入的人。等他百年后,就不服存在。”

江小刁说道“那也就是说,蚩尤契约只剩下最后一份,也是最厉害的鬼神契约了?”

张天师点点头“应是如此。”

江小刁说道“那我决定往西方去找。”

张天师问道“为什么?”

江小刁回答“无心师太临终前告诉我说,这份契约极有可能在西边,但她没说完就故去了。另外,伏地魔死之前,对祝融说的是噬金魔会为他报仇。而噬金魔也是在西方。”

张天师点点头“现在没其他的头绪,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你得三个月之后才能动身。”

江小刁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张天师说道“你现在已跳过了结胎,元神都成型了,但还不会用。这次在南方,其实很多时候你可以调出元神……”

江小刁一想也正是这么个道理,自己现在有了元神和念力池却不会用,简直是个浪费。如果早会用的话,或许这次的结果也不一样了。

想通了这点之后,便安安心心地在龙虎山天师府呆了一个月。在张天师的指导下,把元神出窍怎么使用,怎么调动念力池的力量这些学得差不多了。

终于到了出发的时候了。,毕竟之前还有个板凳,现在身边完全没个照应,张天师不放心江小刁一个人在路上,就让虎妖和李堂配二人跟着她一起。

但江小刁死活也不同意,最后扯来扯去,把虎妖留在了张天师身边,李堂配和她一起出发。这次原本没准备带上那条坨子的,可那条傻狗怎么都不肯离去,非要跟着江小刁。最后也是无奈,跟着就跟着吧。

按照之前的考虑,噬金魔属金,应该是在西面。但到底在哪里,完全没有头绪。两人一路向西走一路边打听边商量,后来无意中听到一条消息,让二人改变了行程,一路向西最后走到了前往西域去的路上。

一直到本朝之前,通往西域的丝绸之路上,有个处于交通要道、非常繁华的国家,叫楼兰。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楼兰城一夜之间竟然消失了。

有人说,是因为沙漠的侵袭。但这种说法有一点疑问,如果是沙漠的不断侵袭的话,那么大个国家,至少有人逃出来吧。事实上,没有任何人见过从那里出来的人。

很快,那里就变成了一个沙漠。就连当地人,提到那里都畏之如虎,称之为有去无回的地方。

按照李堂配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会不会噬金魔就是藏身在那里,甚至楼兰国的消失都和他有关系呢?于是,江小刁和他决定,去楼兰城一趟。

虽然学会了呼风唤雨,但要说把整个沙漠都变成绿洲,明显是不现实的事。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普通人进沙漠最担心的水源问题。尽管如此,她们还是必须找到一个好的向导。主要原因是因为沙漠太大,又没有参照物,极其容易迷路。

江小刁和李堂配在附近找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一个年约五十来岁,名叫萨比尔的老头子。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独生子病的严重,急需钱治病的话,他也不会答应。萨比尔要求至少要带一队骆驼,理由也很充分。

骆驼不仅具备强大的运载能力,还能躲避沙漠风暴,不吃不喝在烈日下负重前行,年老的骆驼还能领着主人找到水源。晚上起到哨兵的作用,在野兽来临之前示警。

既然这么说,江小刁也不便多说什么,于是和萨比尔一起挑选了十几峰骆驼。沙漠现在这个季节是最危险的时候。她们从博斯腾湖,向西南方向出发,路过湖边的时候,蓝色湖水让人目眩,似乎已经走到了天地的尽头。

过了博斯腾湖就算是真正进入沙漠了,继续向西南进入了“黑沙漠”。据说是上帝为了惩罚贪婪的人,设置的这片流动性的沙漠。风不断吹着沙丘,导致地貌一天一变,没有任何参照物。



第二百九十五章 狼不是狼

狼不是狼

还好萨比尔对这一带比较熟,他对于江小刁她们这些外来人完全不知道的一草一木都有印象,特别是胡杨,因此才避免了迷路。

沙漠里中午的烈日,那可不是人能承受的。所以江小刁她们只能晚上赶路,中午找地方休息。又经过一个晚上,早上的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升了起来。此起彼伏的那些沙丘,都披上了金黄色的光芒——大自然的奇景是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就在江小刁沉醉于眼前的美景的时候,萨比尔一脸担忧地开口了“云开始流血,风就要来了。今天晚上将会有很大很大的风,我们必须在这之前赶到庞古城。不然,我们都会被埋在沙漠里。”

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既然到了这边,听向导的不会有大的错误。于是大家抓紧向前赶路。萨比尔整个人变得像是一个机器,不断地催促着骆驼队快快快。

奔跑的驼队在沙漠中卷起一长条黄色的雾气,令人眼睛都睁不开。江小刁和李堂配趴在老头身上,不断向外吐着扬进嘴巴的沙子,到后来感觉连唾沫都没有了。

就这么一直跑到中午,连骆驼都已经全身是汗,不得不放缓了前进的步伐。干粮是吃不进去了,江小刁她们趁机在骆驼身上喝了点水。

一阵微风吹了过来,让又累又困的她们有点懒洋洋的感觉。萨比尔用手搭着凉棚朝远方忘了一眼,大声叫道“快跑啊!”

江小刁她们顺着萨比尔目光方向望去,远处的天边,变成了一种比较暗淡的土黄色。萨比尔不再顾惜骆驼的脚力,不断地夹紧双腿。而这些骆驼,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撒开四蹄,用最快的速度向前狂奔。

不到眨眼功夫,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空暗了下来。并不是天气变了,而是空中弥漫着无数的细沙。细沙越来越浓,他们眼前的景色也越来越迷糊。

骆驼现在刚刚越过了一个沙丘,走到了沙丘的底部。风沙越来越大,江小刁想和李堂配说话,都完全张不开嘴。跑在最前面的萨比尔不断回头打着手势,意思是这还只是风暴的前奏,等一下风沙会更大。

又往前跑了一段路,骆驼们突然全部停了下来不跑了。不管萨比尔怎么抽打,就是一个个把头埋进沙子里,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江小刁连忙问萨比尔怎么回事。对方苦笑着说道“完了,黑沙马上就要来了。骆驼们知道跑了跑不了了,于是干脆等死。”

江小刁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萨比尔没有回答,露出和骆驼一样的神情。萨比尔没有回答,露出和骆驼一样的神情

李堂配突然叫道“那是什么?”

江小刁顺着他的手指往过去,漫天风沙中,一个白色的影子不断向他们这边奔跑着。由于风沙太大,一时也看不清楚。

萨比尔突然跳了起来,兴奋地叫道“野骆驼。我们有救了!”说完急忙动手去拉地下的骆驼。

这时那匹白色的野骆驼也跑近了,那些跪在地下的骆驼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纷纷抬起了头。野骆驼经过他们身边,一刻也不停留,继续向前跑去。

刚才还无所适从的骆驼们似乎一下子就来了精神。立即站了起来,亡命般跟着野骆驼朝前跑。临时翻身上去的江小刁和李堂配被颠簸的差点把昨天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骆驼们跟着野骆驼跑到一座沙山面前,白影一晃,一下子又失去了踪影。不过这时候驼队却不慌了,绕过了那座高高的沙山,缓下了脚步。

江小刁她们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喜过望。原来,在这座沙山后面,有一面残破的城墙,竟然是一座古城!古城里的建筑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被风化成沙子一样的颜色。如果不是绕过来,根本不可能发现。

萨比尔把骆驼们都安排着靠墙站好之后,和江小刁她们找了一间还算坚固的屋子躲了进去。

片刻后,江小刁坐在李堂配点燃的火堆便开口问道“这就是楼兰城吗?”

萨比尔摇摇头“差远了。楼兰城至少比这个大几十倍。”

坨子对着另外一间屋子突然剧烈地叫了起来。三人抬眼望去,那间屋子里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但现在由于黑风沙的关系,视野十分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花了眼。江小刁和李堂配立即紧张了起来。

李堂配找了根木棒拿在手里,大声叫道“什么人?”

对面屋子也没有回答。

片刻后,又是一道黑影闪进了屋子。这次可以肯定没有看花眼,一定是有什么活物在活动。

萨比尔眯缝眼睛看了过去,正好遇到一对绿油油的眼。没想到萨比尔看到之后,反而放松地笑了起来。他坐到地下,倒着靴子里的灰,对江小刁她们说“没事的,休息一会吧。”

江小刁她们自然是放心不下,连忙问是怎么回事。

萨比尔解释说,在沙漠中,人有很多时候是不如长期生活在这里的动物的。比如刚才他们就是依靠野骆驼带她们找到的这个避难所。

否则,别说凭他们了,就算那些被人工驯化的骆驼也没辙。不仅是野骆驼,附近其它的动物应该也知道这里。于是遇到黑风沙的时候,纷纷跑到这里来避难。

他们刚才看到的,就是一匹沙狼了。照这么看来,周围这些屋子里,每间屋子里都藏着黄羊、沙豹之类的动物。不过因为李堂配进到这间屋子之后,马上找到了木材升了火,所以都不敢过来。

江小刁不免又有些紧张,万一等下睡着了,那些野兽过来偷袭怎么办?

萨比尔哈哈笑着说“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这么大的风暴,不管是多么凶恶的野兽,这时候也是吓得瑟瑟发抖。说不定那些房间里,这个角落是羊,那个角落是狼呢。只有等到风暴过去了,狼才是狼,羊才是羊。到时候咱们自然可以听到。”

江小刁这才安心了下来。



第二百九十六章 金沙女王

风沙越来越大了。

听说这附近到处躲的野兽,相互之间还相安无事,江小刁她们不由得觉得很奇妙。

屋子里面也堆着一层厚厚的沙子,李堂配把靴子里的沙磕了出来,笑着说“嗯,要我说啊,这沙漠里最大的好处。就是随地都可以睡,而且都是软床。”

说完之后伸了个懒腰,打开随身带的布摊在地面上,整个人向后跳了起来,摔到“床”上去。看上去还真把这里当成床了一样。

江小刁笑着说“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小心等下狼来把你叼……”

“嗷!”李堂配一声怪叫,打断了江小刁的话,一脸龇牙咧嘴的样子摸着屁股。

江小刁忙问“怎么了?”

李堂配挤着脸回答“地下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咯着我了。”

说完之后翻身掀开地下的布,用手去挖。坨子也摇着尾巴上去帮着刨。很快就挖出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李堂配哈哈大笑“发财了,挖出了一块狗头金!”

不料萨比尔一见此物,吓得面如土色,连嗓音都变了“快!快埋回去!”

李堂配狐疑地看着萨比尔。印象中这是个非常贪财的老头,不然也不会答应给他们做向导。现在看到这么大一块金子,居然是这种奇怪的表现。于是笑着问“你是不是想要啊?”说完做了个抛给他的动作。

萨比尔更加慌乱了,紧张得双手直摆“这是金沙女王的诅咒!千万要不得!”

江小刁见到他这个样子,未免也是好奇万分,于是从李堂配手里拿过“金子”,仔细端详着。“狗头金”看上去像是用黄金雕刻而成的一个小人,拿在手里感觉分量和真的黄金差很远。

江小刁忍不住稍微用了点力,结果小人的人头“趴”地摔到了地下沙子中,正好脸部着地完全变形了。萨比尔说的对,这并不是金块,而是一个小的泥胎,外面涂满了金粉。由于工艺精美,很容易被认为是一块金子。

萨比尔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圆形,脸上的五官因为惊恐完全变形了。

见到他这个样子,李堂配不由得好笑“不就是一个小神像吗?看把你吓成这样!”

萨比尔一副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样子,解释了起来。

以前,楼兰城繁华非常。后来,由于他们太贪婪,触怒了金沙女王。于是金沙女王调来像金一样的沙子,把他们全部埋葬。然后就形成了这片巨大的沙漠。

之后来沙漠的人,就会受到金沙女王的警告。这个雕像就是做这个的。发现这个雕像之后,如果马上把它放回原地并退回去,虽然会大病一场,但或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不过,如果贪心想把金子据为己有,想带出去的话,就会暴毙在半路上。

李堂配笑着说“照你这么说,回头也是生病,带在身上也是死,那咱们直接往里面走,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反正咱们总是要继续朝里面走的。”

萨比尔愣愣地看着李堂配,两条浓密的八字胡都翘起来了“你,你,你……”

他们说话的这阵,坨子还在继续刨着发现金子的那个坑。江小刁无意中一看,叫了一声“傻狗,别刨了!”

原来,在坨子抛开的位置,露出了一条白花花的人类头骨。

本来遇到大风暴,困在这间屋子里就够苦闷的了,这傻狗还刨出骸骨出来,不是更令人渗得慌吗?何况,现在这个人埋在这里,也相当于是一个坟了,何必去打扰死者的安宁呢?

李堂配上去踢开了坨子,用脚把周围的沙子又扒回坑里。然后开口对江小刁说道“本来很困的,这么一闹一点睡意都没了。师父,要不你和萨比尔先休息一下,我在这里看着吧。”

江小刁摇摇头“我现在还不想睡,你们先睡一会吧,等下再来换我。”

李堂配又推脱了两次之后,拗不过江小刁,于是换了一个地方躺了下来,不到眨眼的工夫便鼾声大起。没多久,萨比尔也靠在墙角睡着了。

江小刁坐在地下,摸着坨子的头。坨子看上去也很疲倦的样子。

萨比尔口中的这个“金沙女王”,究竟是捕风捉影的传说呢,还是真有其人?如果是后者的话,和噬金魔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对了!不会这个金沙女王就是噬金魔吧?难道,噬金魔是女的?

这些问题一时间也不可能得到什么答案,江小刁决定明天再好好向萨比尔了解一下这个金沙女王的事。百无聊赖之下,她的目光又落到了挖出雕像和骨骸的地方。

这些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到沙漠的呢?沙漠,呵呵,平静的时候像个温柔的贵妇,披着黄金的丝缎;但发狂的时候,就是一头巨大无比的野兽,不可捉摸瞬息万变,用流沙吞噬着无数的生命。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大,在这些残壁断垣以及破屋子里呼啸而过,发出阵阵像是鬼哭狼嚎的声音。渐渐地,江小刁的眼皮也开始犯困起来。

坨子现在是越来越通人性了,看到江小刁这样,立即跑过去用嘴巴叼着李堂配的衣角拉。不过李堂配睡得像头猪一样,哪里拽的醒。坨子狗急生智,跑到李堂配脸边翘起了一条后腿。

睡得迷迷糊糊的李堂配砸吧着嘴,今天真的是很渴啊。不对,怎么水流这么大,还有一股骚味?他睁开了眼,了解到自己的处境之后,“嗷”地一声跳了起来。在他追上之前,坨子已经窜到了江小刁身后,探出狗头对着李堂配眨了眨眼。

李堂配嘴里不断地“呸呸”着,到处找棒子。江小刁笑得捧住了肚皮“好了,别闹了。听声音风暴已经开始小了,我也睡一会,醒了好赶路。”

李堂配这才骂骂咧咧地去给火堆添了些木块。

江小刁学着萨比尔的样子,把衣服裹了裹之后,找了个墙角坐了下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百九十七章 梦中棺材

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她梦到自己处身于一个很深很深的无底洞里,四周一片黑暗,只有手中的火把用以照明。头上洞口处,悬着一个黄金的棺材,被四条儿臂粗的黄金锁链悬挂着四个角。棺材上刻满了阴符。但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阴符上写着些什么东西。

突然,洞口两端分别出现了一只长得像刺猬的动物,去咬那些黄金锁链。一条、两条、三条……四条链子全部被咬断后,黄金棺材猛地坠了下来!

江小刁吓得大声尖叫了起来,人也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李堂配急忙过来问她怎么回事。

江小刁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什么”,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之前被自己掉在地下的镀金人头似乎动了一下。揉了揉眼再看过去的时候,镀金人头依旧保持着当初掉到地下的姿势,面朝下躺在那里。

莫非是眼花了?江小刁笑了笑自己,疑心生暗鬼。自从进来沙漠之后,一直处于没有变化的单调色彩之下,眼睛确实特别容易疲劳。再说,虽然风沙稍微小了点,也只是和它自身想比。但与平时所处的环境想比,也算是很大的风了。吹动一个小小的镀金泥块,也是正常的很。

萨比尔也醒了过来。

三人坐在一起,吃了点干粮喝了点水之后,萨比尔开口说了“金沙女王已经给了警示了,咱们不能往前走了。”

江小刁和李堂配二人当然不依,可这次不管怎么加钱,萨比尔都坚决不肯朝前走了。争执了一番还是没有结果,最终萨比尔表示如果两人非要去送死的话,他自己等风暴过了就回去了。

终于等到外面的风完全小了下来,算了一下时间大概是第二天的上午了。萨比尔站起身去外面察看那些骆驼。

江小刁又看到那个镀金泥人头动了一下,这次她完全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她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蹲下身子去察看,这次终于看出了个端倪了。在镀金泥人头下面,有一只蚂蚁,伸着两只触角,在下面顶着那个小泥巴团。

江小刁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自己实在是太紧张了。正准备离开时,突然发现了个很奇怪的事。这只蚂蚁的屁股后面,像蜜蜂一样,拖着一条长长的针。随着身子的摆动,那支针也不断地摆动着。

李堂配也凑了过来,看到这只奇怪的蚂蚁之后,不由得一阵恶心。

说起来人的习惯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比如,看到一只猫不会觉得恶心,看到一只狗也不会觉得恶心。但是如果看到一个一半是猫一半是狗的东西,就会觉得特别恶心了。

这主要还是一个认知习惯的问题。当出现一个在认知范围之外的东西,就会觉得很不习惯,甚至恐惧。李堂配现在就是这样,于是抬脚上去,一脚就把蜂尾蚂蚁踩死了。

正在这时,萨比尔走了进来“我要走了。我再劝你们一次,要想活命的话……天啊!”

两人刚才抬头听萨尔比说这话,现在看着他的手指指着自己的脚下,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李堂配刚才踩死那只蜂尾蚂蚁身体下面的沙子动了起来,不断地有更多的蜂尾蚂蚁爬了出来!

李堂配看着心烦,上去对着那里又用力地踩了上去!他的脚刚刚离开,就知道自己惹祸了。人家是捅了马蜂窝,他这可是捅了蜂尾蚂蚁窝。

脚下那片沙土迅速地隆了起来,同时钻出了成千只蜂尾蚂蚁,密密麻麻堆在一起,看上去令人浑身发痒。就在这么一眨眼的工夫,那个隆起的小沙包变得有海碗口大小,越来越多的蜂尾蚂蚁往外面钻了出来。

萨比尔尖叫一声“跑啊!金沙女王的卫兵!”说完转身向外跑了出去。

李堂配不屑地冷笑一声,捡起屋子中间燃烧着的木头连续丢了几根到蜂尾蚂蚁最密集的地方,燃烧着的木柴很快将一些蜂尾蚂蚁烧焦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令李堂配头皮发麻,所有汗毛都竖了起来。蜂尾蚂蚁被木柴烧到之后,变得无比狂暴起来,竟然张口纷纷朝着木柴咬去。后面半截还没燃烧起来的木柴,不到眨眼的工夫,就被啃了个一干二净!

不仅如此,就连前面燃烧的那部分,那些蜂尾蚂蚁也没有放过的意思。哪怕被火烧死,也扑上去咬。江小刁她们之前听说过一句话叫“蚁多咬死象”,眼前这局面,竟然连火都被它们咬死。

不等李堂配再次丢木柴去烧,蚁群拱出的沙包面积已经到了脸盆大小,源源不断地从地下钻了出来。

现在就算是想下手都没有地方下手了。就在他们犹豫的这一会,房间里整个地面像是不断冒着气泡,煮开了的沸水锅。源源不断地里面冒出数以万计的蜂尾蚂蚁。很快,地下的蜂尾蚂蚁已经占据了小半个屋子,这下连跑都没办法跑出去了。

两人不由觉得心里发毛,同时叫了一声“上”,就顺着柱子爬到了屋顶上。

不爬上来还好,这一上来,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经过这么一场大风暴,这个小小的古堡的大部分陷入了黄沙之中,和来时所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了。如果多有几次这样的风暴,就会完全被掩埋。又不知道过多少年之后,才能重见天日。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真的是太渺小了。

但让江小刁她们所惊惧的倒不是这些,而是另外一件事。

整个古堡的地面到处都是蜂尾蚂蚁,不断地向外爬着。从其它屋子里面窜出了几十上百只黄羊、沙鼠、鬣狗、野狼之类的动物,拼命地向外逃窜。

但都跑不了两步,就被地下蜂尾蚂蚁尾部的刺给刺中,不消片刻就倒在地下。成群的蜂尾蚂蚁立即扑了上去。江小刁亲眼所见一只成年黄羊刚刚倒下去,不到三息时间,就被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具白骨。

李堂配突然大叫了一声。江小刁顺着他的眼光望过去,蜂尾蚂蚁们已经开始顺着石梁,朝他们所站立的屋顶爬了上来!



第二百九十八章 回头井水

萨比尔带着骆驼已经跑出了古堡外面,回头看着江小刁她们两人。从他那走一步停两步的脚步,看得出他现在心里也是十分矛盾。又想回来救江小刁她们,心里又不敢。

再说他就算回来,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只是白白多枉送一条性命罢了。站了一会之后,摘下头上的帽子,对着江小刁她们挥了挥手,就要转身离去时,眼前发生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只见站在屋顶上的江小刁右手放在平端着的左手之上,竖起食中二指对着天上,嘴里似乎在念着什么。不消片刻,头顶便出现一朵乌云,倾盆大雨倾泻而下。

最令萨比尔不解的是,风暴过后天空一片晴朗。

而这团乌云就悬挂在距离江小刁头顶不到十丈的地方,所落下的雨水,也只是遮盖了她们所处的一片地上。

由于雨水太急,爬到房梁上的蜂尾蚂蚁立即就被冲了下去。不仅如此,似乎这些长期在沙漠里面生存的蚂蚁,特别害怕潮湿。雨水落到的地方,蚂蚁们就纷纷躲避。没过多久,别说梁上的蜂尾蚂蚁,就连她们那个房间的蜂尾蚂蚁都逃到了雨水圈外。

江小刁她们也发现了这一点,从房上跳了下来,然后朝外走过来。头顶上的乌云也雨水一直跟着她移动,没多久就走出了古堡,走到了萨比尔面前。

看到身后已经没有蜂尾蚂蚁过来了,于是就收了雨水。

萨比尔两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一下子跪了下去“肉眼凡胎,不识神仙。恕罪恕罪!”

江小刁笑着把他扶了起来“怎么样?现在不怕了吧?”

萨比尔急忙说道“不怕,不怕。”说完赶着骆驼又上路了。

经过这番经历之后,萨比尔对江小刁她们的态度明显转变了很多,比之前恭敬了不知道多少倍。又走了两天,三人便到了一个废弃的古城。

这个古城可比她们之前躲避风沙的那个古堡大了很多。虽然已经是一座空城,宽阔的街道、极具异域风情的教堂、马匹交易市场数量众多的饮水槽等等,无不述说着它曾经的辉煌。

江小刁开心地问道“这应该就是楼兰古城了吧?”

萨比尔摇摇头“这还不是,这座城叫乌达城。到这里,应该差不多正好走了一半的路。”

李堂配拿出装水的羊皮袋,正准备喝的时候,萨比尔笑着阻止了他“到这里,咱们有甜水喝,就不用喝之前的水了。”

“甜水?”李堂配不解地问。

萨比尔也不再多说,带着他们走到了古城西南角,远远地就看到一口井。

通过之前古堡的经历,江小刁知道这不断流动的沙漠中,沧海桑田的变迁比其它地方可是快了许多。按照萨比尔所介绍的,当年这座城市曾经整个的被流沙掩盖,又在后来的一场狂风中显露出来。

那么城中原来的井,也应该被流沙所填满了吧。江小刁对萨比尔提出了这个疑问。

萨比尔解释,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只能说或许天神要留给沙漠中迷路的人一条生路吧。正如江小刁所猜想的,风沙掩埋乌达城之后,几乎所有的井都被填满干涸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等风沙退去之后,就这一口井却没有干涸。

这时他们已经快走到井边,看着井口处刻着的西域文字,江小刁忍不住又问道“这写的是什么?”

萨比尔又解释说,上面写的是这口井的名字,叫“回头井。”

不用说,江小刁她们便能理解过来。这个名字的意思是劝人到这里了就应该回头了的意思。至于是在沙漠吞噬乌达城之前,还是重新吹开城市之后的人刻上去的,就不得而知了。

她们走到井边,李堂配二话不说就拿着井边的水桶,垂着掉了下去。这口井很深,绳子放下去半支香的时间之后,才听到水桶落水的声音。或许这也是它没有干涸的原因吧。

李堂配把水打上来之后,先是自己尝了一口“不错不错”,然后就抱着水桶坐在那里,也不给江小刁她们,自己也没喝。

江小刁纳闷地问道“堂配你怎么了?你这是干啥呢?呵呵呵呵。”

李堂配露出一脸傻笑“也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出门在外凡事小心一点。我先喝一口,如果没什么事你们再喝。”

江小刁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心里不免一阵感动。

萨比尔哈哈一笑,上前拿过水桶,灌到自己的水囊中,大口喝了几口“没事的。这口井在这里,都救过无数人。再说了,小伙子你真的有怀疑,为什么不用骆驼,或者你们带的这只狗来试呢?”

李堂配一脸尴尬站在那里。

坨子不满地“汪汪”了两声,引得萨比尔忍俊不禁“哈哈,你有意见了啊?”

江小刁也笑了笑,上前接过水桶,学着萨比尔把之前的水倒掉,然后满满地灌了一水囊,先是倒给坨子喝。倒不是怕中毒,只是觉得先照顾好坨子好一点。

李堂配接过水桶,直接提起来,对着嘴巴倒了下去,边喝边叫道“没错,真好喝!”

说完之后把一桶水从头淋下,舒服得直摆头。

江小刁也拿起水囊喝了几口。确实,这井水冰凉冰凉的沁人心脾,还带着一丝甜味。一路被毒辣的太阳晒着,不中毒也感觉浑身的皮肤都干裂了。现在喝到这甜水,浑身的暑气都解了。

萨比尔一边喂着骆驼,一边给她们介绍。过了这里之后,就再没有这样的地方了。

于是简单商量几句之后,决定在这好好休息一晚,养足了精神再出发。

李堂配在井附近找了间还算整齐的屋子,里面厨房里居然还有一口铁锅。于是马上四处找了些木材,烧上热水给江小刁沐浴。

又累又乏的江小刁泡了个热水澡之后,感觉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懒洋洋酥软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这时李堂配在外面敲门起来。

刚一打开门,李堂配就欣喜地说“你看这是什么?”



第二百九十九章 黄金棺材

江小刁定睛一看,他手里竟然拖着一整只黄羊。原来,就在江小刁洗澡的时候,吃饱喝足的坨子不知道怎么地就在附近撒欢,居然给它遇到了一只黄羊。然后急忙跑回来,带着李堂配和萨比尔两人跑去,把这只黄羊给宰了。

自从进沙漠以来,都一直是吃的干粮。这里有水有锅,现在又捕到了新鲜猎物,简直是运气太好了。

三人立马忙活了起来,不到半个时辰,一锅热乎乎的羊汤就熬了出来。那香味,连一旁的坨子都流下了长长的口水。

李堂配和萨比尔两人直接把锅抬到了地下,找了几个石块在四周垫好。三人一狗就围在锅边享受起来。

江小刁连喝了两碗羊汤,又吃了好些片鲜嫩可口的羊肉之后,想想还是换点口味吧。于是又舀了一碗羊汤,掏出馕来,准备再来个羊汤泡馍。

萨比尔急忙阻止了她“再稍微等等。今天咱先不吃馍了。”

这时江小刁才闻到一股和羊汤不同的香味。烤肉的味道!刚才一直专心致志地喝着羊杂汤没注意到。

原来,和李堂配二人把大锅抬下来之后,萨比尔就顺手把两个整只的羊腿,架在灶台上面,接着里面的余火烤着,现在已经开始发出了香味。

本来肚子已经吃得七七八八的江小刁和李堂配,闻到这股香味之后,立即又垂涎欲滴了。李堂配忍不住抱怨道“等这羊腿烤好,馋都馋死了。”

萨比尔嘿嘿一笑,走到灶边,拿了一大把羊肉串过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哪里搞到了一些铁签,又穿好了羊肉串,就架在灶膛的四周,现在已经完烤熟了。

江小刁忍不住“哗”了一声之后说“萨比尔你真是太厉害了!”

萨比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慢慢吃,不够的话我再去穿。”

江小刁二人晕倒。

这么大一锅羊杂肉汤,还有这些羊肉串,还两只整羊腿,还要不够再加?不过回头想想,就算不吃,这么多的羊肉也带不走。至于肉干嘛,他们来的时候带的已经足够了。

三人更加愉快地享用着美味,然后慢慢吃着,开始聊天起来。

萨比尔是个比较沉默寡言的人,之前也一直不怎么开口。现在吃饱喝足了,也有点小兴奋,和他们两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不知道说道哪里时,随口问道“你们要去楼兰干什么啊”

江小刁笑道“我们啊,是要去找一个吃金子的怪兽。”

萨比尔也笑着说“吃金子的怪兽,这个倒没听过?”

江小刁问道“要不你给我们讲讲金沙女王的事呗?”

萨比尔点点头,开始讲了起来。

最早的时候,这里并不是沙漠,大家都在这片土地上以放牧为生。虽然有着许多不同的民族,但大家基本上相安无事。

大概几百年前吧,就有人从中原带来了丝滑的绸缎和精美的瓷器。本地的人们非常喜欢这些自己没有的好东西,但是没有那么多钱怎么办呢?就用皮草和马匹去交换。后来就有人发现有利可图,于是专门开始在两地之间贩卖商品,赚取高额的差价。

这些商人很快就发了大财,比每日里辛苦放牧的牧民们生活的好多了。这样,商人越来越多。再往后,从中原来的这些商品,传到了更加西边的波斯、大食等地方,这条路就成了一条商业长廊。这就是最早的丝绸之路。

他们这一路走过来的地方,包括之前那个古堡和现在这个乌拉城,再到楼兰城,都是丝绸之路上重要的节点城市,人流如织商贾如云。其中,最为繁盛的就是楼兰城了。

金钱带来了繁荣,同时也侵蚀了原本朴实善良的人心。渐渐地,人们就不愿意从事生产活动。不仅如此,还大肆砍伐附近原本不多的森林。黄沙不断蚕食着土地,绿地越来越少。

几十年前,金沙女王来到了这里。她警告人们,因为他们这种贪婪的罪恶,将要惩罚人们。如果要避免掉灾难,就要把所有的黄金部交给她。可是没有一个人舍得交出黄金。这就彻底的激怒了金沙女王,有一天她施了法术,整个沙漠一下子就吞噬了楼兰城。并逐步将这条路上的城市部沙化了。

后来,金沙女王就在附近放了一些镀金的小人作为警告。

说到这里,萨比尔迟疑了好一会才说“不过也有人说,金沙女王的目的是她自己要贪那些金子。因为有人看到过她用金子做食物过……哎呀不对,不会你们说的吞金子的怪物就是指的金沙女王吧?”

江小刁和李堂配对视一眼之后,笑着回答“也许是吧。”

萨比尔眼中流露出恐惧之色,但并没有再说什么。

天又黑了。

一路上的奔波已经很辛苦了,现在又吃饱喝足了,困意一阵阵上涌。李堂配和萨比尔出去另外找房间睡觉,江小刁就直接躺床上睡着了,没多久就又进入了梦乡。

之前那个梦中的场景又出现在了面前。她,李堂配和坨子被困在一个无底洞下面,上面井口处悬挂的那个黄金棺材,被像刺猬的动物咬着锁链,不断摇晃。最后锁链被咬断,棺材照着她们的头顶坠落下来。

江小刁猛地坐起身了,又被惊醒了。心里不由得暗暗生疑,为什么会连续两次做到相同的梦呢?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场景往前一步发展了。黄金棺材在半空中翻滚了一个面,它的棺盖那一面却不是黄金,而是镶嵌着一整块的透明水晶。

江小刁看到黄金棺材中躺着一具女尸。由于棺材整体翻滚,女尸的脸贴到了水晶上面,脸部部都是黄金的颜色,两个空洞无神的眼窝,凝视着江小刁她们。

被恶梦吓出了一身冷汗,滑腻腻的很不舒服。可能是因为之前泡了一个热水澡,现在又出了一身大汗,江小刁觉得特别口渴。

她爬起身来找水喝。不过,吃饭的几个碗里都装着羊汤,而大铁锅里面的水因为煮过羊汤,现在凉下来后一股羊骚味。于是干脆打开房门,直接去回头井打点水还好过。

刚刚走到井口,就发现了异样。



第三百章 失足落井

江小刁站在回头井边,用绳子把水桶垂了下去。这时似乎听到井里传出了一阵风声。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在完封闭的空间里面,怎么会有风声传出来呢?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于是趴在井台变,静静地听了一会,确定自己没听错了。

井里确实时不时地传出一阵风声。

就在这时,她感觉左边的裤腿传来一阵拉力。心中大惊,急忙转过身,用双手支在井台上,右脚狠狠地踢了过去!

踢到一半,看到坨子正拼命地拉扯着自己的裤脚。同时睁着两只狗眼,焦灼地望着自己。这只蠢狗,一定是以为我要跳井自杀!

江小刁急忙收回右腿。已经力踢出然后硬生生收回的反弹力量,令她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后仰去,同时双手条件反射地去用力去按住井台。没想到的是,一下按到了井口靠内壁处。由于常年没人,井的内壁长了一层很薄的青苔,变得滑溜无比。

她的手按到了青苔上,向下一滑,发出一声惊叫,整个人就翻身朝井里坠落了下去!

坨子疯狂地大声吠了起来,并拼命地朝李堂配他们住的那个房间跑去。

在无人的深夜里,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显得声音特别大,何况是江小刁的惊叫和坨子死了爹一般的狂叫声?李堂配他们被吵醒后,连外衣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跑了出来。

在坨子的示意下,三步并作两步就跑到了井边,正好江小刁浮出了水面,呼救声传了上来。

好在虽然桶在下面,但绳子足够长。李堂配和萨比尔急忙将绳子另外一端拿到手里,大声对下面说“抓住桶,我们拉你上来!”

江小刁依言抱住了身边的木桶,说了一声“好了”之后,就感觉水桶开始上升。江小刁心想,等会上去了,非得好好收拾收拾那只蠢狗不可。

突然,江小刁她对着上面叫道“等等!”

萨比尔他们以为江小刁的力气不足,要在那里歇一口气,于是停了一停。没想到的是,紧接着绳子一松,下面变得没有了任何重量。

李堂配苦着脸心想,一定是江小刁没力气,又掉了下去。心中暗暗后悔,刚才应该让江小刁把绳子缠在腰间就好了。

可是下面却一直没有传来江小刁重新落水的“噗通”声,上面两人疑惑地对望了一眼。这时,井里又传来江小刁的声音“下来一个人,带火把!”

原来,江小刁上升到一半的时候,感觉到一阵阴冷的风从她头顶右侧吹了过来!水桶又上升了一点之后发现,在右侧井壁上居然有一条通道!于是毫不犹豫地跳到了通道之中。

但通道里面黑漆漆一团,什么都看不到。自己落水后,身上带的火折子已经部打湿了,所以只能让他们来个人了。

在萨比尔看来,江小刁不啻是个“仙女”。现在仙女有难,自己能去救她,肯定是莫大的功德。于是立即自告奋勇地要求下井救“小仙女”。

原本李堂配是想自己下去的,但考虑到上面得有人留守,于是就同意了。

萨比尔拿着两支火把下降到通道高度时停了下来,把火把递给江小刁后,也跳进了通道之中。

这条通道不长,大约也就十来步,向左拐了个弯,又是一条十来步的通道,通道的镜头是一扇石门。

很快,二人就走到了石门边。石门应该是左右开合的,江小刁开始用力地推着石门。

萨比尔颤抖着声音说“仙女,咱们还是不要进去了吧?这应该是什么人的墓吧,小心有……那东西。”

江小刁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都叫我仙女了,还怕什么鬼啊?再说了,天下哪有人把墓建在井里的?”

萨比尔继续说“万一里面封着的是什么恶鬼呢?”

“少扯了,就算是恶鬼,本姑娘也要让它灰飞烟灭。”江小刁不耐烦地说道“快点过来帮忙。”

萨比尔无奈,又想到江小刁是会法术的仙女,应该也没什么好怕的。于是就上前来,和江小刁两人一起用力。

从缝隙看上去,这扇石门以前应该是经常开合的。不过由于很久没用过,机关固死了。两人顶了半天,还是纹丝不动。两人只得暂时停了下来,蹲在地下喘气。

江小刁望着石门的缝隙,拍了拍脑袋。是不是和坨子在一起久了,自己也变蠢了。怎么个就忘了自己会奇门遁甲呢?

想到这里之后,猛催口诀,手里的火把变得越来越细,从石门缝隙中插了进去。接着又催动口诀,火把的那支树枝开始变粗,不久就把石门撑开了。

萨比尔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更加坚信江小刁是仙女了,畏惧情绪也大大降低。

石门打开之后,一间长约十丈、宽约三丈的石室出现在两人眼前。萨比尔没有猜错,这里还真是一间墓室,中间是一具巨大的石棺,四壁是精美绝伦的彩色壁画。

萨比尔随便看了其中一副后说道“这些画的是这里以前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听他这么一说,江小刁便感兴趣起来,暂时先没去管那具石棺。而是举着火把,和萨比尔一起看起壁画来。

前面几幅画的内容,和萨比尔之前同她们讲过的丝绸之路的来历差不多。

接下来的一幅画是说乌达城是楼兰的属地,每年都要定期给楼兰缴纳赋税。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楼兰派下来的赋税越来越重,直到老百姓都过不下去了。乌达城主有感到百姓的苦难,于是接连三次去楼兰城替民请愿,希望能减轻点赋税,可是连楼兰王的面都没能见到。据楼兰城里的其它大臣说,楼兰王已经有三年没上朝了,就连他们也见不到。

再接下来的几幅画,就是墓主的事迹介绍了。墓主生前是乌达城主的小儿子,聪明勇敢。他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刺杀暴君!

他带上兵刃,独自潜入了楼兰城宫殿之中。不料却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第三百零一章 乌达世子

萨比尔指着那副画说道“这个躲在角落里的就是乌达城世子,正在向内窥探着。”

“这个身材魁梧的背影,就是楼兰王了。”

“再来看下一幅画,和上一幅的内容只有两处区别。第一处是楼兰王转过了身,露出了侧面。第二处就是乌达世子的头上出现一个戴着和楼兰王一样王冠的虬髯王者。”

“我们可以看到,站在宫殿中间的楼兰王的脸是黄金做成的。不,不是戴着面具,而是脸本来就是黄金的。”

“站着的楼兰王脸比较小,即使从侧面看也非常明显长得很清秀。至于为什么乌达世子头上会有个那样的人,我就不知道了。”

江小刁沉思着。

萨比尔看了接下来的内容后,一下捂住了嘴巴,眼里满是惊恐之色。

因为接下来的一组画完颠覆了他的想象。

长着黄金头的楼兰王坐在餐桌上啃食着黄金,他拿着叉子的右手还是和普通人一样。

餐盘里的黄金已经被吃的所剩无几了,楼兰王的整只右手变成了黄金。

躲在暗处的乌达世子被楼兰王发现了。

楼兰王逼迫乌达世子吃下黄金后走了出去。

楼兰王的走到了仓库,里面已经只剩一点点黄金了。

乌达世子忍者剧痛,用手从后窍处伸进身体内掏出了黄金。

城里拿着鞭子的士兵打着衣衫褴褛的百姓,要他们交出藏在背后的黄金。

城里的人开始暴动了。

乌达世子趁机逃了出来,骑在马上拼命地往乌达城跑。

暴动的人们冲进了王宫,围住了身上下除了脚之外,其它部分都变成了黄金的楼兰王。

楼兰王召唤出了漫天黄沙,将整个城市覆盖。

黄沙像潮水一样向四周迅速蔓延。

乌达世子赶到乌达城,将事情说给乌达城主听。

乌达城主不相信世子的话,将他囚禁在井里。

黄沙掩盖了乌达城。

……

江小刁看完壁画之后,心里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事实上,楼兰王早就被黄金人所谋害,并假扮成他的样子。乌达世子之前见过楼兰王,所以潜入宫廷看到黄金人就知道了,因为真正的楼兰王是一个虬髯大汉。

黄金人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能够以楼兰王的名义去征收黄金。

正常人服下黄金之后,会被毒死。因此,这个黄金人肯定是通过吞食黄金,修炼什么妖法。

妖法快要大成,只剩下脚部的时候,民众发生暴乱杀死了黄金人。

黄金人临死还不肯悔改,于是召来了漫天黄沙。

想到这里江小刁自言自语地念了起来“黄金人是噬金魔吗?”

萨比尔突然指着百姓冲入王庭包围住黄金人的那副图,尖叫了起来“啊!楼兰王怎么是个女的?”

江小刁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其他的图画中黄金人都是穿着宽大的外袍遮得严严实实。只有这一副,因为民众攻入王庭,黄金人没来得及穿外袍,从身体的曲线可以看得出是个女人无疑。

萨比尔又叫了起来“金沙女王!这是金沙女王!”

这下他也明白过来,金沙女王将楼兰王取而代之。

而江小刁则部想明白了。噬金魔夺了楼兰王的妃子的舍,附在她身上,杀死并取代了楼兰王之后,依靠吞噬黄金修炼,借此突破,从而升级为西方魔王!而在渡劫最脆弱的关键时刻,被民众杀死了夺舍的躯体,于是那一次就功亏一篑了。

而伏地魔所说的噬金魔会为他报仇,是最近才发生的事。也就是说,噬金魔再次卷土重来了。至于两魔之间是什么关系,目前还不得究竟。

萨比尔听到说金沙女王就是江小刁她们要找的噬金魔之后,整个人沉默了下来。

两人前去打开了乌达世子的棺材,里面的人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两手握拳放在胸前,似乎抓着什么要紧的东西一样。

江小刁掰开了他的手,里面还真有个东西——和之前在古堡里面发现的镀金泥人完一样。拿过来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之后,发现重量比之前看到的那个重了很多。江小刁把泥人在石棺上敲了敲,发出一声清脆的金石撞击之声。这个居然是用纯金做的!

萨比尔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江小刁又仔细地察看了一番,再也没发现什么线索。于是和萨比尔一起把棺材盖合上之后,从原路返回了地面。

现在基本上已经确定了楼兰古城和噬金魔有关系,反正也睡不着了,不如干脆准备一下,趁现在体能恢复得差不多了直接赶路吧。

一路走着,天渐渐亮了。太阳升起来之后,沙漠又是另外一番景色。天地就象是一个盛满金色黄沙的大碗。江小刁她们这支驼队渺小得不如这碗金沙中一粒沙子。行走在没有边际的茫茫大漠中,江小刁她们甚至错觉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前进。还好身后那一串足印随时提醒着她们,不至于真的陷入幻觉。

中午炽热的太阳直射着沙漠,地下的沙子都变得滚烫。尽管没有缺水之忧,但体力的消耗是一个无法避免的问题。因此只能选择早晚赶路,中午休息。好在萨比尔是个西域通,知道那一段路程之间能找到相对比较合适,能避开太阳直射的停脚点。

三天之后的中午,他们又到了一处可以歇脚的地方。其实可以说,也就只是一个露出地面的建筑顶,大小只有一个凉亭那么大。走进了之后才发现,原来是一个西域风情的庙宇的尖顶。江小刁她们知道,脚下应该埋着一个城镇,这个庙宇应该是城里最高的建筑,所以还能有这么一点露出在地面。

人和骆驼一起挤进了这个小小的空间。虽然很困,但骆驼身上的气味实在是不好闻,江小刁被熏得怎么都睡不着。

不知道坨子是不是上次尿他尿上瘾了,在江小刁给它喂饱了水之后,就跑到李堂配身边抬起了后面的腿。没想到的是,平时只要一躺下就鼾声四起的李堂配,居然也被骆驼味熏得没有睡着。看到坨子的行为,一把抓住它的狗腿就跳了起来。

坨子大惊之下,急忙想跳着躲开,一人一狗重重地摔在了沙堆上。那团沙子立即就向下面陷了下去!



第三百零二章 神仙打架

江小刁见状大惊,急忙伸手去抓,但还是抓了个空。

“噗通!”“哎呦!”

第一声是李堂配掉在地下的声音,第二声是他的惨叫。听到这声音后,相反江小刁放心了。因为听声音,他们掉到的地方不是很深。就在江小刁舒出一口气的时候,又传来李堂配的一声惊呼“哎呀妈呀!”

江小刁急忙向下探头问道“怎么了?”

李堂配答道“好多……好多死人!不,不是死人。是……骷髅!”

江小刁说道“要不要我们下来看看?”

李堂配答道“不用了吧,咦,这是什么?这有个铁牌,上面刻着一些西域字。你不用下来,让老萨下来就行了。”

江小刁不满地说“你把它带上来不就行了?”

李堂配答道“不行,太大了。我带不上去啊!”

江小刁想了想,还是决定和萨比尔一起下去看看。于是从骆驼身上取出绳子,牢牢地系在庙顶的尖尖上,两人顺着绳子攀爬了下去。

刚一下去,也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正如李堂配所说,下面有“好多”骷髅。但他没说清楚,这个“好多”到底是有多多。

这个庙宇应该是两层的结构,他们就在上面那一层。方圆不算大的地上全部都是白骨,有动物的,也有人的,都混杂在一起。多到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而且极其松散,一不小心踩到马上就碎了。

其实李堂配刚才说错了,他搬不动的并不是铁“牌子”,而是四周的一些铁“柱子”。

铁柱子旁边的地上散落着一些兵器,柱身上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些字,很明显是那些人临死前,匆忙之间用兵刃刻上去的。

萨比尔看着柱子上的那些字,突然一下子跪在地下磕头大哭起来。江小刁她们劝了很久之后才开口说出了原委。

説巧也巧,在柱子上刻字的不是别人,正是萨比尔的父亲。他的父亲是族中有名的勇士,一直致力于恢复这条丝绸之路的辉煌。他认为,既然这里是因为金沙女王的妖法才变成这样的,那么只要能破除了这个诅咒,便会恢复丝绸之路的繁华,让族人们都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

萨比尔才三岁的时候,他父亲就带着族里最勇敢的战士,前往楼兰城。一去之后就再也没回来。没想到的是今天在这里看到了父亲的临终遗言,而他也根本无法从散落一地的骨骸中找到哪一具才是父亲的。

而铁柱子上刻的,只有一句话“千万不要再往前走!”

