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胤风云之刹那昙华曲 - xp1024.com
《神胤风云之刹那昙华曲》


第一章 妖星降世

夜色如墨,耀眼的繁星像是神明的眼睛,正俯瞰监视着地面的世界。今夜,璃冰国最南边的荒凉之地,一处隐秘山丘上迎来两位异常尊贵的客人。昏暗的火光照映出神秘身影一前一后,其中一白发老者,将身上裹着的金翎羽毛披风解下,交给身后之人。

“这里是璃冰国最南边的观星台,狐犹,你是第一次看到没有雪的景色吧。”老者神情肃穆,开口说道。

“是的,义父。”少年恭敬的答道。描绘着特殊金纹的纸灯笼放在脚下,幽幽火光打在十一岁的年轻面孔上。这张脸淡漠俊秀,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感,在璃冰国绝不陌生。此人正是璃冰史上最年轻的官吏,紫瑞狐犹,璃冰国当今国师紫瑞赢的义子。

“知道这次我为什么带你来吗?”紫瑞赢审视着这个十二年前带回的弃婴,只见他棕黑色柔顺的长发在风中飘洒,令人惊艳的金眸无波无澜。

“孩儿不知。义父不是推算,今夜将有妖星降世,天下大势由此变动。”

“不错。这里是观测妖星的最佳地点,但这个地方,也是我当初捡到你的地方。”闻言,紫瑞狐犹眨了一下眼,再无动容。

“怎么,不想知道更多关于你身世的事情吗?”紫瑞赢冷笑道,眼神如剑,直射进紫瑞狐犹心中。

“多谢义父关心。只是孩儿自小在义父身边长大,文韬武略皆是义父所授,这份恩情狐犹不敢忘记。生是紫瑞家的人,死是紫瑞家的鬼。身世云云,孩儿并不在意。”紫瑞狐犹应答如流,似乎早已习惯各种刁难苛待。

“哼,你最好真是如此想法,否则……”未等璃冰国师讲完,夜空突然迸发一束刺目白光。抬头一看,只见皎洁的银盘旁边,多了一颗光华如月的新星。一时神光仙氲,万籁俱寂。

此时的神胤之西,华炎国一所深宅大院中隐隐传出男子狂暴发怒的声音。

“你说什么?她走了!”韩鼎天怒火腾腾,持剑的手更是青筋暴起,把怀抱婴儿的吴妈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

“是,是的,老爷,赵夫人留下刚出生的二小姐,就,就走了。”跪在地上家丁哆哆嗦嗦地答话,不料银光一闪,已是人头落地。

“二小姐?她也配!怎么不随了她下贱的母亲一起走呢?让我帮她养女儿,门都没有!”韩鼎天怒吼引来了各房夫人丫头驻足,连侍卫都在门外偷听。

“大公主到!”管家喊道,众人纷纷散开让路。当今大公主墨阳雪乃华炎国铭王陛下之长姐,身份尊贵,是华炎国第一丞相韩鼎天的正室夫人。

只见大公主头戴金花捧凤冠,貌比艳阳雪,看了眼尸首分离的家丁,柔柔开口道:“夫君莫气,长夜漫漫等下还要招待酒宴上的宾客,这一脸怒容吓到宾客就算了,要是吓昏了在新房苦等的吴妹妹可如何是好?”

“雪儿,你来了。”韩鼎天微微收敛了怒气,“还是你最贴心,赵姬那个贱女人竟然因为我要纳妾,把这孽种生下就跑了!”韩鼎天愈说愈气,抓起剑就要杀了眼前“孽种”。

墨阳雪赶紧拦住韩鼎天,笑道:“夫君又在说笑了,这孩子是她的女儿可也是你的女儿,哪有父亲骂亲生女儿作孽种的道理?赵姬只是一个福薄的山野村姑,没有伺候丞相大人的好命,如今走了也罢。夫君可不要耿耿于怀,伤了身体才好。”

韩鼎天知道说不过墨阳雪,冷哼一声,死死盯住被吴妈护在怀里的婴儿。女婴小脸白雪晶莹,合目安睡,睫毛又长又翘,异常漂亮,哪像刚出生的婴儿?

“好漂亮的孩子,让我看看。”墨阳雪接过孩子,细细端详,“是个漂亮姑娘,比我的于天,鸣舞刚出生那会儿好看多了,说不定长大了比赵姬还美。夫君你看,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随便你,我不想看到她。”长得再美又如何?赵姬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还不是无情无义,软硬不吃!他韩鼎天何时受过如此侮辱!可耻之极!

冥思苦索之际,淡淡的芳香漂浮而来,原来是窗口的一盆月来美人开花了。昙花洁白如雪,气质高雅,正是喜欢赏花鉴草的赵姬夫人最爱。

看到此花,韩鼎天心头一痛。墨阳雪道:“夫君,这孩子月夜而生,白雪可爱倒也与这月来美人之名相称,不如取名月来吧。”

韩鼎天冷冷道:“来字,太轻浮。”

“那便叫韩月昙吧。”墨阳雪低头细思一番,道:“夫君可要派人找赵姬回来?”

“此事不必再提!她是生是死再与我毫无关系!”韩鼎天拂袖离开。望着韩鼎天冷酷的背影,墨阳雪幽幽叹了口气。只知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可怜的孩子,以后恐怕是不招鼎天待见了。吴妈你可要好好照顾二小姐,有什么需要来找我,知道吗?”

……

这一年,妖星降世,世人不察。韩府多了个二小姐,无人挂心。

纸醉金迷的盛世还能持续多久?

日月如梭,山海更移,距离妖星降世已过了十四个年头。

苍老的妇人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夏日灿烂的景象,手上是一套刚完成的水蓝色衣裙。十四年来,吴妈含辛茹苦照顾着赵姬夫人留下的女婴。韩鼎天自那次生气离开后就再也没踏进过“琉影阁”,多亏墨阳雪暗中帮忙打点,年幼孤独的韩月昙得以健康成长,甚至和韩家各房少爷小姐一同念书识字。只是……

“嬷……嬷?你怎么在这里。”床上的纱帘被一只细柔的手撩起,手的颜色竟比白色的轻纱还要白上几分。手的主人有着如墨光滑的长发,面容竟是出水芙蓉般的清丽。渺渺一瞥,如夜初开,可倾世人否?

“二小姐,是嬷嬷吵醒你了吗?”

“不是的,嬷嬷。月儿本来就要早点起来的,因为夫子说过今天要早点讲课。嬷嬷?这是……”韩月昙惊讶地看着吴妈手中崭新的衣服。

“今天是你十四岁的诞辰,我找大夫人要了块料子给你做的,你快试穿看看。不过你的衣服都是我做的,想来不会有偏差。”

“谢谢嬷嬷。”看着韩月昙高兴地去屏风后面换衣服,吴妈轻轻叹了口气,又喜又忧。喜的是华炎国的女子十四岁成年,十六岁就可以成亲生子。二小姐小小年纪已经有当年赵姬夫人惊人美貌的一半,再过两年还不知道长成怎样的风华绝代呢?不愁没有人提亲。忧的是,丞相大人一向视二小姐为耻,不知会不会给她选个好夫家……

“嬷嬷?嬷嬷?你在想什么?”换好衣服的韩月昙灿若星辰,与生俱来的淡淡香气在房间内充溢流动。天生体香更是与赵姬夫人一模一样。

“嬷嬷只是在想,二小姐像个小仙女,以后一定比赵姬夫人还要美。”韩月昙听了,心口一抽,顿时无语,转身对着铜镜梳起了头发。

吴妈轻叹,赵姬夫人从小就是二小姐的心结,自己怎么就忍不住提起了呢?小姐怕是又要伤心了……

等韩月昙吃完长寿面赶到书斋时,韩家各房的少爷小姐已经来齐了。古朴雅致的书斋内,韩于天,韩鸣舞为大夫人墨阳雪所生,嫡长子长女地位自是高贵,更有华炎皇室血统,此时正坐在前排“专位”谈笑风生。后一排坐着韩鼎天妾侍洛姬之子韩笑,刘姬之女韩淑芬。

“咦?月昙妹妹什么时候来的,你可是很少迟到的。”韩于天开起了玩笑,阳刚俊朗的脸露出温和的笑容。

“吴妈做的面条很好吃,我多吃了一碗,所以来迟了。”

“扑哧”韩淑芬娇笑起来,鄙夷不屑的神情生生将清秀可人的容貌破坏殆尽,“面条有什么好吃的?想我们堂堂丞相府什么山珍海味没有,二姐你出去可千万别说自己是丞相府家的小姐”

“面条?我最喜欢吃面条了。月昙姐姐,你房里的厨子做了什么面条?能让我尝尝吗?”十三岁的韩笑还是贪吃好玩的年龄,天真可爱的模样逗笑了韩鸣舞。

“傻弟弟,别馋嘴了,小心三娘听了又要骂你。下次鸣舞姐姐带你去凤都最大的酒家吃好不好?”

“嗷~~鸣舞姐姐最好了!”

“快坐好,夫子来了!”于天一声令下,书斋终于又清静了。

“咳咳。”只见白发鹤颜的夫子走进门,扫了眼正襟危坐的众人,缓缓道:“我年事已高,今天是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节课。明日便不再是由我授课,想来你们也早就知道了。”

“是的~~夫子。”

“于天,你今年几岁了。”

“十六岁了,夫子。”

“十六岁,华炎国男子十四岁成年,可是丞相大人当时觉得你心志不坚,仍需磨练,让你继续呆在家中学习。现在我问你,你未来的意向如何?”

“习武强身,为国效力!”韩于天回答得非常爽快。虽然家中请有多位拳师,游侠教导,但韩于天并不满足这些低浅的武术。曾经多次出去寻师学艺,可惜都是被韩鼎天阻止寻回,然而武功造诣上已超出同龄人许多。

“韩鸣舞,说说你的想法。”

韩鸣舞低头思索,已经十五岁的她出落得国色天香,从小就是韩丞相的掌上明珠,因为经常跟随韩鼎天出入,“华炎国第一美人”之名早已传遍凤都。即便此时眉头紧锁,也不知要迷倒多少王孙公子。

韩鸣舞饱读诗书,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太多她没见过的精彩。

第二章 凰焰公子洛熙泽

她想去看看璃冰国紫麒皇城的“虹雪”,还有驹风国的神奇海市……然而,韩鸣舞脑海中突然响起母亲华炎国长公主的教诲:“鸣舞要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孩子,这样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夫家也会永远疼爱鸣舞。只有无家可归的人才会在外面闯荡……”

“夫子,娘亲一直教导鸣舞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女子。”韩鸣舞最终说出违心的答案。

“嗯,不错。果然是大公主教导出来的女儿。韩淑芬……”听闻夫子点名,韩淑芬立刻答道:“夫子,我的想法和鸣舞姐姐相同,要成为像大娘一样令人尊敬的女子。”

“很好。”夫子最终将眼光落到韩月昙身上。

“韩月昙。”

此时的韩月昙,神色恍惚望着窗外,竟是没听到夫子提名。你说她在想什么?无非就是以后她和吴妈的前途罢了。酷暑炎,指尖却透着丝丝凉气。偌大丞相府,却如何也容不下她韩月昙。只因她的存在,无时不刻提醒着那位名义上的父亲此生最大耻辱!她不傻,儿时韩鼎天怕落人话柄,再加上有大娘护着,不能将她怎样。但,吴妈眼中日日积累的忧惧她又怎会不明白?

是的,她十四岁了。府里随便一个人只要在韩鼎天耳边吹吹风,就可以轻而易举把她嫁……不,是扫地出门。像她这样非正室所出的庶女,无名无份为他人妾侍,最好不过……

身子被人用手肘撞了下,惊得韩月昙一下子站了起来,只见韩淑芬怒目斥责:“韩月昙!夫子叫你呢,也不应声。真是没礼貌,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夫子……对不起,我走神了。”韩月昙难过地低下了头,夫子示意她说下去。

“我,我想成为像您一样知识渊博的夫子。”小脸蓦然抬起,眼神坚定得让在场众人不敢质疑。

“嗯?”诧异之后,“你可知道,其实教书非我本愿,入仕途争功名才是世道正途。不过这些,似乎都跟你一个女儿家没有关系呢。”夫子微微一笑,睿智的双眼竟闪过一摸魅惑的灵光。

韩月昙摇摇头,只听她低声喃喃:“只要有心,就一定可以。”一定可以的,带着吴妈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冷酷无情的牢笼。

只要有心吗?摆摆手,示意韩月昙坐下。

这世上有太多的有心人了,而你,乱世妖星,你的路更不是自己能掌控的。

此时另一房内,韩鼎天正与墨阳雪秘密交谈着。

“什么!你要把鸣舞嫁去驹风?”手中茶盏砰然落地,墨阳雪满目惊愕。

“这是你皇弟的意思。如今三国关系紧张,璃冰国又虎视眈眈,与驹风结盟是最好的选择。如若不是铭王陛下膝下无子女,这等好事还轮不到我们韩府。”见墨阳雪还未从打击中回神过来,韩鼎天又道:“再说,驹风的封子宵刚登基为王,鸣舞嫁过去那是一国之后,身份尊贵,也不亏待她啊。”

“你们男人家的事我管不得,但,真没有转换的余地了吗?我可以去找皇弟说情或者,找别人家的女儿顶替……”

“别傻了夫人!今日朝堂之上铭王已经当着文武百官宣布此事,难道你还指望能收回圣旨吗?”

“为何偏偏是鸣舞……我唯一的女儿啊,皇弟怎么忍心?”墨阳雪忍不住垂泪。

“放眼华炎国内,除了我韩鼎天和长公主的女儿,又有谁配得上封子宵?夫人,事已至此你就不要难过了。鸣舞长大了,终究是要离开我们的。再者,鸣舞嫁去驹风还是好的呢。陛下还有意送人去璃冰国。”

“璃冰国?传闻璃冰国国主残暴肆虐,又与我华炎多次争锋相对,这……”韩丞相笑而不语,墨阳雪长公主毕竟是妇道人家,不便与她多说。于是又嘱咐她许多事情……

是夜,寒星点点。韩府夜宴,如往常一般笙歌曼舞,觥筹交错。不察后山传出一缕幽微的笛声,清越渺渺,飞至九天。

一曲毕韩月昙正欲回房,只闻一声:“真好听!小月儿的笛子是吹的越来越好了。”

蓦然回首,只见来人一袭红衣从树上跃下,墨发不曾束起,随风飘扬好似天神降临。俊美张扬的面孔,眼波如水泛着说不尽的笑意风流。

韩月昙心想:这洛熙泽不愧为华炎国第一美男子,即使在黑夜里也如此光艳耀眼,倒担得起“凰焰公子”的美名。只是三更半夜,他怎又摸到了丞相府?怎么我躲到这也能碰着他?

洛熙泽盯着韩月昙,见她不答话便又走近几步,笑道:“怎么,看傻了?本公子长得是不错,可是也不至于啊,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我……哎,别走。”

“小妮子,你可真开不起玩笑。”洛熙泽埋怨道,他可好久没来看她了。一回凤都他就往这赶了,想着看她。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倔,还是……那么让他喜欢。

“洛公子言重了。我怎敢拂华炎第一美男的面子?月昙只怕耽搁洛公子的时间,夜寒风露重,让那些等着公子的小姐姑娘们感染风寒就不好了。”

“哎呀,我都说了那晚是受你的笛音吸引,才会夜探丞相府。你一定要相信,偷香窃玉之事本公子从没做过。”

三年前的一晚,洛熙泽夜里路经丞相府,冥冥中听到韩月昙吹奏,大有知音之感。之后每晚都在墙外偷听,心想来日能与之相交。终有一日,洛熙泽下定决心,要夜探丞相府,找到吹笛之人。不料刚进韩府就误闯了韩鸣舞的园子,被侍卫当成采花贼,兜兜转转,竟躲到韩月昙的房里。两人由此相识。

“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洛熙泽拿出一管寒玉笛来,月下莹莹生辉,十分精致。“这次跟父亲去海市看望太后姐姐,太后姐姐把这给了我。”说是给未来弟妹,不过洛熙泽知道韩月昙性子,怕她不肯收下就不言明了。

韩月昙接过玉笛,细细抚摸。触手温润,如此好玉想来音色也是极好的。

虽是喜爱,仍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下。”

“玉笛如良驹,若少了你这伯乐,再金贵也是无用。我留着这笛子是暴殄天物,好月儿,你就当是帮我,收下它吧。”

“可这是你姐姐给的……”

“不准拒绝,好好收着吧。”洛熙泽看着韩月昙拿着玉笛,愣愣的模样,可爱极了,伸手便抱。

“你做什么?”韩月昙一个闪身及时躲开,退到三米外,警惕地望着洛熙泽。

洛熙泽摸着鼻子尴尬道:“不做什么,就想看看你武功练得如何了。”

“如此,看招!”余音未落,只见韩月昙持自己的竹笛攻来,险险擦过洛熙泽面庞。她与洛熙泽皆会武功,时有机会便要切磋切磋,从来都是点到为止。然而今夜洛熙泽只觉韩月昙憋着一肚子心事,与自己切磋好像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不平,招招絮乱,又快又猛。洛熙泽并不想伤她,只能硬接着,闪避着。又与她拆解了几招,认输道:“好妹妹,我认输,别打了。”

“何不拿出真本事。赢了我,我就收下。”又一笛扫过,韩月昙未能尽兴,实要逼着洛熙泽与她过招。

“怪哉,输者得宝,闻所未闻。”洛熙泽无奈,好端端的,惹她作甚?明知韩月昙最见不得浪荡轻狂的模样了,懊恼着从衣袖间拿出一把金丝白羽扇。

韩月昙眼睛一亮,早听师傅说过:“别小瞧了洛熙泽,他可不是什么绣花枕头,祁连老怪只收了他一个徒弟,还把摇光扇给了他,此人若不是天赋异禀也是人中龙凤!”摇光扇是何方宝物?传闻此扇材质特殊,所用乃是中部魔黑水之金,北部紫麒异兽之羽,编制成扇,摧物于无形,所造之风冬暖夏凉。不仅如此,祁连老怪所创的“无天门”门下诸人,见此扇如见门主,无不听其号令。

洛熙泽仍是虚晃几下,不刻便近到韩月昙身侧,执一缕青丝轻嗅,每当韩月昙动武,这股异香愈浓。韩月昙微恼,这家伙怎如此不识好歹!一手肘过去,带着五分内力,洛熙泽只得用摇光扇一挡,内力竟化消得无影无踪。

韩月昙暗暗吃惊,竟没看出其中关窍,手腕反转,起手攻其左肋。洛熙泽作势又挡,孰知韩月昙只是虚张声势,见状竟作上挑之态。以笛作剑,正要递到洛熙泽喉间,“咔嚓”一声,竹笛已断,落到地上。

原是洛熙泽打开了摇光扇,所带之风竟生生折了韩月昙的竹笛!!!!!

“抱歉!摇光不轻易打开的,是我不好,不小心弄坏了你的笛子,小月儿你别生气,千万不要生我气。”瞧着韩月昙脸色微变,洛熙泽吓得语无伦次,这笛子是她的旧物了,此时弄坏不知道她要多伤心。

“无妨,本就是我技不如人。”手放开,半截笛子也落到了地上。到底是武艺不精,这次切磋,韩月昙气馁,可也意识到自己虽有进步,但是比起外面偌大的江湖,自己的武功仍不知是如何的井底之蛙,如此更要加快练功速度了。

洛熙泽捡起竹笛,见韩月昙郁郁的样子,以为她舍不得旧物,道:“给我点时间,我定当修好还你。这玉笛你收好,别让它蒙尘了。”有朝一日,我想听你吹奏,听你为我吹奏。

第三章 意外

韩月昙往回走着,低头冥思着这玉笛要如何处置,未想暗处一把银剑直指面门,飞驰而出。韩月昙心下已惊觉,险险避过,裙袂翻转间把玉笛藏于袖中。

韩府喜闹,后山景致荒凉,显少有人过来这边。韩月昙的“琉影阁”偏僻,又离后山极近,她无事便喜欢来这后山呆着,既可避开韩府众人,又独占一片自在天地。不想时日久了,竟被韩淑芬察觉。

“哼!韩月昙,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夜间私会外男,**丞相府!”韩淑芬一向自视甚高,因着韩鸣舞是嫡女,平日里处处矮她一筹,还要面上巴结着韩鸣舞母女。而后韩月昙长大,姿容越发出色,韩淑芬便像是找到了一个怒火的发泄口,处处针对她。人前尚且称她一声“二姐”,人后就毫不掩饰,对她百般刁难。

“淑芬,你不要胡言乱语,你何时见我私会外男了?”韩月昙心想,口说无凭反正洛熙泽已走,大不了打死不认账罢了!

“我胡说?是不是胡说我一看便知!”韩淑芬步步紧逼,目标竟是韩月昙袖中之物。其实,刚才她也没看清是男是女,月色朦胧,只瞧见一红衣人的背影。只是韩月昙藏物于袖中,是断不会看错的!

韩淑芬几次近身,欲抓韩月昙,都被韩月昙莲步轻移瞬闪而过,表情淡淡,仿佛就是一轮皎洁明月,可观其影而不可得。反观韩淑芬,几次不中,面色狼狈,钗簪倾斜。

只见韩淑芬怒极,手作鹰爪状,疾攻韩月昙几处伤门,掌掌凌厉非常,势必要把韩月昙重伤不可。

韩淑芬之母刘姬出身武林世家“碧海山庄”,一次偶遇结识了韩鼎天,入韩府为妾。所以韩淑芬自小所习乃是碧海山庄的“伏鹏”功法。相传“伏鹏”乃是碧海山庄刘老祖于海边修习,伏一大鹏所创。其招似大鹏展翅,一招一式都凶悍无比,习武之人最怕被“伏鹏”伤其筋骨,轻则武体被废,休养半年,重则震碎五脏六腑,当场毙命。

这些韩月昙是知道的,瞧见韩淑芬不顾那微薄的血缘亲情,也要使出“伏鹏”让她屈服,便知此事避无可避,无奈了。

“淑芬,你非要如此吗?你我姐妹一场,我又何时得罪过你?你要重伤我?”

“重伤你?不,我还要把你这狐狸精的脸毁了,让父亲像对你娘一样除名,再把你扫地出门!”

“逼人太甚!”韩月昙怒了,她是听不得别人提她母亲的事情的,情急之下,竟把洛熙泽赠与她的玉笛作为武器。

韩淑芬冷笑,就一破笛子也敢与我为敌?可笑!

“鹏程万里!”韩淑芬疾步掠向韩月昙,鹰爪似刃,不及避开,闻到血腥味,韩月昙低头,见右肩衣料破碎了一块,三道血痕极深,可见韩淑芬是用了**分内力的。

作势再攻,同样的招式韩月昙了然于心,玉笛架住鹰爪攻势,转身极快便是一肘,再回身一掌将韩淑芬击退五米。

“你怎么会有内力!是谁教你武功?”韩淑芬吃惊道,她原想着先前几招韩月昙用巧力避过应是运气,再者她欺负韩月昙已久,韩月昙学些三脚猫功夫傍身也不足为奇。可这一掌分明是有内力的!

“与你无关。”韩月昙立笛为剑,直刺韩淑芬!速度极快,上挑,下撩,左刺,右劈。韩淑芬一时被打得上蹿下跳,狼狈之极。退开几米,韩淑芬调整好气息,一跃而上。

“石破天苍!”韩淑芬人未至,掌气已逼面而来。这招石破天苍威力极大,乃是刘家老祖的成名之招,韩淑芬虽只学得三四分皮毛,威力仍不可小觑。

韩月昙不敢用玉笛硬挡,只能快速后退至一颗三人粗的大树,让大树承担其掌。

“碰!”一掌打在树干上,赫然留下一个五厘米深的大坑。

“看你还能往哪躲!”韩淑芬一手执剑,举掌再攻,剑光笛影,几个来回,韩月昙只避不打,韩淑芬消耗甚大,稍有不慎,便被玉笛打中穴位,一阵酸软。

韩月昙利用树林的地形,迂回骚扰,韩淑芬就像一只被困住的雄鹰,束手束脚,在韩月昙绵密的攻势中无法挣脱,终于不慎露出空门,被玉笛狠狠一击,摔在地上。

“卑鄙小人!只会躲在树后面偷袭我!”韩淑芬恨恨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你先偷袭的我。”

“你若堂堂正正和我打,我又怎么会输给你!你打断我的腰,父亲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韩月昙看她扶着腰坐在地上,心里担忧,刚刚下手是重了点,若非如此,被韩淑芬打中至此半身不遂的就是她了。可,也不至于打断腰骨啊?

疑惑的韩月昙欲过去查看伤势,谁料小腿微微刺痛,凛然刺入三枚淬了毒的银针。下肢一软,跪倒在地上。

“你!”韩月昙一手撑地,看着韩淑芬狞笑着慢慢站了起来。

“别撑了,你中了我碧海山庄的独门暗器,越用内力毒素扩散的越快,到最后七窍流血,死相难看!”韩淑芬走到韩月昙面前蹲下,捏着她小巧光滑的下颚,恨声道:“我最看不得你这张脸,一副楚楚可怜的虚伪模样!想来今晚是我最后一次见了,你放心,等你死后,我一定把你埋在这里,让你变成孤魂野鬼,再去和你的情郎幽会!”

韩月昙不语,内力凝聚于掌,趁韩淑芬不备,一掌拍向其心口。韩淑芬顿时口吐鲜血,那血竟是蓝黑色的!

韩淑芬急忙运功逼毒,自封几处穴位。看着韩月昙掌间丝丝寒气,怒到:“你这是什么阴邪的武功?掌中藏毒!无耻之极!”这毒十分霸道,韩淑芬压制不住,又吐了一口毒血。

“你要取我性命,我又何必留情?这毒只有我能解,不想死,就把解药给我,我自当为你解毒!”

韩淑芬冷冷一笑,唬谁呢?拾起地上的剑,她就不信了,这毒只有韩月昙一人能解!

“你放心,等我送你归西,自然让我阿娘为我解毒,倒是你,死在这里都没有人为你收尸!”

一剑刺下!危急关头,韩淑芬只感觉虎口被什么击中,手腕酸麻,“哐啷”一声,手中利剑应声落地。

“谁!给我滚出来!”韩淑芬环顾树林周围,暗自吃惊,是谁躲在那里看戏?她竟没有丝毫察觉。

“哟,瞧把这三姑娘气的,月昙,你也太厉害了!真给师傅我长脸呀!”只见暗处走出一异族服饰的妙龄女子,二十几岁,声音婀娜婉转,待其走近,竟是一位番外容貌的碧眼美女!“胡姬!是你?”韩淑芬大惊。这胡姬乃是韩鼎天最为宠爱的一名姬妾。她本名胡妙心,来自番外野地,自从得了韩鼎天青眼,入了韩府,为人处事无一不是按着自己性子来,不守府规已是常事,偏偏韩鼎天就是宠着她。有次一个不长眼的姬妾惹着她,她二话不说便把人毒死了,手段狠辣,韩鼎天也只是叱责几句,照样宠着她。

难怪了,难怪韩月昙会这些个奇怪路数的武功,原来都是她教的。心下一冷,韩淑芬玉手一扬,竟又使出了碧海山庄的独门暗器,直射胡妙心。

胡妙心娇笑道:“怎么,还想杀人灭口呀?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倩影一闪而过,步法与韩月昙如出一辙,却比她快上许多,红袖一扬,一掌便把韩淑芬打得飞起,撞到后面的树干上,五脏六腑被震的生疼!

“咳咳咳,你,你,咳咳咳咳。”一阵咳嗽,韩淑芬又吐出许多毒血来,却再也不像之前那样的蓝黑色,而是逐渐变回正常血色。

“呼”胡妙心吹了一下手掌,淡淡道:“我这还没使出二成功力呢,无趣!”手里拿出一荷包在指间转啊转的,韩淑芬一摸腰间,果然是被她拿去了!荷包里面正是韩月昙需要的解药!

“来,吃了吧!”胡妙心把荷包里的药丸闻了闻,选出其中一颗丢给韩月昙。

“这药可靠吗?”韩月昙疑惑道。

“你还不相信师傅我嘛?碧海山庄的暗器银针是醉翁草提取的毒素炼制而成,解药也是这醉翁草,醉翁草气味特殊,我闻过一次就忘不了,这就是解药。”

韩月昙知胡妙心是炼毒高手,想来不会有错。吃下解药,运功,身体慢慢恢复知觉,不刻便能站起来。

“我这徒弟学艺不久,对江湖上那些下三滥的手法知之甚少。三姑娘也算半个江湖中人,你若不服气找我便是,拼毒还是比武我都奉陪到底。可你若是跑到父亲那哭哭啼啼胡言乱语,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哪天吃错什么东西把小命丢了。”胡妙心说完也不等其吭声,把荷包一丢,就扶着韩月昙走了。

本想趁机除了韩月昙这颗眼中钉,半路莫名其妙杀出一个胡妙心,着实可恨!韩淑芬看着二人越走越远的背影,瞳孔收缩:我定让你们为今天的一切付出代价!

“月昙,你也太不小心了,韩淑芬心胸狭隘,这次你显露武功,又让她吃了大亏,她非恨死你不可。”胡妙心说的不错,韩淑芬背后有整个碧海山庄的势力,现任庄主刘一峰十分喜爱韩淑芬这个外甥女,远的暂且不说,便是韩淑芬的母亲刘姬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不知什么缘由,刘姬对韩月昙的厌恶,比韩淑芬更甚。

“徒儿无能,连累了师傅。刘姬和韩淑芬只怕”此次胡妙心为救韩月昙,打伤韩淑芬,便是和刘姬结下梁子!

“我早就看刘姬不顺眼,平日里装的跟什么似的。我是不怕她的,他们碧海山庄的德性,我还是有些了解的。只是你,心也太软了,小心以后还着了他们的道!”胡妙心从前就告诉她,习武之人最忌讳优柔寡断,此次是她第一次实战,一时心软放松了警惕,差点就铸成大错!

韩月昙心想:且不说离开韩府,现下就得罪了一个武林世家,怕是以后风波不断,道:“师傅,您的炼情和碧海山庄的伏鹏谁高谁下呀?”

“当然是我的炼情!”胡妙心一脸自豪,敲了一下韩月昙的额头,又道:“想让我帮你挡枪,也先学好我教你的武功吧,刘一峰我可打不过!下个月炼情的第四层要是还没学会,我以后都不管你了!”

韩月昙摸着被敲红的额头,这个月偷懒生疏了武艺,果然没瞒住师傅。

第四章 面具

胡妙心平时就爱外出寻些珍稀药材,过几天回来,于是特来寻她嘱咐她这几天好好练功。韩月昙悄悄回到房中已是半夜,不敢惊动吴妈自己上了些金创药,好在都是皮外伤,没有被韩淑芬伤及要害。

韩月昙在床上打坐,让内力游走全身经脉,心中默念胡妙心所教“炼情”功法的口诀:勿念情仇,舍心忘己。无我是非,无欲则刚。无我无心,是以无情。无我无情,是以无敌

炼情是一门讲究清心寡欲的武学,胡妙心当年初见韩月昙,只觉她相貌秀丽,不知要起多少尘世波澜,又性子清冷,极适合修习本门武功的。韩月昙曾问师门本宗,胡妙心只是说了一些前尘往事,说本门武学祖师乃是女子,屡屡为情所困,历经磨难,终有一日看破红尘所创,取名炼情。所以这武功也只适合女子修炼,炼情化气为毒,需修炼者以身为炉,炼毒体,凝寒气,是为入门!炼情十层,能到达第十层的人少之又少,二百年也只有一二者。胡妙心也只学得七层罢,再难突破。而修练之人,每逢练功瓶颈,最忌动情动心,走火入魔者数不胜数!

韩月昙还记得当时胡妙心问自己怕不怕?怕!她回答,但是,弱者没有害怕的资格!因为她知,在这里,没有人会救她!唯有,自救!

总有一日,我韩月昙必抛弃现在的名字,抛开这里的一切,离开韩府!

手结莲华印,韩月昙加快练功速度。她停在第三层无妄之境很久了,胡妙心说过她天生的冷心冷情,学东西又快,不该如此啊?韩月昙摇了摇头,摒弃杂念,再持莲华印,内功心法一一灌入脑海,逼得自己一时热气蒸腾,香汗淋漓。

夜色撩人,长宁街张灯结彩,人人互相拥挤着,走在这华炎国最繁华热闹的街上。街上的人都带着各式各样的面具,原来今日是中元节,所以格外热闹。

“呜呜呜”街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女孩,六七岁模样,站在街上不知所措,小声呜咽着。穿着白色的绣花小褂裙,头上梳着简单而精致的发髻,想来是哪户人家的小姐与大人走散了吧。

韩月昙小声哭泣着,旁边的人来来往往,声音又吵又乱,故而没几个人能注意到她的。她只希望鸣舞姐姐和淑芬妹妹能快点找到她,带她回家,下次再也不出来了!今天淑芬说长宁街会很热闹,一定要带她去看看。可是没想到出府没多久,她就和他们走散了

“咦?这是谁家的女儿呀长得真水灵!莫不是迷路了?”几个流里流气的人停下脚步,蹲下身看着她。

韩月昙并不认识这几人,有些害怕,她不知这几人是长宁街有名的混子,平时坑蒙拐骗,不知道多臭名远扬。而今看到一个小孩子落单,竟想顺了去!

“小姑娘不要怕,哥哥几个是好人,嘻嘻,来,我们带你回家。”

“真的吗?大哥哥你知道我家在哪吗?”韩月昙露出小脸,期待着看着。

“瞧这声音甜的,大哥哥当然知道你家在哪,快跟我们走,我们带你回家嗬!”发了发了!混子们互相交换下眼色,满心狂喜。本来哥几个出来就顺几个荷包,没想到天降横财,还是大财!前几天带了个瘦猴似的黄毛丫头给老鸨,老鸨的白眼都快翻上天去了!这次一定让她求着我卖给她!

牵起韩月昙就走,韩月昙跟着他们兜兜转转,来到一家店门口。

“风。月。馆。”小手指着,念到,“大哥哥,这不是丞相府呀。”

“丞相府?去丞相府干什么?你住丞相府!???”

“是呀!”混子几个大惊,没想到竟拐了丞相家的小姐来这!这要是被韩丞相知道了几人互换了几个眼色,作下决定。

“这个丞相大人在里面呢,你和我进去就见到了。”一不作二不休,反正没人知道,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丞相府的小姐,证据呢?

韩月昙抬脚正要进去,只见一十三四岁带着狐狸面具的少年走过来,从容淡定地向韩月昙伸出手。

“哪来的臭小子!别多管闲事!一边去!”混混有点慌,这少年来的莫名,身形尚小,却有种不可拒绝的威严,真是奇了怪了!

韩月昙看着他的手,鬼使神差地竟想搭上去。狐狸面具下的双眼闪烁,像两颗最绚丽的宝石,迷人心魂。

像被蛊惑了一样,韩月昙伸出手,把他的面具摘下!一瞬间,她慢慢倒下,视线模糊,她努力看清眼前人的模样,看着他朦胧的五官轮廓,他的眼,他的鼻

“狐狸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韩月昙蓦然惊醒,此时日阳高照,原来昨晚和韩淑芬一战极累,又心急练功,导致体力不支,直直睡去。不想,竟做起了儿时旧梦。那年她才七岁,韩淑芬把她骗出府邸丢掉,差点被人伢子卖去青楼,幸得那位少年相救。只记得好像被谁抱着送回了韩府,当年还小不知道怎么回事,而长大些的韩月昙,每每想起此事,就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救下她的少年,她一直不曾再遇,真想谢谢他。

吃完早饭,韩府接到国君口谕:册封韩于天为骐霖郡王,韩鸣舞为明珠郡主。待使者离去后,众人纷纷恭贺两兄妹。韩鼎天的嫡妻乃是国君墨阳雷的亲姐姐华炎长公主,多年前为韩鼎天生下韩于天,韩鸣舞这对龙凤胎。国君继位多年膝下无一儿半女,对这对外甥万千宠爱宫里宫外都有目共睹。现下突然册封,大家都不由大胆猜测,陛下此举是否别有安排!

墨阳雪心里苦笑,皇弟抬举鸣舞他们的身份,是为了不久后和驹风国联姻呢。想到女儿要远嫁别国,这样的尊荣,她宁可不要!

“于天,鸣舞,你们先带弟妹们到外面庆祝,待你们正式册封礼过后,我们韩府再宴请宾客。”韩鼎天如是道。他知墨阳雪心里不痛快,陪着她先走一步,走到门口,发现一个人冷清清的站在那,正是他最小最不待见的女儿韩月昙!

“是你?”韩鼎天眯着眼,细细打量,这些年韩鼎天像是刻意把这个女儿忘了般,逢年过节也未必瞧上一眼。如今初长成,倒有几分姿色,只是身上那股拒人千里的冷淡还是让韩鼎天极为不满。

“见过父亲。”韩月昙轻轻道。

“兄长长姐有喜,你不去道贺,穿着一身白衣站门口做什么?”

韩月昙一时无语,不知如何作答。她因为生母的原因自小饱受歧视,尝遍辛酸苦涩,练就一副冷心冷面的模样,这样的场合实不知该如何自处。再者,又有几人是真心为韩鸣舞兄妹高兴的呢?不过逢场作戏罢了。

“该不会是二姐嫉妒了吧?月昙姐姐,长姐是陛下的亲外甥女,又得圣心,封为郡主理所当然,这也是给韩府长脸的事情啊。身为韩府女眷,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你怎么能因此不满怨恨呢?”韩淑芬一脸诚恳的模样,直指韩月昙格格不入是因为嫉妒生恨!

“淑芬,你别胡说。”月昙妹妹真的是因为我封为郡主而不高兴吗?韩鸣舞心想,韩月昙平日里与她们接触的少,所思所想无人了解,总觉得她心思深沉,不易相处,再者父亲极不喜欢这个妹妹,所以她们更不会主动招惹她。

“鸣舞你还年轻,阅历浅,不知道有些人生来薄情寡义,见不得你过得好。我真替阳雪姐姐不值!这些年,看着阳雪姐姐待她像待亲生女儿,她却和她亲生母亲一般无二,冷漠卑劣。”刘姬愤愤道,她可知道韩月昙干了什么!一个下贱胚子的孩子,竟敢将她的宝贝女儿打伤!碧海山庄的人,怎能任由人随意践踏,绝不饶她!

韩月昙低着头,面无表情,由着他们心思翻转,想尽办法来污蔑她,只是听到刘姬言语牵扯到那位未曾谋面的生身母亲,不禁抬起头:“你说她冷漠卑劣,可有证据?”

“这还需要什么证据?你的存在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什么样的女人能抛下刚出生的女儿离家出走?不是冷酷无情是什么?”

“你说她卑劣”

“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乡村野妇,不知是使了什么下贱手段,竟敢勾引丞相大人……”

“阿娘!”韩淑芬看了眼韩鼎天面色越来越冷,赶紧示意她不要说下去了。

刘姬还要说什么,韩鼎天怒道:“全都给我闭嘴!”

众人纷纷噤声,不敢多言,韩鼎天指着韩月昙,“你,回房思过,罚抄家训三百遍,没抄完不许出门。”韩淑芬母女露出得逞的笑容。

韩月昙转身,慢慢离去,而后果然听到韩鼎天让韩淑芬母女二人罚抄女诫。今天是韩府的大喜日子,偏偏刘姬病急乱投医,一时忘形,竟当着韩鼎天的面拿赵姬夫人说事,韩鼎天被触及逆鳞又失了面子,自然不会放过滋事的韩淑芬母女,这些也都在韩月昙的算计当中。韩月昙知,刘姬出身武林世家,一副江湖做派惯了,她越是表现得无动于衷,就越能引诱刘姬自曝其短。

只是抄书罢了,无妨,一而再地得罪韩淑芬母女,风口浪尖上她们暂时不会有动作了,再者,她可以过几天清净日子,慢慢抄,趁机突破无妄之境的瓶颈。

第五章 偶遇

因为韩月昙之事闹得不甚愉快,一星期后,韩于天与韩鸣舞才包下了华炎国都最繁华的长宁街酒楼,华炎国都内所有的年轻世家子弟,小姐几乎都受邀而来,一时百花盛放,人人争奇斗艳,只为获得韩于天,韩鸣舞的青睐。

“桃之夭夭一般红,不及牡丹当国色。

星沉月落争辉映,只为明珠一回眸。”

又有青年才子道:“莫说星月共沉沦,难忘今宵思一人。自古佳人配豪杰,我自真心伴一生。”

世家子弟拥挤着,仿佛着了魔般,失了往日风度,纷纷展现着自己的才华,作诗,绘画,书法无一不有。他们包围着一个红裙翩翩的女子,只见她面若牡丹,艳丽非凡,正是华炎国新晋的明珠郡主。

再看韩于天一个血气方刚的七尺男儿,被数位妙龄小姐围得水泄不通,脸上不知是羞的还是燥的,一片通红。她们纷纷把绣着自己闺名的香帕塞给韩于天,抢着搭话,言语间挤兑情敌,韩于天急得汗流浃背,时不时拿帕子擦一下汗。

韩笑在一旁远远的坐着,笑得喘不过气来趴在桌上,半晌抬起头对韩月昙道:“月昙姐姐,长这么大我还从未见过大哥这副模样,快笑死我了。”

“确实,今日长见识了。我也没想到京都的女子会如此疯狂。”韩月昙远离尘嚣甚久,偶尔听闻京都发生的风流韵事都只是一笑而过,想来是他人杜撰的。现在看来,华炎国君开明,民风开放,女子大胆追求心仪之人也不是个例。记得世家子弟中就有一位小姐痴恋洛熙泽,叫陶什么来着?不知道她有没有来。

“韩笑弟弟是不知道,半夜与男子幽会,名门淑女可干不出来!你的这个好姐姐做得是分毫不差呢!”韩淑芬插嘴道,上次的帐她还没找韩月昙算呢,韩鸣舞也是,明知她与韩月昙不睦,还把人叫来这算怎么回事?这的世家子弟,不少是冲着韩鸣舞来的,可是他们时不时朝韩月昙看去,看似不经意,实则眼里全是惊艳。如此,韩淑芬完全被比了下去!她精心打扮,用心准备,只为在今夜大放异彩,她韩月昙不用一言一语在那里随便一坐就能俘虏人心,这让韩淑芬如何不气?如何不恼?

“月昙姐姐,淑芬姐姐说的可是真的?若真是这样,我是不是要有姐夫啦?姐夫人品可好?”韩笑是韩鼎天最小的儿子,从小备受韩府众人宠爱,年过十三仍是一副天真无邪的心胸,他早已习惯韩淑芬说话刁钻,此刻只关心韩月昙这个姐姐的终身大事。

“疯言疯语,不必当真。”韩月昙如是说道,未待韩淑芬发作,酒家小二带过来几个商旅,说是有宝物进献。

“郡王,郡主,我等乃路经华炎国的商旅,承蒙丞相大人关照一路给予方便,这是我等送给您的礼物,驹风国海市夜明珠。传闻是蛟人的眼泪凝结幻化!妆点郡主的青丝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商人打开雕花木盒,里面盛放着一颗蓝得透彻冰一样的宝石,看众人瞠目结舌,商人有些得意,陆续打开宝盒。

“这是南方异族进贡各国皇族的香料,名为锁心,这种香料极为稀有,每年南方的异族也只炼制出二三十两,此处是十两。还请郡主笑纳!”盒子一打开,暗香袭人,慢慢朝四面八方涌动,众人恍惚如坠云间,飘飘然不知身在何方。

“郡王,这把宝剑名为腾云,是由百年冶炉锻百年玄铁而成,您请看!”

“唰!”腾云应声出鞘,寒光凛凛,大家顿感寒气逼人,一瞬间清醒过来!只见商人持着腾云轻轻挥舞,顷刻间漫天花雨,纷纷落下,花瓣落在剑刃上,竟一分为二。

好剑!韩于天心中叹道,只是他们为何不亲自送到韩府去?当着父亲的面,岂不是更讨父亲欢心?

之前众人送的礼物在桌上堆了个小山,五花八门,无奇不有。如今一看,竟都是俗物。鸣舞被他们逗得娇笑连连,不待韩于天细问,便一一谢过,挥挥手让侍女用红布把礼物盖起来。

韩于天顾及亲妹妹的颜面,只得作罢,再者刚刚他也看过,这些东西都没什么问题,那把腾云确是极品。

众人心思各异,此时,酒楼三层传出调试古琴的声音,扶琴之人先试了几下琴音,随后熟练撩拨,曲意婉转悠扬,琴音飞天而上,宛如一只浴火凤凰翱翔天际,时而又好似如鱼得水,恣意洒脱。

“是谁在抚琴?”韩鸣舞道,她并未安排这个节目呀。再者这酒楼三层以上,寻常是不对外开放的。

韩月昙嘴角微动,不言语,然心中已有答案。众人循声而往,酒楼的仆人也未阻止,到了三楼望去,一个华贵典雅的红衣男子坐于古琴前,弹指俊逸,风姿卓越。

待众人走近,一曲琴声悠悠收尾,在大家意犹未尽的目光中,洛熙泽起身道:“在下“凰宇”商号少主洛熙泽,见过骐霖郡王,见过明珠郡主。”

“这就是华炎第一美男的凰焰公子,传言他的几位姐姐都是各国皇室王妃,是真的吗?”韩鸣舞身后一官家小姐轻声道。

“你真孤陋寡闻,岂止王妃!洛家长女早年嫁入驹风皇室,贵为皇后,而今新皇登基,已然成为驹风国的太后!凰焰君还有一位姐姐听说嫁给了紫瑞氏王爷,是正儿八经的王妃。”另一位小姐忍不住出声,韩月昙心想,这洛熙泽还没说几句话,仅凭琴声和一张脸就把这些名门闺秀的心俘虏了,着实可怕。

“哼,不过是卖女求荣,不然你们以为洛家是怎么把凰宇商号开遍神胤?就算这样,他们洛家还不是一个外戚,有什么好得意的?”几个世家公子在旁插嘴,他们显然是对这个惊艳出场的凰焰公子嫉妒已久,韩于天听着他们宛如井底之蛙的发言,不置一言。倒是韩鸣舞看着眼前不卑不亢对闲言碎语毫不在意的洛熙泽,心生好感。

“洛公子客气了,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才知华炎第一公子的名号你当之无愧。”韩鸣舞出声道,父亲与洛家时有往来,洛公老人家她是见过的,只是洛熙泽常年在外求学,她未曾谋面。她瞥了韩淑芬韩月昙几眼,想来这两个妹妹也是没见过的。

“洛公近来可好?我作为晚辈许久未去看望,实在是惭愧。”韩于天真心道,要知道洛熙泽出现在此定是其父安排的,正式册封的圣旨还未下达,洛父就让唯一也是最小的儿子来祝贺他们,消息灵通又心思极细,不愧是叱咤神胤的第一首富,他与洛熙泽有过数面,洛熙泽此人也不是泛泛之辈。

“家父身体很好,多谢郡王关心,我一定向家父转达您对他的问候。”洛熙泽说着,眼光似不经意往韩月昙方向望去。

韩淑芬眯起眼,这洛熙泽!就是那晚与韩月昙私会的男子!!!韩淑芬心里一阵激荡,面上不露分毫,韩于天韩鸣舞的喜事,她可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对韩月昙更加嫉恨,衣袖下的手狠狠握拳。

随着洛熙泽往韩月昙方向看的次数越多,韩鸣舞也时不时看过来,韩月昙自觉把自己藏在人群后,悄悄离去。

韩月昙离了酒楼,顿觉神清气爽。但凡人多的场合,他人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她终是不习惯。她与韩鸣舞不一样,韩鸣舞因为身份,因为美貌,从小走到哪都是焦点,也享受这样的万众瞩目。而她,见过人心复杂,人情冷暖,就算孤独终老,都希望活得心无挂碍,无拘无束。对洛熙泽。。。。。韩月昙摇摇头,方才见他与韩鸣舞站一起,都是自带光环的人,天造地设。

韩月昙走在长宁街上,欲回丞相府,旁边的小贩呦呵着招揽生意,她不觉在一个小贩摊前不远处停下脚步。

五花八门的面具摆满摊子,看身型,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男子带着狐狸面具,似乎是摊主。

“小姑娘买个面具玩吧。”狐狸摊主道,韩月昙走近,这摊主身型修长,举手投足都与附近的乡井气息格格不入。他带的面具年份已久,有些褪色,韩月昙努力回想着,已经模糊的印象中,儿时遇到的狐狸哥哥也是这个面具吧。

见韩月昙不语,直愣愣地看着他,面具下的声音嬉笑道:“姑娘莫不是被我这狐狸面具迷了魂,想和书中故事般,修一段人狐情未了?”

韩月昙吓了一跳,说话之人声音绵长悠远,仿佛有魔力般,让人想一听再听。可这话说得。。。未免。。。未免。。。太轻浮些了!!!

韩月昙小脸微烫,换做其他大家闺秀被调戏了此刻必是喊一声“下流!”匆匆离去。可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竟不想像戏文里的情节一样慌不择路。偏她假装镇定,好似还被看透!韩月昙发誓,这登徒子面具下一定笑得极其灿烂!

“你的面具怎么卖?”韩月昙指了指他面上带着的。

“这面具可不卖,家传至宝,我家里人说了,这面具要送给咱家儿媳妇呢!要不你哎!哎哎!我还没说完呢,停下!”

“作甚?”韩月昙实在无语,天下间怎会有如此无赖,随意纠缠女子,做戏功夫浑然天成,诳语更是信手拈来!她只想赶紧走,离这人远远的!

“姑娘不知,我家做面具的手艺倒是副业,家传祖业那是占星相术!不如让我为姑娘献技,已弥补刚才冒犯姑娘的过失。”

“你说。”韩月昙心想,这神棍莫不是以为她有钱,她韩月昙两袖清风乐悠悠,且看他怎么说。

“神棍”作样掐指一算,乐呵呵道:“姑娘天生贵胄,人中龙凤,有祥凤远游之兆,怕是要远嫁。又命带福星,逢凶化吉,遇事必有贵人相助。然近有小人来犯,需多加慎重,唯有忍到尘埃落定,守得云开见月明。”

“胡说八道!哪有人算命不问人生辰八字随口捏来的?你是当我傻吗?”韩月昙气急,快步离去,再待下去她就要气疯了!什么远嫁呸呸呸!乌鸦嘴她才不嫁人!

看着韩月昙走远的身影,男子摘下面具,一双清眸闪烁,无意间便能惑人。玉唇微抿,可知其心淡漠疏离。霜雪覆月,芝兰临水都不足以形容他的俊秀风骨,好似什么都不能挑起他心中一丝波澜,任何翩翩公子在其面前只怕都自惭形秽,无颜以对。

“大哥!终于找到你了!”一青衣男子见着他,高兴极了:“你怎么穿成这样,难道又装成神棍给人算命不成?”

长生看着男子木簪绾发,粗棉布衣,险些没认出紫瑞狐犹!又有谁会想到紫麒王朝当朝国师之子,竟双双出现在华炎国都!

第六章 银月寒昙

“你怎么来了?义父可知道?”紫瑞狐犹问到,紫瑞长生比他小十来岁,从小一起长大,紫瑞氏本也不姓紫瑞,五代以前紫麒国君倚重才赐姓紫瑞。紫瑞长生乃是紫麒王朝第一国师紫瑞赢的亲生独子,自小体弱多病文不成武不就,倒是紫瑞狐犹这个义子更得紫瑞赢心意,紫瑞赢更是把赫赫有名的紫薇占星术传给这个义子。

“嘻嘻,你还不知道爹的脾气吗?这次你来华炎国,我好说歹说要来,他就是不肯同意。老说我身体没养好,可我觉得很好呀。这不,趁他不注意,带着哑奴溜了。”紫瑞长生不敢直视紫瑞狐犹,他这大哥年纪轻轻就和老大人一样,严肃恪守,又极听他爹的话,他真怕紫瑞狐二话不说就把他打包带走送回紫麒。

紫瑞狐犹瞥了在身后跟着的哑奴一眼,淡淡说道:“既然带着哑奴,想来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

二人并排走着,路上许多妙龄女子纷纷侧目,芳心暗许,都道是谁家公子结伴出游,双璧无暇。

紫瑞长生俊脸笑得阳光灿烂,时不时向路人抛几个媚眼,暗送秋波,脸上洋洋得意,可见平日在家里憋久了,好生痛快!

“长生,你收敛一点。”

“大哥你整日摆着一张冰爽脸,没有女孩子喜欢你的!”

“要女孩子喜欢我做什么?”紫瑞狐犹疑惑不解,难道自己真的老了?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想法?

“哈哈哈哈,大哥枉你是神胤无人不知的妙计无双玉衡君,我看还不如我活的聪明,活得自在呢!”长生笑声停下,一脸认真地拍拍紫瑞狐犹的肩膀:“大哥你也是时候找大嫂了。”

真真是天道好轮回,紫瑞狐犹没想到他刚小小戏弄了一下韩月昙,这便被好弟弟编排起来。

紫瑞狐犹拂开长生的手,道:“你若无意便不要去撩拨人家,紫瑞家虽养得起那么多人,却养不起你这般虚耗的身体。”他知长生只是爱玩闹,只是紫瑞狐犹有必要提醒,紫瑞府上下为了他的身体操了多少心,闹归闹可别伤了自己。

“人不风流枉少年呀!”紫瑞长生左顾右盼,折扇轻摇:“都说华炎国尽出美女,我看不假。大哥可识得华炎第一美女韩鸣舞?有机会你可要捎上我呀。”

第一美女么?他只觉得,韩鸣舞身上更多是世人附加在意的价值,出身,地位,容貌,若是抛开了那些盛名,与韩月昙较之,只怕大家心中的高下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见紫瑞狐犹沉默不语,长生又道:“说来奇怪,这华炎国君继位多年,怎么都没有公主皇子呢?莫不是……不育?”

紫瑞狐犹挑了挑眉,这小子说话越来越没规矩了,“长生。”

“我在啊!”

“呱噪。”

韩月昙本想回韩府,走到半路竟遇上洛晓晓。洛晓晓乃是洛家最小的女儿,也是洛熙泽最疼爱的妹妹。她早认识了韩月昙,也知洛熙泽心意。

“月昙姐姐,你就陪我去吧!我给于天哥哥他们准备礼物迟到了,我一个人过去多不好意思呀!你陪我去吧,不然我哭给你看哦!”洛晓晓与韩笑同岁,娇俏可爱的小脸此时充满期待与恳求,她就想撮合韩月昙与洛熙泽。

“好吧。”

“于天哥哥,鸣舞姐姐,我来迟了!你们不会怪我吧!”洛晓晓早年随父数次拜访韩府,早已与韩府众人相熟。

人未至娇哝声先到,大家闻声望去,只见一穿着鹅黄金丝绣裙的小姐,双颊绯红,明眸皓齿,笑意盈盈。再看其身侧,挽着一白裙女子,墨发红颜,玉质天成,宛若画中人一般。一动一静,好一双玉璧美人!韩笑呆呆看着洛晓晓,晓晓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大家欣赏着,惊叹着,洛熙泽看着韩月昙,眼里说不尽的温情脉脉,半晌才看向洛晓晓道:“好妹妹,你来的不迟!刚好刚好!”

“于天哥哥,可怪我来迟?”洛晓晓心系韩于天已久,有些紧张的看着他。韩笑见此,眼光暗淡,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自然不会。”韩于天点点头,他把洛晓晓当亲妹妹一样疼爱,怎么会怪她呢。

“那真是太好啦!”洛晓晓高兴得让侍女捧上十数盒珍宝,一一打开,都是些象征好意头的玉璧珊瑚,金银器物。

洛晓晓出手大方,令人乍舌。她却不自知,从小父亲哥哥把她当珠玉般护着,她不通人情世故,只当韩府是自家人,便从自家珍宝阁寻了这些来,只为了让韩于天开心!

洛熙泽暗自汗颜:晓晓啊,你这哪是送礼物呀……

“韩兄,晓晓单纯年纪尚轻,让你们见笑了!”

“洛公子客气了,晓晓天真可爱,我们疼爱都来不及呢!晓晓,你有空多来丞相府,我和哥哥都盼着你来的。”韩鸣舞说到,眼光瞥向侍女手中一并未打开的小盒子。

韩淑芬也留意到了,竟如此神秘!便道:“晓晓,这盒子里装的什么呀?”

“这个,是我帮哥哥拿来的!”精雕细琢的盒子打开,皓月当空,流光溢彩,一枚昙花形态的发簪静静躺在里面。

簪子并不贵重,银质清丽,典雅别致,可见制簪人心思细腻。

我的好妹妹啊,洛熙泽忍不住在心里扶额,他学了一个月的手艺才制得此簪,本想今夜趁没人注意,偷偷送给韩月昙,如今是要如何圆场?都怪他没交代清楚,让洛晓晓这个没心眼的家伙送来!