由于实在无法拼出完整的骨骼,无奈之下江小刁她们只能和萨比尔一起,花了大半天时间,把这里的人骨和兽骨分开,人骨全部放在一起做了个合墓。

做完这一切之后,萨比尔站起身对着二人深深地鞠了一躬“有一件事我实在只能对不起你们了。”

江小刁看着萨比尔没说话。

萨比尔继续说道“你们去找金莎女王,本来就是神仙打架的事,我们这里凡人看都不该看的。现在在这里看到我父亲的遗言,这应该是冥冥之中他对我的指示。这里距离楼兰城也就两天,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向前走了。”

江小刁见状,也就不好再劝,问清楚了方向和路程之后,天黑之后便和萨比尔分了手。

又是一整夜的赶路,正在乏累之时,远处的天边出现了一抹暗红色的缝隙,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江小刁和李堂配二人情不自禁地朝东方望去。暗红色的曙光,慢慢地变成了玫瑰色,在她们的赶路中又变成血红色,直到最后化为万道金光,射在沙漠之中。无边的沙海,就像金沙一样熠熠生辉。

然而,也就是在这美景之下,温度迅速地升高,热浪一阵紧过一阵。到了中午就又只能找地方休息。

好在萨比尔走之前给他们交代的比较清楚,就这么走走停停,终于在第三天中午时分,一座庞大的城池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们从远处粗略判断了了一下,这座城市最少可以容纳五、六万人。这应该就是楼兰城无疑了。

由于曾经被埋在沙下面若干年,城堡的主体基本上都已经毁坏,到处都是被破坏的砖石建筑。很多部分很难分清楚是沙丘,还是以前的建筑。尽管如此,还是能感受到它当年的繁华和壮观。建设这么一座城市,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可是,就在一夜之间,就这么湮没在历史之中。又不知道是哪一夜的风沙,令它重见天日。

沧海桑田的变迁,总是令人唏嘘不已。

李堂配目光呆滞地说“这里……好大……”

俗话说,看山跑死马,沙漠其实也是一样。看上去距离不远,他们走到城门口也花了三炷香的工夫。城门早已经堰塞了,两人一狗找到一出残破的城墙进入了一片死寂的废墟。说不上为什么,气氛显得很压抑。江小刁心里也没来由地觉得紧张。

进城之前江小刁认为,一进来肯定会和之前与萨比尔分手的破庙里一样,到处都是风干的尸体。好在并没有出现这一幕。风沙只是重新把这座城市的上半部分吹了出来,因此尽管城里一副破败的景象,但绝大部分建筑都还有一半埋在沙子里。想来那些身体应该埋在下面吧。

整座城市除了沙子之外,基本上就是一些残砖剩瓦和一些烂木头了。偶尔能看到露出一半,早已褪色的变得斑驳不堪的上半截门和窗,更是添了许多凄凉之意。

江小刁和李堂配在城中漫无目标地晃荡着,这也是一件很搞笑的事。心里一直确定的目的地就是楼兰城,但现在真正到了这里,却又不知道该从何着手了。

李堂配突然一拍脑袋“这么转来转去也不是个事,要不咱们先找到王宫吧。”

江小刁觉得这个建议确实不错,于是两人爬上旁边的屋顶看了一会,很快就确定了王宫所在。和世界上的绝大多数城市一样,王宫就建在城市的最中央。

第三百零三章 神庙白塔

她们两人在废墟中不断穿梭,经常会遇到塌方陷落的地方,需要绕路才能通过。走了叙叙旧才来到城市的中央,这里街道明显比其它地方宽阔了很多。尽管依旧是被黄沙埋没了不少,但整个的格局和脉络还是非常清楚的。

城市的最中央耸立着一座白色的塔,由整块的白色石头垒砌而成。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它的建筑。这未免让江小刁她们觉得非常奇怪,按道理王宫不是应该比其它建筑要高才对吗?难道她们之前想错了,楼兰王宫并不是建在城市的最中央?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自然是要去白塔去一探究竟的了。

白塔总共有三层。两人到了白塔之后,便直接走进去了。白塔第一层,密密麻麻地跪着很多人类的骨骸,全部都保持着祈祷的姿势。四周墙壁上也都是画的一些壁画,其内容和之前在乌达城看到的差不多,只不过比乌达城那些壁画还要精美的多,也详实得多。主要是记叙着楼兰国的历史和由来。

两人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跪着的尸体,顺着石阶到了第二层。同第一层一样,这里也跪着许多保持着祈祷姿势的枯骨,只不过数量比第一层要少的多。尽管衣服大多都已经破败不堪,但从式样和颜色上可以看出,应该属于是贵族阶层。他们身上的饰品也证明了这一点。

同样还有一点可以证明的是,在乌达城看到的壁画内容的真实性。这些贵族身上,各种玉器玛瑙翡翠珠宝之类的应有尽有,但无一例外身上都没有黄金饰品。可见当时金沙女王对于黄金的掠夺,已经到了就算是王公贵族也不能避免的程度,这也无怪乎百姓要暴动了。

这一层的壁画,画的是楼兰历代国王的事迹。与乌达城壁画内容不同的是,这里的壁画到了最后一代楼兰王登基之后便戛然而止。没有乌达城那边关于乌达世子发现秘密以及之后民众暴乱等相关内容。

想想也是正常,金沙女王是在很突然之间遇到袭击的,在此之前楼兰城还是在她的统治之下,自然不会允许刻那些内容。而金沙女王死时,沙漠突如其来掩盖了城市,所有人在短时间之内遇害,更不会有工匠有时间来绘这些精美的壁画。

不过,细心的江小刁还是发现了端倪。在众多跪下虔诚祈祷的骨骸内,有一些体型较小的遗骨。想来应该是大灾难来临时,城里贵族带着家小,来到这里进行祈祷。在这群人的右侧靠后的位置有一具枯骨,根据骨骼大小来判断,应该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他的身侧地下又很潦草的两幅图。

画是用墨汁涂在白石地板上的。虽然手法很嫩稚,但还是能看明白。第一幅图中是一个女人杀死了楼兰王,手里拿着抢来的王冠。第二幅画的是一个小孩,手持宝剑刺进那个戴着王冠的女人身体中。

江小刁想了一下,应该是这个小孩在临死之前,大家都在祈祷的时候,满怀对金沙女王的恨意的随手涂鸦之作。从而进一步的证实了金沙女王传说的真实性。不由得轻轻叹息了一声,和李堂配一起登上了最上面那层。

最上面这层只有五具遗骸。其中四具服装衣料华丽的枯骨,跪在一具身材瘦小的的枯骨身后。奇怪的是这具身材瘦小的枯骨身上残留的衣料显示,最外面披着的是一件黑色的斗篷。

江小刁又朝前看去,黑衣者的面前是一个祭坛。于是大概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地方是楼兰国的祭坛。楼兰城居民暴动杀死金沙女王,被她临时前反扑,调来了巨大的风沙将整个城市淹没。人们万般无奈之下,来到这里对上苍祈祷,希望风沙能够停止。而那名黑衣尸骨,应该就是当时的大祭司了。

可是,她们要找的楼兰王宫在哪里,现在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李堂配突然开口说道“师傅,我在想,会不会有这么一个可能?”

江小刁回道“你说。”

李堂配是根据路上看到过的一个很不能理解的东西展开的思路。

在他们来白塔的路上,绕路时穿过了一家大户。让他非常奇异的就是,那家的祠堂就建在自己家里。或许当时楼兰国的风俗习惯和汉地不一样,他们用来祭祀的祠堂就在自己家里。当时还和江小刁两人聊了一会。

通过第二层的壁画中可以看出,这里供奉的是楼兰国历代的国王。按道理来讲,带一点皇家宗祠的意思。可是,把祠堂建在城市的最中央,这不是很不合理吗?那么最大的一种可能,这里就是王宫所在地。

至于为什么完全看不到王宫的痕迹,李堂配认为当年突如其来的大风沙,会不会伴随着有地震的现象,将整个王宫陷了下去。而又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个白塔却没有陷下去。

虽然这中间还是有很多疑点,但从目前来看,也只有这个推测还能顺着去找,否则更加没有头绪。因此江小刁也提不出什么反对意见,两人便从白塔中走了出来,准备去附近到处找找有没有铁锹之类的工具,然后开始挖。虽然他们自己也知道这是个笨办法,但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刚刚走到外面宽阔的街道上,坨子突然叫了一声,转身回头朝白塔东面的一个小沙丘跑了过去。江小刁叫了两声,坨子并没有像平时那样马上跑回来,而是回头对她们叫了两声,继续朝小沙丘跑去。

江小刁和李堂配对望一眼,难道坨子发现了什么?于是立即跟着坨子跑了过去。等他们跑到的时候,坨子已经在小沙丘上扒了一阵,回头对她们兴奋地叫了起来。

江小刁她们仔细一看,原来这里是一处石头建筑,由于蒙了一层黄沙,不是特意注意的话,还真发现不了。

他们绕到了建筑的另外一边,这下就完全确定了,这里是一间神庙。从而也证实了刚才的推断,白塔确实是皇家家祠,而平时祭神就是在这里了。

可是这个神庙和白塔,以及和皇宫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

第三百零四章 红眼蜈蚣

江小刁摸着坨子的头笑着说“蠢狗,这次变聪明了啊!”

坨子得意地汪汪两声,一张狗脸望着李堂配。那意思好像在说我一直都很聪明好不好?你看那个蠢人,刚才在上面也灵光一闪,能做出判断。我都怀疑是上次给他喝的狗尿让他变聪明了。

不过李堂配现在也懒得和他计较,急忙开始去拍打建筑外面的积沙。江小刁和坨子也立刻上来帮着打扫。抹去神庙外面的积沙之后,神庙的正门出现在她们面前。

与白塔不同的是,这座神庙完全是由黑色的石头筑起来的。神庙大门雕刻成了一个张着大嘴的巨兽形象。二人一狗又开始挖开门口堆积的沙子,不久之后就挖出了一条通道,进入了神庙内部。

这是一个空间宽阔的石殿。内部是由一些粗大的巨型石柱作为支撑,所以并没有被黄沙压垮。因此只是进门处被沙子堵死,里面却没有沙子。

大殿正中,是一个石头雕刻而成的神像。神像突然眼波流转,和江小刁她们对视着。两人都被吓得跳了起来。片刻后才发现是虚惊一场。神像的眼珠子是用白色的玉石做成,只是这两颗玉石的中间竟然是黑色的,像极了人的瞳孔。有光线照过来时,玉石发出反光,就像神像活过来了似的。

两人又在大殿里面察看了半天,却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最后只能失望地离开。

刚刚走到神庙门口,江小刁突然叫了起来“不对!”

李堂配连忙问道“怎么了?”

江小刁说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那个供桌?”

李堂配说“好像没什么啊。”

江小刁摇头说道“那个供桌不像是刷的金粉,感觉像是纯金的。”

李堂配说道“那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啊。人家一座皇家神庙,有纯金的器皿也不奇怪啊。”

江小刁摇头道“不对。就算是再贵重的宝物,我也不觉得奇怪。唯独黄金,出现在这里,就有问题了。”

李堂配想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了。金沙女王到后期的时候,凡是有一点黄金渣都会搜刮上去,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大的一块黄金?

两人急忙重新跑进庙里,还真给江小刁说中了,那个香炉还真的是黄金制成。

为什么金沙女王会放过这么大的黄金呢?最开始李堂配还认为这个神庙里面有金沙女王畏惧的东西令她不敢进来,又或者是下面的人保守着这个秘密她不知道。后来想想似乎都不太可能。

第一点,如果金沙女王是因为惧怕这里供的神灵的话,完全可以令下面的人来搬出去。

第二点,金沙女王的肉身是楼兰王的王妃,是不可能不知道神庙里有这么大的黄金供桌的。

万般疑问之下抬头望了江小刁一眼,希望她能想出原因来。

江小刁皱着眉,半闭着眼睛思索了好一会之后,又在殿里东敲敲西打打了一阵之后说道“这是一个机关。金沙女王之所以没动这个供桌,是因为只要一动就会破坏这个机关。”

李堂配这才记了起来,江小刁所学的奇门遁甲中,就有一部分是机关营造之术。

江小刁走到供桌前,左扭扭右扭扭,又上提又下按一阵之后,传来了吱吱呀呀的机关开启的声音。片刻后,神像缓缓向右侧转过了身子,一个地道出现在他们面前。

两人从地道走了进去,就发现空中飘浮着一些奇怪的东西。怎么说呢?就像是悬在半空的肥皂泡一样,足有碗口大小。不过这些“肥皂泡”却是通体黑色,也看不到内部有些什么。越往里面走,“肥皂泡”就变得越多起来,在她们面前飘来荡去的。

李堂配不知道是看得实在是不耐烦了,还是手痒得受不了了,伸出食指去戳一个面前不远处的“肥皂泡”。没想到这玩意还真的被他给“啪”地一下戳破了,从里面掉出许多小黑点。这些小黑点纷纷向下落去。

这些小黑点从“肥皂泡”里掉出来后,见风即长,转眼便长成一条条中指长的虫子。这下江小刁她们可算是看清了,蜈蚣!

与普通蜈蚣不同的是,这些蜈蚣居然都长了一对血红色的眼睛,在往地下坠落的过程中张牙舞爪,很快又触碰到了其它的肥皂泡,眨眼间地下和半空中全部都是蜈蚣了。

坨子似乎很怕这些蜈蚣,“汪”了一声转身回头就跑,结果一脚踩在后面一个掉在地下的肥皂泡上,身后也全部是这些红眼蜈蚣了。

“蠢狗!”江小刁一句话还没骂完,坨子就一下跳到她的怀里,浑身瑟瑟发抖地看着那些蜈蚣。

李堂配抬脚就把最近的几条红眼蜈蚣踩了个稀巴烂!

没想到的是,这些蜈蚣之间似乎有某种感应似的,李堂配的做法彻底激怒了它们,纷纷转过红眼看着他们。突然一下子被这么多双红色的眼睛看着,谁心里不渗得慌?坨子更是吓得闭上了狗眼,在江小刁怀中不断发抖。

江小刁不由得暗暗叫苦,在这密闭的通道中,召唤雨水是不可能的了。就算能从通道口召来狂风,那不是把身后的红眼蜈蚣全部吹到自己身上?

被激怒的红眼蜈蚣开始行动起来,有一些直接朝江小刁她们扑了过来,而另外一些则顺着两侧的岩壁爬上去,然后朝中间跳过去,在半空中用脚去划破剩下的肥皂泡。

于是急忙调出了元神,可她还不熟悉元神到底能有多少种变化。走之前张天师也只是怕她遇到强敌,教她的也只是用元神和敌人面对面的斗法。

看着自己的元神只能和李堂配一样,在地下跳来跳去的踩蜈蚣,江小刁简直感觉欲哭无泪。

奇门遁甲?可现在也没有合适的工具来布阵啊。

坨子还在往江小刁怀里钻,气得江小刁恼怒地拍了它一把,扬起了两根狗毛。

见到飞扬的狗毛,江小刁灵机一动,计上心来。猛地一抓,抓了一把狗毛丢到地下。急忙催动奇门遁甲口诀。

第三百零五章 伏地噬金

这段时间以来,江小刁功力大进。狗毛落地生根,像一根根针一样,把朝她们冲过来的红眼蜈蚣刺了个对穿。

一看这个方法有效,江小刁急忙蹲下身,把坨子放到了地下开始薅狗毛。坨子不断地扭动着向逃开,被江小刁按得死死的“要不是你这条蠢狗,我们早退出去了!”

坨子一脸愤怒地望了李堂配一眼,仿佛在说“是那货先戳破肥皂泡的!”

江小刁施法力的速度还是不够快,所以现在很多狗毛没能竖起来。大堆的红眼蜈蚣群更近了。元神自动飞回了她的头顶,江小刁感到浑身法力一下涨了起来。她这才明白了过来,原来自己的元神还能给自己加法强。不由得心中大喜。

李堂配叫了回来。后面的红眼蜈蚣已经靠的很近了,有一只差点咬到他。

现在的情况是法力够了,但是用于围在她们周围的狗毛又不够了。

江小刁和李堂配不再去看坨子那幽怨的眼神,两人合力把它按在地下,开始不停地薅狗毛。江小刁还好点,李堂配可是对这只蠢狗的怨恨由来已久了,不管不顾地拔着。

在坨子的声声哀嚎中,她们的周围终于竖起了一圈令红眼蜈蚣无法穿过的狗毛竹林,摆脱了险境。他们不断将“狗毛竹林”向前延伸,等到坨子完全变成一条秃狗时,终于通过了这条通道,掀开头顶的砖,爬了出去。

果然,刚才那一段就是一条从神庙到王宫的地下通道。他们出来的地方,就是楼兰王的房间。房间摆设得异常华丽,不过江小刁心里总是有一种阴深深的感觉。两人察看了一番,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于是就像王庭走去。

沿路上到处都是一些横七竖八各种不同姿势的遗骨,江小刁她们一直走到了王庭。这里的遗骨更多了,但通过还没完全风化的衣服来看,大多都是一些平民。据推测,这些应该就是当时暴乱的群众了。

但是奇怪的是,并没有发现金沙女王的尸体。按照之前掌握的信息来看,金沙女王被这些群众攻击,临时前调来黄沙与他们同归于尽的。黄沙来的那么突然,她的尸体应该是在这里的啊。那么,又是谁,什么时候来把她的尸体挪走了呢?

这确实是一件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不过,江小刁和李堂配倒是有了个新发现。这个王宫的宫殿顶居然是平的,而且大殿中居然有个石块砌成的旋转楼梯,直接升到上面的屋顶。

两人顺着石梯攀援而上,很快就爬到了最上面。上面有一个铁制的插销。拉开插销之后,就能推开顶上的一块石板。

二人从石板从钻了出去,不由得摇头苦笑。绕了一个圈子,又回到了他们最早进来的那个三层的石塔里了。

原来那个三层的石塔,是直接建在王宫顶上的。当时她们进去的时候,因为遍地都是跪着祈祷的遗骨,就没能发现其中有一块石板是活动的。不过,即使当时能够发现也没什么意义,因为那个石板是单向的。也就是说,下面的插销关闭之后,上面也无法下来。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两人决定先出去找个民居住一晚,明天再来查探。

从石塔走出去之后,就在王宫附近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屋子住了下来。这次可就没有上次那么好的运气,再捉到黄羊了。

其实,就算能捉到猎物,也没心情去做的吃。江小刁提议他们再一起把镜头所经过的地方和发生的事,再到脑袋里过一遍,看是不是哪里有什么线索被遗漏了。

于是两人就开始回忆。你一言我一语地将今天的经历回顾之后,还是没什么线索。于是又换了一种办法,一个人讲述,另外一个人听。翻来覆去折腾了几遍之后,还是没有想出哪里有遗漏的环节。

李堂配已经眼睛都睁不开了,最后和江小刁打了个招呼就走到外间去,不到三秒钟就响起了雷般的鼾声。

江小刁躺在里间,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头绪,于是也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脑海里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咦?这不是火神祝融吗?他行色匆匆一脸焦躁的样子,是来帮我的吗?

正当江小刁准备上去打招呼时,发现不对劲。虽然长得极其相似,但从神色中的戾气中感觉到这不像是她所了解的祝融。啊,难道是伏地魔?

伏地魔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更让她觉得惊讶的是,不管是伏地魔还是祝融,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完全没有看她一眼,似乎她根本就不存在一样,而是一路小跑着向前。

江小刁急忙跟着出了门,外面的风沙暴好大!不夸张地说,比她们之前在古堡遇到的那次还要大得多。整个天地都被呼啸的黄沙所覆盖。就连长得像祝融的伏地魔,都行走的特别吃力。

不过奇怪的是,她自己本人完全感觉不到风沙吹在自己身上的力量。而且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看得清楚伏地魔的身影。

伏地魔艰难地移动到了神庙哪里,打开机关走了进去。通过她们今天白天走过的通道,进到了王庭。然后疾步朝王庭门口跑去。

王庭外的沙子已经堆到了外面那些暴动的人们的口鼻高度,估计再过几秒钟就会将人满完全掩盖。

伏地魔冲了过去,对着其中一个个子比较高,整个头部还在外面的人问道“噬金呢?”

那个人说道“快,快拉我出来!”

伏地魔一只手指猛地插进那人的左眼中“我问你,噬金呢?”

被戳瞎了一支眼的高个子惨叫道“什么噬金?我不知道!”

伏地魔毫不犹豫,手指又插进了他的右眼“我再问一遍,噬金呢?”

高个子的声音都变了形“我,真……不知道……”

伏地魔手猛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高个子的脖子被扭断了。

紧接着,伏地魔走到旁边一个只露出两只惊恐的眼睛在外面的女人身边,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猛地向上一扯,把她的头部从沙砾中扯了上来。

女人不断尖叫着。

伏地魔死死瞪着她的眼睛问道“噬金呢?”

第三百零六章 地下洞穴

女人无比惊慌地答道“饶命啊,我真的不知道……”

伏地魔又准备扭断脖子时,女人似乎记起什么来了“你说的是金沙女王吗?”

伏地魔眼珠转了转“金沙女王?唔,对,你们叫她金沙女王。快说,她在哪?”

女人眼光落在前面不远处的一块沙地上。

伏地魔转身便跑了过去,不去理会身后女人的“求求你救救我”的哀求声,两手拼命地挖着沙子,边挖边叫着“噬金,我来救你了!你一定要坚持住!”

没多久,他的双手便已经鲜血淋漓。不过他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状若疯狂地继续刨着身下的沙子。

一个黄金人头渐渐露了出来。

伏地魔手上的动作更快了,等挖到齐胸腹时,他小心翼翼地把噬金魔抱了出来,一口真气渡了过去。

黄金人噬金魔缓缓睁开眼睛一脸欢喜“伏地,你来了?”

伏地魔紧张地说“你先别说话,我来救你了!”

噬金魔摇摇头“没用了,我要死了。”

伏地魔痛苦地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

噬金魔伸出手,抓住伏地魔的手“伏地你听我说,我真的不行了。你要好好的,记住,你是王,南方魔王。未来还将成为大魔王……还有……我……我爱……”

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头一歪,彻底的断气了。

伏地魔仰起头,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叫声。片刻后,他似乎记起来什么一样,抱着噬金魔的尸体拼命地朝王庭跑去。

江小刁一下子醒了过来。

原来刚才的一切只是场梦,不过这个梦做得非常清晰,像是真的一样。她想了一下,难道这个梦是真的?金沙女王被伏地魔带走了,所以她们白天怎么也没看到她的尸体。

问题是,伏地魔把金沙女王带到哪里去了呢?很明显,并没有带到他自己的巢穴。否则上次和火神祝融一起剿灭他的时候,就应该能够发现。还有一点就是,金沙女王明明死了,为什么当时伏地魔死的时候又会说“噬金一定会为我报仇”这句话呢?

这些问题一直盘旋在江小刁脑海里。她决定明天在顺着梦中的线路仔细看看找找,可惜的是伏地魔抱走噬金魔之后梦境就断了,不然可能就得到更多的线索。

第二天一早,便和李堂配重新来到了王庭。江小刁站在王庭门口昨天梦中记忆中噬金魔死时的地点,闭上眼睛,希望能感受到些什么。

片刻后她睁开了眼睛,没有什么感觉。于是学着当时伏地魔的姿势,向王庭里面走去。猛地间突然想了起来,伏地魔进王庭之后,眼睛一直死死盯着正前方。江小刁学着他的样子望向前方,正好看到正中间的王座。

是了,一定是这个地方有什么机关了。

江小刁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王座那里,左看看右看看,终于在王座的扶手上发现了端倪。调出奇门遁甲里的机关之术,片刻后王座便向右移去,露出了一个向下的通道。

两人相互望了一眼,走了下去。

这段阶梯并不算长,尽头处也没有石阶,只有一根孤零零的石头柱子竖在那里。四周也没有任何的门户,这就让江小刁她们觉得诧异了。按照她们之前的推想,这条暗道应该是楼兰王在遇到危险时用来逃命的通道,怎么会钻到一个死胡同里呢?

江小刁的目光落到了那根石柱上。走了过去用手摸了一下之后就发现了机关。还是按照先天八卦演化出来的。于是一阵扭动之后,她们对面的那堵墙应声而开。两人一狗走了进去。

走了大概一炷香工夫,李堂配突然支起耳朵说“我好像听到流水的声音。”

江小刁也侧着耳朵仔细倾听了一下,果然在前面不远处传来了流水声。于是两人加快脚步,顺着水流的声音往前走去,不多久面前出现了一个山洞。

进入山洞之后就发现,山洞里的地势很低,向下走了很深的一段路,到了一个五百丈方圆的天然石洞之中。但是,这个石洞很明显经过人工修整过,地面十分平整。

有意思的是,洞中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居然还有一片小小的地下湖。湖的中心处有一块凸出湖面的,大概有一户普通人家房间占地大小的小岛。

江小刁她们走到湖边,看到湖水中游动的一些小鱼,很快就明白了这湖中应该是活水,由地下的泉眼喷涌而成。

两人一狗坐在湖边,四周非常安静,江小刁总觉得哪里不对。突然耳朵里面又听到有水流的声音传过来。江小刁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觉得不对了,这个小湖泊非常安静,没有任何声音。也就是说,她们听到的流水声,应该是在跟前面还有处比这里大的地下水源所发出的。

正准备起身叫上李堂配继续出发时,李堂配倒指着湖心里面的小岛先开口了“啊!”

江小刁顺着他的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见到了一副很奇特的场景。

湖中那个小小的岛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爬满了密密麻麻的一大堆蜉蝣,看上去足有数万只之多。这些蜉蝣不断蠕动着,慢慢从外壳中爬了出来,变成了长着翅膀的小飞虫。这些小飞虫不断扇动着翅膀,过不了一会儿就可以飞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无数的老鼠窜进了山洞。这些老鼠体型足有常见的普通老鼠的一倍大,而且表皮居然是黄色的!从江小刁她们身边经过的时候,对她们二人视而不见,争先恐后地跳到了湖中。飞快地游着水,冲到了湖心那个小岛之上,大口大口地啃食着那些刚刚褪去外壳的小飞虫。不到片刻时间,就将飞虫们吃了个精光。

江小刁她们见到这副形象,不免觉得胃中反酸。尤其是李堂配,刚才见到这湖水清澈,心里想着是不是和回头井的甜水一样,还趴上去喝了几口。见到这副情形之后,想到这些黄色大老鼠必定是经常这么做,不由得一阵恶心,张开嘴开始呕吐,将早餐吐了个干干净净。

第三百零七章 地下洞穴

那些黄色大老鼠吃饱之后,一个个心满意足地重新游回岸上,还是没理会江小刁她们,四散而去。江小刁也打消了游水过去小岛上看看的念头,两人绕过小湖,继续往深处传来水声的地方走去。

再往前走了不久之后,又是一条通道。不过,比之前进来的那个通道宽敞许多。这条通道越往里面走越潮湿,百来步之后她们发现,通道的两边都是人工开凿出来的石室。每一间石室上,都装着铁栅栏,里面放着一些刑具,还有些人类的尸骨。这里应该是当时修建的一个地牢,现在都变成了老鼠窝了。

李堂配突然指着其中的一具尸骨说:“你看!”江小刁顺着望了过去,片刻后就发现了异常。那具尸骨从喉咙到腹部,都有些金沙。

两人越往里面走,这些有金沙的尸骨就越多。这时,一直黄色老鼠从她们身边跑了过去,趴在一具尸骨边,伸出舌头舔食着那些金沙。江小刁她们也终于明白了,这些老鼠为什么都是黄色的了。

通道的尽头是一处很深的悬崖,对面也有一个大山洞。两者之间有一座涂满金粉的石桥相连。桥下便是一条宽足有数丈的地下河,正奔流不息地流动着。江小刁她们之前听到的流水声,也就是这条河流所发出来的了。

江小刁和李堂配走过那座桥的时候,心里未免有点紧张。对面黑漆漆的山洞口,就像是一张野兽张开的大嘴,随时准备吞噬她们。

山洞后面是一条狭长的坡道,非常的陡。走在前面的李堂配一脚踩了个空,要不是后面江小刁及时抓住他的话,恐怕就得滚了下去。不过片刻之后,面前就出现了一只足有小手指第一个关节那么大的萤火虫。向下去望去,萤火虫越来越多。

两人吸了一口凉气,不知道这条通道又是通向哪里,前面会不会有什么机关埋伏,又或者有什么毒虫猛兽之类。江小刁一边走着一边仔细观察,不知怎地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到底是什么不对劲,又怎么都想不起来。于是开口问道:“李堂配,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啊?”

李堂配停下脚步,害的江小刁差点撞在他身上。片刻之后李堂配开口说道:“嗯,我知道了。从那个桥开始,咱们就一只黄色大老鼠都没有看到。”

江小刁点了点头:“对了对了,我应该就是因为这个觉得心里发毛。你看啊,这两边的通道是连在一起的,那边那么多的黄色大老鼠,这边却没看到半只。这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

想起那些游水的黄色老鼠,李堂配不免又是一阵反胃,苦笑着说:“难道你还希望有老鼠作伴啊?”

江小刁沉声说道:“老鼠对危险的警觉性是最高的。它们不肯过来,一定是这边有什么危险,或者是令它们畏惧的东西。”

李堂配拍了一下脑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说完就蹲下身子,接着四周萤火虫的光,察看着四周。不时还用鼻子使劲的闻。

江小刁不由说道:“你干什么?”

李堂配摇头说道:“不是,我看了一下,地下连老鼠屎和老鼠毛都没有。因为光线太暗,我怕自己没看清楚,于是闻闻有没有老鼠尿的骚味。”

江小刁翻了一下白眼:“你这是要抢坨子的饭碗吗?”

李堂配不满地回答:“那只蠢狗,你以为它能听懂人话?”

听到这话后,坨子立即不满地叫了两声。然后一路嗅着向前跑了一小段路,又折返回来,对着李堂配叫了两声之后,走到江小刁脚边摇了摇头。

江小刁忍不住笑了起来,满意地拍拍坨子的头。

坨子挑衅似的对着李堂配又叫了两声,气得李堂配说道:“嘚瑟啥啊你嘚瑟?有种你说话啊?”

“汪汪!”

“你有种说人话啊!”

“汪汪汪!”

“你这条蠢狗,改天老子非得把你加点花椒八角给炖了。”李堂配不知道在哪摸出一把匕首,对着坨子晃来晃去。

“汪汪汪汪汪汪汪!”

“你这把匕首哪来的?”江小刁问李堂配。

李堂配把匕首递给江小刁说道:“就是在那个王宫门口地上。我看着挺好看的,想着接下来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顺手带上也好防身。”

江小刁端详着匕首,造型古朴,把手上镶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宝石。匕首的刀锋上,还有一些黄金,似乎是用这把匕首插进金堆里过。她把匕首还给了李堂配,心里猛地一惊:“这不会就是当时杀死金沙女王的那把匕首吧?”

坨子本来以为主人收缴了李堂配的武器,没想到很快又还给了他。就在李堂配手刚刚碰到匕首的时候,跳了起来一头撞在江小刁手上,匕首脱手而飞,掉在前方的斜坡上。

李堂配哎了一声,弯腰就去捡那把匕首。刚刚拿到手里,脚下踩到一块圆圆的石头,整个人翻滚着朝斜坡下面掉了下去。

没过多久,终于停止了滚动。李堂配抬起头一看,他正处于一个广阔的洞穴之中。洞穴懂不有光线下来,因此周围比之前亮了很多。他抬起头向上看去,四条粗大的黄金锁链,将一口黄金棺材悬挂在他头顶上方。

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了两只像是刺猬的动物,对着那些黄金锁链咬了起来。

李堂配看得目瞪口呆,这么大一口纯金的棺材得值多少钱啊?尽管他也算得上半个修行之人,但毕竟还是普通人。任何人看到这么大一口黄金棺材,第一反应恐怕就是“发财了”。

他呆呆地看着两只刺猬,心想你们是想把这玩意送给我吗?

还没等他完反应过来,黄金锁链就被咬断了,整口黄金棺材猛地向下坠了下来!

李堂配这才发现,棺材的上方有着一盏巨大的不明发光物,就像一颗很小的人造小太阳一样。刚才由于被棺材挡着还好,现在棺材这么猛地坠落下来,在半空中被照的金光四射,简直睁不开眼!

迷迷糊糊之间,李堂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就站在棺材的正下方,这可不得被砸成肉泥!于是急忙就地一滚。

第三百零八章 杀死小刁

黄金棺材贴着李堂配的身子,重重地砸到了地下。四处飞扬的尘土冲进他的鼻子,呛得他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我滴娘亲啊,这条小命差点交代在这破地方了。”李堂配站了起身心有余悸地拍打着胸口自言自语。

在金属之中,黄金基本上是硬度最低的。从高处这么坠楼下来,猛烈的撞击让棺材底部都变了形。

由于惯性的原因,棺材里面的尸体猛地撞到棺材面上那一整块水晶面板上,撞出龟裂状裂纹之后,重新掉回棺材中,弹了几下之后恢复原状。

水晶板裂开后,李堂配的鼻端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估计多半应该是当初放在棺材中防腐的香料,刚才那一撞,棺材的密封被打破,因此泄露了出来。

往棺材里面放香料,这是很常见的事情,李堂配没多在意这些。他比较关注的,还是金沙女王究竟是什么样。于是站起身来走到棺材边,朝里面往去。

只看了一眼,就愣在那里,呆若木鸡。

之前和江小刁两人,曾经无数次猜测过金沙女王的长相。

李堂配的想象中是以西游记里面描述的“金角大王”为蓝本,有头上长角版,有头上盘着蛇的版本。总之,都是凶神恶煞般的形象。

而江小刁则认为,金沙女王夺的是楼兰王妃的舍,肯定是长得和正常人一样。不对,应该是很漂亮。而且伏地魔都对她那么迷恋,也证明了这一点。因此,她应该是像妲己那种风情万种的蛇蝎美人才对。

脑海中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不管是长得奇形怪状,还是美貌万分,李堂配都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的是,当真正看到她的面容时,却是自己怎么都不可能想象到的样子。

金沙女王躺在棺材中,一头长长的黑发垂在两边,两道柳叶眉拉到鬓角。清秀的面容上紧闭着双眼,嘴角还带着笑容,似乎根本没有死去。如果不是黄金的脸的话,就和一个他非常熟悉的人完全相同。

江小刁!

那鼻子、眉毛、眼睛,除了是黄金的之外,所有五官和江小刁完全是一模一样。尤其是嘴角那丝甜甜的笑容,更是极为传神。简单的说,就是江小刁戴上了一层薄薄的黄金面具睡着时的样子!

李堂配心中的惊讶简直无法言表,这时他感觉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

回过头一看,吓了一大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江小刁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身后。当他回过头时,江小刁的一张俏脸几乎与他贴脸而立,仍是带着那丝甜甜的笑。

李堂配吓得退了一步,直到靠在了棺材边,语无伦次地说:“师,师傅……”

江小刁却没有理会他,双眼看着棺材里和自己一样的金沙女王。

李堂配顺着她的目光回头,棺材里的金沙女王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化,变得有些诡异起来。还没等他完全反应过来,金沙女王猛地睁开了眼,脸上表情突然变得无比狰狞。

金沙女王上身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直接把已经龟裂的水晶块撞得粉碎!

同时两双纤细的手呈爪状,朝李堂配的喉咙扼了过来。与此同时,嘴巴张到最大,两颗尖锐的黄金獠牙闪闪发光,直接咬向李堂配的喉咙!

李堂配大惊,转身就要逃。刚一回头就看到身后的江小刁,早已不是平时那种刁蛮可爱的样子。

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和金沙女王一模一样,伸出双手和露出两颗玉石般尖锐的獠牙,朝李堂配的喉咙咬过来!

李堂配吓得魂飞魄散,条件反射地举起拿着匕首的右手挡在面前。

想不到的是,江小刁竟然对锋利的匕首视而不见,仍然是一口咬了过来。

匕首从她的口中穿了进去!

一股鲜血溅了出来,喷到李堂配脸上。

李堂配大惊,急忙想伸手去抹掉脸上这些温热的血。情急之下,忘了自己右手还拿着匕首。更想不到的是,这把匕首如此锋利,随着李堂配手往回撤,竟然把江小刁的脸削了一半下来!

江小刁用仅剩的一直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李堂配。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李堂配吓得魂不附体,转身要逃,撞到了棺材上。突然间心里一紧,现在才记起来自己身后,还有个和江小刁长得一模一样的金沙女王!

可是,转身后却没有受到任何攻击。甚至棺材里面都是空空如也,连金沙女王的尸体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他的头脑才稍微有了点意识,慌忙回过头看去,江小刁已经倒在血泊中,没有半点气息。

李堂配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师傅死了?而且是死在我的手下?”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对了,我知道了!金沙女王!一定是那个邪恶的金沙女王的妖法!”

“可是金沙女王已经死了啊?”

“我明白了!香味。刚才棺材中的香味里面有迷幻剂,让我出现幻觉杀死了师傅!”

想到这里,李堂配突然觉得整个人掉进了冰窟,连骨髓里都是阵阵寒意。

“真的是我杀死了师傅吗?”

“天啊!我杀了师傅!我杀了小刁!”

“为什么会这样?现在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不不不,这不能怪我!是因为神智迷失了才犯的错!”

“可是不管怎么说,事实上就是我杀了师傅!”

李堂配“啊”地尖叫一声,手中的匕首掉到了地下。他双手抱住痛得快要裂开的头,让自己冷静。但头脑里的声音仍在不断传来:

“李堂配,你犯了杀师大罪,天理难容!”

“是你亲手杀死了江小刁!”

“是你!就是你!你是凶手!”

“不不不,我不是故意的。是金沙女王的阴谋!我要去找师公!”

“就算张天师来了又怎么样?就算杀了金沙女王又怎么样?江小刁可以复生吗?”

“师公让你跟着,是让你能照顾和保护他的女儿。可是,你现在却亲手杀了她!”

“师公对你恩重如山,你却杀了他唯一的女儿!你对得起师公张天师吗?”

“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干脆死了,一了百了!”

李堂配一瞬间心如死灰,从地下捡起匕首,对着自己的脖子就抹了过去!

第三百零九章 黄金莲花

就在匕首划破皮肤的一瞬间,一道黑影电射而至,一口咬在他拿匕首的右手上。

坨子!

李堂配手中一阵剧痛,匕首也掉到了地下。

“你在干什么?!”一声清脆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这声音虽然不高,但在李堂配的脑海中,就像是响了一声炸雷。紧接着就是一道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空。

虽然还是有些懵懂,没能完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却很清晰地知道自己刚才掉进了陷阱中。手上的痛感还在,他看了咬了自己一口的坨子一眼。后者的一双狗眼中,流露出人类才有的关怀之色。

这时一双手在他面前不断地摆动,他迎上了江小刁的目光。

江小刁见摆手都没有反应,急中生智一巴掌重重地扇了过去。

李堂配的脸上马上出现五个手指印,但却没去管它。声音里带着喜悦的哭腔:“师傅,你没事啊?”

江小刁秀眉轻扬:“神经病啊你!没事咒我出事吗?”

李堂配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江小刁皱眉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李堂配于是就讲了起来:“刚才啊,我滚下来之后……”

江小刁听着李堂配的讲述,眼睛渐渐地迷蒙起来,神色也开始变得古怪。李堂配以为她是听到金沙女王长得和自己一样,一时有点蒙圈,于是也没太在意。可是,他无意中扫了坨子一眼,狗眼中也出现了迷蒙之色。

李堂配脑中电光一转:不好!江小刁和坨子肯定也中招了!

正准备拉她们先退出的时候,江小刁已经出手了。她飞快地捡起地下的匕首,猛地向李堂配心窝刺来!

几乎于此同时,坨子也一跃而起,对着江小刁的喉管就咬去!

江小刁对坨子的行为视而不见,匕首继续朝李堂配心窝刺来。李堂配心中暗自叫苦,就算能躲开江小刁的匕首,坨子也会咬断她的喉咙。

千钧一发之际,他下了一个决心,不去管自己,而是抬起一脚踢向坨子。

就在李堂配即将丧生匕首之下,一道白色人影从江小刁头顶飞出,将李堂配推了出去。

正常情况下,元神是需要主人召唤才能出来的。可眼见情况极其危险,江小刁的元神强行突破禁锢,出来救主。不过这样已经耗费了最大的精力,只能马上退回到身体之中。

李堂配的腿撞到了棺材边上,一个收势不住,翻了个身,掉进了棺材里。正准备爬起来的时候,看到棺材靠死尸头顶处,开了一朵奇异的花——黄金花。

这是一朵用黄金雕刻而成的莲花,雕工非常的精致。整朵莲花半开未开。花瓣以及里面的莲蓬和边上的须子,甚至后面的根茎,都雕刻得惟妙惟肖,就像是真的一样。

就在此时,他突然发现,莲花正以肉能看到的速度快速绽放,从中间的花蕊,也就是莲蓬出散发出越来越浓的清香。他的目光和意识又开始呆迷。

李堂配反应了过来,正是这朵黄金莲花里面散发出的香味,让他和江小刁,甚至连狗都失去了神智。

他的眼前越来越迷糊,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对着花蕊喷了出去!同时默念张天师教给他的静心诀,勉强维持住了头脑清醒。

黄金莲花发出的香味,被李堂配的血腥味冲了一冲,变得淡了一些。莲花花瓣也向内合了合。

而此时外面,失去了李堂配的踪影之后,又拿着匕首对着自己心口刺去的江小刁动作缓了下来。

片刻后,李堂配吐出的血雾散去,莲花重新绽放起来。

李堂配又是一口鲜血喷过去,同时扑了过去,抓住莲花的根茎,用尽力猛地一扯,将莲花扯了下来!

香味消失了。江小刁愣愣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匕首不知所措。

李堂配拿着扯下来的莲花,从棺材中爬了出来,摸着头上的冷汗说道:“这金沙女王真不是个东西,死了都留个这玩意在这里害人。”

江小刁看着他手里已经失去生气的黄金莲花,不由得一阵后怕。

两人回头看了一下黄金棺材,把前因后果逐一揣摩,才明白了刚才所经历的都是这朵黄金莲花造出来的幻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可是,李堂配看到的金沙女王是怎么回事,又去哪里去了呢?

二人思考了很久,终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想出了个大概。

噬金魔附身在楼兰王妃身上,借助楼兰王对她的宠爱,得到赏赐的黄金。但这样还是不够,于是以金沙女王的面目,出去四处寻找黄金。

后来随着修炼的提升,对黄金的需求越来越大,这样得来的黄金也不够了。同时,楼兰王也发现自己这个王妃的异常。于是她便杀死了楼兰王,借着楼兰王的名头,以国家的名义四处搜刮黄金。

就在她即将大功告成的最后关头,被起义的民众给杀死。

这时伏地魔赶来了,将她尚未部涣散的魂魄收集到一起,并用自己所有的法力制作出了黄金棺材和那朵黄金莲花。噬金魔原本就是靠金修行的,于是通过黄金棺材逐步吸收灵力,最后重新回魂魄。

然后接着她应该就离开了这里,去找新的宿主。为了避免这个秘密被发现,就在黄金莲花上加上了能使人迷失神智,从而自相残杀或自杀的香味。这样即使有人发现了这里,也会折在这朵黄金莲花手上。

江小刁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之前的伏地魔和瀛胜魔虽然难对付,但就狡诈而言,噬金魔远远超出二魔。

那么,噬金魔离开这里之后,到底去了哪里呢?

更重要的问题是,蚩尤契约到底是不是在噬金魔手里。如果不在,她们有没有必要去找噬金魔?就算是在她手里,能不能找到她?就算找到了,噬金魔这么狡诈,是不是她的对手?

两人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一边继续在洞穴里面查找,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新的线索。

半天之后,便确认了这里完被噬金魔遗弃了,不会再有什么新的发现。于是放弃了继续在这里寻找的念头,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第三百一十章 张夜说书

十天后,江小刁和李堂配走出了沙漠。

这段时间以来,两人在路上一直商量着,他们还是决定去找噬金魔。因为除了噬金魔之外,他们现在没有其它的任何信息。

实际上,就算决定了去找噬金魔,也不知道该从何着手。只是有一点确定的,就是噬金魔修行需要大量的金子。也就是说要么是在黄金的产地,要么是在黄金的集中地。

天下黄金最集中的地方就是京城了。不过,噬金魔应该不会是在京城。第一是因为那里聚天下阳气所在,对魔道修行不利。另外,噬金魔修行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搞定的事。如果长期在京城的话,不可能不被之前一直在京城的张天师发现。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产黄金的地方,可这又是个问题了。天下黄金产量最高的地方是鲁省,但鲁省距离京城也不远,朝廷对黄金的控制极其严格,按道理是不太可能有大批量的黄金流落出去的。

这一日,两人从沙漠出来后,到了这里最繁华的一座城市——张夜。

张夜城虽然也是地处西北,但却是自古以来一等一的肥沃之地,可谓是河西走廊最璀璨的一颗明珠,城里各色人等人来人往,唱戏澡堂杂耍果蔬应有尽有,不愧为“塞上明珠”。

两人在沙漠奔波良久,终于到了这么一个好地方。先是大快朵颐的猛吃了一顿本地美食,然后去好好跑了个澡,解去了一身的困乏,于是决定去听听戏放松放松。

走到半路上,经过一个茶馆时,看到里面正有人说书,茶馆里熙熙攘攘坐满了人。看来这说书先生肯定是讲得很好。反正在哪玩都是玩,谁知道戏院里唱戏唱得好不好呢?于是改变了主意,走进了茶馆。

“啪!”

两人走进去的时候,正好说书先生惊堂木猛地一拍,马上就醒神过来。

小二懒洋洋地走过来“二位客官,不好意思,没地儿坐了。”

江小刁懒得多说,一粒碎银子扔了过去,砸得店小二满眼都是星星。不过,片刻后将银子退回个了江小刁,苦着脸说“小姐,是在是真没有位置了。我知道您不差钱,可现在真的连雅座都满了。”

李堂配说道“要不咱们明天再来?”

江大小姐生来就这脾气,你越是这样我还偏不走了呢。于是说道“不,本姑娘今儿个还非得听听这说书的说得多好呢!这样,咱就站这儿听,茶水费照给。”

店小二一看这态势,多半是遇到得罪不起的人了,于是急忙陪着笑脸说了几句之后,跑到茶客中间转了一圈回来说道“大小姐,您可是福人啊。正好那座那位客官只有一个人,他同意您二位去凑桌,而且不需要您分摊茶水费。您看,是否委屈一下凑个桌?”

江小刁原本就是无所谓的态度,听店小二这么一说,当即把那粒银子还是丢了过去“我们可不占别人便宜。那桌的费用我都买了。”

店小二赔笑说道“那位客官啊已经买单了。”

江小刁说道“那你就把什么瓜子果盘类的上上来。”

店小二笑道“那也要不了这么多啊……”

江小刁柳叶眉一扬“少废话,快带我们去坐。多的是赏给你的。”

虽然眼前这姑奶奶脾气不小,可人家银子也不小啊。店小二眉开眼笑,立即殷勤地把江小刁她们带到了那一桌。

那桌在第二排,离说书的台子挺近的,还算是一个好位置。

座位的主人是一个年约四十,满脸阴鸷的汉子。作为修行人,江小刁一下就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那股阴气,那是常年出入聚集之处才会有的气息。多半是守墓人或者阴阳人之类才会如此。

不过江湖上什么人都有,这些也和自己无关。毕竟总是借人家的桌,于是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中年人对江小刁视若罔闻,而是一直看着说书先生。

李堂配见状,为了不让江小刁过于尴尬,于是双手拱拳说道“这位先生请了,多谢先生赐位。”

中年人这才回过头来,说话的声音中都带着阴森森的味道“坐吧,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江小刁二人这才坐下。

这时店小二也端了一个盘子过来。把上面的瓜子水果,还附带着一碟卤肉逐一放到桌上,笑着对中年人说“郑爷,这些是这两位客官让我端上来的。”

这个叫“郑爷”的也不说话,只是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继续望向台上的说书先生。

见这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江小刁也懒得再去热脸贴冷屁股,自顾自地抓了一把瓜子,也看向说书的先生。

“话说这初皇帝啊,文治武功盖世,就是晚年做错了一桩事情!各位客官,且听老朽慢慢道来。”

“初皇帝一统天下之后,书同文车并轨,天下无不慑服。可就算如此,人总会老会死的啊,这可怎么办呢?”

“初皇帝也想尽了千方百计,广招天下方士,又派出余福去海上仙山,什么法都使尽了。到最后才发现,这人算不如天算,世上根本没有长生不老的法子。”

“这可如何是好呢?初皇帝做了三件事。第一件自然是继续派人寻找长生不老之术了。第二件就是征调天下民夫,名义上是修建阿房宫,实际上啊是在给自己暗中修建寝陵。”

“他是在预防万一自己还是得死了,还能继续享受生前的荣华富贵。”

“于是据说他在地下深处建了一座和阿房宫一模一样的宫殿。里面极尽奢华,水银做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更厉害的据说里面有着数不清的兵马俑,你们知道是什么做成的吗?且听老朽慢慢道来。”

说书人的语气语调一下子就把众人部吸引过去了。

江小刁也明白为什么这家茶馆的生意这么好了。这个说书人讲的和其他普通说书讲的一些话本都不一样,而是近乎于猎奇野史传说之类,从题材上来说就比较吸引人。尤其是那些听惯了有板有眼的评书的,听到这种题材自然是觉得新奇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十两纹银

说书人喝了一口清茶,继续开始讲了起来:

“要说这初皇帝啊,一生征战四方,说六国的那些百姓不恨他是假的。统一天下之后又调集天下民夫修长城、修阿房宫、修直道。虽说其中有些事,算的上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但在当时百姓的负担可就太繁重了。”

“还有什么焚书坑儒等等事情,可以说历代帝王若是讲谁得罪人最多的话,就是这位初皇帝了。”

“活着的时候还好说,谁敢乱动?可万一死了怎么办呢?地下的那个世界会是什么样的呢?谁也不知道,包括初皇帝自己也不知道。”

“初皇帝想来想去,既然也不知道下面是怎么回事,那就还是用在人世间的这套吧。他最信奉的一句话就是,谁拳头大谁说话算数。”

“老子把兵带上,到了那个世界,谁跟我叽叽歪歪,就一个字,干!”

“于是乎,初皇帝就把手下最骁勇的战士,和最精良的车马,部用泥糊起来给他殉葬。他认为,有了这么一支几万人的部队,就算和阎王老子干起来,也有一战之力。”

讲到这里,说书人故意停了下来,给听众一个消化的时间。

下面的听客纷纷交头接耳。

“我的天!是不是真的?”

“几万人?难道不会反抗吗?怎么可能是真的?”

“不不不,我觉得以初皇帝那性子,还真干得出这种事。”

“就是,放别人身上,这事挺难相信的。但若是初皇帝,还真说不准。”

“要我说啊,最大的可能这事是真的,但人俑应该没有几万人那么多。说书说书嘛,三分真七分假,肯定是夸张的。”

“夸张?你也不看看修长城死了多少人?”

“可这是军队啊,几万人的军队!还都是最骁勇的部队,能甘心引颈就刎吗?”

“这你就不懂了,这都是最忠心的士兵,能追随初皇帝,他们觉得是一种荣幸!”

……

江小刁也听得有点意思,正准备问一下李堂配他怎么认为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到同桌那个浑身阴气的中年人身上。

中年人露出一副不易察觉的不屑冷笑。

难道他知道事情的真相?

江小刁于是主动搭话,将果盘推了过去:“先生,闲着无聊。你也吃点零食嘛。”

中年人名叫赵天赐,从小家境贫寒,受尽了冷眼。长大后学了门手艺,虽然赚了点钱,但他做的那事啊,完见不得光。因此很少与人交往,活得就像只老鼠一样。

就算不是冷眼,也不可能有人尊重。更不可能被人用“先生”这样的词来称呼他。因此,尽管性格阴鸷,江小刁这么一叫,倒是客气起来。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说了句“谢谢姑娘”。

“您就别跟我们客气。要说谢,应该我们谢您才对。不然哪有这么好的位置坐着听书啊。”江小刁笑着应道。

李堂配也将一碟花生递了过去,适时地插话:“就是就是,所谓五湖四海皆兄弟也。先生您就别和我们客气了。”

赵天赐正待推辞时,说书先生轻咳一声又开口了:

“诸位看官一定觉得老朽是在胡编乱造,要么就是夸大其词,对吧?”

“不过,老朽说这话,可是有根据的。”

“不信的话,老朽随便出几个问题考考?”

“首先,有人怀疑没有几万人那么多。那我问你,且别说派到北方的几十万部队,就算去征讨没什么抵抗能力的南粤,都随随便便派出四十万大军。”

“只要他想,别说几万部队了,就算是十几万,甚至几十万,都不在话下。”

“事实上啊,这几万人可不是一般人。或者说,青朝二世而亡,就是因为这个埋下了隐患!”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几万人,都是军中的中下层军官。”

“初皇帝为什么这么做?因为他打了一辈子仗,深知用兵之道不在多在于精也。”

“这些军官都是靠在前线打仗勇猛升起来的,又有指挥经验。有了他们,不管到哪里,就可以就地招纳兵士,一带百之下,可以让上百万普通人迅速成为正规军。”

“可以说,这就是当时军中的最中坚的力量。若是这批人还在的话,后来西楚力王他们造反也没那么容易。”

“可是尽管如此,还不至于令强大的青朝那么快就灭亡。初皇帝更是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讲到这里,说书人端起茶水,慢悠悠地往嘴边递。

一个青衣童子,端着铜盘走到场下,不断鞠躬:“求大爷赏口饭吃!”

众人知道,广告时间,哦不,收费时间到了。于是有人就丢一两个铜板,落到铜盘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每当这个时候,青衣童子就会高声叫道:

“天字一桌打赏三文!”

“地字七桌打赏两文!”

就这么一直叫着,走到赵天赐她们这桌时,江小刁随手掏出一锭银子丢了过去。

青衣童子连忙不断鞠躬,激动得声音变得无比尖利:“地字九桌打赏纹银十两!”

“哗!”“哇!”

一阵低沉的惊呼声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边看了过来。不过大多是看向赵天赐和李堂配,毕竟江小刁是个姑娘家,豪客多半是那两个人中间的一个。

要知道,当时一斗米的价格是五文钱。一两银子是一千文,可以买两百斗米。而江小刁出手就是十两纹银,相当于是两千斗米!

说书先生的眼睛也是瞪直了,说了一辈子书,都没见过几个出手这么阔绰的豪客。

江小刁不以为然地微微一笑,低声对青衣小童说道:“让你们家先生直接开讲吧。”

青衣童子又深鞠躬之后,跑到台上对说书人耳语了一阵。

说书人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多谢地字九桌恩客厚赐!老朽今日便不再卖关子藏包袱,直接给大伙儿讲到结局!青儿,你也不必再下去讨赏了!”

下面一阵轰然叫好声,还有人高兴的鼓掌起来。

看到周围众人仰慕的目光,虽然知道他们是误会了,赵天赐心中仍是陶陶然。这可是他从来没享受过的滋味。并不是没有钱,而是以他干的那些事,就算有再多的钱,也决计不敢像江小刁这样张扬。

第三百一十二章 招子爪子

说书人继续说道

“初皇帝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也想到了一点,万一他死后自己的子孙不肖,人间的江山不稳,给人掘坟了怎么办?”

“于是一方面加强墓室的机关设计,另外一方面就让最厉害的将军辅佐太子,去北方边境练兵打仗。这样自己百年后,即便有人造反,继位后的太子也有足够能力将其剿灭。”

“不过那话怎么说来着?人算不如天算。”

“初皇帝自以为算无遗策,却偏偏算漏了一点。”

“太子常年在外,天长日久,朝中自然有一派政治投机的人和他小儿子走得越来越近。其中就包括他最信任的宰相和随身太监。到后来,这些人形成了一个小团体。”

“如果初皇帝是寿终正寝,有机会安排好后事的话,倒也不会出什么乱子。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在东巡途中暴毙了!”

“话说这宰相和太监,本来就担心太子即位后,自己被逐渐疏远而权势旁落。现在初皇帝暴毙,他们找到了机会。”

“首先就是隐瞒初皇帝的死讯,秘不发丧。然后宣太子和将军回京,将他们杀死以绝后患。这样就拥戴小儿子登基了。”

“话说天下百姓,尤其是被灭国的那些人,原本就心中不满,但摄于初皇帝的威名,都不敢轻举妄动。心中不但初皇帝死了,就连得人心又有本事的太子也死了。没有任何顾忌之下,纷纷起兵造反。”

“而昔日横扫天下的虎狼之师,大批军官为初皇帝殉葬,本就极大的削弱了战力。加上小儿子得位不正,很多人不愿为他卖命。”

“直到最后灭亡,原属太子在北方边境的四十万军队都不曾回援。强大而不可一世的青朝,就迅速地土崩瓦解了。”

……

这段情节讲的与正史记载有许多不同之处,不过观众却是听得如痴如醉。听野史嘛,要的就是这个不同。而且是有逻辑,最好有一些依据的野史才好听。如果是那种漏洞百出,或者完站不住脚的,也就没人听了。

这个说书人非常好的掌握了这个度。无论是真是假,哪怕是在胡说八道,但至少他的所有分析和讲述,从表面上看来,还是很有道理的。

听众们纷纷鼓起掌来。

说书人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对听众的表现很满意。然后话锋一转

“大伙以为这个故事讲完了吗?”

“嗯,从那段历史上来看,是讲完了。不过,这就又衍生出了另外一个话题。”

“初皇帝的陵墓到底在哪?当时参与修建的人部被赐死了,墓中到底有些什么宝贝?”

“大伙都知道,西楚力王火烧阿房宫,连绵三月不绝。这是一件让人很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好不好?”

“为什么?道理很简单。西楚力王既然已经攻破了都城,很可能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以后这地方也是归自己享受,为什么要烧掉呢?”

“其实答案很简单,他的目的是挖坟。因为有传言说初皇帝的真墓就在阿房宫下面。甚至,建阿房宫就是为了掩盖真墓所在。”

“说到这挖坟啊,好像楚人特别喜欢干这活。从伍子月,到白走己,再到这西楚力王,狠起来连自己祖坟都挖,何况是仇人的坟?”

“不过,西楚力王想挖初皇帝的墓,倒不是为了泄愤。他是为了什么呢?财宝。”

“又有看官要问了,你刚才不是说天下都是他的了吗?那他有必要去贪财宝吗?”

“请注意,我说的是,很可能天下是他的。为什么多了个很可能三个字呢?因为当时他还没统一天下。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刘氓。”

“也就是说,若要真正统一天下,那就还是要打仗。”

“打仗需要什么?士兵、粮草、钱。三者缺一不可。而西楚力王当时最缺的就是钱了。”

“从哪里才能快速得到大量的钱财呢?初皇帝墓是最好的选择。”

……

“切!”

地字九桌的江小刁与赵天赐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不屑的声音,之后两人都惊讶地望着对方。

江小刁是因为知道,西楚力王想挖初皇帝陵墓是为了得到蚩尤契约。可这赵天赐又是怎么这么肯定的呢?

还没等她多想,赵天赐已经开口了“在下赵天赐。敢问顶上元良,何方分山甲?开几处丘门?”

江小刁一下愣住了,父亲身为天师,总是要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因此,她知道对方说的是江湖唇典。但这个赵天赐具体是哪个行业的,说的又是什么意思,就一概不知了。

所谓江湖唇典,也叫切口、行话,是江湖中同行之间相互交流的隐语。各个行业的唇典不尽相同。若不是那个行业的,没必要学,因为学了也没用。当然,不是行内的也没必要教你。通常情况下,若是答不上来,对方就不再和你谈论任何专业方面的话题了。

“无有元良。一江水,两岸景。山上搬柴,山下烧火。多登宝殿,无觅门楼。”李堂配插口说道。

江小刁心中一喜,这才记了起来,李堂配人虽老实,但之前他是做什么的?衙役。

要说世上有哪种人所了解的唇典最多的,自然就是衙役了。由于他们的工作性质,要对各行各业,尤其是一些见不得光行业,必须了如指掌,才能方便探案。因此,他现在也明白过来,这赵天赐原来是个盗墓贼,怪不得一身的阴气呢。

刚才对话中,先是赵天赐试探性地问对方是不是盗墓的同行,挖过哪些墓。

李堂配回答说是祖传的手艺,不过呢只是学了手艺,一直没能施展过本领。

赵天赐接口笑道“海子卦响,月招子远彩包步尚。”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你就忽悠吧,瞒不过我这双眼睛的,你们应该是刚从哪个墓里出来的吧?

李堂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赵天赐突然想到刚才江小刁出手阔绰的情形,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如果她们是同行的话,不可能这么高调。要知道,做他们这行的招摇的话,立马会引来牢狱之灾。

想到这里,突然脸色大变,望着李堂配慌乱地说“鹰招子还是爪子?”



第三百一十三章 咸阳怪事

赵天赐刚才猜测到李堂配的身份应该是衙役了,于是就问一句是来打探消息的还是来抓他的。

李堂配答道“招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地方说话。”

赵天赐跟着李堂配和江小刁到了外面人烟稀少的地方。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李堂配直接问道。

“大人,你是官,我是贼。现在是你找到我,应该是你有什么想问的吧?”

“行吧,那你就说说,你倒过哪些斗吧?”其实李堂配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倒是江小刁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什么?你是盗墓贼?”

赵天赐急忙辩解“不不不,我是摸金校尉。”

江小刁翻了个白眼“那还不是一样?”

赵天赐略带尴尬地支开话题“两位到底是想了解什么?”

李堂配终于想到了一个应该问的问题“最近哪里有大量的黄金出土?”

赵天赐认真地想了想,摇头说“还真没有。”

李堂配眼一瞪“我不信!你去茶馆,不会是听书那么简单吧?是不是找同伙碰头的?”

赵天赐急忙摆手,最后说出了去茶馆的原因。

前段时间,无意中得到一个消息。

在咸阳那边,有个农户打井时发生了一件怪事。明明已经打出了井水,可是到第二天早上,就全部都干涸了。

于是打井的队伍就派了一个人下去察看,结果下去的那个人被绳子拉上来时,已经两眼翻白死了。

这出了人命,自然就得报官了。

仵作来验过尸之后,判定这个人没有任何外伤,是被活活吓死的。于是官府就又派了两个胆大的衙役下去察看情形。

这次更可怕。

光天化日之下,下去的两个衙役被吊篮拉上来的时候,其中一个和之前那个人一样,已经被活活吓死。而另外一个疯了,除了不断叫着“有鬼”之外,就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没得话说,自然是妖祟作怪了。于是官府立即派人去京城上报。

原本这之类的事,应该是交到天师府处理的。但张天师被封龙虎山天师后,基本上就不管世事了。而朝廷呢也一直没有任命新的天师,因此京城天师府也就是个空架子。所以这桩怪事就一直没人过来处理。

当地官府无奈之下,便派人将井口填埋了起来,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这个消息传到赵天赐这伙盗墓贼耳里之后,想法就不同了。经过一番分析,他们认为,那个地方极有可能是初皇帝的真墓。

墓中空气不流通,常年累月就会积累瘴气。而且初皇帝陵墓里面一定有些可以迷惑人神智的香料,或者是装神弄鬼的机关。普通人不懂这些,突然遇到这种情况被吓死吓疯,很容易理解。

但对于他们职业盗墓者来说,这些都不存在问题。但就是否前去做这一票,团伙内部出现了很大的分歧。

他们这个团伙,一共有七个人,在行内也算是小有名气,江湖人称“鬼愁七绝”。

之所以能有这个外号,是因为每个人都有一项绝技。

老大“秃笔书生”,精通天文地理历史。根据史书及一些传言,能分析得出哪里有大墓,里面值钱的东西多不多。那口井下面可能是初皇帝的墓,就是他分析判断出来的。

老二“窥星眼”,绝技观星堪舆。

老三“跛道人”,绝技镇鬼压邪。

老五“土行犬”,绝技嗅觉极灵。

老六“软骨蛇”,绝技缩骨柔术。

老七“搬山士”,绝技力大无穷。

赵天赐排行老四,外号“半鲁班”,绝技土工之事。

关于是否前去咸阳,以老大为首的几人认为即便真是初皇帝墓,也必定凶险万分。兄弟们现在吃穿不愁,没必要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而老二他们认为,初皇帝陵墓之中的宝贝,那可是个天文数字。得手之后,大家都可以金盆洗手,从此过上富家生活,再不须四处奔波。

双方人数相当,理由也都充分,一直争执不下。直到最后,一直默不作声的赵天赐说了一句话,大家就都安静了下来。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这世上的事,有时候很荒谬。比如这句话——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

什么意思呢?小偷小摸偷了一个鱼钩,就违反了法律,要受到惩处。而去窃取整个国家的,就成了诸侯,受到万众敬仰。

任何一个行业,只要你做到了最顶尖的那一个“状元”,情况就会从量变到质变了。

哪怕是见不得光的盗墓这样的事,道理也是一样。绝大部分盗墓者都得像角落里的老鼠一样,偷偷摸摸的生活。但如果你成为这个行业最顶尖的,就是开宗立派的大宗师,会受到无数弟子的崇拜。

这世上又有哪个墓的规格比得上祖龙墓呢?

且不谈里面的金银珠宝,只要他们能进得初皇帝墓室里面浪一圈并全身而退,在倒斗界的地位就能直接登顶,成为泰山北斗般的存在。

对于这伙自认为一身本事的家伙来说,这是证明自己的最好的机会。这确实是一个无法抵挡的诱惑。不管风险再大,也是值得搏一搏的。

于是,兄弟七人马上达成了一致,做出了这一辈子最重大的一次决定——盗祖龙墓!

几人分头做好前期准备工作之后,不久后到达了咸阳。

又花了一阵子时间打探之后,他们在打井的那户人家旁边不远租了一间房子,开了间棺材铺作为掩护。

为什么要开棺材铺呢?

因为这种铺子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和怀疑。首先,没事谁会去逛棺材铺呢?就算是家里死了人,也最多是在店面里面呆一会,问一下价格和样式,怎么都不会跑到后院去。第二个好处就是他们在里面挖好的土,可以装在棺材里面运出去。

他们的计划是,先从棺材铺后院打一条与地面平行的地道,直到接近那一家的井的位置。然后再斜着向下挖条地道直通井底。

虽然工程量不小,但对于这一伙人来说轻车熟路。咸阳这边的黄土,比西北那边的更加好挖掘一点,没过多久,就打通了一条直到井底的地道。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三拜祖师

选了一个好日子,接下来就是拜祖师,仪式过后就可以正式下井了。

有人就会觉得奇怪了,这盗墓的都有祖师?

还真有,盗墓倒斗这一行,他们拜的祖师是曹操。对于曹操盗墓是有明确的历史记载的,曹操在军中首设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专门盗掘古墓取财用来贴补军用。之所以曹操会去盗墓除了因为军费紧张,还有一个原因是自西汉以来那些皇家贵族盛行厚葬。

因此,曹操就成了盗墓贼的祖师爷了。

大红绸布铺得平平整整的供桌上,早已摆好了三牲、水果、糕饼、鲜花、茶酒等祭品。

神位上供着曹操的牌位。

“鬼愁七绝”每人手里端端正正举着三支香向前走去。

老大秃笔书生走到香案前,三鞠躬之后开口朗声说道“祖师爷在上。弟子毕树生,率兄弟……”

身后六绝按照排行,逐一报上自己的名字。

秃笔书生接着说道“前去发丘。现祈祖师爷垂怜,我等此去平平安安,摸得一手金。事后必以一成收入祭拜祖师爷。”

说完之后,接下来应该是洒香灰、敬酒、请茶、斩鸡头等一系列活动,才算得到祖师爷认可,方可去倒斗盗墓。

就在秃笔书生倒满酒准备洒在地上的香灰之上时,不知从哪里突然刮来一阵怪风,将神案上的一对香烛吹得熄灭了。

几人立即脸色大变。

用于祭拜的香烛与平常蜡烛不同,烛芯非常的粗,在风中不那么容易熄灭。今天的天气本来也没有风,就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来这么一阵怪风。

照规矩来说,这就是祖师爷不同意他们去发这座丘。

秃笔书生叹了一口气,令众人撤了香案,改日再祭。

下一个好日子是七天后。

几人就这么干等着,好不容易捱过了七天,再次祭拜曹操。

这次专门买了最粗烛芯的蜡烛。

没想到的是,刚刚把酒洒在地上,又来了一股阴风。这次把整根蜡烛,连同下面的烛台都一起吹倒了。要不是几人手脚快,整个香案都会被烧掉。

鬼愁七绝每个人的脸色都极其不好看。

这次撤掉香案之后,就有人产生了异议。

老三跛道人“看来,祖师爷是不同意咱们干这一票啊。要不,咱撤了算了。”

老二窥星眼“老三你这说的什么话?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不懂吗?”

老五土行犬“我倒是同意三哥的看法。说实话,本来我心里就有点虚。这怎么说也是祖龙墓,要掘开不光是要本事,还得有那命啊。何况,现在祖师爷都示警了。”

老六软骨蛇“我倒无所谓。不过呢,这已经到了宝山边上,也没个空手而回的道理。要我说,既然初皇帝墓在这里,附近中少不了王公大臣的墓吧。咱们随便弄它一个,也免得走空啊。”

老七搬山士“就你们想的多,自己吓唬自己,咱们这么多年,哪里见到过神啊鬼啊的?那初皇帝再厉害,现在也不过是枯骨一堆,怕个卵啊?直接干就是了。”

众人都把眼光望向老大秃笔书生。

秃笔书生沉吟道“几位兄弟讲的都有道理。接连祭祖师不顺,按道理咱们是应该退了。但倘若就是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别的不说,至少将来在江湖上,未免落得个笑话。对了老四,你怎么看?”

既然老大直接点名,赵天赐想不说也不行了“我不敢说。若我说出想法,未免有欺师灭祖之嫌。”

可他越是这么说,其他人肯定越是要问到底。

于是赵天赐便开口了

“首先,这拜祖师一事,原本是咱们尊师重道的传统。但到底有没有用,还得两说。”

“咱们做这行以来,亲眼见到过的折在下面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吧?难道他们出发前没拜过祖师?”

“况且,也不是没见过很多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直接挖坟盗墓,过后什么事都没有的。”

“再者,我刚才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

“咱们祖师爷在世时从未僭越,一直到死都还只是以丞相自居。”

“想比之下,这初皇帝可是开天辟地第一位帝王。就连祖师爷自身,恐怕也不敢与祖龙并肩吧。也就是说,咱们这次干的事太大,都已经超过了祖师爷的能力范围。当然,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这里确是初皇帝墓无误了。”

“我觉得两次祭拜都出了些幺蛾子,原因应该就在于此。”

“要说咱们做这行,明知到了祖龙墓,却不去探访一番,将来恐怕终生都耿耿于怀。”

“也就是说,这次咱们要干的事,只能靠你我兄弟几人的本事了。”

“这么多年,咱们兄弟几人的本事大家相互间都太了解了。如果咱们都干不成这桩事,恐怕天下没谁能做得到了。”

“我的想法是,咱们怎么都得去探一探。先不去想贪那些金银珠宝,发现不对劲,马上退出来。想来以我等的本事,只要步步为营小心从事,求个全身而退总不会太难吧?”

“这样就算没摸到金,也算对自己有个交代。”

赵天赐这番话讲完,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许久之后,老大秃笔书生才开了口“我觉得老四说的在理。你们呢?”

持反对意见的老三老五坐在那里,说不出反驳的话。持赞成意见的老二老六老七也不吭声。

最后还是老大秃笔书生说了“要不这样吧,咱们再拜一次。这次咱们把香案设在里屋,也算给祖师爷一个交代。下井之后,发现不对马上退出,也不枉了咱们大老远来这么一场。各位兄弟意下如何?”

本来赵天赐的话就说到了他们心里,现在老大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都只有纷纷赞同。

看过黄历,下一个好日子是十天之后了。

于是几人便又是一番准备,可以说这次可是该要不该要的物件全部都准备得妥妥当当了。

终于等到日子到了,这次他们把香案搬进了里屋。心想总不至于还能把香烛吹熄吧。

确实,这次香烛一直非常正常,不过却发生了另外一个异常的事。

第三百一十五章 要当皇帝

香烛虽然没倒,可老二跛道人手里的罗盘指针飞速地转了起来。片刻后,老三插在房间角落里的引魂幡却莫名其妙地倒了下来。

这下原本就意志不坚的老三几人说什么都不愿意再下井了。

老大秃笔书生原本是个落第秀才,一向心高气傲。自认为有张良萧何之才,奈何时运不济。他心里一直暗暗有个想法,那些王侯将相本事那么大,极有可能有什么秘笈之类。因此走上盗墓这条路。

与其他大多数盗墓倒斗就是为了钱财不同,他对银钱方面完全没什么要求。每次出工后,总是非常慷慨,除了书籍字画之外,其它的一概不要,都分给兄弟们。这也是他得以服众的一个原因。

本来最初的时候,他是反对走这一趟的。其理由就是怎么说初皇帝都是祖龙,咱们去掘他的墓,实在于大义不合。

可那天被老四几句话,勾起了心中一个念头。当时他自己都被自己这种疯狂的想法惊呆了。这个念头就是我要当皇帝!在此之前,他的最大梦想就是能身负王佐之职,辅佐君主开创一番大事业,却从没有动过自己要当皇帝这个念头。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成了坚定的挖墓派。见到现在老三他们又开始打退堂鼓,于是沉声开口说道

“各位兄弟,既然事已至此,我便给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初皇帝是历史上有名的暴君,咱们此行就是替天行道!替当年死在他手里的无辜百姓报仇!”

“而且,哥哥我下决心要干这一票,也不是为了在倒斗界开宗立派。”

“你们也不想想,再怎么开宗立派,说到底还不是个盗墓贼?”

“咱们的眼光可不能这么小啊。”

老二窥星眼目光最是明锐,他已经察觉出来老大今天一反常态,于是接口问道“大哥,能否直接说明?”

秃笔书生点点头,继续说道

“初皇帝一生赫赫武功,这么得意的事情,不可能不将他的经验记录成册。”

“最后太子被赐死,小儿子很快被西楚力王和刘氓打败,足以证明并没有传给儿子。”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带进了墓中。”

“老二,你一生醉心于风水堪舆,祖龙墓可谓集风水之大成。当时为了避免泄密,将修建陵墓的所有工匠,包括总设计师全部殉葬。如若他们能留下一些记录,你将是天下风水第一人啊。”

“老三,你应该也知道,祖龙墓中有大量的人俑。初皇帝带他们,是准备去阴间打仗的。你若是得到驱使阴兵之术,不管道家佛家,魑魅魍魉,谁不对你敬畏万分?”

“有经天纬地之策,有风水换气运之术,还有天下最精锐的战将,墓中还有大量财物可供军需。你们想到了什么?”

老二窥星眼目光发直“大哥,你,你,你不会是,是要……”

秃笔书生冷哼一声说道

“不错!我们要的,应该是这天下!”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摆在咱们眼前,不干一番大事业,对不起上天啊。”

“事成之后,老二你就是开国丞相,老三为天师,老四当太尉……”

秃笔书生正在大举封官时,老五土行犬开口了“大哥,我胆儿小,也不敢做这么大的事。我就一小蟊贼,只想搞点小钱,喝喝小酒听听曲什么的。就不趟这滩水了,我先告辞!”

说完转身就要走。

秃笔书生打了一个眼色,老七搬山士上前将土行犬一把掀翻在地,拎着后领子提了回来。

老大冷哼一声说道“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你觉得还能让你走吗?”

土行犬哭丧着脸说“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我家里上有老母,下有小儿。大哥你就放过我吧,我发誓绝不泄露半句秘密。”

老大手中的秃笔猛地出手,一下扎在土行犬眼中“这个世界,不会泄露秘密的只有一种人!”

土行犬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秃笔书生的毛笔再次出手,这次更是毫不容情,直插土行犬心口!

赵天赐急忙上前抱住秃笔书生的手“大哥,五弟他一时糊涂。念在兄弟们往日的情份,还是给他一次机会吧。五弟,你还是和咱们一起去吧。”

另外几个兄弟也上来两边劝说着。

土行犬当即服软,跪在地下不断地说“我错了。我去,去。”

“那好吧,既然五弟你回心转意,大家还是兄弟。”秃笔书生语气和缓下来。

众人见情况缓解了,于是放松了两人。

就在此时,秃笔书生手中毛笔突地又出手,猛地扎入土行犬的另外一只眼中。事态突然,其他人想拉也来不及了。

秃笔书生眼里闪着阴鸷的光“老五,你应该感谢我。据说瞎了之后嗅觉和听觉更好,这样你就可以更好的做狗了。”

在老五的惨叫中,秃笔书生厉声说道“办大事就得用非常手段!各位兄弟,咱们现在是只许进,不许退!老七,用链子套住狗,咱们出发!”

几人没想到老大原来如此心狠手辣,心中一凛。

老七搬山士拿了条绳子,打了个圈系在土行犬脖子上打头,其余人等从地洞中鱼贯而入,朝井底方向潜行过去。

不多久后,到了推测的井底处。

老四赵天赐上前用洛阳铲探了探,将铲上的泥土递给身后像狗一样爬行的土行犬。后者伸出鼻子闻了闻之后说道“是这里了。”

众人开始垂直向下挖,由于井里是不久前回填的,土质很松软,没过多久,便挖了下去。

“噗通”一声,在最前面挖土的搬山士向下坠了下去!

正惊讶间,下面传来搬山士的声音“你们下来吧。”

秃笔先生答道“老七,你先上来!”

搬山士的声音有些回响“没事,下面空间挺大的。”

秃笔先生依旧答道“老七,上来!老六,放活物。老三,准备蜡烛。”

由此可以看出,秃笔先生虽然心狠手辣,但做起事来极其谨慎。下去之前,先放两只白鹅,如果墓道中有毒气的话,就需要想办法处理。在下面点蜡烛,是看下面的空气足不足。

第三百一十六章 兵俑马俑

经过一番试探,确定下面的空气没问题之后,几人跳了下去。

这是一条通道,宽度长达三丈。

赵天赐走在最后面,对于这次盗祖龙墓,最开始的时候他是最赞同的,也是他在双方迟疑不决的时候说的话起到了关键作用。

然而,与老大秃笔先生恰恰相反的是,他并不想改朝换代什么的,就是想当一个倒斗界的大宗师。

自从老大性情大变,尤其是说出了其目的之后,他心中隐隐觉得很不安。在他心里始终觉得那些什么天下啊社稷之类的事情,和自己这些小老百姓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甚至,自己这伙人连小老百姓都算不上,只是一伙盗墓的蟊贼。现在,居然胃口大到去盗整个天下,这很荒谬。

不过,他没有像老五那样直接跳出来反对。看到老五的下场,他心里暗暗庆幸,幸亏自己当时没出头。不过也暗暗留了个心眼,一路走一路在地下埋了一些木楔子下去。

也是因为之前表现的最积极,老大对他没有任何怀疑,因此让他走在最后面断后,才得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留下这些暗号。

几人顺着通道向前走了大约百米左右,这次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老二窥星眼“啊”地惊叫一声,向后连退几步摔在地下,压在土行犬身上。

秃笔书生忙问道“怎么回事?”

窥星眼嘴唇发白“前面有……鬼!”

几人定睛望去,大约五十步开外,影影绰绰之间,一群“人”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旌旗招展,车马俱全。

老三跛道人半跪到地下,一只手平端着罗盘,语气中带着犹疑“罗盘针没动啊。”

秃笔书生沉声喝道“老七!”

力气最大的搬山士应声而出,将手里的火把用力甩出。火把在空中不断翻滚。接着火光,几人看得清清楚楚,前面空地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对甲胄军士。

由此可见,祖龙墓里有阴兵阴将守护的说法当真不是空穴来风。

被皇帝梦冲昏了头脑的秃笔书生,虽然心中惊恐,但仍是抱着搏一把的心态,走到虽无最前面,大声说道“各位将士,你们受苦了。”

对面没有任何声息。

秃笔书生朗声说道“朕乃你们的初皇帝嬴正是也。现已转世,特前来带你们重返人间,再去荡平四海,建立一个不朽帝国!”

什么?初皇帝?嬴正?转世?

老大未免胆子也太大了吧?人家最多也只是见鬼说鬼话,秃笔书生是连鬼都敢骗!居然连冒充初皇帝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

这等下阴兵阴将不过来讲他们这伙人碎尸万段才怪?

几人吓得腿脚发软,暗暗叫苦。

没想到的是,对面那群兵将,对于秃笔书生的话充耳不闻,没有任何反应。

秃笔书生原本心里也在发虚,现在见到对方没有反应,胆子越来越大了“朕亲率丞相等人前来,尔等为何还不下跪?”

众人呆呆地望着秃笔书生,发现他眼里闪着炽热的光芒,整张脸也因为兴奋涨得通红。赵天赐一下反应过来了,老大疯了!他真的把自己当成初皇帝了!

同时心里又产生了一个荒谬至极的想法该不会他真的是嬴正转世吧?

秃笔书生低头想了一下“唔,朕明白了。尔等是被封印了对吧?放心,朕这就去给你们解开封印。”

说完迈开大步朝前走去。

老二生怕有失,急忙上前劝道“老大,咱们还是小心行事。”

秃笔书生手指向阴兵方向,狠狠瞪着老二说道“丞相,朕有这么多忠心耿耿的将士在此,何惧之有?还有,请注意你的称呼!”

“圣上息怒,圣上息怒,”老三急忙上前拉住老二,给他递了个眼色“丞相也是担心圣上的安全。”

秃笔书生袍袖一展,迈步朝前走去,边走边放声高歌起来

“大地在我脚下,国计掌于手中,”

“哪个还敢多说话?”

“夷平六国是谁?哪个统一天下?”

“谁人战绩高过孤家?”

“高高在上,诸君看吧,”

“朕之江山美好如画。”

“登山踏雾,指天笑骂,”

“舍我谁堪夸?”

“青是始,人在此,”

“夺了万世潇洒!”

“顽石刻,存汗青,”

“称颂我如何叱咤!”

几人看着秃笔书生的背影,都感觉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相互对望一眼之后,也跟着走了过去。

走得近了,这才发现两边是一些俑。由于完全和真人一般大小,而且制作得非常精细,身上的彩绘也是按照真人的标准绘制,因此远远看上去就像真的一样。

这些兵马俑不知道数量有多少,似乎真的置身于一支庞大的部队之中,绵绵不绝的士兵战马战车旌旗,极其威武雄壮。

几人不由得不断吐着舌头啧啧称奇,就算是泥所制成,这得花费多大的人力物力?在俑阵中穿行了很久,终于走到了队列的最后面。

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到了最后面,就是当初挖下来的泥墙。传说中的地宫、山川、河流、日月、星辰、水银、财宝、人鱼长明灯什么都没有,更别说初皇帝的棺了。

难道这里是一处假墓?

不可能啊!如果不是守护初皇帝陵,这么大的阵势,这么多的兵马俑,是做什么的?

秃笔书生似乎从刚才的妄想中回到了现实,沉声叫道“老二,你怎么看?”

老二窥星眼的绝技是观星之术,沉吟答道“从星象位置来看,此处应处中枢。但这里咱们都已经看过了,只有这些兵马俑。会不会是初皇帝布的疑冢?”

秃笔书生摇头道“不可能!此处记载,与典籍之中并无二致。一定是在这里!”

停顿了一会之后又说道“史籍记载,建初皇帝陵墓时,征集了天下最好的能工巧匠,设计了各种各样的机关。所以,必定哪里有机关,我们没找到。”

赵天赐走到土墙边,将洛阳铲直打到底。片刻后取出泥土仔细辨别了一阵,摇摇头说道“是原土。我再去试试其他方向几面墙。”

秃笔书生说道“且慢!老三,你说说?”

第三百一十七章 高高在上

老三跛道人是个瘸子,原本是茅山弟子。听到老大吩咐后,一瘸一瘸地走过来说道“罗盘一直没反应,附近应该没有妖祟。至于机关嘛,这点老四最在行,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秃笔书生笑道“老三,你这滑头玩得挺顺滑的嘛。好了好了,你也不必解释了。老五老六,你们也说说。”

土行犬和软骨蛇两人自然也没想出什么。

秃笔先生知道再问他们也问不出个什么,于是闭上眼睛在那里思索着。

片刻之后,猛地睁开眼睛,指着脚下的地面说道“老四,往下面钻的试一下!”

虽然不是很理解他的意思,但既然老大这么说了,挖就挖呗。赵天赐拿起洛阳铲就开始挖起来。

老二突然眼睛一亮“大哥,你是说,初皇帝的寝殿就在这兵马俑下面?”

秃笔书生点头分析道

“我也是刚才唱那个歌的时候想到的。高高在上,诸君看吧……”

“初皇帝在人世间时,自然是高高在上。不管走到哪里,其他人都比他站的位置要低。”

“但现在既然已经是死了,到了地下之后,那么一切就应该是倒过来了。越往低的位置越尊贵。所以,会不会是在兵马俑的下面呢?”

就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赵天赐的洛阳铲碰到了硬物,怎么用力也钻不下去了。他拔出了洛阳铲,用手指仔细碾着带上来的土壤和顶端的一些石粉“土是回填夯实的,下面是青石。”

由此看来,秃笔书生的推断没错了。

老七搬山士大喜道“我来挖。”说完拿起镐头就向下挥舞。

老二急忙说道“不可!”

自他们下来之后,虽然被这些兵马俑吓了一跳,但没有遇到任何的机关陷阱,这并不是件好事。初皇帝摆下这么大的阵势,不可能任由人来他的墓穴里如入无人之境。何况,几乎所有典籍里都记载过,里面有很多很厉害的机关。

因此要想进入初皇帝的墓,决不能用蛮力。

老二的看法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于是他接着说道

“我刚才看了一下,这些兵马俑是分了八个大的方阵,应该是按照阴阳八卦来的。”

“所以应该对应的是八门。”

“因此我认为这些阵势每一个下面都有机关,要想进入墓道,只有从生门进去才有机会。”

“我推演了一下,生门是那个阵势。”

说完伸手指了左前方的一个方阵。

老二是这方面的专家,大家对他这方面的推断是绝对信任的。不久后,一行人就走到了那个大的方阵旁边。

“从哪里开始挖?”老七跃跃欲试。

老二答道“这个方阵中又有八门,阵中有阵不说,这个小阵是个反八卦阵。妙啊,实在是妙。生门在那!”

按照老二指的方向,几人走到了生门处。这里恰好有一个举着宝剑的将军俑。

老七上前就去搬将军俑,准备从这里开挖。

赵天赐一个飞身,扑了过去!

就在赵天赐把老七搬山士扑倒的一刹那,将军俑手里的宝剑狠狠地劈了下来。

老七只觉得后脑一凉,宝剑贴着头皮而过,将他戴着的帽子连同头发齐齐地削了下来。他伸手一摸,后脑勺一片头皮光秃秃地露在外面,不由得心里一阵后怕。

赵天赐皱眉责怪道“老七,你太莽了。”

秃笔书生也说道“老七,咱们今天可不是倒的普通的斗,不是靠力气的。你不要再莽撞了,好好跟着。没有命令不许动。”

老七对于秃笔书生,就像是李逵对宋江那种,于是马上应了一声,站到了一边。

秃笔先生说道“这里应该还有其他机关。老四,看你的了。”

赵天赐点点头,仔细地观察着这尊将军俑。

将军俑双目紧紧地注视着前方,左手捏着一个空拳,右手提着宝剑刚才砍下来之后又举了起来,恢复了原样。

赵天赐耳朵贴着俑身,用指关节轻轻地叩击,片刻后将军俑全身上下都敲到了。他抬起头,对老大他们摇了摇头。

接着又弯下身,仔细观察将军脚下的结合处,然后掏出随身携带的铜管插进土里,趴在地面听了许久。约莫一盏茶时间,他两眼茫然地望着将军俑。

众人知道,赵天赐应该没能找到开启的机关。

秃笔书生上前问道“老四,怎么回事?”

赵天赐答道“适才铜管下去后,从破空的声音听来,至少是五百石的劲弩,不低于数百只。”

老三插嘴道“那老四你已经破了机关,不是挺好吗?”

墓道里设有劲弩强箭这样的事,他们也都遇到过。不过,只要让弩箭射完了,机关也就没用了。

赵天赐摆摆头“这次没这么简单。”

说完开始给大家解释起来。

最开始他也是一直在听着里面的声音,等着机关里面的弩射完。到后面的时候,他听到劲弩破空之声中间夹杂着另外一种声音。

经过认真辨别之后,听出是机括拉动的声音。也就是说,里面设置的是连环弩。不知道当年的工匠用了什么办法,能让弩弓再次拉开,并再次装上弩箭。

就算第一批的盗墓人被射死,再下去一批依旧会遭到攻击。目前来看,根本不知道里面装有多少箭矢。

老三笑道“那我们就不停的探。总会把箭矢用完的吧。”

赵天赐摇摇头,又解释起来。

既然能设计出这么精巧的工匠,一定不会想不到这一层。据他推测,最大的可能就是箭矢全部射完之后,或者会触动另外一个机关,或者是会毁掉入口。

因为他们设置这些机关的目的,就是不让人进入。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宁可毁掉,也不可能让人进入。

老二问道“那怎么办?”

赵天赐答道“要想进去,除了找到正确开启的方法,没有别的可能。”

众人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如果不是赵天赐,众人强行下去的话,恐怕都被扎成了刺猬。即使是先用人去探,那个人被射死之后,其他人肯定会直接下去,那么就会被第二轮弩箭射成刺猬。

可是,这开启密道的机关到底在哪儿呢?

赵天赐的目光,回到了那尊将军俑上。

第三百一十八章 将军虎符

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六软骨蛇突然叫道“这些人在动!”

站在他身边的老三问道“哪个人在动?”

老六软骨蛇指着周围那些兵马俑“全部都在动。”

大伙看了一下,所有兵马俑都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变化。

老三跛道人说道“老六,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老六软骨蛇摇摇头“我不是看到的。”

老二窥星眼不满地说“眼见为实,你什么都没看到,就在这一惊一乍的。人吓人吓死人的好不好?”

被老二一骂,软骨蛇低下头不吭声了。

秃笔书生突然开口道“老六,你有没有感觉到他们朝那个方向动的?”

他这么问,是因为软骨蛇精通的是缩骨功和柔术,能做到许多常人难以做到的动作。身体的柔韧性和敏感程度都远远高于常人。

软骨蛇看了老二一眼之后,怯怯地答道“我就感觉他们所有人俑,都朝面向我们的方向动了一下。”

秃笔书生弯下腰,仔细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一具人俑,片刻后脸色大变。

众人见状,纷纷检查离自己最近的人俑,纷纷发现了问题。

老六说得没错,所有的人俑都朝他们这个方向转了一点点。但因为幅度太小,正常情况下根本发现不了。

好在由于时间久远,地下都堆积了一层灰尘。人俑虽然只是偏离了一小条线,但脚下的那一丝新鲜颜色的土,与之前积压的扬尘颜色略有差异。

若不是软骨蛇灵敏的感觉,根本不可能发现。

赵天赐认真分析了一下,最大的可能是之前老七搬将军俑的那一下。虽然被自己阻止了,但将军俑还是略微移动了一点点。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他走到将军俑面前,略微推动了一下。果然,其他的兵士又全部朝他们这个方向移了一点。

赵天赐急忙把将军俑推回了原处,其他兵俑又都回到了原处。

众人不由得大叫一声侥幸。如果之前老七真的推开了将军俑,他自己丧生在将军俑的剑下且不说,其他所有的士兵俑都会扭转过来,向他们发起攻击。虽然具体的攻击手段是什么,目前尚未可知,但肯定不是轻易能够躲过去的。甚至大伙儿全部折在这里,都有可能。

现在才终于开始知道了祖龙墓的厉害,秃笔书生沉声说道“从现在开始,谁都不准轻举妄动。大家都开动脑筋想一想,怎么才能找到正确的方法。主要还是要从这尊将军俑着手。”

所有人都开始冥思苦想起来。

赵天赐不断地围着将军俑轻轻地敲打和倾听,跛道人半跪在地下摆弄着罗盘,所有人都用自己的方式在小心翼翼地试探。最搞笑的是老二窥星眼,他站在将军俑旁边,摆出了一个和将军俑一模一样的姿势。

老七忍不住打趣道“二哥,你左边那个手再捏松一点,就和这个人俑一样了。”

老二并没有笑,而是真的很认真地看了一眼将军俑的左手,自己也摆成那个姿势之后,突然“咦”了一声。

窥星眼走到将军俑身边,认真地看着将军俑虚握的左手,突然对着蹲着的赵天赐叫道“老四,你过来看看!”

赵天赐依言去看了一下将军俑的左手,手心是空的。好像应该是拿着一个什么东西,被人抽走了似的。

窥星眼说道“会不会这就是机关所在?”

赵天赐肯定地点点头“二哥,我觉得多半可能是。”

听到他们的对话,其他人都围了过来。

窥星眼自言自语地说“看样子这个空着的地方就相当于是锁,需要插一把钥匙才能打开。”

秃笔书生说道“老四,你先想办法看看钥匙的形状。我们出去之后仿制一把,看能不能打开?”

赵天赐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些白色粉末,在地下抓了些黄泥,用水调和起来。等调和的这些泥呈半凝固状态时,倒进将军俑的左手中,大约一盏茶时间之后,取了出来,详细地端详着手里的形状,像是一只什么野兽的后半部分。

秃笔书生从他手中接过泥巴,片刻后叫了起来“虎符!这是当时调兵用的虎符的形状。”

现在这个机关基本上已经能明白了,就是里面有半只虎符,需要插入另外半只,才能启动机括,让将军俑的手臂活动,打开暗道。

听到这话,赵天赐急忙跳了起来,伸出食指探进了将军俑的手心空出摸了一下,回头对着秃笔书生摇了摇头。

秃笔书生明白他的意思,就是摸到了里面的下半部是有虎符的。

虎符是一种很特殊的金做成一只老虎的形状,然后呈不规则状一分为二。只有两者合一时,才能调动部队。由于事关重大,因此无论是材质还是工艺,都是独一无二的,仿冒的根本合不上去。

赵天赐摇头的意思是说,刚才老大之前通过仿制钥匙打开机关的想法,根本行不通。因为如果不是真正的虎符,两者的材质和接口完全相同的话,根本就没有任何用。

几人看到这个样子,几乎完全泄气了。即使现在知道了机关,但没有虎符,根本就是白忙活一场。但是虎符流落到世上这么久,有没有遗失,都是不可确认的事情。退一万步说,就算还在世上,得到的人必定视如珍宝,死死的守住秘密,这到哪里能找到?

跛道人长叹一声说道“如今之计咱们也只能先出去,慢慢去找虎符了。”

众皆附议。

秃笔书生尽管心有不甘,但想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好的办法,只好作罢。

就在他们在这边商议的时候,老二窥星眼对他们的讨论充耳不闻,一直站在将军俑身边,保持着那个和将军俑一模一样的姿势。

秃笔书生叹道“老二,走吧。”

窥星眼突然眼睛一亮,面露欣喜地叫道“有了!”

几人正疑惑间,窥星眼迅速地穿过兵马俑,朝前面快速地跑去。几人生怕有失,连忙跟在他的身后,边跑边叫“二哥,什么情况?”

第三百一十九章 我们错了

众人跟着窥星眼一直向前跑,穿过了整个部队阵型,走到了最前端。

迎面而来的是以一个马车俑为中心,周围围着几十个随从的小队伍。马车俑也完全与真实情况相符。不仅前面的马匹和车夫栩栩如生,甚至车里面坐着的一个文官俑也是惟妙惟肖。

文官端坐车中,双手捧着一块上朝用的笏板。

窥星眼走到马车边,死死地盯着笏板“老四,你过来看看!”

赵天赐一下子便反应过来了。

虎符这么重要的东西,初皇帝不可能让它流落在外。因此,就藏在这成千上万的兵马俑中最为合适。于是急忙上前食中二指弹了弹,笏板果然是空心的。

赵天赐上前详细地看了一阵之后,终于在文官被袖子遮住的的手腕处找到机关。轻轻一拨,笏板的下部弹开,一件物事掉了出来——果然就是他们苦心寻找的虎符!

窥星眼大喜,急忙伸手去抓。

秃笔书生突然叫道“且慢!”

但已经来不及了,窥星眼已经把虎符抓到了手上,不解地回头看了一眼。

见没有异状,秃笔书生笑了一下,看来是自己疑神疑鬼了。

就在此时,窥星眼突然觉得手上一麻!

低头看了一眼,原来是一只很小的张着翅膀的淡黄色蚂蚁,蛰了他的中指一下。估计多半是和虎符一起从笏板中掉出来的。

窥星眼不以为意地捏死了那只蚂蚁,笑着把手中的虎符递到了秃笔书生手中。正准备说话时,突然两眼暴睁,双手捂住心口,发出了半句惊叫,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下。

秃笔书生急忙弯腰看了一眼,就在这片刻之间,老二全身紫黑,口吐白沫,已然命绝!

没等几人反应过来,马车车厢中飞出了无数这种长着翅膀的淡黄色蚂蚁,朝众人飞了过来。

现在连叫的时间都没有,也顾不上老二窥星眼的尸体,几人立马转身就逃。赵天赐看到还呆在原地,瞎了眼看不到这一切的土行犬,急忙回头拖着他就跑。

逃没几步,跑在前面的几人不由得暗暗叫苦。一部分飞蚂蚁已经飞到了他们来时的通道上。现在如果回去的话,势必遇上。这些蚂蚁的毒性刚才已经见识到了,完全就是见血封喉。

秃笔书生说道“往将军俑那边!”

说完率先飞奔到将军俑那里,将虎符塞进将军俑手中,轻轻一扭,一阵机关开动之声响了起来。将军俑向右转了个身,露出了一个向下的洞口。

一见洞口露了出来,几人争先恐后地跳了下去!

赵天赐因为搀着瞎眼的土行犬,所以两人跑在最后。到了洞口,赵天赐一下跳了下去,回头焦急地说“老五,快下来!上面有……”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土行犬已经瞎了的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该死的书生,去死吧!”

说完猛地将将军俑的身子一扳,机关启动,洞口开始合起来。

土行犬状若疯狂地笑道“你们都该死!去死……啊!”

然后向下直挺挺地倒了下来!一只手臂垂在前面,就要挡住即将合上的洞口。

跛道人手里的拐杖猛地一戳,将土行犬的尸身戳了出去,洞口猛地合上!

赵天赐这下明白了过来。

被秃笔书生戳瞎双眼后,土行犬一直怀恨在心。由于眼睛瞎了,并没有看到那些恐怖的飞蚂蚁,而众人忙于奔跑,也没机会说出来。

到了机关处,土行犬趁机关上机关,堵死他们的退路,想将他们全部闷死在下面。结果自己被后面追来的飞蚂蚁毒死。

虽说也算得上咎由自取,但若不是之前老大下手太狠,也不至于如此。现在才刚刚来到地宫入口,就这么折了两个兄弟,心中始终是戚戚然。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打量着四周的情形。这条墓道地面全部都是用青石铺设而成,没有任何的装饰和多余的摆设,几人在里面倒并没有阴森恐怖的感觉。

由于刚才发生的事,大家都心有余悸,默默地向前走。不久之后,便走到了墓道的尽头。面前是一堵石墙。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供开启的部分。难道是走错了,此路不通?

赵天赐拿着铁锤,不断地敲击着石墙。几乎把石墙所有的部分都敲到了,这才回头皱着眉摇了摇头。

老七说道“这里又不是山体。这些巨石应该也是人工搬运过来的。咱们直接从下面挖地道!”

几人想了想,反正现在也没个退路了,只能这样试试了。

老七一手握着凿子,另外一只手拿着锤子,猛力地敲打着地面的青石板。

凿了半天之后,终于将地板钻出了一个缺口。

老七搬山士“呸呸”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弓下身子,猛力将石板向上一掀。

兄弟七人中,要说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就是老七。他的绝技就是力气大。虽然不是什么技术活,但很多时候,还真需要他这天生神力。

理由也很简单。他们盗墓平时需要挖土搬运之类的都是力气活。这也倒罢了,有些时候,古墓因为天长日久,一些门啊道啊之类的地方都是锈死在一起。除了用蛮力打开之外,没有任何办法。遇到那种地方狭窄,多的人都站不进去的地方,大力士就显得特别重要了。

比如现在这块石板,估计就算没有千斤重,至少也是七八百斤的样子。要不是老七,一般人还真没办法。饶是如此,石板被掀开后,老七还是手一滑,朝身边打了个趔趄。

几乎同一时间,一条长枪从下面激射而出,扎入了正好过来看个究竟的老三跛道人胸口,对穿而过,飞到对面的墙壁中,露在后面的枪尾不断抖动着。

几人大惊,急忙上前抱住老三跛道人。他的胸口被扎了个碗口大的洞,鲜血像喷泉般飞射而出。赵天赐急忙伸手去堵,可哪里还堵得住?

老三跛道人翻着白眼,艰难地开口说道“老,老大……我们……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秃笔书生也不由得心中难过“是,是,是我错了!我不该鬼迷心窍,带你们来盗祖龙墓的!”

跛道人艰难地摇着头“不,我是说,我是说……”

第三百二十章 死就是生

跛道人用尽力气说道“上面……和下面……反,反的……生是死……死是,是……”

说到这里,头一歪,就此断气。

老三时候,剩下的几个人默默垂泪。说实话,之前老二死得突然,没时间想。老五死得是因为带些怨恨,也还好。但是现在老三这么死去,任谁都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看到大家这样子,赵天赐问了句没话找话的话“三哥说的反的是什么意思?”