在场众人鲜少见过昙花,都觉此簪新奇。然韩府之人无一不识,昙花是赵姬夫人的最爱,此簪正与韩月昙之名相应。

“晓晓,你怎么拿来这个?”洛熙泽说着,对洛晓晓作了下眼色:“我不是让你把那枚极品鎏金牡丹步摇拿来送给明珠郡主吗?”

“啊!鸣舞姐姐真对不起,我心急赶着过来,不小心拿错了!”洛晓晓赶紧想把发簪藏起来,被韩淑芬拦下。

“晓晓,我看这昙花发簪正应了我韩府二小姐闺名,莫不是你哥哥与她有旧,特意让你带来的?”

大家窃窃私语,都说这韩府二小姐是何人物竟引得洛熙泽不顾明珠郡主的颜面,欲当场赠簪。

韩鸣舞脸色难看,看向韩月昙,若说是巧合未免太巧!韩月昙面上静若霜雪,本不欲理会,但感受到韩鸣舞越来越炙热的目光以及韩淑芬嘴角微微上扬,她道:“晓晓,都说了不必给我生辰贺礼,你怎么念念不忘呢?刚刚遇着我怎又不拿出来,现在这么多人你倒给我。你看,大家都误会了。”

“对!就是这样子的!前几日韩月昙姐姐生辰我没能记起错过了,今天又把鸣舞姐姐的礼物落下了,我真是太粗心了!”洛晓晓如释重负,诚然向韩鸣舞道歉:“真对不住两位姐姐,改日我定把牡丹发簪亲手送给鸣舞姐姐!”

“难为你有心了晓晓。”韩鸣舞勉强笑笑,心里到底没打消疑影。

韩淑芬细细观看银簪,又道:“这簪子做工精致,寒昙对月之意更是少见,晓晓,你对月昙姐姐的心思可不是一般细腻呀!”

“三小姐说得极是,家父也常夸小妹聪明伶俐。”

“不知淑芬姐姐,月昙姐姐过生日你送了什么?晓晓好想知道啊!”

不料洛晓晓突发此问,韩淑芬面色一青,险些失态,道:“我的礼物自是用心准备!”看向韩月昙,道:“二姐,你说是不是?”

韩月昙不语,原是韩淑芬胡搅蛮缠不对,于天只得出来打圆场:“好了,夜深了,今晚就到此为止吧!”

众人离散而去,韩淑芬狠狠看了韩月昙一眼,也随韩府诸人一同离开。心道:我这就回去,为韩月昙准备一份大礼!

“月儿,你等等。”洛熙泽拦下欲离开的韩月昙,道:“簪子你可还喜欢?”

“不过尔尔。”韩月昙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以后不要再送我东西。”

“为何?”洛熙泽急了:“月儿,难道你真不懂我的心吗?”

韩月昙看着洛熙泽,认真道:“多谢洛公子美意,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本是异路人,不该有太多莫名的纠缠。”

“月儿你,太无情了!”洛熙泽从未被人当面拒绝,从来只有别人围着他转,他曾几何时这般用心,被韩月昙无情拒绝,心中打击不言而喻。

“我的性子向来如此,你不喜离我远远的便好,洛公子,您错爱了。告辞!”

洛熙泽看着她,走的潇洒,走的毫无留念,欲挽留,然而伸出的手还是慢慢放下,直到伊人消失在门口。他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对月伤神。今夜是他不对,明知她回去又要受韩淑芬刁难,他还逼她,是他心急了。

“哥哥,对不起,我把事情办砸了。”洛晓晓送完韩于天回来,见自家哥哥如此,心下了然。一定是她的缘故,才害得哥哥和韩月昙姐姐离心。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没沉住气,坏了事。”

“哥哥,你不要嫌我多事,你不是对月昙姐姐很有耐心的嘛?这次却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你亲自为她打的发簪拿出来,这样大家不都知道你喜欢她嘛!你让于天哥哥和鸣舞姐姐怎么想?”原来!方才发簪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竟都是洛熙泽刻意安排!洛晓晓冰雪聪明,早已看透,这个七巧玲珑心的好哥哥可是把她也设计进去了呢!

“不如此,丞相怎知我对月昙有意。再者,父亲收到消息,华炎国要与飓风,紫麒联姻了。你知道的,陛下膝下无子无女,怕是要从朝中甄选妙龄女子。”

“你的担心有道理,哥哥,现在要怎么办?”

“改日你和我同去丞相府拜会。”

“那真是太好了!”洛晓晓高兴极了,又可以见到于天哥哥了。

第七章 遇袭1

韩月昙离了洛熙泽的酒楼便往丞相府赶,她不紧不慢地走着,并不想追上韩府众人,谁知好好走在大街上,一个灰袍男子擦肩而过,夺过她的荷包便跑。那荷包里装的正是刚刚洛熙泽给的月昙簪。

韩月昙不多想,急追而去,观其脚法不一般,心中有疑。待追到一偏僻小巷,只闻“忽忽”风声,逼人脸面。韩月昙脚尖轻点,如蜻蜓划过水面,躲开了迎面而来的攻击。

一女子手持长鞭望着韩月昙。那鞭子不知是何种奇珍异兽的皮,幽微的月光下竟泛着金光,手柄处用红缨缠绕,并系五色珠宝,华丽异常。韩月昙看着那结实狠辣的鞭子,刚刚若让其抽到颜面,现下她便要肿成猪头。女子目光灼灼,面若银盘,本身是一番风情,只是举手投足过于英气,让人望而生畏。灰衣男子弓着腰,把韩月昙的荷包呈上。

女子瞥了一眼,娇声道:“递给我作甚?你这影卫做得是越来越差劲了!还不给我收起来!”

闻言,韩月昙恍然记起,此女名陶娇娇,华炎陶将军独女,便是洛熙泽头号疯狂爱慕者,相传有人曾作东于青楼楚馆相邀洛熙泽,洛熙泽与人听曲聊天,不稍一刻钟这陶娇娇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立即带人把这家店砸了个稀巴烂。遇到这样的事,店家和洛熙泽他们自是极为恼火,偏偏他们奈何不了她一分,谁让陶娇娇的父亲是华炎最有权势的陶将军,莫说是洛家,就是韩丞相也不得不给几分面子。从此,无人不知洛熙泽处处避着陶娇娇。可陶小姐从小到大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越是得不到洛熙泽她便越是疯魔。

“陶小姐深夜诱我来此,是何用意?”韩月昙还以为是碧海山庄的人来找她寻仇,没想到竟是陶娇娇莫名找上她来。

“你与洛熙泽到底是什么关系?”

韩月昙苦笑,果然是为了洛熙泽那厮。她跟洛熙泽还真是八字不合啊,每每遇见,倒霉的事就来了。

“陶小姐不要误会,我与洛公子也就点头之交罢了。”

“若无关系,他怎会特意在铁铺呆上一个月,把这从玄黄矿里带出来的宝贝打成发簪,还送给你!”

“陶小姐,你真是误会了。这就是普通的银簪,是晓晓送我的。”韩月昙否认,陶娇娇跋扈惯了,她可不能和陶娇娇硬碰硬。再者,玄黄矿她有所听闻,里面都是不出世的异宝,个个价值连城。那里危机重重,瘴气毒雾包围,极少有人能完整无恙地走出来。

“莫要狡辩,动手吧!我陶娇娇不喜欢废话,你既敢招惹我陶娇娇看中的人,就准备好付出代价吧!”陶娇娇喝道,兽鞭一扬,又扑韩月昙。

韩月昙莲裙轻转,以静制动,见她攻势猛迅,鞭子打在地上“啪啪”作响,苦笑不已,心中暗骂:好你个洛熙泽,自己欠下的风流债怎好连累我!

陶娇娇瞧她轻松,只用轻功躲避,也不接招,甚至摆出一副看着她气急败坏的嘲笑模样,愈发生气。

兽鞭激起千尘,又一次席卷韩月昙,只是这次竟带了十层内力,韩月昙观之可畏,小巷又限制了她的走位,避无可避!

韩月昙双掌凝气,手划乾坤,兽鞭攻势为之一顿!好似冬天的蛇一般,慵懒颓慢,毫无威胁。陶娇娇感到气温骤降,握鞭的手微动,道:“有两下子。”

兽鞭再起,只见陶娇娇手腕翻转极快,落鞭之处竟荡起一阵漩涡,迅速与地上的沙石形成一股小型龙卷风!扬鞭起落几下,骤起四,五个龙卷风!越卷越大!

陶娇娇横鞭一扫,冲着韩月昙道:“去!”龙卷风仿佛活了般,一齐向韩月昙逼进,几个龙卷风相撞,融合,已有三米高!飞沙走石,把过道墙壁刮的伤痕累累!

韩月昙心道:这陶娇娇真是个疯子,这般任性,为了一男子便大动干戈。这招威力极大,她若不接下其威力必毁人房屋,这巷子旁住的都是些寻常老百姓,实不该被她连累。

不及细思,这中型龙卷风如三个成年人腰身一般粗,已经到了她跟前!

管不了那么多了!韩月昙凝神闭气,手结莲华印,护住周身,待龙卷风到了双眼一闭,竟进入龙卷风内部!

“咦?”陶娇娇惊呼,道:“影,你可曾见过有人进到御风里面?”

“不曾。”灰衣男子看着龙卷风里模糊的身影,稍感惊奇。此乃大将军家传武学:天龙御风!他自小受大将军栽培,随大将军征战沙场,对天龙御风十分熟悉!大小姐年纪轻轻已能把天龙御风的威力发挥至三四分,实在不易。

再说此时韩月昙已进入龙卷风中心的风眼地带。此处无风,但韩月昙身处中心,周围气旋伴着沙石转得她耳鸣目眩,破坏力惊人。韩月昙闭目,意守丹田,气运奇经八脉,企图运功操控龙卷风。

陶娇娇在外面看出韩月昙本意,轻蔑道:“不自量力!天龙御风岂能由你随意操控?影,你说若是父亲使出天龙御风,此刻韩月昙是不是早被御风撕碎啦?”

影无双叹道:“天龙御风乃是大型杀招,将军用在战场上战无不胜,从未在狭隘空间使用。”

“哼!你的意思是我大材小用咯!”影无双不语,他知陶娇娇势必要教训一下韩月昙,阻拦不得,而当陶娇娇使出天龙御风,他已来不及劝阻。天龙御风若不打在韩月昙身上,便是要毁人房屋,总要有人承受一切!

韩月昙心中默念“炼情”口诀,师傅说过万物止于静,这天龙御风有始有终,只要找到破绽,她相信自己能击破天龙御风!

韩月昙身上散发丝丝寒气,不一会儿周遭空气流动竟开始变慢,指凝剑气,快速地在风墙几处穿梭。

“破!”随着一声娇喝,天龙御风!破!

陶娇娇目瞪口呆,一时发愣!强大的气压四散疾速扑向陶娇娇二人,影无双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抱着陶娇娇退出十米以外!

影无双甫一着地,正欲开口,只见陶娇娇寒毛竖起,韩月昙掌未至,掌气已凛凛逼面。影无双一手抱着陶娇娇,一手与韩月昙周旋。

韩月昙与影无双交手片刻,已知他内力深厚,步法虚晃实稳,难以攻克,再加上刚才与陶娇娇过招已消耗太多体力,韩月昙心中只道:智取!速决!

韩月昙突然道:“陶娇娇,你不是心系洛熙泽吗,为何让别的男子抱着你?”

闻言陶娇娇才回过神,此刻正被一家养护卫贴身保护,顿时恼羞成怒推搡着影无双:“快放我下来!蠢货!”

就在此刻,韩月昙直取影无双衣襟内的荷包。影无双反应极快,抱着陶娇娇快速后退,见状韩月昙顺势拔了其佩剑。

陶娇娇被放下,火恼地给了影无双一鞭子,道:“废物!拿下她!”

闻言,影无双掠向韩月昙,脚法怪异,虚虚实实,排山倒海,数掌齐放!韩月昙拿不准,以剑画五岳之首,冷冽剑气四放,剑上结起缕缕霜花。

韩月昙以剑气凝结的北斗泰山,被影无双打得冰晶破碎,霜花四溅!她苦苦撑持着,把所有内力灌注到剑上。剑上霜花越结越多,竟像真花一般簇立,折射着异样光彩。

掌停,四下无声。韩月昙犹疑之际,一记重拳打碎冰岳,直直穿到韩月昙面前!韩月昙慌忙之余不及应对,生生挨下这拳!顿时娇躯伏地,鲜血直吐!

冰晶划过她的脸上,身上,此时的韩月昙竟不觉疼痛,只有被打败的茫然。

陶娇娇走上前去,踢开几簇冰花,在韩月昙面前蹲下,欣赏她沾血的玉脸:“韩淑芬说你学了什么邪门武功,我当有几分看头?也不过而而!连我的家生奴才也打不过,影你说说,刚刚用的是什么拳法?”

“只是一般的军体拳。”配上将军所传的至阳功法。影无双如是说。

“就是一般的军体拳,也能把你打成重伤,韩月昙你拿什么和我争?”陶娇娇狠狠地踹了一脚,解气地说:“我听说你有个下贱母亲,在你刚出生就跟野男人跑了,是吗?我看你的妹妹韩淑芬对你恨之入骨呢,跑到我跟前说了好些话,说你是个野种根本不是韩丞相的孩子!”

韩月昙挨了一脚,并不觉得有多痛,但此刻陶娇娇的话就像一根根无形的针,直戳她心口,她咳着血,用剑撑着站起来。

影无双见此,把陶娇娇拉开些。陶娇娇甩开影无双,“怕什么?卑贱之人何以为惧?”

“没有人生来卑贱,即便你是公主,在我看来也不比路上的蚂蚁高贵!”韩月昙放开手,影无双佩剑落到地上。她呕血运功,冰晶莲华盛绽,在她双手中沾着滴滴血迹,倒映着陶娇娇二人讶异的脸。

很快,冰冷的寒气回荡整个巷道,不知是气温异常还是老天犹怜,竟下起了朦朦细雨。陶娇娇与影无双透过模糊的视线,惊见染血冰莲之上,凭空再铸就一把薄薄的冰剑!

“垂死挣扎!”陶娇娇娇喝一声,兽鞭甩向韩月昙,她不信韩月昙还能再战,伤重至此,如何强撑?这样想着,她的兽鞭带着七成内力,只要一击!她就能让韩月昙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第八章 遇袭2

韩月昙勉力以掌气一挡陶娇娇攻势,仍被震退几步,兽鞭打在冰剑上纹丝不动,陶娇娇得意地笑着,只有影无双微微皱眉,江湖上何曾听过这样的功法?看似脆弱地不屑一击,实则冰山一角,不露真容。让人觉得无招无式,却又每每惊人。

其实影无双感觉的不错。胡妙心只教了韩月昙内功心法还有三种身法,以及本门一套基本掌法“凝冰咏雪手”。

摧,推,擒,折,握只有五式的“凝冰咏雪手”,配上“炼情”口诀,在实战中只要随意组合,就能变化繁复,精妙绝伦,让对手防不胜防,不论面对什么兵器,只要功夫到家,咏雪手都易夺敌兵刃,制胜关键就在一个巧字。如若这次陶娇娇孤身一人,二人内力相差无几,她决不是韩月昙的对手。可惜影无双奉命保护陶娇娇,又是陶将军有意栽培之人,武功路数极刚极强,内力更胜韩月昙许多!

影无双自知自己恃强凌弱,只是他从小和陶娇娇一同长大,恋慕大小姐日久,便是陶娇娇让他死了,他也绝无二话。

韩月昙眼中的坚毅让他动容,战场上视死如归的士兵也不过如此。

“影无双!你还愣着干什么呢!”

抱歉了,姑娘。影无双抛下内心最后一点尊严,向韩月昙掠去。

“呵!”影无双大喝一声,只要一击!一击便能让重伤的韩月昙俯首认输!

韩月昙蓦然睁大双眼,直视眼前,双手凝气,凭空操纵着冰剑,冲向影无双。影无双左闪右避,奈何冰剑竟像活了般,剑式灵动,捉摸不定,生生阻止了影无双进攻的步伐。又招架了一会儿,不知是韩月昙支撑不住内力疯狂的消耗,冰剑攻击速度缓了下来,影无双抓住机会,双手相握,一锤定音!破!

冰剑刹时破碎四溅,宛如烟火绽放,数不尽的霜花在半空中缓缓飘落。陶娇娇刺笑道:“哈!不过如此。”看向韩月昙,只见韩月昙露出一个疲惫不堪的微笑,对着她举起一只手。

“不!不对!”陶娇娇惊呼,韩月昙五指一曲,飘落在半空,在地上的冰晶霜花得到指令,纷纷围攻陶娇娇。

“啊!啊!影无双快救我!”陶娇娇一手捂着脸,一手握鞭抵挡,奈何冰晶霜花上百数,攻势凶猛,衣裙被划破,渗出丝丝血痕。

影无双见此,疯了般扑向韩月昙,地上的佩剑也回到手中!正要递到韩月昙跟前,韩月昙淡定地说到:“你看。”

回头一看,陶娇娇早已被一片冰晶抵到颈脖。

“影无双!砍掉她的手!不用管我!”陶娇娇瞪着韩月昙,显然经过刚才的狼狈,此刻的陶娇娇已经失去理智。

“是吗?”韩月昙另一手轻轻举起,又一片霜花,缓缓抵上陶娇娇白皙的脸蛋。

“住手!”影无双喝止,掏出荷包丢给韩月昙。

“物归原主。这次是我大意了,我影无双愿赌服输!现在,请你立刻离开!”

“影无双你疯了!你敢不听我的命令”一旁陶娇娇怒火中烧,只是这次影无双并不理会她,面色冰冷,铁了心。

“我并不想得罪将军府,要怪就怪你们欺人太甚。”语毕,一阵冰霜雪雨扑向二人,陶娇娇二人后退几步,已不见韩月昙踪影。

“废物!”甩手就是一巴掌,“啊,你脸怎么那么硬,打得我手疼!”

“对不起,大小姐。”

“真不知道父亲怎么让你这样没用的东西跟着我!真丢脸!连一个贱婢都打不过!”

“大小姐日后请不要去招惹这名女子。”影无双拿出金创药,洒在陶娇娇几处被划伤的地方。

“什么?你怕了她不成?别忘了我们陶家家训!有仇必报!有恩必还!我陶娇娇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走开!不用你扶我!”

影无双默默跟在她后面,他是个军人,为了将军的荣耀,他才不怕死!可是

看着中毒发黑的手指,他刚刚握起沾了韩月昙鲜血的佩剑此人莫不是与魔殇灭境有渊源,如此,他就绝不会让将军最大的荣耀陶娇娇涉险!

再说韩月昙战得精疲力尽,强撑着欲回丞相府,跌跌撞撞地碰着紫瑞长生。

“抱歉,借过。”

“仙女?仙女姐姐?”将近子时,街道上已无几人。月光下,韩月昙眼波如水,清风徐来,墨发与染血白衣交织,何似玉落凡尘,天上人间。

淡淡的清香混着一缕血腥味,哑奴皱眉,把看呆的紫瑞长生拉到一边,韩月昙见此便要转身离开。

“别走,仙女姐姐!”闻言韩月昙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我不是仙女。”

奇怪,寻常人看着她痴迷的模样,她浑身不自在,然而这个清秀的少儿郎,许是和韩笑差不多大,让她感到很亲切。

“好美,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美的人!你一定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女。”长生围着韩月昙打转,他左看右看,似乎在研究什么。

“我还有事,先走”还是坚持不住了……

“仙女姐姐!仙女姐姐!”紫瑞长生抱着晕过去的韩月昙,着急地冲着哑奴道:“快帮忙呀,把她抱去给大哥看看。”

哑奴指了指长生:你可以自己抱。

“我?我不行的。”此时韩月昙又吐出一口淤血,“血?不行了,我晕血”

哑奴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人,无语:刚刚你怎么不晕?

韩月昙醒来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种满竹子的庭院。

阳光好刺眼,眯着眼,看到两个人坐在不远处。待走近,才看清楚,是昨晚叫她仙女姐姐的少年。此刻他正持一白子,看着石桌上的棋盘无从下手。

韩月昙看了眼棋局,白子起初一片大好攻势,黑子只守不攻,不想转眼黑子竟吃掉白子大半,反守为攻,逼得白子节节败退,守之不得,攻之不得,偏偏黑子有意放慢速度,似乎在玩弄白子,不给他一个痛快。

韩月昙心想这少年棋艺也算极佳,步步小心,汲汲经营,却还是落入黑子陷阱,执棋者心思深沉,可见一斑。

执黑棋者是一名紫玉绾发的男子,背对着韩月昙,心下微微失望,只闻此人说道:“置死地而后生,后生者往往不可同日而语。棋如此,人也如此。”黑子再次落下,“你输了。”

“啊!!!!大哥你让让我,让让我啦!拿回去拿回去!”男子似乎早已预料到少年要悔棋,按着棋子,手尚未离开,又道:“事不过三。落棋无悔,你是该回紫麒去了。”

“不要不要不要,我才不回去。”紫瑞长生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像个小孩子一样撒泼要把棋盘拨乱,韩月昙见此忍不住笑出声,制止到:“别,还可以下。”

“仙女姐姐,你醒了?”紫瑞长生惊觉韩月昙站在一旁,那他耍赖皮岂不是都被瞧见啦!

“嘻嘻,这个,这个,是这样的仙女姐姐。我大哥要赶我走,可是我不想走啊,他答应我只要下棋赢了他,我就可以留下来”

“我叫韩月昙。”

“月昙姐姐,我,你能不能帮帮我,我叫长生,我想长长久久地留在这里。大哥!她替我下!可以吗?”

“你要代替他下棋吗?姑娘。”男子回过头,韩月昙这才看清男子全貌,按说韩月昙也见过不少翩翩公子,近有韩于天,韩笑的俊朗潇洒,远点还有盛世美颜的妖孽洛熙泽,偏偏此刻竟舍不得移开眼。这眉,这眼,微微勾起的嘴角,无声魅惑着人心,一派风轻云淡又拒人于千里,明明在微笑,目光却淡漠得好似世上一切都与他无关。这样一个如兰似月的人,哪怕是凰焰公子洛熙泽也无法暗其辉耀吧。

男子丝毫不讶异韩月昙看着他的面容发愣,笑了笑,便转身整理拨乱的棋盘去了。

“月昙姐姐,月昙姐姐!还能下棋不?”紫瑞长生拿手在韩月昙面前晃了晃,大哥这张脸最会骗人了!月昙姐姐可不能给他迷了。

“当然。”韩月昙回过神,总觉得这张脸她并非第一次见,若是见过,又如何能忘?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韩月昙落下关键一子,把前面紫瑞长生所下残局完全扭转,胜负只差一子!

“月昙姐姐,你好厉害啊。”紫瑞长生忍不住赞叹,大哥乃是当世第一国手“棋圣”的弟子,亏他还担心月昙姐姐会输得太惨不高兴,现在好啦,他不用偷溜也能留在华炎!“加油,加油,加油”长生喜上眉梢,给韩月昙又是捏肩,又是捶背。

“呱噪。”紫瑞狐撇了一眼长生不安分的手,“你高兴得太早了。”说罢,还要落棋,哪想棋盒已空无一子。

“罢了。”紫瑞狐站起来,“你可以留下。”观之决心哪怕强制把长生送走,他也会逃回来的,紫瑞狐犹索性不让他走了。

“青桐。”又朝着紫竹林方向说道:“跟着他,不要让他闯祸。”

那人似乎犹豫了一下,很快竹林里传来口哨声,便是应允了。

“大,大哥,你不会是把她也带来了吧。”韩月昙看着紫瑞长生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有些好奇,“那是谁,轻功好生了得。”这庭院虽大,可习武之人耳目聪敏,在此藏身则极为不易,更何况刚刚凭空出现的哨声,韩月昙仍旧不能锁定其方位。

“一个又冷又疯的呆子……啊,曲青桐!不准偷袭我!”长生看着地上掉落的栗子壳,刚刚居然被这东西打了后脑勺,喃喃道:“真是奇耻大辱啊奇耻大辱!”

“你没有与我一战的资格。”轻轻的飘来一句,顿时引爆长生长久压抑着对此人的不满:“臭木头!我哥又让你来伺候玉树临风的本公子了,你是不是很开心啊?虽然你长得丑,脾气也怪,但是训练有素的猴奴也没有你速度快啊,整天上蹿下跳的,去!我渴了,把本公子的极品五香茶端上来,也给月昙姐姐尝”

嗖嗖几声,韩月昙回头一看,只见紫瑞长生嘴里塞了几颗拨好壳的栗子。

“茶寒伤胃,还请公子茶前先用些果点。”

第九章 魔殇灭境

“唔这栗子”长生嚼了几下,脸更黑了,这栗子都是坏掉发臭了!!!!

正要吐掉,“怎么了?”韩月昙问,长生心想当着月昙姐姐的面,我怎么能做这么失礼的事情呢?于是胡乱比了几个手势,捂着嘴跑走了,留下莫名的韩月昙以及紫瑞狐犹。

韩月昙看向紫瑞狐犹,心中揣测道他们一行人中除了长生不会武功,其余人都武功高强。眼前这位公子,年纪也不大,举手投足颇有格局,如果不是指尖微微有些握剑的痕迹,韩月昙断不知道此人也是个练家子。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紫瑞狐犹背对着韩月昙,品赏着一旁葱葱而立的紫竹,时不时折下些许细竹,闻言,他转身,“北斗五,是谓玉衡。我这别院从无女客,没有女子衣饰,昨晚是青桐拿了自己的衣服给你换上的。”

“如此,请替我向青桐姑娘转达谢意,还有,多谢你们昨晚救了我。”她伤势极重,本以为醒来会被影无双所留下的刚劲之气折磨得痛苦不堪,却发现内伤好了**分,身上轻快得很,不知是服了什么灵丹妙药?

“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可否委屈姑娘,用这紫竹枝缠发?”紫瑞狐犹摊开手,刚刚折下的细竹已被打磨光滑,用来绾发最合适不过的了。韩月昙昨晚与陶娇娇等人缠斗,发饰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此时一头墨发不梳而顺,整整齐齐散开来,即便如此,韩月昙赧然,也许是因为玉衡公子太完美无缺?

“有劳公子了。”韩月昙接过,忍不住捏了几下腰间的荷包,里面装的可不是洛熙泽给的月昙簪?紫瑞狐犹只当没看到她内心的小九九,嘴角勾起。

嗯?他笑了?韩月昙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眼花,这人笑起来好像只狐狸,狡猾而收敛,再看,刚才的笑容好像是幻觉,人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韩月昙换回自己已经洗好晾干的衣服,要回丞相府,紫竹装饰墨发,简单不失精致。

“还是白衣适合月昙姐姐。”臭木头的青衣难看死了!!不对,月昙姐姐穿青衣也很好看!!!

“你的嘴?”

长生刚刚用茶水漱口十几遍,嘴又肿又麻,没办法,曲青桐脾气那么坏,就怕她给自己下什么奇怪的毒。

“我没事,月昙姐姐要走了吗?”

“不错,一夜未归,家人该担心了。这次真是多谢你了。”吴妈见我昨晚没回来大概要急坏了,韩月昙心想,算算时间师傅也该回来了。

“啊,月昙姐姐不必道谢的。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远门,有道是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能认识月昙姐姐我真的很高兴。”紫瑞长生想,幸好韩月昙不知是哑奴把他们两个扛回来的,忽而好像想起什么,看着韩月昙又道:“月昙姐姐可知魔殇灭境?”

韩月昙忽遭此问有些不明,还是言道:“相传魔殇灭境处在神胤之心,夹在三国中却从不与三国建交,人谓之绝壁。你为何问起这个?”这些还是她在书上看到的,家中藏书有关魔殇灭境的记载并不多。

“那你可认识魔殇灭境的人?”

这问得突兀,但韩月昙还是认真想了想,回到:“不曾认识。”

“嗯,那是我弄错了。随便问问,请月昙姐姐不必多虑。”奇怪,昨夜他晕血渐渐清醒,明明听到大哥有说魔殇灭境什么的,难道是我听错了?

韩月昙急匆匆赶回去,不料丞相府内早已掀起轩然大波,琉影阁内闹得人仰马翻。原来,吴妈一早起来还未到韩月昙房里唤她梳洗,便见着芳彩楼的一伙人兴冲冲的闯进来。

领头女侍名叫绿芜,是韩淑芬的贴身女婢,平日里没少帮她主子奚落糟践韩月昙。绿芜等人来势汹汹,未等吴妈说话,一声令下:“给我搜!”众人四散开来,奴婢妈妈的屋子都进去乱翻乱碰,绿芜更是要把韩月昙住的主屋也搜搜看。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二小姐的闺房也是你们搜得的?不可吓着我们姑娘!”吴妈和几个婢子拦着,这算什么事?哪有做奴婢的强搜主人屋子的?

“吴婆子,前日我家小姐逛园子丢了一枚玉佩,有人看到你们琉影阁的人跟在后面偷偷拾了去。我家小姐说了拾物不交还失主与偷无异!让我带人来搜搜,看你们琉影阁是藏了多少小贼赃物!”

绿芜如此血口喷人,吴妈正想反驳几句,又闻:“你还是赶紧看看你们姑娘在不在里面吧!昨夜我家小姐可是等了她好一宿呢,今早问了几个门房的人,都说没看到二小姐回来!呵呵,这二小姐一夜未归,不知是不是为了前几日被老爷禁足之事置气呢!”

“你!你胡说!”二小姐绝不是那种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之人,更何况她也从未忤逆过她的父亲,但是院里吵闹开了乱嘈嘈的,院外也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怎的二小姐还不醒来?

“是不是胡说,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们在这拦着莫不是心中有鬼?”

“这里是琉影阁,不是你们芳彩楼!你凭什么搜我们?啊!!!”

“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在我跟前犟嘴?”绿芜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巴掌就把小姑娘打翻在地,嘴角也给打烂了!

“你!!!”琉影阁一群人平日里惯受外边别院人的气的,谁让她家主子是从小不受丞相大人待见的二小姐呢?即便如此,二小姐待她们如亲姐妹般和气,从不使小姐脾气,她们也小心伺候着。可被外面大丫头欺负到门上的事情是从来没有的,今日这一打,便是把他们一群人最后那点体面也打没了,也把琉影阁诸人往日积压的怨怒打了出来!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两边人纷纷打了起来,吴妈被推到在一旁地上,叫到:“都住手!住手啊!”

院外之人见此,冷然一笑:“原来我这个二姐姐便是这么管教下人的,传出去真是丢尽丞相府的脸面。”

闻言,大伙儿才止住了扭打,是丞相府的三小姐来了。

韩淑芬看着满院狼籍,心中闪过一丝痛快,走进来,看着韩月昙的房门说到:“二姐姐,瞧瞧你的这些忠仆,堵着你的房门口都闹成什么样子了?你怎么还不出来收拾场面?莫不是在等妹妹我给你收拾?”

大伙儿静悄悄的,瞧着依旧紧闭的房门。

又道:“二姐,休要怪小妹我多嘴,你这琉影阁气性也忒大了,绿芜不过是看不过眼小小教训了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你们琉影阁就群起攻之,实在没有规矩,是该交给李娘子好好管教才是!”

李娘子是大夫人墨阳雪从宫里带来的老嬷嬷,调教起下人最有一套,就是再铁打的汉子落到李娘子手中也无有不招,无不求饶的。琉影阁诸人想着李娘子那张冷酷之极的面孔,吓得一动不动,期待地望着那扇迟迟没有打开的房门。

见此,韩淑芬再忍不住,高声叫到:“二姐莫不是真如门房说的,昨夜未归?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她是要像她母亲一样跟野男人跑了不是?你们快快让开!出了事情你们谁都担待不起!”

说罢,芳彩楼的人一个个架住碍事之人,韩淑芬笑的得意,畅快无阻的走到门口,正要推门而入。房门“哐”的打开了,正正把韩淑芬撞在地上。

“你!你怎会在这里?”怎么可能?她一直派人盯着琉影阁,韩月昙昨晚明明没有回来!

“韩淑芬,你的话我听不明白。这是我琉影阁,我不在这里要在哪里?倒是你,领一帮人来我这,好气派啊!”韩月昙一副睡眼惺忪,便衣散发的模样,别人一看就觉得她刚睡醒,殊不知刚刚情势紧急,一帮人打成一团,她好不容易才觅得机会翻窗进去,许久未出就是想看看,韩淑芬到底要搞什么鬼。

“你们琉影阁好大本事养个小贼,偷了我的玉佩,我等了你一晚上本想和你商量这件事,你们琉影阁日子不好过你同我说便是了,姐妹一场我能不帮你吗?哪曾想门房的人和我说你夜不归宿。可怜我堂堂丞相府,竟养了这么个藏污纳秽的地方!韩月昙,你对得起我们对得起父亲大人吗?”

“姐妹一场,你今日就要带人来抄我的琉影阁,那改日是不是要来取我的项上人头?韩淑芬收起你的假惺惺,我琉影阁的人就是去外面要饭也绝不会做你旁边的一条狗摇尾乞怜,更不会偷你的东西。”

“好大的口气!”韩鼎天喝道,与墨阳雪走进来。今日恰逢朝休,下人们跑去禀报大夫人,韩鼎天正与墨阳雪用早茶,听闻琉影阁闹出了丑事,又想起那个尘封多年心口的伤疤赵姬,顿时脸都黑了。

“见过爹。请爹爹为女儿做主,不然二姐可要冤死女儿我了。”韩淑芬看到韩鼎天怒容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们来的如此快。想来父亲刚来,听到的正是地方!父亲一向不喜琉影阁,不待见韩月昙,横竖韩月昙都讨不到好处,再说,她的杀手锏还没拿出来!

第十章 心刺

“见过父亲,母亲。”韩月昙拘了礼,站到一旁便不再说话。

韩鼎天从踏入琉影阁脑海中就浮现起过往许多事,他想起第一次看到赵姬那时她笑得是多么开心,多么醉人,可不知怎的她进韩府后就再也没笑过,他还记得赵姬不喜欢呆在屋里,总是站在外面静静看着那些昙花,他记得她总是背对着他,声音寥落:“放我走吧。”是的,他都记得,都记得,全都记得!她的一颦一笑,一字一句从不能忘却,就好像这个人已经烙在他脑里,在他心里扎了根刺!他不能看到,听到任何能联想起她的事物,那样他就会无法避免地记起他失去了她!

这就是你留下的女儿,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有回来看过她一眼,看我一眼!赵灵溪,你可真狠!

韩鼎天看着韩月昙,面无表情许久,下人们迅速搬来两张椅子,墨阳雪扶韩鼎天一起坐下。

韩淑芬凑上前,“大娘,我是妹妹本不该多管二姐院里的事,只是琉影阁的人实在不懂规矩,绿芜是个急性子不过替着我分辨几句,帮二姐管教一下顶嘴的小丫头,她们就都造反了。”

“淑芬,我怎么听说你丢了东西呢?夫君乃一家之主,又由我管理后院之事。怎么你有事不向我们禀告反而自作主张地带人在家里闹?是你觉得我能力不济管不了你这档子事还是你眼中就没有我们这些长辈?”墨阳雪此话说得极严厉,她虽有管家之职,这么多年来恩威并施,却从未在众人面前发火,苛责过什么。想来是惊动了韩鼎天,失了管家之责自觉面上无光吧。

众人这么想着,韩淑芬有些惶恐道:“大娘莫要生气,是我办事不力。我知道,为了一枚玉佩伤了姐妹和气自不应该,便是送给二姐院里的人又如何。可我想着那玉佩是我舅舅送的诞辰贺礼,意义重大,且下回被舅舅发现了问起来,我实在不知如何回答。因而想着和二姐私下商量,不想二姐觉得我是刻意炫耀,又或觉得丢了颜面,这才闹成这样。”

韩淑芬说着时不时用手帕轻拭了眼角的露微,楚楚可怜,谁不动容?唯有韩月昙熟知她的表里不一,此刻她心里怕是得意极了。

这时,一婢女走向绿芜递给她一个东西,绿芜捧着东西走到韩淑芬旁边,道:“禀告老爷,禀告夫人,三小姐的玉佩找到了。”

韩淑芬一看,破涕为笑,“对的,这就是我的玉佩,上面刻着我的名字呢。父亲您瞧!”

“在哪找到的?”墨阳雪问。

“禀夫人,是在吴婆子的房里搜出来的。”

“不,这不可能!”

“不是我!”韩月昙和吴妈都叫到,旁边的下人都过来按住了吴妈。

“老爷,夫人,我从没有见过这个东西。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二小姐,你相信我,老婆子我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琉影阁,对不起韩府的事!这一定是栽赃,是诬陷!”

韩月昙自出生就是吴妈带大的,若说韩月昙对这里有什么留恋,那一定就是吴妈。她是她的奶娘,却更胜亲娘!

“父亲,母亲,请你们明察。吴妈从小就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兢兢业业,无不为我殚精竭虑,琉影阁的人都知道的,她绝不是见钱眼开之人。”

绿芜又道:“吴婆子,你说栽赃,这可是从你房里新缝的枕头芯摸出来的,大家伙都看着呢,是不是栽赃你自个心里清楚!”又把撕开的枕头丢到地上,让众人看个清楚。

“这,这不是我的枕头,这是粟儿姑娘让我缝的枕头。粟儿姑娘,你们问她就清楚了,这不是我的东西。”吴妈觉得只要把粟儿找来作证就能还她清白了,可韩月昙隐隐已经知道,此事怕早在韩淑芬算计中了。

一个黄瘦的婢子被带了过来,只见她一副受不得大阵仗的模样,重重的跪下来:“老爷,夫人,这事与我不相干的。都是吴婆子自己想昧了东西,我毫不知情!”

“你!”韩月昙怒极,好一个连环套!

“你知道什么?速速说来!”绿芜催促道。

“禀老爷夫人,前日吴婆子满面愁容我问了才知道她儿子病了,看病开药都要花钱呀,眼看就要没钱买药了。可刚过一日,吴婆子就来找我领一块料子,说是要给二小姐做枕头。”顿了顿,又说,“我当时就寻思着她不是担心儿子的病情吗?怎的还乐呵呵的找我要布料做枕头?到如今我是知道了,她是捡了公家的财物想私吞,藏在枕头里改日带出去换钱好给她家儿子买汤药。”

“你胡说,这枕头料子明明是你塞给我的,你说我手艺好让我给你缝个枕头,我若不是想着以后给二小姐做衣裙你能给块好料,我才懒得搭理你!你哪次不是把别人挑剩的白料塞给我们小姐?你怎么会平白无故给我布料做枕头?一定是你把玉佩藏在枕头里嫁祸给我!一定是你!”

“天地良心,你我无冤无仇我做什么和你吴婆子过不去还费尽心思冤枉你?你还是认了罢!可不能再倒打一耙往我身上泼脏水吧?”

“还请老爷夫人明鉴,粟儿与此事无关。”粟儿跪在地上叩首,不再起身。

“夫君,你如何看?”

“一个见利忘本的贱奴罢了,打她个二十棍以儆效尤丢出去。”说罢便要起身离开,不理会吴妈在旁喊冤。

“父亲!”韩月昙跪了下来,低着头恳请道:“请您收回成命!”

韩鼎天充耳不闻,正要往院外走去。韩月昙见此,只能越过众人,再一次在韩鼎天面前跪下:“求父亲收回成命!”

至此,韩鼎天被挡住去路,想要发作,却被墨阳雪抢着先道:“月昙,你知道老爷从来一言九鼎,说到底都是你未能管教好下人才惹来今天这一出,不要再惹你父亲生气了,快起来吧!”

“是呀,二姐。为一个老奴违逆父亲不值当!”淑芬作势要扶韩月昙起来,又向韩鼎天求情道:“父亲,这吴妈是二姐心尖上的人,即便有错恐怕也功大于过。想来二姐也是可怜从小没有母亲照管,她便是把吴妈当另一个母亲了。”

“混账!”韩鼎天再忍不了,盯着韩月昙眼里直冒火,“你把自己当成是什么人,为一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求情,竟还妄想能做我的主了?”

韩月昙深深地磕了个头,埋在地上不起,道:“吴妈老了,挨不起二十棍。请父亲看在她把我养大的份上,饶了她老人家吧。”

闻言韩鼎天一脚将韩月昙踹开,“谁养的你?是韩府是我养着你们!你可真有脸说,你也不想想你身上穿的用的,平日里吃的玩的,哪样哪件不是府里的?你到好,为了一个外人就这样忤逆你的父亲,简直混账!”

“吴妈是清白的,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凭什么就要把人打死打废?”

“就凭我是你老子,我是一家之主!你给我滚,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不,我不走。”韩月昙红了眼,倔强地挡在韩鼎天面前,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韩鼎天也不会信了,“请父亲放吴妈一条生路,让我替她受二十棍刑罚。”

第十一章 过往云烟

墨阳雪把下人都屏退去,吴妈也被压去柴房关起来。

“父亲,我知道您从小就不喜欢我,也不屑多看我一眼。四岁那年我发了一场高烧有七日睁不开眼,是吴妈日夜守着我,衣不解带地为我煎药照顾我,您知道吗?等我醒过来,她头发都白了一半!六岁那年新年,府里给所有人都做了新服,独独忘了我的那份。看着长姐她们都有漂亮衣服穿,吴妈怕我难过连夜缝了一件给我,眼睛那一次也熬坏了。”

韩月昙说着,看向韩淑芬:“还有八岁那年冬天你把我推下莲池,她想都没想就跳下去救我,以至于她落下一到阴寒天就痛得钻心彻骨的病根!父亲,这样一个慈母心怀的人你忍心将她打死吗?父亲,从小到大我从没求过你什么,这一次我求你,只能求你!放过吴妈吧!让我来承受这二十棍罚。”

“这么说你还觉得韩府一直让你受委屈了?你若不是韩府的二小姐她会这么照顾你吗?你可别会错了意!你是主子,她是奴仆,尽心伺候你是她的本分!同样是丞相府的小姐,你瞧瞧你自己,再想想你的姐妹们,哪一个像你这副模样?认贼作母!好,我今天非打死你们不可!”

“夫君!”

“父亲!”韩月昙抓着韩鼎天的脚,忍住就要喷涌而出的眼泪,一字一句:“您厌恶我是因为我母亲的缘故吗?”

“月昙你快别说了!”墨阳雪赶紧制止她,这是嫌暴风雨刮得不够大吗?她怎么敢这时候提她母亲的事!

“二姐,我知道你很想念自己的娘亲,可是你娘抛下你离开这里就和我们韩府再没有瓜葛的了!如今你还想用你娘来威胁父亲,我实在看不过眼了!”

“你们让她说!”韩鼎天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父亲,这些年我听了很多说法,我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每次看到您,我都害怕,不敢与您说话。您一定奇怪,我为什么那么安静。那是因为我怕我会忍不住提起她,就像每晚在梦里我追着喊着她,问她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我怕我会忍不住问您,我的母亲到底做了什么让您如此憎恶她,连带她的女儿也得不到您的一丝怜惜。”

“父亲,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一次想过我娘亲,有没有一次想把她找回来”

“没有!”韩鼎天吼出两个字,顿了顿接着道:“我真后悔在你生下来那会儿没把你丢掉!你说你母亲做了什么,没有,她什么都没做,把你这个孽障生下来就是她做的最大错事!而我,收留你们母子便是此生最大的污点!你听明白了吗?如果能重新来过,我宁愿你没有出生,我宁愿我从来没遇见你的母亲!你和你的母亲都是下贱的硬骨头,你说你要替那个贼妇挨二十棍,好!好得很,来人!”

“把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拉下去打二十棍!我看以后谁还敢口出狂言!”

下人们有些发愣,这二小姐看着娇滴滴的,能挨到二十棍打完吗?墨阳雪也是于心不忍,道:“夫君,不然我们还是换成二十板子吧,这二十棍下去人都打废了。”

“不用管她,她不是自以为聪明吗?且让她受着吧!”

“谢父亲成全!”韩月昙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便想跟处刑的嬷嬷退下。

“你走什么就在这里打,我看着!”

韩月昙不再多言,板凳搬来径直走过去趴下,手脚也被绑了起来。

“月昙,你快向你父亲认错,服个软吧!你一个女孩子家如何受得这二十棍打!”墨阳雪看着这父女二人,皆不为所动。

“你就求父亲饶过你吧二姐,想想你的母亲,她一定不想你为了她顶撞父亲的。”

“我受不得,吴妈就更受不得。淑芬,你若是真心疼我不如你来替我。”

“打!”韩鼎天一声令下,韩月昙闭着眼咬着牙,生生挨下一棍,秀眉皱起惹人心疼,仍是一声不吭。

“再打!给我狠狠地打!我看以后谁还敢和我大放厥词。”

又是几棍子“嚯嚯”地打下来,韩月昙满头是汗,小脸憋得一片紫红,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

一棍又一棍,她一边用内力护着自己,一边在心里默数,不让自己哭叫出来!她本是重伤,被紫瑞长生救回去也未能好好调理一番,如此撑到十棍,她已使不出一丝气力去抵抗,耳鸣目眩,只能听到棍子狠狠打出皮肉上的声音。

待打完这二十棍,人已经面如白纸,昏迷不醒了。墨阳雪把琉影阁的下人找来,严厉地吩咐道:“快把二小姐抬回房里,你们几个手脚利索点,去把大夫找来。记住,千万不要多嘴多舌,坏了我们韩府的名声!”

“是,夫人。”这几人看着血肉模糊的韩月昙,眼角都湿了。太狠了!小姐可是为了维护她们呀,下手的人打得也太狠了!

韩府庭院假山后面,有两个人鬼鬼祟祟说着话,正是刚刚行棍刑的一老嬷嬷,以及芳彩楼的小婢。

“嬷嬷,这次的事你做得很好,这是我家主子谢你的,来,您收好。”小婢拿着一沉甸甸的钱袋送到嬷嬷手里。

“嘻嘻不敢当不敢当,能为三小姐办事那是老奴的荣幸。”

“嘘!什么办事不办事的,我家小姐只是让你买个熟透的大红果子,其他什么可再也没有了!”

“知道!知道!”嬷嬷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凑近小声道:“我也算这方面的行家了,头一次遇到这么犟的人,吃奶劲儿都用上了,这二小姐愣是没吭声,我差点儿没把板凳给劈坏咯!”

“我家小姐难道还信不过您吗?快拿钱去喝酒吧嬷嬷。”

“好嘞!”嬷嬷走后,又一个人走了出来,正是刚刚指证吴妈的粟儿!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小姐说了,会给你寻个好去处的。”

韩月昙回房后,给大夫把了脉又开了许多内服外敷的药,看着她沉重的伤势,几个在旁边上药的丫头都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这一哭就把韩月昙哭醒了,也痛醒了。

“嬷嬷吴妈呢?”她哑着嗓子,问到。

“小姐,你先喝些水。”回话之人正是被绿芜打了的小丫头,此刻她药也没敷,一边脸又肿又紫。

“吴妈呢?快告诉我!”

“吴妈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了,丞相大人让她今天就离开韩府。”

韩月昙听了失神许久,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吗?离开了,也好。省得再被她拖累。

“你是桃杏?”一直以来,韩月昙都喜欢独来独往的不让丫环贴身伺候,琉影阁的几个丫头她都不大记得名字。

“是的,小姐。”

“你去把我梳妆台上最底层的柜子打开,把里面的盒子拿来给我。”

韩月昙打开盒子,里面放的都是她积攒已久的银钱。只见她气弱柔丝,拿出一捧碎银,递给眼前唯一能帮她的人:“这些是给你的,今天你受了委屈,你拿一些去,剩下的都给其他人吧。你们平时挨了芳彩阁的欺负都只能忍气吞声,是我连累了你们。”

“不不不,这些都是小姐的体己钱,我不能要。小姐你等等,我看看药煎好没有。”

“你等等,拿着吧,这钱我怕是花不了了,咳咳。”韩月昙吐出一口血来,这顿打,把她之前受的内伤全都打了出来,即便她日日三四碗汤药补药,也只是吊着命罢了。

第十二章 情不知何时起

盒子里还有一些银票,韩月昙却看也没看,拿起另一边的手帕打开,上面绣着两个人儿,慈眉善目的妇人做着绣活儿,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摇摇晃晃地向她走过来,手里还捧着个寿桃。

“嬷嬷总说我手笨,做不好绣活儿,你看,就这方帕子我绣了两个月。”韩月昙摸着上面的一针一线,眼泪就要滴落到帕子上赶紧放回盒里,道:“桃杏我信的过你,你帮我把这个盒子交给吴妈,别让其他人知道了。”

“你去吧。”

桃杏急匆匆地把东西交给吴妈后回过韩月昙,她这才放心吃了药,昏昏沉沉地不知躺了多久,韩鸣舞带着洛晓晓进来了。

“月昙姐姐,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看着韩月昙毫无血色的脸,洛晓晓艰难地开口,眼前憔悴不堪,了无生气的人是谁?这还是她认识的月昙姐姐吗?

“晓晓,我没事。”

“妹妹,晓晓随父亲兄长来韩府做客,她听说了你的事特意来看你了。晓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母亲大人让我带了药来,这是专供内宫使用的御用金创药,很快你月昙姐姐就能下地走路了。”

“可,可是,鸣舞姐姐,我能留下来照顾月昙姐姐吗?”洛晓晓与韩月昙感情颇深,她家中有很多姐姐但这些姐姐们全都远嫁别处了,在凤都韩月昙就像她的亲姐姐一般陪她谈心陪她玩闹,来之前她满脑子想着韩于天,现在只想留下来照顾韩月昙。

“这。。。。。。”韩鸣舞有些为难,洛晓晓毕竟是贵客,倘若让她留下亲自照顾韩月昙,父亲那边是绝对不会点头同意的。

“你这丫头从小金枝玉叶,哪里会照顾病人,我才不要你照顾呢。”韩月昙开玩笑道,她希望晓晓能记住她们在一起开心的日子,而不是看着她一点一点死去内心饱受折磨。

洛晓晓又陪着韩月昙好一会儿,看着她疲惫的样子不忍心再打扰,临走前凑近韩月昙小声说了句:“哥哥晚上来看你。”

“我知道了。”韩月昙心想:可真不愿让洛熙泽看到现在的自己。

出了琉影阁,洛晓晓韩鸣舞两人正巧遇到韩笑。

韩笑看着洛晓晓哭红的眼圈,急忙问到:“姐姐,晓晓,你们看过月昙姐姐了,她怎么样了?”

“弟弟莫着急,你二姐刚服了药眼下正休息,你迟点再去看她吧。”韩鸣舞又道:“晓晓,洛大人与父亲在前厅相谈甚欢,想来你坐着也是无趣,让韩笑带你四处逛逛可好?”

听到韩鸣舞让他陪洛晓晓逛园子,韩笑心中雾霾尽散,喜不自胜,然而洛晓晓一句话就让他从云端摔下来:“于天哥哥回来了吗?”

“听说今日大哥邀了几个好友去外面的武馆,想是今晚才能回来了。”韩鸣舞如是说道。

就这样两个心情跌倒谷底的人在韩府各处乱逛着,韩笑与洛晓晓同岁,府里的人谁不知道小公子是个直肠子的爽朗少年,可此时与洛晓晓独处他紧张得手心冒汗,晕头转向,讲话也不太利索。

“这是我们韩府的藏,啊不对,是珍宝阁。晓晓,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我不想看。”

“哦哦,也是,上次见你送了好多礼物给于天哥哥,样样都不是凡品,我家的几件肯定是入不了你的青眼。我们去莲池那边走走吧,那边开了好多花呢”

“你说于天哥哥为什么不喜欢我?”

洛晓晓站着离韩笑很近,此刻她灵动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定定地盯着他,韩笑紧张不已,又不得不按下心中失落,只听到洛晓晓继续问到:“父亲哥哥前日下的帖子,他早就知道我们会来不是?为什么要和别人去什么武馆,难道于天哥哥是厌了我,烦着我才故意躲到外面去的吗?”

“还是,他心里已经有了别的人?”晓晓自言自语道,随手抓起脚边的一朵小野花,撕着花瓣儿喃喃: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喜欢,不喜欢”

情不知何时起,一往而情深,她如此,他也如此。可洛晓晓不知道韩笑的心意,明明离得那么近,明明对着他的眼他的情,心却还是越过了这个人,早飘出外面到韩于天身边去了。韩笑苦涩地说:“大哥每日醉心武学,父亲也常劝他不要生疏了功课,他大概是没时间留恋儿女情长。再说没有比晓晓更可爱的女孩子了,大哥不喜欢你要喜欢谁呢?”

“真的吗?你也觉得于天哥哥喜欢我吗?”

“当然。”于天哥哥把你当妹妹一样喜欢着,而我比他更喜欢你。

“啊,我数到哪了?”洛晓晓拿着被撕得没剩两瓣的小花,惨叫道。

“没关系,这还有呢。”韩笑弯下腰又给洛晓晓摘了一朵

韩府前厅,茶雾蒸腾带出一缕又一缕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果然是难得一遇的极品龙井,这种有市无价的珍品为兄我也只有今日托洛老弟的福才能开开眼界了。”

“你太过谦啦韩兄,你常出入宫中又是陛下跟前一等一的大红人,有什么是你没尝过的?不过是给愚弟我留几分面子罢了,韩兄若是看得上眼,我让犬子日日奉上这雨前龙井如何?”

“使不得,瞧老弟你这话说得,你上我府做客一回便要日日送茶,这传到外面谁还敢上我家做客,我这一世清名可不毁你手上了?”韩鼎天笑着打趣洛连城。这洛连城便是叱咤神胤的第一豪商,也是洛熙泽洛晓晓之父,只见他面容平和,眉眼间与洛熙泽有几分相似,虽已过不惑之年,却仍能看出此人年轻时必是玉树临风,仪表不凡。

“韩兄教训得是,我只想着弟弟孝敬哥哥天经地义,怎敢玷污哥哥声名,是愚弟思虑不周让兄长见笑了。”

“韩伯伯少年得志,入仕三十载肃清朝纲,华炎能有今天的清平盛世您功不可没,谁又能动摇您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呢?”

韩鼎天看了洛熙泽一眼,道:“你这孩子是真会说话,可去试过科举了?”

第十三章 夜探丞相府1

“还未曾。父亲说我天资愚笨与其浪费时间考取功名不如跟着账房先生多学学。”

“犬子不才比不得令郎年纪轻轻就考中武进士,等过了殿试令郎又要加官晋爵了吧?”洛连城钦佩道,韩于天是韩鼎天与墨阳雪长公主之子,是铭王陛下的亲外甥,若拔了头筹中了武状元便是封个一品将军也使得。

“洛老弟你又客气了,小儿再在陛下面前得脸终归是个外臣,哪比得了你长女在驹风贵为太后呢?我只望我的于天鸣舞两人平平安安,一世无忧便好。”韩鼎天深深看了洛连城一眼,意味颇深。

“父亲大人在说我什么呢?”韩鸣舞走进来,“见过洛大人,洛公子。”微微施了一礼,洛连城只见她明眸皓齿光彩照人,急忙道:“可担不起大小姐这一声大人,快快请起。”

“洛大人像我父亲一般和蔼如何担不起?晚辈叫您一声大人,敬您一杯茶都是应该的,父亲您说是不是?”

“自是应该。”得了父亲应允,韩鸣舞斟了一小杯雨前龙井,道:“洛大人,晚辈敬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好好好。韩丞相真是好福气,有这样一双好儿女。明珠郡主贤淑豁达,又有皇室典范,以后无论嫁到哪里那婆家必也是千宠万爱地供着的。”

韩鸣舞红着脸偷偷瞧了瞧洛熙泽,见他神色自若不动泰山,只听到韩鼎天说到:“我这女儿自小娇纵惯了,若是嫁入寻常人家也就罢了,倘若有朝一日入了宫必要多学些宫里的规矩才不至于贻笑大方。”

“父亲,您说这些做什么,什么宫里宫外的,女儿才不嫁人呢就陪着您孝敬您。”韩鸣舞羞红了脸,急道:“父亲,您与洛大人洛公子慢慢聊吧,女儿先行告退。”说完跑了出去。

“你看,脾气还不小。”

韩鼎天与洛连城又闲聊起来,上到如今三国鼎立的局势下到各依附的番邦小国风情。洛熙泽见父亲迟迟不说出今日来意,有点急了,插嘴道:“丞相大人,小侄今日与父亲前来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

洛连城笑道:“这就坐不住了,我还想和韩兄多聊几句呢。不瞒韩兄,我这傻孩子昨夜求了我好久,一定让我今早与他拜访贵府。”

“哦?到底是什么要紧事?让贤侄如此心急。”

“回丞相大人,我愿万金聘得贵府二小姐为妻,恳请丞相大人成全。”

“什么?你是要求娶谁?韩月昙?”韩鼎天闻言脸僵住了,心中激荡不已,定了定神又听到洛熙泽继续说道:“正是。贵府二小姐蕙质兰心,端庄典雅,让人一见倾心。鄙人自知一无功名二无爵位这样的求婚会让您为难,但请您看在我父亲的面上,看在我一片赤诚真心,将韩二小姐托付于我,我洛熙泽以亡母之名起誓,必定珍之爱之绝不辜负韩二小姐,也不辜负丞相大人的信任。”

“我怎会不相信你呢?贤侄。”韩鼎天喝了口茶,看向别处似乎在考虑,缓了缓才说道:“只是小女年纪尚小,生母早逝无人管教,又生性顽劣,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告别了韩府,洛晓晓径直去武馆找韩于天去了。洛家马车上,洛连城看着失意的洛熙泽淡淡说道:“我早和你说了,这事成不了。韩丞相是什么样的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们这样的商贾世家,他如何能看上眼,如何能同意你这桩婚事?你还是尽早忘了那名女子吧。”

“父亲,孩儿此生非她不娶。”

洛连城看着洛熙泽,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还是太年轻。”洛连城年轻时风流成性,妻妾成群,洛熙泽也没指望这个父亲能理解他对韩月昙的执着。父子二人不再多言,各有心事地看向窗外风景。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紫瑞长生从外面回来就一直嚷嚷着,紫瑞狐犹也不问,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研究珍珑棋局。

“大哥我快气死了你都不问问我发生了什么吗?”见紫瑞狐犹没反应,长生自顾自地说着:“你都不知道,我刚刚跟踪了月昙姐姐,因为我实在好奇到底是谁家女儿生的如此钟灵神秀。结果你猜怎么着,竟然是华炎丞相府的小姐,第一美人韩鸣舞就是她的姐姐!这都不算什么,你知道吗?韩丞相可偏心了,别人冤枉月昙姐姐,他都没查明整件事就全都信了,还让人打了月昙姐姐二十棍!我差点没忍住冲出去!不行,月昙姐姐伤得那么重我今晚一定要去看看她”

“你偷偷溜进丞相府了?”紫瑞狐犹放下棋谱。

“啊?那个大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青桐。”一个青色影子下一秒即刻挡住紫瑞长生去路,两人离得很近,紫瑞长生吓得鬼叫一声坐到地上。

“三日之内,不许外出。”说完,紫瑞狐犹走了出去,留下曲青桐和紫瑞长生。

曲青桐容貌秀丽,马尾青衣,一双凤眸冷冷清清地盯着他,大哥这是要曲青桐贴身“照顾”他啊,想到连着三日对着曲青桐这张好像死了爹妈的臭脸,紫瑞长生露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嗨。”

曲青桐:“”

夜深人静,整个丞相府静悄悄的。洛熙泽躲过韩府侍从偷偷溜了进来,从洛晓晓处听说了情况后他便心急如焚,带了许多灵丹妙药来,忽然看到一个不认识的男子从韩月昙房中出来,身法了得,几个瞬步便要翻墙而去。

“你是谁?”洛熙泽问到,男子并不回他,脚步都不曾停下。洛熙泽追之不及只得丢出三只狮爪镖,狮爪镖乃是无天门独有暗器,呈月牙状,回旋飞行速度极快,中镖者伤口如被狮虎抓伤,错骨伤筋疼痛难忍。洛熙泽不常使用狮爪镖,也不曾失手,唯独这一次。月光下,男子头也未回随手弹指几下,白光一闪,洛熙泽还未得看清是何暗器,三只狮爪镖已被击飞落到地上。

第十四章 夜探丞相府2

眼看那名男子已无踪迹,洛熙泽赶紧进入韩月昙房中,只见原本守着韩月昙的桃杏被点了睡穴趴在外厅的桌子上。洛熙泽急往里面走去,直到看到韩月昙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他才完全放下心了。

刚刚韩月昙意识模糊间,感觉有人给她源源不断灌输了不少内力,这股内力温和醇厚,阴阳相辅,极快地修复她受损的筋骨脉络,舒服极了,韩月昙意识放松恍惚间看到自己坠入云端,漫天星辰包围着她,一颗又一颗地穿过她的穴位,顺着她的经络游走

“月儿你醒醒,我来看你了。”洛熙泽轻声呼唤她许久,韩月昙终归是醒了,脸色依旧苍白只是精神好了很多。

“你来了。”韩月昙有些不好意思,还从没有男子大半夜的跑到她的卧室,她想开开洛熙泽玩笑,却忍不住咳了几声。

“我给你把过脉了,月儿你的情况很不好你知道吗?”

韩月昙苦笑,她如何不知?积郁于心,旧伤难愈,若不是刚刚洛熙泽给她输了内力平复她错乱毁坏的经脉恐怕过了今晚她都不能再睁开眼了。

“谢谢你。”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你好,我就好。你若不好,谁也别想好!来,这是冰心雪莲粉你快服下去,有助你伤势。”

“冰心雪莲?是那个吃了能增长功力,一枝难求的疗伤圣物?”

“正是此物。可惜我师傅只有这几包冰心雪莲粉,因着我是他唯一的徒弟就全都给了我,再也没有了。我若有雪莲花心就好了。”

韩月昙知道这冰心雪莲最重要的就是能提升功力,修补伤体出神入化的雪莲花心,若是能有雪莲花心何愁她韩月昙吊着一口气躺在床上半死不活?

韩月昙看着这七八包雪莲粉,叹了口气道:“天要亡我。雪莲粉很贵重,却也救不了我的命,熙泽你还是不要浪费了,拿回去吧。”

“怎么是浪费呢?吃一包你就能多活三日,若这二十多天内我能找到雪莲花心,你就有救了。等等,刚才你唤我的名字是不是?”寻常时候韩月昙定会叫他洛熙泽,或者“尊称”一声洛公子,如今叫他“熙泽”,这是不是代表月儿心中也有他了呢?

“我这是口误,你别想太多了。”扭开脸,不去看洛熙泽欣喜若狂的样子。韩月昙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心里道:我不过是叫了他的名字,他便这般高兴,像个得了糖吃的小孩。

“真好听。我不管,你以后都要这样唤我,月儿这雪莲粉三日一包,就当作是为了我坚持,不要放弃希望,好吗?”

“哩嗦,你吵着我睡觉啦,快走快走!”韩月昙把被子盖过头,里面闷闷地传出话来:“王八念经不听不听。”

洛熙泽闻言气笑道:“王八去给你找雪莲花心了。”临走前看着那缩成一团的被子,洛熙泽还想问关于刚才遇到的那名男子,想了想,最终还是柔声道:“等我。”

过了许久韩月昙才从被子里出来,脸蛋憋得通红,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还有枕边的冰心雪莲粉,叹气道:“江湖上那么多人都找不到的东西,我韩月昙是有多大运气能碰到?”然而她还是服用了第一包冰心雪莲粉。

洛熙泽甫出丞相府,回家路上想着那名男子是谁与韩月昙是何关系以及寻找雪莲花心,不料竟有人从后面偷袭。洛熙泽险险躲过,回头一看,是一名异族打扮的婀娜女子,衣袖里白皙的双手画满花蔓,每一个手指上都带着繁复花纹的古银戒指。

洛熙泽正要询问,女子不等他开口便欺身而来,手上十个指环叮叮叮叮。从戒指中飞出一条条钢丝,钢丝上系着花生大小的银铃,洛熙泽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小巧精致的武器。一击不中,十只银铃迅速收回,女子再举左掌攻来,左手食指,中指,小拇指的银铃再次飞驰而出缠住洛熙泽手臂,右手五指银铃齐出,欲封其胸口几处大穴。

女子来势汹汹,招式诡异,倒不像华炎驹风璃冰三国的武者,眼见银铃就要飞至胸前,洛熙泽掷出三枚狮爪镖“呛呛呛”三声,打在缠着他右臂的银铃上,银铃虽未破裂,但已为洛熙泽挣得一瞬之机,趁着钢丝稍有松弛,洛熙泽几个步法挪移,竟从银铃绵密的攻击中挣脱出来。

“唰”一声,洛熙泽打开摇光扇,追至到面前的银铃为之一顿,被摇光之气逼退回女子手中。女子并不惊异,“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左右三指铃铛齐出,目标正是洛熙泽手中金丝白羽扇摇光!

六指银铃宛如腾蛇般,分别从上,下,左,右四个方位依次狙击着洛熙泽。随着女子手势不断变化,银铃交错织网,一步步把洛熙泽逼到自己网中。

摇光扇看似薄弱,实则坚不可摧,数次招架住银铃钢丝的攻击也不见损耗。只是摇光不开则已,一开必是削铁如泥。洛熙泽心中存疑,这银铃钢丝是何材质,竟能抵挡摇光。又击退一波银铃凶猛的攻击,只见洛熙泽突然跃起,直冲银铃主人而来。

见状,女子四指再出余下银铃,洛熙泽微微一笑,摇光左右两道一划,四枚狮爪镖猛然把前方左右四只银铃都钉到地上,还有两枚狮爪镖直冲女子如花般娇艳的脸去。

女子急把剩余银铃收回抵挡,可摇光威势无匹,在洛熙泽身旁回旋一圈,打得银铃“呛呛”作响,连拖住洛熙泽步伐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洛熙泽即刻来到女子跟前,不想竟收回摇光扇施了一礼,道:“不知阁下可是月儿师傅?”

胡妙心眼见身份被看破,只能收回兵器,轻抚整微微有些凌乱的秀发,道:“小子眼光不错!我正是韩月昙的师傅胡妙心!只是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识破我的身份,我并没有用月昙的功法与你过招。”

“气息。”洛熙泽谦虚地说:“武功路数可以改变,唯独内功心法不容易隐藏。而且月儿说过她的师傅年轻美貌不是三国之人,除了您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第十五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

“嘴跟抹了蜜似的,和你那师傅可一点不像。”

“前辈认识家师?”

胡妙心眼光飘向远方似在回忆什么,眼神中流露出说不尽的缅怀之意,但她却是风轻云淡地说道:“只有数面之缘,谈不上认识。”

洛熙泽也不愿多问,便与胡妙心说明韩月昙如今的伤势情况,并透露自己打听到韩月昙伤重,全拜于丞相府三小姐韩淑芬的阴险毒计,他正欲找机会教训韩淑芬好替月儿出口恶气。

“此事你不必多管,我长住韩府有的是机会替月昙报仇,当务之急还是找到雪莲冰心,我也会联络江湖上的一些朋友帮忙寻找。”

“胡前辈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这几天我要离开凤都,请您务必小心,看好月儿。”

“你不必言谢,月昙是我的唯一的徒儿,韩府那起小人竟敢趁我不在欺辱她,如今我回来了必定护她周全!”

天蒙蒙的刚亮,韩月昙被噩梦惊醒。梦里自己被韩淑芬踩在地上,韩鼎天怒发冲冠,嘴里骂着:“你和你的母亲都是下贱的硬骨头,我打死你这个孽障!”忽然韩淑芬脚下踩着的人变成吴妈,韩淑芬看着站在一旁的韩月昙,笑得宛若魔鬼,抽出佩剑一剑刺向吴妈的心脏!

韩月昙做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梦境太真切梦里的无助感让她险些崩溃尖叫。

“醒了?”韩月昙这才发现胡妙心坐在外面,如花娇艳的脸上此刻带着怒气,瞪大了美目无声指责着她。

“师傅,您回来啦。这次又是收获好多奇珍异草吧?”

“你还有心思关心我的收获?你怎么不问问阎王爷为什么不即刻收了你的小命去?”胡妙心气闷道:“我只是出去几天,你就把自己弄得一身是伤,我教你的武功都是白教的吗?打不过人家你就不会跑吗?你知不知道这记重拳若再往上三寸,你会被震断心脉当场毙命!还有你老子打你的二十棍,你明知道他铁石心肠又何必激怒他?狠劲暗劲每一棍子都是想要你的命啊!你怎么那么傻,我白收你这个徒弟了”胡妙心骂着骂着不禁哭了起来,事实上刚刚检查韩月昙伤体她已哭过一回。

看着胡妙心哭得梨花带雨,韩月昙也忍不住一阵心酸,红着眼眶安慰道:“师傅,我若不引火烧身便救不了吴妈。父亲也没打死我,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您面前吗?您别难过,若不是您这些年对我的栽培,我也活不到现在。都过去了,我现在真的很好”

“我呸。”胡妙心打断她,“你是当我傻了还是老眼昏花?若寻不回雪莲冰心,即便你日日服用冰心雪莲粉,你也撑不过一个月!”胡妙心又气又恨,忽而才记起不知是谁把她的宝贝徒儿打成这样,韩月昙只得把陶娇娇来寻衅的过程一一告知。

“可恶!我刚刚就该狠狠收拾那个蓝颜祸水!孟老怪教的好徒弟,哼!下次见到他我非狠狠教训他们一顿不可!”

“师傅你说的是谁?”

“还有谁?不就是那个整天追在你屁股后面的什么凰焰公子?洛熙泽?一副妖孽长相就知道祸害人家好姑娘。”

“师傅,洛公子不是这样的人。”韩月昙说着拿出冰心雪莲粉,道:“这冰心雪莲粉一包难求,师傅你看,洛熙泽全都给了我呢。”

“该不会是过期的吧。”胡妙心冷冷一瞥,对着韩月昙的眼睛,认真说道:“月昙你记住,天下男人都是嘴上说一套背地里又一套,乌鸦一般黑!你看此次若不是洛熙泽那厮,你也不至于祸从天降被陶娇娇缠上!他到好,一点事都没有。我告诉你,但凡长相出众舌灿如莲的男子那全是游戏花丛的情场老手,你万万不可被他们骗了!最可怕的就是那种无欲无求的伪君子,有朝一日变了脸,什么山盟海誓,情情爱爱的,都不过是他们垫脚的一块泥石,一株由他们任意践踏的薄草!”

听了胡妙心的话,韩月昙脑中不自觉浮现起紫瑞狐犹的脸,不像,一点也不像师傅说的。她只觉得玉衡君与洛熙泽是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子,并非如师傅说的天下男子都乌鸦一般黑。看韩月昙眼神飘忽不定,胡妙心就知她并未把话听进去,只好又说道:“你忘了我们祖师爷的故事了?忘了我派武功修练之人最忌动情不成?”

无我无情,是以无敌。这正是“炼情”口诀的最后一句,胡妙心正是担心韩月昙有朝一日为情所伤走火入魔!韩月昙知道她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这世间人心易变,有道是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胡妙心比韩月昙多活了十几年,便道这世上男儿都一样,山盟海誓如梦一场。可谁又能保证她韩月昙一辈子不动心动情?不懂情,如何炼情?韩月昙心里暗自感慨,像师傅这样的潇洒人物,以前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最后心灰意冷嫁入韩府。她知道胡妙心并不喜欢府内笼中鸟的生活,否则也不会隔三差五的跑出去了。

“师傅你别担心,大不了以后我不见洛熙泽了。你还是多疼惜疼惜徒儿吧,我现在还不知能不能活下去呢!”

“休要胡说,有我在就是阎王爷也别想把你的命收去!”

几日后,碧海山庄的大门上钉着一封来自七杀谷的书信。信中只有寥寥几字,那便是三日后,千面狐君亲临,必取雪莲冰心!原本这个消息被碧海山庄庄主刘一峰瞒得严严实实的,不知被哪个有心人故意散播,至此如今江湖上最热门的话题便是碧海山庄的雪莲冰心!江湖中人哪个不知道雪莲冰心的神奇功效?起死回生,增长功力的疗伤圣物!如今就藏在眼皮子底下!江湖上叫得上名号叫不上名号的都涌去了碧海山庄,刘一峰心里那叫一个恨啊,可他又不得不开门设宴款待,与众人一同商量对策。

“在场诸位都是有头有脸的,快说出七杀谷的方位,等喝完了酒大伙儿直接抄家伙去把他老巢杀个片甲不留!什么千面狐君,我老毛头一个把他打成落水狗!”一个满脸胡子的粗糙汉子嚷嚷着。

第十六章 雪莲冰心

“毛不桥你这水牛,你是没喝过碧海山庄的佳酿喝多喝傻了吧!”席中一个白衣妇人接话道:“我们要是知道七杀谷在哪还用得着你在这指手画脚?要我说,没有谁比大恶首断肠人更清楚千面狐君的底细了。”

被白三娘点名的大恶首断肠人正坐在厅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只见他白发稀疏,一眼隐含凶色,一眼蒙着黑色眼罩,寸步不离的铁拐此刻正放在案上。当听到此人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铁拐恶首断肠人,原本拥挤在前厅的江湖散客游侠纷纷后退几步,警惕地看着他,生怕大恶首一言不合便大开杀戒!

断肠人将案上一壶美酒全部洒于桌前,看向众人,扯着低沉嘶哑的喉咙开口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千面狐贼的七杀谷不在华炎境内,这是我唯一知道的线索。”江湖上无人不知,数年以前断肠人的儿子死于七杀谷千面狐君之手,据说当时大恶首收到七杀谷的绝杀信便立即召回三百多名恶人帮的高手保护自己独子,仍是功亏一篑。断肠人的一只眼睛,一条腿也是在那时被千面狐君所毁。

“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连仇人的老窝都没找到,要我说你这恶首之名也不过尔尔。”黑蜂寨主燕南荣如是说道,燕南荣眼角轻佻,斜斜挨着一美姬,环肥燕瘦的几个美人轮番伺候他美酒佳肴,好不快活!

“你个小白脸这哪有你说话的地方!我们恶人帮还轮不到你一个无名小卒指点!”恶人帮众气愤不已,几个兄弟已抄起武器过去,想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众人未及阻止,只看到燕南荣把一美人拉入怀中,抓住她的芊芊玉手,细细把玩,道:“美人如此多娇,怎么舍得让这粗笨的筷子消磨?饭前消遣,只愿博众美一笑!”说着,拿过银筷,宽袖一扬,轻轻架住了劈面而来的狼牙棒,狼牙棒像撞上了什么重物,狠狠弹了回去砸到恶人脸上。其余几个恶人更是没看清楚黑蜂寨主如何出手,便已受伤倒地。

燕南荣理了理衣服,换了个姿势重新坐下,身边的美姬们都嬉笑着又围了过来,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况。

恶人帮的弟兄们见此更是恼恨,一群人都要冲上去只想把这气焰嚣张的黑蜂寨主乱刀砍死。

“阿弥陀佛。”一老僧不知何时站了出来,一步一步走向混乱之源,道:“各位施主,请稍安勿躁。”

“你这老东西,这又关你什么事!”

庄主刘一峰一看,这才忙着站出来,道:“恶人帮的好汉们,请暂熄怒火,这位是岐黄山东帝寺的无忧大师!无忧大师德高望重,大家请听他一言。”

众人看这老和尚干瘦非常,万没想到这便是镇守岐黄之巅的无忧大师,传说这无忧大师通晓少林内家所有武学技艺,更融会贯通各种少林秘籍心经,武功造诣当世一绝,便是各门各派的武林高手练功时遇到瓶颈,也不得不从千里之外赶到岐黄山,一步一步亲登岐黄之巅以求无忧大师指点。

“退下。”大恶首一言,恶人帮的弟兄们都遵从命令,退回原位。

“贫僧法号无忧,不理尘事已久,三天前受刘庄主之邀才下山至此。刘庄主慈悲为怀,数年来为我寺捐修诚心供奉三宝,功德无量,贫僧在此还望各位同心协力与碧海山庄共度难关。”

“无忧大师所言极是,这七杀谷在江湖上只要给钱便无恶不作,臭名昭著。千面狐君更是恶贯满盈!在座的各位武林豪杰想必也是对七杀谷欲灭之而后快!我刘某人不才,今日便做个领头人!愿为当今武林铲除七杀谷这个恶瘤!”

武林上不少是肝胆侠义之士被刘一峰鼓动起来,群情激昂,又见刘一峰捧起一碗酒,道:“在座诸位都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汉,我敬大家!大家若愿助我碧海山庄一臂之力,便共饮此酒!”说罢仰首一饮而尽,酒碗“哐”地摔到地上。

“哐!”“哐!”“哐!”摔碗声层出不穷,几乎所有人都被煽动得热血沸腾恨不得千面狐君此刻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见此情景黑蜂寨主燕南荣讽刺一笑,道:“刘庄主,我可没有他们的热心肠。我来这里无非就想看看,这几次断我财路的七杀谷主千面狐君到底是怎样的三头六臂!还有你们家的疗伤圣物什么雪莲?也是时候拿出来让我们见识一下了吧。”

燕南荣毫不留情面,直奔主题,道出了众人聚集在碧海山庄最重要原因!雪莲冰心!在场众人期待地看着刘一峰,眼光迫切地快要冒出火光来。

刘一峰在心中暗骂燕南荣那混球,环顾四周一圈,这才小心翼翼地从衣袖内拿出一个上了锁的漆盒以及一把钥匙。

“想来在座各位也都听过冰心雪莲之名。传说冰心雪莲百年难得一见,其花瓣磨成粉能祛腐生肌,修复经脉损伤!”

“这有什么,我袖里的金创药就能祛腐生肌!论修复经脉谁有白三娘的菩提化生手厉害!”毛不桥挤上前嬉戏道,众人见他一身酒气并不欲多理会,都竖起耳朵等着刘一峰继续说。

刘一峰打开漆盒,里面依旧是一个银质盒子,继续道:“这冰心雪莲最珍贵的便是雪莲花心。其色如冰,入口即化!雪莲冰心,服一颗便可增长二十年内力,听闻内伤严重无救之人,一旦服之便能起死回生!家父一次奇遇偶然得到雪莲冰心,临走前告诉我,雪莲冰心务必用之为善!”

提起亡父刘一峰眼眶湿润,待心绪平静才摸出另一枚小巧的银钥匙,道:“近来武林风波渐起,待解决了七杀谷来犯,我想是时候举办新一轮武林大会选出武林盟主了!由武林盟主带领我们,扫荡奸邪,还当今武林一个宁静和平!这雪莲冰心就是我碧海山庄献给新盟主的贺礼!”

开启最后的银盒,雪莲冰心正式掀开面纱,暴露在世人眼中:洁白无瑕,如冰似玉!一颗雪莲冰心正静静躺在盒内!

第十七章 七杀谷千面狐君

众人目不转睛盯着刘一峰手里的盒子,眼中折射出各种羡妒人心贪婪。无忧大师闭上眼转着念珠只道:“阿弥陀佛。”洛熙泽站在厅外的人群后面,心道:错不了,这便是雪莲冰心。只是刘一峰心思狡诈当着众人的面拿出来,请来无忧大师作证,又打着武林盟主的旗号,若是有人再动这雪莲冰心的主意那便是与全武林为敌!可是若没有这雪莲冰心,月儿必死无疑。

正当洛熙泽打算静观其变趁机下手之际,忽闻山庄外面嘈乱非常,混乱中听到一清亮女声,一字一句地说道:“七杀谷千面狐君拜见碧海山庄!”

女子用内力发声,声音穿过人群,传到庄内一阵回响,余音绕梁。众人听闻千面狐君已到,纷纷整装待发,涌去门口。

“雕虫小技,我倒要看看七杀谷来了多少人马!”白三娘是个急性子,说着就一跃而起,不想铁拐恶首早已抢先她一步。

刘一峰赶紧收好雪莲冰心,便与众人一齐向庄外走去。

走出庄外,赫见一人金缕紫裘,玉冠华绂,背对着众人手中雀翎扇轻摇,环顾着四周悠悠道:“此处天碧山高,绿翠环绕倒是个不错的闲情地方,只是此处不知因何叫碧海山庄,要本君说还不如改名叫碧云山庄为好!”来人身后只跟着一青衣婢女。

“千面狐君千里造访,难不成就为了来质疑我刘老祖的立庄招牌?”刘一峰冷冷问到,这千面狐君好大的面子!他召集了一群武林高手就等来他一个?传出去江湖上怕是会笑掉大牙说他碧海山庄软弱无能还以多欺少!这样他就算成了武林盟主又有何颜面让大家心服口服?

这样想着,刘一峰朝着千面狐君高声道:“我碧海山庄与你七杀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区区雪莲冰心何以劳烦谷主亲临敝舍!雪莲冰心乃是家父遗物,家父生前便让我立誓务必用之为善。我是绝不会把雪莲冰心交到你这种恶人手里的!再者,刚刚刘某已向大家言明,得武林盟主者,得雪莲冰心!你若真想要,便等武林大会过了再找武林盟主取吧!”

“哈哈哈哈,武林盟主?刘庄主挑拨是非的功力当属武林第一呀!与其你留着雪莲冰心当幌子还不如让本君取走救人一命呢!”千面狐君缓缓转过身来,狂妄地笑道。只见他戴着一雕花狐眼面具,遮住了真容。

“我当千面狐君是何等风流人物,原来也是那蒙面见不得人的宵小。不过如此!”黑蜂寨主燕南荣到了外面也依旧左拥右抱,撩起一美人问到:“花娘你看那狐面男子,朗朗乾坤竟不敢真面示人是不是很滑稽?若是摘了面具不知比起本公子如何?”

那美人目光落到“千面狐君”身上,细细打量了几眼,捂着嘴笑眯了眼,道:“公子又说笑了,这孩子不过十三四岁,还是个未长大的娃娃!公子英伟不凡这娃娃如何与您相提并论?”

花娘声音不大不小,却一字不落地进了刘一峰几人耳中,他们全都吃了一惊,再看着眼前之人纷纷怀疑了起来。

燕南荣深知花娘出身青楼,常年混迹在男人堆里眼光再毒辣不过!如此说来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七杀谷竟是由一十几岁的黄毛孩子掌控?

千面狐君面色不改仍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实则这个千面狐君正是紫瑞长生扮演的。刚刚花娘的话紫瑞长生与曲青桐也听到了,他撇撇嘴像蚊子一样小声:“喂,他们好像怀疑了怎么办?”

曲青桐站在他身后,密音传耳道:“敌不动我不动,你尽管拖着!”

断肠人一手抚摸眼罩,另一只狼眼死死地盯着紫瑞长生,紫玉冠,雀翎扇!千面狐君这幅模样便是化成灰他也认得!衣冠华服是真,翎扇是真,偏偏人不是真的!何其可恨?那夜千面狐君把他打伤,更是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一剑割喉!往事历历在目一如昨日!杀子仇人,他如何认不清!可是他并不打算告诉碧海山庄的人,他知道千面狐君一定来了!断肠人冷森森地笑着,他就将计就计等着,等了这么多年,他也不差这一点时间!

果然,就有人先沉不住气了!

“什么千面狐君!万年狗妖!酒我也喝完了,让我毛酒仙来会会你!”毛不桥大喊,随即掠了过来,拎着个空酒壶就往紫瑞长生砸去!

紫瑞长生心中慌乱不已,大喊救命,奈何小时候自己被父亲大哥逼着练过些武架子,便条件反射地躲开了。

毛不桥落到紫瑞长生与曲青桐面前,扬手接过酒壶又再次攻了过来。紫瑞长生只恨自己没多长几只脚,躲得再快些,每每毛不桥拿着那酒壶袭上来与他擦肩接踵,一套醉拳乱脚打得那叫一个快啊!紫瑞长生看得心惊肉跳,偏偏面上仍要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没有内力,就怕一不小心被打断一只手一条腿!那得多疼啊!没办法,他只好慢慢把战圈转移到曲青桐那边去,悄声骂道:“臭木头!你就这样看我被打啊!”

曲青桐并不理会他,一脸轻松地看着他,眨眨眼好似在说:谁让你平时不好好习武,有本事你求我啊。

看到曲青桐这个样子,紫瑞长生心中大喊:大哥你快来啊!曲青桐公报私仇要害死我啦!转念又想到月昙姐姐正躺在床上等他拿雪莲冰心回去救她呢!便又打起十二分精神与毛不桥招架。

“这千面狐君怎么只避不打呢?”白三娘疑惑道,“毛酒疯莫不是酒没喝够怎么连个娃娃也拿不下?”

“都说毛不桥酒空人疯断灵桥,我看也是虚名。”燕南荣大笑着和众美姬说道,“你们知道华炎与驹风交界的灵桥吧,前几年被一个疯子毁了,呐,就那个醉醺醺的。”

“那个酒鬼有这么厉害吗?我怎么看不出,要我说还是公子的黑蜂王针厉害些!”

“就是就是,连个小孩都收拾不了,也没什么厉害的!”

听到燕南荣与那些莺莺燕燕的谈话,毛不桥对着紫瑞长生怒道:“你这家伙!千年猴子转世不成?上蹿下跳的做什么!快拿出真本事和我打!”

第十八章 天字第一杀手 青羽暗刺

听到紫瑞长生被骂成千年猴子,没等曲青桐笑出声来紫瑞长生便一计刀眼射向她,恨恨对酒仙毛不桥说道:“本君衣衫整洁,岂能与你这等脏乱粗鄙之人纠缠不清。”

闻言毛不桥喝到:“那你可瞧好了!”一个扣云手差点儿就把千面狐君的面具扣了下来!紫瑞长生毕竟不是个纯正的练家子应付毛不桥渐渐心有余而力不足,又躲过一计扫堂腿,便又听到曲青桐密音传耳道:“下一招是翻天手,你横踢他颈项!”紫瑞长生没有内力心想就算踢到了也没用啊!不及多想,毛不桥一个鲤鱼打挺,果然是要使出这招翻天手!紫瑞长生如曲青桐所言,一个横踢过去。

毛不桥顺势倒在地上滚了一圈,滚到曲青桐一旁,紫瑞长生又听到她说:“点他天泉穴,待他使出独龙脚,攻其天枢!”

紫瑞长生一一照办,他的动作正好挡住众人视线,曲青桐灵指轻弹出一物正正打中毛不桥的天枢穴上!

“好一招声东击西的隔空点穴!”在场之人暗暗惊叹无不以为酒仙毛不桥被千面狐君隔空点中天枢!只见毛不桥后退几步,捂住丹田,道:“无耻之徒!原来你一直只避不打是在等这个机会偷袭我!真卑鄙!”

“非也非也,喝酒归喝酒你不要乱说话哦!本君解决你一招足矣,我是看你出场一次不容易给你多点时间好好表演!本君行事光明磊落,否则来取雪莲冰心也不会三天前就下个帖子,让你们好好准备一番!”雀翎扇微摇,紫瑞长生心虚地看了眼地上那粒被众人无视掉的炒豆子,心想:竟被一粒小小黄豆救了真是奇耻大辱,曲青桐这傻子不是炒栗子就是炒黄豆下次能不能换点不是吃的扔啊!亏得她还是七杀谷的天字第一杀手!

“毛酒鬼,我来助你!”白三娘也要加入战局,骤然掠起,衣袖飒飒,五指化爪朝着紫瑞长生抓去!

“一个人老珠黄的老道婆也配和我家公子纠缠吗?”曲青桐怒目瞪大,半途一掌截下白三娘,双手不知何时已换上了羽形刺袖。

“一点寒芒三千杀,你是七杀谷第一杀手曲青桐?”白三娘眯了眯眼,打量着曲青桐的兵器,薄薄的利刃形如鸟翼,刺刃下有意做了三个血槽,一旦被刺中血管,被刺之人就会大出血而不能行动,慢慢等待死亡。不过听闻曲青桐见人下菜碟,遇到喜欢的对手就刺内脏要害,给对手一个痛快!

看着那对反射着森森寒光青羽暗刺,众人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个年纪尚小,宛若邻家妹妹一脸纯真的女孩,正是江湖上闻之色变的七杀谷第一杀手。若是紫瑞长生听到众人的碎碎念此刻一定会激动地吼道:“你们眼都瞎了!她是恶鬼!是妖怪!”不过他现在可没功夫管这些,毛不桥即便受了伤速度缓了下来也是十分难缠。

这边曲青桐与白三娘缠打起来,白三娘白绫作缚,时远时近,招招式式行云流水,不给曲青桐半点近身的机会。只见曲青桐身轻如燕,每每好似快被白绫缠绕困住,一个伏身回手便能冲出眼前缭乱。

看着那灵动的青影在白绫中穿梭,黑蜂寨主道:“好一朵刺玫瑰花。”

“公子可要下场玩玩,顺便把这带刺的玫瑰摘回家去?”花娘问到。

“难呀,再等等看吧。”燕南荣品赏着曲青桐与白三娘的打斗,仿佛在欣赏美人舞蹈。

曲青桐身手敏捷这边与白三娘招架,几次趁着白绫遮蔽又是几颗豆子弹向酒仙毛不桥。毛不桥的醉拳探,按,擒,抱,几次就要抓住紫瑞长生可惜都被曲青桐打断了。

白三娘原想着曲青桐善于近身搏斗又有青羽暗刺并不想使出菩提化生手,如今见曲青桐在她的白绫阵中并不十分厉害,便有些轻敌了。曲青桐看出白三娘眼中的轻蔑意味,凤眸一冷,“唰唰”几下横劈竖砍,白绫来不及收回在白三娘惊讶的眼光中碎成一片片飘落。

她这才知道刚刚曲青桐并未拿出实力,想到自己竟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看轻去,白三娘恼极了猛地提气双掌变红,凌厉逼面,正是菩提化生手!

“这道姑不是出家人吗?怎么出手如此狠辣?一会儿抓这小姑娘的脸一会儿又要掏她的心,好可怕。”花娘疑惑道。

燕南荣笑着解释说:“同样的武功不同的人用起来效果也不一样。说起来这菩提化生手也是枉凝庵慈慧大师的不传秘技,本不如此。敢问无忧大师,相传白三娘未经师傅慈慧大师允许便偷学了这菩提化生手,是否属实?”

无忧大师先是念了一声佛号,才慢慢开口:“贫僧多舌多言便是犯了口戒,也罢!不错,这白三娘正是枉凝庵的弟子,只是她早已被逐出师门。”无忧大师又看了看白三娘那副生吞活剥的凶悍模样,遗憾道:“练就菩提化生手需要练功之人心平气和,她就是急于求成才把菩提化生手使得如此浮躁。”

曲青桐可不管什么菩提化生不化生的,她只知道面前的对手看似凶狠,实则空门颇多。又是一轮凌厉攻击,曲青桐躲过利爪一个凌燕飞踢,便把白三娘踢得倒退几步,众人只见她突然一个飞跃,青羽暗刺快速划破白三娘几处衣裳,血迹慢慢渗了出来,就像雪地上飘落的红梅。曲青桐道:“公子你看我这梅花画得可好?”

“一般一般,要不你也来画画这个?”紫瑞长生累得一头汗,随口应付道。

我又没问你!呆子!曲青桐翻了个白眼,乘胜追击又是几个突刺,把白三娘的头发也割了一段!

白三娘狼狈不堪,眼看不是曲青桐的对手,刘一峰喊道:“妖女!吃我一拳!”

“石破天苍!”刘一峰使的正是刘家老祖宗的成名之招!伏鹏第五式石破天苍!

“来的正好!”曲青桐击退白三娘趁隙跳开躲过刘一峰从背后的偷袭,只见她从怀中拿出挂在脖子上的木哨。

“哔!”长长的哨声回荡在山庄四周。

第十九章 偷龙转凤

刘一峰虽一击不中,但掌风仍有雷霆万钧,只是微微擦过曲青桐的裙尾便撕裂了一块青色裙料。口哨声在山庄四周回荡一圈后,万籁俱寂,并无任何埋伏。

白三娘道:“小蹄子莫要再装神弄鬼,速速受死!”说着利爪又冲曲青桐的膻中穴抓过来,这菩提化生手手势千变万化,能助人修复经脉,也能瞬间毁人武体。

有刘一峰相助,白三娘轻松了不少,招式越发凶残凌厉,每招每式都对准了要害,一副置人死地的做派!好在曲青桐一身轻功练的极好,身影飘忽灵动,否则被菩提化生手或是伏鹏掌法碰到一点,便是拆骨断筋,天灵盖碎。

众人见曲青桐小小年纪与刘一峰白三娘二人周旋竟不落一点下风,暗道七杀谷真是卧虎藏龙,适才他们还想着端了七杀谷老巢,如今看到曲青桐如此厉害都在庆幸幸好他们只来了两个人。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好像是鸟扑腾翅膀的声音,你们听到了吗?”

“声音越来越近了。”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四处张望寻找声音来源之时,刘一峰与白三娘交换了一下眼色,白三娘一招“双蛇夺珠”欲扣其眼,曲青桐侧过头,一个燕步腾移就要削下白三娘的耳朵!刘一峰捉住机会三枚银针射向曲青桐腰间,这正是碧海山庄的独门暗器“三步倒”。

那边紫瑞长生与毛不桥缠斗苦不堪言,见曲青桐许久未帮他,以为她的炒豆子丢完了,慢慢靠近曲青桐这边的战圈,正好见到刘一峰手中藏着三枚银针,看曲青桐的样子似乎没有发现,刚想提醒却已来不及了!只能飞身扑过去挡住曲青桐!

“啊!”紫瑞长生中了三步倒惨叫一声后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受,还不如摔在地上来得疼痛,只是全身发软站不起来。

此时四面八方飞来数千只鸟雀,众人头上一片黑压压的,人声鸟声一片混乱。这些鸟类羽毛各异,大小不一,却都有一个目标,那便是扰乱战场,保护曲青桐二人。

众人被这些鸟雀团团围住攻击,着实狼狈。刘一峰与白三娘更是被上千只鸟雀集火攻击,一会被这边的鸟抓,赶走了又被那边的鸟儿啄得满头是包,还有几只鸟拉屎砸到衣裙上,惹得白三娘尖叫连连。

刘一峰与白三娘二人也是当今武林颇有名望之辈,如今竟被一群最寻常不过的鸟儿弄得衣衫不整,蓬头垢面,不久以后江湖就又要多一桩笑谈!

就在鸟雀扑腾着翅膀阻挡着刘一峰二人的视线,曲青桐喝到:“自诩武林正道却接二连三使那下作手段!胆敢伤我家公子,拿命来赔吧!”

曲青桐突然提速,青羽暗刺就要扎入刘一峰胸口,危急关头一旁的酒仙毛不桥冲了过来,用酒壶挡住曲青桐的突刺。

“哐啷”一声毛不桥的酒壶被曲青桐击碎,青羽暗刺直直穿过要把毛不桥也一并刺了。毛不桥双手架住曲青桐一只手,急急往后退去十几米,是要以柔化刚!曲青桐见状另一手按下青羽暗刺的机关,一枚四寸长的羽形暗刺飞了出来,直射毛不桥面门!

毛不桥把头往后一仰躲过了羽形暗刺,曲青桐趁机挣脱了钳制,一拳正中毛不桥。毛不桥被震退五六米,半空翻了一圈落到刘一峰胸前,跌跌撞撞,脚步趔趄,刘一峰赶紧扶住他,道:“毛大侠你没事吧!”

毛不桥抬头看了刘一峰一眼,笑了笑,才道:“没事!只是小伤!捉拿千面狐贼要紧。”

闻言刘一峰看向刚刚倒在地上的千面狐君与曲青桐,二人哪还有踪影?连同刚刚受曲青桐召来的鸟群也慢慢飞走了,一只不剩。“狡诈的千面狐君,竟然利用一群飞禽困住我等。若不是这群畜生,我们定能抓住千面狐君逼他说出七杀谷的位置。”刘一峰十分不甘心,抓住七杀谷主不仅能帮他笼络人心,他还要把七杀谷占为己有!金钱,权力,地位他统统都要!

“邪道就是邪道,只会些旁门左道哪里是刘庄主伏鹏神掌的对手!”众人纷纷附和道,恭维着刘一峰。

“承让承认!刘某不过萤烛之光,在场各位才是真英雄!此次七杀谷来犯多亏了各位仁义,仗剑相助,我想这头等功劳还是要归酒仙毛不桥与白三娘二人才是!”白三娘云鬓缭乱,原本洁净的衣裙上此刻多了几簇绿油油的鸟屎,面对众人聚焦过来的目光尴尬非常,只得点了点头,刘一峰看向毛不桥,并没有发现他的身影,想来是进庄里找酒喝了吧。

“好在雪莲冰心并没有被千面狐君夺去!”

“对呀,这七杀谷就是来闹一场笑话的,这次莫不是七杀谷第一次无功而返!”众人都兴奋不已,叫着要回庄里庆祝。

刘一峰笑得很是满意,“此次各位鼎力相助,我刘某铭记在心,无以为报。不日召开武林大会,之后这雪莲冰心便由武林盟主保管!”说着刘一峰就要拿出雪莲冰心,让众人见证。只是他在怀里摸了许久,才发现雪莲冰心不知何时被盗!只摸出一封信来!

刘一峰黑了脸,强忍住颤抖的手把信拆开,看了信中寥寥数字差点没气晕过去!上面写到:情非得已,借物救人!有求必应,七杀狐君。

在场众人无不哗然,这七杀狐君莫不是会隐身妖术!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雪莲冰心盗走!还留下一封致歉信?不过刘一峰可不领情,他觉得千面狐君就是故意让他难堪,让他们碧海山庄丢尽颜脸!谁也没发现无忧大师匆匆离去,除了铁拐恶首,断肠人不动声色悄悄跟在无忧大师后面。

一处静谧山间,曲青桐背着紫瑞长生正往山下走去。

“哎,你走慢点行不行?颠得我屁股疼!”紫瑞长生抱怨着。

“走慢点,等碧海山庄的人追上来你来对付他们吗?”

“曲青桐,怎么说我都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说话能不能客气点?”紫瑞长生很气闷,若不是想着曲青桐受伤他一个人不会武功也跑不了,他才不去挡什么三步倒呢!全身软麻不说,这个臭木头还气冲冲地给他脸色看,讲不讲道理啊!

第二十章 北斗七星紫瑞氏

他们抄的是一条小道,许久未见有人追上来,想来碧海山庄的人并不知道这条路。曲青桐一把将紫瑞长生丢到地上,道:“谁让你挡的?碧海鼠辈们的套路哪个不知道?就你这呆瓜画蛇添足不自知还在洋洋得意,只是中了三枚软骨针一路上就跟个娇小姐似的嗦得不停,你要真有种现在就回去让那些真刀真枪挨个往你身上捅!”

“你!你!你!”吵嘴紫瑞长生一向不是曲青桐的对手,他自认为的牺牲被曲青桐数落得一文不值,还被她说像个娇小姐,心里又是恨又是急,偏偏憋不出一个半字怼回去,气得只能无力捶地:“气死我啦!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没良心的女人!”

“雪莲冰心怎么办?”紫瑞长生忽然想起韩月昙,急问道:“我大哥人呢?刚刚怎么没来,他那么聪明就是碧海山庄一群人都上也不是他的对手啊!”

曲青桐翻了个白眼,嘲笑道:“你当千面狐君的名号是武林中人随口说说的?你要是有公子十分之一的聪明也不至于像个癞皮狗粘在这了,虽说公子武艺高强江湖上无几人匹敌,就是碧海山庄那群乌合之众全出手公子也能全身而退,但是若想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雪莲冰心,那便要好好设计一番了。”

“如何设计?”紫瑞长生知道七杀谷其实是他的父亲紫瑞赢一手创建的,现如今由紫瑞狐犹管理。长生深知他的大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在璃冰国更是人人称颂的妙计无双玉衡君。紫瑞长生一向不问不管紫瑞氏各地家产事务,就算在璃冰国本家也是如此。一是他自小体弱多病不能操劳,二是紫瑞狐犹本事大着呢自然也用不上他这个楞头小子。想到这里,紫瑞长生更是汗颜,连曲青桐骂他是癞皮狗都不记得回嘴。自己对紫瑞家的贡献微薄到几乎没有,这副身体还是个大累赘,累得父亲时常委屈大哥,为他的病躯奔波劳碌,更把紫瑞家的重担都扛了起来。

他愧疚地想,此次若不是他缠着磨着紫瑞狐犹要救韩月昙,七杀谷,千面狐君他大哥也不用趟这趟浑水。

曲青桐接着说道:“公子说刘一峰此人心机深沉又多疑,七杀谷又精通五行八卦,机关构造之术,他必不会把雪莲冰心藏在碧海山庄的密室,也不会交给其他人保管。”

“那雪莲冰心就是藏在刘一峰身上咯?”

“不错,所以我们刚才做的就是扰乱视听,让公子有机会接近刘一峰,浑水摸鱼!”曲青桐提示到此见紫瑞长生还是一副半懂不懂的样子,也懒得再说,只道:“就是说,现在公子已经拿到雪莲冰心了!”

此话不假,紫瑞狐犹一早就扮成毛不桥去赴宴,在刘一峰扶住他的时候一招偷龙转凤便顺走了他藏着掖着的雪莲冰心。当众人围上来庆贺击退七杀谷之时,谁能想到千面狐君已经拿着雪莲冰心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出了碧海山庄。

斜阳照清塘,碧叶白荷连成一片,水天一色美不胜收。可是紫瑞狐犹并没有闲情逸致停下脚步去欣赏这大好风光。只见他早已换了装扮,玉面清袍,衣袂翩迁,在乡野间疾疾而奔。

待走到桥头,赫见拱桥中间最高桥栏处立着一老僧,一脚金鸡独立,一脚盘坐,已然入定,可不是无忧大师?

“东帝寺的踏云流风果然名不虚传。无忧大师的轻功晚辈自愧不如。”紫瑞狐犹道,他是抄了小道才赶至此处,期间并没有人跟上来,想来无忧大师是从大道直直追上,早在这靠近碧海山庄地界的必经之地等着呢。

闻言无忧大师慢慢睁开双眼,无悲无喜。一双睿智的双眼看着紫瑞狐犹,平静说道:“敢问施主,未经主人同意便取走他人之物,此举何谓?”

“偷,盗,窃或是借,一人有一人的缘法,境由心造无法相提并论。”紫瑞狐犹又道:“此举虽伤大雅,但佛祖也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与其让这雪莲冰心再掀武林浩劫,倒不如让本君担下恶名,拿去救人为好。”

“阿弥陀佛。”无忧大师转动手中念珠,道:“红尘嚣嚣,朽梦一场,施主何必执着?生死由命,雪莲冰心的归处贫僧无权过问,只是我早已答应刘庄主要守住他亡父遗物,还请施主与贫僧回碧海山庄一叙。”

“大师心如明镜,隐世已久,何必再卷入这滚滚红尘?”紫瑞狐犹最后劝道。

“施主不必再多言。”无忧大师落到桥上,一手握着念珠,一手作请。

“前辈一诺千金,如此,晚辈只能得罪了。”紫瑞狐犹素来敬佩无忧大师人品高尚,如今不得不与之动武,万分无奈。

只见紫瑞狐犹如脱笼之兔,步似落星点点,无忧大师瞬接数掌。短短一刻钟,二人已在桥上互相过了几十招!紫瑞狐犹拳掌似流星破空,虚实之间暗含五行八卦之道,飘逸出尘。

“北斗七星拳。你是紫瑞赢什么人?”无忧大师一眼道破紫瑞狐犹所使拳法。说是拳法,实则这北斗七星拳是一门拳为主,掌为辅的武功。七式星拳为阳,穿石辟地;五套掌势为阴,正好弥补了七星拳的强攻不守的缺陷。七拳五掌相辅相成,紧密相连,逼得对手进退两难,步步沦陷。拳掌看似轻盈缓慢,其实发劲只在一瞬,威力巨大丝毫不亚于碧海山庄的伏鹏。

“义父于我恩重如山。”紫瑞狐犹回答道,一招繁星陨落连发几拳打在无忧大师两肩,胸口穴位,却似泥沉大海,打棉花一般,无忧大师把身子一沉,又一伸,北斗七星拳的力劲便全全反弹了回去!

紫瑞狐犹被其震退到桥栏上,又见无忧念珠逼面,只得向桥下湖塘退去,水上踱步飞驰,待落到一荷叶上这才停住。

“后生可畏。你看上去不过弱冠,武学造诣却远远高出许多人,想来是得紫瑞赢真传,何不使出紫薇行令,让贫僧一观?”无忧大师说道。

第二十一章 紫薇行令 王御天下

“义父曾说过,我紫瑞氏的北斗七星拳道法自然,能通天地,唯有无忧大师的万劫由心高出一筹。”万劫由心是无忧大师年少时自创的一独家武技,全名万劫由心化功法。正如其名,此心法内功专克一切近身软硬功夫,能把对手所施功力化为己用,全部反弹。

“阿弥陀佛。少年时与紫瑞施主有缘一见,当时你的义父年龄与你差不多,所使北斗七星拳,紫微行令便是独步武林。而你青出于蓝胜于蓝,贫僧只是仗着内力比你深厚罢了,再过些年恐怕连我也不是你的对手。”出家人不打诳语,非是无忧大师谦虚,他活到这把年纪什么人没见过,像紫瑞狐犹这样天赋之子世上再难找到两个。无忧大师无比遗憾,他坐守歧黄之巅已久无数人慕名拜访,但至今没有收下任何弟子。交手至此更是心知紫瑞狐犹若兰君清明,不是那满目权利之辈,便想收他为徒,只可惜已被紫瑞赢捷足先登。

无忧虽说万分叹惜手下并没有丝毫留情,持着念珠在水上疾走自如,来到紫瑞狐犹跟前拳脚交加又过了几招,激起水花千层,打得清荷玉叶水珠滚滚,摇曳生姿。

紫瑞狐犹已知北斗七星拳对无忧大师无效,心念一转躲开了擦面而过的念珠,跳到五米外的一处莲叶上,道:“大师精通百家武学,晚辈不才自己琢磨了几招连贯还请前辈不吝赐教!”说着使出北斗七星拳法中威力最大的破军拳,无忧大师往后一翻躲过破军的威势又拉开不少距离。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眼前是被破军拳激起的二,三丈水帘,已是荷塘水深极限,余威震荡,四周万物战颤不已!无忧大师透过水帘缝隙只见紫瑞狐犹双手握指凝剑,剑画乾坤,虚无中凭空多出许多点点星火,剑指一划就有数十,越划越多,足足有几百上千的星辰,不到一会儿便从莹莹光辉变为燎原光华!

“紫薇行令,王御天下!”这正是紫薇行令中的至极之招!无忧大师再次被眼前之人震惊,好一招王御天下万星征!紫瑞狐犹并未带着佩剑,所以只能以指代剑。可就算是这样,王御天下的威力已发挥至七成!饶是当年紫瑞赢巅峰之时也只有五成,更不像他一般轻而易举便能使出此招!

王御天下万星征!受紫瑞狐犹剑指号令,数千剑气所化的星辰,猛然向无忧大师飞去!

无忧大师站在水上极速往后飘去,众千星将速度极快,嚯嚯穿过水帘紧跟其后,阵势之大让无忧避无可避!只得稳住脚步停在荷塘边上一块青石。

“金钟灭魔!”无忧大师一跃而起双掌齐运金钟罩功力,以金钟灭魔掌应对。掌气形成一个淡金色防护罩,挡在无忧大师身前!

“乒乒乓乓!”数千剑气流星打在金钟罩前,一阵回响,无忧大师使出全身内力一抗王御天下,额角慢慢渗出细密的汗水。草木无法幸免,折的折,断的断,无忧大师身后的树丛被星辰剑气摧得一片狼籍。

王御天下此招十分耗费内力,紫瑞狐犹蜻蜓点水,欲趁机脱身而去,不想后背猝不及防中了奸人暗掌!此掌用了十成内力,恨不得将紫瑞狐犹一掌拍死!

紫瑞狐犹刹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险些掉到水里,未能回头,察觉身后之人又有动作!赶紧往后面射出三枚白色棋子!

身后断肠人正想一铁拐戳穿紫瑞狐犹的心脏,见三道白光就要正中他脑门,只得用铁拐将暗器打下。

紫瑞狐犹差点就要落入水中,赶紧点了肺腑几个要穴,勉强提了一口气这才落到地上,没让雪莲冰心浸水消融!

还好雪莲冰心安然无恙!洛熙泽暗自庆幸。他躲在一旁看了许久,无忧大师前脚刚到,他后脚就追上来了,比铁拐恶首还要快上许多。他周游三国,当无忧大师说出紫瑞赢之名,他便知道原来七杀谷的千面狐君就是璃冰国当朝国师义子鼎鼎有名的妙计无双玉衡君!看他与无忧大师交手起先只是怀疑,如今紫瑞狐犹丢出暗器,洛熙泽更加确定那晚进入韩月昙房中为她输送内力的人便是他紫瑞狐犹!

只是洛熙泽不解,月儿何时去过遥遥千里外的璃冰国,还结识了紫瑞狐犹。月儿命在旦夕,他便夜闯丞相府为其输送真气,如此说来此人一直呆在华炎凤都。

洛熙泽紧紧盯着紫瑞狐犹,心里浮起无数个疑问,在场三人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狐贼!还我儿命来!”断肠人见他未被一掌死,一招横扫千军,拄着铁拐直直往紫瑞狐犹天灵盖打去。另一边无忧大师在金钟罩被王御天下打破后生生受了余下数百剑气,仍是屹立不倒!只是嘴角微微流出鲜红,已然受伤!幸而无忧大师功力深厚,换成其他武林大豪,定是周身气穴被破,筋脉尽断,七窍流血而死的下场!

铁拐恶首当年为护亲儿,便吃过这王御天下剑阵的大亏!若不是拉住几个亲信垫背,为他挡住几轮剑气后装死骗过了千面狐君,他也活不到今日!

铁拐恶首想到当时假装死不瞑目,眼睁睁看着儿子被千面狐君一剑封喉!想到这些年的苟且偷生,那颗仅存的眼珠子冒出凶残血光,恶狠狠地盯住紫瑞狐犹,好似就快瞪了出来!

紫瑞狐犹刚才中了断肠人的暗掌已是重伤,行动不便只能躲进树丛中与之周旋。铁拐横冲直撞,落叶纷飞!不一会儿便一地树尸残枝,“你杀我亲儿,可想过有今天吗?我看你还往哪躲?”断肠人恨极了紫瑞狐犹,出手狠辣非常,都是穿心断骨的招式。

紫瑞狐犹气息紊乱,轻功难以施展,只能几次踏东转西,骗过断肠人。

一拐棍劈下,又一棵老树被铁拐恶首剖开了肚皮!

铁拐恶首断肠人的棍法凶狠至极,无忧大师在一旁看着慢慢皱起眉头,原来这套残暴恶毒的棍法正是断肠人依照正宗少林降魔棍法胡乱揣摩出来的!

第二十二章 锯骨钻心恶龙岛

铁拐恶首独眼露出嗜血的凶光,盯着东躲西藏的紫瑞狐犹就好像恶狼盯着猎物一般,桀桀地怪笑起来,似乎千面狐君已经是他囊中之物。

“啊!真是太痛快了!”铁拐恶首道,“这八年来的每日每夜,不论清醒还是做梦,我都想着把你生吞活剥了!千面狐贼,你见过一个人被挖心掏肠,大卸八块吗?”

断肠人棍势一拐,紫瑞狐犹急往身边一颗灌木飞踢一脚,借力躲过了这一棍,腹部险些被刺穿。见此,断肠人恶毒一笑,手腕子一转,一股阴邪恶煞的内力从手心发出,传至铁拐,一股黑气击向紫瑞狐犹右边大腿!

“当年你废了我一条腿,如今我还给你!”

紫瑞狐犹被伤势拖累最后还是闪避不及,右小腿中招即刻断了一处筋脉,血流潺潺。铁拐恶首断肠人为人阴险狠毒,行事偏激极端,向来为武林中人所恶,然而却没有几个人敢招惹他的!只因断肠人有一招毒辣非常,名为锯骨钻心!就是把他残暴肆虐的内功打入他人穴位脉络,轻者痛不欲生满地打滚,重者全身血管爆破,血未流尽人已被活活疼死!

“锯骨钻心!从来没有人忍受得了!你为什么不叫!你给我叫啊!快给我叫!快叫!”又是连发几招,铁拐恶首发狂地叫着,他实在不懂,为何紫瑞狐犹重伤至此,腿又断了竟还是岿然不动一言不发!

只见紫瑞狐犹左脚运气,飞落到一棵高大的古松树顶之上,盘腿而坐运气疗伤,连点几个穴位小腿的血才渐渐止住。他目光清远,神色自若,并不理会底下跳脚抓狂的铁拐恶首,自顾自地撕下一块布来包扎绑紧伤口,淡淡道:“你也是第一个在王御天下剑阵中活下来的人。我杀了你儿子,你找我报仇无可厚非。只是当年有人花重金买你儿子性命,我七杀谷最讲究信誉,即收了钱自然要为雇主把事情办完。再者,你的儿子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死得并不冤屈。”又拿出一枚药丸服下。

紫瑞狐犹口气轻易得像是与他毫无干系,说的是别人的事情一般。铁拐恶首看他如此风轻云淡,警惕地看了四周一眼,并无什么陷阱救兵,嘶声吼道:“什么剑阵,全都是不中用的花架子!要不是我因儿子伤重而分心,你一个十几岁的无知少年如何能伤我分毫!要不是当年你有那种神兵利器,我又怎么会输!”又指着在不远处调息的无忧大师道:“可笑的紫薇行令!你连这个老和尚都杀不了!”