秃笔书生垂着头“意思很明白了。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就像最初我们判断的一样,初皇帝在人间是高高在上,但是到了地下就是深深在地。所以一切的设置都是反的,生门其实是死门,而死门才是生门啊!”

赵天赐等人叹了叹气没说话。

是啊,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就算这个判断是正确的,现在困在这里,进也不能进退也不能退。

秃笔书生问道“你们说,现在怎么办?”

老七说道“要不,咱们继续砸他娘的,砸开一条路?”

秃笔书生摇摇头“老六,你说呢?”

软骨蛇答道“我没什么想法听大伙的。”

几人把眼光望向赵天赐。

赵天赐看了老大一眼,随即低下头去。

秃笔书生柔声说道“老四,有什么话直接说。”

赵天赐心里想的是,现在才刚开始,七人就已经折损了将近一半。可见这祖龙墓,可不是平常人能碰的。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想办法回去。虽然说外面那些蚂蚁的情形如何尚未可知,但如果继续往前走的话,只会风险更高。

正准备如实回答时,无意中发现秃笔书生眼中闪过了一丝狠毒的光芒。赶紧变口说道“二哥三哥,还有……老五,可谓出师未捷身先死。咱们若不能倒了这祖龙墓,他们就死得毫无价值,可谓死不瞑目啊。”

说完这句话,又偷偷瞟了一眼秃笔书生,见到后者眼里满是赞许之色,一颗心才落回肚子里面。继续说道“我想了一下,同意大哥刚才对三哥遗言的推断,正确的入口应该是死门。所以我们不能继续往前。必须先退出去再想办法。”

老七说道“四哥,你这不是打退堂鼓吗?你是不是怕了?”

赵天赐说这些话的目的,其实是想着先退回一段路是一段,实在不行找机会溜了得了。现在被老七误打误撞说穿了心思,故作生气地说道“老七你这说的什么话?要说危险,后面都是那些剧毒的飞蚂蚁,难道不危险吗?”

秃笔书生打断道“老七,给四哥道歉。你怎么能怀疑你四哥呢?从一开始他就是最坚定的前进派!”

赵天赐摆摆手“算了,不必了。老大,以后你也别问我了,反正我跟着做就是了。”

秃笔书生呵呵笑道“老四,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七,就是口无遮拦,其实他心里也不定是那么想的。老七!还不快道歉。”

搬山士走上前来说道“四哥,我错了。”

赵天赐点了点头答道“现在一下子折了几个兄弟,大家心里都难受。我说话也冲了点。”

秃笔书生呵呵笑了起来“这就对嘛,自家兄弟有什么说不开的。老四说折了几个兄弟这句话,倒是让我想到一件事。”

“你们发现没有,咱们现在留下的,都是意志坚定的。这就是说,越怕死越死。”

“还有,现在咱们判断出入口在死门,这什么意思?就是说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

“老六,你认为呢?”

老六软骨蛇心中早有怯意,一直落在秃笔书生眼里。现在趁这个机会,正好敲打一番。

软骨蛇急忙强压心中恐惧,挤出一个笑脸“其实我是在想,咱们现在怎么绕回去死门。”

“烟!”赵天赐和秃笔书生异口同声地说道。

绝大多数飞虫,最怕的就是烟了。刚才在说话的时候,两人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就目前来看,也只能这么试一试了。

现在的问题是,上面的通道口已经被老五关闭了,现在怎么才能出去。

不过这倒难不到他们,毕竟对于土木机关这一块,赵天赐可以说是大行家。之前他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下来是也专门留意过。

从将军俑脚下这个通道装的那些劲弩的机关,就是为了对付外来侵入者。而他们现在已经到了内部,破坏机关的难度就小得多了。

几人回到了入口处,果不其然,劲弩处的机关设置得相当精巧。弩后是两条粗牛筋制作的拉弦,第一支弹出的时候,会触动机关,将第二条弓弦拉满,扣在后面的搭扣上。第二条弹出时又会拉开第一条弓弦,如此周而复始。

在弩上方放置着一个铁箱子,里面装满了箭矢。箱子下面有一个凹槽,弩射出一支后,就会从箱子里掉下来一支,重新装填在弩上。

更巧妙的是,强弩箱子是悬空的。如果箱子里面的弩用完了的话,箱子就会倾斜滑倒,砸到旁边的一块跷跷板上。箱子砸到跷跷板这头,跷跷板的另外一头就会带动顶住上方石板的柱子的机关。上面的石板就会全部坍塌下来,将通道口完全堰塞。

几人对望一眼,幸亏当时没想到强行破坏,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花了差不多三炷香的时间,赵天赐才满头大汗的把劲弩的机关拆了下来。现在就要看搬山士他们的了。

老七搬山士气沉丹田,将凿子插入石板缝隙之中,然后取出随身的铁锹。

话说老七的铁锹可是专门打造的,后面的锹把也是精铁铸成,随时可以作为撬棒使用。不仅如此,锹把的最后端有一个凹槽,刚好可以套住他的凿子。

搬山士用锹把套住凿子之后,沉声喝道“开!”

通道口的两块石板之间被撬开了一道大约一札长的空隙。

就在他们忙这些事的时候,秃笔书生已经把老三跛道人尸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并撕成一条一条的。然后在上面撒了泡尿。

老七凿子插到石板缝隙中时,秃笔书生就点燃了两条沾满尿液的布条,发出一阵浓烟。

石板刚刚撬开,秃笔书生就把两条冒着烟的布条甩了出去。

第三百二十一章 金蛇故事

石板撬开了一条一扎长的缝隙之后,不管是铁锹把还是凿子,都不好使上力了。搬山士试了几次,累得气喘吁吁,仍然是力有未逮。

软骨蛇开口说道“我出去打开机关。”

几人这才想起来,这条缝隙只有一个手掌的长度,对于常人来说自然是没办法,但对于软骨蛇来说,就是他看家的本领。

老七急忙蹲下,让软骨蛇站到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徐徐站起来,以便他能够上去。

就在软骨蛇的手已经抓到石板的时候,秃笔书生突然叫道“且慢!”

等老七重新将软骨蛇放回地面,秃笔书生手中递过一个药丸“老六,你这上去挺耗费内里的,哥哥我这有灵丹,助你一把。”

软骨蛇涩然笑道“大哥,不必了吧?难道你还信不过兄弟我?”

秃笔书生没说话,眼里却露出不容置疑的光。

软骨蛇见状无奈,只得将药丸吞进口中。然后重新站上老七的肩膀,施展软骨功爬了出去。

片刻后,随着软骨蛇重新搬动虎符,入口处的石板缓缓开启。

三人逐一爬了出去,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冒烟的布条在头上挥舞着。正准备向前冲的时候,秃笔书生一把拉住赵天赐“四弟,哥哥我做事也不能太偏心。这样,既然给了六弟灵药,也不能亏你吧。你也来一颗吧。”

说完将手里的药丸又递过来一颗。

赵天赐脸色一变。

要说论武功,他并不惧秃笔书生。可是旁边有个对秃笔书生死心塌地的老七搬山士,现在老六软骨蛇已经受制于他,多半也会和他们站在一起,自己肯定不是对手。

可若是就这么妥协的话,以秃笔书生的心狠手辣,别说现在了,就算是侥幸逃出去,以后半辈子恐怕都得活得像条狗了。

一念至此,立即纵身一跃,跳到将军俑旁边作势要推,同时大声叫道“赵某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宁死不受辱!大家一起做大事,好说好做。若是强逼,我现在便推到这将军俑,大家一起玩完。”

老七搬山士说道“哎,我说四哥,你怎么回事?大哥好心好意将珍贵的灵丹给你服用增长功力,不领情倒罢了,还一副受苦受难的样子。你不要,我要!”

说完一把从秃笔书生手里抢过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秃笔书生挤出一脸假笑“就是就是,四弟你是误解我了。算了,你不愿意,我怎么可能勉强你呢?好了,大伙还是继续找吧。”

虽然精通风水方位的窥星眼已经死了,但这些人也都不是完全不懂,加上找死门只需要找到生门对应的就是了。于是没过多久,就找到了死门所在。

因为有了之前在生门开启机关的经验,这次的进展就顺利得多。

从入口下去之后,是一条和之前生门那边一模一样的通道,区别就是通道的尽头并不是石墙,而是一堵石门。

几人上前慢慢的研究石门的时候,找到一个机会之后,软骨蛇偷偷靠近赵天赐旁边低声说道“四哥,等下有机会你就逃。”

赵天赐正准备回答的时候,秃笔书生已经望了过来,于是急忙住口。

四人在石门处研究了半天,仍是一无所获。折腾了这么久,也是又累又饿了。于是几人席地而坐,拿出随身的干粮饮水补充体力。

软骨蛇突然眼睛一亮!

三人随着他的眼光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钻出来一条小蛇,在地下游动着。与普通的蛇不同的是,这是一条金蛇。

这条蛇不仅颜色像黄金,连那种质感和反光都和黄金一模一样。

老七急忙拿起锹就斩了过去!

软骨蛇一把抓住老七,大叫道“不可!”

小金蛇受到惊吓,急忙快速地窜去,到了一处阴暗的角落里钻了进去,再也不见。

软骨蛇上前对着秃笔书生行了一礼“恭喜老大……哦不不不,恭喜圣上贺喜圣上。”

这下就连秃笔书生自身都觉得有些不解了“老六,这是何意?”

软骨蛇便讲了起来。

话说物久成精。在灵气汇聚之处,那些金银珠宝埋的时间久了,就会生出异像。软骨蛇年少之时,村里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一些事情。

有一家农户,某天半夜,无意中发现房梁上趴着一条小金蛇。于是急忙起床来追,后来没追上蛇,回来时倒是看到了房梁上又它遗留的粪便。这小金蛇的粪便,可是货真价实的金子啊!

从此后,隔一段时间,便能在家里找到这条小金蛇排泄出来的黄金粪便。农户家很快就发了财。

但人的贪心是无止境的,由于小金蛇并不是每天都来,农夫便心想,如果能抓到这条小金蛇,那不是每天都能收集到黄金粪便吗?而且还可以每天给它喂很多东西吃,排出更多的金子。

这么一想,就四处打听抓小金蛇的方法。

没想到,还真给他打听到了。这小金蛇呢,最喜欢吃的就是初生的老鼠,最怕的就是初月血染红的红绳子。于是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家从来都没有老鼠,而且家中妇人那几天时绝对见不到小金蛇呢。

接下来就想办法抓了几只初生的幼鼠,为了保险起见,还专门去金铺打造了一只和幼鼠一样大小的金老鼠,放置在小金蛇经常出入的房梁之上。

这一日,小金蛇闻到幼鼠的气息,便迤逦而来。当它爬上房梁的时候,就闻到了最怕的淡淡血腥气。正准备离开之际,看到房梁上几只幼鼠中间,还趴着一只金老鼠。

小金蛇看到金老鼠之后,就明白了过来,原来是这家的主人为了感谢自己送上的礼物。但是那股血腥气又令它非常害怕。

好在血腥气很淡,小金蛇思虑了一下,这个程度的血腥之气,就算有什么,自己也能够逃脱。加上刚刚出生的幼鼠对它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于是就小心翼翼地上前,直到享受完了,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过了一段时间,小金蛇便又发现主人拿幼鼠给它享用。尽管这次的血腥气比上次重了一点点,也没出什么事。

就这样,主人隔一段时间就会找来幼鼠给小金蛇。

慢慢地,小金蛇对于越来越重的血腥气也就没那么戒备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黄金化龙

终于有一天,小金蛇又美美地享用了一顿幼鼠大餐之后,正准备离开之时,头顶一张网罩了下来!

小金蛇大惊,从房梁上纵身跳下。眼见就要钻入土中之时,一条打着结的红绳子套在了它身上。小金蛇又悔又恨,但已经没有回天之术了。

见抓到了小金蛇,农夫喜出望外,急忙从暗处跳了出来,嘴里还说着“别怕别怕啊,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就好好的在我家每天多给我拉些金屎就好。”

可等他走到跟前就傻了眼。

地下哪还看得到小金蛇的影子,只有一小堆金沙堆积在那里。这么一个好好的摇钱树没了,农夫也是又悔又恨,但也无可奈何。

接着没过多久,农夫的腰上长了一些像是痱子一样的东西。从后腰尾椎骨处开始向两侧延伸,虽然不疼不痒,但始终心里不舒服。加上农夫这些日子收集的金子不少,有钱了自然更加怕死,于是急忙去找大夫看。可附近的大夫都问到了,没有人能说出是什么病。

这时,农夫听说一个告老还乡的御医经过此地,于是急忙跑去求。御医看过他的症状之后说道“回家准备后事吧。这个病叫龙蟠腰,得病的第七日,两侧的痱子在肚脐处合拢,即会在病榻上惨嚎十二个时辰,然后断气。”

农夫哭求不已。

御医无奈叹道“这龙蟠腰是绝症,天下无人可治。老夫说句难听的,退一万步说,即便有人能治,也决计不会替你治。”

农夫忙问原因。

御医答道“这种病,只有做出忘恩负义之事的人才会得。能治此病者,必是医仙医圣之流,极为讲究医德。如何会救德行有亏之疾?”

农夫再三哭求,但御医不以为动,飘然离去。

果不其然,到了第七日子时,农夫便开始趟在床上惨叫,足足一天一夜后才断气。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事传到了一伙盗墓贼耳里。于是这伙人便结伴而来,凑巧偏偏租住在小软骨蛇家。

当时只有十一岁的软骨蛇很奇怪,这些人总是白天睡觉,晚上不知道去干什么,而且天天都是大酒大肉的。对于家境普通的孩子来说,有什么比好吃的诱惑更大呢。

终于有一个晚上,他偷偷地跟上了这伙人,从他们的谈话里得知,原来这是一伙盗墓贼。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也很简单,因为这里出现了小金蛇。

有小金蛇出没的地方,附近必定有藏金洞,而且金子的数量非常多。

尽管非常小心,软骨蛇后来还是被那伙人发现了。原本应该杀了他灭口的,可由于在软骨蛇家住了一段日子,双方有了些感情。加上小家伙苦苦哀求要跟着拜师学艺,盗墓贼的老大心一软,就把他收入了门下,从此跟着四处盗墓倒斗。

讲完这些之后,老七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得想办法活捉那条小金蛇,让它天天给我们拉金屎吗?”

软骨蛇摇摇头说“不。你们刚才没注意看那条金蛇吗?那不是蛇啊!”

几人急忙问道“那是什么?”

软骨蛇答道“我刚才可是仔细看到了的。虽然看上去像蛇,但是却有四只脚。”

赵天赐笑道“不会是金蜥蜴或者金壁虎吧?”

软骨蛇说道“我之前也这么怀疑过。但认真辨别之下,它头上还长着两只角!”

秃笔书生不可置信地失声道“你是说,那是条……龙?”

软骨蛇郑重地点点头“这可是在祖龙墓啊。大哥若是得此金龙的话……”

秃笔书生激动得浑身发抖,转身怒叱搬山士“说你多少次了,遇事不得莽撞。差点被你坏了大事!”

搬山士唯唯诺诺不敢多说。

秃笔书生说道“老六,接下来该怎么做你说?事成之后,我封你为丞……不,我封你为一字并肩王!”

软骨蛇称呼都改了“臣,谢陛下隆恩。”接着说出了他的想法。

正常来说,他们进入地宫寝殿,唯有破解石门机关而入。但是现在既然黄金化龙,这条小金龙出入自如,必定是有一处地下石板之间,有薄弱之处可供挖掘地道,就不必大费周章去面对那些机关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小金龙遇到了真命天子,才会如此前来指引。

有了“真命天子”这个光环加身,一切不可能的事情都变成了可能。秃笔书生不疑有它,当即令搬山士去金蛇消失的那个角落去挖掘。

软骨蛇说的没错,从小金蛇消失的地方,还真找到一处石头埋得不是很深的地方。在神力老七的运作之下,很快就露出了下面的土层。几人不断地挖土,没多久就把地道挖进了十多步。

估摸了一下,应该已经挖过了石门机关。现在应该向上挖掘,直达地宫地面了。尽管软骨蛇的话天衣无缝,判断的也是对的,但不知为什么,赵天赐心里总是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正当他准备开口提醒须谨慎从事时,软骨蛇开口了“老四,等下地道挖通了,我和老七陪圣上先上去。”

赵天赐还待开口时,软骨蛇继续说道“虽说大家之前是兄弟结拜一场,但现在已不能再讲江湖道义,而应恪守君臣之礼。圣上已封老七为殿前大将军,我更是一字并肩王。你目前尚未封职,只能委屈你后一步了。”

秃笔书生心想软骨蛇这话无非就是争宠而排挤比他更有能力的老四。不过之前赵天赐的行为让他心里很不爽,现在也乐得如此。于是笑道“一字并肩王言之有理。这样吧,赵爱卿你就后一步吧。”

说完之后,想想还是得安抚一下赵天赐,毕竟以后还得用他,于是补充说道“赵爱卿,你也一直有功,朕向来是论功行赏的。现在就先封你为工部尚书。老六封了王,那是因为他是从龙首功。你不用觉得不平衡,当然,也不用灰心。接着还有很多事做,以你的本事,日后自然有立功的机会,到时候该封王封侯的,朕绝不吝啬!”

赵天赐还想说什么,软骨蛇抢着说道“赵尚书,还不谢恩?”

软骨蛇声色俱厉,但却偷偷给赵天赐递了个眼色。

第三百二十三章 前往咸阳

赵天赐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于是咕噜着说了句“谢陛下”。

地道终于挖开了。

软骨蛇和搬山士一左一右的簇拥着秃笔书生爬了出去,一出去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秃笔书生喃喃地说“史书上一点都没夸张!不不不,是没能描述出来!”

这地宫占地极大,他们所出来的地方是一个宽阔的阅兵场。地宫的四周全部都是粗达一丈的石柱子。柱子上是海碗大小的烛台,里面的人鱼膏燃烧几百年至今未灭,将地宫照得灯火通明。

阅兵场上整整齐齐地排着不下两万人的兵将。每隔数十人就有一人手中举着长明火把。与上一层的兵马俑不同的是,这里的所有兵将身上的武器铠甲,全部都是黄金铸成。乍一眼进去时,眼睛被众多黄金反射出来的光芒刺得生疼。

地面铺的近似于白玉的石头。远远看到阅兵场的最前端,是宽达二丈的泛着银色光芒的银水河,水银流淌的河里长满了碧绿色翡翠雕刻而成的莲花。河上并列架着三座玄石桥,桥上雕刻着各种异兽。

河对岸,是一群文官侍卫垂手而立。再往前就是三阶白玉台阶,每阶又有九级。台阶中间雕刻着一条无比威武的盘龙。在往上就是几个宫女太监,直到最高层是一个巨大的、空无一人的龙椅。

地宫的顶上,镶嵌着无数的珠宝,像天上的群星一般熠熠生辉。尽管离得太远无法具体辨清楚具体材质,但从反射光芒的情况来看,珍珠玉石玛瑙翡翠宝石都有。

更让人惊异的是,里面有着许多飞腾着的仙鹤、奔跑的祥兽,估计河里应该也有游鱼,全部都是纯金制成,之前他们所见到的小金龙也在其中,正向龙椅方向游动。也不知是当时是用机括制成,还是黄金日久成精。

赵天赐正准备钻出地道,被软骨蛇一脚踢在头上,狠狠地说“赵尚书,你就在这候着!”

说完之后摆出一副掐媚的笑容对秃笔书生笑道“臣等恭迎圣上登基。”

秃笔书生难掩心中的激动,随着软骨蛇朝前走去。

见他们走得有点远了,赵天赐探出了个头,也看到眼前这令人惊诧的奢华美景。对于金银财宝,人类有一种近乎痴迷的贪婪,他也不例外。于是情不自禁地向外爬去。就在这时,他见到每一个黄金人俑的铠甲上都雕刻着一朵花。

起初他以为是一种统一的装饰,但很快就发现这朵花竟然活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盛开着。就在他情不自禁地爬出了半个身子时,传来了远处软骨蛇的声音

“四哥,快跑!”

赵天赐抬眼一看,前面三人已经走到了银水桥中间。软骨蛇猛地一脚跺下去,看似坚固无比的玄石桥轰然倒塌,三人掉进了下面的水银之中。

在秃笔书生和搬山士的怒骂中,已经快被水银淹没到口鼻的软骨蛇用尽全身力气叫道“四哥快跑!别回头!这都是假的!”

就在此事,眼前突然一花,地宫里的黄金珠宝全部黯然失色,那些烛火纷纷熄灭。借着最后一丝光线,赵天赐眼角的余光见到,所有的黄金人俑全部变成浑身漆黑面目无比狰狞的恶魔。

赵天赐哪里还敢停留,急忙转身就跑,身后的地道不断轰然坍塌。他刚刚跑出这一小段地道,整个空间都开始摇摇晃晃起来。赵天赐大惊,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奔跑,终于在被掩埋之前,爬到了上面那一层。

回到上面一层之后,整个空间一片黑暗。奔跑中手里的火把也丢了,由于地面的震动,完全失去了方向。赵天赐不断在地下打着滚,终于摸到了他沿路一直插在地下的木楔子。按照木楔子的指引,一点一点摸索着,终于摸回了井口处,爬回了棺材铺。

第二天早上,他便收拾好行装,逃命似的离开了咸阳。

回到张夜之后,便大病了一场,高烧七天七夜不褪,还不断地说胡话。病好之后,便再也没去盗墓倒斗。现在唯一的爱好也就是来茶馆,听听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回味一下曾经的江湖岁月。

故事听完之后,江小刁突然开口问道“你刚才说什么?黄金花?而且是每个俑上都有?你确定没有看错?”

赵天赐不知道江小刁为什么会关注到这个点,不过还是很肯定地点头回答道“这个我绝对没有看错。”

江小刁和李堂配对视一眼,若有所思。黄金莲花出现在祖龙墓,这事自然多少与噬金魔会有点关系。因此,下一站要去的,就是咸阳城了。既然要去祖龙墓,自然缺不了赵天赐这个向导,于是两人便开口要赵天赐与他们一起同去。

赵天赐当然是不肯答应,在江小刁威胁如果不去的话就送他去官府,以及说了只要带到附近不用他下祖龙墓的条件之后,赵天赐才勉强答应。

也就几天时间,三人便赶到了咸阳。

作为曾经的都城,咸阳城还是挺发达的。城里的“庄客”与“粮户”多以租赁土地为生。想到这次在这里恐怕不是一天两天能搞定的,江小刁她们租住了一间三合院。院落的格局,由街房、轿厅、上房、后院构成,年代看上去有些久远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江小刁特别喜欢这个小院子。在里面慢慢地走着,抚摸着那些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石、木,江小刁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很清晰,又似乎很模糊地感觉,自己和这些建筑物在交谈。

交谈的内容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语言,妙不可言。江小刁走到了雕刻着莲花的井台边,轻柔地抚摸着那些细腻的纹理。

她突然升起一种感觉,她的前生一定来过这里。要不就是来世,会来到这里。人总会忘记前生,又会被来世遗忘。但是它们始终会在这里,静静地看着故人一次次轮回。人间的痴,呆,癫,狂,一切悲欢离合、成败得失、喜怒哀乐和爱恨情仇,最终都会回到这里。最终,都不过如同这井中的上弦月,一场虚空。

第三百二十四章 风水魇镇

出去打探消息的李堂配回来后,看到江小刁这个样子,小声地说“小姐,我和你说个事啊,刚才我们出去的时候,听本地人说这是一处凶宅。”

江小刁笑着回答“怕什么?咱们可是修行中人。我还求之不得遇到那些东西呢,正好提升功力。”

自从上次讲完故事之后,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的赵天赐开口了“小姐,这里不简单。”

江小刁笑道“那你看出了什么?”

赵天赐沉着脸答道“我是专行土工之术的,刚才察看了一下,建这宅子时,应该用的丁兰尺。”

李堂配不解地问道“建房子只听过鲁班尺,丁兰尺又是什么?”

赵天赐反问道“两位听说过丁兰这个人吗?”

江小刁和李堂配对望一眼,都是摇摇头,表示完全没听说过这个什么丁兰。

赵天赐开始解释起来。

丁兰是前朝的一个孝子,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死了。等他长大了学会了木工,就给他母亲雕了一个栩栩如生的木像。如同活人一样供奉。由此可见他的技术之高。这丁兰尺就是他发明的。

刚才李堂配说的没错,平常营造之事,都是使用的鲁班尺。曲尺一尺四寸四分,尺间八寸,一寸准曲尺一寸八分。刻着财、病、离、义、官、劫、害、吉八个字。

而这丁兰尺与鲁班尺不同在于,长一尺二寸八分,分十格,上刻财、失、兴、死、官、义、苦、旺、害、丁十个字。

简单点说,常人起阳宅是用鲁班尺。丁兰尺是专门做阴宅用的。如果阳宅丈量用丁兰尺的话,就是大凶之宅,几乎没有人家会这么做。

至于这间房子的主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就不知道了。

听他说了这些之后,李堂配突然问了另外一个问题“看这宅子建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里面都不知道住过多少人。难道后来的主人不知道请风水师或者道士之类的来破法吗?”

赵天赐答道“我刚才想过这个问题。我推测,恐怕不仅仅是用丁兰尺这么简单。”

江小刁好奇地问“还有别的什么?”

赵天赐点头答道“恐怕还用上了魇镇之术。”

江小刁接口说“这个我听说过。就是那些匠人们用的一些歪门邪道。建造房屋的时候下一些巫术或者诅咒之类的玩意。”

赵天赐不悦地说道“这可是鲁班爷传下来的,怎么能说是歪门邪道呢?”

江小刁说道“管他谁传下来的,反正是害人的东西,这个总不假吧?”

赵天赐一时语塞,却又心中不满,干脆闭口不说话了。

见他这样,江小刁心里又急了,于是急忙赔笑道“好了好了,算我错了。你还是继续说吧。”

赵天赐见江小刁这样,也就没得理不饶人,继续讲了起来。

魇镇之术,其实是不懂的外人以讹传讹,最后变得名声极其不好。要说起其来历,其实也是一把血汗。

自古以来,工匠都是社会的底层人士,靠力气和技术糊口,赚不到多少钱还经常受欺负。因此民谚有云纺织娘,没衣裳;泥水匠,没住房。

运气好遇到好的主家,还烧点热茶热水的。若是遇到那些黑良心的,克扣匠人血汗钱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工匠地位低贱,哪里能斗得过那些财大势大的豪绅?也只能忍气吞声算了。

后来,祖师爷鲁班就传下了魇镇之术。目的是警告那些恶人,不要把匠人逼到绝路!

其实祖师爷也很清楚,魇镇之术毕竟不是正道,因此也立下了很多规矩。

历代师傅传授给徒弟时,都会再三告诫此术不可擅用。如果用此术害人,一定会反噬,折自己福寿,乃至祸及家人。

而最严重的反噬,一个是心术不正,因为贪图财而施法。另外一种是施法被人破解。

因此,如果不是是在被欺得无可退,即便会此术也不会施展出来。

江小刁叹道“找你这么说来,当初建这宅子之人,定是克扣了工钱,要不就是其他事做的太过分了。”

赵天赐答道“如果就从魇镇之术这个角度来说是这样。因为正常情况下,同行懂的人即使看出了端倪,不会说出来。更不可能出手破解。因为如果去破解,就相当于要自己受到欺负的同行性命。”

李堂配插嘴问道“我听说,好像有可以让家主旺盛的魇镇,是这样吗?”

赵天赐点头答道“不错。遇到宅心仁厚的东家,真心感谢之下,确实可以下吉祥魇镇,这样自己本身也会积福报。不过如果是为了钱,又或者是明知那主人不是良善之辈,还下吉祥魇镇的话,也会恶报到自己身上。”

江小刁不解地问“那为什么工匠不给自己家下吉祥魇镇呢?”

赵天赐笑道“所谓能医不自医。施法之事无论吉凶,都必须特别隐秘的,而且下不到自身身上。”

李堂配想了很久,又问出一个问题“刚才我们也听说过了,这宅子换过好多任主人。那后面的那些主人怎么不破呢?毕竟当年的主人和工匠都作古了啊?”

赵天赐叹了一口气“只有一个原因,当初下的魇镇实在太凶。如果去破解失败了的话,自身受到的反噬太狠。就如同你明知道前面是一个迷宫还走进去,那就只有两条路了。第一就是找到正确的路出来,第二就是被困死。”

江小刁开口问到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算了,不扯这些了。反正也不关我们什么事,咱们还是好好休息,办自己的事吧。”

李堂配欲言又止。

江小刁不悦地说“有什么事就说。”

李堂配答道“师傅,我觉得这事咱们还是得管。”

江小刁道“哦?为什么?”

李堂配说道“首先,正如你说的,咱们是修行之人。遇到这种事,怎能坐视不理?其次,我总感觉这事和我们这次的事有关系,但我说不上来。”

江小刁想了想说道“也对,当时那些是非对错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还是把这魇镇解了,算是积阴德吧。赵先生,你再具体说说吧。”

赵天赐想了想,还是如实解答了她们的问题。

风水,亦称堪舆。《史记》将堪舆家与五行家并行,本来是仰观天象,俯察山川水利的高人。

从大的来看,咸阳贵为初皇帝龙兴之地,风水之佳不必多说。

这个三合院方位和地段中规中矩,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作法之人要下这么重的魇镇,必须得破了此处的气运。

因此,多半是在水这个字上面做了文章。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天赐作法

赵天赐继续解释像咸阳这样的大都市,大到整体规划,小到普通民居,供水、排水与雕饰系统都异常考究。

说到这里,走到角落撬开一块石板。露出地下的一条小沟渠。

排水系统由渗井、阳沟、阴沟组成,这里就是阴沟。每户都开一眼渗井,阳沟与阴沟在地下暗筑网络,不滞不塞,汇入渗井。

但不管是阴沟还是阳沟,都万万不可从厅院正中穿过。

最大的禁忌就是阴沟在地下直冲上房,为“冲主”和“犯上”。

而他们现在看到的这条阴沟就是犯了这个忌讳。

如果要想进一步探究,就得把这些全部挖开。但这个,就需要得到房子主人的同意了。

江小刁皱眉想了一下说道“这个好办。咱们先休息,每天房主会来主动求我们的。”

赵天赐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回房去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房子的房东便找了过来,进门看到江小刁就跪到地下“仙姑救命!”

赵天赐瞪大眼珠愣在原地,嘴巴张的大大的,说不出话来。

江小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说“房东你放心,我们不会随便乱动您房子的。”

房东急忙不断摇头“不不不!您随便动!不不不,仙姑我求求您,帮我动一动吧。仙姑啊,既然您都给我托梦了,就干脆好事做到底,救救我们吧。”

李堂配听到这话,心里大概明白了。应该是昨天晚上江小刁元神出窍,半夜里去和房东说了些什么。作为凡夫俗子的房东见到租客和梦中的仙人一样,当然奉若神明了。

江小刁笑了笑,让房东说一下具体情况。

这个宅子建成有一百多年了,前前后后换了很多任主人。但无一例外都是家破人亡的结局。尤其是当家人,只要在里面住的话,没有活过三年的。

江小刁等人心想看来这个魇镇下得真不是一般的凶。

赵天赐开口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当初建这宅子的时候,出过什么事情?”

房东一五一十的回答起来。

据说,当时修这房子时,主人家非常刻薄。本来谈好的包吃,可是那饭菜根本下不了口不说,还根本吃不饱。

负责建造房子的大师傅早年丧妻之后也没再娶,与女儿相依为命。他女儿不但长得俊俏,而且心地善良。听说饭菜实在太差,她心疼父亲就每天做好了饭菜送过来,顺便也给其他工匠吃一点。

结果有一天就被这家财主的儿子见到了。那小子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平日里就专干些坏事。见到那姑娘长得美貌,就在她回家的路上强行掳走,干了那丧尽天良的事。

那闺女也是个烈女,把名节看得很重,当晚就投井自尽了。喏,就是这口井。

房子完工那天,结算工钱时,几个徒弟代那个大师傅结账,并告诉财主因为女儿的事,把眼睛哭瞎了。

财主不但没有愧疚之意,相反一看话事人不在,乘机把工钱东扣西扣的。

那几个徒弟也不和财主争论,也没多说话,反正随便你算多少是多少。财主心中暗喜,看来这些工匠是知道我家惹不起。

几个徒弟拿了工钱之后转身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财主一家人高高兴兴乔迁新居。搬进来没多久,家里包括财主父子在内所有男丁全部暴病而死!又没多久,家财也都败得精光。

财主的寡妇老婆无奈之下,最后把宅子转了出去。

所以,这附近人家都会拿这家主人为例,教育子女要行善积德。干缺德事会有报应的。

可是说来也怪,要说那家主人是干了缺德事受到报应很好理解,可是后来买宅子的人家也接二连三的出事,就令人费解了。

房主讲完后,江小刁望向赵天赐。后者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意思是说自己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江小刁点了点头说道“那咱们就开始吧。”

赵天赐一句话没说,直接就走到大门口对着门槛刨挖起来,李堂配也在旁边帮忙。

大约三炷香时间,门槛被挖开了。房东满脸苍白,浑身微微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大门门槛的正中间,一把做泥水的瓦刀,刀锋向上竖立,正对着堂屋方向。瓦刀锋口处,有一圈早已干涸成黑色的血迹!

赵天赐继续默不作声地走到后门去挖后门槛。这次挖出的是七颗长短参差不齐不齐、尖端向上带血的钉子,整齐地排列对着上方!

房东整张脸全黑了,尽管不是很懂,但这个阵势已经足够吓人了。

江小刁问道“破了吗?”

赵天赐摇摇头“现在最多只是泄了点杀气,阵还没破。”

说完领头走回到堂屋,仰头看着正梁驻足良久之后,指着一处房梁说“上去看看。”

房东急忙去搬了个梯子过来,李堂配自告奋勇爬了上去。没过片刻高声叫道“这里面被掏空了!咦,好像有东西。”

没多久,李堂配手里握着一团布爬了下来。

几人展开一看,是一份写在布条上的血书!

血书正是当年那大师傅写的,里面讲述事情的过程,与之前房东讲的并无二致。

血书最后立下诅咒,自己以身作魇镇,永世不超生,与此宅不死不休。

赵天赐看着血书,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厉声叫道“还我女儿命来!”

说完之后猛地扑过去死死掐住房东的脖子。

李堂配和江小刁二人急忙上去拉,可不知道赵天赐突然从哪里来的很大的力气,怎么也拉不开。没多久房东便双眼凸出,口吐白沫。

正在焦急之中,坨子一窜而出,咬在赵天赐的手臂上。

话说这黑狗最是去邪的,赵天赐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江小刁大为不解,刚才赵天赐反常时,她也以为是不是被附身了。于是开了天眼,可周围并没有看到什么脏东西。

赵天赐摆了摆头“这魇镇好生厉害!”

江小刁她们这才明白过来,并不是鬼上身,而是这魇镇之术能令人产生幻觉。江小刁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之前她们见到的黄金莲花产生的幻觉,会不会是同一个道理?毕竟如果是有鬼魂作怪,她和李堂配都修行这么一段时间了,不可能完全感觉不到。

赵天赐已恢复如常,吩咐房东赶紧去买一些香烛纸钱,猪牛羊三牲头骨。

到了正午之时,摆好香案。

赵天赐焚香敬酒请茶后,恭敬地跪下祷告

“前辈在上,晚辈赵天赐向您秉告前辈血海深仇已报,恶人均已得到报应。”

“现今所在者,皆是无辜之人。祖师爷传此术我等,只为有怨报怨,绝不伤及无辜。”

“晚辈今日解此**,只为彰显我辈工匠正气,绝无冒犯前辈之心。还望前辈谅解。”

“前辈若还有未了之事,尽可现身,弟子自当尽力而为。”

说完之后,将一个锤子和一个凿子,竖立在香案上。

正准备做下一步行动时,一阵怪风吹来,将锤子和凿子吹翻,倒在香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三百二十六章 你干什么

江小刁上前扶起锤子和凿子笑道:“吾乃天师之女江小刁是也。前辈,既然大仇得报,心愿已了,还是早入轮回吧!”

这次锤子和凿子只是微微发抖,但并没有再倒下来。片刻后就平静如初。

赵天赐虽然跟随江小刁她们一路过来,但之前江小刁并没有说过自己的家世,所以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是天师之女。原本开香坛遇到异象,心里已经打了退堂鼓。但现在既然有天师之女在此,就不再顾忌什么了。

房东更是惊喜交加,原来是天师之女,怪不得能给自己托梦呢。天师是什么?活神仙啊。他的女儿怎么说也是半个神仙了吧,看来今天自己家的这事,一定是可以解决的了。

赵天赐说道:“前、后门都已破,头顶血书也已取下,只剩最后一处了。”

李堂配插嘴问道:“前门的瓦刀和后门的钉子能大致猜出,房梁上血书是用来做什么的?”

赵天赐叹息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血书盖顶,这称之为天罗。神明可就看不到了。既设天罗,必有地网,让身处其中的人困死在这里。”

李堂配接着问:“可这地网又在哪呢?”

赵天赐没有回答,而是眯缝着眼睛,慢慢踱步,似乎是在用脚步丈量位置。

最后停到了庭院之中的一块大青石上,两脚摆了个不丁不八的形状。站在上面,指着自己脚下大青石板说:“挖!”

李堂配不满地说:“你站在上面,我们挖得不累吗?”

赵天赐懒得和他废话,只是吐出了一个字:“镇!”

李堂配这才理解了,所谓魇镇之术,要破解也必须从镇着手,方能破魇。赵天赐心中这个造型应该就是“镇”了。

当下也就不再废话,和房东两人拿着工具,对着赵天赐踩着的青石板就挖了下去。

过了小半个时辰,赵天赐脚下大青石四周都已经被他们挖的完全松动了。

李堂配抹了一把汗,问道:“现在怎么办?”

赵天赐答道:“整块板一起抬起来!”

李堂配补了一句:“连你一起?”

赵天赐点了点头。

石板抬到一半,房东力气不够,手里向下一滑,江小刁急忙上前帮忙。

尽管如此,站在他们对面的白猪李堂配那头的石板还是翘了起来。

一团黑影急矢般射向李堂配面门!

电光火石之间,一直在旁边转来转去的坨子飞速撞了过去。

那黑影去势如电,和坨子撞在了一起。坨子闷哼一声,摔到了地下。

与此同时,那黑影似乎也受了伤。发出怪异的吱吱声,向地下坠到一半,口里吐出一根银色的丝,直射到房梁上,整个身体便悬在半空中,调了个头,继续朝李堂配射了过来!这下几人终于看清楚了,是一只硕大的八爪蜘蛛!

不光是江小刁她们在石板另外一头,就连石板上的赵天赐也因为石板倾斜滑向了江小刁她们这一端,怎么都来不及去救李堂配了。

说的迟那时快,就在蜘蛛到了李堂配面门时,他竟然不退反进,张开嘴一口咬了上去,把蜘蛛的头给咬了下来!

李堂配将蜘蛛头吐了出来,不断向外“呸呸呸”吐着唾沫。

蜘蛛的尸体从掀开的石板掉到下面一张密密的蛛网上,尸体上的黏液一遇到网,居然马上起火燃烧起来,片刻后全部烧成了灰烬。

几人用力把石板掀到一边。

李堂配突然脸色一变,整张脸变成墨绿色,仰天就栽倒下去!

再看坨子,也躺在地下,不断地抽搐着。

蜘蛛有毒!

江小刁急忙奔过去,又扇耳光又掐人中,依旧无济于事。

李堂配气息越来越弱,片刻后已是气若游丝。

在没多久,似乎连鼻息都没有了,身体也开始渐渐变凉。

江小刁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眼看已是回天乏术,房东不知道在哪里端了碗浑浊的水过来说:“要不试试这个?”

江小刁问道:“这是什么啊?”

房东回答:“仙姑有所不知,我家世代行医。家父曾经说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故被剧毒蛇虫叮咬之后,五步之内或有解药。商议我刚才便在附近寻找,蜘蛛巢穴里除这些灰烬外,就只有这些青苔了。于是刮了下来冲水,不知能否试一试。”

尽管不知道有没有用,但目前也没有其它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喂了倒在地下的坨子几口。

坨子喝了青苔水进去之后,立马屎尿横流。

房东喜道:“好了好了,应该有用。这狗喝进去就马上排毒了。”

说完把剩下的青苔水灌到李堂配口中,刚才已经没气了的李堂配剧烈地咳了出声。江小刁更是喜笑颜开,赵天赐飞快地把剩下的青苔全部刮过来,不停地调水之后,几人按住不停挣扎的李堂配猛灌。

李堂配猛地跳起来,双手抓着裤袋“让开!我憋不住了!”

然后飞快地朝茅房跑去。没跑两步,只听噗嗤一声响,紧接着就是一股恶臭传来,李堂配的裤脚中流出墨绿色的屎尿。

几人急忙皱着眉头捂住鼻子向后退了好几步。

房东见到他们为了自家的事,伤成这个样子,心中过意不去。于是和江小刁她们说了一声之后,马上赶回自己的药铺去配置调养的药物送来。

房东走后,李堂配还在冲洗身子,已经坐在客厅里面的赵天赐说道:“小姐,我觉得此事应该还没了结。”

江小刁想了一会之后问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到目前为止,并没能解决那句不死不休的咒语。”

赵天赐面色深沉地点了点头。

江小刁说道:“目前先等李堂配和坨子好一点,咱们再想办法吧。”

这时正好李堂配也洗干净了走了过来,虽说毒素已去,但整个人还是非常萎靡不振。和江小刁她们打了个招呼就走进房间里面去了。

现在也做不了别的,干脆休息一天算了。

可能是身体虚弱的原因,李堂配进门后一直没出来。连房东送汤药来也只是把门开了条缝接了进去,马上关上了门。

虽然江小刁她们一直说晚餐自己解决,不用再麻烦房东。但房东还是过意不去,下午的时候又送饭过来了。

李堂配还是不愿意出来,也只能由着他。

江小刁和赵天赐坐在餐厅一边吃着饭一边和房东聊着天,也顺带打听一下附近的风土人情,便于下一步的行动。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赵天赐说道:“天黑了,我去照顾一下李兄。”说完起身进了房间。

房东也起身告辞,刚刚走了两步,就听得屋里面一声尖叫,紧接着赵天赐飞了出来摔到地下怒叫道:“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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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七章 人眼怪龟

江小刁急了:“李堂配你怎么回事?开门啊!再不开门我撞了啊!”

门吱呀一声开了。

李堂配白了江小刁一眼,搞得江小刁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那眼神,就像深闺里的怨妇一样,要多幽怨有多幽怨。然后,还带着些许妩媚。这小眼神,看得江小刁浑身鸡皮疙瘩全部起来了。

这还不够,李堂配表现了他的白眼之后,接着扭动着腰肢,甩着兰花指一扭一扭地走回了床边,一下就钻到床上,拉上了被子。

这场景也实在是太诡异了点,江小刁和赵天赐,包括闻讯赶来的房东,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房东先开了口:“李兄弟,您没事吧?”

李堂配翻了个身,面朝里面尖着嗓子说:“我没事。你们走吧,我乏了,想小憩片刻。”

赵天赐也不再计较刚才的一脚之仇了,低声问江小刁:“小姐,他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

江小刁急忙开了天眼,看了一阵之后非常肯定地摇摇头:“绝对不是。”

赵天赐皱眉道:“那这是什么情况?”

江小刁无奈地答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绝对没有鬼魂什么的。”

就在这时,床上的李堂配嘴唇乌紫,脸色也变得卡白。几人能清晰地看到,他头上黄豆大的汗珠颗颗流下。

江小刁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你到底怎么了你说啊!”

李堂配有气无力地哼哼道:“我肚子……好痛!”

房东急忙也走上前去,伸出三指搭在他的脉上。片刻后,脸上露出一种很奇怪的神色。

江小刁焦灼地问道:“房东,我徒弟他到底怎么了?”

房东的脸色变得更加古怪:“这……可能是我错了。”

说完继续搭脉,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捉摸不定。

江小刁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是不是毒素好没有清理干净?”

房东摇摇头:“我行医几十年,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怪事。这位兄弟的脉象,应该是,应该是……”

江小刁和赵天赐都忍不住问道:“是什么?”

房东这才苦着一张脸说道:“痛经。”

“噗!”

江小刁她们一口老血都快喷了出来。

房东脸色更加难看了:“赵兄弟,麻烦你出去冲一碗红糖水来好不好?”

赵天赐依言出去后,房东便坐到床沿,隔着被子顺时针帮李堂配揉着肚子,片刻后说道:“李兄弟,你感觉怎么样?”

李堂配稍微安静了些,哼哼唧唧地答道:“好像……好点了。”

这时赵天赐也倒好了糖水进来,坐在旁边一勺一勺地喂了过去:“李兄弟,李捕头,没事啊,没事。总会有这么几天的,注意休息,保好暖,等下房东再给你抓些药,调理调理就好……噗嗤!”

说实话,这事还真怪不上赵天赐。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是非常担心,但发现李堂配没有什么大的危险之后,自然就放松了下来。这精神一放松呢,就自然想到,一糙老爷们突然痛经,换谁都得笑不是?

赵天赐这么一笑,别说江小刁也实在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就连房东也忍俊不禁,虽然强力忍着,但不断颤抖的肩膀还是出卖了他。

李堂配是又羞、又气,恼羞成怒地叫了起来:“滚!你们都滚出去!”

江小刁还准备说什么,赵天赐接连给她使了几个眼色,三人只得悻悻地出去了。

走到院子中一阵狂笑之后,江小刁还是想回了正事:“这到底怎么回事?”

赵天赐也恢复了正常,片刻后说道:“我想到一点,不知道有没有可能?”

他的推断是,当初工匠的女儿不是死在这里之后,工匠为了报仇,就将女儿的怨气锁在蜘蛛身上,作为魇镇的地网使用。然后李堂配中毒之后,身上被那女孩子的怨气所附。但却并不是魂魄,因此江小刁的天眼看不到。

江小刁想了很久,似乎除了这种解释之外,还真没其他的能说得清楚。可就算是这样,又能够怎么办呢?

赵天赐答道:“解铃还需系铃人。现在看来,那个魇镇并没有被完全破解。要想解李兄之危,还是得从这点着手。”

江小刁问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赵天赐又说道:“既然那位前辈将女儿怨念注入蜘蛛之中,很有可能她自己临死前也把自己的怨念,附在上面活物身上,如此才能生生不息。因此,我们必须从这一点着手。”

江小刁苦恼地说道:“这院子就这么大,也没看到什么活物啊。”

赵天赐想了想之后说:“从出事到现在,都一百多年了。是说,我们只要找到这宅子里活过百年的动物,这样范围就小的多。首先,什么动物能活过百年呢?”

“乌龟!”江小刁和房东异口同声地回答。

但乌龟这种动物,生性懒惰,随便躲在哪个角落里不出来,他们也发现不了。一时半会之间,也不知道去哪里找。

房东插嘴说道:“我想到了一个点子。”

江小刁二人急忙问有什么好办法。

房东的意思是乌龟最爱吃的是腐肉。既然主动去找找不到,不如准备一些腐肉守株待兔,或许能发现踪迹呢?

现在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于是就决定按照房东的计策来办。当即去做了相关的一些准备。好在有多的房间,江小刁一间,李堂配一间。房东也决定不回去了,于是和赵天赐两人呆在一间房间。几人装作睡了。

月亮渐渐升了起来。

到了月亮最亮的时候,院子里的水井突然发出一阵沉闷的吼声,那声音要多渗人有多渗人。江小刁偷偷趴在窗台边看过去,水井里的水甚至冲出了井台高度,似乎里面有个什么东西正待脱井而出!

这是房门被轻轻地敲了三下,这是之前和赵天赐他们约好的。

江小刁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房门,吧赵天赐和房东让了进来,三人一起走到窗户边向外看着,大气都不敢喘。

不到半盏茶时间,井里爬出了一只五彩斑斓的乌龟,光那个壳就有锅盖那么大!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那只乌龟竟然长了一双人类才有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露出的神色无比怨毒,像是刚从地狱里出来的一样。

人眼怪龟爬出井口之后,便用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环顾四周。扫过江小刁她们这边时,三人急忙低下头。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与这么一双眼睛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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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父爱如山

人眼怪龟朝四周打探了一阵之后,爬向了庭院中的腐肉。

刚刚咬到腐肉,一块巨大的石碑自天而降,将人眼怪龟压在地下动弹不得。

这也是之前想出的办法。

乌龟这个东西虽然攻击力不强,但防御力超厉害。尤其是那个硬壳了,只要缩进去,就不怕你刀斧。江小刁想了一阵子,想到很多石碑上不是都是刻着用乌龟坨着吗?这就证明用重物压住它应该就可以制服。

于是白日里便暗暗布下了这个“飞来石”的奇门遁甲。现在这个乌龟一出现,果然就着了道。

江小刁哈哈大笑着走了出去“臭乌龟,知道本姑娘奇门遁甲的厉害了吧?”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人眼怪龟面前蹲了下来,还是不太敢直视那双怨毒的眼睛“看什么看?我跟你说吧,只要你诚心悔过,以后再不兴风作浪,本姑娘倒是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啊……”

人眼怪龟口一张,一股腥臭的墨绿色的气体对着江小刁直喷过来!

江小刁心中暗暗后悔,不该这么轻敌的。因为她一直认为乌龟是没有什么攻击力的,难的是怎么抓住它,没想到这人眼怪龟长期在污浊不堪的井底生活,毒素渐渐积累,变成了一只毒龟!

江小刁急忙就地一滚,避开了这股浓雾。

不过由于心里一慌乱,附在石碑上的法力便松了一松。那本来就只是一块小石头,江小刁通过奇门遁甲,用自身的法力将其变成巨大石碑的。但此时法力一收,石碑自然就没什么效果了。

人眼怪龟用力一爬,就从石碑中挣脱了出来,又是一口浓雾,朝江小刁喷射过来!

赵天赐和房东本来出来的就比江小刁后一步,江小刁躲开了第一口浓雾之后,那股浓雾继续向前掉到庭院地下,地下的草立即变得枯黄,可见毒性之猛!而且空气中都是那股腥臭味,赵天赐二人哪里还敢过来。

人眼怪龟的毒雾阻断江小刁退路之后,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声后高高跃起,从上向下用整个身体向江小刁砸去!若是被这一下砸中,估计要称一滩肉泥了。

“不要!”一声女声的惊呼传来出来,草丛中一株被毒气毒死的兰花草,突然幻化成一个年约十八的黄衫少女,一把推开了江小刁!

人眼怪龟见到黄衫女郎,很明显不愿伤害到她。急忙在空中转向,但哪里还转得动?

眼见人眼怪龟就要砸到黄衫少女身上时,李堂配裹着被子从房间里面冲了出来。然后把被子一下子展开,裹住了人眼怪龟。

没想到,人眼怪龟被一床被子裹住之后,牢牢不能动弹。似乎那床被子比之前的石碑还要重百倍!

黄衫少女又是一声惊呼“不要!”

然后就像冲上前去救人眼怪龟,但她似乎很忌惮那床被子。犹豫不到眨眼时间,就又咬牙向前冲去。

很明显人眼怪龟被被子盖住后非常痛苦,但很奇怪它的那双人眼中竟没有了之前那种阴毒怨恨之气。

就在黄衫少女靠近之际,它猛地伸长了头,将黄衫少女撞的向后跌倒在地。眼中一副慈爱的神情望着她,流露出无比欣慰之意。

黄衫少女急忙跪在李堂配面前失声痛哭“大仙,请您放过我爹。”

李堂配略一犹豫,想了想之后,还是上前去掀那床盖着人眼怪龟的被子。

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出现了。

人眼怪龟又伸出头,将李堂配撞了个屁股墩。然后对着李堂配将头连续点了地下三次,就像是磕头一样。李堂配也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

人眼怪龟这才如释重负,双眼望向黄衫少女,眼里的欣喜之意更甚。紧接着,缓缓地闭上了那双人眼。

再接着,乌龟的肉身全部化成了一滩脓血烟消云散。

黄衫少女痛苦地惨叫一声,上前抱住龟壳放声大哭起来“爹……”

虽然这人眼怪龟刚才差点伤到自己,但看到眼前的情形,江小刁莫名地心中一阵酸楚,上前搂着黄衫少女的肩膀,轻轻拍打着,以示安慰。

赵天赐等人这才注意打量到黄衫少女。房东更是摇头晃脑地念了起来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象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赵天赐不满地打断房东“说人话好不好?”

房东尴尬地一笑“就是说这位姑娘很美。”

这时黄衫少女对着江小刁行了一礼“见过大夫人。”

大夫人?什么大夫人少奶奶的?江小刁一愣,不过随即想到现在不是纠结称呼的时候,还是先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吧,于是就问了起来。

她们之前猜的没错,黄衫少女名叫小瑜。就是当年不甘受辱投井自尽的工匠女儿。

小瑜死后,工匠为了报仇雪恨,下了前后门和房顶的魇镇之术还怕不够,于是挖出自己的双眼丢入井中,作为煞气最大的魇镇,同时也是要亲眼见到仇人家破人亡的意思。

尽管如此,失去了唯一的女儿,他觉得再活在这个世上也没什么意思。于是作完法之后,也一头跳入井里,去追自己的女儿去了。

可是小瑜因为是横死,一身怨气不散,就没能去地府投胎,一缕芳魂幽幽而出,附在庭院里的一株兰花草上。

工匠得知女儿魂魄无依,更是不愿舍弃她,独自去奈何桥。他的怨魂全部附在了井底的一只老龟身上,渐渐融为一体。

这些年来想尽了办法,希望能让女儿重新活过来,哪怕是能去投胎转世也好。但一直未能如愿,因此怨气越来越重。即便仇人都死完了,还是不放过住在这个宅子里的人。

今天遇到江小刁她们,剧烈争斗中毒气喷到了小瑜身上。没想到的是被毒气一冲,小瑜竟然能脱草而出,化为人形了。

想来其中的道理应该是,人眼怪龟的毒气,其实是来自他的怨气。而兰花草自身也是小瑜怨气所附,两者相交以毒攻毒,就解了毒性。再加上身为人父的慈爱之情一冲,竟奇迹般地让她能化为人形了。

人眼怪龟这百年来,可以说什么能想的办法都想尽了。尤其是对于小瑜的宿体兰花草,更是呵护备至。他知道自己毒性强烈,平时都不敢靠近兰花草这边,就是生怕自己身上的毒性把小瑜的宿体给毒死了。但怎么也想象不到,解开这个局居然会是这么一种方式。

因此不但不再怨恨江小刁她们,相反还心生感激。

实际上,他自己这百年来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何尝不是一种煎熬?现在心愿已了,自然不再眷念。因此拒绝了李堂配收回法术,就此前往地府轮回。

第三百二十九章 人妖同途

几人听完来龙去脉之后,不免扼腕长叹。

赵天赐说道“既是如此,令尊也算是求仁得仁,小瑜姑娘就不必过于伤心了。”

小瑜点点头,走到李堂配面前施了一礼“家父安葬之事,还需郎君多多费心了。”

“你说什么?”李堂配瞠目结舌“郎郎郎郎郎郎……”

小瑜终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郎君。”

这下所有的人都傻眼了。

江小刁愣愣地说“郎什么郎?君什么君?”

小瑜脸上闪过一层红晕“家父临走之前,将小瑜托付给郎君。看到他点头同意之后,才彻底放心离开。父母命,小瑜不敢不从。”

李堂配觉得整个人像是晕船一样的感觉了。我不就是点了个头吗?我怎么知道你爹是那个意思?他对我点头,我自然对他点头,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怎么个就变成了一门亲事了?

江小刁也反应过来了,哈哈大笑着走过去拍着李堂配的肩膀说“你小子可真是有福啊,白捡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

小瑜急忙上前,跪在江小刁面前哀求道“大夫人,您放心。小瑜身份卑微,自然不敢计较名份。小瑜这辈子都不敢有非分之想,会好好伺候好您和郎君的。只求大夫人念在家父一片苦心,能接纳我。”

说完不停磕头。

这次轮到江小刁晕船了。这什么跟什么嘛?之前小瑜叫自己大夫人,以为她是口误,加上当时急于知道事情的真相,就没纠缠这些细节。谁知道小瑜竟然误会自己是李堂配大老婆了。

当下是又急又气,尖声叫道“李堂配,你给我过来!”

李堂配躲躲闪闪地挪动脚步。

江小刁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你老婆!你敢吗?”

李堂配吓得一下跪了下去“师傅,这这这这事不怪我……”

江小刁柳眉倒竖“你的意思是怪我咯?”

李堂配慌乱地摆着双手“不不不不不……”

一旁的赵天赐和房东也是哈哈大笑,上前打着圆场“小瑜姑娘你误会了。江小姐和李兄和不是那种关系,她可是李兄的师傅。”

小瑜整张脸完全红透了,跪着挪到李堂配身边又是磕头“小瑜该死,小瑜该死。冒犯夫君师尊,此事与李郎无关。您老人家若是生气,但请责罚小瑜……”

江小刁又好气又好笑,过去拉起小瑜“好了好了,我没生气。对了,你可别叫我老人家。我看咱们不如姐妹相称吧,小瑜妹妹……”

起身了一半的小瑜急忙又跪了下去“小瑜不敢,小瑜不敢。这辈分之事,哪敢随意?您是小瑜郎君的师傅,自然是长辈了。”

李堂配扭头说道“等等等等,这事得说清楚。我可不是你什么郎君。”

所有人又愣住了!李堂配这榆木脑袋又是那根筋搭错了吗?

小瑜眼圈立马红了,片刻后突地站起身来就朝井口冲去。吓得江小刁赶紧一把抱住了她“小瑜你干什么?李堂配你个混蛋,赶紧过来说清楚!”

李堂配也吓得语无伦次“小瑜姑娘你别这样啊。”

小瑜泪如雨下“既然郎君嫌弃,小瑜何必偷生?”

李堂配苦着脸说道“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乃修行中人,怎么能娶老婆呢?”

谁说修行中人就不能娶老婆的?又不是和尚。再说,就算是和尚,也有还俗的啊。这理由也实在是太站不住脚了,连一边的赵天赐都鄙夷地“切”了一声。

李堂配也发现这个解释好像说不过去,人急生智,突然想到了一个自认为很有说服力的理由“对了!我是人,你是妖。人鬼,哦不对,人妖殊途,所以咱们不能结婚。”

小瑜哭道“那还是嫌弃我了。”

江小刁拍拍小瑜“你别管,我来收拾他。”

说完转脸对李堂配说道“七仙女和董永,织女和牛郎,白蛇和许仙都连孩子都生出来了,还什么不能结婚的?”

李堂配苦着脸说“师傅,其实,其实我就想好好的修行。就像师公那样……”

江小刁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点点头“哦,原来你是想学我爹爹啊?这好像也有道理。”

李堂配立即赔笑道“就是就是啊。”

江小刁指着自己的鼻子,语气一变“那我问你,我是怎么来的?”

李堂配嘴巴长成了一个圆形,足以塞下一整个大苹果。

接下来的对话在极快的语速中进行。

“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师傅?”

“认,当然认。”

“那师傅说的话,是不是可以说就是父母之命?”

“是是是。”

“那好,我现在就命你娶小瑜为妻,这一辈子好好对待,绝不许辜负她。你听不听?”

“这个……”

“怎么?你打算不尊师命吗?”

“不不不……”

“那你到底娶不娶?”

“我娶,我娶。”

“这还差不多。对了,还有,是正室。正室,你明白吗?”

“明,明白。不过,师傅,这是不是也太儿戏了一点啊?”

“唔,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是好像缺了点什么。对了,现在我这父母之命有了,倒是缺个媒妁之言。”

房东立即自告奋勇“鄙人愿做保媒。”

赵天赐也跳了出来“在下愿做主婚!”

江小刁开心地笑着说道“得,这不就都齐全了?”

小瑜不断地磕头“谢谢师尊,谢谢师尊。”

江小刁歪着头想了一想“那什么时候成婚呢?我看啊,择日不如撞……”

“不行!”李堂配跳起来高声叫道“这点决计不行!”

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江小刁于是问了一句“又有什么幺蛾子?”

李堂配答道“婚姻大事,师命不得不从。不过,这主婚一事,我非得请师公他老人家出面。不然,这婚我说什么都不结。”

江小刁想了想,父亲张天师原本就不是那种拘泥于世俗礼法的人,这事肯定会答应。再说,小瑜目前还是妖身,这也确实是个问题。如果父亲来做主婚,这事自然好办得多。

想到这里,当即一口应允“行,等这边的事忙完了,我们就回龙虎山,让爹爹亲自为你们主婚!小瑜你先等几天,到时候咱们八抬大轿抬你进门。”

赵天赐急忙自我调侃道“那这个主婚人我可不敢抢喽。小瑜,恭喜你啊,龙虎山张天师亲自为你主婚。”

小瑜这才知道,江小刁的父亲竟然是张天师。当即喜极而泣,几步跑到龟壳处,放声大哭起来“爹,你听到了吗?李郎是天师徒孙,张天师亲自为我们主婚!你这下放心了吧?”

不知是有了感应,还是碰巧,夜空中飘下了雨点。

这雨点顺着脸颊流到嘴里,有一股甜丝丝的味道。

第三百三十章 蜀道直男

房东叹道“我想好了,等你们走了之后,这个宅子我就拆了。”

几人奇怪地问道“为什么?”

房东说道“今天发生的事,令我感触良多。我计划把这里拆了之后,将这里发生的故事刻碑立传,以警醒世人。人生在世,当行善积德。”

几人纷纷说不必这么做。

房东表示心意已决,几人也只得由着他了。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天色已近佛晓。房东又是一番千恩万谢之后,起身告辞离开。

房东走后,江小刁突然又记起一件事来。那就是,李堂配用的那床被子是个什么法宝,为什么能困死人眼怪龟的。但她问了几遍,李堂配总是支支吾吾。

最后被问得急了,才终于憋出来一句“妖怪之类的都害怕污秽的东西。”

江小刁皱眉道“污秽的东西?黑狗血。啊!你把坨子怎么了?坨子!坨子!”

坨子听到江小刁的叫声,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江小刁上上下下地翻开了一遍,坨子身上并没有伤口。

李堂配不悦地说“虽然我迟早要把这只蠢狗做火锅,但现在天气还暖和,先留着它一条狗命。”

“汪!汪汪!”坨子立即不满地叫了起来。

江小刁悬着的心放下之后,继续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李堂配突然变得一副扭捏的样子,怎么都不肯说。

赵天赐也是心中好奇,走了过去翻看着被子,还凑到鼻端闻了闻,马上“呸呸呸”几声之后骂了起来“李兄你也是太变态了,居然藏着骑马布,还是刚用过的!”

江小刁也愣在那里。骑马布,是女人每个月来天葵时用的东西,李堂配怎么会有?

李堂配满脸涨得通红“才不是我藏着的呢!”

赵天赐抢白道“这宅子已经不知道多久没住过人了,就我们几个人刚进来。你从哪偷的?”

江小刁突然想到今天李堂配被蜘蛛毒伤之后的种种异常表现,开口问道“不会是你……”

李堂配脸红到了脖子根,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转身一扭一扭地朝房间跑去“讨厌,不理你们这些人了!”

江小刁等人先是一愣,随即想到多半是蜘蛛毒中的阴气未散,令李堂配竟然来了女人才会来的东西。这本来是一件很悲催的事情,但不知为什么,就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现在魇镇之术也破解了,又熬了一整夜,确实有些乏累,几人就分头躺下休息去了。

几人一直睡到了下午才起来,随便吃了点东西之后就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之前赵天赐他们下去的那条通道已经全部塌了,重新挖通的难度比新开一条地道还大。但若是新开的话,又该从何着手。

小瑜突然开口问道“赵大哥,你们在下面的时候,有没有听到水声?”

赵天赐一下子就明白了小瑜的意思。修建如此庞大的地宫,附近必定要有水源。否则不说别的,就修建地宫的那些工人饮水都是很大的问题。

而如果陵墓距离水源过近,时间长了之后,水份浸泡进地宫,也会造成腐蚀。因此,最合理的就是地宫附近有地下河。之前那口井里的水一夜之间流失,估计就是汇合到地下河里面去了。

地下河,地下河……温泉!

赵天赐急忙问道“咸阳这附近哪里有温泉?”

小瑜答道“华清池。”

几人赶到华清池时,已经是晚上了。商量了一下,干脆再好好休息一夜,次日清早再去华清池察看。

睡到半夜时,从华清池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断断续续隐隐约约的音乐声。江小刁大为奇怪,谁这么半夜三更不睡觉,唱什么戏啊?就算你自己不睡,也不能吵别人啊。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翻了个身,准备忍忍算了。谁知道乐声中开始夹杂着人唱歌的声音,而且一会儿一个人,一会儿许多人合唱,就算把头蒙在被子里也无济于事。

小瑜和她住一个房间,后来两人实在被吵得受不了了,翻身起床准备出去看看怎么回事。门刚一打开,就见到站在门口的李堂配和赵天赐两人,正抬手准备敲门,双方都吓了一跳。

片刻后李堂配拍着自己胸口说“哎呀,吓死我了。”

说实话,刚开始见到李堂配的女子做派,只觉得好笑。但稍微时间一长,尤其是李堂配变得越来越娘,心里还是挺担心的。也不知道这后遗症能不能消,得多久才能消,看来还是得尽快想办法啊。

正思考间,李堂配开口了,又说出了他那句口头禅“小姐,事出反常必有妖。要不,我和赵兄去查探查探?”

江小刁答道“不,大家一起去,相互有个照应比较好。”

几人先找到客栈老板,初步打听得知,原来是这附近的一个名为“金莲教”的教派在聚会。

这个金莲教,来这里的时间也不长,不过也就两三年时间。他们并没有在外大肆宣扬教义之类,处事极其低调。

但不知道为什么,教众却越来越多。但尽管如此,那些教众从不在外透露本教的教义,信奉的是什么。只是定期会聚集在华清宫那里,外人也只能听到里面的乐声和歌声。若是想靠近去一探究竟,就会被守在外圈的教徒劝退。

不过,他们也不会太长时间,每次也就是最多半个时辰就散了。

客栈老板刚刚介绍完,果然外面的音乐声和歌声戛然而止。

江小刁顺嘴问了一句“他们不会每天晚上都这样吧?”

客栈老板摇头,表示之前都是两到三个月一次。

虽然有可能是邪教,但相比噬金魔的事来说,还是算不了什么。反正现在再去,估计也看不到什么了,也就只好作罢,几人回房去了。

刚刚躺倒床上,江小刁便想到了一个问题。“金莲教”?黄金莲花?会不会这个教派和噬金魔之间有什么联系?

想到这里,就再也睡不着了。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察看一番。刚刚翻身起床,小瑜也醒了。江小刁不想再去吵醒李堂配他们,小瑜又说什么都不让江小刁独自去涉险,于是最后双方妥协之下,便两人一起朝之前听到声音的方向摸了过去。

时间都已经过了这么久,那里的人都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两人前前后后把附近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这么一番折腾,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了。

“一,胡,须,蜀道直男,难于上情天……”

远处细微的脚步声,伴随着浓重的地方口音吟诗声,一个身穿文士服的人从远处走了过来。

江小刁和小瑜对望一眼,莫非来的这家伙与那什么金莲教有关?

没多久,一个典型的穷酸模样的书生走了过来,这大清早的还拿着一把扇子,装模作样摇头晃脑地边走边念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第三百三十一章 呆子书生

走得进了,江小刁她们看着来人。

此人居然穿着一件灰色布衣书生服,,手里拿着一本线装书。换了一首诗念道“山色江声共寂寥,十三陵树晚萧萧。中原事业如江左,芳草何须怨六朝。”

江小刁拦在他的面前说道“先生请了。”

书生如梦方醒,抬起头来看了江小刁一眼,随即眼光落到了小瑜身上,就像突然点燃的火炬一样亮了起来,再也离不开了。

这未免也太色了吧?江小刁心中十分不悦,就算你是个色狼,这么一直盯着我的女伴,我要不要面子的嘛。于是冷声说道“喂!”

色鬼书生对江小刁的问话依旧是置若罔闻,还是死盯着小瑜念了起来“曲阑深处重相见,匀泪偎人颤。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半生已分孤眠过,山枕檀痕涴。忆来何事最**,第一折技花样画罗裙。”

且别说江小刁的感受了,小瑜立即板起了脸,正色说道“亏你还是个读书人,简直是衣冠禽兽!”

书生这才回过神来,作了一个长揖“小生白尔仓见过两位姑娘。勿怪小声唐突,实在是姑娘貌若天人,小生情难自控啊。”

小瑜大怒“我可和你说清楚了,我可是有妇之夫。你若再是轻薄于我,别怪我给你大嘴巴子吃!”

白尔仓急忙低头说道“确是小生失利了。不过,其实小生并没有那个意思……”

实际上江小刁她们也看出来了,这个书生也并不是轻薄之徒,只是那种彻头彻尾的书呆子罢了。

白尔仓继续说道“姑娘教训的是,白某在此赔罪了。”说完躬身一揖。

看到他这个样子,江小刁未免有些失望,这人应该和金莲教没什么关系。但还是不甘心地问了一句“你是金莲教的人吗?”

书生一脸迷惑“金莲教?是什么东西?小生完全不知。”

两人看他这样子,估计也不是那类人,于是说了句“打扰”之后就准备离开。

白尔仓急忙追了上来“在下白尔仓,不知两位姑娘尊姓大名?”

江小刁眼一横“你什么意思?”

白尔仓长叹一声说道“小生说几句肺腑之言,还望两位姑娘不要见怪。”

江小刁说道“你说!”

白尔仓正色说道

“两位千万不要误会!请听我讲完。”

“白某从未想到,会见到一个姑娘就顿生爱慕之意。”

“本来小生是不相信书中所说的一见钟情,但今日才知道,古人诚不我欺也!”

“不过姑娘放心,虽然小生自见到姑娘便生爱慕之心,但绝无唐突冒犯之意。”

“爱者,不在于得到,而是付出。”

“白某自知配不上姑娘,更没有非分之想。只要能时不时看姑娘一眼,你过得开心幸福,就心生欢喜了。”

小瑜恼怒地跺了一下脚,紧紧挽住江小刁说道“师尊,这登徒子好生可恶!”

江小刁说话更是直接“滚!”

白尔仓不但没滚,反而一脸认真地说道“听这位姑娘口音,应该是外地人士吧?你们刚才在打听金什么教之事,小生或可帮上一二。还望二位不要拒绝在下好意。”

遇到这么一个牛皮糖,还真是一件麻烦事。江小刁不耐烦地说“好吧好吧,那你现在就去帮我们打听去吧。”

白尔仓大喜过望,急忙点头,正准备走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回头问道“那我问到了之后,在哪里找到你们呢?”

江小刁为了快点打发掉这个书呆子,于是回了一句“有缘自然会见”,就和小瑜一起离开了。

和白尔仓分开后,两人在附近打探了整整一天,什么收获也没有,到下午时,才又回到了客栈。

李堂配和赵天赐两人早已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见到她们回来,不免一阵抱怨。

几人刚刚坐到饭桌上,一个人匆匆忙忙冲到客栈里,看到她们之后面露喜色,一下子就冲了过来,作了个揖说道“两位姑娘请了。”

赵天赐不解地问江小刁“这谁啊?”

江小刁用筷子夹起一颗花生米丢到嘴里,指了指李堂配“追他媳妇的。”

李堂配眉头一皱,望向小瑜“怎么回事?”

小瑜急得快哭了出来“李郎,你千万别误会。我,我,我……呜呜呜,我没有,我没有不守妇道……”

江小咧咧地说“小瑜,别理她。反正他又不想要你,正好我见这书生可比他强多了,不如改许配给他吧?”

白尔仓闻言大喜“真的?”

小瑜急得一下跪在地上抱住李堂配的腿“郎君,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无论任何情况绝不会背叛你。”

与此同时,李堂配猛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睛变得血红“我x你x,敢打我老婆主意,老子嫩死你!”

江小刁拍着桌子,笑得肚子都疼了“喂喂喂,你昨天不都好推三阻四,一副很勉强的样子吗?”

李堂配怒道“这两回事!”

白尔仓急忙摆着双手“这位仁兄,君子动手不动手……”

她们这边这么一闹,周围的人都纷纷望了过来。

赵天赐急忙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别闹了,人家都在看笑话呢。”

李堂配一股闷气没处发,冲着四周吼道“看什么看?”

片刻后几人重新坐下,小瑜挨着李堂配坐着,不断地抹眼泪。

白尔仓看到小瑜这个样子,拱手说道“这位仁兄,在下白尔仓有礼了。请你听我解释,在下对尊夫人确是暗生情愫,不过绝对是动乎于情止于礼,绝无半分逾越之事。仁兄如此所为,未免也太没风度了。”

听到这话,不止江小刁,连赵天赐都差点把口里的酒给喷出来了。

李堂配更是抓狂“敢情你当着我的面说喜欢我老婆,还成了我不对了?”

好在白尔仓下面一句话,把大家引回到正事上面来了“幸亏我是本地人,不然还真打听不到你们在这里。对了,早上你们说让我打听金莲教的事有结果了。”

几人异口同声地问“真的?”

李堂配也开口说道“先坐下来,慢慢说。坐那边,离我老婆远点!”

白尔仓依言坐到赵天赐身边,开口说道“这件事是这样的……”

“等等!”赵天赐打断他的话“此处人多嘴杂,等下回房再说。小二,帮我们把酒菜移到房间里。顺便再加几个菜!”

第三百三十二章 渔阳鼙鼓

片刻后,几人一起到了李堂配和赵天赐那个房间。

白尔仓祖上是前朝的达官贵人,虽然家道中落,却一直在咸阳城生活。因此对本地的各种逸闻趣事消息灵通得很,他带来了一些客栈老板所不了解的信息。

这金莲教除了行为举止怪异之外,倒没听说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们的教主总是戴着一张黄金面具示人,具体传播些什么教义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黄金有关。

据说,诚心信奉的人最后能得到点石成金的法术,这对于世上的人来说实在是最直接的诱惑了。而他们教派的活动也与其它不同,并不是诵经祈祷,而是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唱歌。具体唱什么,也不是很清楚。

白尔仓打听到的最重要的消息就是,昨天他们过来只是预演,因为今天晚上他们的教主来到了咸阳,据说有个非常盛大的活动。

江小刁她们急忙追问金莲教教主是男是女,得到白尔仓肯定的答复是男的,心里未免有些失落,这肯定不是噬金魔本人了。但照白尔仓说的种种举动,极有可能与噬金魔有关。

几人又讨论了一番,果然到了午夜时分,开始传出了音乐声。于是打点行装,准备前往查探。令她们很苦恼的就是这白尔仓简直像一团甩不掉的鼻涕一样,怎么撵都不肯走,非得要跟着。

李堂配发狠之后,虽然不和他们一起,但就是一直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最后无奈之下,也只得随他。

刚进华清宫范围,两个中年人就迎了上来“这里不能进去!”

几人争论了一番,又来了一群人,死活拦住不让他们进。

李堂配灵机一动,拿出自己之前的衙役腰牌晃了一番,号称官府查案。

几个金莲教众这才不甘心地放他们走了进去。

走到华清池边,里面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似乎在演戏。

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穿着戏服里面龙袍的人站在人群中间,多半就是金莲教教主了。

金莲教主一声“哎呀”后,各种乐器开始演奏。

周围的教众纷纷开口唱了起来“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歌声缠绵悱恻,婉转动听。

第一段唱完之后,金莲教主一双细长的眼睛望向江小刁,眼里满是阴谋得逞的笑意。

江小刁这才发现情况不对了!

自己这边所有人都进入了一种迷茫呆滞的状态,一个个呆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其中赵天赐竟然情不自禁随着哼了起来!

江小刁猛地一咬舌头,神智清醒了一些。再环顾一下四周,出了一身冷汗!

怪不得金莲教主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原来,他们可以利用许多人声音的远近、高低、音区布成了一个特殊的奇门遁甲迷阵!江小刁她们这些人被牢牢困在阵的中心区域!若不是江小刁这段时间修为大增,加上熟知奇门遁甲之术,根本就连阵都看不破。

情况开始进一步恶化。李堂配和小瑜也开始随着哼起来,连坨子都眼神迷茫地蹲在地下一动不动。

金莲教那边唱的更起劲了,还有一些人开始手舞足蹈,其中一人对着金莲教主跪下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在此时,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走到金莲教主身边拜了下去“皇上圣明,说了今晚贵妃会来,现在果然来了。”

金莲教主哈哈笑道“今日这华清池水温正好,朕要与贵妃在此洗个鸳鸯浴,你们几人就替贵妃宽衣吧。”

几个妇人应了一声之后,朝江小刁走了过来施礼道“娘娘请宽衣。”

江小刁又惊又怒,原来她们口里说的“贵妃”居然是自己!

没等她反应过来,几个妇人便上前来解她的衣衫。江小刁大怒,正准备赏她们几个耳光吃的时候,乐声和唱声突然大起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不知道为什么,江小刁听到这歌声,便浑身软软的,提不起半点力道。不仅如此,甚至连唤出元神的都非常费力。

江小刁突然想到了佛门狮子吼,专破靡靡之音。问题是狮子吼是什么样的,她也不会啊!

没办法了,管它会不会,也得先叫唤叫唤。哪怕是扯着嗓子“嗷”地叫出来,也免得这些音乐把自己脑子全部冲昏。

叫是叫出来了,可是叫出来的声音令她急得满头大汗。因为她叫出来的是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这时金莲教主已经走到温泉池边,开始宽衣解带。

一众教徒唱得更加起劲了

“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江小刁仍然在奋力地和那几个中年妇女拉扯,尽管如此,也未免衣衫不整。

随着众人的歌声,金莲教主脱的就剩一条亵裤,一条腿已经迈进了温泉池中,回头温柔无限地说道“爱妃,还不过来?”

江小刁恨声骂道“妖孽!你休想!”说完用尽全身法力,元神终于脱顶而出。

金莲教主一声冷哼“看来还小瞧了你!”

话音刚落,从口中吐出一朵小小的黄金莲花,冉冉向半空飘去!

众教徒见状,纷纷跪了下去,唱得也更起劲了“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缓歌谩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

随着教徒们的歌声,黄金莲花越升越高,而且变得越来越大,在半空中缓缓张开花瓣。耀眼的黄金在火光的照耀下,发出迷幻的光芒。

江小刁心中大惊,急忙催动元神,可是抵抗了不到一盏茶时间,元神便被四周的金光围住动弹不得。江小刁心里清楚,这些邪派的教众都已经绝对痴迷,因此念力特别强大。

莲花花瓣已经全部打开,发出了一股“暖风熏得游人醉”的香味。江小刁心中大惊,这种香味她们不久之前遇到过,就是在楼兰城里金沙女王棺材里的那朵黄金莲花发出来的。

太大意了!江小刁后悔得无以复加。正准备咬舌自尽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第三百三十三章 书生斗法

尽管只是一个人的声音,但在其他完全统一的声音中特别明显,甚至隐隐感觉甚至压得其它声音弱了一弱。

李堂配等人更是猛地一震,稍微回了点神。

江小刁定睛一看,居然是一直尾随着他们的白尔仓!

原来,因为白尔仓没和她们一起,所以被外面的教徒拦了下来。直到江小刁唤出元神,金莲教主怕压制不住,为了保险起见,将教徒全部调过来,集中全部念力要将江小刁一举拿下。这才被白尔仓钻了个空子,跟着跑了进来。

金莲教主怒火中烧,眼珠子赚了两圈之后,对着李堂配叫道“将军,奸贼当庭作乱,朕命你诛杀此獠!”

说这话的同时,空中的黄金莲花正朝向李堂配。

其余教众纷纷唱和“将军威武!”

李堂配神情变得无比亢奋,整张脸都因为兴奋变得通红,当即跪下“臣李堂配遵旨!”

说完便杀气腾腾地朝白尔仓冲去!

李堂配刚刚冲到白尔仓面前,之间白尔仓从怀中掏出一卷黄帛“李将军!你可看清了,这才是真正改了传国玉玺的圣旨!这伙人乃逆贼,冒充皇上,乃不赦之罪!”

李堂配呆了一呆。

白尔仓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邪教谋逆造反,罪在不赦。现封李堂配为讨逆大将军,凡邪教部众,须一网打尽。钦此。”

李堂配恭敬地接过圣旨。说来也怪,他的手刚一碰到圣旨,整个人立即清醒了过来。转身怒道“差点又中招了!”

就在黄金莲花对准李堂配的这段时间,江小刁的元神终于轻松了一点,白雾渐浓,眼看就要挣脱周围金光的束缚。

金莲教主见状不妙,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了黄金莲花之上。

黄金莲花被金莲教主浇灌后金芒大盛,又与江小刁的元神斗了个势均力敌。

金莲教主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射向白尔仓的金光变成了一支支金箭!

万分紧急之下,白尔仓突然开口念道“临!”

金莲教的人全部浑身一震,江小刁这边的人感觉被银针刺中穴位一样,打了个激灵。只是小瑜,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之色。

白尔仓第二个字吐了出来“兵!”

金莲教的人又是一顿。小瑜也发出一声惊呼!

白尔仓第三个字吐了出来“斗!”

金莲教的人阵型乱了一乱。小瑜一下子跌坐在地。

江小刁也反应过来了,虽然不明白白尔仓用的是什么法术,但应该是类似于狮子吼一样的正宗心法,正好破金莲教的邪音。但正阳之气太旺,身为妖身的小瑜自然经受不住。

这一幕恰巧被白尔仓看到,当即慌乱地说“小瑜姑娘,你没事吧?”

所谓此消彼长,白尔仓这么一停,金莲教的教众也缓过神来。金莲教主心里也知道今天若不把这个酸书生解决的话,恐怕会大败。当即带头吟唱起来,这一次唱的戏文是《霸王别姬》!

随着歌声,金莲教立即气势大盛,全体高声唱了起来,刚刚被冲散的阵型又恢复了,并逐步朝阵中收拢。

小瑜缓了一口气之后叫道“白公子,别管我!快念啊!”

白尔仓也是发现形势非常危急,咬咬牙,第四个字吐了出来“者!”

金莲教的人纷纷后退了一步。

白尔仓吐出第五个字“皆!”

金莲教的人又退了一步,阵型又开始涣散。李堂配和赵天赐均神情一阵。

白尔仓吐出第六个字“阵!”

金莲教阵型大乱,江小刁的元神也开始占优了。

金莲教主整个人向后翻飞,同时一口血对着阵中喷了过来,勉强稳住了他们的阵型。

白尔仓吐出第七个字“列!”

金莲教徒有人已经受不了,嘴角溢出鲜血。有个别胆小的,转身就跑。金莲教主眼里闪过一抹狠毒之色,招了招手。一缕金箭射出,从逃跑的教徒背心扎了进去,当即倒地身亡!

小瑜脸上已经没有半点血色,头一歪向旁边倒去。李堂配见状不妙,上前一把搂住她,嘴对嘴地将自身真气渡了过去。

白尔仓吐出第八个字出口了“前!”

小瑜刚刚受到李堂配的真气,勉强睁开的眼皮又闭上了。

李堂配跳了起来“别念了!让我去和他们拼!”

说完朝金莲教众人冲了过去。

白尔仓刚才一直在全力念着咒语,没能顾得过这边。李堂配这么一打断,看到气若游丝的小瑜,当即整个人呆在了那里。

金莲教主大叫“哈哈哈哈,想不到这个是妖。你若再念出最后一个字,这个美人可就香消玉殒了!你念啊,你念啊!”

其实所有人现在也都明白过来了,白尔仓念的是“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字真言。当前就剩下最后一个“行”字没念出来。

金莲教主说的也不错,若是白尔仓继续念的话,恐怕小瑜的妖身还真受不了。

身后的教徒们也发现了对手现在投鼠忌器,当即士气大振。齐步向前同声合唱一种类似赞美诗的曲子。

李堂配和醒过来也准备拼命的赵天赐两人又迷茫了。

江小刁猛一咬牙,也是一口鲜血喷到元神身上。

元神入急矢一般冲到小瑜身边,将她整个人包裹在里面。

江小刁尖声叫道“念啊!”

与此同时,金莲教主催动莲花,直接飞向了白尔仓。

此时他也明白了,对他们威胁最大的就是这个会九字真言的家伙。现在投鼠忌器不敢动,如果己方把他们逼到走投无路时,对方说不定会同归于尽,那就不好玩了。因此,必须趁现在这个机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个该死的书生击杀,接下来的人他又信心逐个击破。

黄金莲花飞到白尔仓面前的时候,他口里最后一个字狂吼了出来“行!”

“咔嚓!”

黄金莲花粉碎了,白尔仓胸前如遭重击,向后飞了出去!

金莲教教徒纷纷栽倒在地。金莲教主更是摔得口吐鲜血。

江小刁她们摸了一把冷汗,现在该是把金莲教的法术全部破了吧,该反击了!

可是还不等她们出手,金莲教主眼中的暴戾之色更盛,状若魔鬼一般。

他勉强勾了勾手指。一男一女两个教徒爬到他身边。

金莲教主恶狠狠吐出两个字人祭!

第三百三十四章 入山符咒

金莲教主话音落地,两个教徒二话不说,当场咬舌自尽!

其他教徒们一个个目光中满是仇恨,似乎江小刁她们是十恶不赦的罪犯一样!

金莲教主从鼻孔里开始哼出一种很奇怪的声音,教徒都跟着哼唱起来。随着歌声,又一对教徒咬舌自尽。

不久,几具尸体中冒出一股黑烟,黑烟渐渐聚集在一起,化为一个个狰狞的魔鬼面孔。随着黑烟越来越浓,魔鬼也越来越清晰。不消片刻,成千上万的魔鬼面孔张着獠牙朝白尔仓他们扑了过来!

现在九字真言都已经念完了,想不到金莲教居然用上了这么狠毒的“人祭”之术。

白尔仓也觉得死定了,一个哆嗦手里的圣旨向地下调取,半途中展开了,一道紫气冒了出来。那些魔鬼面孔纷纷避开,圣旨展开之后,紫气组合成了九个不同的手印。

江小刁猛地反应了过来,高声叫道“大手印!白尔仓,捏着大手印念九字真言!”

白尔仓精神一振,照着卷轴中的手印捏着,按照顺序一口气吐出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轰!”

所有黑色魔鬼面孔烟消云散,金莲教主脸上的黄金面具也应声而裂!

金莲教主高叫一声“我主会惩罚你们的!”随即一掌拍向自己顶门,当即畏罪自尽。

剩下的教徒们立即作鸟兽散。

江小刁抓住了好几个人盘问,除了说信教能得到黄金之外,什么都说不出来。很明显,这些教徒都是被蛊惑的普通百姓。

问了很久,也不能得出其所以然,只得放他们离去。

江小刁收回元神,小瑜在李堂配不断的真气渡过去之下,悠悠地醒转过来。看着把自己抱在怀中的李堂配,欣喜地说道“夫君,是你救了我!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我的!”

李堂配不知道该如何应答,看着一边的白尔仓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暗暗生着闷气。

小瑜握着李堂配的手说道“夫君,人家怎么样,我真的没办法。但我心里除了你,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白尔仓的神情更加落寞了。

江小刁走到他的面前“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尔仓愣道“我是白尔仓啊。”

江小刁冷哼一声说道“休得再装聋作傻!”

白尔仓不解答道“小生实在不明白小姐在说什么。”

江小刁柳眉一扬“我且问你,你是如何识得入山符的?”

见到几人都不太明白的样子,江小刁给大家解释了一下。白尔仓刚才对阵时,用的是奇门遁甲里面的入山符咒啊!《抱朴子登涉》入山宜知六甲秘祝。祝曰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凡九次,常当密祝之,无所不辟。要道不烦,此之谓也。

白尔仓听完之后长叹道“枉我自称博览群书,直到今日才知道祖传圣旨中的这九字真言出处。”说完也给大家解释起来。

他的祖父是前朝皇帝极为信任的一名臣子,负责管理最重要的各种典籍。天下大乱之时,前朝皇帝便将一件极为秘密之事,交由白尔仓的祖父去办理。

由于此行凶险万分,前朝皇帝便颁下一道圣旨密嘱于他。这份圣旨表面上的内容极其普通寻常,也就是说派他去巡查一下地方钱粮之事。不过,这只是掩人耳目的说法。圣旨中另藏玄机,说完拿出圣旨递给了江小刁。

江小刁接过圣旨,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玄机。

“圣旨采用了藏头掐尾的方法,小姐请看。”白尔仓手指着其中几处解释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江小刁明白了过来,原来圣旨巧妙地将九字真言藏在了里面。

白尔仓继续解释,当年前朝皇帝请活佛,亲手将圣旨中的九个字开光,遇鬼魅魍魉之时,便能化为紫气。随之吟诵而出时,为天下正音所聚,其威力甚至在佛门狮子吼之上,斥退妖邪。只不过,里面藏有大手印之事,他也是今天才得以明白。

赵天赐插嘴问道“刚才江小姐说这是入山符咒,也就是说前朝皇帝派你祖父去的地方,应是深山老林之中,对吧?”

白尔仓摇头道“非也。”

江小刁问道“那是哪里?”

白尔仓环顾众人一眼之后说道“这是件天大的秘密,你们千万不可外传。”

得到众人肯定的答复之后,白尔仓缓缓吐出三个字“祖龙墓。”

几人大惊,同时也暗自庆幸,看来这次的线索又多了一点。于是急忙追问去祖龙墓做什么,又为什么要带上入山符咒而不是别的咒语。

白尔仓摇头说道“当时叛军,哦不,应该说本朝王师已逼近京师。这时我祖父从一本残破的古老典籍之中,得知祖龙墓里有一件宝物,有翻天覆地之力。如果能取出此物,自然就能解决危险了。”

不用多说,几人大致能推算出,白尔仓所说的他祖父所发现的,必定是蚩尤契约的相关记载了。也只有这个东西,具备颠倒乾坤的力量,能让前朝的皇帝在国破人亡前还如此重视。

李堂配说道“不对啊。既然是去祖龙墓,为何带的是入山符咒,而不是入墓地的那种呢?”

白尔仓摇头道“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江小刁问道“你继续说,你祖父到底找到那个东西了没有?”

白尔仓摇头答道“这个也不清楚,不过估计多半没找到。不然前朝也不会那么容易被灭了。”

“当时所去的共九百九十九人,除我祖父外全部丧生祖龙墓之中。”

“我祖父孤身一人逃出时,咸阳城已是危在旦夕。他历经千辛万苦回到皇宫,向前朝皇帝禀报了事情的经过,前朝皇帝当场饮下毒酒身亡。”

“我祖父一生忠义,也当即自杀殉国。”

“前朝皇帝一死,造反的军队便攻破了咸阳城,从此改朝换代。”

“这个秘密也便就此尘封。”

听完白尔仓的讲述后,几人默不作声。

白尔仓身上携带的御赐九字真言大手印的威力,他们刚才亲眼见到过。即便如此,进祖龙墓后,还是全军覆没。看来祖龙墓中之凶险,远超他们的想象。

这时,已经缓过神来的小瑜嘴巴一张一合了好一阵之后,犹疑地说道“会不会是当年白先生祖父念的方式不对?”

第三百三十五章 口音有误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说,白尔仓恐怕都要发火了,但是现在这么说的是小瑜,他躬身一礼说道“愿闻其详。”

小瑜怯生生地说道“我说的不一定对,我只是怀疑会不会与发音有关系。”

她这么说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感受。刚才斗法之时,白尔仓念出九字真言,小瑜的妖身非常痛苦。

之后她们聊天讲到的时候,说到九字真言说身体倒没有什么异样,由此得出结论,这个应该是配合圣旨中被开光的字才有奇效。

但她们讨论的时候,情不自禁的自己在心里默念了一下。刚念一个字,便是一阵气血翻涌。于是几乎可以确定,就是白尔仓还未能将九字真言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否则,斗法之时自己恐怕就一命呜呼了。

于是她便想到了一个可能,就是会不会和口音有关。

其实口音不完全和地方有关系,和时间也有关系。自前朝以来,本国与北方胡人之间相互融合达到历史上从未有过的高度,就连本朝皇帝,都有四分之一胡人血统。因此说话的口音中,融合了许多原本是北方胡人的口音。

当前的官话,与青朝时的语言发音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小瑜是一百多年前的人,当时她们的官话,更接近于古语言发音。为了证实这一点,小瑜用之前的官话念了一段诗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

鸟何萃兮苹中,罾何为兮木上。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麋何食兮庭中?蛟何为兮水裔?

朝驰余马兮江皋,夕济兮西澨。

几人完全听呆了,尤其是书呆子白尔仓,更是瞠目结舌,情不自禁地不断击打着节拍。

大家完全可以确定,小瑜就是“念”的。但与他们自己念出来,效果完全不同。

江小刁终于找到了一个贴切的词吟唱。

他们也是第一次真正明白什么是吟唱。就是语言自身就像是唱歌,通过发音自身的节奏、气息、吐纳等,自然而然地出现“似吟似唱”的效果。

而九字真言的撰写者,当时所用的自然是古语了。

也就是说,如果用古语来念这些符咒,效果和威力与现在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白尔仓痛哭流涕“小瑜姑娘说的对!我明白了。若是我祖父当时能知道这一点的话,也不至于含恨而终了。”

这点想通之后,刚才已经完全被浇熄的信心,又重新点燃了一点点。

几人又重新说回祖龙墓的事情。

赵天赐说道“我先把目前的情形捋一捋。”

祖龙墓在咸阳城附近绝对没错。

想进祖龙墓,必须要从一开始就找到正确的入口。

任何一个环节走错,都走不通。

想通过打地洞挖进去的方式完全就是错的。

也就是说,赵天赐他们当初打盗洞这个方式从根本上就是错的。

他们当时所看到的地宫,多半只是黄金莲花所发出的幻像,而不是真正的地宫。

即便不折损在那里,也决计不可能到达真正的地宫。

但虽然错了,也能得出一些可供参考的地方。

比如,初皇帝墓里八门的方位,与在阳间地面上是相反的。

除此之外,这段时间以来又摸索出一些方向上应该没错的信息。

修建如此庞大的地宫,附近必有水源。

不仅如此,水源应该还是地下水,并且不会渗透带地宫之中。

也就是说,水源与地宫之间会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几乎可以确定白尔仓的祖父从古籍中查得的信息,基本准确无误。

也就是说,白尔仓祖父那群人,找到过真正的地宫所在。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他们的路线是正确的。

白尔仓祖父随身携带的是“入山符咒”,也就是九字真言。

那么也就是说,祖龙墓应该是在“山”中。

白尔仓祖父因为不知道语言演化,没能发挥出入山符咒的威力,最终一行人全部丧生在祖龙墓。

但并不能说明入山符咒没效果,相反却能肯定,要入祖龙墓,必须带有入山符咒。

赵天赐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地在纸上绘制出一份简易的地图,用笔点了几处,最后在一处地方画了一个圈“所以我的推论,祖龙墓最大的可能就是在这里!即便不是地宫,也必定是入口!”

众人望向他画圈的地方——骊山!

江小刁点头说道“我完全认同赵大哥的看法。对了赵大哥,现在已经找到线索了。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凶险万分,你还是不要跟着我们去涉险了。”

江小刁说这话是有理由的,自从学会了奇门遁甲和呼风唤雨之后,她觉得自己的法术修为已经是很高了,基本上没有应付不了的局面,多少有些自大。

楼兰古城遇险,觉得不过是一时大意。但今天和金莲教的斗法,让她彻底冷静了下来。这金莲教应该不过是信奉噬金魔的一个邪教,对付起来都这么吃力。

如果真的在祖龙墓里遭遇到的话,恐怕更难对付。

就算不提噬金魔,就目前来看,光祖龙墓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和李堂配怎么说也是修行中人,而赵天赐不过是个凡夫俗子,让他跟着去折了性命,心中如何过意得去?于是干脆现在先让他离开。

赵天赐摇摇头道“不,我要跟你们一起去祖龙墓。”

这下连李堂配都不解了。

赵天赐接着解释道“我恐怕是倒斗行当里面,第一个这么接近祖龙墓的人。现在有了这么多的信息,又有天师之女一起,别说对于我个人了,就算是整个倒斗行当,也是千年难遇的机缘。若是错过了这次,恐怕会抱憾终身。”

江小刁急忙劝阻到“赵大哥……”

赵天赐挥挥手打断她的话“我意已绝!若江小姐不带我去,那我就不说怎么去找入口。再说了,进去之后必定有无数机关。虽说你们法力高超,但这机关之术,往往你破坏了就自毁,到时候也不那么容易吧。”

这么一说,江小刁她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转而开口向白尔仓借用那份祖传圣旨。

白尔仓摇摇头,很干脆地回答“不行!”

第三百三十六章 魂魄换位

江小刁说道“白先生,我们要去祖龙墓里找一件东西。这件东西非常重要,关乎天下百姓。还望你能借圣旨我们一用。”

白尔仓反问道“就是当年我祖父要去找的那件东西对吧?”

江小刁也不再隐瞒“不错。”

白尔仓“你先告诉我是什么东西,我考虑考虑。”

江小刁想了一下,还是答道“蚩尤契约,据说里面记录着颠倒乾坤的力量。”

见白尔仓还在迟疑中,江小刁急忙补充说道“白先生,我们绝不是为了得到它,而是要去毁掉它。”

白尔仓断然说道“那我更不能给你们了。我给你之后,你们去毁掉家祖千辛万苦想要得到的东西,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宁。”

说完转身要走。

江小刁急忙上前拦住他说道“你为什么不先听听我们要毁掉的原因?”

白尔仓听到这话,也确实啊,这蚩尤契约这么厉害,正常来说都只是想据为己有。可他们却要去毁掉,此事确实不必寻常。

江小刁继续说道“这件宝物说好是好,但是任何时候,只要落到心怀叵测的人手里,就会兴起腥风血雨,令天下百姓陷入战乱之中。”

“当年尊祖父希望得到此物,能挫败叛军。”

“尊祖父尽忠报国确实令人钦佩,但不知他老人家有没有想过,即便他成功了,最后打败了叛军。但天下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了吗?”

“前朝末年,为什么天下百姓都要造反?还不是因为朝廷**,官逼民反?”

“即便尊祖父找到宝物,替那昏君稳住了江山。但百姓呢?以后只能永远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太平盛世,此物落在奸邪手里,天下百姓饱受战乱之苦。若是落在朝廷手里,那些昏君贪官更加肆无忌惮地欺凌百姓。”

“这就是我们要去毁掉此物的原因。”

白尔仓沉吟不语。

小瑜冷哼道“原以为虽然是个登徒子,但至少能懂得大义。没想到……”

被小瑜这么一说,白尔仓整张脸都涨红了“小瑜姑娘,你误会小生了。”

李堂配插嘴道“那怎么样才叫不误会?”

白尔仓说道“我的意思是,这事我必须参加。”

江小刁无奈地说道“白先生,此去祖龙墓凶险万分。你不过是一介书生……”

白尔仓答道“我一介书生怎么了,刚才难道不是靠的我啊?再说了,可能这圣旨只有我念才有用呢?”