“阿弥陀佛!施主言错了,紫瑞施主慈悲为怀,在使出王御天下此招以前便故意用破军拳引我退到安全地方!”无忧大师解说道,又问:“敢问施主从何处学得这少林棍法?可认识我东帝寺的僧人玄故?”

未等铁拐恶首回话,紫瑞狐犹道:“你花了三年时间求白三娘为你修复筋脉,又用了五年时间把以前的武功内力全部找回来,这五年你去恶龙岛拜枯骨老人为师,用他教你的玉骨九转吸功**到处残害武林中人,把他们内力全部吸走,枯化的尸体被你交给枯骨老人。第一个受害的就是僧人玄故。你拿走他身上的武功秘籍自学棍法,少林棍法被你改的面目全非,恶毒残暴。之后你便不用再假装残疾,以铁拐恶棍在江湖横行,杀人夺功。”

紫瑞狐犹说得一字不差,断肠人的内力全是他用枯骨老人所授玉骨九转吸取的,条件是他要定期为枯骨老人带回指定人骨!恶龙岛地处驹风国东海岸,原是一个冷僻无人居住的小岛,不知何时起所有大奸大恶之人,被驱逐无容身之所的人都躲去了那里,恶龙岛也成了一个怪谈禁地,人人谈之色变。传闻枯骨老人如七岁孩童一般大小,却面目丑陋,全身皱褶纵横,喜欢收藏人骨。只要被他的一根手指,指尖碰到,都会被立即吸走内力,化作干瘪枯尸!

“不错!我是拜了枯骨为师!只要能杀你报仇就算成了武林公敌又如何?没想到你一直都知道!”

“断肠人,你可想过枯骨为何收你为徒?”紫瑞狐犹最后问道。

“管他为什么!少说废话!你放心,等我玩够了一定会给你留一口气,让你死前见识见识玉骨九转的厉害!”桀桀恶笑回荡在树林里,断肠人拄着铁拐三二两下跳上古松枝桠,扫断不少松枝。

紫瑞狐犹右脚无力,只左脚凭借着松枝腾挪闪躲,二人在松枝上缠斗,无数松针被催得四处纷飞。

紫瑞狐犹经过刚才短暂的休息恢复,内伤已缓解许多,虽然他也并不轻松,但因为二人腿脚不便又都在树上,断肠人已经失了地面上的十足优势。

只见紫瑞狐犹掌催无数松针,飒飒袭向断肠人,松针暴瀑如腾龙翻滚,叱咤风云,断肠人抵挡几次都宛如遭遇狂风过境,新伤叠旧伤,累累遍体。

断肠人半眯着眼睛回击,又是胡乱击飞几处松枝,仍是触碰不到对手!紫瑞狐犹回身落掌如法炮制,又是一套千针万叶!

就这样追逐乱斗几番,断肠人气急败坏不慎中了紫瑞狐犹一拳,这拳虽只有三成内力却打在了断肠人废掉的那条腿上,断肠人顿时失去平衡,就要摔落下去!他赶紧一个回旋脚稳稳落到低一处的树干上。

这些都在紫瑞狐犹的算计之中,他崩足提气早一步抢在大恶首前面,趁着恶首落到树干之前又是一拳!打在握着拐杖的那只手臂上,铁拐立刻被震飞了出去!

断肠人的铁拐不仅是他的兵器,也是他维持平衡辅助行走的唯一工具!铁拐离手,断肠人当机立断朝向紫瑞狐犹如地狱恶鬼飞扑过去,大吼道:“孩儿!父亲为你报仇了!”

断肠人扑到紫瑞狐犹身上,死死按住他的肩膀,好不容易稳住,二人这才没从树上掉下去。断肠人森森冷笑,道:“千面狐贼!你死定了!”说着,双手暗自施力,玉骨九转,就要把紫瑞狐犹的内力全部吸收过去!

第二十三章 玉骨九转 降星净世

铁拐恶首面上得意非常,感受到精练醇厚的内力源源不断进入他体内,目光越发贪婪,他加速运功誓要把紫瑞狐犹吸的干干净净一丝不剩!

“玉骨九转吸功**分为上下两部。上部记载如何吸收他人功力,下部功法则教人催尸化骨!只要玉骨之气在体内循环九遍,中招者浑身僵硬难以反抗,功力会受玉骨之气引导全部归入施功之人身上。玉骨功法霸道强横,九遍之后中招者经脉具枯,身毁骨现。”紫瑞狐犹说道,此时玉骨之气已在他体内过了五遍,他竟丝毫不减淡然之色。

“哼!狐贼死到临头还要强装镇定!就算你知道玉骨九转的秘密又如何?我师傅说玉骨九转从来就没有人能破解!”铁拐恶骨又发出一阵难听刺耳的怪笑声,道:“实话告诉你吧!枯骨老人说过,七杀谷的千面狐君天赋武骨佳根,早就想把你化骨收藏了!他知道我和你有血海深仇这才收我为徒!只是他老人家太过谨慎小心,总说时候未到嘱咐我不要动手!”

“哈哈哈哈哈哈!千面狐君饶是你再神通广大也无法从玉骨九转之下逃生!今日便是你狐贼的死期!”铁拐恶首放声敞笑,八年苟且偷生累积的愤怒怨恨终于在这一天得以发泄,玉骨之气终于转完九遍!

断肠人瞪大眼睛,正要欣赏紫瑞狐犹化作干瘪皮骨的丑陋模样,只听到紫瑞狐犹从容说道:“没想到师伯到现在还对我念念不忘。”摇了摇头,又道:“你应该听师伯的话的。”

语毕,刚刚吸取的内力震跳不已,一一从断肠人体内倒流回溯,速度之快更胜断肠人刚才运功,不一会儿便全部回到了紫瑞狐犹身上!功力还在不断回倒,铁拐恶首察觉自己的内力正在不停流失,大惊失色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功力为什么会跑到你身上去?”按住紫瑞狐犹肩膀的双手被吸得紧紧的挣脱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杀人积攒的内力不断被紫瑞狐犹夺去!多年心血竟全要做了他人衣裳?

“难道师伯没和你说过吗?他的玉骨九转本就源自我门内功心法降星净世,只是师伯恶志邪心,将我门功夫倒施逆行,大肆窜改,早已被师祖逐出了师门。当年师伯在江湖上胡作非为,师祖这才命我师傅清理门户,后来他被师傅重伤逃到恶龙岛成为枯骨老人,曾放言永不出岛,我师傅这才罢休。十年前他偷出恶龙岛,师傅便命我前去捉拿,并削下他一耳以做警诫。”听紫瑞狐犹说道,洛熙泽与无忧大师这才知道,原来枯骨老人竟然是紫瑞狐犹的师伯,是紫瑞赢的师兄。

闻言断肠人惊慌不已,枯骨老人确实有一耳被削!他万万没想到紫瑞狐犹与枯骨老人竟有这些故事,更没想到紫瑞狐犹能破解玉骨九转!若早知如此,他定不会贸然使出玉骨九转!

“千面狐贼!你好狡诈歹毒的心肠!故意诱我用出玉骨九转!”自知落入紫瑞狐犹所设陷阱,铁拐恶首豁尽全身力气挣扎,只听到对面之人冷冰冰地回道:“我门正统降星净世只会让你功力散尽并不会让人化作枯尸骸骨!你与枯骨老人作恶多端,丧尽天良,我本该清理门户将你立即毙命,以宽慰师祖在天之灵。只是你残害武林中人众多,死亡并不能弥补你犯下的罪过,便留你一命苟延残喘,活着赎罪吧!”

紫瑞狐犹说完,就要用内力震碎断肠人半身筋脉骨骼,情急之下铁拐恶首大喊:“降魔棍法在我手中!”意在让无忧大师出手救他!

果不其然,无忧大师一听到失踪的“少林降魔棍法”在铁拐恶首手中,急忙飞上树干打断了紫瑞狐犹!

断肠人赶紧从树上扑落到地面,几个翻滚拾起一旁铁拐钻地而去,一眨眼便不见了踪迹。

“看来不止降魔棍法,连岭西鼠仙的钻地功也被他夺去。此处往东三百里有恶人帮分舵,铁拐恶首便是逃去那里,大师可还要在此与我切磋武艺吗?”

“阿弥陀佛,紫瑞施主我们后会有期。”无忧大师闻言直追断肠人而去离紫瑞狐犹已有几丈远,凭空留下一句话还在树林四周飘荡。

紫瑞狐犹迤迤然回到地面上,轻轻整理着衣袍,说道:“戏都演完了,看戏之人还不出来么?”

“你何时知道我在这里?”洛熙泽走了出来。

“树大招风,不过上面的风景着实不错。金羽摇光动风云,红衣凰焰是无天。无天门少主洛熙泽,找在下何事?”紫瑞狐犹也不等洛熙泽自我介绍,便一语道破。

“千面狐君是个明眼人,不错我就是无天门少主洛熙泽。阁下既不想绕弯子,那我便直说来意了。”顿了顿,极为认真地看着紫瑞狐犹双眼,道:“我要你手里的雪莲冰心。”

华炎丞相府内,韩月昙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已经有十多天了,时而清醒时而发烧。在每天清醒的时候她都要数一数手里越来越少的冰心雪莲粉,数一数还有多少日子可活。家中墨阳雪,韩于天韩鸣舞韩笑等人几次来看望,看她像个易碎的娃娃,日渐虚弱,都知她命不久矣。洛晓晓更怕韩月昙就此长睡不起,几乎每日都要往丞相府跑,带了好多珍稀人参让韩月昙服用,可也于事无补。只有胡妙心每日都摇醒她,大叫的声音传到她脑海里:“你还要继承为师衣钵呢!起来练功,不要睡了!”

说是练功,其实也就是让她把炼情心法反复熟读,胡妙心说原因是她受了重伤,更不能心情波动,只能绝情绝欲好好修养。韩月昙只能照办,过了几日胡妙心又拿出一部毒掌秘籍给她,让她在心里练练。

韩月昙对生死之事已逐渐坦然,对此只能心里苦笑:师傅也是怕她一睡不醒吧,明明自己心里慌乱,却让她这时候用心练武,真是鬼扯。师傅你才是那个要冷静的人啊。

“二姐好兴致啊!现在都还有心情读书?”言语中按耐不住高兴,韩月昙转头,见韩淑芬款步姗姗走了进来。

第二十四章 命悬一线

韩月昙合上秘籍放到枕头底下,心想:真是阴魂不散!她害我变成这样竟然还不肯放过我,不知道她今天过来又想做什么!我现在浑身提不上气劲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桃杏也不在身边,只能祈求师傅快些过来吧!

“韩淑芬,你来做什么?”韩淑芬笑得尤为灿烂,韩月昙警惕地看着她,心想无论她要做什么,务必要拖到师傅过来。

“瞧这话说的,妹妹自然是来看望二姐你啦。二姐你还不知道吧,听说今早大娘已经在准备你的后事了,姐妹一场我怎么能不来见你最后一面?”丫鬟绿芜为韩淑芬找来一张椅子,搬到韩月昙床前。

韩淑芬坐在这张精致的镂空梨花木椅上,打量着房间四周,目带讥讽道:“还真是一点没变啊!我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进来就被琉影阁极尽奢华的装潢摆设震惊到了。我问母亲这里怎么比芳彩楼美那么多,母亲还没回答我,你就走出来了。那时你只有六岁,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裙却是我们三个姐妹中最好看的。”

“那又如何?从小到大我不曾得罪过你,总是让着你避开你,而你却每次都咄咄逼人,屡次陷害。”

“得罪?呵呵。”韩淑芬卸下伪装,露出不符合花季之龄拥有的恶毒嘴脸,道:“你的存在就是一种罪!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凭什么住这样好的房子,凭什么只要你一出现我就沦为背景,凭什么同样是庶出的女儿你就能骑到我的头上!而父亲至今都还在等赵姬回来!是不是很可笑?就算父亲如此迷恋你的下贱母亲,还不是依旧狠着心肠不来见你最后一面!你说这是为什么呢?”韩淑芬抓过一面镜子,怼到韩月昙玉一般洁白晶莹的脸上,道:“来!对着镜子,看看这狐狸精生的脸!你再得意啊!”

“韩淑芬你疯了!住手!”韩月昙左右摇头躲避,挣扎着推开。可是韩淑芬力气太大,铜镜生生在她额上磕出红印。

“哐啷”一声,韩月昙好不容易抢过铜镜摔碎在地上,浑身再使不出一丝力气,又见韩淑芬一把拉过被子按在她脸上,竟想活活憋死她。

“别挣扎了,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头!你那蠢婢桃杏三言两语就被打发骗出去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等她回来发现你没气了也只是去向大娘通报一声,没有人会调查你的真正死因!”

韩月昙被她捂住口鼻命悬一线,叫都叫不出来!眼前是一片无尽黑暗,就当她以为自己要窒息而死了,听到胡妙心大喝一声:“你做什么!”

胡妙心刚走进琉影阁就发现十分不对劲,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在门口把风,心中大惊直奔去韩月昙房间便看到眼前一幕。

韩淑芬听到声音头也没回,越发紧紧摁住韩月昙!直到一只银铃飞向她脸颊,韩淑芬这才罢手避过。

胡妙心赶紧掀开被子查看,只见韩月昙额头红肿一大块,气弱游丝,瞬间怒不可遏:“无耻小人!你还敢害她!”

韩月昙勉强支起身子,大口大口地喘气,看着打成一团的韩淑芬与胡妙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赶紧摸出一包雪莲冰心服下。

韩淑芬手无寸铁,只能不断躲避着被激怒的胡妙心!胡妙心一改平日妩媚优雅之态,此时更像母狮护崽,恶鬼发狂,危险万分,不管不顾的招招都要致她于死地。

“你几次三番暗害我徒儿,我还没空找你算账,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很好,既然如此今天你就别想走了!”十指银铃狂舞,韩淑芬带来的几个丫鬟吓得花容失色,纷纷跑到外面,韩淑芬四处躲避,随手拿过一个东西就砸向胡妙心,地上满是花瓶碎片,桌椅残肢。

韩淑芬扔出房内最后一张凳子,立即被胡妙心一削为二,她狼狈地逃到门外院子里,道:“住手!你,你不怕父亲赶你出府吗?父亲最疼我了,我若有一点好歹,父亲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胡妙心对韩淑芬的威胁无动于衷,冷笑道:“你以为我会怕吗?小小年纪心肠便如此歹毒,我今天就替老天爷收了你!”

几个回合下来,韩淑芬哪里是胡妙心的对手,衣裙被银铃钢丝划得七零八落,脸上也挨了五六个巴掌,破了相。韩淑芬这才被吓破了胆,连忙对一旁的丫鬟叫到:“快去找我娘!快去呀!”

两个丫鬟吓得腿脚发软,颤颤巍巍地往门外跑去,胡妙心也不拦着她们,道:“别说你娘,今天就是你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又是一记银铃,韩淑芬仓皇躲过,地面瞬间砸出一个小坑来。她只好绕着柱子躲避,手忙脚乱地时不时丢出几枚“三步倒”,无一都被胡妙心的银铃打掉。

韩淑芬想跑出琉影阁,胡妙心腾空而起,翻了一个跟斗挡住韩淑芬面前,道:“看你还往哪躲?”

胡妙心杀气腾腾,韩淑芬心头一凉,眼神飘忽,连忙躲进旁边昙花灌木丛里,裙摆唏唏唰唰,伴随而来是不少花枝被踩断的声音。

听到声音韩月昙忙道:“不要毁了我的花!”那是母亲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韩淑芬知道,平日里韩月昙对什么都不在意,唯独对她母亲留下的昙花悉心照顾,格外珍惜。小时候有次为了气她韩淑芬还折了一大把昙叶,韩月昙当场就气得扑打过来!

“师傅,别伤着我母亲留下来的花。”听到韩月昙微弱的请求声,胡妙心停住脚步。见此韩淑芬舒了一口气,得意道:“你听到没有!泼妇,赶紧收回你的那些杂耍玩意儿,否则我就把这片杂草全都踩烂”

韩淑芬话还没说完,只见一枚酷似昙叶形状的微细东西射了过来,正正射中她的腿筋没进肉里,一滴血都没流出来,韩淑芬大叫一声,抱住受伤的脚跪在地上。

韩淑芬痛得面部扭曲,心道:好痛!这是什么暗器?钻到肉里什么也看不到,却剧痛不止!每呼吸一次就更痛一分!痛得我使不出一点力气,站也站不起来。

看着胡妙心慢慢走过来,韩淑芬咬牙忍痛,两手拖着腿一点一点地往后挪动,嘴里求饶的话不断。

“五娘,我错了!你饶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你不敢?你这小蹄子不是花样最多吗?再来呀!”

第二十五章 雷火十字刃

胡妙心解下腰间的一把匕首,“唰”得拔出来,一步步走向韩淑芬。韩淑芬吓得不住地往院门口缩去,待后背撞到院子台阶无路可逃时,只好哭求道:“不不不!五娘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念在我年纪还小的份上放过我吧!好歹这几年你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呀!二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忌妒你伤害你,你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你心地善良,宽宏大量!快替我向五娘求情啊!”

“咦?我是不是听错了?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不不不五娘,二姐是我的亲姐姐,我现在真的后悔了,我卑鄙!我无耻!”韩淑芬跪着连扇自己几个耳光,对着胡妙心不停地磕头。韩淑芬浑身抖的跟筛子一样,她算是知道了胡妙心为了韩月昙,是真的什么都敢做,什么人都敢杀!

“哎呀,演技真是差。”胡妙心轻轻弹了一下匕首薄薄的利刃,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的谎言,“你哪里是真心悔过!少在这装可怜扮柔弱,你没有这个本事,我也不吃这一套!自小你打量着月昙谨慎低调好欺负,便事事与她过不去,何曾把她当成你的亲姐姐?原以为你还小不懂事等长成个大姑娘了自会收敛!可我没想到你竟恬不知耻,变本加厉地迫害月昙!也是我这徒儿蠢笨天真只知忍让,才让你这个卑鄙的小丑活到今日!可是你别忘了,我是她的师傅!你招惹她便是招惹我,而我是你招惹不起的人!”

韩淑芬被贬低得一文不值,此刻又正如胡妙心所说那般失败的跳梁小丑低头不语,气得全身通红咬碎一口银牙。

“师傅,你真要杀了淑芬吗?父亲恐怕”韩月昙担忧道。

“怕什么!大不了离了这丞相府,天高地广何处不由我?”说着匕首快速划过韩淑芬一边面颊,韩淑芬尖叫一声捂住脸,血流如注。“我一次次的警过你,可你偏偏不听!韩淑芬你瞧着吧,我要用刀划花划烂你全身肌肤!你既活得丑陋虚伪,那我便助你变成表里如一的鬼吧!”

说完就要再往她另一边脸划上一刀,韩淑芬赶紧趴下闪躲,刀势落到背脊上她来不及喊痛,急忙冲着躲在柱子后面绿芜大吼道:“快!去把韩月昙给我杀了!”

胡妙心二人刚才打到了院子门口,绿芜来不及跑出去,只好躲在远处的柱子后面,离韩月昙的房门口只有两步!

闻言绿芜先是一愣,有点犹豫转而飞快的跑了进去!

“贱婢!你敢?”

“哈哈哈哈哈哈,你要毁了我的容貌还想杀我?只怕韩月昙要比我先死!我死之后碧海山庄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我就是死也要拉你们陪葬!咳!”韩淑芬被胡妙心踢了一脚后心,顿时吐出一口血来,她踩着韩淑芬的肩膀跃起,一枚细小波棱形状的昙叶镖迅速掷出,穿过韩月昙房间的纸窗!

绿芜听了韩淑芬的话,跑进房间后拔下自己的发簪就想刺入韩月昙心口,韩月昙眼睁睁看着却无力阻止!

发簪高高举起,落下!千钧一发之刻昙叶镖准确无误地从绿芜的太阳穴穿了进去!

绿芜轰然倒在韩月昙床前,没了气息!

“受死吧!”胡妙心已不愿再与她多说一句,扬起匕首就要一刀毙命!

“不要靠近我女儿!”刘姬收到消息便急往琉影阁赶去,胡妙心听到刘姬的声音也不收手,执意要杀韩淑芬,刘姬赶紧抛出一个火红的物体,胡妙心蝶袖翻飞,纤细的柳腰大弧下折躲过此物,哪想那飞驰旋转的物体还会飞回来,她只得提脚跃过韩淑芬躲避,匕首直射韩淑芬心窝!

“哐!”另一个火红物体及时赶到,打落了匕首!胡妙心转头看去,只见两把旋转飞速的十字刃,如火球般飞回刘姬手中!

“贱人!你敢伤我儿!我废了你!”刘姬说着,两个十字刃齐齐丢出,要把胡妙心削成几截。

“娘,我要死了,咳,快救我。”韩淑芬吐着血向刘姬求救,刘姬赶紧跑过去喂她吃下一颗保心丹,见女儿容颜被毁,她气得浑身发抖,握着十字刃指着胡妙心道:“毒妇!我这就替丞相大人处置了你!”

“刘姬你教女不善,韩淑芬是罪魁祸首,而你也是共犯!”胡妙心左右手各出两指银铃,缠住面前的雷火十字刃!

见此,刘姬两只手腕子转动,在内力驱动下雷火十字刃极速旋转起来,“当当当当”绞着银铃钢丝,不一会儿便挣脱出来。

刘姬两手转着雷火十字刃,朝着胡妙心掠去,一路上横冲直撞把胡妙心的钢丝银铃击得直冒火光,愤怒之余她心中暗疑:雷火十字刃一向削铁如泥,怎么到了胡妙心这里就没用了?胡妙心虽为韩鼎天所纳之妾,但其来历不明连韩鼎天也知之甚少,只道她是江湖中人,流落他乡。刘姬全名刘玉容,本是碧海山庄的大小姐。出身武林名门的她对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人物都有所了解,却从不曾听说胡妙心这号人。然而此人上等容貌,武功不凡若是无名之辈也是说不过去!

两个妙龄女子从地上打到屋檐上去,引来不少丞相府的下人驻足观看。胡妙心与刘玉容年纪相仿内力差不多,又都手握神兵利器,势均力敌打得难舍难分。

雷火十字刃冲不出天罗地网,银铃钢丝也不能斩杀刘姬。就这样两个互耗体力就等有一方先支撑不住,另一方就赢了!

“阿娘!烧死她!她毁了女儿容颜!还杀了绿芜!”地上的韩淑芬一手捂着脸叫到。绿芜是碧海山庄送过来的人,只比韩淑芬大三岁,刘姬是看着她长大的。听闻绿芜被杀刘姬更是怒火中烧!

“不得不说啊,你这女儿虽然丑陋愚昧但是鬼点子特别多,这肠子七拐八绕的骗得那个绿芜送死拖延时间,可比你厉害多了!要是月昙有这本事,哪还用我救她呀!”胡妙心表面是嘲讽韩淑芬,韩月昙却听出了话外之意,师傅这是怪她刚才优柔寡断,差点又让韩淑芬害了性命。

“住嘴!不准污蔑我的女儿!”刘玉容心想十字刃的雷火不轻易使用,用一次就少一次可是这毒妇伤了我宝贝女儿的颜面,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看着胡妙心如花艳丽的脸喝道:“看招!”刘姬奋力跳起,一手十字刃回旋四周阻挡半空中八只狂舞的银铃,一手持雷火十字刃对着胡妙心当头一劈!

胡妙心抬头,只见一簇青紫色的雷火从十字刃上迎面喷了出来!

第二十六章 赤练毒仙泠雪花

胡妙心见此急忙收回银铃,跳到一边。那青紫色焰簇落到屋檐瓦片燎起一片,许久不灭。屋顶上全是泥灰石瓦并没有易燃物,这雷火尚且都能蔓延开来,若是刚才再迟一步落到胡妙心头上,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刘姬一击不中,捷步挪移,双手持着雷火十字刃斜劈竖砍,专门对准了胡妙心手脚。胡妙心索性不用十指银铃与她对招,改用凝冰咏雪手,近身掣肘。

雷火十字刃虽锋芒逼人,却不及凝冰咏雪手的灵活多变,一会儿宛若仕女奉雪,点住刘玉容手肘处的穴位小海,一会儿寒掌催心逼得刘姬不得不后退自守!

先前胡妙心用十指银铃与刘姬对招之时,便已摸清了雷火十字刃的招式,故而现在步步为营,拳脚比试更是尽占先机。

刘姬被她的掌法搅得眼花缭乱,招架艰难,趁她心神紊乱之际,胡妙心虚晃一招,一掌打在刘姬左边手腕的虎口处,她手一震一松便被胡妙心顺手夺过了雷火十字刃!

胡妙心夺过雷火十字刃就要往刘玉容脖子上抹去!刘玉容慌张之余立刻用左手的雷火十字刃格挡。

“铮!”两把十字刃互相卡住,两人拼尽内力誓要压倒对方!

“刘姐姐与胡妹妹好雅兴呀!光天化日在屋顶上演武,可是在等丞相大人回来好给他一个惊喜?”来人正是韩府四夫人,韩笑之母吴姬。吴姬慈眉善目,仪态温婉,一看便知是极好相处之人。

“这事与你不相关,你莫要多管闲事!”胡妙心说道,猛然一按,刘玉容就要承接不住,差点跪下!

“你服是不服?”胡妙心笑得肆意,落到刘姬处格外刺眼,道:“贱人,你还没赢呢!”

刘玉容狠狠按下机关,十字刃再次喷出青紫色雷火,这次火势更加汹涌!一大片雷火如腾龙出渊,吞噬万物。胡妙心看到刘玉容的动作立刻松开雷火十字刃,一跃而起往后急退三米,然火势太快瞬间便扑到她面前,无处可避!

双手快速凝气化冰,一堵寒气森森的冰墙挡在雷火面前,胡妙心持续驱发功力,冰墙越积越厚,牢牢实实地隔离住雷火。

雷火浇在冰墙上发出一阵“嗤嗤”声,刘玉容被眼前一幕所震惊,道:“你,你是赤练毒仙泠雪花!”

“呀,被认出来了。我就是泠雪花!听说你们碧海山庄现在都还在找我是真的吗?”胡妙心被刘姬认出身份,一脸无所谓承认道,说起碧海山庄目光变得不屑。

泠雪花?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呢。韩月昙躺在房内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心想:说起来每次问起胡妙心以前的事情都会被她打岔转移话题呢,泠雪花,这应该是她师傅江湖上的名字吧。可是,又关碧海山庄什么事呢?

“什么!胡姬是泠雪花?”刚踏进琉影阁的墨阳雪听到这个消息,惊得差点摔倒,旁边的侍女赶紧扶住她。

“阿娘,泠雪花是谁?我们碧海山庄为什么要寻她?”见刘姬满目愕然地看着胡妙心,韩淑芬急忙问道。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们碧海山庄甘愿当驹风国的狗咯!呵呵!”

“十一年前,你大闹驹风国皇宫,逃往华炎。驹风与我华炎世代友国,碧海山庄因为靠近驹风国界便奉我父王之命布下天罗地网捉捕你。”墨阳雪踏上前,看着屋檐上的胡妙心说道。

“大姐所言甚是!我们碧海山庄不负皇恩,几次围剿终于把泠雪花抓住,只可惜这妖女非常狡猾趁我们与羽林军交接之时制造混乱逃脱,从此消声觅迹!我没想到,原来你躲进了丞相府,一直生活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怪不得我兄长怎么也找不到你!”刘姬愤愤说道,雷火十字刃飞向胡妙心,削下屋檐一角。

“淑芬你这是怎么了?”墨阳雪看着还坐在地上的韩淑芬问道。

“回禀大娘,今日我来看望二姐,见她睡着了便想帮她盖实点被褥,哪曾想被五娘撞见了认定我要谋害二姐!她把我打成这样不够,还要杀了我!我娘看不过去和她理论,她还想杀了我娘!大娘,你可要为我们母女作主啊!”韩淑芬早已收起獠牙,哭得梨花带雨,一副无辜受害者的姿态!

“不是的!大娘!是五娘救了我!”房内韩月昙急忙辩解,“韩淑芬命令婢女绿芜杀我,被五娘杀了,尸体就倒在我床前!”

“你们还叫她五娘?!”墨阳雪连忙喝止住两人的争辨,道:“你们知不知道,若是让陛下知道这几年我们韩府藏着这个女人,丞相大人要受何种惩罚?哪怕我身为华炎皇族也要受此牵连,遑论你们!窝藏要犯是何等大罪啊,更何况还是这种亲密的关系!”

墨阳雪气愤不已,心想:皇弟已经与驹风那边暗定,将她的鸣舞许配给驹风国主封子宵!如今抖出泠雪花这件事,若是被驹风的封子宵知道了,还不知他们会如何对待她唯一的女儿!

“墨阳雪,你不必吓唬他们。就算是韩鼎天也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又对着刘玉容与韩淑芬道:“你们碧海山庄尽是卑鄙无耻之辈!当年若不是你们玩阴的害我身受重伤,我也不必委曲求全躲到丞相府里来!从我进入韩府的第一天起,你们仗着韩鼎天的宠爱为非作歹,多次加害韩月昙!我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今日大闹一场,与其说是为她打抱不平,倒不如说我为自己出口恶气!”

“妖女住嘴!我今天定不能让你活着逃出丞相府!”刘玉容心想:只要亲手把赤练毒仙泠雪花毙死在这里,他们就可以堵住悠悠众口,保全碧海山庄与丞相府的名誉!

韩月昙红了眼眶,心想:到现在师傅想的都是我,这是要和我撇清关系不希望大夫人迁怒于我!看来师傅这次真的要离开丞相府了!

墨阳雪看着还在屋檐上的打得火光四射的胡妙心二人,眉头紧皱不知如何是好。吴姬凑到墨阳雪耳边小声斟酌道:“大姐,丞相大人若是知道一直宠爱有加的胡姬是驹风国逃犯,又骗了他这么多年,必定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不如”

第二十七章 勾心斗角双雪较量

“就怕鼎天舍不得她,回来怪我心狠手辣。”墨阳雪微微吃了一惊,重新打量一遍吴姬,平日看着安分守己没想到也是个不省心的主。她何尝读不懂吴姬眼中灭口之意?只是她的夫君风流多情,若是贸然把他的爱姬杀了,誓必要承受韩鼎天的怒火。

“公主殿下不必多虑,我瞧今天的事全是刘玉容母女两人挑起,若不是他们惹事生非,气焰嚣张也不至于后院频频起火。您何不一石二鸟,趁机除了胡姬赖在刘玉容母女身上呢?”说话之人是墨阳雪从宫里带来的陪嫁李嬷嬷,身为丞相府后宅主管,她手段严厉狠辣,府内的下人们没有不惧怕她的,都尊称她一声李娘子。

见墨阳雪还有一点犹豫,李娘子道:“公主殿下,刚刚老奴已经命府内所有家仆护卫守在琉影阁外面候命,还请公主早下决断!”

“不是说这妖女武功高强曾大闹驹风皇宫吗?李娘子可是真有把握?”吴姬追问道。

李娘子并不理会,心道:“你出身小门小户自然不知我们宫中手段!”再次向墨阳雪恳请道:“事不宜迟,请主母速下决断!”

“就按你说的做吧,拿下泠雪花,不论生死!”墨阳雪看了李娘子一眼,颇有深意道。

“是,主母。”李娘子心中雪亮,自是知道墨阳雪的意思,立刻退下去安排。

屋檐上刘玉容节节败退,并不是胡妙心的对手。而胡妙心身份败露,又知外面已被丞相府的侍卫层层包围,便想速战速决。忽然,一只暗箭射中胡妙心左肩,转眼无数箭矢都瞄准胡妙心射了过来!

刘姬见此,畅快地笑道:“泠雪花,这次你插翅难飞!”雷火十字刃双双离手,飞驰而去目标正是胡妙心的项上人头。胡妙心即要躲避雷火十字刃又要防着背后暗箭,战局一瞬间扭转。不一会儿便被刘玉容削下一抹衣袖,她折断背后箭尾,捂着左肩伤口暗道:好一个墨阳雪,明明可以对准我心口射,却偏偏只想射伤,好借刘玉容的手除掉我!我决不能让月昙一个人留在这个豺狼虎豹窝!

胡妙心这样想着,朝刘玉容射出两枚昙叶镖,趁隙一跃而下。

李娘子以为她要冲墨阳雪而来,怒道:“还想袭击公主殿下,其罪当诛!刘姬,与我一同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闻言刘姬紧跟其后,胡妙心莲步轻移,雷火十字刃“哐”的一声在韩月昙房门口砸出一个大坑。

胡妙心刚抢进门几步,不想那李娘子轻功极好,瞬间来到,眼准手快对其后背就是一掌!在韩月昙的惊呼声中,又见她手掌通红化爪,眼看就要抓住胡妙心的肩膀!胡妙心吐出一口血来,目光一冷!手转如莲,毒掌骤凝,就要回身接掌!

李娘子阴狠一笑,正要两掌相接之时,蓦然收回,一脚踢向胡妙心腹部!胡妙心猝不及防,被她踢中丹田,狠狠摔飞出去,撞在韩月昙床前!

见此韩月昙假装虚不受力,从床上摔了下来,倒在胡妙心旁边。胡妙心又吐出不少血来,强撑着拉住韩月昙慢慢站起来,心想:好久没见血了,就算是这样,她也还有能力带月昙离开这里!

不料韩月昙大声呼救道:“大娘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墨阳雪才踏进房门口,见到眼前一幕,迟疑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只听韩月昙一口气说道:“请五娘看在我命不久矣的份上,放过我吧!冤有头债有主,你何必抓我做人质!大娘你让外面的人千万别放箭,我不想死得像个刺猬!”

“大娘不要信她!二姐素来和这妖孽亲密无间!她怎么可能会挟持二姐呢,这两人一定是在演戏!”刘姬扶着韩淑芬走了进来。

“淑芬!江湖上都传赤练毒仙心狠手辣,冷酷无情!你怎么可以说反话激她杀我呢!”韩月昙哭求道:“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可我毕竟是父亲的亲生骨肉呀!就算你再讨厌我也要为父亲的颜面考虑呀!若你们眼睁睁看我死在这里,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丞相府软弱无能?”

“你!你个贱人生的野种有什么资格让我们救你!”韩淑芬大骂道。

“住口!”墨阳雪大声喝道:“刘姬,管好你女儿的嘴!”

“是,是”刘玉容赶紧拉着韩淑芬往门外走去,刚才李娘子露了一手,她就知道胡妙心再难逃脱。瞥了一眼躺在地死不瞑目的绿芜,此刻只想快点带着韩淑芬回芳彩楼治伤,抓住泠雪花的功劳是一点也不敢与墨阳雪争了。

“公主,斩草除根宁可错杀,而不可放过啊。”李娘子悄声在墨阳雪耳边说道。

墨阳雪冷冷看了李娘子一眼,目光何曾如此严厉,愤怒道:“你还记得你做的事!”

李娘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老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公主着想。老奴办事不力公主要杀要剐都使得,只是恳请公主想想丞相大人,想想鸣舞小姐,想想您自小长大的皇宫,手下留情恐有余祸呀!”

“你这是在逼我?”

“老奴不敢!只是希望公主能考虑大局,不要再妇人之仁!事后老奴愿自行了断,绝不弄脏公主您的手!”

话已至此,见墨阳雪还是犹豫不决,李娘子站起来就要一掌拍向胡妙心天灵盖!危急关头,胡妙心丢出一个烟雾弹,大喝道:“墨阳雪!受死吧!”

房内顿时白雾丛生,一片混乱。李娘子以为胡妙心真要杀她主子赶紧退回墨阳雪身侧保护,哪里知道胡妙心是诈她的,揽起韩月昙,莲步一点便飞出门外。

门外侍卫拔刀急追,弓箭手见此也不管韩月昙是死是活,纷纷射箭!胡妙心赶紧挡住韩月昙,又丢出一颗烟雾弹!这才与韩月昙逃出琉影阁!

待逃到莲池附近的假山处,两人躲了进去。胡妙心又吐了一口血,韩月昙赶紧拿出最后一包冰心雪莲粉,道:“师傅你快服下冰心雪莲粉!”

“不行,我吃了你吃什么?”说着把雪莲粉塞了回去。

韩月昙知道自己拧不过胡妙心也没有再劝,转而说道:“没想到师傅在江湖上这么有名,居然独闯驹风皇宫还能全身而退!”

“你不怕我吗?”看韩月昙还有点高兴的模样,胡妙心疑惑道。

“若是其他人我会害怕,可你与我相处多年从未伤害我,反而一直帮助我护着我,还教我这么厉害的武功,我又怎么会害怕师傅你呢?”

听了韩月昙的话,胡妙心思虑一番突然郑重说道:“月昙,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了,其实我来丞相府是有任务的。”

第二十八章 往事如昨佳人绮梦

韩月昙闻言一愣,她从没听师傅说过什么任务,想来是有难言之隐,便道:“师傅不想说自有师傅的道理,徒儿也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不说也罢。”

“不行,这个任务与你有关,准确来说是与你母亲有关。”

听见胡妙心提起她的母亲,韩月昙心跳漏一拍!急忙追问道:“与我,与我母亲有关?这是什么意思?”韩月昙心跳加速,就快跳到嗓子眼了。

“说来话长,你的母亲赵灵溪其实是我的族姐。当年你母亲失踪,我收到消息她曾被韩鼎天藏在丞相府,这才混进来想要寻找她的线索。没想到你母亲自从离开了丞相府就再没有一丝消息。”胡妙心有些遗憾,看着韩月昙又道:“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模样吗?”

“记得。师傅你红着眼眶走过来,抓住我肩膀看了好一阵子才说话。”韩月昙回忆道,当时她才四岁被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抱住差点没吓哭出来。

“没错,难为你还记得。我那时失态是因为,你和你母亲小时候长得实在太像了!我没想到,没想到灵溪姐姐竟然有了孩子!当时我就想,你还那么小,丞相府整日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所以,这些年您留在丞相府全是为了我?”

“不错!我对韩鼎天本就没什么感情,韩淑芬母女二人对你步步紧逼,墨阳雪虚伪冷漠,身为嫡母却没尽到一点职责!这偌大的丞相府,待你就如同阎王炼狱!这群妖魔鬼怪我是拼不过了,索性今日就带你离开这里!”

“我们先离开这里,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与你细说。”胡妙心说着就拉韩月昙走。

“走不远的,师傅。你受了重伤,我还修为尽废。若不是刚刚服用了一包雪莲粉我现在站都站不起来,带上我只会拖累你。师傅,你一个人逃走吧!”韩月昙自重伤躺在床上以来,心脏从未跳得如此有力。只要想到母亲离开韩府可能另有隐情,她就浑身充满了力量。这信息对她太重要了,此刻的韩月昙无比想要活下去,更想去找韩鼎天问个明白!

“不行,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

“这里有血迹,他们走不了多远!赶紧搜!”外面的人就要搜捕到这里了,韩月昙当机立断道:“师傅,我母亲的事以后你有机会再告诉我,现在就算是为了母亲失踪的真相我也不能离开丞相府。”说完便义无反顾跑出去引开追兵!

“月昙!”胡妙心阻拦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柔弱的身影为了引开追兵,踉踉跄跄,越跑越远。胡妙心狠下心,一抹泪便翻出了丞相府

经过今早上逮捕赤练毒仙的大乱,琉影阁里外都被砸得支离破碎,一塌糊涂。此时院落厢房内无一点灯火,下人们也不知去了何处,隐涩的月光下格外荒凉沉闷。

洛熙泽站在一片黑暗中,静得让人窒息。他找遍了琉影阁的厢房,四处都寻不到韩月昙,心想:只要找到月儿,喂她吃下雪莲冰心,他立即带她离开这里!

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往琉影阁走来,洛熙泽躲进黑暗的角落里,伺机观察。

来人一身锦裙绣袍,手如柔荑提着牡丹花灯,款款走了进来,她四处张望,待她转向洛熙泽藏身的方向,零星火光照亮她的胜雪香腮,洛熙泽这才认出她是韩月昙长姐韩鸣舞。

“洛公子,你还在吗?洛公子?”韩鸣舞四处寻不到洛熙泽,小声问到。

见此情景,洛熙泽只好慢慢站了出来,道:“明珠郡主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韩鸣舞见到洛熙泽,眉眼瞬间明媚起来,想了想又有些不好意思道:“家中出了一点小事,母亲早命人盯着这里,刚才下人来回禀说是有一红衣男子入了琉影阁。我就想,会不会是洛公子你,没想到果然是你!不过你放心,你进入琉影阁的消息已经被我截下,父亲大人与母亲都不会知道了。”

“如此,真是多谢明珠郡主了。”这明珠郡主的胆子也太大了些,洛熙泽心想。微弱的灯光投射在韩鸣舞的脸上,映得她肤若凝脂,眸灿如星,真真是国色天香。可惜洛熙泽此时并无心欣赏,忙问道:“虽然我不知郡主为何帮我,但是我想说的是月儿危在旦夕,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听到洛熙泽称韩月昙为月儿,韩鸣舞失落感更深了,心道:“他们的关系已经如此亲密了吗?”

“月昙妹妹被父亲关到别处了,我带你去吧。”说完韩鸣舞不等洛熙泽答应,把头一埋便走了出去。

为避免遇见侍卫,韩鸣舞带着洛熙泽往人少的路走,在经过一处茂密的花丛时,一只野猫跳了出来。

“喵!”野猫朝着韩鸣舞嘶叫,韩鸣舞被它吓了一跳,惊得连退几步,不小心崴住了脚,花灯也掉到地上摔坏了。

洛熙泽赶跑了野猫,急忙扶韩鸣舞起来,关心道:“你没事吧。”

“洛公子,我的脚好痛,怕是走不了了。前面左拐有个小房子,月昙妹妹就是被关在那里。真是抱歉,要不然你先过去吧。”韩鸣舞揉着脚跟,疼得两簇远山秀眉皱起,让人心疼不已。

“这里荒僻无人,我怎么能撇你独自一人?”洛熙泽扪心自问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一个姑娘大半夜孤伶伶地坐在这里,更何况韩鸣舞身为名门淑女,甘愿冒着名誉被毁的风险帮他,现下还扭伤了脚踝!

洛熙泽不方便查看她的伤势,再三考虑咨询道:“不然,我把你抱到前面,你等我片刻,我与月儿说几句话就走。到时我再把你送回去,可好?”

“也,只能如此了。”韩鸣舞害羞地低下头,洛熙泽一把将她抱起,托着腿。

韩鸣舞纤腰玉骨轻飘飘的,洛熙泽抱着她一点也不费力,只是碍于她的脚伤不得不缓缓而行,生怕动作大点再颠痛她的伤脚。

韩鸣舞微微有些紧张,这是她第一次与一名男子如此亲密。她又是不安又欢喜,藏在衣袖里的手互相绞着。偷偷抬眼瞧了瞧那俊美绝伦的脸,心想:洛公子真是世上难得一见的君子,难怪凤都那么多的小姐想嫁给他。只是我与洛公子不过只见了几次,是不是做得有点过了?

第二十九章 真心真意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很快就出来。”离小屋还有几米远,洛熙泽把韩鸣舞放在外边的石凳上。

“钥匙我也偷出来了,你拿着。你和月昙妹妹不用急,我在这里帮你们把风。”

“谢谢你,明珠郡主。”此次韩鸣舞真是帮了他好大一个忙,洛熙泽心中感激不尽,走到房门口,拿着韩鸣舞给的钥匙打开门,悄悄走进去。

韩月昙在引开府里追捕的侍卫后没跑多远就被抓了回去,虽然她并没有承认自己协助泠雪花逃跑,然而李娘子眼光毒辣,再加上刘玉容韩淑芬二人一番落井下石,韩鼎天回来后大发雷霆,也不追究前因后果便把韩月昙扣在此处,任何人不准探视。而韩淑芬指使绿芜谋害韩月昙的事情也被轻轻带过了,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韩鼎天回府后即刻审问韩月昙,可她再没有张一次嘴,只因她想说的不能说,说了没人理,自己这个父亲无论如何都不会满意!与其百口莫辩,她倒不如养养精神想想以后的打算!再者,如若洛熙泽找不到雪莲冰心,她也没几日可活了何必白费心力。

哪怕墨阳雪几番苦口婆心地劝她交代泠雪花的下落,韩月昙也不说一句话,气得韩鼎天又要打她,被墨阳雪拦住说再打就要把人打死了,命人把她关在这里不给饭吃不给水喝,这才罢手。

就这样,韩月昙被关进这个连张床都没有的废弃杂物房。当洛熙泽走进来,见她一个人冷清清地坐在地板上,目光迷茫不知在想什么。

韩月昙心想:师傅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临走前塞进她衣服里的冰心雪莲粉不知道师傅吃了没有。

“洛熙泽?我不是饿得眼花出现幻觉了吧?”猛然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人,韩月昙吓了一跳。

“是我,不是幻觉。我来迟了,月儿。”洛熙泽蹲下身来,握住韩月昙双手道:“我拿到雪莲冰心就马不停蹄,今日才赶回凤都。正巧你师傅来找与我说了你的情况。”

“你见到我师傅了?她现在在哪,伤势怎么样了?”韩月昙抓着洛熙泽的衣服急忙问道。

“她很好,你放心。她服下了你给她的雪莲粉,一番调息后交代我一些事便走了。至于去了哪里,她没说我也不知道。”

见韩月昙还是一副担心的模样,洛熙泽轻轻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道:“你放心,我瞧丞相府并不敢明目张胆的追捕你师傅,你师傅又武艺高强,一定不会被他们抓住的。”

“师傅还说了什么?”

“来,你先把这颗雪莲冰心吃了,我再告诉你。”说着,洛熙泽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韩月昙看着里面晶莹似雪的雪莲冰心有些发愣,心道:“他真的为我找来了雪莲冰心!”

又瞧了瞧洛熙泽脸上藏不住的疲惫倦容,“想他惊世绝艳的凰焰公子何时这样风尘仆仆?定是费了好大的功夫,好不容易才找到这稀世圣物。寻常人梦寐以求的雪莲冰心,他竟想都不想就给了我!我对他甚少善言好语,还一直误解他是个风流浪子,可他却这般真心待我!”想到这里,韩月昙更加愧疚,低着头真诚道:“洛熙泽,谢谢你。”

“月儿,我对你是真心真意,无论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洛熙泽眼里盛着满满的柔情蜜意,似一股煦煦春风吹进韩月昙心里,熏得她小脸滚烫,道:“若不是你离开凤都前为我输送真气,稳住我错乱的经脉,我也支撑不了这么久。如今还把雪莲冰心给我,千句百句谢谢也不顶用,我欠你只怕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闻言洛熙泽面色一僵,韩月昙忙问道:“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没有,这十几天你一定很不好过,你看你都瘦了。快服下雪莲冰心运气疗伤。”洛熙泽心疼道,韩月昙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他抱在怀里,赶忙起来接过雪莲冰心服下。

看着韩月昙盘腿运功,香汗淋漓。洛熙泽心想:“那晚给月儿输送内力的人明明是紫瑞狐犹,她却不知道。这雪莲冰心也是紫瑞狐犹给的,我该不该告诉她呢?”

他还记得那日去要雪莲冰心,紫瑞狐犹想都没想就把装着雪莲冰心的盒子丢给他。

他问:“你费尽心机从刘一峰那里偷走的东西,为什么轻而易举就让给我?”

紫瑞狐犹道笑了笑,道:“不如说你真正想问的,应该是我与她有何关系,为什么要救她吧?”

“不错!那夜与我短暂交手的果然是你。”

见洛熙泽识破,紫瑞狐犹也不反驳,只道:“你不必多虑,我与她没有任何关系。救她只是受人之托,而且我希望你也不要把我与她扯上关系。”

“洛熙泽,你在想什么?”回忆被韩月昙打断,洛熙泽回过神来,见她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便知那雪莲冰心已完完全全修复好她的病躯!不止如此,此时韩月昙体内足足拥有二十年功力,武功更胜以前。

“月儿,跟我走吧。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洛熙泽拉住她。

“走?离开韩府?”

“不错。虽说丞相府锦衣玉食但人心叵测,而且你父亲现在把你关在这里不给衣食,对你不管不顾。如今你康复了不知道他们还要使什么阴谋诡计害你。不如你跟我走吧,我绝不让任何人再欺辱你。”

“不行,我还有些事情要做,不能就这样离开丞相府。”洛熙泽还想劝说,韩月昙斩钉截铁道:“我是不会离开的,至少现在不会。你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被关在这里,她们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何况我现在还有二十年功力,她们还想害我,没那么容易!”

“算了,我拧不过你。来,这是我回来在长宁街上福口记买的桂花糕,听说凤都的女孩都喜欢他家的点心,快尝尝看。”

“你不必事事想着我,我哪里值得你这样做。”嘴上虽是拒绝,韩月昙早已在心里感慨万千:在丞相府里摸滚打爬这些年,除了吴妈与胡妙心,再没有人对我这样掏心掏肺的好了。他是何时对我用情至此呢?

这时,韩鸣舞在外面轻声呼唤道:“洛公子?洛公子?时候不早了你快出来吧。”

第三十章 错认金风玉露 不知黄粱美梦

“鸣舞姐姐在外面?”

“是呀,就是她带我来找你的,路上还不小心扭伤了脚。明珠郡主心地善良比你那个刁钻刻薄的妹妹好多了,有她照顾你我也能稍微安心些。”

“长姐出身高贵,自是温婉贤淑,我们几个姐妹里也属她最拔尖。”话刚说完韩月昙就懊恼了,也不知自己出于什么心态才把这事说得酸溜溜的,好在洛熙泽也没深思,拿出一个小包袱道:“这是你师傅让我交给你的,月儿,你等我,我明晚再来看你。”

待洛熙泽走后,韩月昙打开包袱查看,里面只有一本武功秘籍以及一封信。韩月昙拆开书信,只见信上写道:月昙,等你的炼情心法达到第五层时,就可以继续收集毒物修练月下毒影掌了。这本昙婆飞簪虽是我门旁偏暗器武学,但实战用处颇多你且学着吧!故族有事需要我要回去一趟,我不在了你要万事小心,再不可优柔寡断!待你炼情至第七层我就来接你!勿要动情伤己,切记!切记!

韩月昙从怀里摸出之前藏在枕头底下的月下毒影掌,在胡妙心与刘姬大闹之时她便早早做好了跑路的准备,把炼情,毒掌功法贴身藏匿。

“这下好了,关在这里正好没人打搅我练功。只是师傅也把我想得太天才了一点,她练了二十几年才在第七层无心之境门口徘徊,我才十几岁呀,莫不是要我等上她几年?”韩月昙无奈心道,继而打开昙婆飞簪细细看学

“明珠郡主,月儿还劳烦你多看顾了。”洛熙泽背着韩鸣舞一步步往回走。

“洛公子,你别称呼我为明珠郡主。我只比月昙妹妹大两岁,你叫我鸣舞就好。”

“这”

“怎么,洛公子不乐意吗?”

“不是。”听出韩鸣舞言语中略带忧伤,洛熙泽赶紧解释道:“只是鸣舞小姐身为华炎皇室尊贵不凡,没想到竟然如此平易近人。草民惶恐!”

“你千万别这么说,天家子嗣身份尊贵可这何尝不是一种束缚呢?从小我娘就要我恪守规矩,行为举止但凡有一点差错,就要身边的嬷嬷督促矫正。便是寻常女孩家的爱吃爱玩到了我这也是条条框框一大堆,半点不得自由。”

洛熙泽心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想到明珠郡主金尊玉贵地养大,明媚花龄,竟也有不开心的时候。只是同样是丞相府里的小姐,比起明珠郡主那点生活中的不如意,月儿的境遇才是真的令人愤怒不解。”

韩鸣舞见洛熙泽若有所思,又道:“你不知道,我有时候也会羡慕月昙妹妹。她虽然不受我父亲喜爱,却活得比任何人都要潇洒坦荡,身边更从不缺少真心爱护她的人。”

“确实如此,这也是月儿不幸中的大幸了。即便遇险也总有贵人相助,而且还有你这样温良敦厚的姐姐。”

韩鸣舞捂着嘴,高兴地忍不住发出动听悦耳的笑声来,心想:我在他心里真有这么好吗?就算月昙妹妹有几十个温柔善良的姐姐也不及洛公子一个吧。

又道:“你别这样说,我这个做姐姐的已经够不称职了,愧不敢当。倒是洛公子为了舍妹几次夜探丞相府,此番情谊实在令人钦羡。”

洛熙泽闻言一愣,止住脚步道:“你如何知道”

“公子不必吃惊,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没有第二人知晓。当日你与洛大人前来拜访,我跑出前厅后,因手帕不知掉在何处,只得回头沿路寻找,这才不小心听到你向我父亲求娶月昙妹妹的事情。我想,你如此心悦月昙妹妹,一旦晓晓和你说了她受棍罚的事,你一定会忍不住去看她吧。所以,那晚我骗过婢女,让她们以为我早早睡下,然后偷跑去琉影阁外面躲着。”

“看你轻车熟路的样子,我想洛公子应该不是第一次去琉影阁吧?”

“我不是故意要闯丞相府的,事关月儿名誉,我,我”洛熙泽没想到韩鸣舞是亲眼目睹,本来以为她只是随口一说!他与月儿清清白白,可这事若是传出去流言蜚语于他不要紧,就怕月儿为他所累,名声白白被他玷污!

“洛公子,我可以叫你熙泽哥哥吗?”韩鸣舞突然说道。

“嗯?怎么突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洛熙泽还未想好措辞只见韩鸣舞接着说道:“我叫你熙泽自然是把你当朋友了,我韩鸣舞可不是随便结交朋友的人。君子坦荡荡,你与月昙妹妹的为人我都一清二楚,绝不会有不轨之事。你放心,正如我之前所说,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是不会传出去的!”

“洛公子,我能做你的朋友吗?还是说到现在你也只是把我当成高高在上的明珠郡主?”

“明珠不,鸣舞,能认识你成为你的朋友是我洛某的荣幸。”

走到一处曲折回廊,韩鸣舞道:“就把我放在这里吧,一会儿伺候我娘梳洗的侍女就从这边经过,她们会送我回去的。熙泽哥哥,你快走吧!”

洛熙泽把韩鸣舞放下,神情严肃,再次言谢道:“千言万语也不能表达我现在的心情,鸣舞,真的谢谢你。”

“不用谢,我们是朋友不是吗?熙泽哥哥。”韩鸣舞纤长浓密的睫毛眨了眨,笑意盈盈地看着洛熙泽,娇俏极了。洛熙泽从未见过娴静端庄的明珠郡主这番模样,竟一时看呆了去。

见此情景,韩鸣舞羞涩地别过头。洛熙泽心道:明珠郡主容貌绝世,我非好色之人竟也忍不住多看几眼,实在是对不住月儿!对不住鸣舞的这声哥哥!

洛熙泽赶紧深深拘了一礼,红衣跃起,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韩鸣舞坐在过道边上,过了一段时间确定洛熙泽已经走远,竟慢慢站了起来!只见她行动如常,从容安稳,半点也没有扭伤脚的痛苦样子,欲走回闺阁。

“郡主真是手段高明!”韩鸣舞没走几步,后面突然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韩鸣舞停住脚步,回头,一脸疑惑不解看向来人,道:“李嬷嬷何出此言?”

第三十一章 凤有心凰无梦

“说来真是巧了,就在刚才竟让我撞见郡主的贴身小婢桃夭在凤梧居周围采集樟脑草。我想啊,这大半夜的她不在郡主身边伺候,莫不是要作什么妖法?”李娘子的声音轻轻飘来,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韩鸣舞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只是她面色如常,强装镇定,宽袖里的手紧紧揪住,随意道:“也许是桃夭丢了什么东西心急乱找呢,这丫头一向粗心大意又性情急躁,看到野草随手扯了罢!嬷嬷看不过眼多责备她几句就是了。”韩鸣舞困乏地打了个哈哈,又道:“夜已深,我就不陪嬷嬷闲聊,先回凤梧居安歇了。”

说完刚想转身回去,又听到李娘子说道:“郡主何必心急呢?您的东西还没拿走呢。”

见她说得认真,韩鸣舞只好回过头借着暗淡的月光,这才发现李娘子手里拿着一物,正是刚才路上被猫儿惊到摔坏的牡丹花灯!

“你”韩鸣舞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不死心地问道:“你都看到了什么?”