几人一时语塞。

最后,是在拗不过白尔仓。那圣旨确实是人家祖传之物,又没道理硬抢,只得勉为其难答应他了。

众人回到客栈里,先休息商量,并再多仔细想一下还有哪些需要准备的。

江小刁倒是想到了一件需要处理解决的事情,就是李堂配阴气入体现在变得不男不女,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

如果延误的时间过长,即使将来解决了,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这是一件很难说的事情。

可是,怎么才能解决这件事呢?这又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看到白尔仓的眼睛一直离不开小瑜,李堂配就气不打一处来“姓白的,你老盯着我老婆看干什么?”

白尔仓怼道“怎么了?看人也犯法啊?”

李堂配“你看也是白看。她是我老婆!再说了,就算她不是我老婆,你也是白看。人妖殊途你懂不懂?”

江小刁喝道“李堂配你乱说什么?”

一直默不作声的赵天赐突然眼睛一亮“有了!”

赵天赐的意思是,小瑜现在魂魄灵识俱全,与正常人相比,没有气血,她的肉身附在兰花草上,不算是一个真正的人,因此还是妖身。

李堂配身上,现在相当于多了一份原本应该属于女人的气血,所以才会来例假。

那么,如果是抽出两人的魂魄,让小瑜进入李堂配的肉身,将那份女性的气血吸纳,然后再出来,是否就能够变成真正的女人?

同时,李堂配身体中的女性气血没了之后,他也就能恢复正常了。

这确实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众人一听,都是大喜过望。

赵天赐又吞吞吐吐地说道“不过,这中间还是有个问题。”

江小刁忙问道“什么问题?”

赵天赐看了李堂配一眼说道“就不知道李兄舍不舍得把例假给小瑜姑娘呢。”

说完之后自己便忍不住大笑起来。

李堂配大嗔,连羞得通红,前去追打赵天赐,看上去更像一个女人了。

众人嘻嘻哈哈一阵之后,觉得事不宜迟,马上回到房间里面,赵天赐和白尔仓守在门口,江小刁准备施法。

江小刁犹疑地说“现在还是白天,要不咱们等晚上吧。”

李堂配不耐烦地说“等什么等啊?不等了,我不想再被他们笑了。只要咱们关在房里,阳光不照进来就可以了。”

小瑜也说“别等了。一来事情比较紧迫;二来如果等到晚上做法,那又得留白尔仓那个牛皮糖过夜,赖着不走麻烦得很,我都烦死他了。”

江小刁心想用奇门遁甲在门口结个阵,一时半会谁也闯不进来。换魂也就那么一炷香的事,应该没什么问题。何况,既然他们两都这么说,自己也不好坚持。

于是在门口结了个法阵后,打开天眼调出元神开始施法。

首先就是抽出李堂配的七魂六魄,非常顺利。

紧接着就是抽出小瑜的所有魂魄,也进行的非常的顺利。

再接着将小瑜的魂魄推进了李堂配的肉身,同样没出任何问题。

现在在就是需要等待一会儿,等到上了李堂配肉身的小瑜,吸取了女性气血之后,就可以让两人的魂魄各归原位,就大功告成了。

没多久小瑜的魂魄,就开始从李堂配身体中出来,看来马上就可以了。

就在此时,房间的窗子竟然被一下子撞开了!

外面一道人影一闪而过,阳光从窗外射了进来。

江小刁大惊,急忙把抽了一半的小瑜魂魄重新拍进李堂配身体里。

与此同时,李堂配的魂魄猛一闪身,进入小瑜空荡的肉身!

但已经来不及了,李堂配的地魂刷地消失,面如白纸地栽倒在地!

第三百三十七章 阴曹地府

江小刁脸色变得铁青,李堂配地魂丢了。

人的精神分而可以称之为魂魄。

其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

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这就是平时大家说的三魂七魄。

魂为阴,魄为阳。

其中三魂和七魄当中,又各另分阴阳。

三魂之中。天魂为阳,地魂为阴,命魂又为阳。

七魄中天冲灵慧二魄为阴为天魄,气魄力魄中枢魄为阳为人魄,精英二魄为阳为地魄。

天魂主光,地魂则是天魂的光照射在人命魂之上所形成的影子。所以地魂又称为影魂。无光不成影,无影不成相。

刚才阳光照进来时,虽然李堂配尽力地进入小瑜肉身,可最阴的地魂还是未能幸免遇难。

是什么人在她们这么关键的时候推开了窗?这个问题不是一时半会能搞明白的。

当前最重要的是现在该怎么办?

李堂配,其实现在是小瑜了,也是急得六神无主,开口说道“要不找本地的土地公问一下,相公的地魂去哪里了?”

江小刁一听这话言之有理,急忙向土地庙奔去。

到土地庙的时候,天眼一开元神出窍,就见到土地公公正坐在棕红案桌前,认真核对着《户籍录》。里面记载着本地山川河岳、人口畜牲、阴晴旱涝、精灵古怪等等。

看到江小刁的元神,土地公急忙站了起来行礼“不知是哪位上仙大驾光临?”

江小刁说道“土地爷不必多礼,吾乃张天师独女江小刁是也。”

土地公慌张地说“江小姐,千万别这么称呼,小老儿怎么当得起您叫爷呢?这不是折煞小老儿吗?”

江小刁说道“当得起,怎么当不起?您位列正神,民女这么称呼正当啊。”

作为神职最卑微的土地神,位列正神是土地公最得意的事。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江小刁这马屁算是拍到位了。

土地公当即眉眼堆笑地回答“江小姐见笑了。不知您今日此来,有何要事?”

江小刁也就不再废话“今天是要去地府一趟,麻烦土地公开张通关文牒。”

土地公皱眉道“不知您要去地府有何要事?毕竟……”

江小刁打断他的话“奉我爹爹的旨意,前往地府有要事,不过不便和你说。”

土地公说道“天师之命,本该遵从。奈何程序上……”

江小刁两眼一瞪“我告诉你,这可是魔王要降临的大事,若是在你这里耽误了,你担当得起吗?”

土地公苦着脸说道“江小姐您就别为难小老儿我了。”

看他的样子,应该不会给自己开通关证明了。

江小刁咬了咬下唇“那好,你就告诉我地府该怎么去。我自己去便得了。”

说实话,虽然这也有点泄密之嫌,但江小刁已经退了一步,自己也不能再继续坚持。毕竟土地也不想得罪张天师,于是给江小刁介绍起地府的情况。

阴界最高的是酆都大帝。

在他下面就是五方鬼帝。分别是中央鬼帝周乞、东方鬼帝蔡郁垒、南方鬼帝杜子仁、西方鬼帝赵文和、北方鬼帝张衡。

五方鬼帝之下是罗酆六天。分别是泰煞谅事宗天宫、宗灵七非天宫、明晨耐犯武城天宫、纣绝阴天宫、恬昭罪气天宫、敢司连宛屡天宫。

罗酆六天之下是阴曹地府。

阴曹地府由十殿阎罗王掌管。分别是秦广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王、楚江王、仵官王、宋帝王、阎罗王、平等王、转轮王。

十殿阎王之下,就是判官崔府君、钟馗、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孟婆神等。

人死亡之后,便会有牛头马面绑住前往地府。

首先要经过名叫黄泉路的关口了。

黄泉路过去,分别是望乡台、恶狗岭、金鸡山、野**、**殿、酆都城十殿、十八层地狱、供养阁、鬼界堡、莲花台、还魂崖,总共是十三处关口。

听完介绍,江小刁才知道,原来地府只是阴间的一部分,或者说是一座城。人死后得通过地府才能轮回转世,否则就是孤魂野鬼。

和土地公打听到路径之后,江小刁便踏上了黄泉路。

一踏入黄泉路,便连着打了好几个冷颤。

说来也怪,也不是温度多低,但那阵阵阴风,是那种直接冷到骨子里的那种阴冷。

上面看不到日月星辰,下面看不到黄土尘埃。前面看不到阳关大道,后面看不到好友亲朋。

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令江小刁生出一种生无可恋的绝望感。

好像生与死、情与仇、乐与怒一切的一切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这时后面一阵凄惨的哭嚎传了过来。

一列阴兵押送着一群鬼走了过来。有的哭嚎不肯前往,有的满嘴花言巧语讨好阴兵,有的迷迷糊糊一路直走……

不过,任凭这些鬼怎么哀求,或者使出浑身解数逃跑,都无济于事。

经过江小刁身边时一个鬼对阴兵说道“官爷,我实在走不动了。”

阴兵面无表情抓紧铁链拖着继续向前走。

江小刁心中暗暗叹息黄泉路上无老少。

这时另一个鬼也苦苦地哀求“又渴又饿,真走不动了。能买点东西吃吗?”

旁边一个鬼劝道“兄台,没听过黄泉路上没客栈吗?还是快点走,早点走到酆都城,还能少受点苦。”

其实这些并不是没有家人烧车马的鬼,因为他们现在还算不上是鬼,只是魂魄。

只有到酆都城经过判官审判后,才能做鬼去享用亲朋好友送的东西。

江小刁跟着这支队伍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眼前一亮。终于走出了黄泉路。

一座高耸入云的高台出现在她面前。

前面就是望乡台了。

江小刁快步越过那支队伍,走到望乡台下面。

望乡台没有什么楼梯,就是一条条藤蔓自上而下地垂下来。

要想上去,只能靠抓住这些藤蔓爬上去。

江小刁一咬牙,抓住几条藤蔓往腰上一缠向上爬去。

第三百三十八章 恶狗金鸡

很奇怪,望乡台看上去没多高,但江小刁爬了很久还是在半山腰。

感觉到精疲力竭,只能猛吸一口气休息一下再往上爬。

就在这休息的一会儿,不经意回了个头,一下子呆在了那里。

她看到了自己母亲,笑意盈盈地对着她在招手。

江小刁眼睛突然无比酸涩,高声叫道“娘亲!”

说着张开双手,扑了过去!整个人向下猛地坠落,半空中一下惊醒过来,这是幻像啊!

江小刁双手拼命挥舞,试图去抓到那些藤条,可是哪里还抓得住?

这时突然感觉整个人顿了顿,定睛一看,一颗粗大的藤蔓上拉住了她。

死里逃生之后,江小刁迅速抓回藤蔓,用尽浑身力气向上爬去,再也不敢回头。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爬到了望乡台上。

站在望乡台上,家里那些熟悉的景象正在迅速地淡去,直到云雾缭绕,再也不见。

虽然明明白白知道,这一切只是幻想,却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摸干脸上的泪水,继续向前面的恶狗岭走去。

恶狗岭虽然名字里面叫岭,实际上却只是一片荒野。

踏入恶狗岭的第一感觉,是这片旷野真的很大,估计要走很久。

事实上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才走了两步,就差点被绊倒。

低头一看,吓得江小刁差点叫出声来。

绊倒她的是一条人的大腿。

再仔细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大口吐了出来。

这哪是什么旷野?

这里就是一片沼泽——由各种人体器官铺满的沼泽!

地下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心肝脾胃。有的已经干涸发黑,有的却是新鲜热乎。

只不过,所有的器官都是残缺的。

还有,粘糊糊滑腻腻的人血在地下乱流,江小刁的右脚脚尖正被一段肠子挂着,吓得急忙把脚向后一缩。

这一缩不打紧,直接踩到肠子另一头,里面的屎尿全部溅射出来。

江小刁急忙右脚又一退,想要稳住身体,听到脚踩到什么发出“唧”一声响,低头一看,是一只眼珠被踩得稀烂。

江小刁此事的感觉只能用“魂飞魄散”来形容了。

幻觉!幻觉!这是假的幻觉!江小刁对自己暗暗说道。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再抬头看,闭上眼睛不再去看脚下,继续像前走去。

才走到两三步,就听到了狗的叫声。

最开始还只是远远传来的一两声,很快就越来越多。

不到一盏茶时间,铺天盖野全部都是各种各样狗叫声!

江小刁不得不睁开眼睛,狗群已如潮水般冲了过来,把她围在中心。

虽然她喜欢狗的,包括坨子也是一直跟着自己。但是像现在这样,四周都是各种各样大小毛色体态都不同的狗围住,这种感觉也实在是太诡异了。

狗群的首领是一条足有她肩膀高度的藏獒,两只毫无感情的狗眼,冷冷地看着江小刁。

江小刁急忙大声叫道“滚开!”

可这些狗完全听不懂人话,只听得懂狗话——它们首领的话。

藏獒从喉头发出一声低吼,众狗纷纷跃起向我扑来。

江小刁不断地拳打脚踢。

如果有人在旁边,现在看到的也就是双手对着空中胡乱挥舞的疯子女孩。

这群恶狗接连不断地扑上来,没多久江小刁的胳膊、小腿就都中招了。

闻到血腥味,狗群更加疯一般地咬过来!

慌乱之中她的手抓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抓到了一条狗尾巴!

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双手握住狗尾巴挥舞起来。那条狗成了武器,不断与其它狗的撞击之下,成了死狗。

不多久双方进入了僵持阶段。

江小刁出不去,狗群一时也冲不进来。

但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因为人的体力是有限的,只要江小刁力气用小点,群狗就会扑上来!

此时领头的藏獒一声低吼,所有的狗都停止了攻击。

江小刁跌坐在地下,终于能喘一口气了。

还没等缓过劲来,藏獒直接就扑了过来!

江小刁急忙拿起狗尸砸过去,可藏獒根本就不闪避,顶着被狗尸撞的那一下,直接一口咬过来。

由于速度太快,江小刁一下没反应过来,被它咬到了左腿裤管,急忙用右脚把它踹开。

把藏獒踢开之后,江小刁感到左小腿一阵生疼,还是被那狗咬到了。

也不知道刚才是不是咬到了血管,鲜血喷涌而出,江小刁很快就脱力了。

心中只有暗暗叫苦,看来今天要挂在这里了。

就算死也得拼!

藏獒又扑了上来。

江小刁的狠劲一下子上来了,心想你以为就你会咬啊?我也会!

藏獒千算万算都没想到眼前的这个人,居然也来咬的,于是被江小刁一口咬中了。

不过藏獒肉糙皮实,这一口除了让江小刁嘴里一口狗毛之外,也没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藏獒转而一口向江小刁喉管咬来!

千钧一发之际,江小刁身体里不知道哪里,猛然来了一股大力,一巴掌拍到藏獒身上,居然把藏獒拍得飞了出去!

周围群狗露出畏惧的眼神。

江小刁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四周开始长出黑色长毛,竟然是一只熊掌!

她本人更是像一只熊一样人立而起,走近藏獒又是一巴掌,藏獒在空中翻滚得远远的,最后不知所踪。

其它群狗立马一散而逃!

江小刁撕开衣服给自己简单包扎一下,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恶狗岭。

再往前面走就是金鸡山了。

金鸡山正如其名,就像一只公鸡站在那里。

要想过金鸡山,就必须得从鸡背一直爬到鸡冠子。

而其中最为凶险的就是鸡冠那部分,只是一道一扎宽的山梁。稍有差池,便跌下去粉身碎骨。

看着身上的累累伤痕,江小刁心里是越想越怕。

但想到昏迷不醒的徒弟李堂配,还是振作精神,向上爬去。

经过一路的艰辛之后,终于爬到了鸡冠子部分。

江小刁悬挂在鸡脖子上,深呼吸了一阵,等体力稍微恢复了一点,向鸡冠的顶部爬去。

不足一扎宽高高的山梁上,江小刁感觉整个人都是颤颤巍巍的。

刚爬上鸡冠第一个小尖尖,一阵风吹过来,险些把她吹落下去!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阵鸡鸣之声传了过来。

在一只五彩斑斓的大公鸡的带领下,一群公鸡飞了过来。刚才那阵差点把江小刁垂落下去的山风,就是它们飞舞时翅膀带起的!

第三百三十九章 迷魂大殿

现在已经顾不了了,只有赶紧冲过去才能摆脱眼前的局面。

从第一个冠尖到第二个冠尖之间的低点,下滑其实比上爬更加的凶险。

江小刁手脚并用,死死地抱住山梁,慢慢向下蹭。

一阵剧痛从后背传了过来!

正准备回头看的时候,左边胳膊又是一阵刺痛!

这些鸡群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那钢铁一般的嘴巴比老鹰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断煽动的翅膀腾起的劲风更令她睁不开眼,那锐利的爪子像钢钩一样,轻易就可以让人皮开肉绽。

幻觉,这一切都只是幻觉!江小刁拼命地安慰自己。

滑到鸡冠的第一个低点时,浑身上下已是血迹斑斑。

公鸡们变得更加疯狂。

江小刁现在的感受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刚才遇到那些恶狗,还可以面对面和它们对抗,但是现在完全就是没有还手的机会!

不过心里也很清楚,如果不尽快爬完这座山,多半会被啄成烂泥。

这么一想,只能咬紧牙关继续向第二个高点爬。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终于快爬到最高的那个鸡冠尖尖上了。

脊背骨传来一阵钻心剧痛,痛得江小刁差点当场就晕死过去——那只五彩斑斓的鸡王出手了!

五彩鸡王这一啄,直接啄在江小刁脊柱两根骨头之间,令她感觉脊柱都像是断了一样。紧接着一声打鸣,两只爪子直奔江小刁的双眼!

江小刁心里很清楚,这些都是类似奇门遁甲那样的幻术。

但是这些疼痛感,却实实在在钻心的疼。

江小刁记起来了父亲交过她的破除幻像的“破幻诀”,大吼一声“破”,

眼前豁然开朗。

不但五彩鸡王和群鸡都消失了,连金鸡山也一起消失了。

眼前出现一条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

江小刁顺着小路继续向前走去。

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前面出现一个不大不小的村落。

村子里好像正在搞什么活动,远远地看到一个戏台子,上面有些人在唱戏呢。

戏台子下面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难道这就是酆都城?要不也是一个比较大的休憩地吧。

江小刁长舒出一口气。

等真正走得近了,看清楚眼前的情形,不由得张口欲呕。

确实很热闹很多“人”,但这些人没有一个正常的。

就说离她最近的一个,光头,一脸络腮胡子,却长着一对女人的胸部。

这还算正常,另外一个左边一条干枯的瘦胳膊,右边胳膊却是拼凑上去的一条粗壮的腿。

所有“人”圈都是这幅模样,由不同的人体器官胡乱拚凑在一起。

江小刁突然想到一个很可怕的事。

与刚才遇到的恶狗金鸡不同,现在面前的就不是幻像了。

眼前这些肢体不全的“人”,都是那些过恶狗岭、金鸡山的灵魂,因为肢体已经四零八乱,无法继续前进,于是在这里滞留聚集。

侥幸逃过了前面关口的健全灵体,看到这个热闹的村庄,一定和自己一样,想来休息一下。

这时之前那些残缺不堪的灵体就会一涌而上,对新来的健全灵体下手,企图把新的肢体换给自己,拼凑成正常形状,前往阴曹地府报道。

可是人与人之间的嫉妒,是不可能让谁完成这个心愿的。

即便有人快要拼凑好,其他人也会一涌而上把他撕碎。

这里应该就是野**无误了!

野鬼们已经发现了江小刁这个新来的目标。

虽然她现在浑身是伤,但还是一个正常完整的人,这是这些野鬼所不能接受的。

野鬼纷纷向我跑来。

和之前不一样,现在不是幻觉!

所以破幻决起不到作用。

江小刁扭头就跑,几乎所有的野鬼完全癫狂了,全部加速奔了过来。

江小刁拼命跑,野鬼们拼命追。

可不管她怎么跑,却一直围着那个村子转圈圈,就是跑不出去。

慢慢地,江小刁越来越没力气,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终于被一个野鬼追上了!

江小刁挥舞着双手不断抵抗,但没多久就精疲力竭了。

最后完全被野鬼们包围着,江小刁拿出火折子点燃,咬着下唇说道:“本姑娘宁……”

原本她是想说,我宁死也不把身体器官给你们的,但由于刚才跑得太急,说到“宁”这个字时,便歇了一口气。

说来也怪,所有野鬼立即露出畏惧的目光,呆在那里不敢上前。

江小刁猛地反应了过来。

刚才她发的那个“宁”的音,和之前小瑜用古语发出的“临”音一样。

灵光一闪后,努力回忆当时小瑜发音: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想不到九字真言居然还是这些野鬼的克星。

面前的野鬼面露惊慌之色,急急想逃。但哪里还逃得了?

片刻后,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野鬼纷纷消解在空中。

连整个野**都不服存在了。

江小刁一屁股坐在地下,大口喘气了好久。

扳着指头数数,土地庙、黄泉路、望乡台、恶狗岭、金鸡山、野**,到现在为止才过了六关,一半的路程都还没到。

这六关就已经折腾成这样,前面还有七关,想想就可怕。

江小刁静下心来,她觉得自己继续这样用蛮力应该是不行的,得想想办法。

不管是恶狗岭,还是金鸡山,都属于幻像性质。

怎么说呢?就像别人进了她布的奇门遁甲的阵里。

接下来的关口,应该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也就是说,只要破了阵眼就能出阵。

想明白后,信心也恢复了很多,继续向前走去。

没多久,一座幽深的大殿耸立在江小刁面前。

这应该就是**殿了。

前面几关,那是一关比一关凶险。

前面这座**殿等待她的,又会是些什么样的东西呢?

江小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迈步走上了大殿的台阶。

推开殿门之后,里面空荡荡的空无一人。

这一路走过来所有的路,都是阴森森的。

相反进了大殿之后,那种阴冷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刚刚从冰天雪地的野外回到温暖如春的家里一样,令人非常的惬意和舒适。

人从又累又冷又紧张的环境中,到了温暖安全的地方,就会有犯困的感觉。

江小刁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就在她眼皮合上的那一刻,脑子里一个声音拼命地叫:绝不能在这里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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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地藏菩萨

江小刁知道,这是自己的理智在提醒自己,**点并不是那么简单。

她用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让刚才的迷糊状态变清醒点之后,拖着脚步继续向前。

没不久,传来一阵汩汩的水流之声。

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大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块一人半高的大石头。

这石头中部有一条裂缝,清澈的泉水不断从缝隙处向外流出来。

江小刁心中不由大喜。

从一开始到现在一路拼杀,流汗又流血,早已是严重缺水状态。

江小刁三步并做两步,走到石头边双手把泉水捧了过来。

泉水就要沾到嘴唇时,一条铁链横空飞了过来!

铁链不偏不倚正中江小刁双手,捧着的泉水全部洒了出来。

江小刁立即跳了起来。

面前出现两个人,一个全白一个全黑,带着高高的帽子。

这独一无二的装扮不用多说了,就是地府的黑白无常。

白无常煞白的脸上古井无波“江小刁,如果你还想回阳间的话,赶紧走。”

黑无常补上了一句“饮了**水,大罗金仙也无法还魂归阳。”

说完便和白无常转身就走。

江小刁这才注意到石头上,刻着“**水”三个大字!

心里不由感激不已,开口问道“谢谢二位。不过,二位为什么要帮小刁呢?”

白无常顿了一下脚步“回去告诉你爹,咱们不欠他的了。”

说完再也不理会江小刁,快步离开。

江小刁暗想要不是黑白无常出现,自己喝了这**水,恐怕就在劫难逃了。看来应该是老爹什么时候帮过他们,这就叫“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啊。

定了定心神,走出了**殿之后不久,眼前出现一座非常高大的城池。

城门左边刻着“阴阳永隔”,右边刻着“人鬼殊途”。

城门正上方是三个往下滴着血的大字——“酆都城”。

一列列亡魂拿着土地爷的批文,井然有序地排着队。

走到门**给把守城门的阴兵检查无误后,方可依序进入城里。

或许是因为和人间的城市太像了,真正到了这里,江小刁反倒不怕了。

于是大模大样地朝里面走去。

守门的阴兵高声叫道“公文!”

江小刁不耐烦地说道“本姑娘还要什么公文?”

说完就要往里走。

阴兵一把拦住“我管你谁谁谁,没公文就不让进。”

正在争执之间,城里走出来一个文官模样的人,看上去就和画的判官一样。

江小刁没有猜错,看到这人后,守门的阴兵躬身行礼道“判官大人。”

判官点点头,走到江小刁面前“江小姐吧?请随我来。”

判官这么说了,守门的阴兵也便不敢阻拦了。

江小刁得意地笑了笑,跟着判官进了外城。

刚一进酆都城外城,面前就出现了并着一字排开的10座城门。

经过判官解释,江小刁才知道每扇门对应的是一殿至十殿阎王殿。

判官笑道“江小姐此来所为何事?找哪位阎王?”

江小刁皱眉答道“我也不知道该找谁。事情是这样的,我徒弟李堂配丢了地魂,于是只能来这里找找。”

判官沉吟道“这便比较麻烦了。这样吧,我一殿一殿地帮你去问。”

江小刁无奈,只能站在原地等着。

足足有两个多时辰,判官才重新走了出来,对着江小刁摇摇头“这事有点麻烦。”

江小刁忙问道“怎么回事?”

判官叹道“我都已经查遍了,他的地魂并没有来地府。”

“什么?!”江小刁呆若木鸡,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判官面色凝重地说“不过我倒是查出来他的地魂去了哪。”

江小刁赶紧问“在哪里?”

判官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九泉之下。”

江小刁继续问道“那又是个什么所在?”

判官似乎吸了一口凉气“幽冥之中,地府之下。”

江小刁不解地问道“地府不是已经最下面了吗?下面还有东西吗?”

判官回答了一个字“有。”

江小刁继续问道“那怎么才能去呢?”

判官缓缓地说道“只有一条路,就是通过地藏王菩萨莲台之下,方能到达。”

由于判官打了招呼,接下来十八层地狱、供养阁、鬼界堡等关卡,虽然各种酷刑看得江小刁心惊肉跳,但一路上还是畅通无阻,到达了莲花台。

前方出现很强烈但是丝毫不刺眼的强光。

闪闪发光的中心是一座莲台,台子中间是金色的,四周便是七色,令人莫名感觉到无尽的欢喜自在。

判官介绍,这就是是地藏王菩萨的宝座莲台。

释迦摩尼佛曾经告诉地藏王菩萨,在释迦灭度和弥勒佛降诞前这段时间,世间是没有佛的。

因此需要有人,在这个空档期教化众生。

度脱沉沦于地狱、饿鬼、畜生、阿修罗、人、天诸道中的众生。

于是地藏王菩萨发大誓愿——地狱未空,誓不成佛。

接下来更是于地狱之中开坛诵法,让各路鬼魂都亲受地藏王菩萨加持,感受佛光普照。

并阐明任何时候任何人,只要真心向善,即使是鬼魂,也一样可以往生西方极乐世界。

不知道何时,莲台上出现了一位宝相庄严的菩萨,正是地藏王。

江小刁不自觉地双手合十,向下拜了下去。

才跪倒一半,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了她。

地藏王一脸慈祥笑着说“曾听闻天师之女刁蛮任性,看来都是谣传啊。”

江小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菩萨,我来是有一事相求。”

地藏王依旧沾花一笑“小刁,我知道你的来意。不过,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就不必再执着与此了。”

江小刁不免一楞,站起身说道“菩萨这话就可笑了。”

地藏王菩萨也是一愣“如何个可笑法?”

江小刁道“听闻菩萨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之大誓愿,不知是否如此?”

地藏王菩萨双手合什“阿弥陀佛,确有此事。众生苦海无边,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江小刁深深鞠了一躬“那么,若天下众生真的能全部登上西方极乐世界,岂不是不存在人了?地狱既空,也不存在鬼了;别说人和鬼,就算是飞鸟牲畜,甚至是山石树木,都不复存在?”

地藏王颔首答道“姑娘聪慧,如此年青便能领会到四大皆空的精髓,是在难得。”

第三百四十一章 营救堂配

江小刁盈盈一笑,开口问道“敢问若是菩萨宏愿完成,地狱皆空,全都成了神佛,那么若有神仙犯了天规,该怎么处置呢?那时候已经没有了人间,也没有了地狱,又能贬到哪里?”

地藏王菩萨一时语塞。

江小刁继续说道“如此看来,人间不会消亡,地狱不可能成空。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您的大誓愿其实根本无法完成?明之不可为而为之,菩萨委实令人钦佩。”

地藏王菩萨叹道“好吧,你这小丫头牙尖嘴利,本座许你了。此即去九泉之下的通道,一路小心。”

说完之后,用手一指,身下的莲花台露出一个洞口。

江小刁对地藏王菩萨行了个礼,向洞口走去。

地藏王菩萨又说道“稍等片刻。”

江小刁肃目道“但请菩萨示下。”

地藏王菩萨沉吟道“九泉之下极为阴冷,纵是大罗天仙金刚不坏之躯,也不那么好过。以你现在的修为,恐怕抵御不住啊。”

江小刁闻言,怔了一怔。

地藏王菩萨笑道“你且附耳过来。”

江小刁大喜,心知地藏王菩萨一定是要帮自己。

果不其然,地藏王教了她配合九字真言使用的佛门大手印。

和地藏王菩萨告别后,江小刁一边走着,一边低着头不断练习着大手印,以便牢记在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猛地一下抬头,发现了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她迷路了!

眼前迷蒙蒙一片黄土,目力所及不到一丈。

没有任何的参照物,也根本无从辨别方向。更加谈不上去找到李堂配的地魂了。

现在怎么办?

江小刁闭上眼睛,认真地思考着。

对了,我会呼风唤雨!

一念及此,急忙默念引风诀,从身后吹来一阵大风,终于吹开了漫天的黄沙,看到了面前是一片斜斜向下,很大的旷野。

看来,就是要这么一直顺着斜坡下去就可以了。

法力毕竟是有限的,风力小了下来之后,黄沙重新又弥漫了起来,就像是一层厚重的黄沙雾。

这样不行,还是得想办法。

虽然总体上是个斜坡,但是坡度并不大。如果不是用眼睛看的话,根本感觉不到。

但是一直呼来风吹沙的话,法力也不够。

江小刁暂时停了下来,想了一会。

对了,不管它再怎么平缓,始终也还是斜坡。

这就好办了。

江小刁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放在手中,用拇指一弹。

铜钱掉到了地面上,咕溜溜地朝前滚去。

就这样,江小刁跟着铜钱朝前走。

越往前面走越冷,是那种直接侵入到骨髓的那种阴冷。

江小刁冻得嘴唇乌紫,浑身直打哆嗦。

在没过多久整个人都快冻僵了。

刚才迷路之后,一直就忘了大手印这件事,现在冷得受不了,就记了起来。

于是急忙捏了个大手印,口中念叨着九字真言,果然这入山符咒在这里也有用,阴冷之气略微驱散了些。

铜钱已经倒下来了,江小刁重新捡起来再弹。

就这样边走边停,大约一个时辰之后,铜钱终于停住了。

应该已经到了九泉之下了。

江小刁又调来一阵大风,将四周的黄沙驱散。

一片茫茫的大地上,到处都飘荡着各种各样的魂魄。

江小刁原本想找一两个问一下,可是所有的魂看到她像是看到鬼一样,纷纷避之不及。

不管她往哪个方向一走,那些魂魄就会远远地逃开。

急得江小刁高声叫道“你们怕什么?我又不吃你们!”

越是这样说,那些魂魄跑得越快。

江小刁加速去追,心想怎么也得找个问问啊。

可是那些魂魄都是没有实质的东西,飘来飘去极快,她根本就追不上。

追了好一会儿,累得满头大汗,还是一无所获。

急得她不断高声叫道“李堂配,你在这吗?”

这么一叫,还真起了效果。

没多久,她就看到一群魂魄抓住一个地魂往这边推了过来。

定睛一看,这不是李堂配还能是谁?

江小刁大喜,急忙朝李堂配的地魂跑去。

原本推着李堂配过来的众魂魄纷纷逃散。

这也就算了,李堂配的地魂也并没有过来。只是离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江小刁往前一点,他就后退一点,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

就这样像是躲迷藏好一阵子,气得江小刁叫道“李堂配你搞什么嘛!”

李堂配的地魂左右摇晃了两下,并不回答她。

江小刁撅着嘴巴说道“过来,跟我走吧。别玩了,我来这一趟我容易吗?”

李堂配的地魂还是左右摇晃了两下,不理会她。

江小刁赌气道“你到底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说完真的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之后偷偷打量了一下身后,李堂配的地魂还是保持那个距离不远不近的跟着。

江小刁这才反映了过来,应该是自己捏的大手印,加上不断默念着的九字真言,对这些魂魄有杀伤力,因此都远远地避开自己。

想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估计在那些魂魄眼里,自己就是一个杀星。

原来刚才那些魂魄把李堂配推过来,就是希望早点送走自己这尊瘟神啊。

李堂配的地魂也不敢靠近自己,这个可以理解。

可这家伙怎么不吭一声呢?

江小刁一拍后脑勺,他只是一丝地魂,拿什么说话啊?

想到这里,自己不由得又笑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她要是撤掉手印,得被冻死在这里。

于是只能这么不紧不慢地朝来路走着,让李堂配的地魂慢慢跟着吧。

好在过来时留下的脚印都还在,顺着脚印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四周的寒意没那么重了,于是撤掉了大手印。

李堂配的地魂一下子就飞到了她身后。

抬头一看,已经差不多快回到莲花台的那里了。

顺着原路出来,原本还准备向地藏王菩萨道个别,但出到莲台时,地藏王菩萨已经不知所踪。

那就算了吧,于是急匆匆朝外走去。

接着就是经过了“金银桥”,通过还魂路过了还魂崖,江小刁带着李堂配的地魂终于回到了阳间。

第三百四十二章 悬棺习俗

回到阳间之后,江小刁急忙去给李堂配和小瑜施法换魂。

这次可就万万不敢再大意了。

几人从客栈出来,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江小刁结结实实地布了三重奇门遁甲,又让赵天赐和白尔仓守在外面,这才敢施法进行。

这一次进展的非常顺利,不仅李堂配复原了,小瑜也获得了人身。

接下来,就是去找祖龙墓了。

赵天赐说的不错,祖龙墓的入口确实是在骊山。

十几天之后,终于被她们找到了疑似地点。

这段时间以来,按照赵天赐之前的推论,又用上了江小刁的奇门遁甲推算可能性,她们把目光锁定在一片山岩上。

这片山岩上,密密麻麻地挂着藤蔓。

几人爬到了山顶,用吊篮把赵天赐慢慢地往下放。

赵天赐没下坠一段就拨开藤蔓,用个小锤子上下左右的敲打。

下降到差不多三分之一高度的时候,赵天赐示意停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在岩壁上,又用锤子轻轻敲打了几下,然后示意把吊篮朝左边移动。

横着移动了大概一丈半远,赵天赐仰起手,对着上方示意,找到了一个洞口。

按照之前的计划,将绳子固定在树上之后,几人分别慢慢从上面垂了下来。

看上去这就是一个狭长的山洞,只不过被外面的藤蔓挡住,极其难被发现。

若不是江小刁通过奇门遁甲的天罡方位锁定这片山岩的话,估计再过多少年,这里都不会被人找到。

山洞看上去普普通通,几人向内走了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就走到了尽头。

这个山洞的最里面也不大,只有一间房子大小。

里面有一具石棺。

赵天赐去细细检查了几遍,这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石棺,主人也不是什么达官显贵,最多不过是有点钱的小地主。

许久之后,赵天赐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可能错了,这里并不是祖龙墓入口。”

李堂配不甘心地问道:“那这里是什么?”

赵天赐答道:“崖葬。”

说完便讲起崖葬的来历。

崖葬又名悬棺葬,包括悬棺葬和崖洞葬。

利用天然岩缝或人工木桩把棺悬置在峭壁之上,或者将棺森林放在天然或人工凿成的岩洞这中。

悬棺葬的葬地都是选在面临江河的绝壁高岩上,其葬具多为船棺,长度为2-3米,宽约半米多,形体似一只船,分为头、尾和仓三部分,头尾翘起,仓为棺柩,安放尸体。

崖洞葬通常也是选在面临江河的峭壁之上,区别在于这些悬崖峭壁上又能够容纳棺材的葬具。

人们将棺材放在凿出的山崖平台上,或在峭壁上凿孔再打入木楔,木楔上放置棺材,或将棺材放入天然岩洞之中,岩壁上雕刻各种图案,铭文等等。

崖葬是在崖穴或崖壁上安葬人的遗体的一种葬俗,属于露天葬的一种。

这处地点极为典型的崖葬。

崖葬习俗很早就在濮、越、巴、僚、汉等民族部分人中盛行,《临海水土志》对崖葬已有记载。

与其他地方相比,此处的崖葬可以说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

唯一令赵天赐觉得有点奇怪的就是,尽管早在殷商时期就有悬棺,但多是在南方闵越之地或是蜀地。

而且即便在这些地方,基本上也都只是少数民族才会使用崖葬。

中原汉人几乎没有采取这种方式的。

而且崖葬因其工程艰险,耗资巨大,也只是在贵族中盛行,普通百姓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至于讲究“入土为安”的汉人贵族,是断然不可能采取这种方式的。

一般贵族都不可能,何况纵横天下的初皇帝?

可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崖葬呢,赵天赐也想到了一种可能。

初皇帝东征西讨,有南方少数民族贵族被俘虏之后,押解到了咸阳。

这个贵族时候,便按照他们自身的习俗,安葬到了这里。

听赵天赐讲完,大家纷纷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次又是白费力气了。

大家叹了一阵之后,便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出去。

李堂配却一直坐在那里魂飞天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知道小瑜去推了推他,才如梦方醒。

李堂配突然开口说道:“等一等!赵兄,能否再具体讲讲为什么那些人要崖葬?”

尽管对他问的这个问题觉得莫名其妙,但赵天赐还是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他。

最早采用崖葬的是闵地的畲族。

他们的始祖盘瓠王是星宿降世,生不落地,死不落土。

所以他去世后,后代们为了不让他落土,就把他的棺木悬挂在峭壁岩洞中安葬。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慢慢流传了开来。

而蜀地这边,则是人以为死人的灵魂升天可为仙,入地则成鬼,故以崖葬为高尚。

李堂配听完之后,急忙转身重新掀开了棺材盖。

他自己看半天,也拿不定主意,于是还是问道:“赵兄,你来看看这具尸骨。”

赵天赐又过去看了一遍,还是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李堂配有开口说道:“汉人和你说的那些少数民族人的骨骼会不会有什么区别?”

这下赵天赐明白李堂配的意思了,又仔细端详了一番之后说道:“这具尸骨极有可能是汉人。”

然后就解释了一番他的判断的理由。

如果从身体的骨骼来看,是无法推断出来的。

但是从面部骨骼来看就会有些细微的区别。

无论是闽越,还是蜀地的少数民族,相对于中原汉人来说,颊骨比较高,眼窝处相对内陷,鼻梁骨没那么高挺。

另外一点可以作为参考的就是,这些少数民族的平均身高都比较矮,虽然也有高的,但是不多。

而这具尸骨主人活着的时候,应该至少有八尺之高。

唯一的陪葬品就是一支长戈。

因此综合判断而言,这具尸骨的主人,是汉人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首先,不能完全判断一定是汉人;其次,即便是汉人的话,有个别标新立异的贵族也不足为怪。

李堂配摇摇头:“不!不会是这样!你们想想初皇帝是什么人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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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又遇莲花

李堂配给她们解释了一番。

这点还要从这处墓地的地址开始说起。

她们之所以能锁定这片山崖,其原因就在于赵天赐和江小刁对于风水和奇门遁甲的了解。

初皇帝手下,能人异士不计其数。

他晚年的时候,更是不断追寻长生不老之术。

此处位处骊山,距离咸阳这么近,这处好风水之地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也就是说,即便自己不葬在此处,也不可能容许其他人安葬在这样的地方。

而这里偏偏出现一具崖葬。

李堂配推论:这处崖葬一定是得到了官方的认可。

而赵天赐对于崖葬的介绍,采取这种方法的都是少数民族贵族,这就非常令人寻味了。

官方怎么可能认可一个被俘虏的少数民族贵族俘虏,抢占这么好的风水之地呢?

所以李堂配怀疑,墓主不是少数民族。

但是如果是汉人的话,为什么又会不顾“入土为安”的风俗呢?

所以李堂配刚才详细地问了赵天赐关于崖葬的由来。

当赵天赐讲到说“生不落地,死不落土”的时候,李堂配脑子中灵光一闪,就找到了一个解释。

初皇帝认为,自己功盖三皇,德过五帝,是自古开朝第一人,比之历史上任何一位先贤都不逊色。

既然如此,任何事情在他这里有个与众不同的开始,都是合情合理的。

比如——生不落地,死不落土。因为自己是神仙转世嘛,所以和凡人之间有区别也很正常。

因此,这具悬棺极有可能是为他把守大门的卫士长。

李堂配这么一说,大家觉得应该是很有道理。

可是这里就这么大点地方,要说有什么的话,早就应该发现了啊。

棺材!

赵天赐和李堂配同时想到这一点,一人一头去把棺材抬开了。

地面什么都没有。

之前还以为地下一定是有通道之类的,结果棺材抬开后,地下还是和四周连成一体的坚硬山石。

几人坐下来,一个个盘膝坐下,如老僧入定一般。

虽然是临时组建的,但这个团队有个好处,就是如果谁的话有道理,大家都会很坚定的朝着这个方向去思考。

白尔仓仰着头,盯着山洞顶:“颠倒乾坤!”

赵天赐急忙问道:“你说什么?”

白尔仓说道:“虽然你们之前去盗墓时搞错了,但是有一点应该是对的。按照之前你所描述的,死门就是生门,生门就是死门,这一点应该没错。既然死生能够颠倒,那么上下应该也能颠倒!”

“对!”李堂配叫了起来:“天就是地,地才是天。”

江小刁点点头:“那么就是说,通道口应该是在外面头顶!”

几人抬头看去,顶上的石头和普通的山洞顶没有任何区别。但在精通奇门遁甲的江小刁眼里就完全不一样了。

从奇门遁甲的角度看上去,上面竟然是一条盘龙。

李堂配蹲在地下,江小刁站在他肩膀上,刚刚能够得到洞顶。

江小刁抓住龙角,用力一扳,一阵机关之声之后,洞顶露出了一个口子。

几人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

面前出现一条长长的通道,整条通道都是在山石中开凿出来的。

走了一段路之后,便出现了向下而行的石梯。

几人顺着石梯而下,走到底部时,面前又是一条平直的通道。

通道两侧铜车马仪仗,护军百戏陶俑不计其数。上设天门,下置神道,六四为目,悬有百单八珠,四周又列六玉三鼎。

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赵天赐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根本就不理会两侧的这些陶俑。

大约一盏茶时分,几人走到了一处广场。

尽管之前听赵天赐描述过,但真正身临其境时,几人不免吸了一口长气。

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

一排排身穿甲胄的兵马俑,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那里。旌旗招展连绵数里,至少在万人之上。

虽然明知是俑,但还是能感受到虎狼之师的凛凛杀气。

走在这些兵马俑之间,不禁产生一种幻觉,就是这些兵马俑随时都可能活过来,手里的武器会朝他们头上砍过来。

好在赵天赐之前见过类似的情形,目不斜视地直接向前走。

这里和他上次描述的有一点反过来了,原本在生门的将军俑现在到了死门,而原本在死门的文官俑移到了生门。

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看来这次对了。

按照上次的方法,去文官俑那里取了虎符,然后走到将军俑那里,插入机关打开了地道。

走到下面一层之后,几人完全愣了。

眼前壮观的景象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他们所出来之处又是一个宽阔的阅兵场,排列着不下两万人的兵将。

隔数十人就有一人举着长明火把将这里照的灯火通明。

兵将身上的武器铠甲,全部都是真正的兵器,翻着乌蓝色的光芒。不用说,兵器上都是喂了剧毒的。

阅兵场的最前端,是一条横着的人造河流。

河里流动的是银色的水银,上面漂浮着各种碧玉雕刻而成的植物。

河上架着三座玄石桥,栏杆上雕刻着各种异兽。

过了河之后,地势便升了一个台阶。

这里又是一个大广场。

广场的中间是一条白玉铺设的走道,走道两侧分别列着各种祥兽,再往前就是排列着文官。

接着就是高达三丈的石头阶梯,直通顶部的平台之上。

平台与石头阶梯之间,有着一层纱帐,影影绰绰能看到那边有一张巨大的龙椅。

已经到了这里,几人更加小心翼翼。

本以为路上一定会遇到一些什么问题,但是到现在为止,都还一切正常。

越是看上去安全,越要更加谨慎。

几人爬上了平台,越过了纱帐。

面前只有一张龙椅。

龙椅的靠背处雕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盘龙。

盘龙的口中,叼着一朵黄金莲花!

对于这朵黄金莲花的形状和造型,江小刁、李堂配和赵天赐三个曾经见到过的人实在是印象太过于深刻了。

江小刁和李堂配是在楼兰古城遇到过,赵天赐是在之前的地宫遇到过。

遇见这朵莲花,可以说就是一个恶梦。

眼前这朵莲花,与他们之前见到的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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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疑点重重

其他几人又开始眼神迷惑起来。

好在江小刁之前就一直警觉在心,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上次是因为不知道,所以差点翻船,这次可不会了。当即双手食中二指相抵,猛催“破幻绝”。

黄金莲花的幻术对她完失效了。

但周围其他几个人的表情变得越来越诡异。

江小刁见状,急忙冲了上去,一把扯住莲花向后一扯。

没想到的是,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莲花根茎,像是牢牢的生在那里,竟纹丝不动。

江小刁大为惊异,急忙用尽力猛地向后一扯。

莲花仍然丝毫未损。

不仅如此,锋利的莲花花瓣将江小刁的手,割出了一道口子,鲜血汩汩而出。

江小刁疼得“嘶”了一声,缩回了手。

身边的几人已经明显进入的幻觉,开始狂躁不安起来。

江小刁急得头上的汗不断留下。

这时,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

原本还在不断绽开的莲花,刚才沾到她血的那片花瓣明显就与其它花瓣不一样。

这片花瓣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难道是我的血对这个有用?

江小刁急忙又将伤手悬在那片花瓣之上。

更多的血液滴到了那片花瓣上,那片黄金叶面上慢慢出现了一层乌黑的颜色。

紧接着,就枯萎了下去。

江小刁见状大喜,用另外一只手挤着伤口,血液不断流到黄金莲花上。

随着血液,开到一半的黄金莲花慢慢枯萎,直到最后完凋谢了。

“咳咳咳,你掐我脖子干什么?”李堂配的怒吼声传了过来“你是想谋杀我然后抢我老婆吗?”

“我,我没有,我不是……”白尔仓慌乱地解释“哎,你为什么掐着小玉姑娘的脖子。”

“咳咳,咳咳,相公,咳咳……”小瑜翻着白眼不断咳嗽。

被她踩在脚下踏住心口的赵天赐这才挣扎着站起来,不断拍着自己胸口“小瑜,你为什么要对我下毒手?”

……

江小刁心中暗叫万幸!若是再迟片刻,这朵黄金莲花完开放了的话,恐怕大家都要自相残杀了。

这时,几人也纷纷冷静了下来,知道都是因为幻觉。不禁都是一阵后怕。

江小刁喃喃自语道“不对啊,没听说过初皇帝喜欢莲花啊。”

“江小姐,你看会不会是这样?”白尔仓答道“初皇帝年老后,信奉长生不老之术。神仙们不都是坐在莲台上吗?所以……”

“不可能!”李堂配立即打断他的话“你自己都说是莲台了。人家神仙那是坐在莲花台上,又怎么会装在椅子靠背上呢?”

白尔仓辩解道“说不定初皇帝既要代表享受人间权势的龙椅,又要神仙的莲台呢?”

“白兄此言不妥,”赵天赐沉吟道“难道这椅背后面有个这玩意,不扎背吗?”

白尔仓虽然知道自己说的多半不对,但执拗的个性使得他还是强辩道“这又不是他活着时坐着的,死后还管什么扎不扎?”

赵天赐看了他一眼,不再言语。不说话不代表认可,而是一句潜台词我懒得和你说。

但李堂配就不同了,本来就不爽这个老是打自己老婆主意的书呆子,能找到机会奚落几句,当然不会放过。

“你以为初皇帝和你一样脑子进水啊?”

“他要跟你一样,别说一统天下。自己都早就被人给灭了!”

“初皇帝雄才大略,任何时候都不会允许任何人或者东西,让他如芒在背!”

“更何况龙椅之上!”

白尔仓还想找个什么话强词夺理时,江小刁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别吵了!大家还是想想正事吧。”

白尔仓愣道“什么正事?”

李堂配白了他一眼“蚩尤契约啊,你个白痴!不懂就别在旁边搅合行不行?”

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小瑜说道“师傅,我觉得可以从一个点去想。”

从开始到现在,小瑜都没发表过任何意见。现在她一开口,几人都不吵了,静静地看着她。

小瑜继续说道“小瑜不像大家聪明绝顶,只能从最简单的地方想起。”

最简单?什么意思?

众人不解地望着她。

小瑜想了想之后又说“不管这里是什么阵仗什么摆设,我只是在想,这里到底是不是初皇帝的陵墓。”

这句话一出,几人部呆在那里。

对啊,进来之后大家看到这么大的阵仗,先入为主地确定这就是初皇帝的陵墓。

可是,他们现在已经到了最核心处。

既没看到棺材,也没看到任何可以装尸体的地方。

他们进祖龙墓的目的就是要找到蚩尤契约,而蚩尤契约多半应该是被初皇帝随身带着。也就是说,对于他们来说,找到初皇帝的尸身,才是最重要的事。

但是现在,虽然进了这个超级豪华的地宫,看上去好像应该就是初皇帝埋骨处。

问题就是这个“看上去”。

按道理,最高处安置龙椅的地方,应该是摆放初皇帝棺材的地方,才是合情合理的。

但若说这里不是初皇帝的陵墓的话,其他地方更不可能是了。

毕竟初皇帝是一个非常讲排场的人。

以当时的国力、时间和人力来计算,不太可能建造出一个比这里更高规格的陵墓。

因此,这里不可能是衣冠冢。更何况,这里连衣冠都没有。

“天地颠倒!”