李嬷嬷也不回答她,看着手里微微破裂的牡丹灯,缓缓从纸花瓣里拿出揉烂的樟脑草碎末儿,洒在地上。不一会就听到旁边传出猫叫声,只见一只大花猫跃跃欲试地看了看二人,最终忍不住朝着地上的樟脑草扑了过来。

李娘子见韩鸣舞脸色慢慢变白,这才满意道:“郡主知道樟脑草容易吸引野猫,便叫桃夭采了一些放进花灯里。又引洛公子去野猫常出没的路上,制造出扭伤脚的假象,这才拉近了你与他的距离。”

“既然你全都看到了,又何必跑到这里来质问我。直接去告诉母亲就是,大不了也让我领受二十棍家法!”

“郡主说笑了,您是金枝玉叶,丞相与长公主如何舍得惩罚您?何况尊卑有别,您也是我半个主子,老奴既不敢得罪郡主,也并不想惹得主君主母烦恼。来这里不过是想劝郡主几句话。”

“什么话?你说吧。”见李娘子答应不说给父亲母亲知道,韩鸣舞这才缓了缓脸色,把心安了回去。

“郡主出身高贵,容貌绝佳,莫说是公侯王妇,便是皇后也当得,何必纡尊降贵与一商贾之子纠缠呢?”

“你知道什么?”韩鸣舞闻言微怒,潋滟的美目中似要烧出火来,一口气说道:“从小到大,我见过多少青年才俊异姓王孙?哪个不是眼巴巴仰望我的低下模样?他们中又有哪一个比得上洛公子?虽然洛公子出身不好,但论这相貌人品放在神胤大陆里你也找不出第二个来!”缓了缓,又道:“论身份地位,华炎当今陛下是我亲舅舅,他是有些高攀了。但,华炎皇室人丁凋零,你又是从我舅舅宫里出来的,难道你不知道除了我母亲,陛下直系旁系的兄弟姐妹不是灭族就是没落,又有谁配得上本郡主?”

李娘子摇摇头,叹息道:“便是那洛公子在你心中千般好万般全,那也入不了您父亲的眼!郡主心思缜密聪慧过人,如何看不破当今局势?璃冰国虎视眈眈,朝堂上要与驹风国议亲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何况陛下膝下无子,他把您与骐霖郡王当自己孩子一般,又怎么会同意您下嫁一个低贱商籍的男子呢?”

“你住口!国家大事哪里有你说话的份?你既知道陛下心疼我这个外甥女,他又怎么可能舍得让我去和亲?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

“郡主,老奴是过来人,你与那洛公子云泥之别,莫要竹篮打水空欢喜一场。再者我看得出来,洛公子对你并没有动什么心思,倒是对二小姐用情颇深。”

“你!混账!本郡主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教训!”韩鸣舞气得衣袖一甩,转身匆匆离去,心道:不过是有些资历,又是我母亲的心腹,一个奴才有什么资格来对我指指点点?

韩鸣舞跑回房中大口大口喝着茶水许久不能平静下来,李娘子的声音阴魂不散地在韩鸣舞脑中重复,折磨着她。

竹篮打水吗?她才不相信,韩鸣舞云鬓微乱,对着镜子轻轻理了理,露出一个倾国倾城的笑容,道:“我韩鸣舞想要的人,想要的心,就没有得不到的!”

华炎凤都的一处幽宅内,一对欢喜冤家仍旧缠斗不断。

“曲青桐,你就拿青羽暗刺和哑奴比比看,看谁的刀工好嘛!”本该空荡荡的庭院里,此时一群异族女子,面纱曼妙,随着乐师的丝竹演奏翩翩起舞,只见紫瑞长生躺在一张贵妃椅上,悠闲自得地欣赏着这异国歌舞。

哑奴站在他左边,宽大有力的双手正拿着一把水果刀,灵活地削着苹果,长长的苹果皮垂到地上,堆成一个小山丘。曲青桐站在紫瑞长生右边,闻言额上暴起一根青筋,她本不想发一语,又听到长生说道:“哎,跟个废人一样躺在这里动都动不了,这些天大大小小的舞蹈也看了无数,翻来覆去就这几个花样,无聊又无趣!曲青桐,我说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拿青羽暗刺出来站到前面耍几下,给本公子解解闷,可好?”

“公子,削苹果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还不知道吧,青羽暗刺还有一个妙用,那就是削人皮!想来公子光听也是没意思,倒不如亲身体验一番吧。”曲青桐拿出青羽暗刺,作势靠近紫瑞长生。

“拿开拿开!别把这个血腥凶器往我脸上凑!”紫瑞长生挣扎着躲开,生怕曲青桐一不小心手抖,就把他的俊脸戳破。

“而且啊公子,就算你往日能站能走,手脚灵活,也是十足的废人呀!哑奴,你说是不是?”

哑奴正把削好皮的苹果往嘴里塞,听到曲青桐话愣了愣,随即缓慢而又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你们没天理啊!我中了毒双腿麻木,哪里都去不了,已经够可怜了!你们不想办法治好我的腿,居然还联起手来欺负我!还有没有把我这个紫瑞家的二公子放在眼里啊!可恶,等大哥回来我一定让他扣你们工钱!哼!”紫瑞长生气得咬牙切齿,狠狠瞪着曲青桐,没想到她一点也不担心反而嘲笑道:“别说我们了,恐怕等公子回来看到他的紫竹斋被糟蹋成这样,第一件事就是把你送回璃冰国!”

第三十二章 倒霉的紫瑞长生

“回去?你告诉我怎么回?”紫瑞狐犹拍着动不了的大腿,道:“就算你们八抬大轿的把我送回去,父亲知道我中了毒非把你们骂得狗血淋头。”

“是啊,义父不止会迁怒我们,恐怕还要囚你在府里三个月不准外出才肯罢休。”三人闻声看去,只见紫瑞狐犹一身洁净白衣站在后面,挥挥手,示意舞姬乐师全数退去。

“就是,这次的事情不全是你捣鼓出来的嘛,再说,也是你说要见见世面硬是跟我们去碧海山庄。”曲青桐对着紫瑞长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哑奴仍旧啃着苹果,点点头。

“大哥,你终于回来啦!”从他们离开碧海山庄到回到紫竹斋后,紫瑞长生天天都要被曲青桐气上一气,还美名曰促进血液循环!看到紫瑞狐犹回来他高兴极了,终于不用面对这块臭木头了,道:“雪莲冰心拿到了吗?”

只见紫瑞狐犹面色有些苍白,眼神稳重从容,依旧是那个玉山挺拔,孤松独立的天之骄子,紫瑞氏荣耀的守护者。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拿出一个小布袋扔给长生。长生接过后赶紧打开,拿出里面唯一的一颗药丸,道:“这是雪莲冰心?怎么黑秋秋的。”

“三步倒的解药。”紫瑞狐犹刚说完,长生下一秒就吃下解药,没多久就感觉双腿渐渐恢复知觉,立刻下地欢呼。

“不愧是我的好大哥,就没有你办不到的事情!月昙姐姐呢?她没事了吧。”

“不知。雪莲冰心我已经交给她的朋友了。其余的就都与你没关系了。你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吧。”紫瑞狐犹敛容屏气,等待他的回答。

被紫瑞狐犹盯得有点心虚,紫瑞长生弱弱地说道:“听说华炎今年的武举殿试过几日在昭光台举行,大哥,我难得出一趟远门,能不能看完再回璃冰国啊。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紫瑞长生双手合十,眼神说着:拜托拜托!不断攻击着紫瑞狐犹的心理防线,只差没跪下来求他了。

紫瑞狐犹沉默不语,许久,只得叹了一口气,默许道:“哑奴,你跟我去书房。”

紫瑞狐犹和哑奴走后,长生乐不可支又叫又跳,学着刚才舞姬的表演扭舞起来,冲着曲青桐得意。他不知三步倒虽然解除,但双腿许久没有运动导致血液不畅,因此没扭几下,长生膝盖一软就要摔个狗吃屎,他本能的要抓住什么,站在他旁边的曲青桐就倒大霉了,被他扯住衣衫一同摔到地上!

本来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也不至于被他拉扯住,只是她的注意力全在紫瑞狐犹身上,心想:公子脸色发白,分明就是受了内伤气血失调。可是普天之下又没几个人能伤到他!再说偷取雪莲冰心的计划天衣无缝,又是谁伤了公子呢可惜没等她想完就被紫瑞长生一把拉去做了肉垫!

“好痛摔得我骨头都要散了”紫瑞长生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忽然发现身下一张发黑的俏脸,道:“诶?曲青桐?你怎么也在地上?”

“起。来。”曲青桐咬着牙说道,如果眼神能杀人,紫瑞长生现在怕是已经千疮百孔,死了几千万次了。

“啊?哦,等一下,我脚软。”紫瑞长生被吓得忍不住抖了抖,手忙脚乱地攥着衣服爬起来,一不小心又把曲青桐的手给踩了一脚。

“起来!”这一吼,直接又把紫瑞长生吓得重新摔到曲青桐身上!

死定了!紫瑞长生心里警钟大响,虽然我也不是故意摔她身上!但是这块木头脾气那么差,不会报复我吧?等等,这软软的东西是什么?

紫瑞长生动了动嘴,嘴巴好像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堵住了。曲青桐快要气得七窍生烟,再也忍不住一把甩开他,对着地上的紫瑞长生连踩几脚,道:“下流!”

等紫瑞长生爬起来,哪还见曲青桐的影子,他摸着嘴,大惊道:“天!我刚刚不会是亲了曲青桐吧!啊啊啊啊啊啊啊!”惨叫之后他赶紧捂住嘴,暗道:左右反正没人看见!曲青桐也不可能让我负责!我还是赶紧去洗洗嘴吧!

又过了三天,丞相府的冷僻小屋内,洛熙泽与韩月昙有说有笑着。原来这三天在韩鸣舞的帮助下,洛熙泽每天夜里都悄悄的来看韩月昙。

“月儿,这是福满楼新做的菜式,你快尝尝看。”洛熙泽不断用筷子夹着菜放进韩月昙的碗里。

“可以了,凰焰,我碗里的都没吃完呢。”韩月昙拼命地往嘴里塞着饭菜,哪里还有往日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模样?这也不能怪她,谁让她那狠心的父亲为了逼她招供胡妙心的事情,每天只给她一餐饭食,还都是素菜冷饭,难以下咽。

怕她吃太快不小心噎着,洛熙泽轻轻拍着她的背,取笑道:“不是让你叫我熙泽吗?你吃饭怎么跟个小孩一样呢?慢慢吃,别急,没人跟你抢。”

韩月昙咽下嘴里的饭菜,道:“你是不像我,被饿了一天。”又埋头继续狼吞虎咽。

“这三天丞相大人没来难为你吧。”

韩月昙摇摇头道:“父亲到现在也没来看过我,倒是大娘和鸣舞姐姐,韩笑弟弟来了两次。听说于天哥哥还在为后日的武举殿试做准备,我想应该也不会有人把我的事告诉他惹他心烦吧。”

“后日武举殿试听说是在昭光台举行,那时满朝文武大臣会携家眷一同前往,不知道到时候丞相大人会不会放你出来。”

韩月昙摇摇头她算哪门子家眷?只怕韩鼎天最不愿的就是她到外面露脸吧!道:“各人带着各人的孩子有说有笑,叫我孤零零一个去那里碍他们的眼么?再说,这样的场合父亲从来也不肯让我去的。”

“这是为何?”洛熙泽不解道,韩月昙撇了他一眼,心道:父亲从来没跟我提过我母亲的事。对外更只说我母亲在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了,偏偏府里的下人们都说她是与外人私奔走的,真实情况是怎样谁也不知道。只是父亲一向视我的出生为耻辱,恨不得把这件事捂得严严实实的,如何愿意让我暴露在阳光底下?

正当韩月昙不知如何回答时,外面传来韩淑芬的声音:“二姐姐!我来看你了!”

第三十三章 鬼影森森

听到韩淑芬将要进来的声音,韩月昙与洛熙泽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把东西收起来,洛熙泽一跃而起躲到屋内的房梁上。

“吱呀”一声,房门被韩淑芬打开,只见她被一婢女扶着,一瘸一拐地走进来。

待走近了,韩月昙这才认出韩淑芬新的贴身婢女就是那时做伪证诬陷吴妈的粟儿!

“你还想做什么。”韩月昙如水的明眸瞬间冻结,看得粟儿有些心惊,缩了缩脖子。

“二姐姐,你看看我,看看我脸上的伤和我断掉的腿!你害我变成现在的样子,你觉得我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放你一码吗?”

韩月昙看着韩淑芬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痕,那是胡妙心送她的礼物,心想:师傅行事虽然心狠手辣,也总是劝我不要优柔寡断,可她毕竟还是一个有底线的人,若这刀再刻深两分那韩淑芬的脸上就要永远留疤了。道:“你会变成今天这样,与我何关?与他人何关?你作恶在先,恶报再后,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淑芬,回头吧,我可以原谅你之前做的一切。”

“呵呵呵。可笑,太可笑了!”韩淑芬怒极反笑,“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同情我?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也敢这种做派,是真把自己当成丞相府的二小姐了!粟儿,你过去替我狠狠地教训教训她,叫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野种就是野种,连一个卑微奴婢都比她有脸!”

看着韩月昙冷酷似冰的眼神,粟儿有些犹豫,道:“小姐,大夫不是说她没几天好活了吗,要不然”

“啪!”的一声粟儿挨了狠狠的一耳光,韩淑芬指着她的鼻尖骂道:“反了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你也不想想,要不是我你能有今天吗?一等贴身侍婢?你要也是个没用的东西,绿芜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骂完韩淑芬推了一把粟儿,找了个地方坐下,“怕什么,拿出你往上爬的胆量来!你瞧瞧她那张白凄凄的脸,她活不了多久了这几天又没什么东西吃,你一巴掌就能把她掀翻!”

粟儿长得又黄又瘦,看着韩月昙不觉自惭形秽,清冷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纸窗洒在她皎洁如月的脸上,那双宛若上天赋予了一切美好的雾渺清眸流光溢彩,更是衬得她的冰肌玉骨生辉,即使是一袭白裙坐在干草堆上,也不见一丝狼狈不堪的样子,更像是玉落凡尘的神女,等待着众人的膜拜。

粟儿又走近几步,嗅到一股极好闻的幽幽暗香,心道:“上天真是不公平,让这二小姐不但投了一个好胎,还生得如此美貌!我要是有她十之一二的神韵,也不必整日受气做个贱奴!”

“我记得你,你叫粟儿,当日就是你做了伪证逼得吴妈不得不离开丞相府!”韩月昙道。

韩淑芬一副不可一世的骄纵模样,坐在旁边得意道:“不错,她也是我的好奴才,一切都是我设计的!吴婆子走了,胡妙心是这府里你唯一的倚仗,现在连她也走了,我看这次还有谁来救你!胡妙心那个贱人煽了我十几个巴掌却被你放跑了,不过嘛,既然她是你师傅,那欠我的债就叫你这个徒弟来还点利息吧!粟儿!给我狠狠地煽她耳光!”

“让你美!”粟儿恨从心中来,扬起手就想出一口恶气!只见韩月昙轻轻飘地一躲,身形未动,就避开了粟儿的巴掌!韩淑芬与粟儿顿时目瞪口呆。

洛熙泽在房梁上看得憋气,双手紧紧的攥起。想他父亲风流成性,姬妾众多,后院起火的事情他不是没见过,他更是知道他的姐姐们无论是嫁进宫里还是宫外都免不了一番勾心斗角!可是像韩淑芬被纵得胆大包天为所欲为,韩丞相这样放任子女相斗迫害的名门望族,真是闻所未闻!

“垂死挣扎罢了,蠢货还愣着干嘛,继续打,我不喊停,你就不能住手!”韩淑芬喝道。

这次,粟儿咬紧牙,紧盯着韩月昙的玉脸,攥足了力气打下去!韩月昙动作还是快得好像纹丝不动,轻而易举就避过了巴掌。粟儿不敢停手,接连不断又是十多个耳光,都一一被韩月昙躲过。

不料韩淑芬在后面突然惨叫起来,不停地喊着:“住手!住手!快住手!”

粟儿全神贯注地煽着巴掌,对韩淑芬的叫喊充耳不闻。

“停!停手!粟儿!”最终,韩淑芬使出了吃奶的劲大吼道,粟儿这才住了手,回过头,只见韩淑芬气得浑身发抖,双鬓凌乱,脸颊两边红通通的像是被人煽了十几个巴掌!

“小姐,你这是”粟儿赶紧跑过去,果不其然便被韩淑芬一巴掌打到地上。

“你这个蠢婢贱奴!你是怎么打的?为什么她一点事都没有!你再瞧瞧我的脸!说!你使了什么妖法?”韩淑芬指了指安然无事的韩月昙,又指着自己红潮凶狠的脸,又狠狠地煽了她几巴掌,就好像要吃人的厉鬼。

粟儿瞬间被吓哭,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小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脸会变成这样。您知道的,我对您忠心耿耿,天地可鉴!”猛然指向韩月昙:“一定是她!是这个妖女打的小姐!”

韩月昙看着韩淑芬主仆两个脸肿得跟猪头一样,忍不住轻轻地笑出声来,偷偷瞄了一眼房梁上的洛熙泽,心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洛熙泽,可真有你的!

洛熙泽藏在上面,温柔地看着韩月昙的笑颜,想到:月儿要是经常对我这么笑就好了。

“你!你笑什么!”韩淑芬瞪着韩月昙,道:“别以为不知道你使了什么妖法,我就拿你没辙了!”

“三妹错了,你不是看到了吗?我就坐在这里动都没动过。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淑芬你想想看,是不是你做过什么亏心事,这才大半夜的惹来冤亲债主讨命。”

“闭嘴!”韩淑芬闻言一阵神情恍惚,听到“讨命”二字更是紧张得大叫让韩月昙住口。

“小姐,是不是绿芜姐姐回来了”坐在地上的粟儿吓得双脚发抖,站都站不起来。

没等韩淑芬骂她,“哗啦!”一声,原本关上的房门突然被打开!

第三十四章 被剥皮的兔子

“谁在那里?”韩淑芬与粟儿紧紧盯着门口,外面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人影?

“你去,把门给我关上。”韩淑芬吩咐粟儿去关门,粟儿胆战心惊地走过去,瞧了瞧黑漆漆的外面,迅速把门关上。

“小姐,外面没有人”粟儿话还没说完,只见门“哗啦”一声又被风吹开了。粟儿吓得尖叫一声趴在地上,道:“有东西推我,小姐救我!有鬼!有鬼啊!”说着连滚带爬地回到韩淑芬身边。

“闭嘴!你喊那么大声是想把人引来这边吗?”韩淑芬看着韩月昙果然一动不动,手都没抬起来,心道:莫不是她真会什么妖法?

“小姐,是绿芜姐姐回来了吗?”粟儿怕得紧紧抓住韩淑芬一条腿哭诉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她头七还没到呢!再说了,她找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杀死的她!”

“怎么不是你杀死的?难道要亲自动手才能算杀死一个人吗?淑芬,我师傅非是好杀之人,你明知在师傅眼皮子底下绿芜根本杀不了我,还故意引她去送死拖延时间。她对你忠心耿耿可是你把她利用完却连一丁点悔意都没有,真是好狠毒的心肠。”韩月昙指了指门外,道:“黄泉之下冤屈难伸,你说,她不回来找你报仇还能找谁呢?”

“鬼话连篇!韩月昙你别和我说这些!自古弱肉强食,绿芜生是我的人,死了也是我的鬼,就算她今天真在这里,也是想看我帮她报仇雪恨!”韩淑芬踢了粟儿一脚,道:“没用的东西,这就把你吓软脚了!赶紧起来扶我!”

粟儿唯唯诺诺地搀扶着韩淑芬走到韩月昙面前,狞笑着落下一巴掌。

韩淑芬起手很快,这巴掌带着七分内力,平常健壮的男子都难以躲开,被打中必要摔出个三四米远,若是一柔弱无力的女子定是被打落牙齿,连颚骨也给打碎了!

只见韩月昙玉手纤纤,二指轻轻一捏就擒住她手心的劳宫穴。

“你?”韩淑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说道:“怎么可能,不是武脉尽毁吗?为什么你还有内力!”

感受到韩月昙指尖隐隐传来的浑厚内力,韩淑芬的惊愕慢慢变成了嫉恨,另一手急化鹰爪拍向韩月昙胸口,想要再一次重创她全身筋脉。

见此,韩月昙站起来躲过毒掌,擒着韩淑芬的手一拖,从她的手臂下面钻了过去,又一掌拍其后背。韩月昙这几个动作轻盈迅捷,韩淑芬连她的裙摆都未碰到,尚未看清她的动作便已经摔到地上去了。

韩淑芬狼狈不堪地趴在干草堆上,头上尘土飞扬,韩月昙拍了拍裙子道:“提起这个,我还要多谢你。若不是你害得我武体被废,师傅也不会教我一套釜底抽薪的功法,让我修复经脉,重获新生。”

洛熙泽眉头皱了起来,虽然他知道如今的韩淑芬已经不是韩月昙的对手,心仍不可避免揪起来,心道:“月儿她看起来疏远冷硬,其实有一颗比谁都柔软的心。韩淑芬有些躬着身子,想来是后背有伤,所以刚才月儿那掌根本没用力。这韩淑芬下手又阴又狠,我又不能现身帮她,只希望月儿不要吃了她的暗亏才好。”

“贱人!你敢推我!”韩淑芬恨极了她,此刻又一腿瘸着轻易站不起来,只能抓住放在一旁的馊菜冷饭发泄地扔了过去。

“当时你被打得内伤爆发,武脉尽毁!人人都知道你必死无疑!更何况,这世上哪有什么武功能救活必死之人!你说,我碧海山庄失窃的雪莲冰心是不是被你吃了!”

她怎么知道我吃了雪莲冰心?难道真像韩淑芬说的,是洛熙泽偷了碧海山庄的雪莲冰心?韩月昙目光一闪有些心虚,反驳道:“这套救命的功法不轻易外传你自然没听说过。雪莲冰心是什么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受了重伤,这些天一直在琉影阁躺着站起来都难。你们碧海山庄的东西丢了与我何干?”

“呵!我之前与你动武,你的内力明明比那时高出许多!雪莲冰心又能增长练武之人的功力!你要如何狡辩?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的生母偷人,你偷物,真不愧是亲生的母女!”

“韩淑芬!你闭嘴!不准侮辱我的母亲!”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你那下贱放荡的母亲跟着野男人跑了,这件事府里谁不知道?还是,你不仅偷物你还偷人?是了,瞧瞧你这狐狸精一样的脸,便是凤都鼎鼎有名的凰焰公子也被你骗得团团转。七杀谷的千面狐君也是你的情人吧,否则他怎么会为了你盗走雪莲冰心,成为武林公敌?”

“韩淑芬,我再说一次,不要侮辱我的母亲!你什么都不知道,便不配提她,哪怕你心里想到她我也觉得那是玷污我的母亲!”

看着韩月昙气得攥起拳头,韩淑芬欣慰地笑了,道:“哟,终于动怒了,怎么不继续端着你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姿态?我说的都是事实你能奈我何?难道你还敢杀了我不成?你敢杀了我吗,给那个抛弃你的母亲再加上一条罪名。来呀!”

韩淑芬坐在地上宛若一个泼皮无赖,嘴里还在不断说着污人清听的恶毒语言。韩鸣舞在外面听得直摇头,心道:素知她平日在父亲面前装得温文娇弱,一言一行还特别喜欢模仿我,惹人生厌!偏偏这时候原形毕露,武林莽夫的粗鄙不堪一点没差,这哪里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模样?真是丢尽我们丞相府的颜面!希望熙泽哥哥不要认为我们府里的小姐都这样没羞没躁的。

“你给我住嘴!”这几年韩淑芬的刻薄话她听得多了,也不差她这几句。只是韩月昙本是心气极高的女子,此刻洛熙泽在房梁上又把这些话全部听了去,韩月昙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她只觉得自己好像一只兔子,被人拎着耳朵活活地剥了皮,还丢在地上任人观赏,心里难受极了!

韩淑芬越说越过分,韩月昙听得气息紊乱,眼眶都红了,就要一掌打向她的肺经!

“父亲!你怎么来了!”韩淑芬看着门口突然说道。

第三十五章 昙婆飞簪

韩月昙猛地回头看向门口,得此机会韩淑芬右手一扬,便把三枚银针射向韩月昙下半身!

看到韩淑芬使诈,洛熙泽正想出手,“叮叮叮”三声,只见三枚波浪形的暗器打落银针!一枚割断韩淑芬几缕青丝插在后面的墙上,与胡妙心杀绿芜的暗器一模一样,正是昙婆飞簪!

“同样的把戏骗不了人第二次,韩淑芬,你未免把我想得太蠢。”韩月昙道,宽袖一甩,手一扬,四枚昙婆飞簪就如数飞回衣袖中。

“你这里面藏着什么妖物?放出来竟然还能自己回去!”韩淑芬被吓了一跳,双目盯着韩月昙的衣袖,嫉妒得快要冒出火花来。那昙叶形状的暗器又小又利,那时钻进她小腿的感觉还记忆犹新!只要整条腿稍微牵扯一处,这股痛楚就直直钻到心里,难已忍受让人发疯!胡妙心杀绿芜她是亲眼目睹的,并未见暗器自行回归,而且射进她腿里的也留了下来,取出来的昙叶暗器看起来并无任何特殊,只是普通的金属片。

“自然是师傅留给我的宝物,专门用来对付你这种卑鄙小人。”

“你果然与泠雪花狼狈为奸,她什么都教给你告诉你了是不是?说!那妖妇藏在什么地方!她还给你留了什么东西!全都交出来!”

“真是奇了怪了,一边赖我偷了你们碧海山庄的东西,一边又觊觎别人的珍宝,韩淑芬,你胃口不小啊!师傅给我留了什么东西与你有关系吗?”

“有没有关系拿出来就知道了,前年碧海山庄遭了贼,不见了一批灵剑宝器,说不定就是你们盗走的!赶快拿出来,否则我告到父亲面前,有你好果子吃!”

“笑话!”韩月昙香袖一甩,双手负后而立,显然不将韩淑芬的威胁放在眼里。她右边袖里的手上带着一个似木似玉的手镯,手镯上缀着四颗四色宝石。这手镯是从《昙婆飞簪》里面的暗格拿出来的,韩月昙看完秘籍才知道这个手镯原来是个暗器,里面总共装着八枚昙婆飞簪,按下一颗宝石两枚昙婆飞簪便从手镯边缘的插孔弹出,落到手指缝里,随即手动射击。而长按宝石就能自动射出十米远的距离,让人难以防范。收回昙婆飞簪的方法更是容易,只要手腕画一个圈带动手镯,外放的昙婆飞簪就会依照原来固定的插孔全部飞回。

见韩月昙不为所动,韩淑芬又道:“你不怕父亲再打你二十棍吗?这次可没人能救你了!”

韩月昙心中暗道:“师傅这么精妙绝伦的暗器自己不舍得用,反而交给了我,我又怎么可能交出来好便宜了你?”

“无耻也要有个底线,韩淑芬,你搬出父亲来恐吓我,难道你忘了三天前差点折在我师傅手里吗?你说依我师傅的脾气,要是你拿了不属于你的东西,她会不会善罢甘休呢?”

见韩月昙提起她差点被胡妙心杀掉的事情,韩淑芬恼羞成怒,她不是韩鸣舞身份高贵不可侵犯,可也从没有被人这么糟践过,沦为府里的笑柄!只见她怒火爆发,吼道:“粟儿!按住这小贱人,我要撕了她的嘴!”

粟儿刚刚见识了韩月昙的厉害哪里还敢去招惹她,吓得直摇到头道:“三小姐,你一个练家子都打不过她,我又怎么会是她的对手。”又对韩月昙道:“请您看在三小姐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又是您的亲妹妹,就高抬贵手饶了三小姐吧,我们知道错了。”说完赶紧跪下连磕着几个头。

“她可比我小不到哪去,又一向不认我这个二姐,我没有这样的亲妹妹。再说了,只怕你们芳彩楼就没一个人当我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当时你们一伙人强搜琉影阁,陷害吴妈偷窃,可有想到今天?”

“废物!你敢丢我们芳彩楼的脸?快起来!”韩淑芬坐在地上气得嘴皮子都哆嗦起来。

粟儿不理会韩淑芬,跪着继续道:“府里的人都说二小姐貌若天仙,更是菩萨心肠。您看,我父母双亡,从小就被卖到丞相府。丑兮兮瘦巴巴的,除了三小姐再没有人愿意收我做婢女了,您就当是可怜我,放过我们吧!”

“可怜你?那谁来可怜吴妈?”韩月昙怒道,“要我放过你们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们到父亲面前一字不漏地说出你们栽赃诬陷的全部过程,还吴妈一个公道,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不来招惹我,我便既往不咎”

韩月昙还没说完,只听韩淑芬大声打断道:“粟儿!不要中了她的奸计!告诉父亲你就一定会被打死,或是赶出丞相府。你想过回外面的苦日子吗?只要你现在听我的我们联手把她灭口,事后我一定扶你做于天大哥的妾室!”

听了韩淑芬的话,粟儿眼前一亮。给骐霖郡王做妾是多少府里丫鬟婢子的愿望啊!

粟儿跪在地上,眼中的乞求渐渐被野心**所替代,韩月昙见此摇摇头,道:“痴儿,于天哥哥是什么样的人,他怎么会不经父亲母亲同意就贸然纳妾呢?”又看了眼韩淑芬,道:“你就是这样蛊惑人心让他们为你办事的吗?”

“少说废话!我韩淑芬行事还轮不到你一个野种说教!粟儿,杀了她,我就想办法让你成为于天大哥的宠妾!”

宠妾!当了宠妾我就再也不用伺候人了!粟儿欣喜若狂,不再犹豫,转而狠色毕露猛扑韩月昙。又尖又长的手指朝着韩月昙抓去,就像地狱里的魔鬼出世,哪还有刚才卑微乞怜的小姑娘模样?

经过雪莲冰心洗髓之后的韩月昙轻功越发了得,只见她躲闪的身姿轻盈曼妙,莲足不紧不慢,不费吹灰之力就避过了粟儿的强抓硬扑。咏雪手一推一拿,又一甩就把这个不自量力的丫鬟丢了出去。

粟儿摔在地上,偷偷捡起刚才韩淑芬摔碎的瓷碗割片,藏在手心里,大喊一声豁出命一般跑到韩月昙跟前。

洛熙泽心中担心道:“这粟儿看似凶狠拼命,实则不会一招半式,明显不是月儿的对手,韩淑芬何故多此一举?只怕有诈!”

果不出洛熙泽所料,此时韩淑芬慢慢站了起来,她眼光阴沉,一手在袖中偷偷聚气。就在粟儿背对着她,使出全身力气扑到韩月昙跟前时,背后突来一掌,目标竟然是粟儿的天灵盖!

第三十六章 陋室争光 蓬荜生辉

韩淑芬一掌拍向粟儿天灵盖,韩月昙见状一掌截下,掌中浑厚的内力瞬间把韩淑芬震得飞出去,“碰”的一声撞在墙上,吐出几口血来。

粟儿懵懂无知看着眼前一切,竟不知是韩月昙救了她!她反应极快,趁韩月昙背对着她的这一瞬间,便要将手中的破碗碎片扎进韩月昙颈脖里!

洛熙泽看着惊心正要丢出狮爪镖,只见韩月昙头也未回,飞燕展翅后脚一蹬就把粟儿踢出三米远。

洛熙泽是关心则乱,韩月昙自服下雪莲冰心后功力大增,心清目明,别说是粟儿这种横冲直撞手脚粗笨的丫头,就是高手如云的武林,现在也没有几个能不被韩月昙看出破绽。

“如何,你们服是不服?”月光下韩月昙白衣胜雪,眉眼清媚,轻轻一语无波无澜,好似对现下的胜负早已了然于心。

粟儿疼得四肢都快要散架了,站都很难站起来,却仍是不甘心地捶着地板,满脸是泪。

韩月昙见她哭得如此伤心,好奇地盯了几眼。韩淑芬见此嘲笑道:“呵!可悲啊!这个贱婢要杀你,你竟然还出手救了她。韩月昙,真不知道是该说你愚蠢,还是伪善!”

“我既不愚蠢,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人。救与不救只在我的一念之差,不过我是真的后悔从小让你忍你,导致你现在为了毁灭我刻薄好杀,无恶不作,白白连累他人!”这许多年来韩淑芬屡屡欺辱她,她总是默不作声,暗暗吃下闷亏,总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只因为她无比珍惜与吴妈在韩府那还算是平静的生活。但如今的丞相府只剩她一人,既是一个人她韩月昙无牵无挂,又何必再忍再让?

韩淑芬一手捂着心肺,一手擦掉嘴角的血迹,仍是笑着道:“说得好听还不是为了你自己?收起你那副假慈悲的嘴脸,今天我韩淑芬落到你手里,我认栽!你要是有胆量就杀了我,你看父亲会不会放过你这个野种!”

“住嘴!”韩月昙见韩淑芬至此还满口污言,秀眉竖起:“你无凭无据凭什么认定我不是父亲的孩子。”

“呵!你想从我嘴里套话啊?做梦!我凭什么告诉你?”韩淑芬笑得越发嚣张起来,韩淑芬早知道韩月昙外冷内热长着一副软心肠,料定她不会杀了自己,便肆无忌惮地挑衅着。

“你不是一直都嫉恨我在众人面前抢了你的风头吗?只要你告诉我实话,我马上在你眼前消失,离开丞相府。”

“呵!本来嘛你母亲的事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只是父亲让府里所有的人都瞒着你。只要你现在自废武功,然后跪下来求我,我马上告诉你母亲的事情。”

又想诓我!韩月昙皱眉,衣袖一挥,掌风一下就把韩淑芬带到地上去。

冷声道:“韩淑芬,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你要知道,今时今日的我绝对不会还顾及和你的姐妹之情。”

“来呀,往这里,把你的亲妹妹我一掌打死呀!”韩淑芬咳着笑着,指指自己的脑袋,又道:“韩月昙你别得意,风水轮流转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趴在我脚下苦苦哀求!”

“可恶至极!”韩月昙怒道,她算是知道为何师傅再三叮嘱她不要优柔寡断,心慈手软了,她的缺点确实被韩淑芬这种小人看得透,捏得死。

房内韩月昙与韩淑芬僵持不下,韩鸣舞心想:看来月昙妹妹问不出她亲娘的下落是不会离开丞相府了,我也是时候出来收拾这场烂摊子了。

韩鸣舞缓缓走进来,她本就是倾国之姿,今夜发间还簪着一对枣大的东珠,那珠子圆润饱满,光泽潋滟更映得她明眸娇唇,国色天香。待她走到房内中心,小小的陋室顿时蓬荜生辉。

韩鸣舞与韩月昙站在一处,两人身高相差无几,一个国色天香,一个仙姿神貌。洛熙泽在房梁上看得眼花缭乱,想他走遍神胤,阅美无数,只知群芳无数,如浩瀚星海,却不知在日月争光的绝世美景面前,便是望尘莫及,不足挂齿!如果韩鸣舞是骄阳,那韩月昙便是清月,不一样的美,却都美得让人难以忘怀!

“长姐”韩淑芬艰难地开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鸣舞并不理会她,转而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粟儿。粟儿被她的美目所震慑,自惭形秽不敢与之对视,慌忙低下了头。

韩鸣舞开口道:“夏夜闷热不爽,我在房里呆不住就想出来透透气,走到这边听着你们好不热闹,便过来看看,没想到。”

韩淑芬屏住呼吸,等着韩鸣舞的话,只见韩鸣舞笑容带着一丝不屑,严厉地指责道:“淑芬,你竟然让我看了一出好戏!”

“长姐,你千万不要只看了几眼,听了几句话就认定是我的不对!你瞧,我都被二姐打成什么模样了?本来我想着化解她对我积攒已久的怨恨,好心好意地来看望二姐,没想到她丝毫不顾惜我们的姐妹之情,竟要杀了我!我的丫鬟粟儿更是因为护主,险些被她打死!粟儿,你快告诉长姐,事情是不是这样?”

“是,是这样的,请明珠郡主明鉴,二小姐把吴妈被赶走的事情归咎到我家小姐身上,这才对我们主仆要打要杀”

“你这奴才可真是愚蠢!”韩鸣舞打断她,道:“韩淑芬本来就打着杀了你的主意,好赖在月昙妹妹头上!让她背负着人命逼父亲处置她!你不感谢月昙妹妹的救命之恩反而倒打一耙,是何道理?你可知,我若不站出来戳破此事,不等明天的太阳升起,你就要被淑芬灭口抛尸于此!”

“这”粟儿听着韩鸣舞的话满头大汗,细思恐极,不一会儿就全都想明白了!顿时面如死灰哭求着爬过来,抓住韩鸣舞的脚,道:“郡主!我知道错了,您是最心地善良的了!请您发发慈悲救我一命!一切都是淑芬小姐指使的,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韩鸣舞也不理会粟儿的哀求,咄咄逼问道:“淑芬,你认是不认?”

韩淑芬的心中谋划被她一语道破,心虚不已却仍不甘心地反驳道:“长姐!怎么,怎么连你也偏帮这个下贱胚子!”

第三十七章 绝世明珠

“住口!若你嘴里再说出半句不得体的话玷污丞相府的门楣,我现在就提你去我韩氏祠堂,叫来父亲家法伺候!”

看来韩鸣舞这次是铁了心要帮韩月昙了,韩淑芬眼轱辘转了一圈,气急败坏瞬间变成柔顺温恭,垂下头挤出几颗泪珠子,道:“长姐,我知道错了。您与大娘温婉贤淑,一直都是我崇尚的榜样,我只是气不过想划花她的脸,你看我被她与胡妙心害成这个样子,断腿毁容!若是长姐被欺负成这样,难道不会想做些什么为自己讨回公道吗?只不过因为我还小做事没有分寸现才惹得长姐这样不高兴!可是长姐,我也是你的亲妹妹啊!你觉得二姐无辜可怜,可是她哪里有我半分惨呢?”

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韩淑芬此时的样子就如同一个摔了一跤哭得稀里哗啦,吵着姐姐要糖吃的小娃娃,好像她韩淑芬三番五次地构陷迫害韩月昙是一件多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韩月昙开口道,“若不是你先害我被打差点见了阎王,还想无声无息地拿被子捂死我,我师傅也不会气得要杀你泄恨。”

“你!你含血喷人!”韩淑芬急得又吐了一口血来,她脸色苍白坐在地上摇摇欲坠,仰着头目光真诚中透着渴求,望着韩鸣舞,道:“长姐,你信我,我没有!”

洛熙泽在屋檐上看着韩淑芬那张脸变了又变,花招甚多,心道:“月儿心无城府,又不喜随波逐流。这大宅院里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从小到大她的心里一定苦极了,难怪很少见到她笑呢!胡妙心前辈说得对,有机会一定要让她离开丞相府!”

韩鸣舞见了韩淑芬服软,语重心长道:“不自重者被人轻,不自爱者招人凌。你若自尊自重,不惹事生非,别说人便是妖魔附体也不能糟践你。淑芬,你与月昙都是我的亲妹妹,我并不会偏帮谁。既然今天让我撞上了,想来你们也是不愿闹到父亲面前的,那我便给你们评评理。”

“你们姐妹二人隔阂由来已久,可我没想到会愈演愈烈,闹成现在你死我活的局面。淑芬,你仗着父亲的宠爱整天为非作歹,这一年里每过一个月芳彩楼必定会悄悄抬出被你泄怒打死的奴婢,你们谎称奴婢暴毙,总有各种说辞,可是难道你真的以为父亲母亲对此全然不知吗?豪门贵族,草菅人命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父亲不过是看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说你罢了!谁知你竟毫不收敛,越发恶毒,竟打起你亲姐姐的主意来了。你知道月昙妹妹向来是父亲的心头刺,触碰不得,便选在他朝休那日,大闹琉影阁,来个引君入瓮。你故意提起月昙妹妹的生母,激得父亲大人盛怒,盛怒之下父亲不愿听琉影阁的解释,你知道月昙妹妹性子犟,为了吴妈定然会顶撞父亲,这时即便父亲不会将她逐出家门,也势必狠狠打她一顿。”

“不,不是的,我没有!当时你又没有在现场,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乱猜胡诌的,与我无关!”韩淑芬慌得口不择言,在丞相府里韩鸣舞对所有人都是和和气气的,韩淑芬只知她样貌性格好,却从未想过她还是如此聪慧。

“是吗?可是把月昙妹妹往死里打的嬷嬷可不是这么说的。一步错步步错,你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令人发指。月昙妹妹大难不死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你担心父亲缓过神来会疑心你,便想去琉影阁杀月昙妹妹灭口,来个死无对证平息风波。你说,父亲若是知道你把他也一起设计了,会不会一怒之下也将你打个二十棍逐出家门去?”

韩淑芬顿时呆若木鸡,又听韩鸣舞转向韩月昙继续说道:“虽说每次皆是淑芬先挑起的矛头,然实际却与月昙妹妹你大有关系。”

“长姐请讲,我洗耳恭听。”

“恭听不必。只是你若当我是你的姐姐便听我一句劝。把你母亲的事情放下吧。”

“长姐这是何意?”韩月昙心中一动。

韩鸣舞缓缓道:“因为你母亲离开丞相府,父亲碍于心结对你素来冷漠,所以你从小就不爱与其他兄弟姐妹亲近,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说出来!我想你可能已经对父亲心灰意冷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任何一个男子遇到这种事情都不容易走出来,何况他还位极人臣,名声显赫。”

“那他也不该迁怒于我呀!从我记事起,在他面前哪次不小心谨慎,哪次换来的不是冷眼责备,跪地惩罚?”

“你看,这就是你的心里话了。一字一句全是对父亲的怨怼,对韩府的不满。非但如此,只怕你每时每刻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好逃离这里吧。长幼有序,淑芬屡屡犯上,你每回退让看起来是心胸开阔,实则是得过且过,身为姐姐却从没想过矫正她的错误。只因为你觉得你和我们不一样,不愿与我们同流合污!你不喜欢她,也不眷恋我们这个大家庭,可是这里毕竟是你出生长大的地方,难道你对我们真就一点情分也没有吗?这里毕竟也是你的家啊。”

韩月昙喃喃自语:“家?好陌生的字眼。”确实如韩鸣舞所说,十四年了,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四年,却从未把丞相府当成自己家。在这里,她一直觉得自己就是多余的,与韩府的一切都格格不入,更何况又有几个人是真的把她当亲人呢?

韩鸣舞见她低头沉默,知道她已经解开一点心结,一手搭在其肩上道:“好妹妹,你是个玲珑剔透的孩子。父亲大人表面上对你稍有芥蒂,但其实他还是很疼你的。上次你挨了打重病不起,还是父亲让母亲请了宫中的太医来看治你。我想,父亲大人之所以不去看望你,应该是他心中愧疚难当吧!”

“长姐你所说的,都是真的吗?”韩月昙看着韩鸣舞,犹豫问道。此刻她眼神朦胧,神情恍惚,实在是不敢相信在韩鼎天的心里有她韩月昙一席之位。

“傻姑娘,自然是真!这有什么好骗你的呢!”韩鸣舞鬓上东珠光晕夺目,却不及她一颦一笑,顾盼生姿!

第三十八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开解完韩月昙后,韩鸣舞又对两个妹妹说道:“父亲为了我们家族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在凤都繁荣昌盛的局面。我们身为女子不能为官作宰让氏族更加强大,难道还要困在这小小后院里自相残杀,做些让家族蒙羞的事情吗?如果连我们这样血脉相连的亲姐妹都不能齐心,试问普天之下哪里还有值得我们信任的人,可以依靠的娘家?”

韩淑芬低着头,无颜以对,心道:“站着说话不腰疼!堂堂明珠郡主,自然有华炎皇族做你的后盾,为你们母女撑腰!可是她韩月昙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互称姐妹么?”可是此刻她绝不敢再说半句!

“我的话你们听明白了吗?”

韩月昙点点头应了声,韩淑芬急忙道:“长姐的话我一定铭记在心,谨遵长姐教诲。”大局已定,有韩鸣舞介入,从此以后她要对韩月昙下手就更加不容易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想惊动了父亲母亲。淑芬,你现在就给你二姐姐认错道歉,请她原谅你。”

韩淑芬暗地咬牙,只能伏地小声道:“月昙姐姐,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以韩月昙对她的了解,自然知道韩淑芬不是真心认错,可是事已至此,韩月昙就是不想原谅也只能原谅,不想放过也只能放过了。

韩月昙道:“你过去怎么对我做的我可以不计较,只是你还没还吴妈一个公道。”

“月昙妹妹,公道自在人心,粟儿何德何能,从末等的烫衣婢一下子就顶替了绿芜成为一等贴身丫鬟,府内众人都看在眼里。便是淑芬妹妹不说,难道事情的真相大家心里就都不清楚吗?更何况吴妈年纪大了,如今离开韩府衣食无忧,清闲自在又有何不好?依我看,不如就让淑芬在这里给吴妈道个歉,再赔偿三百两给她可好?”

三百两!粟儿瞪大了眼睛,便是她刚升做一等女婢每个月也才得一两银子!韩府各家小姐除去母家陪嫁收入,只丞相府给的月钱也只不过二三十两银子!

韩淑芬的母亲刘玉容嫁入丞相府,碧海山庄怕她被欺负便给陪嫁了许多田地铺子,莫说区区三百两,就是一千两韩淑芬也赔得起!只是让她一个丞相千金去给老奴赔罪,那不是狠狠打她的脸吗?

“长姐”韩淑芬委屈得眼泪汪汪。

韩鸣舞知道她心中所想,只道:“你就是自视太高才会目中无人屡次犯错,便是父亲知道了也是如此处理。”

韩淑芬只得不情不愿地认罪道歉,请韩月昙代为转达,又嘱咐粟儿明日给琉影阁送去三百两。

“只要我们兄弟姐妹齐心协力,互持互助,不愁我们韩府不蒸蒸日上,永享盛世!淑芬,后日我们还要去昭光台给于天哥哥助威呢,你要好好养伤知道吗?我已经让桃夭把宫里治内伤最好的药送去你芳彩楼了,快回去休息吧。”

韩淑芬一脸挫败,谢过韩鸣舞后只能带着粟儿怏怏离去。

韩鸣舞站在门口目送她走远,才回到里面,对韩月昙说:“淑芬刁蛮任性惯了,能让她退让至此已属不易。我想,就算告到父亲面前她也是怎么都不肯认的。又恐再生变故,便自作主张介入处理,月昙妹妹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吴妈是被我连累的,如今生活平静还是不要回府才好。长姐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月昙感激不尽。”说着,韩月昙深深鞠了一躬。

韩鸣舞扶起她,四处张望道:“二妹妹快别这样,我也是无意间见着淑芬往你这里赶,就想来给你通风报信,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不知洛公子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淑芬发现?”

“明珠郡主是在找我么?”闻言,洛熙泽从房上一跃而下,赤衣俊姿,羽扇潇洒,可不就是华炎国最风流倜傥的凰焰公子?

“熙泽哥哥,不是让你别叫我郡主的吗?”韩鸣舞娇嗔道。

“对对对,一时口误,是我的不是。鸣舞妹妹,这次你又帮了我一个大忙,真不知要怎么谢谢你才好。”

“熙泽哥哥言重了,我们是朋友,朋友就要互相帮助才对。”韩鸣舞在韩府里一向冷静成熟,此刻看着洛熙泽竟然羞红了脸,微微低下头,情窦初开的样子深深刺进韩月昙眼里。

韩月昙满眼不可置信,表情僵硬,脑子里只传来“嗡!”的一声,便一片茫然空白,再也听不到他们说的话了。

洛熙泽还未发觉她的异样,只继续与韩鸣舞有说有笑,还说到刚才扮鬼吓唬韩淑芬的事情,引韩鸣舞笑得花枝乱颤。

听着听着,韩鸣舞美目盼兮,满满情意都要从眼睛里面溢了出来。

洛熙泽见她目光灼灼,倒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了,又没听到韩月昙一言半句,这才看向她,道:“那粟儿跟看到鬼一样差点没丢下韩淑芬自己跑了,月儿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老鼠遇着猫,兔子看到猎人都是要跑的,也没什么可笑。”韩月昙并未再看向洛熙泽二人,冷冰冰抛出一句,场面顿时尴尬起来。

韩鸣舞见此才道:“已经丑时了,想来月昙妹妹被淑芬她们累着了,熙泽哥哥我们就不要在这里打扰她了,我送你出去吧。”

“也是,月儿,那我们先走啦。”洛熙泽与韩鸣舞走到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

“不送!”待二人走出十米远,韩月昙看着那对璧人狠狠关上了门!

芳彩楼内,韩淑芬躺在榻上,刘姬站在一旁端着一碗药,劝怪道:“我的儿,早跟你说伤没好不要乱跑,你偏不听,非要去整治那个小贱种!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什么都让韩鸣舞知道了,那墨阳雪还不添油加醋地捅到你父亲面前,她能轻易放过你我?”

“娘!你放心,凤梧居那边早摸清楚我们了,要捅早就捅了也不会瞒到到现在也没什么风声。”

“这倒是奇了怪了,按墨阳雪的性子怎么会按兵不动呢!说起来最近凤梧居那边确实口风很紧,什么也套不出来。”

“阿娘深得父亲宠爱,我们碧海山庄在江湖上又越来越有影响力,她呀,肯定是怕了您啦!”韩淑芬不屑道,韩鸣舞就会摆出长姐的架势让我低头,不过是会投胎生在公主的肚子里罢了,有什么好神气的?

第三十九章 二表哥来了

“小兔崽子你懂什么?府里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让她不得不隐忍!”刘玉容百思不解,怒而转头看向地上哭喊求饶的粟儿,喝道:“都没吃饭吗?给我使劲打!打死这个卖主求荣的贱婢!”

粟儿跪在白瓷碎片上,被几个丫头摁住不停地被赏耳光,嘴角破烂不堪,两颊淤血红肿,眼睛都睁不开了。粟儿原来就是粗使奴婢,那几个丫头都是二等奴婢平日就瞧不上粟儿,原本以为绿芜死了她们中能有人继任空出来的位置,哪知道被这个黄瘦的臭丫头给抢了,所以都恨粟儿恨得不行。现如今粟儿被罚,她们乐不可支,巴不得即刻就把她打死好顶替了一等女婢的位置!

粟儿咬紧牙关,眼睛都哭肿了还要恶狠狠地瞪着那几个婢子,心道:“等韩淑芬消气了,我要你们好看!”

韩淑芬看了一眼粟儿,对那几个婢子道:“别给我把人打死了,如今这还是轻罚呢!凤梧居那边盯得紧,你们要是被拿住了把柄,连累了芳彩楼,我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闻言下手的奴婢抖了抖,自家这位少主子手段最是了得,大概除了铁面无私的李娘子,全韩府最怕的就是以折磨下人为乐,酷刑百出的韩淑芬了。

“对对对!你们可别把她打死了!”刘玉容急道,刚才是她气糊涂了,自从胡妙心失踪那天起,这些日子韩鼎天都不在芳彩楼留宿,想来是迁怒刘姬至今没消气呢!刘姬心事重重皱着眉头,用勺子给韩淑芬喂了一口汤药,心疼道:“这贱婢无用,既杀不了那野种立功,又害得你伤势加重,实在是死不足惜!淑芬,我真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要把她收在身边。”

“大概是因为,她有点像我吧。”

刘姬听得迷糊,心道我生的女儿虽不是倾国倾城,但好歹也是一眉目秀丽的窈窕佳人,这等黄瘦干瘪的丑婢子如何能有我从小娇养长大的女儿一二分模样?

见刘玉容不明所以,韩淑芬也不多做解释,看着粟儿快被煽晕了过去,只道:“可以了,你们都下去。”

“是。”几个婢子一撒手,粟儿脸朝着地上整个人都摔趴到白瓷碎片上去了,手上,下巴都被尖利的碎片划出几道血痕。

只见粟儿双手撑在地上,慢慢直起身来,深深磕了一个头,细锐的碎片狠狠扎进她额头,手心肉里,遍体鳞伤,刘玉容有些于心不忍地别过头。

粟儿的脸已被打得变形,她吐出一口血水,口齿不清道:“谢小姐不杀之恩!”

“粟儿,你可恨极了我?”韩淑芬问道。

粟儿思索一会儿,红肿的眼睛里流出泪来,凄楚道:“若不是小姐,我现在还是整衣房里无人问津的粗使丫头,如何能跪在芳彩楼?与小姐,夫人这等贵人说话?粟儿对小姐只有感激不尽,绝无一点怨恨!”又狠煽自己几个耳光,道:“我只恨自己无用,帮不了小姐的忙还辜负了夫人的信任。若小姐还愿意相信我,我一定,一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哈哈哈哈哈哈”韩淑芬突然笑了起来,一口把刘姬手里的汤药干完,道:“我果然没看错人!你先出去吧,回去养好身体,明日给琉影阁送银票的任务我会交给旁人去办的。”

“不不不,小姐,粟儿只是脸被打坏了,送东西不碍事的,还是让我去送吧!”

“不让你送是不想你出去吓到人,丢了芳彩楼的脸面!”刘姬怒道。

“你现在还是我的心腹女婢,这种小事你尽管交给旁人去办,等你养好了身子,本小姐有的是机会让你表现!拿去吧,这是赏你的。”韩淑芬褪下手上一只雕花金镯,丢到地上。

粟儿拾起手镯,千恩万谢又磕了几个头这才像捧着圣物一样捧着这只金手镯退了出去。

“真是十足的贱骨头!”刘玉容不屑冷哼道,“再过一段时间,阿娘就将这个口齿伶俐的贱奴卖去下等娼馆,省得留着她有日祸害了我们!”

“阿娘,你可别。我留着她还有用呢!”

“你留她有什么用?”

“这贱婢一心往上爬,连死都不怕硬要留在我身边。看着蠢钝如猪,乞怜似狗,可谁又知道经过我的调教后,她会不会变成一把削铁无声的利刃?”

“什么?你不但要留下她,还想栽培她?我看那贱婢天生反骨,是个狠人,你”

“阿娘是信不过我,觉得我连一个小小贱奴都管治不了吗?”韩淑芬心意已决,刘玉容自知是拗不过她了,转而说道:“你表哥来了。”

“表哥?哪个表哥?”

“自然是我的侄子你的二表哥刘盛海啦!前年你随我回碧海山庄,你们还一起打猎来着,不记得了?”

“哦,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妾室所生的二表哥啊!他来做什么?”同样是庶出,可韩淑芬好像对庶出这个身份有深仇大恨,一向看不起除她以外所有庶出的公子小姐,就算是高门显贵的庶出公子与她搭讪,她也是用鼻孔对着人家。所以,她对这个庶出的表哥并无甚好感,也兴趣寥寥。

“什么妾室不妾室的,别忘了你也是我这个妾室生的!”刘姬生气道:“你二表哥为人老实,又斯斯文文的,此次来凤都是为了参加后日的昭光台殿选!现在已经在凤都的酒家住下了,明日才到府里拜访!收收你那明摆着看不起人的嘴脸,我告诉你,我这侄子年纪与韩于天差不多,武功可比他好着呢,到时可又是一场好戏,你等着瞧吧!”

韩淑芬心思一动,突然计上心头,又听刘玉容道:“这几年我算看出来了,盛海这孩子尽得大哥真传,想必待他百年后庄主之位也是要传给他的。”

“大表哥不是嫡长子吗?这怎么也轮不到二表哥吧。”

“你不懂,你大表哥刘盛云从来是个不上进不听话的,生母又不得大哥喜爱。要我说,盛海比你这大表哥优秀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说完,刘玉容别有深意地看着韩淑芬。

第四十章 解禁

韩淑芬哪里不知道刘姬的意思,左不过是想将她许配给这个二表哥日后好继承一半碧海山庄罢了!虽说舅舅刘一峰对她是真心好,可韩淑芬眼高于顶,这两个表哥她全然不看好。

刘玉容知道她心里想什么,直言道:“你别看碧海山庄离凤都远,若盛海此次武举高中,得陛下青眼又得个一官半职的,那他定要留京常住的。你父亲在朝为相,盛海有他的关照,那还不节节高升早日封侯拜将?”

韩淑芬微微不屑,心道:阿娘毕竟是平民出身,见识远不如我!比起至高无上的皇权江山,王侯将相又算什么,若不是我朝铭王陛下膝下犹空,未立太子,也用不着惦记着什么山庄不山庄的!

韩淑芬还记得大表哥跟个木头一样只喜欢憋在书房里读书,而二表哥就不同了,从小什么事都听她依她,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也摘下来送给她,两人说话也算投机。

韩淑芬摆着架子勉为其难答应道:“若二表哥高中武魁,倒也是个不错的后路。”

“什么后路不后路的,明天你可要客客气气地招待人家!不为着别的,他也是我碧海山庄拔尖的侄子,你的亲表哥!”刘玉容叮嘱道。

“啊?可我现在的样子怎么能见人呢?”韩淑芬摸着自己红肿涨紫的脸,她是想招待,可现在这个模样

刘玉容叹了口气,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盒小小的药膏来,道:“这是冰肌雪肤霜,消肿祛瘀有神效。今日刚炼制出来,原想等你脸上这道刀疤落了就涂了除印,你先用着消肿吧,过几天我再找材料炼一盒。”

“是了!我还有一道刀疤呢!阿娘,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把我这疤去掉啊。”

“就有灵丹妙药也救不了你这狂妄自大的命!你刚回来下人们就来禀报我说你又花了脸!你知道为娘有多心疼吗?我不是让你先养好伤再去报仇吗?谁知道你竟没把我话听进去,又去惹隔壁院的小贱种!活该你又破了相!”刘姬是恨铁不成钢,一边骂着韩淑芬一边给她涂完药,气呼呼地走了。

韩淑芬看向窗外,看着那个幽禁韩月昙的小屋方向,森森笑道:“韩月昙,我们走着瞧!”

再说韩月昙送走洛熙泽韩鸣舞之后,闷闷不已。心想:只是几日光景,怎的洛熙泽和长姐又说又笑的,就像认识了好多年一样?

韩月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气愤什么,只觉得好像遭到了天底下最大的背叛,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洛熙泽与韩鸣舞相视而笑的场面,那真真是一对心有灵犀的璧人!刚才的情景她怎么也挥之不去,越是想着心气越发不顺,不一会儿就恼得捂着心口一阵闷痛。

“韩月昙啊韩月昙,你别扭什么呢?他洛熙泽和谁说话,对谁展颜又跟你有什么关系?若不是人家千里迢迢为你寻来雪莲冰心,你现在还不知道要葬在哪个孤山野岭吧!”韩月昙自言自语地劝说道,待心虚平静,莲手一转,便运起了内功心法。

当日韩月韩在服下雪莲冰心后,立即武体重塑,武脉更是焕然一新!胡妙心本就说过她武骨绝佳,修练炼情的功法应该是他们历代师门里最有天赋的。如今服了雪莲冰心,更是锦上添花,如虎添翼,短短几日打坐竟从第三层的无妄之境越过第四层,直接到了第五层的无欲之境。此时的韩月昙拈霜凝冰就更是容易,也更有效率。难怪洛熙泽说武林道上的人都愿意为了雪莲冰心,反目结仇,明争暗夺!万万不能叫人知道被她吃了去,否则他们就是活剖了你也要看看雪莲冰心有没有剩下个一星半点的!

饶是雪莲冰心再有神效,韩月昙也只有一颗,越级练功她可不敢妄想,她就是天天打坐,想达到第七层还是要花许多功夫的。韩月昙排除杂念,清心入定,只想快些完成与胡妙心的约定,否则等胡妙心回来看见她进步缓慢非一顿好骂不可。

练功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

“吱呀吱呀!”一阵开门的声音。韩月昙睁开眼,外面天空还是半蓝半白的样子,薄雾生寒。韩月昙练功出了不少汗,冷气扑身而来,一热一冷,她忍不住抖了抖,有些期待地望着门口。

只见李嬷嬷一个健步走了进来,韩月昙失望地垂下眼。

李娘子站在韩月昙面前,端看了她一阵子,才道:“二小姐气色不错,果然是病好了。大公主娘娘听明珠郡主说你已知错悔过,便让我来瞧瞧。”

韩月昙不语,她是错了,错在不够聪明,不够强大,从她在这个丞相府里生下来,就一切都错了。

李娘子见韩月昙低着头,面有泫然欲泣之色,满意地说道:“若不是明珠郡主为你求情,想来你也不能这么轻易就被放出来,还望二小姐从此谨守本份,不要忘了丞相府的家法规矩!行了,请二小姐自个回去吧。”

“父亲没有交代什么话吗?”韩月昙见她要走,这才开口道。

“嗬!敢情二小姐还惦记着丞相大人呢?可惜丞相大人只吩咐一定要抓到泠雪花,死生不论!至于其他事情嘛,全都交给韩府的当家主母,我们公主处置。要我说,你应该对我们公主郡主感恩戴德才是。若不是你遇上了这么慈善的嫡母长姐,你是死在这里也没个人敢多问一句!”

韩月昙不语,长姐是怕韩淑芬不甘心又杀回来,这才连夜去求大娘的吧!她是该好好感谢韩鸣舞。

“二小姐,你是不是还想在这里犯拗好气着丞相大人,再等他亲自过来求你出去?”

“当然不是”

李娘子不愿与韩月昙多说,闻到从韩月昙身上经久不散的清香,没等她说完就走出了房门,喃喃讥讽道:“什么味儿?逮着狐狸也惹一身骚”

又过了两个时辰,日上三竿,韩府各房夫人小姐才用完早膳。一位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公子敲开了丞相府的大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两箱礼物的小厮。

丫鬟沏上茶水退了出去,临走忍不住偷偷瞧了几眼这位公子,只见他体格健壮修长,眉目中透着憨直谦逊,言谈举止斯斯文文的。门外的下人们更好奇他是何身份,竟与丞相大人,刘夫人相谈甚欢!

第四十一章 再生毒计

那公子唤刘姬为姑姑,韩鼎天为姑丈,可不是韩淑芬的二表哥刘盛海?韩淑芬姗姗来迟,只见她系着一块面纱,让人看不到脸上的刀疤,在厅外站了许久迟迟未入,远远地透过窗子瞧着这二表哥。

“小姐,二表哥相貌堂堂,奇伟不凡,与小姐倒是良配呢。”身旁粟儿脸伤未好同样是系着面纱,即真心羡慕又恭维道。本来韩淑芬让她养伤是不要她跟来的,可粟儿声称将功赎罪,坚决寸步不离地伺候韩淑芬,现在芳彩楼人人都称赞粟儿是忠仆。韩淑芬一笑了之,她自然知道粟儿哪里是忠心,只不过是害怕自己的心腹位置被人顶替罢了!

韩淑芬小声喝止道:“你懂什么?要配你自己配去!可你倒是想嫁给表哥,只怕他也看不上你。”瞪了粟儿一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己心里没数么?”

粟儿又黄又瘦,毫无姿色可言,她当然心中有数,听了韩淑芬的话更是酸楚不已,可脸上仍要赔着笑道:“小姐说我是癞蛤蟆,那我就是癞蛤蟆!只有一样,那就是粟儿绝不敢有一丝非分之想!”

韩淑芬听了粟儿的话舒心的很,轻轻哼了一声。

“听说二表哥很喜欢小姐,小姐不喜欢这个表哥吗?”粟儿极善于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开口。她还听说碧海山庄虽是武林世家,但家产丰厚不说富可敌国,也是金山银山享之不尽。有钱有才又前途无量,还是痴心一片,这样好的公子到哪找啊!

“喜不喜欢有什么要紧?粟儿你记着,感情用事的人成不了大气候!再说二表哥对我真好还是假好,要试了才知道,等下我说什么做什么,你可瞧仔细了,若你表现得好,我就想办法让你更上一层楼!”

更上一层!粟儿按下因狂喜而砰砰直跳跳的心,狠狠地点头,道:“淑芬小姐你真是对我太好了!粟儿无以为报”

韩淑芬见此面纱下的笑容恶毒至极,心中更是鄙夷道:蠢丫头,就怕你后面会后悔!

此时她们在外面已经站了很久,久到刘盛海开始急了,心道:淑芬表妹怎么还不出来?莫不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刘玉容看出刘盛海的心不在焉,心里满意极了,面上才装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刘盛海道:“侄儿,真是抱歉啊让你等了这么久!淑芬这丫头怕是不好意思出来见你呢。不然,我差人去催催她!”

“姑姑,可别让下人们去烦着表妹了。表妹是大家闺秀,娴静婉约,想是她遇到什么事情这才耽搁了吧,侄儿再等一会儿也无妨。”

“表哥在说我什么呢?”韩淑芬这才走了进来,“见过父亲,母亲。”

“见过表哥。”韩淑芬施施然行礼,刘盛海见她面纱半遮半掩,只露出光洁的额头与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行动如弱柳扶风,摇摇欲坠,赶紧轻轻扶住她,问道:“表妹,你这是怎么了?只不过一年半载不见,你怎么变得如此虚弱?还戴着面纱”

“咳咳。”韩淑芬假咳了几声,后退两步:“表哥,不碍事的。前几日我生了一场大病,现在已经大好,大夫说我只要再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好全了。戴着面纱是不想过了病气给你因而来迟,表哥你别怪我,好吗?”

“我怎么会怪你呢?倒是我唐突了表妹的静养。姑姑,你该早些告诉我才是,我回客栈即刻写信差人给表妹带两株千年山参来!”

“不必如此麻烦,贤侄,虽说你们庄里的山参遍地都是,可这千年山参数量稀少,历来都是皇室贡品,只怕我们丞相府无福消受。”韩鼎天看了眼韩淑芬有刀疤的那边脸,开口道。据他所知便是当今陛下的库房里千年山参也存量不多,就是长公主墨阳雪嫁进韩府,陪嫁的珍品里也只有独独一株,再无更多。

“姑丈不必和我客气,再贵重的东西也没有淑芬表妹的身子重要。这两株千年山参是父亲给我的,虽有千年,却不是进贡皇宫的那等极品,请您老尽管放心!”

韩鼎天还想推托,韩淑芬赶紧道:“如此,真是多谢表哥了!”

韩淑芬心想:任谁听不出刘盛海那是谦虚之言?那两株山参必定也是难得一见的千年极品!再说,她可知道凤梧居里只有一株千年山参,如今她有两株!不是比韩鸣舞高出一筹吗?

“表妹不必谢我,只有你吃了人参快快好起来,我才能再带你去打猎啊。”

“淑芬,你表哥有好几年没来过我们丞相府了,你带他四处转转吧。”刘玉容说道。

“姑姑,这不太好吧,表妹的病还未好全,不宜操劳。”

“表哥别担心,大夫也说我应该活动活动身子了,否则气血不调不利于身体康复。表哥我们很久没见面了,你陪我在府里走走说说话好吗?”

刘盛海听了她的话,连忙答应,拜辞了韩鼎天二人便眉开眼笑地跟着表妹走了出去,他只当是淑芬表妹与他一样,对他也是挂念不已。

“表哥,我们去后山看看风景吧。”韩淑芬带着刘盛海在莲池转了一圈突然提议道。

刘盛海看了眼跟在他们身后有段距离的粟儿,有点疑惑怎么连婢女也戴着面纱,道:“表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只要能与韩淑芬多相处片刻,也不介意看什么后山不后山的了,不过丞相府里的山再大再好看,还能比得了他们碧海山庄山明水秀吗?他只道韩淑芬病未好,有些迷糊,哪晓得她另有打算!

后山荒僻安静,鲜少有人过来,韩月昙的琉影阁就在附近。一路上韩淑芬与刘盛海说说笑笑,开心极了。粟儿走在后面,离得远远地看着他们郎才女貌,羡慕不已。心道:“淑芬小姐笑得这么开心,也不知对这表哥是真情流露还是虚以委蛇。”

当韩淑芬领着刘盛海经过琉影阁门前,突然停了下来。

“琉影阁?这是什么地方?我以前好像没来过这里。”刘盛海问起。

韩淑芬停下脚步面有犹豫,一副为难的样子。

第四十二章 巧舌攻心

韩淑芬站在琉影阁门前左右为难,踱步不前,道:“表哥,我想起今日还有一事没办,既然已经随表哥走到琉影阁,可否耽误表哥片刻时间,陪我进去呢?”

“陪你进去有何不可?只是淑芬,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刘盛海问道。

“啊。”韩淑芬微微一愣,宛如心事被人识破,道:“表哥何出此言?”

“就从刚才开始,你越走近这个琉影阁就越是面露恐惧,眼神躲闪,非但如此,你还越走越慢,好像不想再继续往前走。”

“表哥你看错了,我胆子哪有这么小。我还是孩童时就吵着要和舅舅还有你去猎熊,你什么时候见我被吓哭过?这是我家能有什么危险,我怎么会恐惧呢?”韩淑芬背对着刘盛海否认道,缓缓叹了口气。

刘盛海听着她的叹气声,越发心疼起来:“是啊,就因为你从小是个胆大的,所以我才更担心你。表妹,我从没见你如此虚弱过,就好像是习武之人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你大病未愈,是不是和里面有关?淑芬,你是丞相府的小姐外面的凡夫俗子可伤不到你。”见韩淑芬仍旧沉默以对,刘盛海情急之下竟抓住韩淑芬双肩转过来,追问道:“若遇上难事就尽管和我说,表哥帮你解决。若是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你,我就是上天下地也要抓他来给你赔罪!”

“表哥!你别问了,我我说不出来。”韩淑芬攥着手绢泫然欲泣,偷偷给粟儿使了一个眼色。

“表少爷,您别问了。琉影阁里面那位做了不少好事让我们小姐受尽委屈,此时还让小姐一一说给表少爷听,那不是在小姐伤口上撒盐吗?”

“她不说,你来说!你知道什么,全都告诉我吧!”刘盛海放开韩淑芬,转向粟儿。

粟儿看了韩淑芬一眼,见她默许了才慢慢开口道:“粟儿后面要说的话会以下犯上还请表少爷不要见怪才好!您有所不知,琉影阁里面住的正是我们丞相府的二小姐韩月昙。二小姐一向嫉妒我们家小姐的才貌双全,早就生了怨毒之心,处处针对,还三番五次对我们小姐下手。可恨至极!”

“粟儿,快别说了。”韩淑芬哽咽道,见刘盛海看向她,急忙用手绢擦拭眼角。

“淑芬,你别拦着她。粟儿是个丹心可昭日月的忠仆!粟儿,请你继续说!”

“表少爷不是疑心小姐为何大病一场吗?不错,淑芬小姐便是因为她才会受了如此重伤!”随后粟儿便“一五一十”地把琉影阁吴妈做贼偷玉并赖帐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刘盛海。

粟儿一张巧嘴说得日月颠倒,黑白难分,她避重就轻,半真半假地扭曲事实,刘盛海信以为真,以为韩月昙果真包庇偷玉的吴妈,火冒三丈道:“平常人家人口繁杂小打小闹也是有的,只是身为丞相府的小姐就该知礼明仪,岂能包庇犯错的下人?就算姐妹不睦又何必闹得这样难看?如此嚣张,难道她母亲没跟她讲过礼义廉耻尊老爱幼,难道丞相大人不曾管教约束过她吗?”

“怎么没有?为着那事丞相大人打了她二十棍,可她卑鄙无耻,转眼竟伙同他人偷偷报复小姐。表少爷,你不知道他们是多么心狠手辣将小姐打成重伤!差一点你就再也见不到淑芬小姐了!”

“什么!他们还敢要你的命?”刘盛海又怒又惊,看着韩淑芬道:“岂有此理!这种事你怎能瞒我呢?表妹!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表哥别听粟儿胡说八道,是我不好,惹出这些麻烦事来,污了表哥清听。二姐姐羡慕我,一向如此也不会真下狠手,我与阿娘早就习惯了。若不是那玉佩乃是舅舅所赠,我也不愿斤斤计较,情愿舍了东西息事宁人。月昙姐姐也是很可怜的,她自幼丧母,她从未见过亲生母亲一面,所以才会有些刁钻古怪。我想,只要我真心相待,总有一天会打动二姐姐让她喜欢我的。”

“她都想要你的命了,事到如今你还叫她姐姐?淑芬,你就是太善良了太心软了!”刘盛海长长吁了口气,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从没想到丞相府里会出这等骇人听闻的事,骨肉相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若是其他人如此迫害韩淑芬,他必定毫不犹豫取其项上人头捧到韩淑芬面前,可对方是韩淑芬的亲姐姐,又是丞相大人的亲生骨肉,手刃雪恨的想法他便不得不作罢!若说向韩月昙讨个说法,事情又过去已久,而且韩鼎天也惩罚了她。更何况,他一个姓刘的,说到底又不是姓韩,怎好跑到亲戚家里插手别人的家事?

韩淑芬见此,心中暗骂不已:“刚才还大言不惭说要帮我,事到临头还不是畏手畏脚,真是缩头乌龟!这样的懦夫也配得上我?”

粟儿瞧着气氛有些僵持尴尬,哪能不知韩淑芬心中所想?眼轱辘一转,出计道:“小姐,我们还要不要进琉影阁给二小姐送银票啊。”

“是了表妹,刚才你说要进琉影阁,是有什么事情?”

粟儿抢答道:“还不是二小姐不依不挠,强词夺理,非让我们小姐给那贼婆赔礼道歉,更要赔偿她三百两!”

“这黑心的毒妇如此霸道,是真以为碧海山庄的人好欺负吗?表妹你别怕,有表哥在呢!她欺负不了你。我陪你进去!”

“还是不去了吧。”韩淑芬阻拦着,“表哥,我这二姐姐很厉害的,手段也多,我们不是她的对手!表哥明日还要去昭光台殿选,要是现在有一丝一毫的损伤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韩淑芬泪目盈盈,以柔弱之身挡在他面前,情深款款,一字一句全是为刘盛海做打算。刘盛海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了这种美人激将,狠下决心道:“走!我们一起进去,看看这蛇蝎心肠的女子是如何作妖!”

还在睡梦中的韩月昙打了个喷嚏,从刚才开始心里就有些莫名烦躁,她拉了拉被子继续睡着。尽管琉影阁被砸得乱七八糟,所幸她的床还好好的。她被关押的那间柴房白日暴晒,夜里阴寒,也没有床椅,因此韩月昙许久未能好好休息,好不容易能在床上睡着,直到接近晌午也不愿起来!

第四十三章 贼喊捉贼双簧戏

韩淑芬与刘盛海走进琉影阁,发现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到了前厅,才发现只有一个婢女背对着他们正在擦拭打扫,婢女捧着脏水盆正要去倒掉,转身看见两个带着面纱的女子以及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男子,惊得水盆子掉到地上,道:“你们是谁?为什么闯进我们琉影阁!”

韩淑芬眉头皱起,狠狠刮了桃杏一眼!这蠢婢弄翻水盆,脏水都溅到了韩淑芬的裙摆锦鞋上了!要不是刘盛海在这,她一定把这贱婢千刀万剐了!

桃杏被前面带着面纱的女子一看,脖子瞬间凉凉的,往后缩了缩,她并未认出来韩淑芬。如今的琉影阁潦落荒僻,只剩下她与韩月昙两个人,又见两人带着面纱似曾相识,便认定是府里的小人勾结外男,想要来这里做贼偷盗。

“抓贼啊!快来人抓贼呀!救命啊!有人偷东西!”未等韩淑芬开口,桃杏惊慌失措大喊大叫起来,反而吓了他们一跳!韩淑芬气得浑身发抖,这蠢婢叫桃杏是吧?果然蠢得不可救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贼?刘盛海衣冠讲究,她金丝绣裙,哪里像贼?

桃杏也是心急没得细瞧,她歇斯底里大叫着,这附近没什么人过来,便想后面在房里睡觉的韩月昙能听到。韩淑芬正想动手打人,忽而变成捂住耳朵,要不是在刘盛海面前她不得不维持形象,韩淑芬铁定要一巴掌煽飞她。

粟儿心细如发见此连忙走上前,一巴掌打在桃杏脸上,呵斥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淑芬小姐和表少爷!”

桃杏被打懵了,看了看韩淑芬和刘盛海,那双眼睛确实有点像三小姐,对着粟儿问道:“那你又是谁?”

“我?我当然是粟儿了!”

“粟儿?你还有脸进我们琉影阁?”桃杏恨不得撕了粟儿,怒气冲冲道。她是个直肠子,当日吴妈被诬陷,琉影阁被辱的事情历历在目,若不是这个粟儿从中捣鬼,琉影阁也不至于变成现在的模样!

“桃杏姐姐,你这话不对。”粟儿摇摇手指,“谁家大宅院里小姐身边的嬷嬷会手脚不干净?要我说啊吴妈拾物不交,已经是连累你们一屋子的人都没有脸了!你这婢子不知反省一点规矩都没有,怎么你家小姐是丞相府的小姐,我们小姐就不金尊玉贵了吗?竟然还敢故意拿脏水泼我们小姐!是仗着谁的势不成?”

“便是仗着我的势了,又如何?”韩淑芬与刘盛海闻声望去,只见韩月昙站在门口,墨发不梳而顺,一张完美无暇的玉脸没施一点粉黛,对着粟儿怒目而视。

“小姐,粟儿污蔑我,他们带着面纱我没认出来,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被吓到了这才摔了水盆!”桃杏被粟儿一说就慌了神,她这才反应过来韩淑芬带人来这里恐怕又要生事,韩月昙刚被放回来,桃杏生怕又连累了她!赶紧跪下,道:“三小姐,我错了,我不是故意泼您水的!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

“桃杏,你起来。”不等韩淑芬发话,韩月昙便命桃杏起来,一点情面也不给韩淑芬。

“小姐,这”桃杏犹豫道。

“起来!”韩月昙自然知道桃杏是为了她才低的头,吴妈临走前曾让桃杏好好照顾韩月昙,在韩月昙挨了棍躺在床上垂死挣扎的那些日子,都是桃杏顶替了吴妈,殚精竭虑地照顾着她,她早已把桃杏当成自己妹妹一般。韩月昙看向韩淑芬一行人面有怒气,她气自己又连累了身边的人,又气事到如今,粟儿与韩淑芬还不肯放过她,实在逼人太甚!

见桃杏还跪在地上发愣,韩月昙就要过去扶起她,却被韩淑芬抢先一步。

桃杏又惊又疑,她何时见过韩淑芬这般温柔善良?只见韩淑芬纡尊降贵,蹲下来说道:“你是二姐姐身边的贵人,我可消受不起你的这一跪。快快起来吧,否则月昙姐姐又要生我的气了。”

说着就要扶着桃杏起来,韩淑芬温柔可亲的模样令韩月昙眉头一蹙,事若反常必有妖。她一听到外面桃杏的呼救声就赶紧穿好衣服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待远远听到粟儿奚落的声音,便认定是韩淑芬知她回了琉影阁,又上门来砸闹!此时她才发现韩淑芬旁边站着一个不认识的男子。

刘盛海目光痴迷,呆呆地盯着韩月昙,心道:“这世间竟有如此绝代风华的女子?绰绰婉约如天上仙子,皎皎美目顾盼生姿。从前我只当表妹是仙女转世,如今看来表妹就是连这仙女的头发丝儿也比不上!”

韩月昙虽不知刘盛海是谁,见他这样明目张胆充满**地看着自己,不快极了秀眉越发皱起!

韩淑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刘盛海一副癞皮狗见了肉的模样,便知这表哥被狐狸精迷了魂现在是什么也听不到了,心中冷笑不已!

桃杏站起来,惊魂未定。见手还搭在韩淑芬手上,急忙往韩月昙身边跑去,韩淑芬趁势往地上一摔,假装被桃杏拉倒,惨叫声顿时惊醒了刘盛海!

“表妹!你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摔到地上了?”刘盛海此时也不再琢磨门口的仙女是谁,蹲下来查看韩淑芬,心疼道:“没事吧?疼不疼啊?摔到哪了?”还是表妹比较重要!

“桃杏!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们小姐好心扶你,你怎么恩将仇报还要害我们小姐?”粟儿大声斥责道。

“你胡扯!明明是三小姐自己摔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胡扯?我分明看到你跑出去前偷偷拽了一把我们小姐衣袖!你说!你故意害我们小姐跌倒,到底是何居心?”

“我你胡说八道!我没有!”

“粟儿!快别说了!不关桃杏姑娘的事,是我,都是我不好,是我自己身体虚弱站不稳这才摔倒的。”韩淑芬把头深深地埋下去,一副不敢抬头瞧韩月昙脸色的样子,豆大的眼泪珠子滚滚流了出来,打湿了她的面纱,梨花带雨格外柔弱可怜。

“表妹,你别哭了,你哭得我好心疼!”

韩月昙也不说话,冷冷瞧着坐在地上的韩淑芬,又瞧了瞧旁边的刘盛海,暗道:看来韩淑芬是想借刀杀人,才跑到我这里唱双簧!

第四十四章 毒计生效 冲突爆发

桃杏躲到韩月昙身后,胆战心惊地瞧着韩淑芬,她百口莫辩,对着粟儿焦急道:“早知,早知道你又跑来冤枉人,我就跪着不起来了!”

刘盛海慢慢扶着韩淑芬站起来,看着韩月昙怒气微微,口气不善道:“想必这位姑娘就是丞相的二小姐了?果真不凡!”

“你是谁?”韩月昙不答反问,虽已经她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男子的身份。

“在下姓刘,名盛海,乃是淑芬的表哥。”刘盛海极不耐烦地微微抱拳,此刻他已回过神来,心中只道她韩二小姐外表貌若天仙,内里确是个刁蛮恶毒的蛇蝎,正是因为她屡屡迫害,表妹才会饱受折磨日渐憔悴虚弱,对此刘盛海恨不自已!

碧海山庄的人!韩月昙上下打量着,见他挺拔魁梧,举手投足间肌肉一张一弛,是个沉稳有力的练家子。再观他相貌老成,大约二十几岁,相比之下韩月昙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看起来真不是他的对手,难怪韩淑芬要找他来做帮手!

韩淑芬迈上前,梨花带雨道:“姐姐,你千万别生气,表哥也是太过担心我,不是故意对你不敬的。”

韩月昙对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熟悉至极,厌恶至极,把身子转过一旁,不愿再看,直截了当道:“你又来做什么?琉影阁不欢迎你们!”

“二小姐,敢问一句,不知我表妹有何不好,你要这样对待她。身为姐姐不疼爱幼妹,反而一开口就咄咄逼人,你这副无礼狂悖样子可对得起丞相大人的栽培?对得起令堂的在天之灵?”刘盛海劝诫道,他瞧韩月昙是个小姑娘,自己一个大男人不好把话说得太难听,然而他不知韩府只是对外声称丧母,实则韩月昙她从来也不信这套说辞,听了他的话便觉得间接诅咒了她的母亲,一双美目竖起,勃然大怒喝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手绢一抹眼角,韩淑芬走到韩月昙跟前,忍不住带着哭腔道:“姐姐看不惯我,拿我撒气,还请不要连带着表哥,他是好心陪我进来的,一切与他无关。今日前来也别无他意,只是想来给姐姐赔礼道歉,没想到还是闹成这样,都是我的不对!”又看了刘盛海与粟儿一眼,道:“表哥你明日还要参加昭光台的武举殿选,就不要为我的事烦心了!粟儿,把银票拿出来给月昙姐姐吧!明日再随我拿二百两银票过来,权当做是今日冒犯姐姐的赔罪吧!”

“小姐!这不公平!”粟儿道:“有表少爷在这里你还怕她做什么?桃杏那贱婢无礼在先,欺辱在后!就算您咽得下这口气,我这做下人的也看不下去了!”说着就要过去拉扯桃杏,边拉边打,无比委屈喊道:“你这无法无天的贱婢,为什么处处欺负我家小姐?今天你非说清楚不可!”

“不,我没有!你放手!别拧我!好痛!”桃杏疼得大叫道,那粟儿为着激怒韩月昙,推攘间几次暗下毒手,狠狠拧扯桃杏!

“粟儿,你是忘记昨晚的教训了吗?”韩月昙水袖一扬,一把将粟儿掀翻,只见粟儿面纱滑落,露出一张又红又紫,肿胀变形满是伤口的脸,哪有一点人样?桃杏年纪还小,哪见过这么毒辣的手段,越看越心惊,“哇!”的一声吓哭了!

“你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韩月昙不解地问,昨晚洛熙泽煽的是韩淑芬,又不是粟儿,再说他也未下重手,又道:“打得皮开肉绽的,下手这样狠辣,是昨晚韩淑芬回去打的?”

“二小姐何必明知故问?淑芬小姐心地善良,最是怜惜我们这些卑微的下人,哪怕我们做错了事情都不愿说话大声些,她又怎么会对我下此等重手?这不就是你昨晚的教训吗,本来我粟儿人微言轻也不愿指认,可您千不该万不该还将此事赖到我们小姐头上!”粟儿否认道。

被她反咬一口,韩月昙怒极反笑,道:“好一个忠心耿耿的狗奴才!戏演完了就快滚,我可没时间奉陪!”说完就要拉着桃杏离开。

“且慢!”刘盛海拦住韩月昙,道:“难道二小姐就想这样一走了之吗?”

“你想怎样?难道我还要留你们吃个午饭不成?”

刘盛海指了指后面的桃杏,严肃道:“你的婢女没有规矩冒犯了淑芬,必须真心实意地给我表妹赔礼道歉。”

粟儿插嘴道:“表少爷那丫头方才也道歉了,你看她可是诚心?依我之见,还是让她去芳彩楼尽心尽力伺候我家小姐五日,这才能微微弥补淑芬小姐心灵上受的伤害!”

“你说得对,就让这丫鬟伺候我表妹几日,二小姐你意下如何?”刘盛海虽说询问韩月昙,却是不容置疑的口气,看来是打定主意拿桃杏开刀,好给韩月昙一个下马威了!

闻言桃杏哭得更大声了,道:“若我去了你们芳彩楼,哪还有命回来?你们是铁了心想要我死呀!”

“桃杏,别怕,我是不会让你过那边去伺候的!”韩月昙宽慰道,她晓得韩淑芬的手段,又看着韩淑芬道:“桃杏若落到你手上必会被百般折磨,直到只剩半口气才送回琉影阁!留着半口气也不是你还有点良心,而是你要看着她生不如死,看我为此痛心疾首的样子!淑芬,我说得对不对?”

“月昙姐姐,你真的冤枉我了!桃杏是你的人,若去了芳彩楼我必定好好招待,半点也不敢使唤她!”韩淑芬小鸟依人地靠在刘盛海怀里,面纱藏住了她奸诈阴险的笑容,她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佛口蛇心,只怕未必!”

“呵!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韩淑芬的泪水打湿了刘盛海胸前的衣襟,刘盛海一甩衣袍,暗暗运气,道:“这么说韩二小姐是不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想要我牺牲桃杏,你们做梦!刘公子,你们跑到我这里寻衅闹事,打量着我韩月昙是打落牙齿往里吞的人吗?”

“既然二小姐不肯交人,那刘某只能得罪了!”话刚说完,刘盛海迅速大跨一步,右手五指如鹰爪曲起,擎天一掌伸向韩月昙!方才韩月昙轻飘飘一出手就把粟儿掀翻在地,刘盛海已知她非是易与之辈,便没有手下留情!

他想着二人距离如此近,韩月昙再怎样也要先避开这一掌,他正好趁此机会擒拿桃杏!可他没料到韩月昙竟直直站在那里,不躲不避,任刘盛海鹰掌逼临!

第四十五章 镇庄神剑 鹏骨羽蛇

刘盛海迎面一掌,速度极快,眼看就要袭向韩月昙的颈脖!这套“伏鹏擒拿手”乃是碧海山庄刘老祖观察鹰类捕捉猎物时姿态而悟出来的掌法,其出掌迅速,配合脚法伺机而动,时而变化为爪,折骨断节,时而又变化为拳,瞬间将“石破天苍”的威力发挥到极致!不过这套刘家秘技一向传男不传女,因而刘玉容不能学,韩淑芬便更没有机会了。此次,也是韩淑芬第一次看到刘盛海施展碧海山庄的独门秘技。

只见韩月昙不慌不忙,一个回身裙袂翻转,一只玉手轻轻抬起,姿态优美宛若仙子挽星,八枚昙婆飞簪瞬间从流云月袖中一齐飞出,六枚飞簪分别射向刘盛海的双眼,双肩,以及左右胸腔!还有两枚就要直直射进他的掌心!

刘盛海见此急忙收回手,身体后仰倾斜,脚下生风连连踱步倒退,仍不及昙婆飞簪的速度眼看就要中招,他只好抬臂用宽袖一挡,猛地提气狼狈地翻了个筋斗,险险躲过!顿时衣袍袖子上多了几道被飞簪锐刺撕裂的口子!韩淑芬万万没想到,韩月昙一出手就拿出这个她垂涎不已想要得到的宝器!此时眼睛睁得贼大,只恨那昙婆飞簪没能当场就射进刘盛海手心肉里,好让她见识一下这暗器法宝的威力!

刘盛海双脚站稳刚回过神来,只听到粟儿一声高呼,提醒道:“表少爷当心后面!”

刘盛海看向韩月昙,见她振袖一甩,他身后的昙婆飞簪刹时飞回,飞簪锐刺正对他背后几处大穴与后脑勺,与此同时韩月昙一掌寒气凛凛欺身而来,就要拍上刘盛海胸口!

刘盛海进退不得,头也未回,抬起一脚往地上一震,身后佩剑驰骋而出,一双耳朵微微抖动,凭着空气流动分辨着身后飞射而来的昙婆飞簪,另一手朝着韩月昙掷出“三步倒”!

韩月昙见此,在半空中旋转几圈,躲过了软骨银针,只闻“当当当”几声,刘盛海负手执剑,或转或打,昙婆飞簪全数被击中!

韩月昙再一振袖,那昙婆飞簪便一一收回了韩月昙袖中的手镯里。韩淑芬目光灼灼一直盯着韩月昙施展功夫,这会儿她已探得了几分昙婆飞簪的秘密,兴奋不已,转而对刘盛海道:“表哥,二姐姐不知从何处学得一套含毒的掌法,你不要与其接触!那暗器不足为惧,就是她手上的镯子,你把它夺过来,它就伤不了你!”

韩月昙呵呵一笑,对韩淑芬道:“原来你还惦记着我的东西呢。我告诉你,犯不上,就算送给你你也不会用!”又看向刘盛海:“倒是不知你听声辨位的功夫这么好!早知道我就换个别的给你下马威!”

“过奖了,我也没想到二小姐年纪轻轻武功如此高强。丞相府可真是卧虎藏龙!还有什么二小姐就全使出来吧。”刘盛海仗剑以对,眼神却落到了韩月昙手腕处,之前有些木讷的双眼此时竟折射出一丝隐藏着的贪婪。

“好极了,又一个觊觎我东西的人!”韩月昙拍手说道,她本以为刘盛海看着忠厚老实,被韩淑芬诱骗来当枪!没想到也是个伪君子,和韩淑芬着实是一对!她看了桃杏一眼,吩咐道:“往后退远些。”

双掌凝气化冰,韩月昙一个腾挪跃到刘盛海跟前,连出几掌,攻其肩,臂,刘盛海挽着剑花与之对接几招,她掌势非常灵活多变,忽趁势一手莲指拈剑,另一手作寒掌催心,待刘盛海后退两步扯剑欲划,她两手便交叉架住他握剑之手,花手旋转乾坤,就要夺了刘盛海的兵器!

早在刘盛海握剑之手被她绞住时,他便有些意识到佩剑即将要被韩月昙触碰夺走,想要出掌击退她也已经来不及!只好手腕一转,张开手心,让那柄黑灰色的宽剑水平落下。紧接着他左脚轻轻一抬踢,宽剑便快速往上,剑刃正对韩月昙下巴!

见此情急,韩月昙双手抓住刘盛海胳膊肘子往后一拖再一掌推开,身姿轻盈无比,趁着掌势往后飘移,躲过了黑灰宽剑的锋芒!

那黑剑看似巨大笨重,实则轻盈无比,刘盛海轻轻一踢,便见它如蛟龙腾飞升起,重新回到刘盛海手中,他叹了一口气道:“本来我想你是表妹的姐姐,又是一个小女子,便不欲使用这招!二小姐我再问你一次,人,你交或不交?”

“不可能!”韩月昙斩钉截铁道。

“如此,便不能只是点到为止了!鳞!刃!击!”刘盛海一声呐喊,把黑剑往空中竖直一抛,双手运功,只见剑在半空中快速旋转起来,剑锋划出一片片锋刃,陆续向韩月昙飞去!那锋刃如鳞片风状,一波接着一波,十足考验着韩月昙的轻功!好在她服用过雪莲冰心,身体感知敏锐无比,身子往后一仰便躲过了风刃最直面的攻击,伏身一跳竟跳起八米高,玉足一点踏在墙壁上,按下手镯上的一枚宝石,两枚昙婆飞簪落到指间,韩月昙一脚点在壁上,脚下使劲一翻顺势落下,目光凛然一锁,两枚昙婆飞簪瞬间朝着刘盛海双眼飞去!

刘盛海只得停了黑剑,握着剑柄划了一圈,打飞暗器!

韩淑芬在一旁看得乍舌,她没想到韩月昙的轻功进步如此之快,连表哥都奈何不了她,心中顿时嫉妒不已:我就算功体恢复如初,使尽浑身解数恐怕也不是这个小妖女的对手了!

“小姐,表少爷的黑剑好特别啊,看着又大又重,没想到像长了翅膀一样,轻飘飘的!”粟儿在一旁赞叹道,韩淑芬看她看刘盛海的眼神不同,便知她已情迷于刘盛海,语气怪异道:“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黑剑,乃是我碧海山庄的镇庄宝剑鹏骨羽蛇剑!舅舅为了表哥武举夺魁,便连这个珍藏的宝物也拿给表哥了,可没想到首先试剑的竟是我这个二姐姐!表哥真是太抬举她了!”

话虽如此,刘盛海持着鹏骨羽蛇剑,脚使鹏程万里,向韩月昙掠去,只见韩月昙轻功绝妙,步步曲折迂回,招架间小心试探,一手凝冰墙阻挡,不料那鹏骨羽蛇剑划出的风刃竟直直穿破冰墙,丝毫不受冰墙影响!韩月昙只好往后一翻,退得远远地接着几个侧身,让鳞刃擦身而过!那些风刃划得走廊上的柱子伤痕累累,草树无辜更是折枝乱坠!

第四十六章 强拼鳞刃盾

鹏骨羽蛇剑所使出的鳞刃击威力极为厉害,剑气似鳞,轻轻几刻厅前的圆柱就像裂开了几道口子,伤口由宽渐深,干净利落,见者触目惊心,断骨切筋更不在话下。韩月昙几番起起落落,一边闪躲着鹏骨羽蛇的剑气,已落下风。

韩淑芬假装好意劝道:“二姐姐你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还是快些认输吧。只要你愿意低头认错,我表哥为人和善必定过往不究!”

韩月昙嘴角微微勾起不屑,甚至没有用余光瞧她一眼,刘盛海的剑招看着只是简单的横纵,实则却出其不意,攻左而谋右,加上韩淑芬时不时在关键时刻出声干扰,更使得鳞刃击防不胜防!

刘盛海的修为远在韩淑芬之上,同样是鹏程万里,他速度极快更是她的三,四倍!只见刘盛海一鼓作气,瞬间就近到韩月昙身前,一剑上刺其肩!韩月昙反应不及莲足一点,似飘似浮,侧头避过,刚想回招,就见刘盛海手腕一转,立刻震出一道鳞状剑气由上而下,斜切向韩月昙肺腑部位!

韩月昙赶紧柳腰往地面一下,只见那鳞刃几乎擦着她的鼻尖飞过,她双手撑地,紧接着脚一蹬,连着几个腾挪反转,躲过了刘盛海接二连三的鳞刃击。鳞刃打在地上,顿时碎石灰飞,一阵迷朦。

韩月昙在地上翻了个跟斗,顾不得白衣染尘,抓住刘盛海回气的机会接连射出二,四枚昙婆飞簪,其中两枚被鹏骨羽蛇剑身挡开,另外四枚却直直往刘盛海双肩,两脚钉去!

正当韩淑芬与粟儿惊呼间,刘盛海脚步迅猛如大鹏展翅,急急往后撤退,鹏骨羽蛇剑在他的手中转动起来,东南西北无一不指,那鳞状剑气受他驱使顿时化做红色盾牌,护住刘盛海周身。

韩月昙看着那若隐若现,鳞状花纹的红色盾牌,暗道:“难道我真奈何不了他?”她心有不甘,眼神蓦然坚定起来,深深提了一口气,十指间顿生无数霜雪冰晶,双手交叉挽花运功,内力刹时注满手中的冰晶,莲步依旧轻盈无声却是从未一见的极至速度!

“琉影阁的一切,我都要守住!”

她是冰亦是火,秋水明眸浮起一股凛然决绝,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更是随时就要从她眼中喷出吞噬一切!白衣高高扬起,韩月昙使出全身功力腾龙一跃,一招天女散花,漫天的冰晶如陨石骤然,闪烁晃目,铺天盖地涌向刘盛海!

站在旁边观战的韩淑芬粟儿哪见过韩月昙如此豁命的阵仗,唯恐被误伤,两人急忙后退进房子里,桃杏也被吓得躲到柱子后面,嘴里直哭求着佛祖菩萨保佑她家小姐,不要闹出人命!

刘盛海躲不了,避不得,只能运功提气,手中的鹏骨羽蛇剑转动更快了,只听到“轰隆!”一声,那冰雪晶海擎滔天之势,虎啸龙怒重重打在加强过后的鳞刃盾罩上,庞大的压力压得刘盛海气息一岔,手心受到冲击一**地震痛着,刘盛海额上慢慢渗出汗来,心道:“好强悍的力量!这韩府二小姐竟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发挥出如此醇厚磅礴的内力!这般爆发与忍耐,若由她继续成长,假以时日还有谁是她的对手?这些冰晶密密麻麻,难以对付,我得想个办法!”

成千上万的冰晶打在鳞刃盾上,粉身碎骨也要撞碎刘盛海的防护,刘盛海起先还是如磐石双腿运功扎在地上纹丝不动,不一会儿就被这股怒冰狂风推出长长的一段距离,留下一地的璀璨冰渣。韩月昙裙袖翻转,再次运气挽花换掌持续施压。鳞刃盾毕竟是由人力施展,不一会这个看似牢不可破的红色气盾就被找到了薄弱之地,空隙不堪冰晶摧残,慢慢出现龟裂的痕迹!

韩月昙感受到鳞刃盾的虚弱之处,双掌灌注全部功力,全神一击,红色气盾瞬间被撕开一个口子!一阵冷气扑面,刘盛海急忙催功修补,阻止晶簇继续破坏气盾。

见此韩月昙一手连按四颗手镯上的宝石,两枚为一束,四束昙婆飞簪依次射向鳞刃盾的缺口,只见头束昙婆飞簪就射穿了气盾削去刘盛海一侧鬓发,后面三束更一一穿过射去他肩上大穴!刘盛海被昙婆飞簪打得措手不及,慌乱间手一停,便已慢了韩月昙一步!

“破!”韩月昙大吼一声,强大的气场向四周爆开,雪花冰晶炸碎飞溅,遮蔽着众人的视线。鳞刃盾已破,她把嘴角的鲜血一擦,那是刚才躲避不及被爆炸的压力反噬的结果,想那刘盛海是被动方,只怕比她更惨,讨不到一丝好处!看着满天炫目的冰簇碎片,韩月昙微微松了口气,不料三枚银针竟从层层飘落的冰簇碎片间飞驰穿过!

韩月昙伏身侧蹬,连转几圈,一一躲过紧接而来的“三步倒”。那刘盛海与韩月昙过招至此,也没想过“三步倒”真能击中轻功绝妙的韩月昙,只是用此限制她的走位,手中鹏骨羽蛇全力一抛!

待韩月昙脚刚落入刘盛海的圈套,回头一看,只见黑灰色的宽剑带着飒飒红色剑气,正朝着她后背奇经武脉插去!速度之快让韩月昙不得不豁力一扑躲,滚到地上,却仍是让剑气伤到了肩膀,顿时血流潺潺,白衣见红。

见韩月昙流血了,韩淑芬这才从房子里走出来,按耐不住幸灾乐祸,又强忍得意之色,道:“哎呀,表哥误伤了二姐姐,这可如何是好?再打下去,恐怕二姐姐性命攸关,月昙姐姐,你就认输了吧!”

韩月昙懒得去理会韩淑芬的惺惺作态,连点几个穴位止血,忍住翻涌而上的气血,对着慢慢走出来的刘盛海,不屑道:“你们碧海山庄的路数倒是一模一样,打不过别人就来阴的!”

“难道没人和你说过兵不厌诈?刚才是我大意小瞧了你,否则你连伤到我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刘盛海拾起鹏骨羽蛇剑,他长袍宽袖破碎成条,发冠松斜,面色阴沉不定,把韩淑芬与粟儿吓了一跳,差点没认出来。

第四十七章 怒发冲冠为红颜

见韩月昙只是肩部受伤,一边白衣染红,依旧施施然站在那里,刘盛海眉毛一跳,心中诧异不已。适才所投那一剑用了八成的功力,他本想重挫韩月昙的灵根武脉,让她从此断了习武的根本!就算稍有偏差不能一击而中,鹏骨羽蛇剑霸道非常,那刚劲之气的冲击一般人也会经受不住,必定暗中内伤当场吐血。

刘盛海千算万算,哪晓得她之前已遭千锤万炼,一脚已踏入鬼门关,服用了雪莲冰心后更是脱胎换骨,武体所能承受的远远高出常人,就像是一起出生的小孩,从小吃着人参灵芝的小孩总比没有吃的小孩元气更足,恢复更快!

“刀剑无眼,二小姐,你已受伤,何不就此罢手?”刘盛海认定韩月昙在强撑,出言劝道,他不怕韩月昙回头去找韩丞相告他,毕竟是她的奴婢失礼在先,众目睽睽之下又有表妹粟儿作证,想来韩丞相也不会太为难他。只是韩月昙毕竟是韩鼎天的亲生骨肉,若再打下去,刘盛海就怕自己一时忍不住杀心!

闻言韩月昙袖手一收,负于身后,看了一眼韩淑芬道:“怎么,又不打了?你的淑芬表妹可肯依你?”

“姐姐这是哪里话?我早就想让你们住手了,好好的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韩淑芬皮笑肉不笑回答道,她原想趁刘盛海错手把韩月昙结果了,她好搜一搜韩月昙身上还有什么好东西。

事后哪怕父亲如何发怒怪罪,她都一律只推说是刘盛海与韩月昙二人切磋,其他一概不知,哪里料到刘盛海突然回过神。

“是呀,何必闹成这样。本是小事,有人却故意挑起纠纷,粟儿你说是不是?”韩月昙意有所指,看着韩淑芬身后的粟儿道。

粟儿与韩月昙对视一眼,打了一个冷颤,心虚万分又听到她说:“你们各怀鬼胎跑到我这里大闹一通,想来就来说走就走,都以为我韩月昙好脾气任你们欺负吗?”

“你意欲何为?”刘盛海出声道,明日他还要夺得昭光台的武魁,实在不愿在这里再浪费功力。

“冤有头债有主,这事是谁挑起的谁就留下来承担后果!把粟儿留下!”韩月昙指着粟儿,非是她斤斤计较,只是今日她功体健全,韩淑芬就敢带人上门来闹,若不当机立断让韩淑芬付出一些代价,岂不是放虎归山,纵容她变本加厉?

“姐姐怎好扣押我的贴身丫鬟,粟儿也是好心为我讨公道。你已经害死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绿芜,难道还要把所有伺候我的人都杀光不成?”韩淑芬作势护着身后的粟儿,愤慨不已。

韩月昙也不解释,只道:“你可别冤枉我,绿芜是因谁而死,你我心知肚明。淑芬妹妹,粟儿是你的人,若来了琉影阁伺候我必也一定好好招待,半点也不敢使唤她!”之前韩淑芬用来恶心她的话,此刻一言不差全数拿去堵韩淑芬的嘴,“你若想她,便多来我琉影阁看看,也好加深你我的姐妹情谊。”

“你,你”韩淑芬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看向刘盛海想向他求助,不想他竟劝说道:“表妹,不如等我夺得武魁后再想办法为你讨回粟儿。有我在,想来你二姐姐只是想讨回些颜面罢了,也不会的真伤害粟儿。”

“表哥,连你也要我放弃粟儿吗?我不要,我办不到!”韩淑芬红着眼眶,楚楚可怜地望着刘盛海,见他不为所动,一咬牙,狠狠地扯下面纱,指着一边脸上又黑又长的刀疤,哭诉道:“表哥,你看我这脸,粟儿如此忠心耿耿,她是无辜的!若是粟儿受了我的连累也被割了一刀变成这样送回来,那我还怎么有脸活在这世上!”

“表妹,你的脸”刘盛海一脸震惊,早先看粟儿面纱下的样子已经有些怀疑,只是不好当场询问韩淑芬,如今看到她清秀可人的小脸被无情地划了一刀,就像刻在他的心头上一样!刘盛海心中剧痛难忍,转眼间怒发冲冠,大声追问到:“是谁!是谁这么心狠手辣!毁了你的脸!是不是她?”

韩淑芬只管掩面而泣,也不回答,刘盛海便认定了是韩月昙所为。

只见刘盛海红着眼睛瞪向韩月昙,想着意中人被她毁容,突然拔地一跃,连挥几剑!那红色鳞刃剑气,挟着雷霆之怒朝她袭去!

韩月昙心中早有准备,见那鳞刃击一片片驰骋而来,一招织女浣纱扫尽周边未融化的冰渣,稍做阻挡,半腾半飞全数避开!

刘盛海不管不顾,继续强催功力,狂挥数剑,“轰隆”几声,鳞刃打在地上,地裂石翻!漫天尘土飞扬中,大块大块的碎石砸向韩月昙!鹏骨羽蛇剑威势无匹,排山倒海之能令人心惊,好像之前与韩月昙的过招全是闹着玩一般!

韩淑芬躲在一旁,按耐不住兴奋道:“表哥终于舍得动真格了?”

“表少爷如此大费功力,明日昭光台的殿选”粟儿有些犹豫道,韩淑芬白了她一眼道:“大不了一年后再考又如何?表哥乃是人中龙凤,何愁不能夺魁?”

韩月昙知道发怒的老虎不好惹,仍旧面不改色,迎难直上,只因她时刻记得自己这条命,是师傅与洛熙泽好不容易救回来的!而她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

韩月昙一手行动不便,只能四处躲避,乱石激飞间,借势踏石往上:“既然苍天无眼,世道不仁!无论如何我也绝不会再退让一步!”

她染血的白裙不见一丝凌乱,莲步曼妙,回首投足尽是谪仙之姿,韩淑芬越看越气,为何世间一切珍贵的事物都归她韩月昙所有?

而此时韩月昙只心道:“我若也有一把这样的神兵利器,何愁不能轻轻松松,速战速决?”三指射出,四枚飞簪朝着刘盛海钉去,刘盛海只得暂停鳞刃击,一一打落飞簪。

韩月昙躲避着鳞刃飞石已离刘盛海不远,见此他剑一横猛地伏地下冲,发誓也要将她的脸划花几道!

第四十八章 再结仇怨

刘盛海越战越勇,反观韩月昙之前为破鳞刃气盾已经大耗一场,肩上还带着伤,如今勉力支撑,行动不便处处受制,饶是她轻功再好仍不免被剑气伤到皮表,不一会儿似雪洁白的衣裙上就血迹斑斑,全是被刘盛海的剑气所伤。

韩淑芬心急,不时在一旁说话惹韩月昙分神:“月昙姐姐,我表哥武功高强,又有神剑在手,你现在就是在作困兽之斗,还是不要逞强了,快些下来吧!”

韩月昙只不断施展轻功避开鹏骨羽蛇的锋芒,不敢正当其冲,听了韩淑芬的话呵呵一笑,了然于胸道:“既是神剑,恐怕你又要费上一番功夫了,准备是骗是抢啊?”

“你!”韩淑芬被她反将一军,火上心头,脸上红了一块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又听韩月昙接着说道:“莫不是淑芬妹妹胃口大得很,既要剑,人也不想放过!”

“住口!你伤了芬儿的容貌,还想毁了她的名声吗!”刘盛海怒不可遏,又与其拆解了几招,观她一副力不从心的样子,认定韩月昙只是在逞强,再无招架之力。不一会儿刘盛海就抓住机会一跃而下,鹏骨羽蛇递到韩月昙面前,其剑身宽大非常,挥舞间竟把那皎皎如月的面庞完全遮住。双刃虽钝却剑气利长,刘盛海对着韩月昙玉冷霜清的小脸毫不留情,左右连刺四下不中,剑锋一转,横横切了过来!

剑锋近在咫尺,韩月昙来不及放出昙婆飞簪,只能提起受伤的左肩,双手凝冰力挡鹏骨羽蛇剑,飘足大退。只可惜鹏骨羽蛇剑势如破竹,一剑刺穿冰层,韩月昙紧接着连发数道寒冰掌气,刘盛海微微侧身避过未能中掌,冰掌打在鹏骨羽蛇剑上发出几个闷声,速度为之一顿。

刘盛海见此,大喝一声:“妖女!你逃不了!”脚下卯足力劲一蹬,剑锋逼面,势不可收!此时韩月昙露出轻松之态,这才放出两枚昙婆飞簪,射向刘盛海握剑之手!

刘盛海大吃一惊,手忙脚乱不顾一切也要强行收回鹏骨羽蛇剑,不甚惨遭剑气反噬,仓皇落地,脚步摇摇晃晃地,突然吐出一口血来!

高下立判,胜负已定!

“韩月昙!你卑鄙偷袭!明日表哥还要去昭光台参加武举殿试!你怎么能伤他握剑之手!”见刘盛海吐血,韩淑芬惊慌失措大喊道,倒不是她对刘盛海有多少真情实意,只是若刘盛海是因为她受伤,而不能去明日的昭光台殿选,不但刘姬怪罪,恐怕就连碧海山庄那边也要狠狠地记她一笔!

“兵不厌诈,这不是你们教我的吗?”韩月昙微微笑着,袖子一甩,只听到“喀嚓喀嚓”两声,昙婆飞簪已经自行飞回手镯中。一旁的桃杏早就从厢房里面找出金创药,小跑过来要给韩月昙敷上。

“你!”韩淑芬差点就要气得破口大骂,直呼其野种贱人,粟儿急忙扯住她,眼神示意,小声道:“小姐,当务之急是表少爷的伤势,您看该如何收场?”

韩淑芬瞪着韩月昙岂能甘心?见她一身雪衣血作红梅之态,依旧不卑不亢,优雅从容,并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便在手中捻起三枚银针。韩月昙就是扎在她心中那根最长最深的刺,一日不拔出来她一日不得松快!粟儿哪能看不出来韩淑芬的想法,连忙轻声劝道:“来日方长,表少爷住在凤都还有些日子呢,不怕后面没有机会对付韩月昙!”

闻言韩淑芬恨恨一甩衣袖,银针藏起,跑到刘盛海跟前哽咽欲泣道:“表哥,你怎么样了,这里有之前阿娘给我的药,你快吃下一颗稳稳心神。”她掏出荷包里的一枚药丸放到刘盛海嘴里,这可是刘玉容害怕韩淑芬又受伤,特意为她备着的灵丹妙药,珍贵不凡。刘盛海服下后瞬间精神一振,闭目调息,盘腿打坐,元气源源不绝得到补充,释放着,不断平和体内激荡纷乱的剑气。

过了一阵子,刘盛海终于睁开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对韩淑芬感谢道:“芬儿别哭了,幸好有你的药让我疗伤及时,我已经没事了。”

“表哥,我以为差点就再也见不着你了”韩淑芬一边哭着一边用手绢擦拭着刘盛海嘴边的血迹,又道:“都是我的过错,我就不该带表哥来这里!”韩淑芬生怕刘盛海对她心有芥蒂,连甩自己几个耳光子。

“芬儿住手不准伤害自己!你不必自责,我好得很一点事也没有。”刘盛海拦住她,看着她小鹿一样的眼睛,又是感动又是怜爱,安抚她道:“别怕,有表哥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可是表哥,你还有力气使剑吗?明日昭光台的殿试你要怎么过关?”

“芬儿你是急糊涂了,殿试分四日进行,前两日我不必动剑,待第三日秋收之决我再拿出鹏骨羽蛇剑,还有谁是我的对手!”

“盛海表哥深谋远虑,我相信你必定在武举中大放异彩,夺得魁首!”

“像!真像!”韩月昙看着不远处二人你侬我侬,不禁感叹道。

桃杏在韩月昙最后一处伤口上撒上金创药,看了看剩余不多的金创药塞紧了瓶盖,这才抬头问道:“小姐,你说什么?”

“好戏呀!记不记得以前府里请来那有名的戏班子,唱的那出戏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叫什么,苦肉计?”桃杏天真答道。

“不错!一出苦肉计,就能把人迷得昏头转向的,你说好不好笑?”

桃杏不明所以,韩淑芬一行人如何听不出话外之音?只见刘盛海把剑往身后一收,看向韩月昙:“不用剑,我也能赢你,为芬儿讨回公道!”