这一次是江小刁说出来的。

其他几人望着她,脸上布满不解的神色。

这里上有日月星辰,下有山川河流,还能怎么个颠倒法?

江小刁一言不发望着龙椅。

李堂配反应了过来“师傅,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咱们这一路过来,都是以下为尊。但是进到这里来之后,却是三级向上。”

江小刁点点头。

赵天赐眼睛一亮“对!李兄言之有理!以天为地,以地为天,那么应该是越往下越尊贵。也就是说,初皇帝的真正陵墓,应该是在最下层。”

可是,还能怎么下层呢?

几人又上前去吧龙椅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番,几乎可以确认没有任何机关或者地道。

如果说下面还有一层的话,又会在哪里呢?

这时,不知何处传来了一声冷哼。

江小刁猛然觉醒,这个声音,正是之前给李堂配在房间换魂时推开窗的那人的声音!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天才设计

几人脸色大变!

这个地方居然有人!

更可怕的是,只听到这一声冷哼,但根本无从辨别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江小刁她们几人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以及担心。

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江小刁眯上了眼。

之前为李堂配他们换魂的时候,心中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怎么都说不上来。

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这人去打扰她们换魂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说是敌人,那么为什么当时不趁机下手?当时他们处于施法最关键的时间,且不说李堂配和小瑜完全没有抵抗之力,就算是江小刁自己,也分身不暇。

如果说是朋友的话,那为什么又要去干扰她们施法?

江小刁想到一种可能,此人是故意等到他们到祖龙墓再下手。

不过这也好像说不通。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已经进来这么久了,早就应该出手了啊。

难道是,对方自身并没有什么攻击力,只能靠黄金莲花来对付她们?

应该没这么简单。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到底是谁?

不不不,我好像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呢?我再想想。

……

对了,我知道了。

还是应该回到小瑜刚才的那个说法。

从最初最单纯的目的来想。

最早目的是什么?因为要毁掉蚩尤契约。

蚩尤契约在哪?在噬金魔手里。

噬金魔在哪?从楼兰离开后不知所踪。

为什么来祖龙墓?因为在张夜听说了祖龙墓有与楼兰完全相同的黄金莲花。

为什么找黄金莲花?因为和噬金魔有关。

为什么要找祖龙尸体?因为在咸阳听白尔仓说出蚩尤契约被祖龙得到过。

江小刁双手揉了揉脸。

很明显,到这里就出现了两条线,或者说两种可能。

第一种,蚩尤契约被噬金魔得到了。

第二种,蚩尤契约仍然在祖龙墓里。

第一种情况的可能性并不太大,原因也很简单假设蚩尤契约被噬金魔得到了的话,噬金魔必定已经具备了翻天覆地的本事,早就出山闹得天下大乱了。

第二种最大的可能性,初皇帝当年把此物随自己入土,将来自己无论是复活还是在地府称霸,都需要这个。

那么现在就应该从第二点着手。可是祖龙的灵柩到底又在哪里呢?

赵天赐沉吟道“我们忽略了一件事。”

众人急忙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事?”

赵天赐说道“进口处的那具悬棺不对。”

“当时就是在找洞口,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刚才我突然想到,那个地方应该算是祖龙墓的大门。”

“以初皇帝那德性,怎么可能只用一个人在那里把守呢?”

白尔仓摇头晃脑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初皇帝是兵法大家,深知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道理。若是门口也有大队仪仗,岂不是自己告诉别人,这是我的墓啊,快来挖啊!”

赵天赐摇摇头“你说的这一点我也想过,还是不对。”

白尔仓问道“怎么不对了?”

赵天赐答道“你刚才说的对,初皇帝是兵法大家。故而非常讲究奇正、虚实、阴阳之道。因此,所有的东西都应该是对称的才对。即便为了掩人耳目,尽量减少,也至少是两个人。”

白尔仓倔着脖子辩道“说不定他就是怕人想到这一层呢?又或者……”

江小刁终于忍不住了,粗暴地打断白尔仓的絮絮叨叨“闭嘴!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胡搅蛮缠的样子很令人讨厌啊?”

见江小刁发火了,白尔仓悻悻地打住了话头。

江小刁望着赵天赐“你继续说。”

赵天赐说道“我的意思是,门口那一个人,一定是有什么含义。我也只能想到这里了。”

许久没开口的小瑜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来。

江小刁见状急忙问道“小瑜你是又什么想说的吗?”

小瑜这才吞吞吐吐地说“其实我也没想好。只是刚才赵大哥一直在说一个人一个人的,我就在想,初皇帝唯我独尊,不管是唯还是独,不都是一的意思吗?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李堂配一拍后脑“对啊!师傅,我突然想到了我们之前在瀛胜岛的事情。”

江小刁眼睛一亮,明白李堂配说的意思了。

当初瀛胜岛是通过排山倒海做出了个幻境的镜像。李堂配的意思是,初皇帝真正的陵墓,就是和他们现在完全倒过来的。至于说是镜像还是复制,那就另当别论了。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门口的那“一”个人。

真正的陵墓,那个位置就是对应着初皇帝自己的灵柩。

这个分析非常有道理,而且也吻合了“颠倒天地”的理念。

以常人来说,肯定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但初皇帝是谁?

不仅掌握着全天下的人力物力,还得到了蚩尤契约的核心部分。

瀛胜岛仅仅依靠排山倒海就能制造海市蜃楼,得到蚩尤契约的初皇帝肯定可以做到。

问题是,怎么样才能进入那个镜像,或者说复制点呢?

相反,相反……江小刁不断喃喃地念着。

赵天赐突然叫了起来“我想到了!天啊,初皇帝恐怖如斯!”

看着他一脸的惊骇,几人不解地望着他。

赵天赐解释道,既然一切都是相反的,那么机关也是相反的。

也就是说,他们进来这里的那处将军俑和文官俑机关,也是去真正的陵墓处的机关。

任何人,即便找到那处机关,过关后也就不会再想到那里了。

绝对不会想到,真正的陵墓,还需要再回头去那里启动机关。

就是说,现在需要回到将军俑处,将将军手里的虎符,重新插回到文官手里,才能启动机关。

而这个设置最为绝妙之处,就在于如果不下到地宫,破坏掉黄金莲花的话,即便你在那里再怎么把虎符插过来插过去,都启动不了机关。

天才!能想出这个办法的人真是天才啊!

赵天赐不断地赞叹着。

江小刁一众人,按照赵天赐的推理,重新回到将军俑处,把将军俑手里的虎符插回到了文官俑手里。

第三百四十六章 鸡圈之鹰

赵天赐插入虎符,将文官俑用力一扳。

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之后,众人猛地向下倾倒。

整个地宫全部翻转了过来!

几人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翻了个身。

眼前和之前阅兵场一模一样,众人甚至怀疑是不是还是在原地。

已经到了这里了,什么都别说,先走过去再说吧。

他们先是下到地宫,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

看来赵天赐的推断极有可能是对的。

几人重新往外走去,走回到了最早进来的那个山洞。

一口棺材放置在原地,棺材上坐着一个人——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女人。

黄金面具女人鼻孔里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哼声。

江小刁她们听出来了,正是之前给李堂配小瑜二人换魂时推开窗,以及刚才在地宫里的声音的主人。

江小刁急忙摆出了个大手印,警惕地望着黄金面具女人“你就是噬金魔?”

“是的,你们说的噬金魔、金沙女王都是我。”女人拨弄着手里的黄金指甲。

“嘶~”几人暗吸了一口凉气,戒备之意更甚。

噬金魔微微摇了摇头“不用紧张,我要对付你们的话,不会等到现在。”

她说的的确是实话,但是又为什么这么做呢?

噬金魔笑道“要不是我去那么拖延了一下,你们啊差点坏了我的大事。还好,现在圆满解决了。”

江小刁心中暗暗叫苦,看她这么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应该是得到蚩尤契约后形成了突破。于是沉声问道“你是说,你已经升级成了西方魔王?”

“不错。”噬金魔毫不隐晦地承认“就是你去地府的那段时间突破的。”

江小刁大惊,她并不怀疑噬金魔的话,因为对方根本没有必要说谎。

西方魔王已成,别说自己这帮人了,甚至别说自己的父亲张天师了。

就连神仙前来,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看来这次真是在劫难逃了。

噬金魔两只眼睛透过黄金面具的缺口盯着江小刁“天师之女居然是当代圣女,连我都没想到。”

江小刁大为惊骇,想不到对方成西方魔王后连这都可以看出来,神通广大如此厉害!

噬金魔笑道“不然破不了黄金莲花的。不过,就算你破不了,我也会让你们过来的。只不过,手里的事刚刚处理完。”

江小刁心想,先下手为强,调出元神就攻了过去!

噬金魔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元神快要冲到她面前时,空气中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透明黄金钟,将她整个人包在中间。

江小刁的元神被撞得反弹了回来。

噬金魔笑道“丫头,别试了,没用的。不如听我把话讲完。”

力量悬殊实在太大,而且到现在为止,对方确实没有任何攻击的举动。

江小刁无奈地停了手。

噬金魔说道“你一定想知道蚩尤契约现在在哪里吧?”

“就在你们过来之前,我已经送人了。”

“送给谁?北方荒木魔。”

“不错,送给他之后,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成为北方魔王。”

江小刁听得心惊肉跳,面前已经出了一个西方魔王,若是再出现一个北方魔王,这天下恐怕要大乱了。

噬金魔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

“当什么神?当什么魔?最终还不是一无所获?”

“你们一定很想知道我是怎么醒过来的吧?”

“是因为伏地。”

“实际上或许你已经知道了,伏地其实就是祝融的另一面。”

“我上次死后,是他把我的残魂和肉身装殓,然后将他的修为灌注在黄金莲花之中,让我重新复苏。”

“可是,我还是一直沉睡着。”

噬金魔说到这里,声音变得无限温存起来“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男人。

那时候他还不是神。

一次又一次的跌倒,让他遍体鳞伤,同时也让他变得更加强大。

因为他有一个成神的梦想,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成神。

他不断地努力,又不断地奔跑,不断地咆哮。

路上迎面而来的,只有冷眼,只有嘲笑。

还有质疑和讽刺。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掉进了鸡圈里的雏鹰。

尽管每只鸡都仰望着天空,也都有过飞翔的梦想。

但鸡终究是鸡。

鸡,就只能最多扑腾到院墙上面。

而这些能到院墙上的鸡,就成了鸡王,接受连院墙都扑腾不上的、更加废物的鸡的膜拜。

所有的鸡都已经习惯和麻木了这种生活。

每一天其它的鸡撒欢、交配、吹捧的时候,他都在练习着如何飞翔。

他不断地努力、不断地变换着各种扑倒的姿势。

群鸡的嘲笑声更大了。

直到有一天,他也能跳上院墙了。

群鸡们躁动了。

有嫉妒、有不甘、有冷眼、有流言,还有貌似不在乎实际上特别酸的不屑一顾。

愤怒的群鸡,根本不认可这个新兴的鸡王。

只有他自己知道并觉得可笑,因为他根本、从来、始终都没有想过当鸡王。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鹰。

你是鹰,就得飞,一望无垠的蓝天才是属于你的光荣与梦想。

这一点,也是他的责任与担当。

终于有一天,他飞了起来。

群鸡惊呆了。

原来他真的可以飞!

当下再次落下歇脚的时候,每一只鸡都换上了最热情的笑容,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当然,同时也会装作不在意的表示,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能不能带我飞到院墙上。

他只能笑笑。

并不是他不愿意帮忙,而是因为他知道,它们是鸡,永远是鸡。

没有任何一只鹰,是依靠别人的力量飞上天空的。

但这些,他无从解释。

他只能微笑,在微笑中飞上属于自己的蓝天,俯瞰着地面的芸芸群鸡。

鸡群中爆发出了无尽的骂声“忘恩负义”、“小人得志”、“拽什么拽”……

不过,天上的他已经听不到这些碎碎念了。

即便能听到,也只会回个笑脸。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鸡群中,当初没有嘲笑过他的,有着尊严、骨气和信仰的几只好友鸡带离这个鸡圈,进入山林,做一直自由快乐的野鸡。

或许,因为受先天体能的局限,好友鸡总是飞不上天空,但至少避免了被主人宰杀后炖鸡汤的命运,至少自己能够主宰自己在山林中的生活。

第三百四十七章 原来是爱

这个人就是祝融。

在他成神之前,遇到了一个女妖,也就是她噬金。

在他失意的时候鼓励他,在他癫狂的时候告诫他。

她们相爱了。

后来,祝融遇到了一个很大的劫难。

他体内的善和恶剥离,变成了两个人。

一个是祝融,另外一个是伏地。

已经具备了神格的祝融,向神的路上越走越远。

既然是神,就不能有世俗的爱恋。

相反成魔的伏地,对噬金的爱恋越来越炽热。

噬金迷茫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爱的是祝融,还是伏地。

又或者,两者皆是。

她不能容许自己的爱有半点杂质,于是离开了。

在离开前,她告诉伏地,自己想清楚了,她爱的是最初那个完整的人。

无论是祝融,还是伏地,都只是一部分。

所以,她要去成神,或者成魔。

她要拥有无上的力量,回来将他们再次融合在一起。

于是,就有了噬金魔。

并不是每段爱情,都有童话的结果。

噬金魔在楼兰渡劫失败的整个过程,江小刁她们都知道了。

伏地魔赶了过来,将她装殓并把自己的修为灌注到莲花之中。

噬金魔沉睡在黄金棺材之中慢慢吸取着能量。

否则,当时江小刁和祝融也没那么容易除去伏地魔。

实际上,伏地魔临时之前说的那句“噬金会为我报仇的”,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将所有精神集中在一起,发出的强大念力,希望能就此唤醒噬金魔。

而并不是真正让噬金魔替他报仇。因为,杀死他的人,是另外一个他自己。

他成功了。

就在他烟消云散的那一刻,沉睡中的噬金魔心中猛地一阵刺痛,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说到这里,噬金魔幽幽一叹“早知如此,我不如一直沉睡,不要醒来。”

噬金魔讲这些话的时候,江小刁她们几人完全沉浸在她的讲述之中。完全忘了对面这个是自己的敌人,甚至心里为她们的爱情感到无比遗憾。

“可是当时我却没能体会到他的苦心,以为她真的要我替她报仇。”噬金魔笑了一下,声音中充满着无尽的苦涩,接着继续讲述起来。

原本噬金魔是要给伏地魔报仇的,但想到祝融现在是一方正神,自己一个魔级根本不是对手,于是升为魔王级的**更强烈了。

后来她得到了蚩尤契约在祖龙墓的消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来到这里,拿到了蚩尤契约。

得到契约之后,果然实现了突破,成为了西方魔王。

但是问题来了,得到契约之后成为西方魔王的她,想法居然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伏地已经死了,杀了祝融,杀了江小刁,甚至杀尽了天下人,又于事何补?

难道这样就能让伏地活过来吗?不,伏地永远都不可能活过来了。

没有了爱,失去了爱人,就算拥有整个世界又如何?

一切都是如此苍白,一切都是如此的寡然无味。

噬金魔对自己这种想法感到非常的惊奇。

怎么说呢?魔道与正道之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正道是依靠仁爱的精神力量来修行,魔道是依靠仇恨来修行。

可是为什么自己现在得道了,却变得毫无恨意了呢?

这与魔道的精神完全相悖。

噬金魔努力地让自己仇恨起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恨不起来。

对祝融、对江小刁,对任何人和任何事都再也没有半点恨意。

她现在只想爱着的那个人,只想早日到他身边。

这令她感到无所适从。

难道,魔道的尽头竟然是爱?

她被自己这种荒谬的想法惊呆了。

后来,她得出了一个结论魔道原本是负能量,蚩尤契约调动鬼魂的力量也是负能量,两者之间负负得正,最后才得出这样一个结果。

不过,这些都和她无关。

对这世间再无眷念,现在的她,现在只想着去爱他,她要随他而去。

临走之间,想着总得给这个曾经来过的世界留点什么吧?

又能留什么呢?

想来想去,她能留下的,只有爱。

也只能有爱。

可是应该怎么做,才能把“爱”留下呢?

回顾自己的经历,她做了一个决定将蚩尤契约传给北方荒木魔。

相信荒木魔和她一样,通过蚩尤契约负负得正,升级北方魔王后,反而变得爱世人。

但如果和荒木魔明说,对方肯定不会愿意。

于是她就决定把真正的内情先瞒着荒木魔,等到将来事情已经成功了,他反悔也来不及了。

事情正顺利的进展着。

这时候,半路杀出了个江小刁。

噬金魔知道,一旦江小刁她们介入进来,和荒木魔正面对上的话,这个计划也就彻底失效了。

于是,就趁着江小刁给李堂配他们施法时,去破坏了一下,希望就此延缓江小刁她们的时间。反正无论如何都要把时间错开。

噬金魔的计划成功了。

就在江小刁她们进入地宫的时候,荒木魔到了。

噬金魔将蚩尤契约交给了他,荒木魔如获至宝,马上转身就走了。

然后江小刁她们找到了这里。

事情的整个经过就是这样。

江小刁她们听完之后,全部呆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噬金魔最后说道“你们走吧,我会把这里完全封闭。以后祖龙墓将再没有入口。”

不待江小刁她们说话,整个山洞开始摇晃起来,眼见马上就要坍塌。

江小刁急忙叫道“那你呢?”

噬金魔的声音无比平静“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神魔之间,不过一线。”

随着她念着这段谒语,她的整个躯体在空中慢慢地淡化。

江小刁急忙伸手去拉,手掌触碰到噬金魔的身子,却和碰到空气一样,完全没有任何阻力。

噬金魔的身子变得越来越淡,眼见就要全部消失。

江小刁急得满头大汗,还想怎么把她解救出来。

四周的石壁晃动得越来越厉害了。

李堂配焦灼地叫道“师傅,快走啊!这里马上要塌了!”

江小刁再看去,噬金魔已经整个的完全消失了。

再不走恐怕就真的全都要赔在这里了。

当即咬了咬牙,和李堂配他们走到山洞口。

赵天赐已经解下之前下来的吊篮。

现在往上爬是肯定来不及了。

于是把绳子固定在洞里一块大石头上,几人向下滑落。

刚刚一出洞口,“轰”地一声,山洞全部塌方,将整个山洞埋在了里面。

第三百四十八章 空灵时期

半个月后,江小刁、李堂配和小瑜回到了龙虎山。

赵天赐也回了老家。

白尔仓原本想死皮赖脸跟过来,被李堂配一通乱骂,最后还是灰溜溜地回家了。

张天师听说李堂配和小瑜的事情后非常高兴,毫不迟疑地答应了做他们主婚人的事。

择了个良辰吉日,给二人完婚。

整个天师府洋溢在一片喜庆之中。

李堂配结婚的第二天,张天师找到了江小刁。

“小刁,我想了想,这事还是不对啊。”

“怎么了爹?”

“噬金魔想错了。”

“哦?”

“是的,她之所以最后这样,并不是什么负负得正。而是她的本心里原本就是爱啊。”

“啊???”

“她的一切恨,都是建立在和伏地相爱的基础上。所有恨都只是表象,她心里最深的那个地方,是最浓烈的爱。”

“爹爹,你的意思是说,噬金魔最后的选择,是因为爱。如果荒木魔不是这样的话,升级魔王之后也不会改变?”

“对,为父正是此意。”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小刁,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也有了一定的成就。现在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修行者了,这些事当然是要你自己去做决定了。”

“我明白了,爹。”

这番对话之后,江小刁又在天师府呆了一段时间,把这段时间学到的又系统地练习了一遍,就动身前往北方。

出发大约一周时间后,江小刁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的法力全部没有了。

虽然之前张天师告诉过她,修行之路崎岖坎坷,会遇到很多个“劫”。

其中有一种,就是整个人处于空灵期。

突破之后,修行就会上升到另外一个境界。

江小刁和常人不同,之前的种种奇遇,让她直接跳过了结胎,到了凝神阶段。

修出元神之后,经过这次的西方之行,元神已经稳固。

如果能够得到突破,就能到飞升阶段。

在中间这段空灵期时间内,没有任何的法力,任何法宝也无效。

至于这段时期有多长,那就因人而异了。

通常来说,到空灵期的时候,都会选择闭关。

但江小刁却毫不畏惧,决定还是继续向前。

没有了法力,就变得和普通人一样了。

这天到了一个小村子,见天色不早,她决定去借宿一晚再走。

前面一户人家门口,一群人交头接耳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里。

“这孩子还这么小。”

“真是造孽啊!”

“你说那东西也真是,怎么会看中这娃娃呢?”

……

这时,屋子里面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传了过来。

身为修道之人,这事不能冷眼旁观。

江小刁分开人群,走了进去。

“嚎什么嚎,孩子还没死呢!你这是在咒他吗?”一个满面愁苦的男人骂道。

女人止住了嚎嚎大哭,但还是不断的抹着眼泪抽泣。

屋子里还有另外两对夫妇和两个十来岁左右的孩子。

两个小孩脸上一副惊恐和不知所措的表情。他们的父母也是一脸凝重。

与屋子里面气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容貌清瘦的汉子,应该是屋子的主人。正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

“七爷,救救我这可怜的孩子吧。”

女人一下子扑到汉子脚下跪着边哭边说。男人也不断的哀求着。

原来,这个一脸淡然的汉子叫七爷。

七爷点了点头,放下茶盅说道“你们总得先把孩子怎么出的事告诉我啊。对了,你谁啊?”

最后一句是问江小刁。

江小刁说了几句切口,意思是自己是天师门下弟子,路经此地,见有妖祟,顺便过来看看。

为避免麻烦,并没有说自己是天师的女儿。

七爷闻言立即肃然起敬,当即吩咐那对夫妇“去把门关上。免得外面那些人长舌头到处嚼舌根。”

夫妇赶紧去关了大门。

越是这样,外面围观的人群越来劲,一个个脑袋伸的像被提着脖子的鸭子一样踮着脚往里面看——虽然门关上后什么都看不到。

随后那夫妇两便讲起孩子出事经过。

这个地方是一个大姓聚集居住地。丈夫姓刘,叫刘佬石。一家人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

当下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刘佬石夫妻两一大早就忙完地里的农活,中午的时候就和他老婆在家里睡午觉。

他们儿子叫刘旺新,今年十一岁。根本就闲不住,吃完饭跟他妈说了句出去玩就跑了。

就这么一个小村子,平常小孩们也都是满村撒野的,夫妻两除了嘱咐了句“别玩水”,也就随他去,没多在意这事了。

大概是寅时过了一会儿,另外两对夫妇带着自己的小孩慌慌张张跑到刘佬石家里,说刘旺新在村外的那一片杏子林中突然发癫了。

刘佬石夫妻两急忙跟着他们跑到了杏子林。

找到了刘旺新的时候,只见他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狰狞和阴霾。

不管他们怎么叫,孩子就是始终藏在林子里面不肯出来。

等刘佬石走近点,发现刘旺新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不断将树枝和树叶往自己嘴里塞。

一张小嘴早就被划得稀烂,鲜血不断从嘴里冒出来。

这可把刘佬石夫妻两吓了了魂不附体。两人结婚多年,也就生了这个宝贝儿子。平时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看到孩子这样,两口子马上就慌了神。

刘旺新妈当时就慌了,一下子就冲到刘旺新的面前,一把就将他搂住,不让他干这种可怕的事情。

谁知道刘旺新突然间变得力大无比。他妈不但没能阻止他,相反还被他推翻在地,摔了个筋斗。

被刘佬石老婆这么一拉,刘旺新倒是停止了吃树枝。

但丝毫不理会他妈的哭喊声,两手在一颗树下刨了起来。

没多久两手的手指全部血肉模糊,但看上去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只是不断发出阴测测的笑声。

刘佬石也扑了过去,没想到刘旺新的力气超越了寻常大人,一脚就把刘佬石踹了很远。

终于,刘旺新像是挖到了什么东西,眼里露出满足的神色。

紧接着,刘旺新一把将地下的东西刨了出来!

看到刘旺新手里的东西,不光是刘旺新父母,其他两对夫妇都吓得差点转头就逃。

第三百四十九章 残缺药罐

一个残缺的药罐子。

看到这个药罐子,几个大人顿时升起极其恐惧的感觉。情况比想象中还要可怕,这不再单纯的是孩子只是发疯了。

刘佬石的老婆更是哭天喊地骂了起来“该死的刘厚含!你自己要死就死了,为什么要来害我孩儿啊!”

另外两对夫妻更是紧张地拉住自己的小孩,藏在身后。

刘佬石老婆咬了咬牙,再次冲了过去。

刘佬石也赶紧跟了上去。

其他几个大人也是反应过来,纷纷上去帮忙。

众人一番硬拉死踹,终于将那刘旺新拖出了树林。

当时太阳还没下山,刘旺新被拖出树林后,直接就晕了过去。

几人先是把孩子抬到了村里郎中家,郎中看了之后立即表示这事不是一般疾病,医生可治不好。

于是就只能跑来找刘七爷了。

刘七爷是村里极少数年轻时闯荡江湖过的人。

在外十几年期间,不知道跟着哪个道士,学了些驱邪之类的道术,因此村里有什么这之类的就都会找到他。

所以虽然才四十岁,但是被村里人尊称为七爷。

刘七爷听到这里,露出古怪神色嘀咕了一句“这东西还是怕日光啊。”

然后开口问那两个惊魂未定的小孩“娃娃,刘旺新是怎么疯的?”

两个小孩把眼睛转向了自己的父母,眼中流露出犹豫的神色,有些想说但不敢说的样子。

其中一个孩子的父亲性格比较火爆,对着自己孩子吼道“七爷问你们话呢,赶紧回答!”

孩子被老爹一吼,也忘了害怕,于是开始讲述起中午发生的事情来。

虽然都才吃过午饭,但小孩子嘛,终究是馋嘴的。

加上好玩的天性,几个家伙就打算去投一些土豆啊花生之类的东西,找地方烧着吃。

中午田里也都没什么人,很快这几个半大不小的小子就去偷了一些农作物。

偷好之后,一是因为怕人看见,二也是由于天气热,几人琢磨着找个好地儿来消化战利品。

而村外的这片杏子林,自然就是最佳的选择了。

适合藏匿小孩子的身影不说,还凉快。

几个小孩把战利品拿到树林中,然后就去找了些油菜杆子、枯树枝之类的东西,蹲在地下就开始生火。

说到这里的时候,这个小孩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

当时正是大中午,即便是在树林里,都难免有些燥热。但不知道哪里吹过了一阵风,空气变得冷飕飕的。

四周一下子全部安静了下来,连树林中刚刚还嘈杂不安的知了都不叫了。

只有火烧柴禾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显得无比诡异。

紧接着,又吹过来一阵风,柴禾一下子就被吹熄了。

气温瞬间就降了下来,几个小孩子突然觉得有一些冷,甚至有的已经开始牙关打颤了。

七爷点了点头,和江小刁交换了一个眼神。

正常来说,这些脏东西都是在阴气中的时候活动的。

树林里的东西可以在大白天,而且还是正中午兴风作浪,就肯定不太一般了。

每个人头顶都有三把火,或者说所谓的阳气。

人体的阳气就是专门克制那些脏东西的。

但是如果那些东西过于厉害,人的阳气或者说阳火就会被压制。

这就是为什么几个小孩感觉到冷的原因,到并不是真的气温降下来了。

那个小孩继续讲着。

其实当时这几个小孩也有一些怕,不过还是没有抵挡住食物的诱惑,就又开始把土豆埋到地下,上面点燃火烤了起来。

烤着烤着,几个小孩纷纷都觉得很犯困,连食物的诱惑似乎也没那么大了。

正迷迷糊糊间,刘旺新突然说想拉屎了。

和同伴打了个招呼,就绕到不远处的一棵树背后,蹲了下去。

说到这里,这个小孩牙关打颤,一脸惊恐地再也说不下去。

这时另外一个小孩由于听了这么久,稍微平静了些,于是接口继续讲述。

这个小孩当时也发觉有些不对头,昏昏沉沉地碰了碰身边的刘旺新,说要不咱们回去吧。

刘旺新嘿嘿地笑了几声,笑声极其刺耳。

这个小孩猛然惊醒过来,刘旺新不是去拉屎了吗?

急忙转头一看,身边哪里是刘旺新?而是一个不认识的大人,眼睛阴森森的看着他们两个。

两个小孩吓得魂不附体,尖叫一声爬起来就跑。

跑着跑着突然记起来刘旺新还在里面呢!

于是两人便商量了起来。

刚才那个大人,多半是看到他们偷了东西,吓一下他们。

现在回去无非就是挨一顿骂,也免得将来刘旺新说他们不讲义气。

于是两人把牙一咬,有回到了树林。

回到树林的时候,刘旺新就已经是后来他们看到的样子。

不但啃食着树叶,而且都不认识他们两个了,拉也拉不动。

两人无奈,只得跑回家和自己家的父母说。

说到这里,这个小孩的老爹顿时火了“你这狗东西不学好,居然去干些这种偷鸡摸狗的事,老子打死你!”

说完拎过孩子,一巴掌扇在屁股上。

小孩哇哇哇地哭了起来。

孩子父亲还准备打,七爷皱眉说道“干什么呢你?现在是什么时候?”

小孩老爹一听,也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自家小孩偷东西的时候,当即就住了手。

众人都以一种颇为急切的眼神看着七爷。

尤其刘旺新的父母,都快哭出来了。

七爷眼睛望向江小刁。

江小刁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无奈自己现在处于空灵期,没有任何法力,只好开口说道“此事还是七爷来解决吧。”

刘七爷也不多承让,说三对父母说道“你们猜得没错。林子里头应该就是喝砒霜死了的刘少子,祸害了你们家旺新。”

几个大人眼里立即又露出惊恐之色,刘旺新的父母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

七爷摆摆手,阻止了准备开口哀求的刘佬石老婆“你们先回去,等下我去你们家看看孩子的情况再说吧。你们也不用过于担心,如果真是刘少子,七爷我也不惧他。更何况,这位姑娘是当今天师门下,更不用担心了。”

几人大人听说江小刁是天师门下,纷纷朝她望了过来,眼里满是惊喜。

第三百五十章 杏子林里

几个大人走了之后,刘七爷就开始给江小刁讲起事情的原委起来。

去年这个时候,村子里一个叫刘少子的,老婆跟一个外乡人跑了。

一时想不开,就跑到林子里面自己煮了砒霜自尽了。

服砒霜不奇怪,自尽也不奇怪,但两者组合在一起,这就未免有些奇怪了。

想想啊,一般服毒自尽的都是在家里,去林子自尽的基本上是上吊。

可这刘少子都已经决定死了,偏偏要采取带着砒霜去林子里熬了服毒自尽这么麻烦的办法,是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事情过去之后,也就没谁在意了。

知道后来,总是有人看到刘少子的鬼魂出现在杏子林,于是纷纷传言那里是个凶地,以后就很少有人去那个林子了。

也就这三个半大不小不懂事的孩子,才会没事跑那里去。

不过,正常来说这大白天的应该也是没事,谁知道现在会这样。

刘七爷一边说着,一边收拾着东西。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和江小刁二人到了刘佬石他们家。

刘旺新躺在床上,还处于昏迷之中没醒过来。

身上和嘴巴上的伤,已经做了简单的处理。不过尽管如此,看上去还是有些恐怖和凄惨。

刘佬石老婆坐在床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着,刘佬石站在旁边不断地走来走去叹气。

看到江小刁两人,夫妻两急忙迎了上来“求求你们了,一定要救救旺新啊。”

江小刁尽管失去了法力,但开天眼却并不需要用法力。因此在来的路上已经开了天眼。

一个黑影坐在刘旺新的旁边,露出一副诡异的笑容。而刘佬石夫妇两却对这个黑影视若无睹。

江小刁很清楚,这应该就是那脏东西了,不过也故意装作看不到的样子。

七爷也一副完全没发现的样子,对刘佬石夫妇说道“我先去把把脉吧。”

黑影左右摇摆,做出无比嘲讽的动作。

七爷走到床边伸出手,搭在刘旺新手腕处,微微闭上眼睛,缓缓开口说“从脉象看来,孩子应该是受了什么惊吓……”

黑影嘲讽的动作更甚了。

七爷继续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们开服药方……”

黑影做出捧腹大笑的动作。

七爷突然厉声喝道“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手中一张符箓激射而出,直奔黑影。

江小刁立即听到一声凄厉的吼声,而刘佬石夫妻依旧置若罔闻,完全没有听见这声音。

床边的黑影随着声音即刻消失了。

看到刘七爷和江小刁两人脸上露出放松的神情,刘佬石夫妻半喜半疑地问“七爷,是不是好了?”

刘七爷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安慰了刘佬石夫妻两句,随即将手放在刘旺新天灵盖处。

不放还好,这么一摸,脸色大变。

刘佬石夫妻随之脸色也是大变,这一上一下的,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刘七爷一脸凝重地说道“孩子有东西丢在林子里,被那里的玩意扣住了。”

刘佬石夫妻立马慌了“这,这可怎么办啊?”

刘七爷叹道“此事比我预料的严重多了。才几个时辰孩子中宫就已经淡成了这样,很是棘手。”

刘佬石夫妻急忙向下跪了下去“七爷,您快想想办法。您的大恩大德……”

刘七爷扶起夫妻两“都乡里乡亲的,说这些干嘛?放心吧,我会想办法的。”

说完从衣兜里,拿出一张黄色符箓,交给刘佬石老婆之后说道“那东西不死心,连孩子剩下的魂魄都不肯放过。你把这个放在挂在床头,免得我去找他的时候,趁机下手。”

刘佬石夫妻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接过符箓。

刘七爷继续说道“这一两天,你们必须有人时刻守在这里,可不能让这符箓被风吹走了。”

夫妻两千恩万谢,立即把符箓挂在床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刘七爷轻声说道“也不必过于紧张,有一个人看着就行了。”

刘佬石夫妻两嘴巴里应着,眼睛却一直没离开符箓。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刘七爷叹了一声,和江小刁二人出了门。

不待江小刁开口,刘七爷就主动说了起来

“此事确实有点诡异。”

“这刘少子也是本村人,与我也是相识。”

“他既认得我,也就知道我不是郎中,而是修行中人。”

“按道理说,我们进得屋子他认出我之后,要么就是逃离,要么就是戒备,但他却似乎完全没认出我。”

“于是我就故意装郎中试探,黑影还是没反应。”

“接着我出手,还真的打了他的冷不防。”

“这东西到底是不是刘少子的冤魂呢?”

江小刁点点头,回答道“我觉得这个事可以容后再想,倒是赶紧把孩子的丢的魂魄找回来要紧。”

刘七爷点了点头“不错。孩子的三魄被扣在林子里,现在中宫黯淡,命理急转直下,我们若不能及时赶到,这三魄看来渡不过今晚了。”

江小刁知道,若是如此,恐怕这孩子就不仅是痴呆疯癫,而是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病床上在也醒不过来。

想到这黑影如此歹毒,七爷目光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语气变得冰冷“这恶东西怕还真不简单,我怀疑他是要吃掉孩子的魂魄。不管是不是刘少子,身为修道众人,遇到这种恶鬼,断然不能放过!”

江小刁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要说厉鬼恶鬼杀人害人,那是常见,但竟然硬生生的吃掉人的魂魄,还真是闻所未闻。

当即开口问道“七爷,这恶鬼为什么会要吃人魂魄呢?”

刘七爷长叹一声说道“具体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不过据说是最近北方那边传过来的魔道的修行方法。”

“北方?”江小刁惊叫道“荒木魔?”

刘七爷摇摇头“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说完这句之后,忧心忡忡地自言自语“我们这里又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两人到树林的时候,月亮已经完全挂到天上了。

月光皎洁,整个山野都看的清清楚楚。

偏偏那树林子黑压压的一片,周围一片寂静,像一头张牙舞爪的怪兽。

第三百五十一章 黑气森林

江小刁清晰地看到,丝丝缕缕的黑气,从那片杏子林中飘起,在空中散开。

刘七爷没有说话,给江小刁一个眼神示意之后,率先朝树林中走去。

刚踏进树林,就有一股阴冷的气息从四周向袭了过来。

似乎温度一下子就降了下来。江小刁不禁打了个冷颤。走在前面的刘七爷回头说道:

“白天有日罡限制,它还不敢那么猖狂。”

“现在晚上,可就嚣张得紧了。”

“不过,要彻底解决的话,还只能是在晚上。”

林子里开始起了风。

阵阵冰冷的气息透过江小刁的衣服,吹到肌肤上。

但林中的树叶却似乎一点都没有被吹动的迹象,安静得令人害怕。

黑气变得越来越浓。

根据描述和地下的灰烬,她们已经到了小孩们点火的地方。

两人停下脚步,七爷默不作声,掏出一把糯米在地下洒了起来。表情极为认真,边撒嘴里还念着咒语。

就在这时,江小刁看到一个影子从大约三丈开外的树后一晃而过。

接着那影子在树林中时闪时现,江小刁心中一惊,努力去想看清但一直无法捕捉到定格的画面。

只是依稀间似乎看到,一张苍白无比的脸不断地狞笑着,随即淹没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刘三爷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依旧不断地撒着糯米。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了起来,一副画面就那么出现在了江小刁眼里。

灰蒙蒙的惨白月光照耀下,一个男人站在一棵树下,面色苍白,嘴里的血迹一直不断滴下。

他前胸的衣襟的颜色,是被血染干涸之后的大片黑色斑点。

男人表情疲惫而且痛苦,嘴巴微微张似乎急于想说些什么。

虽然不想看,但这时候更加不能不看。

江小刁从他缓慢的口型依稀可以看出说的是“救我……快走……”

一只枯瘦得有如鸟爪的手,从树下的土中猛地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脚踝,将他拖入了土中!

男人不断挣扎,动作却很是缓慢。

他焦急地对江小刁不断说话,但发不出任何声音。由于嘴唇变得太快,也无从判断。

男子脸上满是绝望,最终从地面完全消失了。

江小刁不忍地扭过头,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刚才那个消失了的男人,此刻就站在她面前。

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双眼连着眼圈都是浓浓的黑色。

这张脸距离江小刁不到五寸的距离,口里喷出的气息都能感觉到。

紧接着,男人伸出了指甲缝里全是黑色的双手,朝江小刁脸上抓来!

一阵金光闪过,刺中这个“人”的双手!

一声野兽受伤时的嚎叫声响起,那双手急切缩了回去。

刘七爷出手了,手里的桃木剑刺了过来。

恶鬼似乎对刘七爷手中的桃木剑颇为忌惮,又是叫了一声之后,一闪就消失在她们面前。

估计不仅是法力,连心态上江小刁现在都接近于普通人。

接二连三的遇险,令她后背全部被汗水打湿了。

这时,七爷也将糯米都撒完了,走到了江小刁身边说道:“道友,没事吧?”

江小刁挤出笑脸答道:“没事。”

树林里恢复了原样,那黑影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再也没出现。

江小刁问道:“那东西应该是远远逃走了吧?”

七爷低下头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之后说道:“不一定。刘少子就是在这里死的。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里就是他的庙。”

江小刁又问道:“但刚才已经吃了亏,应该不会再出来了吧?”

七爷目光中再次闪过狠厉之色:“不出来?咱们就把他逼出来!”

江小刁原本还想说什么,但想到如果今天不能把这恶鬼解决的话,刘旺新那孩子的三魄算是要不回来了,于是不再说话。

刘七爷继续说道:“我已将这一片区域封住,应该问题不大。不过,这次恐怕只能救人,不能救鬼了。”

听了刘七爷这话,江小刁这才想到刚才那个满身是血被拖进土里的人,隐隐约约猜出他的意思了。

刘少子的鬼魂,也是受害者!在这背后,另外有一个更加恶毒的凶手。

这也才能解释,为什么在刘佬石家,刘少子的鬼魂没能认出刘七爷的原因。

刘七爷手里端着罗盘,江小刁紧随其后。

树林中依旧安静异常。

尽管黑影再也没有出现,不过周围的黑气却是一丝都没有减少,相反还越来越浓了。

江小刁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和七爷,看着她们在树林中绕圈。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就会扑上来,结果她们的性命。

走到一颗低矮的杏树旁边时,七爷突然大喝一声:“拙!”,江小刁还没有清楚状况,就看到距离我们一丈远的地方,洒在地下的糯米冒出了阵阵青烟。

七爷手里的桃木剑如箭矢一般,直射冒青烟处!

一道凄惨凶狠的叫声响起。

先前江小刁看到的那个“人”出现在了粉末冒烟的地方,浑身黑气萦绕,一张阴森的脸死死的盯着她们,发出野兽般的吼声。

刘少子鬼魂的一条腿已经被那柄桃木剑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他不断地挣扎逃脱,却追究无济于事。

刘七爷蹂身而上,欺了过去。双手各拿着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怪异的图案。狠狠地按到了“刘少子”的胸口!

“刘少子”发出凄厉的叫声,两只枯瘦的手抓住七爷的手臂,脸上不复之前的面无表情,变得极其怨毒。

惨白的月光下,“刘少子”扭曲的脸孔显得异常狰狞。

双方就那样僵持着,七爷似乎很是有些吃力。

“刘少子”手上的力道变得越来越大,七爷猛一咬牙,腾出一只手,猛地把插在“刘少子”大腿中的桃木剑拔了出来!

“刘少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乌黑的血液从腿上的伤口处向外溅射而出!

“刘少子”当即曲指为爪,直抓向七爷面门。

刘七爷大惊,急忙想旁边一闪,躲了开去。

其实这只是刘少子的鬼魂明知不敌,虚晃一招而已。腿上的桃木剑也已经被拔出,趁刘七爷躲闪的机会,转身便向后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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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烈火金刚

刘七爷哪肯容他就这么逃走?当即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桃木剑之上,紧接着桃木剑脱手而出!

桃木剑从“刘少子”后背背心处直插而入,从前胸穿了出来。

“刘少子”呆呆地看着胸前的剑尖,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安详解脱的笑容,直瞪着双眼倒了下去!

不消片刻,“刘少子”的“尸身”便开始融化,眨眼间化为一滩浓浓的黑水。

“刘少子”被灭了。刘七爷不但没有半分轻松之色,脸上却变得更加凝重。

一阵刺耳的啸声响了起来。

一丝隐约可见的黑气,从那摊黑水之中升起,融入周围的树林之中消失不见。

江小刁不禁问道“什么情况?”

刘七爷沉声答道“刘旺新的三魄还在,不过不在刘少子身上,应该是被他们藏了起来。”

江小刁叹道“可惜的是现在刘少子已经死了,也没办法问了。”

刘七爷苦笑道“刘少子早就死了。”

江小刁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本小姐当然知道刘少子早就死了,本小姐的意思是,刘少子的鬼魂,现在也灰飞烟灭了。

刘七爷估计也踩出来了江小刁的意思,于是开口解释道“我说的刘少子早就死了,是说他的魂魄都早就被这个真正的凶手吞噬了。”

江小刁心中大惊,但不知说什么是好。

刘七爷生怕江小刁没听明白,继续补充说道“刘少子自杀后变成了鬼,没想到却被那东西吞掉,连魂魄都没了。”

江小刁暗吸一口凉气,看来这次遇到的,还不仅是恶鬼这么简单,甚至可能是准魔级对手。

若是自己功力还在,兴许还有一战之力。可自己先偏偏处于空灵期,就遇到这么强大的对手,想想都无比头疼。

刘七爷手持桃木剑,就准备朝着黑烟消失的地方追去。

江小刁突然叫道“且慢!”

刘七爷问道“什么事?”

江小刁不说话,而是弯下身子,捡了一些石头木块摆放起来。

刘七爷毕竟是行内人,虽然不是很懂,但知道江小刁是在布阵。而且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江小刁布完阵之后,走到刘七爷身边耳语了一阵。

刘七爷点了点头,手持桃木剑朝黑烟消失的地方跑去。

不出所料,刘七爷走后不久,江小刁就感觉到了身边的变化。

周围黑气越来越浓,接着变得暴躁起来,纷纷向着江小刁涌了过来。

江小刁感觉浑身冰凉,头也昏沉沉的。

迷迷糊糊之间她似乎看见,一棵黑气最浓密的树出现在脑海里。树根处不断有源源不断的黑气冒出来。

三个长得和刘旺新完全一样的小孩,被黑气并排捆在树身上。

江小刁突然心生警觉,那棵树的枝条开始快速伸长,树枝变得像是藤蔓一样,铺天盖地朝她卷了过来。

之前江小刁她们所料不错,怪物对刘七爷还是有些忌惮,因此等刘七爷走后,便趁机对随行的江小刁下手。

江小刁大喝一声“动手!”

刘七爷快速闪了出来,嘴里驱动着咒语。

奇门遁甲阵势开始显露出来。

江小刁这次布的阵是“烈火金刚阵”。

所谓阵法阵法,须有阵又有法。

布好阵之后,就需要法力来驱动了。

相同的阵,施法的人不同,威力也大大不同。

刘七爷使出浑身功力,又咬破舌尖,才勉强挤出了一团豆丁大的三味真火,点燃了穿在桃木剑尖的符纸。

江小刁脸上一副要哭的表情。

万万没想到,刘七爷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怎么才这么一丁点火苗啊?

如果自己功力还在的话,现在已经是烈火熊熊了。

其实她这完全是误会了。

这就是所谓的“何不食肉糜”了。

本来最早吕德元这样的高师就可遇不可求,流殇美人鱼消散的时候的灵气也吸收了一些,加上后来的种种奇遇,直接跳过了寻常人需要大半辈子才能做到的“结胎”境界直入“凝神”。

更别说又打通了念力池,法力与寻常人怎么可以同日而语?

而刘七爷本来就是个普通的修行人士,四十岁能修出三味真火,就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还指望刘七爷的法力能直接全面引燃阵法,这也太勉为其难了。

这点误会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

那棵树的纸条猛地缠住了江小刁的身体,她感觉精神一阵恍惚,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的魂魄往外扯。

江小刁大惊之下就要叫喊,却发现自己根本叫不出声。

“嘭!”

终于有火焰在身边亮了起来。

挂着燃烧着符纸的桃木剑,落到了缠在江小刁身上的藤蔓上。

木,最惧怕的就是火。

虽然符纸上火焰不大,但一碰到藤蔓,那些藤蔓就像触手一般急速地向后缩去。

江小刁一把接住桃木剑,脚踩天罡步,左青龙,右白虎,将四周的之前布的“金刚”全部引燃。

阵法全部启动。

江小刁又是一阵哭笑不得。

自己布的这个“烈火金刚阵”,阵法发动时,会出现浑身浴火的十八金刚。

可现在这是什么玩意啊?

十八倒是十八个,可是这是金刚吗?

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制陶大师精心捏制好的小泥人,结果烧窑时没烧好,最后形体全部被破坏了一样。

十八金刚有的像一个奇形怪状的馒头,有的像是狗,有的像是面条,像什么的都有。

只是就没有一个像金刚的。

不过管他是金刚还是狗,效果还是有的。

怪物树见到烈火狗金刚,明显十分畏惧,所有的藤条都缩了回去,并向后逃串。

眼见怪物树就要逃出生天,江小刁急忙叫道“移形换位!”

刘七爷一下反应过来,按照之前江小刁教的咒语念了起来。

烈火金刚狗移动起来,挡住怪物树的退路,将之牢牢地围在了中间。

刘七爷走到怪物树前,取出一卷红线,一圈一圈地缠绕在那一棵树的树干上。

怪物树不断挣扎,但越是挣扎,红线收得越紧。

伴随着一声惨叫,一缕黑气从那棵树中升起,构成了一张巨大狰狞的脸,不断变换着各种痛苦的表情。

树身则开始疯狂挣扎,密密麻麻的红线,勒住了这张恐怖的黑气面孔。

第三百五十三章 大战妖树

刘七爷从江小刁手中接过桃木剑,口念口诀,“刷”地一声,桃木剑扎入了树干中。

随着桃木剑入体,那张巨脸消失了,黑气也随之消散。

树干位置多了一个从树中间一直到树根出的裂缝,里面不断流出黑色的液体。

刘七爷拿出一个陶罐,嘴里念念有词。

没多久,三缕青烟从树根处的地底下钻了出来,飞入陶罐之中。

江小刁知道,那就是刘旺新被困在这里的三魄了。

刘七爷收好瓦罐,毕恭毕敬地说道:“多谢姑娘。”

江小刁急忙稽首回礼。

刘七爷感叹道:“天师门下,果然不同凡响。”

江小刁暗自得意,本姑娘当然不同凡响了。

不过刘七爷接下来的话就令江小刁感到脸红了。

“姑娘如此年轻,定力就这么强。将来必有大成啊!”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江小刁暗想。

“刚才那树妖藤蔓都缠住您了,姑娘居然不为所动。当真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容的气魄啊。”

尼玛啊,我当时是懵圈了好不好?

“最令在下感动的是,姑娘法力高深,却一直不出手,只是暗中相助。将除妖的功德让给在下,真是高风亮节啊。”

你是不是傻啊?本姑娘若是法力还在,早就动手了!