韩月昙环顾四周,见琉影阁又添了不少新痕,心疼不已,忽而眼尖看到远处一抹红色,出声道:“你这剑倒是利,就是不知道与无天门的摇光扇相较如何呢?”

“韩月昙你别得意,我们碧海山庄的这柄鹏骨羽蛇剑可是融合了大鹏骨灰,黑羽蛇鳞这两样世上难得一见的珍稀之物,金羽摇光,不过区区一把扇子,如何与剑相提并论?就算你与无天门的凰焰公子有私,他也护不了你!”

第四十九章 知难而退

“我看未必。”洒脱一语刚落,众人闻声往琉影阁门口看去,但见一人翩翩红衣,公子无双。他虽是男子,长着一张堪比女子的倾国倾城的脸,却无半点女气,一丝媚态!眉眼间恣意风流更带着一丝不容反驳的坚定,又听见他问道:“晓晓,你说呢?”

这时一个明媚纯然的身影从那高大挺拔的身后钻了出来,朗声道:“我哥哥武功盖世,天下第一,护谁护不得?若是有谁敢欺负月昙姐姐,我哥哥就是赤手空拳也要替她讨回公道来!”

洛熙泽目光灼灼看着韩月昙,眼里带着暖暖笑意,以及一丝藏于眼底的心疼与强按下去的怒气,只因为那个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又受伤了!却见韩月昙只瞧了他一眼,便面无表情地把头扭向另一边。

这时,洛晓晓也看到了韩月昙白裙上布满了血痕,大喊着跑过去查看,心疼地哇哇大声谴责道:“淑芬姐姐!就算你再不喜欢月昙姐姐也不能带人来伤害她呀!她可是你的亲姐姐!你太过分了!”

“与芬儿无关,你的月昙姐姐心肠歹毒,毁了芬儿的容貌,是我要为她打抱不平。你们又是谁,跑到内院来多管闲事。”刘盛海出声问道,未等韩淑芬替他说明,只见韩笑也走了进来,道:“他们是月昙姐姐的朋友,是我带他们来的。”

韩月昙一得到解足,韩笑就立马通知了洛晓晓,想着邀晓晓他们一起来看望韩月昙。进来琉影阁前他还未想好如何讨洛晓晓欢心,不想就遇到了这种情况。

刘盛海几年前拜访韩府是见过韩笑的,他见韩笑长高不少,点点头便算与他打过招呼了。转而又把目光放在洛熙泽身上,此人相貌不凡,武骨惊人不知是何来历?洛熙泽知道刘盛海正打量着自己,也不看他一眼,将摇光拿出来打开扇了扇,清风拂面好不快哉!

金羽摇光动风云,红衣凰焰是无天!刘盛海瞳孔一缩,竟是无天门少主凰焰公子!武林上谁不知道这个门派行事极端又很讲规矩,门主祁连老怪武功深不可测,为人嚣张乖僻,无法无天,江湖上没有几人能奈何得了他。又因为无天门非正非邪,睚眦必报,所以大家有事无事都不会去招惹他们。

“一派胡言!我认识的月昙姐姐最温柔了,那次我与她出游遇见一只受伤的鸟儿,她二话不说就带回来悉心照料,还不辞辛苦天天踩进土里找泥鳅喂它!你说,她连看见一只落难的小鸟都不忍心一走了之,施予援手!如此善良的人能做出毁掉自己妹妹容貌这种事情吗?”

“这”洛晓晓振振有词,刘盛海被问得哑口无言,又听洛晓晓生气道:“你一个大男人,见识甚至还没有我一个小姑娘明白!怎么,被人骗来当枪使很好玩吗?”

韩淑芬见此赶紧反驳道:“晓晓,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说话如此咄咄逼人?难道你父亲母亲都不请人来教你大家闺秀应该有的仪容举止吗?”

“小妹的规矩自有家中从宫里请来的嬷嬷教导,就不用三小姐费心了!”洛熙泽秀眉一挑,摇光扇“唰”的一声合起,又“唰”的一声打开,韩淑芬被吓了一跳提心吊胆地看着摇光扇,就怕洛熙泽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事情来。

“淑芬姐姐,我又没指名道姓说谁,你又何必急着跳出来不让我说话呢?”洛晓晓天真烂漫,一脸无辜的样子,饶是再刚硬的人也会柔下心肠,舍不得对一个这么单纯可爱小姑娘说半句硬话。刘盛海沉默不语,粟儿则低着头,此时竟无人帮她说话,韩淑芬差点气得跳脚,洛晓晓灵眸一转,突然面露歉色,紧紧握住了韩淑芬的手说道:“淑芬姐姐,晓晓也不是故意这样说的,只是看到月昙姐姐又受伤了一时情急,你身为丞相千金,知书达理,宽宏大量一定不会记恨我的,对吗?”

“是呀,晓晓也是情急之下口不择言,三姐姐应该不会迁怒我们吧?”韩笑站在一旁配合着洛晓晓演戏。

面纱下韩淑芬狠狠地咬住嘴唇,恨不得一把甩开洛晓晓的手,戏总是要演下去的,为此她不得不隐忍下来,顺着韩笑这个台阶,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自然不会。”

韩月昙的帮手来了,继续留下来也争不到什么好处,韩淑芬只想赶紧带着刘盛海离开这里,于是她转头看向韩月昙,挤出几滴眼泪道:“姐姐好本事,有这么多人为你撑腰,可怜我只有表哥一个。”又对刘盛海说:“表哥,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走吧。”

刘盛海想起父亲以前的叮嘱让他不要与无天门扯上关系,心中又牵挂着明日的昭光台殿选,也不愿再留,点了点头,于是韩淑芬和粟儿一人一边扶着刘盛海,往门口走去。

“且慢!”洛熙泽出声道,“听说碧海山庄家教甚严,刘兄不请自来已属无礼,如今又将琉影阁砸得一塌糊涂,难道就想这样一走了之?”

刘盛海他们还有一步就要迈出琉影阁,闻声韩淑芬与粟儿停下脚步,惶惶不安对望了一眼,不知如何是好。刘盛海目光一冷,道:“你欲如何?”

“好说了。我也只是一个客人不便插手。自然是主人家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洛熙泽看向韩月昙,刘盛海他们也看向韩月昙。

韩月昙被他们盯久了浑身不自在,想到琉影阁被他们大闹一通也确实需要修缮整顿,这笔银子她是付不起了,也只能叫刘盛海他们赔了,于是回过头张口道:“你们既然已经把我的住所砸了,那就赔偿完我的损失再走不迟。”

刘盛海心中鄙夷不已,原先他对韩淑芬刻意带他来琉影阁的事还有点怀疑,如今见韩月昙开口果然是借机讹钱!顿时“醒悟”过来,认定了韩淑芬的清白无辜。他不屑再与他们多言,一手扯下腰间的玉佩,朝着洛熙泽一丢,便头也不回地与韩淑芬粟儿走了出去。

洛熙泽举起手接过,摩挲了一下玉佩说道:“温润无暇,是块好玉!”

第五十章 留下玉佩

“切,什么好玉,我看也只能勉强入目!月昙姐姐,我们不要那个臭男人的东西,过几天我让家里的下人来把你琉影阁的地板重新铺一遍,都用最好的墨玉地砖!”洛晓晓对刘盛海厌恶至极,觉得他一个大男人竟跑到月昙姐姐的琉影阁里欺负她,实在是欺人太甚,因此愤愤不平连带着刘盛海的随身宝玉也瞧不顺眼。

“晓晓不用麻烦了。”韩月昙知道洛晓晓言出必行,阻拦不得,想了想又道:“你要是执意如此,就铺和我这里一样地砖吧,我喜欢琉影阁原本的样子。”

“好极了!别说把这东西当了,就是指间碰着一点我都觉得脏,哥哥你赶紧把它丢了,再用花水洗洗手,祛祛邪!”

韩笑见她嫌惹不已,凑上来看了几眼,老实地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我瞧着这玉色浓且透,都能和宫里娘娘们所佩戴的玉饰相较了,若是丢掉岂不可惜?”

“你是见过几个皇宫里的娘娘呀,我们“凰宇”商号可一直都是华炎皇室的御用采办使,我怎么不知道宫里有这种下等物?你瞧瞧这刀工多难看啊,刻的什么嘛”

“我看就是晓晓你的眼光太高了,哪里是玉不好”韩笑忽而与洛晓晓较起真来,满眼诚恳地看着她。洛晓晓有些心虚,目光躲闪却依旧不服气地嘴硬道:“我说这玉不好就是不好!你要是不信就到我府上来,我随便找一块都比这个好!”

韩笑还想分说几句,洛晓晓气得直挠他痒痒,即便韩笑哭着求饶也不撒手。韩月昙见此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心道:还有他们陪着我,真好。洛熙泽看着她旭阳一般温暖的笑容,也跟着笑了笑。却见韩月昙视若无睹,把眼光一撇。

韩笑好不容易逃出魔掌躲到洛熙泽身后,洛熙泽按住这个过于活泼的妹妹肩膀,道:“晓晓,你别看韩笑老实就欺负他。他也是一片好意,这玉佩所刻是碧海山庄的家纹,潮海伏鹏是代表他们刘氏辉煌的历史。虽只是一枚小小的玉佩,可若行走江湖,大家见到此佩就知道他是碧海山庄的人,不敢轻易开罪。”

“你既护着韩笑那我就换个人欺负。”洛晓晓又道:“哥哥你好没用像个胆小鬼,月昙姐姐被人欺负了你就让人一块玉佩打发走了!什么碧海山庄,我听都没听说过,亏你还是无天门少主,我以后出去可再也不敢打着你的名号了!”

洛熙泽无奈一笑,环顾四周一圈道:“我的好妹妹,难道你让我来琉影阁也砸上一通?这里是丞相府,我若不嫌事大跟他动手大闹一场,那以后你还能轻轻松松地过来找你的月昙姐姐吗?你的于天哥哥极为孝顺,若是丞相为此大发雷霆,你说,你还能与他见面吗?”

不仅如此,若洛熙泽刚才出手,那华炎国内他们洛家与韩府必定关系恶化,在江湖上无天门又与碧海山庄结仇,不知道要掀起多少纷争波澜。更何况,他还心心念念要娶韩月昙,哪敢在未来岳父家里放肆,开罪韩鼎天?

洛熙泽将玉佩递给韩月昙道:“你留着吧,或许有朝一日会用得上。”

韩月昙不做声接过玉佩,转而对韩笑问道:“我这边闹出的动静,父亲可知道了?”

“明日是昭光台的春立之试,听说今日朝休父亲得空,大娘已经拉着他和于天哥哥出门去城外上香,鸣舞姐姐也一同去了。我想现在应该还没有人告诉他们。”

韩月昙点点头道:“是了,韩淑芬肯定一早就打算好了,这件事情他们必定不敢让父亲知道,就算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到大娘耳中,大娘也怕影响于天哥哥,不会选择在这时说出来。”

桃杏闻言一惊,连忙道:“怪不得今天阁外一个人也没有,往日还有些修剪花草的下人,原来是三小姐早把人打发干净了”

“月昙姐姐,明日你会和我们一起去昭光台给大哥加油打气吗?”韩笑话刚落下,洛晓晓不悦抢着答道:“你这是什么话,月昙姐姐肯定会去啊。”

“这我不知道,我不一定能去,一切要看父亲的意思。”韩月昙低下头,她从未在满是朝廷权贵的场合中正式露面过。华炎皇宫分内外两层,昭光台就坐落在外层皇宫的东南角,三年一开,据说昭光台雄伟非凡,能容纳上万人,在那里举行武举殿试想必格外不同凡响,热闹精彩。

“我先去换件衣服,你们坐一会儿。桃杏,你去上茶吧。”说完,韩月昙转身往后走去,洛晓晓见状想要跟上去被洛熙泽一把拉住。

“哥哥你干嘛,月昙姐姐受伤了,我要去帮帮她。”

“你先和韩笑去厅上坐着,我有话要和月儿说。”洛熙泽说罢把洛晓晓丢给韩笑,朝着韩月昙闺房走去。洛晓晓阻拦不得,一转眼就不见了洛熙泽的身影,对韩笑道:“你瞧瞧他,片刻也不想和月昙姐姐分开,偏偏还惹着人家生气了真丢脸!”

韩笑星眸一亮,笑道:“你不也是吗?刚刚听到我说于天哥哥去外面了,脸立刻就塌下来了。”

洛晓晓被他说中心事,也不羞恼,满凤都谁不知道她喜欢韩于天?只是被韩笑一激,洛晓晓又想起来今日错过了没能给于天哥哥打气的事情,遗憾不已,于是她对韩笑露出一个可爱又危险的笑容。

韩笑被她的笑容迷花了眼,恍惚间只听到洛晓晓说:“韩笑,你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敢嘲笑我,看本小姐的挠痒痒神功,让你笑话我!让你笑话我!”

“姑奶奶饶命,我错了,求放过!我错啦!”韩笑被她挠得上气不接下气,四处躲避着。

欢声笑语不断从外面传到房间内,韩月昙站在屏风后面了然一笑,一边褪下衣服一边自言自语道:“韩笑弟弟倒是长进,不知是从哪里学来这套哄逗小姑娘的功夫,引得晓晓又气又笑的。”

“不是也博得了你莞尔一笑吗?”

韩月昙闻言又惊又怒,不知道洛熙泽是何时进到房中,竟站在屏风前面不远的地方背对着她!

第五十一章 激将辨真心

“洛熙泽!”韩月昙一把抓起一旁干净的衣服抱住遮挡着,恼怒道,“我在换衣服!”

“我知道,所以我才背对着你。月儿,我以亡母之名起誓,绝对不会回头也不会偷看。”洛熙泽一手举起对着天信誓旦旦,韩月昙虽看不到他的脸却也能想象出此时他面上的表情是无比认真,即便如此,韩月昙也无法接受背对着一个男子换衣服这种事情:“不行,你快出去!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跑到我房间里来呢?被人发现了不但我的名誉受损,连你也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洛熙泽打断她,道:“月儿,我来这里就是想问你几句话,问完我就走。”

“你一定要现在问吗?可我不想听!快点出去,别让人瞧见你!”韩月昙催促道,这已经是第二次洛熙泽闯进韩月昙的房间了,第一次是意外,误打误撞开始了他们之间的孽缘。第二次却是洛熙泽有意为之,虽不知他要说什么,韩月昙却本能地想躲开,想回避。

“不行,我若现在走了只怕你以后都不想再见到我,也不会再和我说一句话。”

“我现在也不想再和你多说一句。”韩月昙郁闷极了,她本就在生洛熙泽的闷气不愿与他对视也不想看到他在眼前晃悠,哪里想到洛熙泽就是看透了她这才堵到房间里,又道:“天底下哪有像你这样的人,逼着人家和你交心,也不管别人愿意不愿意。”

“若是换成旁人我必不会如此伤心伤神,可那人是你!对我而言,你就是这天下间独一无二的珍宝,唯有你一个是我无法放手的,为了你我拼尽一切都在所不惜。月儿,我对你从来只有一片真心,你不明白吗?”洛熙泽没有丝毫犹豫便将自己的真心话说了出来,他不明白韩月昙明明已经对他的态度有所软化,却又一夜回到原来的样子,他不甘心,不相信她的心比冰还冷,比石头还硬!

洛熙泽对她的用心良苦,韩月昙不是不明白,她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为了她,一个不会讨人喜欢的冷冰冰的扫帚星,值得吗?值得!洛熙泽曾经是这么斩钉截铁地回答她,每当这时她心底里都会浮起一个无比悲凉的声音:我这种从生下来就注定着坎坷难行的人生,只会给身边的人添麻烦,我又怎能再连累他来给我的不幸陪葬?

又听到洛熙泽说着:“就算你的心真是一块冰,我也要紧紧捂在手里,哪怕冻伤冻死我也决不放手,直到你对我真正地敞开心扉!”

闻言韩月昙细不可微地叹了一口气,已经稍微有些动摇,软下口气对洛熙泽说道:“洛公子,我知道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一直记在心上。”

“难道除了救命之恩,你对我就没有别的感情了吗?”洛熙泽听了立刻追问起来,他不相信在韩月昙心里他连一席之地都没有。

韩月昙一时紧张,又不想正面回答,脑子一热稀里糊涂得说道:“整个神胤满天下的小姐佳人,你喜欢谁不好,何必执着我一个呢?我看鸣舞姐姐就很喜欢你,你们两个郎才女貌,若能结成良缘,必定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月儿,你知道的,在遇到你之前,为了扩大洛家的生意我一直在三国各地辗转,我说过了你是这世间最宝贵的,只有你才是我想要的人,对你的话我字字发自肺腑!可没想到,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满嘴谎言的骗子,你一直没有真正相信过我。”洛熙泽有些激动,他强忍住转过身质问韩月昙的冲动,问她为什么不信!又道:“难道你要我把心剖出来你才愿意相信我吗?”

“不是的,我信你,你一直都是一个很可靠的朋友。”

朋友,又是朋友二字。这两个字每次都像是一把最利的匕首,以一种缓慢又温柔的方式,深深扎进他的心里。洛熙泽哑然一笑:“月儿,不知道丞相大人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向他提亲的事情。”

“提亲?”韩月昙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这事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也难怪当时知情的人并不多,韩月昙又终日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谁会与她多提?

“你向父亲提亲?什么时候?你要求娶谁?”

“就在你被韩丞相打了二十棍的当天下午,我所求的唯有一人,那就是你。”

韩月昙瞬间慌了神,果然是求娶她!难怪自那天之后韩鼎天都不来看望她,几近让她自生自灭!只怕是洛熙泽的提亲仓促,让韩鼎天以为自己的女儿与洛熙泽有私情,又联想到她的生母赵姬便又是气恨多日。韩月昙一阵冷汗直下,连忙问道:“那父亲,他是怎么回答你的?”

“你放心,想来那时我送你簪子,事后韩于天回去便跟韩丞相提过此事,又因为家父与韩丞相认识已久,所以后面我和父亲去提亲,并未唐突惊吓到丞相。”

“你快说,我爹他,同意了?”

洛熙泽不回头,也知道韩月昙此时惊慌失措,他狡黠一笑,心想:就让她多慌一会儿,否则她都不知道一次次冷静坚定的拒绝,把我的心伤得有多痛。

“丞相大人说我天资聪颖又一表人材,谁要是能嫁给我那都是天大的福气。还说你配不上我,要换成你的长姐韩鸣舞嫁给我。”洛熙泽心道:我说真话你不信,那我就说假话引你上钩,看你是何反应。

韩月昙半信半疑,直言道:“快别胡说八道,就你这种死缠烂打的泼皮无赖,父亲怎么舍得将长姐嫁给你?你就是为了气我随口瞎编的,是不是?”

洛熙泽两眼一闭,豁出去大言不惭道:“怎么是瞎编的呢?丞相大人还把你的鸣舞姐姐叫出来征求她的意见,她还说此生非我不嫁!你若不信大可以去问她。”

韩月昙失神喃喃:“不,这不可能!”嘴上虽说不信,然而在她心里的天平已经不自觉地慢慢倒向一边:难怪长姐与他总是有说有笑,格外亲近,原来,他们已经已经

韩月昙压不住气海阵阵翻腾,又气急攻心不一会儿就喉间腥甜,“哇”地一声呕出一口血来!

第五十二章 洛熙泽再诉真心

“月儿!”听到声音的洛熙泽紧张得就要转过身来,却听到韩月昙大喝一声:“别过来!”

洛熙泽只好待在原地,问道:“你,你有内伤!是刘盛海那个王八蛋伤得你?”

韩月昙不言不语,静静地调息片刻后,等到体内猛烈的剑气渐渐平息后这才站起来穿上衣服。

见她如此倔强,洛熙泽既是心疼又是愧疚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些话气着你。你好好休息,我现在就去取来刘盛海的项上人头给你赔罪!”说完就要迈出门外。

“你等等。”韩月昙拦下他道:“刘盛海是来丞相府做客的,你杀了他不怕与我父亲,与碧海山庄结仇吗?”

“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刘盛海,我有十几种办法。再者,我会把他提到外面再杀,决不会给丞相府惹来一点麻烦!”

韩月昙换好衣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道:“刘盛海来这里没多久,又刚刚与我结怨。你若真的杀了他,韩淑芬必定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赖在我的头上。”

洛熙泽见她面色比之前更苍白了几分,心中愧疚难当,狠狠地煽了自己一巴掌!

“你做什么?”

“这是我应有的惩罚。”洛熙泽按住韩月昙的双肩,轻声道:“月儿,我没有保护好你已是一错,在你受了内伤后没有第一时间察觉这是二错。不仅如此,我大错特错自以为是地说谎骗你激得你吐血。月儿,我”

洛熙泽哽咽着,俊美的面庞流下眼泪来吓了韩月昙一跳,问道:“你,你怎么哭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洛熙泽哭得如此狼狈,无助可怜,若让外面的人瞧见了绝对不会相信这是冠绝凤都的凰焰公子!

只见洛熙泽哪里还有往日的潇洒英姿,他一把抱住韩月昙,深深地把头埋在她的肩上,模糊不清的传出几个字来:“我还以为,就要失去你了。”

闻言韩月昙心里偷偷一笑,推开他:“先起开,你压得我就要内伤复发了!”这话不假,洛熙泽身材高大靠近她身边一站,就像是一座大山靠着一颗小树苗!

“来,让我瞧瞧着这满凤都人人追捧的第一美男哭起来是如何美艳动人,我见犹怜。”韩月昙可不能放过这难得的机会打趣他。

洛熙泽转过身走出几步,背对着韩月昙说道:“自我娘死后,我再也没哭过。这么多年了,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哭的人。”

“这是为何?我记得你说过你的母亲在你五岁那年”

“没错,五岁那年我爹把我送去无天门学艺,我还记得临走前娘亲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熙儿长大了,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哭,哪怕是一个人也要坚强地活下去。”洛熙泽面上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忧伤:“没过多久家里就传来了我娘病重的消息,可我快马加鞭拼尽全力赶回家,只见我父亲依旧与姬妾们饮酒作乐,风流快活,而我却连我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现在想想,母亲应该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吧。可笑的是,十几年过去了脑海里关于母亲的回忆开始模糊,连我也渐渐想不起她的音容笑貌。”

“别难过,当年的你还太小,很多事情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你的母亲是知道的,我想她一定不曾怪过你。”

“是的,母亲是个非常温柔的人。”洛熙泽的目光重新回到韩月昙身上,道:“月儿,你是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我”怎么又扯回她的身上了呢?韩月昙支支吾吾,生怕自己说错一句又惹得洛熙泽伤心流泪,斟酌许久才道:“你,真的,真的只喜欢我一个人吗?鸣舞姐姐可比我优秀多了”

“月儿。”洛熙泽执起她的一只手放在心口上,无比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眼说道:“此生我非你不娶。”韩月昙听了他的话脑子里一片嗡嗡声,苍白的脸颊上也不免浮上两朵红云!还没回过神来又听他接着说道:“当日我向丞相提亲,其实是被婉拒了。回去的路上还被父亲一番嘲笑,说我不知天高地厚。我当时就和他说了,此生我非你不娶。”

“然后呢?”韩月昙想收回手却被他紧紧抓住,“然后我想,丞相大人拒绝不外乎是因为我乃一介平民,他舍不得把你下嫁于我。月儿,听说当今铭王陛下乃是性情中人,酷爱乐舞,我已得人引荐,不久将为陛下献上琴音。等到陛下龙心大悦,那时我便向他请求赐婚你我。”

“这”韩月昙听得目瞪口呆,“你,一早计划好了?现在才告诉我?”

“不早不早,月儿我这也是怕被别人捷足先登,你还有伤,可千万不要再动怒了。”洛熙泽担心她又控制不住心神,连忙抓起她的手掌,十指相扣将真气源源不断地输进她体内。

“不行,这太危险了,父亲是不会同意的。”韩月昙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着,她不知如何打消洛熙泽这个荒唐的念头。

“从来美景在险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放心吧月儿,我都想好了,事后我会带着十足的诚意到岳父大人面前请罪,皇恩浩荡违逆不得,看在与我父亲多年的交情上,岳父大人会原谅我的。等你嫁给我,就再也不用在这里受气忍耐,我会护着你守着你再也不许任何人欺负你。”又道:“你若不喜欢我商贾的身份,我便去参加科举,武举,什么都好,月儿,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可以改变。”

“你”韩月昙说不上话来,她既是不解又是感动,她何德何能!值得他洛熙泽如此千方百计委曲求全!洛熙泽见她面上犹豫不决,以为她还误会着他与韩鸣舞,解释道:“也许世人都觉得你的长姐千好万好,可是自从遇见你,我的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对她,我只有由衷感谢她对你的照顾与关心,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月儿,你能接受我吗?”他温柔地看着她,期待着她的决定。

第五十三章 情订一生

韩月昙红着脸低着头,眼皮子甚至不敢抬一下,洛熙泽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截了当地向她表明心迹,她大脑一片空白乱糟糟的许多信息来不及消化,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心中慢慢浮现的欣喜之情是绝对没有假的。她只知道自己心中的大石好像卸去了一块,此时的她真是前所未有地轻松快活,开心极了!

洛熙泽看着她渐渐明媚起来的眉眼,感受到她的感情变化,兴奋地问道:“月儿,你这是答应了?”

闻言韩月昙更加害羞,刚要点头忽然想起了师傅的谆谆叮嘱,思虑再三,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就算前方的道路充满荆棘,你也愿意与我同进退,共患难吗?有朝一日你后悔了怎么办?”

洛熙泽执起她双手,双眼含情道:“执汝之手,不负此生。我,永不后悔!”

两人对视着,会心一笑。遥想当年他误打误撞闯进了她的闺房,那惊鸿一瞥照进洛熙泽眼里,此后他便知道,这辈子他的心上再也容不下任何人。而她,这时才深感命运是公平的,她一生下来几乎就被所有人憎恶仇视,从小遍尝心酸,愤愤不平自己的命运,却不知原来是因为老天爷早就为她安排妥当,知道她迟早有一天会从另一个人身上,得到他全部的关爱,找回她遗失已久的温暖。

室内柔情款款,韩月昙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微微低下头去,却被洛熙泽轻轻捧起,看着她玉砌一样美丽的面庞,他低下头慢慢靠近那诱人的樱唇

突然门外传来桃杏的声音打断二人:“小姐,你的伤没事吧?要不我现在就去请大夫来?”洛熙泽看着近在迟尺的唇瓣,心里大叹可惜!

“不用了,都是小伤已经上过药了,不碍事的。”韩月昙被吓了一跳,一把推开洛熙泽,又道:“今天你也被吓到了,先下去休息吧。”

“好的,小姐。”桃杏性格单纯,就算听出来韩月昙言语中的一丝不自然,也不疑有他便退出去了。

好事被桃杏打断,看着韩月昙尴尬地恨不得钻进地洞里的样子,就算洛熙泽再不满足也无法继续下去了。为了缓解尴尬他从身上摸出一个瓶子,道:“月儿,这里面是调理内伤的药,每天吃上一粒再运气疗伤,就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韩月昙接过小药瓶,摇了摇问道:“你在凤都也是随身携带着各种灵丹妙药吗?”

“嗯,行走江湖,救急的药总是要备着一些,我这也是习惯了。”韩月昙看着他那绝艳傲骨之姿,加上那次在韩于天兄妹庆贺册封的喜宴上听到一些人的窃窃私语,便知道他也是某些小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便道:“你不必说得如此轻松,我知道你也是很不容易的。”

洛熙泽听出了她的关心之意,靠过来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姑娘家家的懂这么多做什么,我在外面闯荡已久,什么没见过?你不必担心我,等陛下为我们赐婚后,有我护着你,以后打打杀杀的事情就全都交给为夫。”

“不害臊!谁答应嫁给你了?”韩月昙推了他一下,转过身去,忽然想起一事猛然转过身:“对了,我还没问你呢,雪莲冰心!”

洛熙泽心里咯噔一下,“你要问什么?”

韩月昙盯着他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雪莲冰心!是不是你去碧海山庄偷来的!”

闻言洛熙泽松了一口气,“原来你是想问这个呀。”

“不然呢,你以为我想问什么?”韩月昙不解道:“你刚才那么紧张,难道我猜错了?”

“不错,你吃的那颗雪莲冰心确实是碧海山庄藏着的那颗。只是呢,那不能叫偷,应该说是补偿才对!若不是韩淑芬仗着碧海山庄之势处处暗害你,以至于你需要雪莲冰心来救命,否则就是天塌下来了,也没人去打他们碧海山庄的主意!”

韩月昙点点头,“是我说错了,我瞧着碧海山庄叫刘盛海的那个,不分青红皂白就跑过来冤枉我,说我欺负了他表妹,还觊觎我的防身暗器,确不是个好人!雪莲冰心如此神物,就不该落到他们手里。”又道:“只是韩淑芬已经怀疑我了,恐怕日后还有不少麻烦事要等着我。”

“你不必过于担忧,碧海山庄无凭无据一时也不能拿你怎么办。他们现在更关心的应该是这几日的武魁争夺战,你不妨先定下心来把你师傅教的武功练熟练透了,这样他们就算偷袭也没有那么容易下手!”

另一边韩淑芬与粟儿扶着刘盛海慢慢往芳彩楼走去,只见走出琉影阁后没多久,刘盛海就撤出两边手道:“我没事了,表妹,粟儿,谢谢你们。”

“表哥你真的没事了吗?你要是嫌我们笨手笨脚扶着你不舒服,我就去找抬榻来,让下人们抬着你回去。”

“不必如此,表妹你给我服下的药不是凡品,你看,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没什么大碍。”说着刘盛海张开双臂转了一圈,哪还有刚才被剑气冲击内伤严重的样子?

韩淑芬见此心疼不已,心道:阿娘说那药丸药效非凡竟是真的!如此珍贵的药丸阿娘也不常炼得,我竟然就轻易给他吃了!也罢!只要二表哥与我同心,铲除了韩月昙这个妖女也就算讨回本了!

“哪里是我这药厉害呢?明明是表哥武功盖世,刀枪不入才是。方才二姐姐攻破鳞刃盾,我都被吓到了,就连她自己也被震吐血了,而表哥你只是头发松乱一点事都没有!若不是二姐姐使诈,她一定赢不了你。粟儿,你说表哥是不是很厉害?”

“可不是,表少爷年轻有为,明日的春立之试一定会旗开得胜!”

听了韩淑芬二人恭维的话,刘盛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芬儿,说出来你别笑话我,其实。”他拉开前襟衣服,露出里面一件薄薄的灰黑色铠甲,“我穿着羽蛇鳞衫呢。如果没有它,只怕鳞刃盾被破之时,我已深受重伤。”

韩淑芬双目紧紧盯着羽蛇鳞衫,碧海山庄原来藏着这么多宝贝!难怪阿娘一直让我与刘盛海搞好关系呢!

第五十四章 巧言令色鲜矣仁

“表哥,这羽蛇鳞衫是什么神器啊?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韩淑芬用手轻轻抚摸着,只觉得这件防身铠甲丝滑莹润,奥妙无比。

“你应该知道,我的这柄剑是因为加入了两种异兽的骨灰才有如此威能吧?”刘盛海拿出身后的宽剑,那剑身的颜色和铠甲一模一样。

“知道,听说是将大鹏的翅骨与羽蛇之鳞焚至七七四十九天化灰,接着提炼出最精华的骨灰最后放进铜液里铸造成剑。那大鹏与羽蛇并不常见,能遇之并斩杀的人更唯有刘老祖一人。”

“你所言相差无几,这鹏骨羽蛇剑确实是我们的开山祖师刘贤锻造的,据说当时他还剩下一些羽蛇鳞便用来制成这唯一的防身宝甲,穿上它轻若无物,寻常刀剑难以伤它分毫。碧海山庄一直小心收藏着,从不现于人前,若不是此次参加武举殿选父亲还舍不得拿出来。父亲特意取出让我穿上是为了防止其他殿选之人的暗害,没想到竟真派上了用场。”

闻言韩淑芬垂涎不已,痴痴盯着刘盛海胸口露出来的羽蛇鳞衫,心想若她也能有一件这样的护身铠甲,何愁对付不了韩月昙,这样想着韩淑芬有一些瞧不上刘盛海,觉得他空有一身的武艺和神兵利器,却优柔寡断,懦弱无能!既没有一怒之下替她杀了韩月昙,也不能夺走她手中的暗器法宝!

“二姐姐有一件变幻莫测的机括暗器,而你也有神剑宝甲防身,人人都有,就我没有!原来是我命不好,怪不得所有人都敢欺负我”韩淑芬自怜自艾,眼神里流露出无尽的卑怯与忧伤。

刘盛海听了毫不犹豫说道:“这有什么,我的就是你的,等你嫁给我以后,你就是碧海山庄的女主人,无论活人死物,但凡是山庄旗下的,挂名的,统统都是你的!”

韩淑芬听了他的话越发难过起来,一手捂着那边被胡妙心划花的脸,一串串眼泪打在面纱上,“如今表哥见过了我丑陋的模样,只怕也要嫌弃我了吧。”

刘盛海是见不得韩淑芬哭的,手忙脚乱地安慰着她:“芬儿!我你是知道我的,我从小就喜欢你呀,现在心疼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你呢?别担心,你脸上的伤不重,还有办法复原。”又道:“可恨!就差一点!若是我刚才废了那个妖女的武脉,她就再也没办法欺负你了。”

韩淑芬给粟儿使了个眼色,粟儿顿时心领神会,走上去道:“是呀表少爷,那妖女本就对我家小姐步步紧逼,今日闹了这出,恐怕她更是怀恨在心,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我家小姐。表少爷今个还在这她不敢轻举妄动,若是表少爷离开了凤都呢?只怕您与小姐就要后会无期,阴阳两隔”

“住口!你再说下去我可要生气了。”粟儿是说到韩淑芬心坎里了,但她仍要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那你说怎么办?粟儿你告诉我,我要如何才能保护好表妹。”

刘盛海已然上钩,粟儿沉吟一会儿,毅然决然地说道:“如今,淑芬小姐与那妖女已势同水火,火旺水消,水存火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与其她先下手,倒不如让我们先发制人。”

刘盛海看着她眼里流露出狠决之色,愣了一下,过了半晌才开口:“芬儿,没想到你这婢女又瘦又小其貌不扬,见识却与寻常人大大的不同!”

“表少爷,淑芬小姐于我恩重如山,我恨不得以自己去换那妖女的性命!若不是情非得已,我也不会出此下策!请您看在与我们小姐青梅竹马的份上,救救她,为我家小姐除了身边的祸害吧。”说完,粟儿重重的跪了下来,给刘盛海磕了三个响头。

刘盛海沉默不语,见此韩淑芬又添了一把柴火,她叱责着粟儿:“你怎敢对表哥说这样的话?就算我们真的性命堪忧也不该在此时劳烦他!再说了,表哥日后还要入朝为官封侯拜将,怎能与二姐姐那样诡计多端的小女子纠缠不休?”又对刘盛海深情厚意道:“表哥,我先送你回去。你无须挂心别的事情,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日我会和父亲母亲一同前去昭光台,为你加油的。”

待送到丞相府门口,刘盛海临走之际这才对韩淑芬开口:“粟儿说得对,这几日你要小心,保护好自己。至于其他的事情。”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我要好好想想。”

看着刘盛海远去的背影,粟儿忍不住问道:“小姐,你说表少爷真会帮我们吗?”

韩淑芬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并不理会粟儿的疑问,面纱下嘴角弯起,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只见她按耐不住狂喜之情,喃喃道:“韩月昙,这一次,你逃不掉了!”

傍晚日落时分,洛熙泽与洛晓晓一齐在琉影阁用过晚膳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丞相府。韩月昙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走远,稀稀疏疏的夕光落到她清艳绝伦的脸上,竟映射出一丝难言的忧愁。

“小姐,你怎么啦?今晚我做的都是你最爱吃的菜呀,可是你都没有吃几口。”桃杏不解,明明用晚饭时还很开心的和洛公子他们说话,转眼间怎么就难过起来了呢?

“抱歉,是我自己胃口不佳。”韩月昙倚着柱子,看向远方的天迹,红彤彤的夕阳配着不断变化着的云彩,好似半边天都着了火,把韩月昙的双颊也熏红了。

她半眯着眼,神情迷离好似喝醉了一般,对着那落到山腰处的红日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她问道:“桃杏,你看这景色,多美啊。如果太阳可以不下去该有多好”

桃杏二丈摸着头脑,问道:“小姐你在说什么呢?太阳不落下月亮怎么升起来?方才你是不是偷偷喝酒啦?真是的,你有伤在身洛公子他们怎么不拦着你呢”

“二小姐。”这时李娘子打断了这对主仆,只见她手里捧着一个盒子,缓缓走到韩月昙面前来:“这是长公主给你准备的华服,明日辰时丞相府门口,准时出发!”

李娘子说完把东西往桃杏怀里一放就要离开,桃杏糊里糊涂地抱着那精美镂空的漆盒,全然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

第五十五章 试探

“等一下。”韩月昙叫住李娘子,闻言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瞪着韩月昙:“二小姐还有何吩咐?”

韩月昙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迷醉之态,只见她平静地问道:“父亲肯让我去昭光台?”

“若不是得了丞相大人的同意,你以为谁敢把你们琉影阁的人放出去?”

“明白了。”韩月昙瞥了一眼装着华服的盒子,忽然说道:“李娘子,从我懂事起便知道府中诸人并不待见我,芳彩楼那边更是恨我入骨,你是府里的老人了可知道这是为何?”

李娘子听了她的话嘲讽地笑了起来,“二小姐莫不是喝醉了!竟变得如此无知!全府里谁不知道你一生下来,你娘这个放荡胚子就和野男人私奔的事情?为此丞相大人更一度沦为整个凤都的笑柄!你说他们恨不恨得你?”李娘子瞧着她绯红清媚的神态,愤愤不平道:“更何况,你长得跟你那狐狸精一样的母亲几乎一模一样!谁知道哪天你又会做什么事让我们丞相府再次蒙羞”

李娘子越说越过分,桃杏听着刺耳忍不住打断她:“李娘子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好歹小姐也是丞相大人的骨肉,是府里的二小姐呀!”

“小小贱婢也敢顶我的嘴。”李娘子本来就满脸戾气,不怒自恶,此刻目露凶光吓得桃杏动都不敢动一下,只见她手掌渐渐变红一巴掌快速地向桃杏的嘴巴煽去!

韩月昙一把握住她的手,道:“李娘子,桃杏是我的人你这是做什么?”

李娘子冷冷一笑并不回答她,眼睛只瞪着桃杏道:“小贱人,如今琉影阁只剩下你一个祸害!你竟然还不懂安分守己!看来我今天非要替我们主母教教你规矩不可!”这话虽是对桃杏说的,实则是说给韩月昙听的,韩月昙如何不知道她在指桑骂槐?

李娘子欲扯回手,却被她紧紧握住,见此李娘子便想用内力震开,只听到韩月昙轻轻飘来一句:“父亲知道是你害了我娘亲吗?”

闻言李娘子惊恐地张大了眼睛,猛地一使劲不顾疼痛也要把手强行抽回,看向韩月昙道:“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不是听见了吗?”韩月昙暗道:“她刚才听了我的话分明被吓到了!而且眼神恐惧闪躲,还带着一丝心虚,果然是凤梧居吗?”衣袖里韩月昙双手狠狠地攥起拳头,恨声道:“你把我娘弄到哪里去了!快说!”

“我怎么会知道你娘在哪!”此时李娘子已经稳定下来,退了几步与韩月昙拉开距离道:“二小姐你要是得了失心疯,我现在就去请长公主来!”

“失心疯?总好过有些人丧心病狂为非作歹的好!我要去告诉父亲,你们的所作所为!”韩月昙眼中含泪,从小到大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被亲生母亲抛弃的孩子,是父亲名声上的污点,是这世上所有人厌恶!是以为耻的存在!原来原来她的母亲,她的不幸都是为人所害!

“呵!二小姐,你这是要将自己这十几年来的委屈痛苦都推到别人身上呀!可笑,先不说你空口无凭胡乱揣测赵姬的生死下落,难道你以为这些年丞相大人就不知道你在府里过得水深火热吗?你可见丞相大人惩治过谁?对了,赏了你二十棍!”

“那是父亲不知道你们的真面目!”韩月昙气得身子微微发抖,她现在手上没有证据告到韩鼎天面前确实没有用处,说不定还要被他家法处置,再也不能走出琉影阁!

李娘子走了几步,上下打量韩月昙几眼,又道:“这些年大公主待你不薄,她是个心慈手软的人,我可不是!我不管你现在是怎么想的,要是你敢在这时候给公主添麻烦泼脏水,我一定把你们主仆二人拆骨剥皮!让你们后悔莫及!”

桃杏被她那狠决的语气吓得瑟瑟发抖,强忍哭声躲在韩月昙后面,可怜兮兮地抓着韩月昙的衣袖。李娘子心狠手辣府内无人不知,她一点也不怀疑冒犯墨阳雪的下场!

韩月昙瞪着眼前的凶煞无话可说,她并不畏惧李娘子的手段,可也不想就此再连累了无辜的桃杏!再者,李娘子为人口风严谨,她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既然已经找到了赵姬失踪真相的蛛丝马迹,韩月昙自然不必再与她纠缠!

“要怪就怪你自己不会投胎,落到了赵姬的肚子里!你怨天尤人可以,全都冲着我来!”见韩月昙退让噤声不再反驳,李娘子又道:“二小姐!以后,想清楚了再张嘴说话,一朝行差踏错那就是不可挽回的悲剧!”

落下狠话李娘子一甩衣袖,愤愤而去。

李娘子已走,韩月昙仍站在琉影阁门口,许久没有进去。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不见一点光辉,夜空黑漆漆的,皎月藏在云烟里或隐或现。

桃杏还抱着那个装着华服的精美漆盒站在那里,她知道韩月昙心情不好,即便抱得手又酸又累了也不言语,生怕吵着韩月昙。

又过了一会儿,听到韩月昙嘶哑的声音传来:“桃杏,把盒子给我,你回去休息吧。”

“小姐你还好吧。”桃杏很想安慰她,却又不敢再提刚才的事情。

“嗯。”韩月昙温柔地回答她,黑夜里桃杏看不清她的表情。将漆盒交给韩月昙后,桃杏说道:“小姐,那我先去把阁里的灯都点上,你小心别绊着脚哦!”

黑夜里韩月昙一个人抱着盒子如一缕幽魂一般,慢慢朝着房间走去。

回到房间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把灯点亮,放下东西,只见那盒子边缘上染上些许血迹。对着幽微的烛光,韩月昙伸开手掌,把药粉撒在手心的伤痕上,那是她刚才失神自己抓的,如今回过神来才感觉到痛楚。

悠远的香料从盒子上雕花镂空的地方飘出来,幽香阵阵刺激着韩月昙,熏得她流下两行清泪。

“小姐,我准备好了洗浴花水,要现在搬进来吗?”

韩月昙躺在床上一手捂着眼睛,疲惫不堪地回答:“好。”

“桃杏,跟着我委屈你了。”桃杏在澡桶里倒进一桶花水,道:“小姐温柔善良,我从未见过像您一样亲切厚待的主子。只要能一直陪着小姐,桃杏一点也不觉得委屈。”

第五十六章 皎皎明月

“小姐,水好了。”韩月昙坐在镜子前缓缓解下钗环,桃杏见此走过去帮她散开发髻。镜子里韩月昙黑发胜墨,肤如雪玉,衬得那清澈明亮的双眼越发红肿。

桃杏从未见过她这样失魂落魄欲哭无泪的模样,哪怕吴妈离开韩府那天也不曾如此,她忍不住把心里话说出来:“小姐你别难过了,李娘子说那些话都是为了气你,你不必放在心上。”说完她又想起李娘子那张要吃人的脸,身子不可抑制地抖了抖。

“我不是难过,只是心情复杂不知如何是好。刚才我试探性地问她,她的反应竟如此大!你说,真是李娘子害了我母亲吗?”桃杏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她懵懵懂懂的又听到韩月昙接着自言自语:“如果真是她逼走我娘,又编造出我娘私奔的流言,动机是什么呢?难道说真的是大夫人指使她的吗?既然如此又为何不除掉我,反而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对我和颜悦色,亲切宽厚?”

桃杏脑海里浮现起长公主墨阳雪那张华贵万千却又和蔼可亲的脸,摇摇头不可置信:“不会吧,主母她不仅对小姐你很好,连府里的下人也善待非常。一个整日里吃斋念佛的人,心肠会有那么歹毒吗?”

“据说当年父亲十分重视我娘亲,娘亲生我之时总会有几个接生婆子守着吧!偏偏她就是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离开了韩府!你说,能把这件事做得滴水不漏瞒天过海的,这府里又有几个人能办到呢?”

“这个”韩月昙目光灼灼等着她的答案,桃杏犹豫一会儿才敢回道:“恐怕也只有大夫人与二夫人能办到了。可是小姐我们没有证据啊,就算告诉了丞相大人他也未必会相信。”

“你说的没错,其实比起讨回公道我更想知道娘亲的下落”

桃杏思索一番道:“不如小姐去找吴妈,也许当年的事情她会知道一些呢?”

“吴妈小时候我常常问她娘亲去哪里了,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肯告诉我,也不知道她是否知道真相。桃杏我好想念吴妈,可是我现在一身的麻烦,实在不敢再去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吴妈是抚育小姐长大的人,她一定也很想小姐你的,如果小姐能去看看她我想吴妈一定会很高兴。”

韩月昙点点头,心想:这丞相府里勾心斗角人心复杂不知道我何时才能找出我母亲的下落,要是陛下为洛熙泽赐婚,难道我真的要离开丞相府嫁给他吗?桃杏伺候她褪去衣服,她缓缓迈进澡桶里,温水没过她的脸,玫瑰的香气舒缓着她的全身紧绷了一天的神经。

“小姐,你肩膀碰到水了!伤口会化脓的!”桃杏见她毫不顾忌地埋在水里,赶紧提醒她。

“不疼了,你看,我的伤口愈合的很快。”

“咦?好像真是好了很多,皮肉都粘起来了。小姐,你是会使什么仙术不成?”桃杏惊奇不已,她哪里知道这是韩月昙服用了雪莲冰心的遗留效果,莫说皮肉就是伤筋断骨自行修复的速度也比寻常人快上四,五倍!

韩月昙哈哈一笑道:“我不但能让伤口恢复,还能把人变成小笨猪。”她指着桃杏大喝一声:“变!”

“小姐真是的,我才不是小笨猪呢。”桃杏虽然知道韩月昙是在与她开玩笑,却仍忍不住朝镜子那边瞧上一眼。

“哈哈哈哈哈小笨猪上当啦!”

房间里嬉笑声不断传出,在空旷安静的琉影阁回荡着,尤其清楚大声。韩鸣舞刚走进琉影阁便听到了,身后婢女桃夭捧着一个盘子,上面盛放的全是无比精致的华簪步摇,金玉环佩。等她循声走到韩月昙的房门口,刚想开口,只听到里面传出来一句话,韩鸣舞瞬间僵住了如花笑颜。

“小姐,要是洛公子知道你这么淘气肯定会被你吓跑,你看他还娶不娶你!”

韩月昙捧起一簇水花泼洒过去,对着不断闪躲的桃杏笑道:“小笨猪,你又知道我非他不嫁?”

“我才不笨呢,晚膳席间洛公子的眼睛一直黏在你身上,就像饿狗盯着肉包子!哼哼,小姐就尽管欺负我吧,反正呀你是逃不出洛公子的手掌心了!”

“傻桃杏,要是我以后真落到洛熙泽的手里,第一件事就让他把你做成包子!猪肉馅的!”

韩鸣舞站在外面不发一语,听了一会儿,转身便走,她越走越快竟仓皇得像个逃犯,桃夭捧着盘子只得加快碎步跟上去,很快二人就走出了琉影阁的大门。

韩鸣舞一口气走到莲池附近这才停下脚步,她站在桥上看着波光粼粼的莲池沉默不语。一阵夜风吹来莲池附近的灯火瑟瑟哆嗦,忽明忽灭,四周寂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韩鸣舞抬头,漆黑的夜空里众星黯淡,只因那皎皎明月悬挂高空,黑夜反衬得她光华万丈,让人不得不仰望倾慕!

“月亮美吗?”韩鸣舞看着天上的银盘轻声问道,可她脸上分明全无往日里的活泼欢色,眼中甚至暗藏一丝敌意。

桃夭从没见过韩鸣舞这个样子,有些胆怯道:“郡主,夜里风寒露重不如我们早点回去歇息?主母吩咐了明日还要早点去昭光台呢。”

“也是时候回去了。”韩鸣舞点点头往后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夺过桃夭手里的方盘,往莲池一挥洒,钗环玉佩尽数飞出,落到池里瞬间沉了下去!

“郡主,这些都是你收藏多年的宫中珍品呀!”桃夭失声痛呼!直探头往莲池里查看。便是里面最差的一支发簪都能够外面寻常的一家人吃穿半辈子的了!

“郡主你不是说二小姐钗饰简单朴素,因为明天她也去昭光台,这才精心挑选为她准备的这些华物吗?怎么现在全部都扔进莲池里了呢?”

“月昙妹妹天生丽质清纯可人,想来是用不上这些的,我又何必多此一举?”韩鸣舞美目盼兮,和往常一样噙着笑,“而且,我韩鸣舞不要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第五十七章 前往昭光台(一)

次日天蒙蒙的刚亮,韩府各房小姐公子便有起床梳洗打扮,只等用过了早膳便出发前往昭光台。

桃杏为韩月昙换上了李娘子昨天拿来的华服,水兰色的丝光绸裙上用银线绣着一束束纯白优昙,与金线缕成的游云簇拥着或隐或现的皎月,好一幅花云拱月别出心裁的绣纹!既华贵高雅夺人眼球,其中又暗合了韩月昙的名字!这样无比细致精美的刺绣就是几个老练的绣娘也要绣上一个半月,看来墨阳雪一个月以前就让人开始准备这件衣服!韩月昙心中困惑极了,只是去给于天哥哥助威罢了墨阳雪何必为此提前一个月给她精心设计一套衣服?难道仅仅是怕她出去给丞相府丢脸不成?

“小姐,这身衣服好漂亮啊!”桃杏高兴地围着韩月昙转圈,不停地赞叹着,“好美啊,就好像月宫仙女下凡!小姐你今天一定会惊艳四座的,只怕昭光台里的名门贵女全都要自惭形秽无颜以对呢!只是好像还缺点什么”

桃杏看着韩月昙发髻间那几株平平无奇的微小的白玉簪,道:“我记得洛公子不是送给小姐你一个昙月银簪吗?感觉会和这套广袖流仙裙相得益彰呢。”

韩月昙瞧着镜中道:“发饰是太简单了一些。”说着她打开梳妆台上最底层的柜匣,把一直珍藏在盒中银月寒昙拿了出来,斜斜插在右边的发髻上,簪上的银片流苏晃动不已,颤颤巍巍地反着光引人注目。

至此,韩月昙才真真正正有了一个丞相千金,名门贵女的模样!

辰时将近韩月昙已经提前在韩府门口等着,没过多久刘玉容也带着韩淑芬走了出来,只见韩淑芬依旧面纱遮住半边脸,看到韩月昙神仙气貌地站在门口,顿时火冒三丈,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瞧瞧这衣服上的绣工,这衣料,一看就知道是皇室专供!如此手笔,只怕是大娘赐给二姐姐你的吧。”韩淑芬的话酸不溜秋,韩月昙撇了她一眼并不愿搭理她。

“啧啧,就算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都不知道父亲怎么会同意让你这种人去昭光台,一脸狐媚除了给丞相府丢脸你还能做什么!”韩淑芬气忿道,此次武举殿试不少豪门贵族子弟都会前去观看,她一大早就起来忙活打扮,不就是为了在这些年轻贵子面前一展风华吗?韩淑芬心想,只要她不露出被刀划伤的脸,即便带着面纱她也能施展手段引无数贵族公子争相折腰!

可是!韩淑芬的一切设想都在看到韩月昙之后瞬间烟消云散!韩淑芬丝毫不怀疑,等下就是她使出浑身解数,那些男人们也只会追逐着韩月昙那双楚楚动人的眼睛,被那张摄人心魂的脸勾去!只要有韩月昙在一日,她韩淑芬就一天也别想出头!

韩月昙往门口看了一眼,深知只要韩鼎天与墨阳雪等人还没有出来,韩淑芬的挑衅是不会停止的,如此一来她也不必退让,冷言冷语道:“这话可笑!倒不知三妹何时感通天地,竟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我丢不丢脸尚未可知,只是当下有一件事我却十分清楚。”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又清楚什么?”刘玉容瞪着那张仇恨了多年的脸,韩月昙生得与其母赵姬越来越像,她气不打一处来!心道:我倒要听听一个身份尴尬的贱种是有多能言善辩,等下我非得啐她一脸不可!

只见韩月昙无所畏惧道:“自然是淑芬妹妹的脸了,此刻你带着面纱就是在外面再如何撒泼发狠,别人认不出你,丢脸也丢不到咱们家里来!”

“你!”韩淑芬母女两异口同声,指着韩月昙说不出话来。

韩淑芬本来一直对毁容之事耿耿于怀,如今韩月昙字字诛心,不仅在她的伤口上撒盐,还一语戳破她争强好胜之心!她又恼又怒,举起手一巴掌狠狠落了下来!

“淑芬!你做什么!”韩鸣舞及时赶到,大声喝止,韩鼎天与墨阳雪等人就在其身后不远。

韩淑芬瞬间变脸,赶紧把手放下,跑上去拉着韩鸣舞的手撒娇道:“长姐,我与二姐姐等急了闹着玩呢!你可别误会我了。”

又转头对刘姬道:“阿娘你说是不是?”

这时韩鼎天挽着墨阳雪的手走出了韩府,看了众人一圈问道:“怎么回事?”

前番为着胡妙心的事情,韩鼎天已许久没有留宿芳彩楼,如今刘玉容万万不敢再惹他心烦,只能垂着头低声道:“大人,姑娘们闹着玩呢,没什么事情。”

韩鼎天哼了一声道:“最好是这样。”说完他看也不看其他人,走到韩月昙面前,轻声问道:“你的身体可好了?”

韩月昙受宠若惊,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韩鼎天,只见韩鼎天慈眉善目,一脸关切之色。韩月昙何曾见过父亲对她如此温柔?她又惊又怕,慌乱回道:“好了,全都好了。”

答完韩月昙才自觉不够恭敬,连忙弯下腰拘礼道:“多谢父亲关心!”

“你身子刚好,不必如此多礼,快起来吧。”韩鼎天亲自把韩月昙扶起来,吴姬与韩笑刚踏出大门就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不仅是他们,除了墨阳雪一人外现场没有谁是不瞠目结舌的。十几年过去了,谁敢相信有一天韩鼎天会像今天这般对待韩月昙,以前莫说与之肢体接触,就是看上一眼他也是不愿的!

“好孩子!你父亲说的对,你身体刚好不宜吹风,快上马车去吧!”墨阳雪说着,又嘱咐韩月昙的车夫:“二小姐经不起颠簸,你赶路不必急着追上我们,慢一些也是可以的。”

“大人时候不早了,我们也上马车吧。”墨阳雪对韩鼎天说道。

“好。”

长宁街上纷纷嚷嚷,车水马龙,全部都是涌去昭光台的当朝权贵。韩鼎天与墨阳雪乘着头辆,往后依次是韩于天与韩鸣舞一辆,刘姬与韩淑芬一辆,吴姬与韩笑一辆,韩月昙垫底。她与桃杏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看着外面街道上拥挤的景象。

“小姐,街上的马车太多了,我都看不到二公子的马车了。”桃杏探出车窗,脖子伸到最长也没能找到韩笑的马车。

“没事,车夫认得去皇宫的路。”韩月昙并不紧张,此刻她心里想的全是刚才父亲的态度,这转变太突然以至于她不得不疑心。饶是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五十八章 前往昭光台(二)

一阵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韩月昙心想此时往这个方向不外乎都是去昭光台的,不知道是哪户人家骑马驰骋,如此桀骜不驯?韩月昙撩开车窗的帘帏,只见陶娇娇眉目张扬,一贯劲装骑在马上,正好与她目光相对。

洛熙泽赠与的发簪此刻正盈盈闪烁于韩月昙的墨发间,旁边的路人议论纷纷,都不知这个恍若仙子,美不胜收的女子是谁。

见此陶娇娇锐利的眉毛一挑,快马加鞭冲到韩月昙马车的旁边,挥舞着她那华丽非常的兽鞭几次打在地上,打得路人心头一颤,慌忙退后低着头跪下来,再不敢多看一眼。

“娇娇,不可胡闹!快随我去昭光台。”一句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韩月昙再往后看,只见一个与韩鼎天年纪相仿的中年男子,正虎目炯炯地盯着她。那长袍之下的体格健硕有力,肌魄结实,一身金戈之气更是让人凛然生畏,路人看着马颈铜牌上的陶字,不用想也知道他必定是华炎国的战神大将军陶兖。

“爹,我没胡闹,这是韩丞相家的二小姐韩月昙,我要与她说一会儿话,迟一点追上你们!”