“说实话,若不是姑娘,在下说不定今日就栽这里了。姑娘对刘某当真是有救命之恩啊。”

我晕,越说越离谱了。你这马屁拍的,本姑娘受了。

“不仅如此,姑娘更是教在下此大阵,恩同吾师,请受弟子一拜!”

别别别,你别乱认亲戚好不好?我那不是没办法吗?

刘七爷不断地说着,江小刁肚子里不断地转着圈。但见到刘七爷真要拜倒,急忙将他扶住说道:“修行同道守望相助,本是天经地义的事。七爷不必多礼。”

刘七爷肃容道:“吾师千万莫要如此。您叫我七爷,岂不是折煞我?若是不弃,叫在下一声小七就好。”

望着满脸皱纹的“小七”,江小刁彻底无语了。

江小刁和刘七爷一起回到村子里,去给刘旺新还魂暂且不表。

休息了一晚,江小刁就重新出发没继续前往北方。

越往北走,天气越是寒冷。过了山海关之后,已经是白雪皑皑了。

关外的人口明显稀疏了很多,就连集镇之间的距离,也比关内长了很多。

这一天一不小心就错过了宿头,天都已经黑了,不知道前面还走多远才有集市。

但在这风雪之中,如果在野外过夜的话,恐怕得冻坏。

江小刁又累又冷,这时看到前面有一片很大的树林,心里想着实在不行,先去树林里升起火,暖和一点再说。

走进树林之后,她惊喜地发现里面居然有个木屋,估计多半是看林人的吧。

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

走到木屋前,她注意到屋子前台阶上的积雪被打扫过,看来这屋子里面应该住着有人,这下可好了。

于是拾阶而上,走到木门前敲了敲门。

在江小刁的印象中,林场看林人都是年岁较大的一些大爷。

因此看到开门的主人时,不免呆了一呆。

这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长得十分清秀的男人。

开门后上下打量了江小刁好一会儿才说道:“进来吧。”

一进屋子,江小刁不由得打了一个颤。

木屋内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着许多棺材。

棺材的材质和样式都十分古旧,有些棺材盖大敞八开,另外一些盖得严严实实。

清秀男人一直没说话,将江小刁引到炭火边,递给了她一碗热粥。

“谢谢。”江小刁好奇地问:“你是做棺材的?”

清秀男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算作回答。

江小刁见状,也就不再说话。

虽说江小刁对礼教之类的病不在意,但这半夜三更和一个男人孤男寡女的,自己心里总是觉得有些尴尬。

于是喝完粥,又烤了一下火之后,起身告辞。

清秀男人终于开口了:“你去哪?”

江小刁苦笑道:“难道还要在这帮你守棺材啊?”

清秀男人嘴角划出一道鄙夷的弧度:“你守?你能守住他们?往前至少三十里没有人烟,这么大风雪,就你这身板,估计得冻死在半路上。”

江小刁盯着眼前这个人,从他的表情中不难判断出,应该没有说假话。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江小刁脑海里突然发现这个男人的话里面有问题:守住他们?他们指的是谁?难道是棺材里有人?

江小刁心中不免有些不安。

这时才认真地打量周围的环境,发现了一个疑点。

木屋本来就不大,里面除了摆满棺材之外,就只有在角落里的一张木桌,连床都没有。

这倒不是最奇怪的。

最奇怪的是木桌边陈列着各色丝线,以及不同型号的绣花针架。

江小刁走近了些,发现桌上摊着一张绢帛,上面绣着半幅没完成的画。

画中是一个女人。

虽然只绣了半边脸,但依旧能辨别出这个女子姿色不凡。

其实家里有刺绣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这些女红,不都是女人在家做的吗?

江小刁不由疑惑地指着刺绣问:“这是你绣的?”

令她想不到的是,就这么简单的一句问话,清秀男人听到后却大吃一惊。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反问道:“你能看到?”

江小刁也睁大眼睛:“我又不瞎,当然能看到啊!只是想不到你一个大男人居然女红做得这么好而已。”

这句话说完,江小刁心中就咯噔一下,发现了这中间的不寻常处。

正常来说,正常人看到这么正常的一幅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为什么这个男人表现得这么惊异呢?

也就是说,正常人是看不到这副画的。

江小刁记了起来,来木屋之前,因为孤身一人又是晚上,当时她就开了天眼,免得遇到脏东西完全没防备。

那么,这幅画中一定有什么古怪。

清秀男人脸上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立即搬来一个凳子,把江小刁扶过去坐下。语气急迫地问道:

“麻烦你帮我仔细看看,画中还有什么,越详细越好……”

看着他满脸的兴奋和欣喜,江小刁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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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阴阳纹身

尽管心中疑惑,但江小刁还是指着画中人说道“她的眉毛弯弯的,像是新升的月牙;她的发髻上戴着一只镂空蝴蝶黄金簪……”

清秀男人眼中喜色更甚“你是真的能够看到她!”

江小刁感觉他在笑,一抬头,果真恰好看见他脸上的笑容,以及露出的一排洁白牙齿。

不知道为什么,江小刁突然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一方面这个男人笑得非常阳光非常灿烂,但同时又笑得非常阴冷和怨毒。

江小刁出来没有想过,这两种表情能同时在一个人脸上表现出来。

再认真一看,她终于明白了。

以鼻子为界,这个男人的下半部分脸,包括肌肉表情、嘴角、牙齿等等,是那种非常健康阳光的表情。

而上半部分脸,尤其是眼睛中充满着邪恶。

江小刁不由得心中暗凛,提高了戒备心理。

但这个男人没有任何的攻击举动,而是走开了两步,眼睛还直直地盯着那副图。

半晌后蹲到了地下,双手抱着头蹲到地下,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虽然长得清秀,但怎么说也还是一个大男人。

这么突然一下子哭起来,江小刁倒是很不适应,刚才的戒备心理也放松了很多。

这个男人越哭越伤心,嘴里开始不断念叨着“绣儿,绣儿……”

看来这应该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男人,又孤苦伶仃地一个人在这林子中生活。

或许,原因就是因为情。

江小刁不禁心生怜悯,柔声说道“你可以和我说说。或许说出来,就好过一点了。”

这个男人又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哭声开始讲述起来。

他叫蒋来清,本来是靠家传的纹身手艺为生。

有一天,认识了一个美丽的少女,就是他口里说的绣儿。

两人一见钟情,爱上了对方。

可是,绣儿是一户有钱人家的小姐,父母自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万般无奈之下,两人选择了私奔。

他们逃到这个林子的时候,那天也是下着这么大的雪。

和江小刁来的时候一样,两人也是又累又冷,进了这座木屋。

一进来,屋子里的棺材就把两人就吓了一跳。

不过外面那么大的风雪,又是三更半夜的,也只能忍着害怕,在屋里呆了下来。

蒋来清点起了火,两人这才安心一点。

身子暖和了,又吃了点干粮,慢慢地就没那么害怕了。

本来就如胶似漆的一对小情侣,就依偎在那里,一边烤着火,一边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就在这时,一个棺材盖慢慢地推开了,里面钻出来一个浑身都罩在一件印着奇怪图案长袍里的人,连他的脸都被遮得严严实实。

两个年青人被吓了一大跳,绣儿更是害怕得钻进蒋来清怀里,闭上眼睛不断地发抖。

棺材里面钻出来的那个人并没有攻击他们,而是直接走到火堆边烤着火。

蒋来清虽然害怕,但还是颤抖着问来人的来路。

这个人便自我介绍起来。

他是这间木屋的主人,是一个阴绣师。

蒋来清十分奇怪,就问对方什么是阴绣师。

怪人反问道“你知道纹身吗?”

蒋来清哈哈大笑,他自己就是个纹身师,怎么会不知道呢?

“纹身”,也叫“刺青”,用针尖沾上颜料在人的皮肤上绣出图案。伤口愈合后,图案便永久的留在皮肤上。

其起源可以追溯到古老时期北方的萨满巫教。教徒们将树木汁液涂抹在身上,勾勒出一幅幅古怪的图案,表达对神灵的敬畏和对鬼神的恐惧。

刺青被传说能拥有神灵赋予的力量。

后来,纹身被流传得越来越广泛。

纹身的内容,从神佛到夜叉,从关公到花鸟,几乎无所不包。

而纹身的手法,分为扛、降、背、缠、怀多种方式。

蒋来清侃侃而谈的时候,绣儿也偷偷地张开眼睛打量着怪人。

等到蒋来清说完,怪人笑道“这么说来,咱们还是半个同行了。”

接着就开始介绍起来。

像蒋来清这种,按照正常的方法,给正常人纹身的,是阳绣师。

阴绣师也是给人纹身,不过方法和功效不同。

曾经,有一位巫师给人刺青的过程中,颜料被打翻了。

一时之间无法找到新的颜料,于是就用自己做巫法时死人的血液为染料,替他人制作了刺青。

然后无意中发现,这个被纹身的人拥有了鬼魂的力量。

巫师从此便一发而不可收拾,这种纹身的方式就被称为阴绣师。

说到这里,怪人嘿嘿一笑。这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怪人继续说道“知道这里为什么这么多棺材吗?”

两人摇头表示不解。

怪人继续说了起来。

后来,这种方法被升级了。只要找到九十九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在她们身上纹上阴绣,然后用人皮制成灯罩,就能施法成为魔鬼,拥有无上的力量。

这些棺材里面,装的都是那些女子的尸体。

蒋来清二人大为惊骇,觉得此处不宜久留,急忙起身告辞。

但为时已晚,蒋来清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怪人已不知所踪。

绣儿已经伏在那张桌子上,早已气绝多时。她脸上的皮肤已经被人割去。

说到这里,不仅又是悲上心来,放声大哭起来。

江小刁听得咬牙切齿,心想若是让自己遇到这个可恶的阴绣师,必将之绳之以法。

同时,心里对蒋来清他们的遭遇更是同情。

于是走到他的身边安慰道“节哀顺变。”

蒋来清哭了一阵,开口说道“你知道当时那个怪人是从哪里出来的吗?”

江小刁顺嘴问道“哪里?”

蒋来清指了指江小刁身后“就是那口棺材。”

江小刁回头看了一眼,是一口盖子已经掀开的棺材,里面空无一物。

等她再次回过头的时候,刚才还在她面前的蒋来清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饶是江小刁胆大,也不由得花容变色。急忙又转过身子。

刚才还空无一物的棺材里缓缓地坐起一个人来。

这个人的形象和蒋来清描述的完全一样,身上罩着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袍,把整个人都罩在里面,只露出两只眼睛。

第三百五十五章 雪夜惊魂

江小刁觉得,这双眼睛好像非常熟悉。

然后猛地记了起来,这不就是刚才蒋来清的眼睛吗?

原来,他就是那个阴绣师!

蒋来清一手拿着一根针,另外一只手拿着一个盛满鲜血的盘子,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嘿嘿笑声:“别怕,很快的!”

江小刁一下跳了起来,当即催动符咒。然后颓然地发现自己没有法力,什么也施展不开来。

蒋来清的语调突然又变得和之前一样:“绣儿,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江小刁愣了一下。

蒋来清又换回了刚才那种阴冷的声音:“嘿嘿,你是第九十九个。很快我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江小刁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这蒋来清体内一半是阳绣师,一半是阴绣师。

于是当即叫道:“蒋来清!”

蒋来清听到江小刁的叫声,似乎突然惊醒过来一样:“咦?我怎么在这里?”

江小刁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阴冷的声音又开口了:“没用的。”

说完便闪身过来。

江小刁大急,立马一脚踹了过去。

蒋来清一闪,江小刁踢了个空。

刚刚冲到门口,打开大门,一团雪花猛地铺面而来。

江小刁刚刚躲开雪花,鼻端闻到一股香味,整个人就晕倒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小刁醒来的时候,已经被牢牢地绑在椅子上,脸部被固定在那张小木桌上。

蒋来清又露出那种灿烂的微笑:“你醒了?”

他笑得越无邪,江小刁越是觉得恶心。

她奋力地挣扎着,但却无济于事。

蒋来清手里拿着针靠近了江小刁的脸:“你不用怕,虽然有点疼,但是很快就结束了。你是最后一个,我一定会给你纹上最好的作品。”

江小刁想叫,但嘴巴被堵住,怎么都叫不出声来。

蒋来清脸上依然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你知道吗?绣儿是第一个,我真的很爱恨爱她。而你,是最后一个。所以,你应该感到荣幸。”

他清秀的脸上,带着单纯的笑,钢针一点点地接近江小刁的脸。

江小刁急得满头大汗不断扭动着身子。

蒋来清用劝小孩子一般的口气柔声说道:“你别动,你这么动的话,很容易被刺到眼睛的。”

他这么说的同时,将钢针指向了江小刁的眼睛。

眼睛是感应最强烈的地方,江小刁立即一动也不敢动。

蒋来清说道:“对了,这才乖嘛。”

说完钢针移到江小刁的脸颊上,针尖扎破了她吹弹可破的肌肤,渗出了一滴鲜血。

蒋来清正准备刺第二针的时候,有人敲门。

“有人吗?”

蒋来清脸色一变,回头问道:“什么人?”

“赶路错过了宿头,想在此间借宿一晚。”

“不好意思,这里没有房间。”

“不敢过多打扰主人,只要能进去躲躲风雪就好。”

蒋来清低头想了想,若不让来人进来,这冰天雪地的,恐怕也不会走。

于是不耐烦地回了一句:“等一下!”

然后将江小刁塞进了一个棺材里面,上面盖着棺材盖。

蒋来清打开木屋门,来人进来之后,一连串的道谢,然后坐到了火堆旁边。

一边烤着火一边说:“这雪下得真大啊。哦对了,我这有酒。您也来两口暖暖身子吧。”

江小刁越听这个声音越熟悉。对了!这是刘七爷的声音!

当即在棺材里不断地撞着,棺材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蒋来清不好意思地笑笑:“这只死猫,老是到处撞来撞去的,我去看看。”

说完便走到棺材便便,一只手伸了进来,手里的钢针对准江小刁的脸。

江小刁马上不敢动弹了。

刘七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呵呵,管它呢。咱们喝咱们的酒就是了。”

说完一声喝酒的滋溜声传了过来。

蒋来清间江小刁老实了,也就走回火堆便笑道:“老哥,您喝吧。我不喝酒的。”

江小刁在棺材里面,急得五脏六腑都是火。

快来救我啊,我在这里啊。

刘七爷又喝了一口酒问道:“不知前面集镇还有多远?”

蒋来清笑道:“其实也不远,穿过这片林子,大概也就六、七里地就到了。”

刘七爷笑道:“如此便好。那我就不叨扰您了,还是赶到集镇里过夜得了。”

蒋来清语气诚恳地说:“不用吧。您看这风雪这么大,明天早上再走也不迟。”

刘七爷呵呵一笑:“不了。一来我还有急事,这二来呢,说实话,您这里这么多的这东西,我心里觉得毛毛的。”

蒋来清哈哈一笑:“也是。我们做这个的无所谓,但对平常人来说,是不太习惯。”

刘七爷道:“那我就告辞了,多谢了。对了,你那只猫又在到处窜了。”

说完起身就走。

江小刁在棺材里气得差点晕倒过去。

本来以为还有被救的希望,谁知道这刘七爷简直就是头猪!不,比猪还不如!

蒋来清礼貌地送刘七爷出门,走到木屋门口拉开门,一股风雪冲了过来。

刘七爷被风雪冲得连退两步,突然大喝一声,一脚将蒋来清踹了出去,迅速关上了大门。

这时候的刘七爷一番刚才漫不经心的样子,一个箭步冲到棺材边,一把掀开了棺材盖子,看到被五花大绑的江小刁,不由得讶异地叫道:“师傅,怎么会是你?”

江小刁现在也顾不上他怎么称呼自己,急忙不断的挣扎。

刘七爷赶紧上前将绳索解开。

江小刁揉着被绑了很久,血液不畅通的手腕,还来不及取下塞在口里的布条,木门便传来一声巨响。

两人急忙望了过去,木门的中间嵌入了一柄斧子。

紧接着斧子又被外面的人抽了出去,又是一斧头,重重地劈在木门上面!

两人脸色大变,江小刁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刘七爷又是一个没从事过体力活的修行者。

蒋来清看上去长得清秀,但从这两斧头的力道来看,比一般的壮汉力气还大。

更何况他现在有利斧在手,就算合二人之力,恐怕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江小刁忙对刘七爷使了个眼色,两人轻手轻脚走到门边,猛地一把拉开了大门!

正好这时蒋来清一斧子往门上劈过来。

门猛地被打开,蒋来清全身的力道用了个空,当即一个趔趄,扑了进来。

江小刁二人急忙夺门而出,飞速向外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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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铲除恶绣

两人刚刚跑出十来步,后面利器破空之声便追了过来。

江小刁急忙和刘七爷就地一滚,闪开了暗器。

只听“咄”的一声闷响,暗器扎进了他们身边的树干中。

定睛一看,几条五颜六色的丝线绷得直直的。

原来这蒋来清用针线做法器,钢针钉入了树中,带着后面的丝线。

转眼间,丝线越来越多,形成了一个网,两人被封在网里。

逃,是逃不了了。

看着网眼越来越密集,从四周向二人挤了过来。

虽然天气寒冷雪花飘飘,二人仍是急得满头大汗。

刘七爷突然说道:“师傅,你看我们周围的树的位置,是不是有点像你布的那个烈火金刚阵?”

江小刁抬头一看,不由得暗叫一声:天不绝我!

他们所站的地点,周围的树竟然天然生长成极其类似烈火金刚阵的造型。

说极其类似的原因,是因为还有一处空门,只有十七处,缺了一处。

这并不仅仅是缺一个烈火金刚的问题,而是少了这一处,就根本形成不了阵型的问题。

江小刁叫道:“蹲下!”

刘七爷来不及多想,立马依言蹲了下去。

江小刁站到了他的肩膀上,说道:“站起来!”

刘七爷双手抓住江小刁的脚踝,站了起来。

江小刁纵身一跃,抓住一条手腕粗细的树枝,用尽全力向下一沉。

只听一阵“吱吱”之声,树枝被江小刁自身的重量加上手臂的力量拉的折断了。

树上的积雪飞舞,四周一片迷茫。

江小刁落到地面,把树枝交给了刘七爷。

刘七爷略一犹豫,立即就地一滚,滚到了空缺的那处地点。

与此同时,蒋来清的网阵也全部到位,将江小刁和刘七爷牢牢地困在网中。

被一身黑袍罩着的蒋来清走了过来,看着落网的猎物嘿嘿冷笑:“跑啊,再跑啊。”

看到蒋来清完全走到阵中后,江小刁露出笑容:“好吧,不跑了。我就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一边拖延着时间,一边用眼神示意刘七爷动手。

刘七爷点点头,“嘭”地一声,手里出现了一团火苗。

江小刁惊讶地发现,才短短几天不见,刘七爷的修为竟然进展了这么多。

上次还只是一颗豆大的火苗,这次就能是一小团了。

随即很快就想明白了过来,上次除掉树妖之后,刘七爷的功力有了个突飞猛进。

蒋来清背对着刘七爷,并没有看到变化。而是阴冷地笑着说:“是不是要我让你死痛快点?”

江小刁笑道:“不是,我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你死之后我能不能把你的老巢烧掉?”

蒋来清大怒叫道:“贱婢!”

正准备出手时,四周燃起了熊熊烈火,那些丝线全部被烧断了。

蒋来清大惊,自己这些针线并不是寻常针线,而是法器,火焰根本烧不断的啊!

能烧断,那就只能是三味真火!来人是练家子!

就在他这么一呆之下,江小刁趁着丝线烧断,侧身一冲,跑到了刘七爷身后。

刘七爷的功力确实进展了很多,这次十八金刚虽然还是比较模糊,但总体上看起来已经是人形,不是神仙老虎狗了。

蒋来清见状不妙,转身想逃。

但烈火金刚阵既然启动了,怎么可能让他逃脱?

十八金刚围了上去,任蒋来清左冲右突也无济于事。

最终,这个邪恶的阴绣师,在三味真火中被化为灰烬。

两人回到木屋,一把火将这个邪恶的地方烧了个干净之后,天色已是微微发亮。

江小刁不由得疑惑地问起刘七爷是怎么过来的。

原来,江小刁走后,刘七爷发现自己的功力精进了许多,甚至可以说是突破性的进展。

于是就开始苦思冥想起来。

自己修行二十多年,不如人家天师门下随便指点一下。

看样子,拜师还是得拜名师啊。

天师确实名不虚传,不过自己这么一个无名小辈,如果直接去拜天师为师的话,那是肯定会被拒绝的,估计就算把天师府门槛跪断了都不顶用。

不如退而求其次,拜天师门下的弟子为师,兴许还有点可能。

前几天的那个女师傅,说什么大家也都算是又交情的,或许满可以一试的。

这么打定主意之后,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朝北方追了过来。

一路走一路打听,在前面一个集镇的时候,恰好打听到说有一个和他描述的相似的女孩子没听劝说,孤身一人往这边来了。

刘七爷生怕错过了,于是马上起身追了过来。

他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巧,正好救到了江小刁。

看着满脸皱纹的刘七爷一口一声师傅的叫,江小刁觉得很崩溃。

现在她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因为好玩就主动要收李堂配为徒的小白了。

于是再三拒绝。

但刘七爷完全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跟着江小刁。

甚至后来江小刁无奈,答应给你写一封书信直接去天师府拜师,刘七爷都以为是推脱,还是不肯干。

最后没办法,只能让他跟着自己了。

走到下一个村庄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昨晚一夜没睡,又一直在赶路,两人确实是又困又乏,于是决定在村里找户人家,好好休息一下。

刚进村子没多久,一户农户里面就传出呼天抢地的哭声。

江小刁一时好奇,便问人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家农户的男主人叫石轱辘,是个赶大车的。

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赶车出去,刚刚走到村门口,不知道怎么的,从车上摔了下来,就人事不醒了。

家人找了郎中来看,郎中说他这是把魂给丢了,治不好。

石家人急忙派人去请道士法师,可这附近都没有什么庙宇道观,连做法事的人都没有。所连忙朝县城那边赶去。

请法师的人还没回来,这边石轱辘就出问题了。

躺在床上不断发抖,气息越来越弱,眼见是等不到请的人来了,他老婆就急得在里面哭。

既然正好遇到了,那当然不得不管。

江小刁和刘七爷两人走了进去,自我介绍说是修行的法师。

石轱辘家人大喜,反正现在都已经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也得医啊。

察看一番之后,原来石轱辘的人魂丢了。

于是让他们家人带着自己到早上石轱辘出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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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亲人引路

石轱辘的人魂傻乎乎地围着一颗大树不断地转圈,江小刁看着都想笑。

刘七爷皱着眉说道:“这石轱辘是车翻了之后头撞到树上,把魂撞丢了。”

江小刁说:“那就赶紧的,收了带回去。”

刘七爷摇头道:“不行。他的魂魄现在很是微弱,强行带走恐怕会魂飞魄散。”

“人的魂魄离体之后,时间越长,就会越迷茫,与肉体的感应也会越弱。”

江小刁问道:“那怎么办?”

刘七爷答道:“必须得要人引路,而且得是他最亲近的人。”

于是二人回到了石家,把这边的情形和石家人说了。

石家人一听这话,明显表情上有些惊慌,但还是一个劲的点头说道:“这位大仙,您说吧,要我们怎么做。”

刘七爷打开随身携带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了黄纸裱糊而成的一盏灯。

将黄纸灯递给石家人之后,刘七爷又说道:“你们现在就去准备一些冥币纸钱。”

石轱辘的老爹立马就跑了出去。

刘七爷说道:“这事啊,我看最好还是石大嫂去最好。”

石轱辘的老婆急忙回答:“好好好,只要能救醒我家那口子,让我做什么都行!”

话虽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

石大嫂说话的时候连声音都有点微微发抖,不过片刻之后,咬了咬苍白的下唇,一脸决然之色。显然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救回自己的丈夫。

刘七爷又从箱子里面拿出一张符纸递给石大嫂:

“大嫂,等下到了子时的时候,你提着这盏黄纸灯,一个人走到村口那棵树边。我已经做好了记号,上面绑着一圈红绳子。”

石大嫂说道:“好的好的,接下来呢?”

刘七爷答道:“你先点上这支香,然后把缠在树上的红绳子解开。接着把这张符纸点燃,洒在树的周围。然后你手里拿着香围着那棵树转圈,边走边叫你丈夫的名字。”

石大嫂问道:“大名还是小名?”

刘七爷笑道:“这个都可以。你平时怎么叫的就怎么叫。”

石大嫂脸红了,低下头去。好一会才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平时在家,都是叫他死鬼的。”

看到长得五大三粗,现在却一脸扭捏的石大嫂,江小刁差点忍不住把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刘七爷也忍着笑说道:“光叫死鬼肯定不行,平时你还怎么叫过他?”

石大嫂答道:“那就是叫轱辘喽。”

刘七爷笑道:“成。那你就叫一声死鬼,叫一声轱辘。不过你要记住了,如果香冒出的烟连续抖三抖,你就要开始往回走。”

石大嫂问道:“怎么抖?”

刘七爷答道:“就是突然中断冒烟一会,又猛地冒烟一会。”

石大嫂点点头:“知道了。大仙你继续说。”

刘七爷说道:“每走七步,你必须要叫一声他的名字。”

石大嫂苦着脸说道:“非要第七步吗?我记性不是很好,万一数错了,第六步或者第八步怎么办?”

刘七爷摇头苦笑道:“我的意思是,没七步之内,必须至少叫一次他的名字。”

石大嫂回道:“那我不停的叫不就行了?”

刘七爷被她这句话一下子噎得说不出话来。片刻后才说道:“也行。不过你千万要记住,路上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理会!”

说完之后生怕石大嫂忘了,还专门补上一句:“特别如果是听到有人叫你,千万别搭理,也别回头。切记切记。”

石大嫂裂开嘴笑了:“半夜三更的谁会跑那里去叫我?”

刘七爷间石大嫂不太以为然的样子,于是加重语气说道:“只要你答应或者回头,你家男人的魂就会被你身上的阳火吓走,你自己也会有危险。”

“啊?”石大嫂这才警觉起来:“好的好的,大仙我都听您的。”

刘七爷点点头继续说道:“假如你觉得身上有些冷,或者心里发毛,就开始撒这口袋里面的纸钱。边撒边说,我某某,带丈夫石轱辘回家。借过借过。”

石大嫂点了点头。

刘七爷不放心地问道:“你都记住了吗?”

石大嫂答道:“记住了记住了。”

刘七爷说道:“那你说一遍。”

石大嫂便开始复述起来:“子时的时候,我就去村口找一个缠着红绳子的树,然后就围着树转圈圈,等到手里的香抖三抖就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叨念死鬼轱辘……”

刘七爷叹道:“照你这么做,你丈夫的魂算是回不来了?”

“啊?”石大嫂吓得脸都白了。

一旁的儿子提醒道:“娘,解红绳子。”

石大嫂一拍脑袋:“对对对,忘了解绳子了!”

刘七爷冷哼一声问道:“光是忘了解绳子吗?”

石大嫂歪着头想了一会:“是好像还要做点什么?可我怎么都记不起来,这可咋办啊?”

江小刁开口说道:“大嫂,你识字吗?”

石大嫂摇摇头:“咱这乡下粗野女子,哪会识字啊?”

江小刁想了想,跑到厨房找了块黑炭,在纸上画了出来。

石大嫂高兴的直拍手:“真好,真好。这样我就不会忘了。哎呀不行不行,我拿着纸怎么去做点香那些事啊?”

江小刁摇摇头,扯过她的袖子,把流程画在她的衣袖上,这才算解决了这个难题。

交代完石家人之后,刘七爷把江小刁拉到一边,递了一个刻着奇怪图案的小木牌给她。然后说道:

“师父,你现在是空灵期,把这个带在身上。晚上石大嫂回来时就把这个木牌贴在自己的眉心。一直等她进屋了才取下来。”

江小刁点点头接了木牌。

说完之后便和江小刁再次进到房间里面察看石轱辘的情形。

石轱辘平静地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他的呼吸时断时续,额头上被撞得淤青的地方,变成了一种暗青色,隐隐发黑。

刘七爷摸了摸他的额头,掏出一张符纸贴在他的胸前说道:“他的灵台之火已经很弱了,不过有这张符纸,还能支撑的住。”

刘七爷让他们把石轱辘抬到堂屋,脱下他的鞋子。

接着拿出两根红线,绑在他双脚大拇指上,又在他眉心处点了一个红色三角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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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骂人大法

就在刘七爷做这些事的时候,江小刁无意中抬了抬头。就在她抬头的一瞬间,似乎看到房梁上面,一个黑影对着她诡异地笑了一下,然后迅速消失了。

石轱辘胸前有了符纸之后,依旧渐渐平稳下来。

江小刁她们和石家人一起,守在旁边等着入夜。

快到子时的时候,刘七爷在石大嫂背上用手指凭空画了一些符,之后说道:“好了,你可以去了。”

石大嫂提着那盏黄纸灯,带上准备好的香烛纸钱出了门。

她按照刘七爷的吩咐,一路朝着村口走去,一路上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为了自己的老公,再怕也得咬着牙硬顶上。

不多时便来到了石轱辘出事的地方,找到了那颗被刘七爷缠上红色绳子的大树。

周围静的出奇,石大嫂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石大嫂哪里还敢耽搁,赶紧拿出符纸,拿出火折子就打。

也不知道是因为太害怕了还是怎么,手颤抖得厉害,打了好几次都没能打出火。

好不容易终于打着了,不知道哪里一阵阴风吹过,将火苗吹灭了。

石大嫂心里一阵慌乱,这种情况刘七爷可没有交代过啊。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周围似乎多了很多影子,仔细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于是心里更加慌乱了。

她不知道的是,这件事刘七爷也疏忽了。

由于石大嫂大大咧咧的,刘七爷担心她把引路的黄纸灯弄熄了,石轱辘的魂魄便无法跟着走。

为了保险期间,在她被背上画上了“魂萤符”,她背后发出的亮光,在周围那些鬼魂眼里,就和那漆黑中的反光条一样醒目。

石大嫂觉得周围一下子冷了下来,心里更加发毛了。

不知道怎么地,平时骂石轱辘骂惯了,此刻一句话脱口而出:“石轱辘,是不是你这个砍脑壳的?老娘来找你回去,你还来吓唬老娘?”

说来也怪,这句话一骂出口之后,身上似乎没那么冷了,那种心慌的感觉好了很多。

石大嫂突然记了起来,乡间传说鬼怕恶人,尤其是污秽的东西。

这骂人也算是一种污秽的东西。

遇到那些鬼魂纠缠的时候,就狠狠地骂,它就不敢靠近了。

于是试探性地又骂了一句:“要不是我们家轱辘的话,都给老娘滚开点。你们这些砍脑壳剁八块的,活着老娘都不怕,还怕你个死东西?”

周围的那些阴气散得更开了。

石大嫂一看有效啊,胆气也壮了起来,于是“呸呸呸”吐了几口唾沫,又加重了攻击的力度:“我跟你们说啊,你们还不死开的话,老娘马上窝泡尿淋你头上。”

一边说着一边做解裤子的动作。

四周的阴风十分强烈,不过都是朝石大嫂相反的方向吹去的。

这时石大嫂胆气完全壮了起来,重新拿着火折子一打,火光顺利的燃了起来。

石大嫂把点燃符纸,手里拿着点燃的香围着树转了起来。

一边转一边解着红绳子。

转到第三圈的时候,手里的香虽然还有个红亮点,却突然不冒烟了。

过了一会一股浓烟猛地冲了起来。

石大嫂眼睛都不敢眨,盯着香这么抖了三次。

这时树上的红绳子也全部解开了。

石大嫂提起黄纸灯,声音微微颤抖:“死鬼,石轱辘,莫在外面野了,跟我回家。”

说完后便开始往回走,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念叨着石轱辘的名字。

她心里有种非常强烈的感觉,石轱辘就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

深夜静的出奇。

石大嫂突然觉得开始那种阴冷的感觉又来了,感觉后背好像有很多东西盯着自己。

她立即准备施展出骂人大法,到了展现真正实力的时候了!

老娘撒起泼来,十里八乡还没遇到过对手,你们这些小鬼,现在还敢来?

正准备开口时,突然一阵昏沉沉的感觉涌了上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怎么都骂不出口了。

情急之下,想到了刘七爷的交代,急忙从怀中掏出纸钱朝四周洒了出去。

纸钱四散飘开,石大嫂感觉那些昏沉沉的感觉好了许多,人又清醒过来。

于是急忙按照刘七爷的吩咐说道:“借过借过,我带老公石轱辘回家。冲撞勿怪,借过借过。”

就这样一边说着这些,一边叫着石轱辘的名字,一边洒着纸钱,慢慢朝村子里走去。

由于在月光下本来看的就不是十分真切,加上心理多少有些紧张,经过一个坎的时候一下没看清,脚一滑就朝地上倒去。

石大嫂下意识护住手里的东西,黄纸灯倒是没事,可装着纸钱的包裹却掉到了水沟中,瞬间全部都湿了。

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明明没多远的路,不知道怎么似乎变得无比漫长。

石大嫂觉得头越来越沉,耳边不知何时开始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有很多人在纷乱地说话。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右边多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她不敢扭过头去看,嘴里又开始叨念“借过”了。

可这个黑影似乎没那么好说话,就是和自己那么并排走着。

石大嫂拿纸灯的手也开始发抖,心中害怕到了极点,更不敢停下脚步。

身边那个黑影开口说话了。嘶哑的声音似乎从她自己心里面传出来的:“睡吧,睡吧,别走了。”

听了这个声音,她觉得无比的疲惫,想歇息一下再走。

就在此时,突然觉得大腿一热,黏糊糊的颇为难受。

刚才那股疲累感减轻了许多,人也没那么晕了。

石大嫂一下子猛地惊醒过来,差点中了那些东西的道。

谢天谢地,让自己这个时候来了天葵。

当即振作精神,大声说道:“石轱辘你这个死鬼,快点跟上啊!”

说完加快脚步朝家里走去。

“轱辘,马上就到家了!”

石大嫂的声音传到站在他们家的院子里的江小刁耳中。

刘七爷和石家人都在屋子里,江小刁知道石大嫂应该是凯旋归来了。

于是将小木牌捏在手里,准备随时挂在额头。

石大嫂越走越近,江小刁看得心中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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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没了法力

虽然没了法力,但像今晚这种情况,江小刁还是开了天眼。

她看到一群面无表情的人,跟在石大嫂的身后,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石大嫂面色变得苍白,似乎正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江小刁也不敢开口惊动,眼睁睁地看着石大嫂和那一群人走了院子。

石大嫂叫唤石轱辘的声音变得有气无力,跨进院子门之后停下来,低着头不再继续朝前走。

江小刁心中一惊,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她无意间才注意到石大嫂空荡荡的左手,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装纸钱的袋子不见了。问题很可能就出在这里!

就在这时,江小刁看到震惊的一幕,整个人一抖,挂在额头的小木牌都掉在了地上!

石大嫂抬起头转身望向江小刁,脸上带着阴恻恻的笑容。

江小刁很清楚,现在的石大嫂已经不是石大嫂了。

与此同时,她身后的一群面无表情的脸也将视线转向了江小刁。

一声大喝从屋中响起,随后江小刁看到刘七爷手持桃木剑冲了出来。

口里念着“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手里的桃木剑直奔“石大嫂”!

与之同时,刘七爷手中多了一个陶罐。

刘七爷单手一抖,将陶罐扔向了空中。同时高叫一声“破”!

陶罐裂开了,里面的“坟头灰”像是下雨一般的从院子的空中落下。

只听到一声痛吼,一个黑影从石大嫂身体中脱身而出,石大嫂直直的倒在了院子里面。

刘七爷几个跨步来到院中,蹲了下来,一脸凝重地在石大嫂眉心处摸了一下。

刘七爷撒的那满天的坟头灰一出,院子里跟着进来的的一群“人”,像是看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东西,很快就走的干干净净。

刘七爷对江小刁说道;“你怎么不带上木牌?”

江小刁急忙把小木牌捡了起来贴在自己眉心。看着石大嫂说道“她没事吧?”

话音刚落,一个石大嫂一模一样的身影从她的身体中站了起来。

“石大嫂”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纸灯,然后说道“轱辘,别在外面野了,回家啦。”

石大嫂身体有些透明,面色苍白的吓人。

但她身后石轱辘的魂魄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呆滞的脸上似乎露出一丝明悟,随后走向了屋子。

江小刁跟着刘七爷也走进了屋中。

刘七爷直接走到躺在屋子里的石轱辘身边。

石大嫂似乎有些浑浑噩噩的,每隔一段时间便张张嘴,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又发不出半点声音。

刘七爷快速走到石轱辘身旁,用手将他眉心和胸口的红色印记抹去。

紧接着拿出一个铃铛,口里念念有词。

铃铛每摇一下,“石轱辘”便距离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近,最后走到昏迷的石轱辘身旁,然后躺了下去,和肉身合为一体。

刘七爷拿出一张符纸,放在石轱辘胸口,然后回头看向了石大嫂的位置。

石大嫂脸上依旧是苍白无比,而且形状有一些不稳。

刘七爷眉毛皱在了一起,又拿出一张符纸点燃,绕着石大嫂了一圈。

石轱辘的老爹正要出去将老妈从院子中扶进来,刘七爷猛地一声大吼,“别动!”

随后急忙问道“有你家儿媳的生辰八字吗?”

石大嫂的公公连忙点头,回屋将当年娶媳妇时的拜帖拿了出来。

刘七爷接过生辰八字,用脚在刚在烧符纸的地方一抹,似乎抹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嘴里又开始了默念,然后手中的铃铛再次摇了起来。

随着刘七爷的铃铛声,石大嫂呆滞的表情有了变化,似乎记起了什么,一步一步朝院子中自己的身体走去。

等她回到自己身体,刘七爷一张符纸贴在她的眉心。然后对石家人说道“把嫂子抬回屋,明天他们都会自然会醒的。”

刘七爷使了个眼色,和江小刁走到外面。

只见他眉头紧锁,似乎在极力的思考着什么。

江小刁见他面色阴沉,也就不主动问了。

刘七爷说道“原本以为就是被撞失了魂,想不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江小刁眉毛一挑“哦?”

刘七爷继续说道“被我引了灵的桃木剑穿胸而过,还能逃走,也算是有些本事了。不过,倒也不能就此放过它。”

江小刁答道“是极。不然等我们走后,还会祸害这里的村民。”

这时,石大嫂的公公也走了出来,说安排了房间给他们。

但想到今晚那东西还没走远,万一杀个回马枪呢?两人便没有进去,和石老汉三人坐在堂屋里。

无聊之中,自然没话找话了。江小刁问道“为什么要让我站在院子里啊?”

刘七爷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似乎有些犹豫。

但既然江小刁问起,自然也不敢隐瞒。于是说道“其实是为了引魂成功。”

江小刁一听这话,差点破口大骂。又想起刚刚石大嫂身后那群人,应该就是被引来的孤魂野鬼了。

刘七爷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没办法之下的权宜之策。今晚若不是石大嫂,石轱辘怕是醒不过来了。”

江小刁因为看到了魂魄回体整个过程,自然也就明白刘七爷为什么要这么说了。

刘七爷继续说道“给你木牌并不是不能驱走那些孤魂野鬼,而是如果直接出手怕将石轱辘魂魄惊走。”

“只是没想到那玩意上了石大嫂的身,我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其实石轱辘的魂魄和自身的灵台之间的联系已经断了,甚至连生魂都算不上。”

“要不是石大嫂赤诚所致,一心想着救他回来。哪怕被鬼强行上了身,但意念中却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引魂的事情。”

“所以和引魂灯连在了一起。而她的魂魄是生魂,不怕坟头灰。于是借着用灵台之火护住了石轱辘的魂魄,所才能救了回来。”

听完刘七爷的话,江小刁明白了过来。

石大嫂引魂没结束,便被强行中断。

原本不仅救不回石轱辘,自己也难逃厄运。

但她心中的执念太强,以至于在魂魄离体的情况下,都能硬生生地将石轱辘的魂魄引了回来。

但她自身被邪物上身,本身魂魄就已经变得脆弱。

之后更是被强行离体,可谓危险至极。

稍有不慎,便会魂魄涣散。

还在刘七爷及时发现,用定魂符稳注魂体

尽管如此,石大嫂还是起码得减寿三年,此事过后还须好好休养。”

第三百六十章 肉眼凡胎

“石轱辘的命,可以说是石大嫂用自己的命换的。适才若稍有差池,石大嫂便已经死了。”刘七爷叹道。

此时石轱辘已经悠悠醒转了过来,听到这话之后,感动得双目泛红“你这婆娘,平时天天凶我,到底还是稀罕我啊。”

江小刁心里又泛起吕德元说过的话

天理,不过人情而已。

这世间最动人也是最伤人的,莫过于情之一字。

“刚才那个不是鬼,是煞!吃了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刘七爷说话的声音,打断了江小刁的思绪。

刚刚醒转过来的石轱辘吓得浑身发抖“这,这……可怎么办啊?大仙,你救人救到底啊。”

刘七爷叹道“若是当面锣对面鼓的,倒也不怕。麻烦之处在于,这东西隐匿能力极强。”

随后又对江小刁说道“我们都是肉眼凡胎,此事只能靠师父你了。”

石家人听到刘七爷称呼这个小姑娘“师父”,不由得大为讶异。

江小刁不以为意地回答“不知道这东西用了什么隐匿之术,我也看不到。”

刘七爷说道“无妨。虽然天眼都看不到它,但它却躲不过师父你的灵觉。只要您的灵觉不被其他繁杂情绪遮盖,它终究会现行的。”

说完,右眼不为人察觉地对江小刁眨了三下。

刘七爷站起身,拿出两道符纸分别贴在夫妻二人腹部。呵呵笑道“差点忘了,你们的魂魄还极为不稳,这两道安魂符可以帮你们稳一稳。”

石家人不断说着感谢的话,刘七爷连说这是修行之人分内事,不必计较。

然后对江小刁说道“师父,这里的事差不多了结了,咱们还需要赶路呢。”

江小刁原本心中疑惑,看到刘七爷又对着自己不断眨巴着眼睛,于是说道“哎呀对啊,我们是得赶紧赶过去。”

不管石家人怎么挽留,二人还是执意要走。

和石家人道别之后,二人走出了院子,看看天色,丑时都差不多过了。。

走了百来步刘七爷停下脚步,小声对江小刁说道“师父,赶紧把小木牌拿出来挂在眉心。别说话,跟着我就行了。”

江小刁按照他的吩咐,将小木牌挂在眉心。

刘七爷转身就走,江小刁亦步亦趋地跟着。

回到石家门口,刘七爷表情变得不太自然起来。

此刻院子大门紧闭,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

刘七爷拿出了一条小鞭子,又从罐子中抓了一把灰,紧紧地撰在手心里。

江小刁从他指缝中滑落的细沙发现,这次和之前灰白色的“坟头灰”不同。

而是泛出略带金黄的颜色,有点像她们之前在沙漠里看到的沙子。

刘七爷带着江小刁顺着石家悄悄绕行着,不多时已经在外面转了一圈。

一边走,一边将手里金黄色的沙子,顺着石家院墙细细的撒了一整圈。

撒完灰之后,两人回到了前门口,刘七爷指了指自己的肩膀,示意江小刁上来。

江小刁站在刘七爷的肩膀上朝里面望去。

石家依旧点着灯,里面屋子的大门也没有关。江小刁能够很清楚的看到里面的情况。

才看了一眼,就吓得差点摔下来!

石家其他人应该都回房休息去了,依旧处于昏迷状态的石大嫂则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搬到了堂屋中间,躺在一块木板上。

她的身边站着一个人——正是刚刚醒来没多久的石轱辘!

石轱辘面上表情很是诡异,显得极其阴森恐怖。

他站在石大嫂的身边,脸上的皮似乎在不断的阴测测地笑,但却没有半点声音。

江小刁终于明白了刘七爷为什么突然说要走,原来早就料到那东西会来杀个回马枪。

石轱辘突然转头看向这边,一双眼睛呈现出死鱼般的颜色。

他的嘴角大幅度的向上咧着,眼睛更似凸出来了,

整个脸透出不正常的青黑色。

这幅狰狞的面孔,令江小刁觉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片刻后,石轱辘将头转了回去,慢慢地将手伸向木板上的石大嫂。

尽管距离还远,但江小刁依旧看得非常清晰,石轱辘伸出去的那只手完全乌紫,手背上青筋凸显,五只指甲全部变成了黑色,看起来就像某种动物的爪子。

看到这一幕,江小刁紧张到极点,要真被这玩意抓到,石大嫂估计马上就得玩完。

就在那双手即将碰到石大嫂身体时,刘七爷留在她身上的符纸发出耀眼红光,那只爪子像是被开水烫了一样立即缩回去了。

紧接着石轱辘身上的符纸也映照出了金色光芒,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叫声!

他的面容变得极为可怕,还带着愤怒的样子。

正是刘七爷之前留下的“安魂符”起了作用。

刘七爷的声音轻轻的在江小刁耳边响起“师父,你留在这里不要出声,我去收拾这妖怪。”

江小刁点点头,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刘七爷的身影,心中未免有些忐忑。

刘七爷取出那把桃木剑,嘴里含住一颗药丸,箭一般飞了出去。

他并没走院子正门,而是用手扒在围墙上,脚在墙上蹬了几下,翻身进到了院子。

落地时几乎没发出声音,绕到大门边,跨步进入了门中。

三张黄色的符纸脱手而出,直奔石轱辘的后背。

几乎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符纸便正正地贴在石轱辘身上。

一阵开水沸腾的声音传来,石轱辘身上冒起了阵阵白烟。只听得石轱辘发出一声极为凄厉的咆哮,整张脸上的五官完全变形了。

由于刘七爷背着江小刁,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

不过,从这架势看来,应该是极为凌厉吧。江小刁想道。石轱辘两只眼珠子变成了黑色,不断有红色的血液冒出。

他弯下身子,腰部开始高高拱起,一双爪子抓着地面,像野兽一般四肢一蹬,扑向刘七爷!

刘七爷高高跃起,躲过这一扑。

手中的木剑顺势向下一插,石轱辘更为凄厉惨叫响起。但右手竟然能以一种非常奇怪、人类做不出来的角度弯到上方,在刘七爷大腿抓了一把。

刘七爷闷哼一声,木剑继续插去,一个黑色的影子从石轱辘身体跌了出来。

第三百六十一章 恶臭味道

黑影一晃就到了屋子的角落。

江小刁抬头望去,黑影胸口一个大洞,身三处冒着白烟,后背更是有着一个豁大的口子,给人一种心惊恐怖的感觉。

黑影用邪恶的眼睛死死盯着刘七爷。

紧接着又是一晃,江小刁居然再次失去感应,眼睁睁看着黑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刘七爷转过身,眉头紧锁,大腿处五条爪印处不断有血往外冒,而且这血竟是黑色的!

刘七爷点燃一炷香,散发出的烟雾居然想江小刁藏身之处飘了过来。

江小刁似乎看到烟雾之中,出现了一双怨毒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那双眼睛开始变得细长,似乎是微眯了起来。

不等江小刁反应过来,就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黑影直冲过来!

江小刁只觉得阵阵一股恶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就在黑影即将接触江小刁的那一刻,一道金光闪过,直接打在了那团黑影面。黑影发出凄厉的嚎叫声。

刘七爷几个跨步来到院中,张嘴一吐,一颗青色的珠子向黑影射去,狠狠地撞到黑影。

黑影的四肢不断在空中挥舞,拼命挣扎着要逃走,但被珠子发出的青光死死钉在原处。

“太老君急急如律令。”

刘七爷一声爆喝,一口鲜血喷到桃木剑,投手而出。

黑影的嘴巴张成一个鸡蛋形状,桃木剑从它头顶一捅而下。

在垂死挣扎的凄厉惨叫声中,黑影开始融化了。

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江小刁,似乎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不多时,黑影化为一滩黑水,一阵恶臭弥漫开来。

这时江小刁看见一丝黑烟从黑水中升起,急忙大叫道:“七爷!”

刘七爷像是早有准备,摸出一个只有一寸的小瓶,口里念念有词。

还在黑水中的青色珠子发出一阵金光,将那道黑气其拖入了三叔手里的小瓶中。

刘七爷这才呼出一口长气,一瘸一拐的坐到凳子,撕下半条裤腿。

江小刁看到他的整只右腿已变成紫黑色,脸也露出痛苦的表情。

接着掏出一张银色的符纸,贴在了右腿内侧的抓痕面。只听到一阵嗤嗤声,阵阵白烟从伤口处升起,刘七爷痛的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

黑血不断从伤口中喷出,好一阵子才回复到正常的红色。

刘七爷半躺在那里,整个人似乎是虚脱了过去。

江小刁急忙前询问。

好一阵子之后,刘七爷才说道:“可惜了我一张救命符。”

江小刁不禁埋怨道:“你呀你,人没事吧?这种符纸天师府多的是。将来回去之后,我让爹爹给你画,你要多少给你多少!”

刘七爷愣在那里:“你说什么?爹爹?你是说,你是天师大人的……”

江小刁不耐烦地回道:“是啊,我是他女儿。”

刘七爷惊喜得无以复加。

这什么情况?这次还真是傍了白金大神了!

半晌后,刘七爷走到石轱辘旁边,此时的石轱辘双眼睁开,仰面一动不动的躺着,早就不复之前的恐怖样子。刘七爷探了探他的鼻息,摇头叹道:“还是死了。”

刘七爷的手紧紧握成一团。

由于过于用力,指关节被捏的发白,他对着石轱辘尸体鞠了一躬,缓缓说道:“不管是谁养的这个煞,我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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