“有什么话不能到了昭光台再说?”

“爹爹,我不会耽误多久的!你先走,我的红儿脚程这么快,一会儿就能追上你!”陶娇娇催促着,胯下的枣红色骏马随后嘶鸣几声,好似也极为赞同陶娇娇的话。

二小姐?甚少听说韩鼎天这位二女儿的事情,只怕生母不是什么名门闺秀所以才一直籍籍无名。这样想着,陶兖目光不屑又看了韩月昙几眼,觉得她贤淑恬静有点样子也算勉强有资格与他的宝贝女儿说几句话!他只知道一味娇纵着陶娇娇,也不管韩月昙乐意不乐意便道:“好吧,影无双你跟着小姐。”

陶兖马鞭一挥,一队人浩浩荡荡地往皇宫的方向驰骋而去,尘土飞扬呛得跪在地上的路人一片咳嗽。陶娇娇满意极了,这才耀武扬威地骑着马,慢慢跟着韩月昙的马车。

“不知陶大小姐有何指教?”穿过长宁街后还要经过一段山路才能到达华炎皇宫,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韩月昙心想:这陶娇娇刁蛮任性惯了,只怕又想趁此机会对我下手!

“哼哼,指教?小蹄子现在倒端起淑女的模样了?你说!洛哥哥昨天是不是去找你了!”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洛熙泽是你什么人,他想见什么人和你有关系吗?”

“好个伶牙俐齿的贱人,我告诉你,洛哥哥迟早是我的人,他只是被你骗了!也不瞧瞧自己卑微的庶女身份!若不是你使了什么手段勾引他,他能瞧得上你?”陶娇娇盯着她发髻上的昙月簪,恨声道:“你不配拥有洛哥哥亲手打造的发簪!”

说着陶娇娇手一伸,就要把发簪抢过来!韩月昙秀眉一蹙,扭过头躲过她的魔掌。她是低估了陶娇娇的刁蛮,没想到她在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也能动起手来!

“小姐……”还没等影无双劝阻的话说出口,陶娇娇便轰然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落到韩月昙马车盖顶上。

“韩月昙!你出来,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陶娇娇在车顶上挥舞着鞭子,连连跺脚,车顶上的灰尘纷纷落下,桃杏连忙叫车夫停下,然后与韩月昙一起跳下马车。

韩月昙没想到她竟能撒泼到这种地步,此时如冰山一般的脸上也不免有一丝裂痕:“陶娇娇,亏你还是将门虎女,为了一个男人竟然连你们陶府的名声也不要了!天下间的男子是死光了不成?你非要对一个不喜欢你的人纠着缠着,还连带一次次祸害旁边无辜的人。你这样无理取闹,洛熙泽怎么可能会喜欢你呢?”

“你住嘴!你知道什么?谁说洛哥哥不喜欢我的?”陶娇娇跳到地上指着韩月昙骂道:“若不是你们这些狐狸精整日围在他身边,他怎么会看不到我的好?都是你们这些下贱胚子的错!上次被你侥幸逃脱了,这次我看还有谁能救你!”

说罢陶娇娇一鞭子抽过去,目标竟是韩月昙的脸,她放言道:“等我打烂你的脸,我看你还有什么资格站在洛哥哥身边。”

韩月昙左右错身避开几鞭,推开桃杏道:“你先上车等我。”

桃杏点点头,她知道自己留下来只会拖累了韩月昙。

金鞭如灵蛇狂舞,众人看得眼花缭乱。陶娇娇鞭法飘忽不定,变化万千,行云流水招招只为毁了韩月昙的绝世容颜。却见韩月昙心如止水,脚尖轻起轻落,闪避间不慌不忙,神情淡然。她早就领教过陶娇娇的鞭法了,第二次与陶娇娇对战自是游刃有余。

影无双在旁边看着看着微微皱起了眉头,暗道:这女子短短一段时间不见,无论是轻功还是武技都大有进步!其成长的速度之快令人不敢相信!若说第一次见到她时只是只蹒跚学飞的雏鸟,那现在便是浴火重生,展翅翱翔的凤凰,让人不得不心怀敬佩!

不过陶娇娇可不是这么想的,她只知道韩月昙和第一次与她对战时一样,只是躲避并不怎么出手!都说要教训她了,可韩月昙摆出游戏一样的轻松态度,这分明是看不起她陶娇娇!

“缩头乌龟!就知道躲!”陶娇娇骂道,眼光悄悄落到韩月昙发髻上的昙月簪,她假装气急败坏地连发几鞭,声势浩大横扫而去,实则是为了下一招的仙人指路做掩护。

韩月昙如何不知道陶娇娇的心思?于是她故意露出破绽,果不其然陶娇娇见此鞭子一挥,“仙人指路”直往韩月昙脸颊而去,突然鞭向一转,竟把她头上的昙月簪卷了下来!

陶娇娇正要得意,却见韩月昙很快就反应过来,一手便把昙月握在手中。陶娇娇把兽鞭猛地使劲往回扯了几下,那簪子和鞭尾被韩月昙牢牢握在手中,纹丝不动!

见此陶娇娇嘲笑道:“自投罗网!”她手腕一扭,只见另一端被握住的鞭尾瞬间缠绕两圈,紧紧捆住了韩月昙那小巧细腻的手腕。

第五十九章 前往昭光台(三)

那淡金色的兽鞭捆住韩月昙一手,皓白的手腕上已然涨红发紫,却见韩月昙不肯撒手,仍旧紧紧握住昙月簪。

陶娇娇面带冷笑:“你凭什么和我抢?洛哥哥是我的,这簪子也是我的!如此执着,那你这手便不要了!”说罢,一股暗劲顺着兽鞭蔓延开来,快速地朝着韩月昙那只被缠绕的手臂袭击而去,陶娇娇此举势要断她手臂!

韩月昙见她年纪轻轻却这般毒辣,心下一叹握鞭之手猛然运功,一股冰寒之气携着她那庞大醇厚的内力顺鞭直上,与陶娇娇对抗。不一会儿金色的兽鞭便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冰晶雪花,陶娇娇感受到对方的内力远在她之上,连她执鞭的手都被冻得惨白,竟然慢慢出现霜华凝结之相,血管青蓝毕露!

陶娇娇紧咬着唇关,还要运功强撑,一旁影无双忍不住心急道:“小姐,快放手!再迟一步这股冰寒煞气就会废了你这只手!”

“不我不放!影无双,我不准你插手!”陶娇娇此刻冻得嘴唇发白,声音微弱地像只小猫儿偏又比牛还顽倔,若此时放手不就代表她陶娇娇真真正正不如韩月昙!不是代表她把洛熙泽输给这个妖女了吗?不行!她绝对不能放手!陶娇娇吼道:“洛哥哥洛哥哥是我的!我要凭自己的力量把他夺回来!”

“洛熙泽是人,不是你挥之即来的一只小狗小猫。你凭什么认定他是你的?”韩月昙冷清清道,“再不放手,你的手臂以后都提不起任何东西。”

或许在旁边的吃瓜路人眼里陶娇娇是个为爱放下一切自尊,连性命都可以抛弃的痴情女子,可是在韩月昙看来,凭什么她陶娇娇想要什么就非得得到什么?难道她喜欢洛熙泽,洛熙泽就一定要喜欢她,娶她为妻吗?难道只要一个人愿意豁出所有,便可以随意伤害践踏旁人吗?所以她对陶娇娇这种大小姐我行我素脾气的人没有一丝同情。

“小姐!你忘了你以前习武吃过的苦头了吗?就算你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己的手和武功都不想要了!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在乎大将军的感受吗?”影无双心急如焚,眼前二人持鞭僵持不下,偏偏这时候他不能插手,只因为如若第三方力量强行注入打破平衡,势必会造成前二者的重伤!韩月昙是死是活他毫不在意,只是他绝对不能让陶娇娇受到一丁点伤害!

陶娇娇并不理会影无双的劝说,一双眼睛只瞪着韩月昙,好像在诉说着决心:就算她下一秒死不瞑目变成厉鬼,也决不会放过她韩月昙!影无双见此也下定决心,暗道:只要能救小姐,我就是做了那背后偷袭的小人又如何!

方才韩月昙与陶娇娇打斗,位置对转不知不觉竟站到了影无双前面。看着韩月昙的背影,影无双趁人不备偷偷从衣袖里摸出一锭银子,蓄足了内力,猛然朝着韩月昙的后背脊梁骨掷去!

“妖女!我才不会输给你!”此时陶娇娇也发了狠,另一手不顾被冰冻的剧痛抓住了兽鞭,一鼓作气两手运气往后一扯,想要把韩月昙掀翻在地!

韩月昙耳聪目明,感觉敏锐如何不知道影无双的小动作?再加上她早就洞悉了影无双对陶娇娇的感情,一个男人看见自己心爱的女子遇险,怎能无动于衷不出手相救?

所以,当陶娇娇拉扯回兽鞭之时,韩月昙顺势往前一跃翻落到陶娇娇身后,而那被当成暗器使用的银锭子就要打中陶娇娇的胸口处!

只见白衣掠起,陶娇娇还未能回头就见眼前突然多了一锭银子!她被冻得浑身僵硬,脑子里一片空白来不及闪避,眼看就要被影无双误伤!

“小姐!”影无双后悔莫及,飞奔过去!那银锭注入了他七成功力,就为了让韩月昙一击必败,从此以后就是半废之体,再也不是陶娇娇的对手!只是没想到就算影无双再快,都来不及补救了。

陶娇娇闭上眼,以为自己就要被银锭打断胸骨之时,后背突来一掌与其说是打在陶娇娇身上,倒不如说是推了她一把!

只见陶娇娇重心不稳,被冻得惨白的玉脸瞬间就要砸在地上,慌乱之下握鞭的手也松开了。

影无双及时赶到,一把将快要冻僵的陶娇娇抱在怀里,还好!还好小姐没有被他伤到!影无双暗自庆幸着,只听到细微一声,原来是韩月昙接过兽鞭一挥打落银锭。

韩月昙再不看他们二人一眼,拉过桃杏就要跳上马车。

“你不准走!韩月昙!你还没有赢!不准走,听到没有!”陶娇娇挣扎着过去,却被影无双紧紧抱住。

“影无双!你还不帮我把她拦下!”陶娇娇推开他,她很想给影无双一个耳光子,只是手上冻伤严重,现在就是提起手来也很艰难。

影无双看着她又青又紫的双手,急忙拿出药来撒在陶娇娇的两只手心上,再双掌运气,将那至刚至阳的内力输进陶娇娇的双手。

“贱奴!你敢不听我的话!信不信我回去将你打死!”眼看韩月昙就要走了,陶娇娇怒得口不择言,想要甩开影无双为其疗伤的双手,见状影无双十指相扣道:“大小姐就是打死我也要先将自己的手治好。”

“你!”

“陶娇娇,你今天就是杀了我,洛熙泽也不会喜欢你。”韩月昙站在马车上,看了影无双一眼又道:“是你的就是你的,甩不了也扔不掉!劝君惜取眼前人,莫待无花空折枝!”

“驾!”韩月昙把陶娇娇的金色兽鞭往马背上一摔,马儿顿时受惊跑了起来。

看着韩月昙的马车越走越远,陶娇娇在后面大吼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你一个贱人有什么资格说我!韩月昙,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让洛哥哥喜欢上我!”

陶娇娇吼完已是泪流满面,她如何不知道洛熙泽不喜欢她呢?只是无论如何她与洛熙泽的事情都轮不到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插嘴!

马车里韩月昙闭目养神,桃杏愤愤不平道:“这陶小姐好没道理,明明小姐你都手下留情放过他们了,她还如此恶毒咒骂……”

第六十章 山路奇遇(一)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希望她以后有一日能看破吧。”只希望洛熙泽这样的风流债少一些,她在韩府已经够多麻烦了,这陶娇娇就像一个定时炸药一样,指不定哪天又要被韩淑芬利用,炸得她粉身碎骨。

自古多情空余恨啊!韩月昙细不可微地叹了口气,抬起手触及一片冰凉,那是洛熙泽亲自打给她的发簪,她记得陶娇娇说过这是从玄黄矿里出来的异铁,也不知有何特殊之处,等下见了洛熙泽一定要问问他。

刚才被陶娇娇耽误了一会儿功夫,这下车夫急着赶路,没多久就出了繁花似锦的长宁街。待正式踏在前往华炎皇宫的山路上,车夫更是卯足了力气催赶马儿,恨不得一口气就越过这些弯弯曲曲的山道好到达华炎皇宫!

那山路虽说崎岖而上,却十分宽敞即便马车并行也可容纳四五辆,两旁风景秀丽,花鸟争艳,引得桃杏频频往外看去。

“小姐这是什么花?好大一朵!比人脸还大!”桃杏惊呼,韩月昙顺着桃杏的手指看过去,只见十米远的山间里长着四五枝如小树苗大小的花杆,上面都顶着一个紫褐色的硕大花苞,比五六岁的小孩都要健壮。那花苞半开半合,隐约可以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细蕊颤颤巍巍,整只花竟似活物般缓慢呼吸着。

桃杏愣愣地看着,只听韩月昙说道:“这是嗜血曼陀罗,以捕食鸟兽为生。你看。”韩月昙按下手镯上的宝石,袖手一挥,两枚昙婆飞簪射向嗜血曼陀罗旁边的树干上,只见曼陀罗感受到有东西朝着它飞来,以为昙婆飞簪是鸟雀之类的活物,花苞瞬间“唰”地打开,喷出一种紫黄色的烟雾。

那嗜血曼陀罗花苞里的黄色细蕊登时伸了出去,宛如无数触手在外面的半空中不停地蠕动探查着,过了许久才不甘心地慢慢缩回去,合上五片花瓣继续沉睡起来。

“嗜血曼陀罗很危险,能喷出令活物致幻的有毒花粉,你以后见了可要躲远一点。”韩月昙手腕扭转,将昙婆飞簪收回后,用一方帕子轻轻擦拭着,把它上面所沾染的花粉都清理收集,最后用那方帕子将花粉包了起来。

一旁的桃杏看得目瞪口呆,她本是在山野乡下长大的孩子,却从来没见过这样奇异骇人的花草!又见韩月昙把那方帕子放进腰封里,震惊道:“小姐你收着这有毒的花粉做什么?万一伤着自己怎么办,不如把帕子丢了吧!你要是舍不得这帕子,回头桃杏再给你绣个一模一样的。”

“不打紧,你知道我就喜欢研究这些花花草草的,这花粉我先留着,指不定以后有什么用处呢?”韩月昙心想:如今我的炼情心法已经到达第五层,也是时候准备修习师傅留给我的月下毒影掌了。

其实早在韩月昙刚练功之时,胡妙心便给她喂了一包入门药粉,让她能血中藏毒,以血御毒,再配合炼情功法逼毒成气,以毒掌伤人。可是这招极耗内力与时间,而且还需要与对手近身接触趁其不备才有机会施展,费心费力,所以韩月昙并不常常使出毒掌,只把它当成危急关头的救命之招。

月下独影掌则不同,一旦练成可隔空施放,一掌无影无形,玉指轻弹间毒湮千军万马,何人能防?何处可躲!韩月昙迫不及待地想修炼月下独影掌,而修练这门含毒的掌法就需要收集许多毒物!虽然手帕里的花粉含毒量不大,可谁又知道以后会不会派上用场呢?所以她才打量着拿回去研究一番。

马车越来越靠近华炎皇宫,待上了一个陡坡后,他们终于能望到皇宫漆红染金的房檐一角,那泛着粼粼金光的屋檐上还立着一只镀金的凰鸟,异常华丽醒目。桃杏兴奋不已,指着那里问道:“小姐,那里是什么地方?是昭光台吗?”

韩月昙远远地望着那片奢侈辉煌的宫殿角楼,思索一番这才回答道:“我记得昭光台是六龙卧顶,并没有凤凰装饰。我猜,这一定是皇宫里的万凤摘星楼。”

“二小姐说得不错!”车夫接上话道:“这万凤摘星楼可是宫里最高最华美的殿宇,也只有铭王陛下最为宠爱的宓妃娘娘才配居住在里面。”

“这么大的宫殿,都快赶得上两个丞相府了,只有一个皇妃在里面居住吗?”桃杏吃惊道,没想到华炎皇宫如此奢华,就连一个妃子的寝殿都比当朝丞相的官邸要大。丞相府本来就大,自从铭王要把墨阳雪这位长公主要嫁进来后,陛下便命人在韩府内督造公主府,进而整个丞相府都扩建了两倍不止,已然是朝中官员府邸中最大的了。

“桃杏!宓妃深得铭王陛下喜爱,岂是你我可议论的?等下进到宫里你可千万不能再这样说话了!”

桃杏从未见过韩月昙用这样重的口气与她说话,连忙回到:“小姐千万别生我的气,是桃杏一时口不择言,我知道错了!等下进了皇宫桃杏一定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皇宫不比我们琉影阁轻松自在,届时昭光台又人多口杂,我们既是丞相府出来的,就更加要谨言慎行,多看少说话,说的越少,就越不容易犯错。”

桃杏闻言点点头,她只知道韩月昙比她聪明,虽不甚明白,但只是韩月昙说的,她一一照办便是。突然,一声鸟啼在空旷的山间响起。

“小姐!小姐!你看这边!这是什么鸟?尾巴好长,眼珠子是红色的,好漂亮啊。”桃杏循声望去,一脸垂涎,连忙唤韩月昙来看。只见一羽翼绚丽的鸟儿,拖着它那长长的凤尾在半空中盘旋着,啼鸣声一声接着一声,清脆悦耳。

“双尾带花眼,翎冠红珊瑚。这是梵歌凤鸟?”韩月昙忍不住把头凑到车窗外面,“没想到皇宫周围竟有这么多濒临灭绝的奇花异兽,我之前也只在神胤上古纪里看到过呢。”

韩月昙话刚说完,马车后面便传来一阵马蹄声,她回过头,只见一群人骑着马浩浩荡荡往他们赶过来。队伍为首的两人,一位是风流倜傥的年轻公子,一位梳着双环发髻,蝶袖粉裙,是个年龄与洛晓晓差不多的小姑娘。

第六十一章 山路奇遇(二)

那一群骑马的人盯着天空中的梵歌凤鸟,一连甩了几下马鞭,急匆匆地朝着韩月昙这边赶上来,逼得车夫不得不把马车停靠一边。他们人多势众,不一会儿就团团围住了韩月昙的马车。

梵歌凤鸟不知是不是被他们追赶已久,竟落到一棵树上再不愿飞起,一动不动地盯着地上的人们。

“脚受伤了还能飞那么远,看你这下子还往哪躲!”韩月昙这才发现,梵歌凤鸟的黑足上有一丝凝固的血迹。粉衣女子一边数落着,一边从马背上的箭筒里抽出一只利箭,把弓随意一拉,一放,那箭矢便直直射向梵歌凤鸟!

桃杏吓得捂住嘴巴,却见那箭矢离梵歌凤鸟就差一点距离,斜斜擦过,射在它后面的树干上。

“燕哥哥,你说这傻鸟怎么不躲呀!真扫兴!”女子说着,再次挽弓,连放几箭,都是故意把箭射歪,擦过梵歌凤鸟的羽毛。

只见那梵歌凤鸟一只脚在树枝上不安地微微跺着,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几根羽毛被人射落,悲愤的哀鸣声中带着誓死如归的反抗之意。

韩月昙秀眉蹙起,这小姑娘和晓晓一般大,圆脸粉腮,浓密卷翘的睫毛下扑朔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怎么看都是个单纯可爱,活蹦乱跳的小姑娘,偏偏行事如此霸道极端,非但霸着整条道不给他们的马车过去,而且连一只鸟儿也不愿轻易放过,一定要折磨至死才肯罢休!

“哼!让你不肯乖乖待在笼子里,今天本公本小姐就要把你的羽毛都射光,再丢到火上烤熟了吃!”粉衣女子说完狠话,又搭起一枚箭矢,这次瞄准了梵歌凤鸟的华丽凤尾。

这时男子制止道:“珂秋,我还想留着它的凤尾装饰毡帽呢!你要是让它的尾羽掉进这山崖下面,要拿什么赔给我呢?”

那名叫“珂秋”的美貌姑娘闻言笑若灿阳,回答道:“掉了就掉了呗,燕哥哥就不能让你的手下去捡回来么!”

“珂秋妹妹,这一来一去要花费多少时间?我还要去华炎皇宫的昭光台参加春立之试呢!你忘了吗?”

耶律珂秋想了想,“也是,可不能再浪费时间在这傻鸟身上了!”于是她又拿出两支箭矢,搭在弓上,三只寒光闪闪的箭头对准了梵歌凤鸟的头和双翼:“好吧好吧,为了方便我亲爱的燕南荣哥哥,就把你钉死在这棵树上好了!”

眼看凤鸟就要命丧箭下,桃杏捂住嘴,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她不忍心看着这稀罕的凤鸟受辱而死,想出声阻止却又不敢,只能求助地看向韩月昙。

韩月昙不语,实则也是心中纠结犹豫万分,一来这些人身份不明,她只想尽快赶到昭光台,并不想旁生枝节;二是听他们的意思这梵歌凤鸟本就是他们之物,她一个外人就算于心不忍又凭什么插手呢?

只是无论她再怎样瞻前顾后,等那利箭放出之时,终究还是抵不过自己的良心!

耶律珂秋与燕南荣只觉眼前快速飞过四枚银白之物,三支箭矢瞬间全数折断,落到地上。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又见那四枚银白的利器从马车的窗子飞进去。

“刷”的一声,耶律珂秋身边的武士全都一齐半拔出佩剑来,而耶律珂秋也狠狠地把弓摔到地上,刚要开骂,却被燕南荣抢先一步:“不知马车内是何方高人,为何要毁了我们的箭矢?”

“缩头乌龟,竟敢毁了本小姐的箭,还不快点滚出来!”耶律珂秋怒不可遏,要知道在她的家乡,毁人箭矢就是践踏弓箭主人尊严,是下战书的意思!虽然车里的人未必是这个意思,可是今天她要是不与这人比一场!以后传回去非得叫人笑做缩头乌龟,笑掉大牙不可!

车内韩月昙暗自无语,今日真是不宜出门,没过多久就已经有两个人把她骂做缩头乌龟了!

“还不出来吗?信不信我让人把你的马车拆了!”耶律珂秋还在外面叫嚷着,韩月昙无奈看了一眼桃杏:“你在马车上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燕南荣与耶律珂秋趾高气扬地坐在马上,一只如玉白皙的手掀开车帘,燕南荣心中一跳,目光紧锁,只见马车里缓缓走出一位如皓雪华霜的冰山美人,众人顿时瞪大了眼睛,看得眼皮子也不眨一下!那美人身骨轻盈纤细,眉眼流光溢彩,似画似仙,待她跳下马车,燕南荣等人的心也跟着扑腾落地,只嫌那马车太高生怕颠簸了眼前这位娴静高雅的绝世佳人。当然,这些为韩月昙遗世仙姿所倾倒的人里面并不包括耶律珂秋!

“你是谁!为什么要毁了我的箭矢?”耶律珂秋坐在马上俯视着韩月昙,眼神高傲而不屑。哼!最讨厌这种看起来柔柔弱弱风吹就倒的软脚鸡了!仗着自己一点三脚猫的功夫竟敢挑衅本公主!好极了,等下我非得让你哭花脸不可!

韩月昙并不马上回答她,看了一眼树上的梵歌凤鸟,梵歌凤鸟见她看过来“啾啾”两声,分明是在感谢韩月昙刚才的救命之恩!韩月昙心道:梵歌凤鸟如此灵性,今日老天既让我碰上,想必也是希望我救它一命吧。也罢!送佛送到西,救鸟救到底!

“喂!你哑巴呀!我问你话呢!刚才是不是你用暗器把我的箭折了?”耶律珂秋不满地瞪着韩月昙,竟敢无视本公主!罪加一等!

“梵歌凤鸟乃是濒危异鸟,相传更是凤凰血脉,如此珍贵的圣鸟不知阁下为何要虐杀?”

韩月昙甫开口,燕南荣只觉得她的声音轻扬悠悠,极其悦耳动听。饶是他阅美无数也不曾遇见过如此妙人儿!渐渐地,他看着韩月昙的眼光中烧起一簇贪婪的火星。

“再珍贵!也不过是一只供本小姐娱乐的鸟儿!我让它往东它就不能往西!我若想听它的歌声,它就要为我清嗓献唱!我若想要它的羽毛,它就要啄下它的彩羽凤尾!而现在,我就想看它凄惨死去!你又奈我何?”

闻言韩月昙眉心微蹙,这姑娘看着年纪虽小,心思却着实残暴霸凌。

第六十二章 山路奇遇(三)

燕南荣一向自诩多情风流怎能看着眼前的美人为难呢?他面带春风笑意,长袍潇洒一甩便滑下了马来,走到韩月昙跟前,微微拘礼道:“敢问小姐,尊姓大名?在下北郡世子燕南荣,这厢有礼了。”

“免尊,姓韩,表字昙华。”韩月昙将脸微微撇到一边,这位公子虽然长得风流倜傥,但是眼光未免太轻浮,笑得也太油腻了些。韩月昙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本想随便编个名字,可马车上分明挂着韩府的姓氏铭牌,这二人又是前往皇宫的方向,必不能糊弄过去。她索性当场给自己取了表字昙华,总之就是不想让眼前这个目光贪婪诡异的北郡世子知道她的本名。

北郡位于华炎国西北方,极靠近璃冰国,而在华炎与璃冰之间又存在着一个名号戎狄的北方蛮族部落。传言戎狄与华炎璃冰两国关系微妙,每代华炎国君都要拉拢这个看似弱小落后的北方蛮族。而北郡领土由华炎异姓王燕氏一族镇守,所以拉拢戎狄的任务也一直交给北郡燕氏,燕氏几乎世代都要与戎狄联姻。

韩月昙看着那名豆蔻年华的女子,只觉得她虽然身着中原服饰,举手投足间却与她们华炎女子大大不同,再加上她后面的侍卫婢女多数眼窝内陷,鹰钩鼻,毛发旺盛,都是戎狄一族的特征,想这少女也不是普通人,必与戎狄王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昙华,昙华,这字妙极了。”昙,花也。既然是花,岂有黑蜂寨主不叮的道理?燕南荣自小嗅觉灵敏,他忍不住靠近几步,闻着韩月昙自带的幽幽体香目光痴迷,丝毫不在意眼前之人冷淡警惕的态度。在他看来,美人嘛,自然有骄傲的资本!只是如公主贵妇之流的骄傲都不过是为了引诱他前来采撷罢了,到最后还不是要向他北郡世子低下高贵的头颅,哭着求着他怜爱?这世上还没有采花圣手,黑蜂寨主采不到的花呢!

“这是去华炎皇宫的路,不知昙华小姐可是要去观看昭光台的春立首试?如若不然,便由在下相伴同行如何?既可解了小姐独自行车的劳顿无趣,又全了今日遇见小姐的露水之缘。”

桃杏在车里听着气得半死,什么露水之缘?就连她一个没读几本书的小丫头都能听出来他的不怀好意!登徒子!竟敢占我们小姐便宜!也不怕折了舌头去!

韩月昙哪里不知燕南荣的花花肠子,只是这么明目张胆勾引良家女子的人她可是第一次见,她呵呵一笑,目光更冷了:“传言北郡王战功显赫,德高望重,没想到北郡世子却是这等轻浮之人!”

“闭嘴!燕伯伯的英名哪里是你这种无名小卒能提起的?”耶律珂秋再也按耐不住怒气,又瞪大了眼睛看向燕南荣:“燕哥哥!你还在那发什么花痴!快给我站过来!”那边耶律珂秋毫不留情地吼道,她是知道燕南荣常年醉死温柔乡的秉性的,可也从没见过燕南荣这般无视她。

燕南荣此刻还想纠缠着韩月昙,哪里肯搭理她?

耶律珂秋看着燕南荣被迷得丢了魂,气得抢过身边武士的弯弓,一箭射向韩月昙。

韩月昙也不闪躲,定定站在原地。果然不出她所料,不必她亲自出手也自有人愿当这个马前卒!

箭矢近在眼前,眼看就要射穿韩月昙的脸,只见燕南荣瞬间握住箭矢,不悦地看向耶律珂秋道:“珂秋,你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难道你忘了答应过我的事情吗?你这样,我以后还怎么敢带你出来?”

耶律珂秋看着燕南荣道:“燕哥哥你是瞎了吗?这个女人有什么好!”说着她跳下马冲过来一把推开燕南荣,指着韩月昙道:“我是北戎赫赫公主耶律珂秋!在我们北戎,折了别人的箭就是代表你要向对方下战书!”

耶律珂秋摆摆手,旁边的侍女马上明白她的意思吩咐后面的人抬上一物。随即两个异族面孔的北狄武士单膝跪地,奉上一个精美的镶嵌着五彩宝石的银制大盒。

耶律珂秋手一挥,盒盖“砰”地一声打开,只见里面金光闪闪,盛放在一张雕花镀金的大弓,弓的两头装饰着无数细碎的彩色宝石,直到蔓延至中间的弓身。中间握弓处则镶嵌着一颗鸡蛋大的红宝石!然而这张弓最令人惊叹的不是它极尽奢侈的装饰,而是弓身竟有九根弓弦!这九根弦从弓身最里面开始依次由细到粗向外排列,最里面的弦细若发丝,最外面的则粗如婴儿小指,全都泛着刺目的金光。

另有一个侍女奉上同样精美奢华的小匣,里面放着十个同弓弦一样的金色材质所制成的指套。看着耶律珂秋玉指轻挪,一一带上指套,燕南荣面色一变,“射日弓?”他连忙拉住耶律珂秋,“珂秋,你这是要做什么?射日弓可不能拿来开玩笑,要是让詹萨勒王知道了,你回去一定要受重罚。”

“谁跟你开玩笑?”耶律珂秋甩开他,“你问我拿出射日弓做什么?自然是打败她,赢回我赫赫公主的面子咯!”耶律珂秋满不在乎地执起射日弓,一指轻轻一拨,弓内最细的那根弓弦突然射出一股锐似刀锋的利气,射在梵歌凤鸟所栖身的树枝上,凤鸟一惊差点摔下来,它连忙振动着翅膀,摇摇晃晃地飞起来,落到另一边树桠上。

射日弓构造特殊,与其说是弓倒更像一把异型琴!所发出的利气无影无踪,肉眼难以捕捉!刚刚耶律珂秋只是轻轻弹拨了最细的一根,一瞬间就把树枝无声无息地划断,速度之快连韩月昙与燕南荣都来不及反应,惊得后退几步。那细若头发丝的琴弦尚且有如此效果,就不知道其余几弦是何等骇人的威力。

因着射日弓正正对着韩月昙竖起,韩月昙也并未看出耶律珂秋是什么神奇的指法,便盯着她保护手指的金缕指套。

见此耶律珂秋呵呵一笑,又拨动第二根细弦,梵歌凤鸟紧张地“啾啾”直叫,一只脚在树干上面又蹦又跳,却见它丝毫未损,原来弦气的目标竟是另一边的韩月昙!

第六十三章 山路奇遇(四)

只闻一声细微的铮鸣声响起,韩月昙凌空一跃而起,她身后的地面下一秒就裂开了一条三十厘米深的裂缝。若是让这可怕的弦气打到身上,非把生生把人腰斩了不可!好在虽然韩月昙看不见那无形取命的弦气暗芒,却仍凭借周身敏锐的感官,及时躲开了耶律珂秋的攻击。

“珂秋!”燕南荣惊得跳过去按住她手上的射日弓,“你拿这射日弓出来是打算在皇宫外面,天子脚下杀了华炎子民吗?”

“别动我的弓!”耶律珂秋忿忿推开燕南荣用力按住射日弓的那只手,道:“北郡王世子,我最亲爱的燕表哥,就算是你也不能动射日弓!要是碰坏了一星半点让我父王知道了,哪怕母妃给你求情他也饶不了你!”

耶律珂秋洋洋得意地看着韩月昙与燕南荣二人,心道:只有我北狄的赫赫公主才拥有射日弓这样的珍宝神器!一个华炎国的贱民女子怎么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燕南荣瞧着她拿出射日弓后恨不得用鼻孔看人的模样,了然一笑,只当她是小孩子好胜心切,便顺着她的意思说道:“我自然知道这射日弓是你们戎狄的镇国之宝,詹萨勒王又珍爱异常,有道是弓在王在!只是珂秋,杀鸡焉能用牛刀?只是一个小女子而已,如今你拿出这神弓来,在场还有谁是你的对手?你看我们还要去昭光台呢,要不然你就放她一马!”

“放过她?她侮辱了我的骄傲,还想夺下本公主的梵歌凤鸟!你居然还替她说话!”耶律珂秋心中的怒火登时又燃烧了起来,“你是她的表哥还是我的表哥?别忘了出门前我母妃是怎么叮嘱你的!”

“是!你母妃让我好好照顾你,可是我记得她还说过,要我看好你不让你惹是生非!”耶律珂秋的生母是北狄领主詹萨勒王的宠妃,也是北郡燕氏一族为拉拢北狄献出的宗室下女。说起来耶律珂秋算是燕南荣的远得不能再远的远房表妹,若不是耶律珂秋的生母在献给詹萨勒王的燕氏众女中脱颖而出,又多年来宠爱不衰,只怕北郡王一族是绝计瞧不上耶律珂秋母女两人的!

燕南荣自认为对付女人别有一套,哄小孩的耐心他可一点也没有!因而突然语气变重,把耶律珂秋唬得目光一缩,在原地愣住,燕南荣以为恐吓有效,走上几步把韩月昙挡道后面,又道:“珂秋,你瞒着詹萨勒王把射日弓带出来已经是闯祸了,若还用神弓挑起两国纷争,岂不是要彻底惹恼你父王?”

见此耶律珂秋气得跺脚:“别搬父王母妃来压我!传闻铭王陛下为人宽厚仁慈,想必能谅解我这小小过失杀人。再者她一介平民,哪有那么重要足以挑起两国纷争?说来说去你就是想护着这个侮辱本公主的女人!让我放过她!可以!”

耶律珂秋抬起脚,对韩月昙说道:“只要你跪下来求本公主,再擦干净我的靴子,向本公主臣服,那我就勉为其难饶过你。”说着耶律珂秋把射日弓立在地上,踮起一只脚尖晃了晃,后面一个北狄侍女立刻小跑过来,跪在耶律珂秋面前。那侍女一手熟练地捧起她的玉足,一手拿出香帕轻轻擦拭着耶律珂秋那缀着金铃铛玉珠的奢华马靴。

“瞧见没?只要你像我的婢女一样小心伺候,我就看在燕哥哥的面子上放你过去!”此时耶律珂秋抬起的脚故意一振,只听到那靴子上的金铃铛发出轻脆动听的声音,侍女顿时面露惶恐,耶律珂秋狠狠一踹,道:“没用的东西,擦个鞋都能发出这么大的动静。”

那侍女被踹倒后也不敢起身,只把腰折到最低处,头颅埋在地上一动不动。耶律珂秋见状一脚踏在她背上,趾高气昂地对韩月昙说:“怎么还不过来,你是要本公主等到日曝中天吗?”

这时桃杏跳下马车来,急得口不择言道:“公主殿下,让我替你擦鞋吧!我擦鞋的功夫特别厉害”

“滚开!”梵歌凤鸟立即啼鸣一声示警韩月昙,果然耶律珂秋手指狠狠一拨动,一道弦气立刻飞向桃杏,意在一气封喉!好在韩月昙早已提前冲过去,抱住桃杏躲开。

“珂秋你不要胡闹了,擦鞋这样的事自有粗俗鄙陋的下人来做,再说昙华姑娘神仙一样的人物怎么能给你跪下?这不行,我不答应”

燕南荣话还没说完,只闻“铮铮!铮!”三声耶律珂秋连拨三下射日弓,三道弦气接连飞向韩月昙与燕南荣,燕南荣侧身以避开生怕被射日弓误伤,然一边鬓发仍被削下几根!这下子他便知道,若是韩月昙不低头,耶律珂秋必定要与她强杠到底。

韩月昙眼看两道弦气一左一右夹击而来,步如莲转,腾空回身间裙袂飞扬,如蝴蝶翩翩起舞,待第三道弦气逼面,只见她柳腰迅速往后一翻,如鱼跃龙门险险避过,垂直落下。白皙纤巧的手指在地上轻轻一点,随即飘然落地。

“好俊的轻功!”燕南荣忍不住赞叹,心道:刚才我只顾得自己躲开,还以为昙华姑娘一定来不及躲开,必香消玉殒不可!早知道她轻功这样好,我就应该抱着她一起躲开,也好来个英雄救美一亲芳泽。若不是我还要去昭光台参见春立之试,又何惧放手与射日弓一抗?

“一时运气罢了!”耶律珂秋不甘道,说罢又要拨动弓弦。

“等等。我说几句话。”韩月昙出声制止道。

“知道怕了?那就快点滚过来跪下,别耽搁了本公主去昭光台!”

韩月昙凑到桃杏耳边悄声说道:“你先到马车上面等我,等会我救下梵歌凤鸟就找机会上车,然后甩开他们。”

“小姐,这行得通吗?”

“就算他们一个是北郡世子,一个是北狄公主,难道还敢大闹皇宫不成?只要我们跑到皇宫门口就安全了。”

“喂!遗言说够没有!”耶律珂秋等得不耐烦了。

第六十四章 山路奇遇(五)

“珂秋,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不可太过为难昙华姑娘了。再说这里是皇宫附近,你要是真的大动干戈,势必会惊到铭王陛下!让陛下知道你拿着射日弓欺负一个弱女子,不止我北郡燕氏,就连你们北狄皇族也全都丢尽颜面!”燕南荣还想周旋,劝说完耶律珂秋后又凑到韩月昙跟前,小声说道:“昙华姑娘,珂秋小孩子不懂事,要不然你就让让她,与她赔罪几句,退一步海阔天空可好?”

韩月昙抬起眼看他,目光清澈,仿佛能洞察人心一般。

燕南荣被她纯净的双眼盯得浑身不自在,好像他心中一切龌蹉的想法已经全被看穿,他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别这样看我,在下也是为了昙华姑娘你好。”

“为我好?如何为我好?”韩月昙心中冷冷一笑,到底是为我还是为你自己?

“昙华姑娘有所不知,那射日弓乃是北狄部落詹萨勒王的神兵,九弦一张可敌千军万马!我虽不知昙华姑娘贵府所在,但是也知道你一定是金枝玉叶,万千宠爱长大的。你一个千金大小姐又何必以身试弓呢?你也瞧见了,珂秋只是随随便便拨弄两下最细的弓弦,便已经是气势凌人不可破解。”

“不可破解?我看未必呢。桃杏你说呢?”

“小姐天资聪颖,武功盖世!桃杏相信小姐!”桃杏说完立刻跑回马车上等候,她兴奋地看着韩月昙,露出一个天真可爱的笑容。

韩月昙欣慰一笑,转而对燕南荣轻松说道:“世子心意昙华心领了。只是有几点世子可大错特错了!一昙华也不比赫赫公主大多少!二,我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三!”

“我韩昙华也绝对不是任人摆布的弱女子!”韩月昙高声宣誓着自己的决心,她已经不再是那个畏畏缩缩委曲求全的韩府二小姐!想韩淑芬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设计迫害,她尚且能大难不死,逃出生天!今非昔比,如今她浴火重生,武功大进,不一飞冲天难道真要做那缩头乌龟不成?

燕南荣摇摇头退到远处,连连叹息,多美的一张脸,怎么就不长脑子呢?可惜了

“哼!装模作样的女人我见多了,就你一个上赶着不要命的!永别了!”耶律珂秋说完,“铮铮铮铮!”一口气拨动最细的四根弓弦,随后五根手指灵活错开,分别拈弹两根弦中上弦月,下弦月的位置。

只见四弦齐拨的威力威力巨大,弹指间炸得韩月昙的脚下凹陷一个大坑!无数褐土碎石被炸得蹦起,灰尘乱飞。韩月昙心道:这衣服等下还要穿进皇宫去呢!我又没有替换的衣服,可不能弄脏弄破了!轮不到她多想,又察觉四发弦气逼面而来,韩月昙感官敏锐瞬间寒毛竖起,本能往后飘移。

一旁梵歌凤鸟突然出声,“啾啾”,韩月昙后退之余看了它一眼。只见它目不转睛地盯着韩月昙宽大的衣袖,不断扑腾着翅膀。

韩月昙眼皮子“噔”地一跳,顿时心中不由得涌现出一个危险的想法。

再说这四发弦气中,“上弦月”与“下弦月”来势汹汹,分别攻向她的左右两臂,攻位旁偏,韩月昙耸动两肩便轻巧躲过,可是后面两道弦气速度极快,又是锁定韩月昙的两处大腿!两道弦气速度太快,韩月昙眼看着就要躲避不及!

“咦?这是怎么回事?”耶律珂秋手指一顿,只因为韩月昙并没有和她想象中一样,被割伤大腿!她与燕南荣皆睁大了眼睛看着韩月昙大腿,疑惑不解,那弦气明明就打中了呀!眼前之人怎么就和没事人一样?

耶律珂秋不信邪,又是“铮铮铮”几声,弦气一刀刀飞射出去,乱石飞溅,一片尘土霾霾中,韩月昙宽袖飞扬,步步生莲,不断躲避着。

见此耶律珂秋得意一笑:“口气如此狂妄,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也不过而而。”她转头看向燕南荣,见他脸上一片惜香怜玉之色,嘲弄道:“燕哥哥,你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你懂什么?昙华姑娘年龄与你相仿,轻功可比你好太多了。”

“切,明明是你色令智昏。也罢,燕哥哥要是喜欢,等我狠狠收拾她一顿再丢给你玩吧。”

韩月昙对侮辱她的话充耳不闻,趁着耶律珂秋与燕南荣说话的间隙,展臂一跃,顿时把宽松的华衫褪了出来。耶律珂秋见她如此爱惜这件外套,暗暗捏指蓄力,猛地一拉弓弦,竟然想要毁掉这件衣服。

韩月昙只能高高跳起又是把衣服一抛,这件精美绝伦的广袖外衫在半空飞出一个弧度,眼见就要落到马车上,桃杏赶紧伸出双手把它接住。

只是衣服虽然得救了,却也让耶律珂秋抓住了这一瞬之机,找到了韩月昙的空门!

“一件破外套也值得你豁出性命?你们华炎国的女人都这么傻吗?”耶律珂秋嘲笑道,她话说得很慢目的是为了转移韩月昙的注意力,从而掩护手上飞快的动作:她的食指,中指,无名指连按拨三根弓弦,指势灵活繁复,快到射日弓的铮鸣之音还未发出!最后三指与拇指合力一拔,四弦合一同声!

刹时,一道暗含了五六道内劲的刚猛弦气弹射向还在半空中露出破绽的韩月昙。

耶律珂秋望着背对着她的韩月昙,这招百川归海可是花了她好几年的功夫才练得如此熟练呢!

百川归海看似与普通弦气一般无二,实则一旦中招,五六道内劲便会一同爆发,在其体内横冲直撞,摧残着中招之人的五脏六腑!正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此招狠辣决绝,若施弓之人功夫到家,拨生几十道暗劲纳于弦气内,瞬间在中招者体内爆发,那便是震断全身骨骼经脉,遍体窟窿血液流尽的下场!

耶律珂秋兴奋不已,嘴角挂着必胜之笑,她已经等不及想要看韩月昙爆体而亡的凄惨模样了。

韩月昙蓦然一转身,玉指捻起,盘手如莲,赫见八柄晶莹剔透的冰魄之剑,如折扇一般展开!

此时,百川归海已经近在咫尺!

第六十五章 山路奇遇(六)冰盾墙

早先韩月昙只顾躲避并不出招,一是心有旁骛,二来也是在暗自观察射日弓弦的奥妙之处。她心知射日弓的无穷威力主要是来自那淡金色的九根弓弦,那耶律珂秋弹奏尚且要带上特殊的指套来保护手指,只怕弓弦既锐利又坚韧,难以摧折。再者这射日弓是北狄领主詹萨勒王的爱物,她并不打算用昙婆飞簪试探,便一早做好准备,手凝八柄冰剑一抗射日弓的弦气。

百川归海无形无色,韩月昙虽然看不见,却仍能感受到此招内里暗含着复杂纵横的凌厉弦气。她快速地变换着手势,忽做素手掬花之态,猛地双手兰指一对,八柄冰剑便一剑接着一剑飞掠出去!

头首的冰剑与百川归海相撞,只见冰剑瞬间被弦气轰碎,化作漫天冰晶缓缓飘落到地上。然而百川归海也讨不到便宜,原本完完整整,包含着纵横交错的弦气一分为二,紧接着又被第二,第三柄冰剑强硬对上,分散开的两小股弦气顿时招破气散,与破碎的冰晶霜花同归于尽,里面五六道暗劲弦气这才被迫分散,朝着周围溅射开来。

“凝冰成剑,好奇特的功法。珂秋,不可大意了。”燕南荣这才知道韩月昙深藏不露,面色闪过一丝讶异后,转而担心起耶律珂秋来。毕竟是北狄公主,又是跟着他出来的,就是把韩月昙格杀了,耶律珂秋也不能有一点损伤!否则他要怎么向北狄交代?向北郡交代?

“燕哥哥,你的眼睛是瞎了么!我可是占据上风的一方!”耶律珂秋不满道,“不过是多了点新鲜花样,有什么好担忧的!”

此时韩月昙一跃而起,随着剩余的五柄冰剑直往耶律珂秋的方向冲去。耶律珂秋见状,按弦声嘈嘈如急雨,连发三股百川归海抵挡。

那三股百川归海披靡之势,惊得周遭花叶摇摇欲坠,韩月昙面不改色,以凝冰融雪手操控着冰剑掠阵。五柄冰剑齐刷刷把她围在中间,保护着她。双掌往前凝冰变换,一画乾坤,只见一堵圆形冰墙赫然出现!

那盾牌似的冰墙不大不小,刚好把韩月昙整个人全部遮住,并随着韩月昙的奇异掌法不断转动着,墙上流动着螺旋一样的花纹,隐隐约约,好似无数的鳞片层层叠叠,由此堆砌成圆盾一样的冰墙!没错,这冰盾墙便是韩月昙参照刘盛海的鳞刃盾所创!早前耶律珂秋想要断了韩月昙大腿之时,她来不及躲避阴差阳错下便手凝两片冰鳞推了出去,没想到两片冰鳞一先一后竟能错开耶律珂秋的弦气,于是她灵机一动,又堪破了刘盛海施展鳞刃盾的规律,这才当场悟出这招与鳞刃盾异曲同工的冰盾墙!

三股百川归海即将临身,眼看着就要撞上韩月昙的冰墙,只见五柄冰剑齐出,以一种前二后三的排列方法,其中前面的两柄冰剑避开了百川归海,朝着耶律珂秋直直飞奔而去。后面的三柄冰剑则一抗百川归海,“轰隆轰隆”应声破碎。

“以气运剑,化冰为盾!原来这就是你刚才没有被弦气斩断双腿的原因!简单的弦气你挡得了,只是百川归海,川流不息,你又能抵挡多久呢?”耶律珂秋不屑地看着韩月昙,在她看来射日弓所向披靡,就算韩月昙有些小聪明能抵抗一时,过不了多久定要体力不支先败下阵来!

四散的冰渣纷纷砸在冰盾墙上,“砰砰砰”地,不断砸出一个个小坑,冰盾墙尚可抵抗还不是最要紧的!只是那百川归海所放的暗劲弦气又刚又利,纵使冰墙盾已为韩月昙化去不少,仍有一两簇弦气穿破冰墙盾,划破韩月昙的手臂。韩月昙眉头一皱,不顾手臂上慢慢溢出的细微血痕,双手一阵加大了功力,手转如莲,瞬如流星,冰盾墙这才得以修复,变得牢不可破,继续为韩月昙挡住前面十几道无形四射的暗劲弦气!

耶律珂秋看着两柄冰剑飞来连拨出两道弦气以应,虽然弦气利不可挡,径直从剑身中心穿过,把冰剑劈成两半!却见四只半剑略有偏差,仍旧不改方向朝着耶律珂秋与射日弓飞刺!

耶律珂秋当机立断,咬牙把射日弓一打横,对准了半空中的四柄冰剑,狠狠一拉射日弓的第五根弦!

四柄冰剑瞬间被轰成无数截,一截截地摔到地上!至此,四柄冰剑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使命,为韩月昙争得这片刻时间!

这片刻时间,韩月昙已经落到眼律珂秋面前不远的地方。

“还想近本公主身?做梦!”耶律珂秋吼道,一手握弓一手疯狂弹出无数箭气。

那箭气一道接着一道攻击韩月昙,宛若金蛇狂舞,暴乱不已。不过韩月昙轻功极好,飞沙走石间全部都躲开了。

耶律珂秋见此又要使出百川归海,韩月昙之前默默看她施展,早就记住了她的指法,待她还差最后一指的功夫,飞快射出昙婆飞簪!

耶律珂秋就要发出百川归海,忽见两枚银白锐器射向她的双眼,手指一抖,连忙后退数步双手举起射日弓护住眼部。

“咔嚓。”一声,只见两枚昙婆飞簪打在射日弓身上硕大的红宝石,韩月昙手腕一震瞬间收回了昙婆飞簪。

耶律珂秋惊魂未定,握着射日弓还想反击,一旁的燕南荣惊得低呼一声!耶律珂秋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顿时身体如坠冰窟,冷汗直下。

射日弓中间所镶嵌的鸡蛋大的红宝石,被昙婆飞簪击中的位置,已然出现一条明显的裂缝!她拿起弓细看,没想到红宝石摇摇晃晃,直接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耶律珂秋吓得魂飞魄散:“我的弓!”

北狄的武士与侍女见此瞬间面色发白,全都跪在地上!王在,弓在!北狄哪个不知道射日弓是北狄王族世世代代的镇国之宝,是詹萨勒王的心中挚爱?这弓挂在北狄领主的寝殿墙上,詹萨勒王每日临睡了都要再欣赏擦拭一遍!若是让詹萨勒王知道,他爱不释手的射日弓被他人毁坏,只怕眼前跪在地上的这些人都要以死谢罪不可!

第六十六章 山路奇遇(七)毁坏射日弓

如今是夏日炎炎,烈日当头,可耶律珂秋却是面如白纸,冷汗淋淋。不光是她,就连燕南荣的手也忍不住握拳抓起!他暗道:“射日弓虽然是韩月昙与耶律珂秋弄坏的,可若不是我怂恿诱使,耶律珂秋也不会偷偷把射日弓带出来!詹萨勒王狂暴易怒,只怕这次不止严惩耶律珂秋,连我也要跟着被迁怒记恨了!

众人看着耶律珂秋手上的射日弓呆若木鸡,不知如何是好,连韩月昙悄悄走了也不知道。

看着地上碎成渣渣的红宝石,耶律珂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父王这次非打死我不可!父王一向爱惜射日弓,平日里我想摸一下还要请示他!上次未经过他的允许碰了一下射日弓,当场就被罚了十鞭!我就是气不过,再者燕哥哥说他还没见过射日弓,我才把射日弓偷偷带出来,顺带着想气气父王,可我真的没想毁了它逼急父王啊!

耶律珂秋越想越后怕,哪里还记得什么梵歌凤鸟?还有韩月昙毁了她箭矢的事情?她毕竟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虽被宠得刁蛮任性,却也不曾掀翻房顶闹破了天!如今闯下大祸顿时慌了心神,只得呜呜呀呀地哭了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扑向燕南荣,用射日弓推搡着他的胸口:“都怪你!要不是燕哥哥说想见识一下射日弓,我才不会把它偷出来!现在好了!射日弓被我弄坏了!父王肯定要把我吊在他的踏雪身上,让踏雪拖着我满草原地跑!我不被拖得剩下最后一口气,他都不肯放我下来!”

踏雪是詹萨勒王的坐骑,是一匹雪白色的漂亮母马!只不过现在的耶律珂秋一点也不喜欢它了,她十分清楚詹萨勒王的脾气,爱则极爱,恨则极狠!耶律珂秋一点也不怀疑,便是将他最宠爱的女儿吊在马上,拖纵折磨,凌虐致死,他也能眼睁睁看着,绝不会眨一下眼睛!

耶律珂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燕南荣看着她因为激动而红扑扑的小脸,心道:让你不听我的话!非要拿射日弓出来耍威风,这下子好了,把我也一起连累了!看在你哭得楚楚可怜终于有点女孩子的模样,我就帮帮你吧!他一手夺过她的射日弓,一手把耶律珂秋抱住,安慰道:“你先别慌!不是有燕哥哥我吗?别怕,我不会让詹萨勒王把你吊在马上的。”

耶律珂秋四处找不到人,气得拿跪在地上的北狄侍女武士出气,发狠地把他们踢到在地,“你们这群废物!那么多人竟眼睁睁看着她走掉吗?气死我了!”

“珂秋,责怪他们于事无补。我想她们坐着马车肯定走不了多远!我们骑马现在追上去,肯定还能追到!”

“好!我先去把那个狡猾的贱人拦下!燕哥哥你们快点跟上来!”说完耶律珂秋夺过射日弓,跑过去牵起一匹马就往皇宫方向追去!

北狄众人见此也纷纷上马,势要把韩月昙抓了献给詹萨勒王好将功补过!

一行人拼了命地在山道上策马奔腾,谁也没有留心梵歌凤鸟,只是如果他们往树桠上一看,便会发现梵歌凤鸟早就不知所踪!

另一边韩月昙的车夫也在不停地挥鞭,就怕他们追上来,想要快点赶往华炎皇宫躲避!

马车内桃杏帮韩月昙处理着手臂上的伤口,道:“小姐,我发现你真是好倒霉,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幸好桃杏我聪明,知道小姐麻烦不断所有随身带着金创药!”

“哪里是我倒霉,我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桃杏叹气道:“小姐,有时候我还真是佩服你,那个赫赫公主那么凶,他们还有一大群人你都不怕的吗?

“害怕有用吗?已经决定了要救梵歌凤鸟,那便只能放手一搏!再说了,那个赫赫公主一看就是功力有限,不能完全发挥出射日弓的威力。你没瞧见吗,当她拨动第五根弓弦已经是极限了!哎呀,好疼!”

马车赶得太快,颠簸的弧度也大,颠得那伤口流血不止,刚才行过一个大坑,桃杏的手不小心磕在了韩月昙的伤口上,痛得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对不起小姐!已经上好药了!我帮你把衣服穿上吧。”桃杏拿过方才帮韩月昙收着的华袍,小心伺候她穿上,“可惜小姐白忙活一场,也不知道后面他们会怎么对待那只可怜的凤鸟呢!”

韩月昙狡黠一笑,对着桃杏眨眨眼道:“桃杏,你知道小姐我会变戏法吗?”

桃杏不明所以地望着她,“小姐是和谁学的戏法?”

韩月昙淡笑不语,她从绣着精美刺绣的宽袖中伸出手,只见一只彩羽红冠,凤尾垂地的小鸟站在韩月昙的手心,一对红色的眼珠子正好奇地盯着桃杏,可不是梵歌凤鸟?

“梵歌凤鸟!”桃杏惊喜地叫道。梵歌凤鸟灵性十足,见她喜不自胜的模样,附和地“啾啾”两声,好像在说,没错,就是我!

“小姐!你什么时候把她带上马车的?我怎么不知道!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贪生怕死把它丢在那里吗?”韩月昙把梵歌凤鸟放到桃杏肩膀上,伸手一刮她的鼻子道:“这小家伙可比你这只小笨猪聪明多了。当时,我故意在赫赫公主面前脱掉衣服,再趁机露出破绽吸引他们所有人的注意,为的就是掩护梵歌凤鸟。而后我把衣服抛给你,这个小家伙就是那时候溜进马车,藏到我的外套里,无声无息连你也被它瞒过了。”

“原来是这样啊!”梵歌凤鸟一只脚跳着,落到桃杏手心,歪着脑袋看着对它说话的桃杏,“梵歌凤鸟,你好聪明啊。你和小姐配合无间,我都有点嫉妒你了。不过,小姐不顾自己的性命救了你,你以后可要乖乖听话,和我一起陪着小姐哦!”

桃杏一脸认真又天真烂漫,她对着梵歌凤鸟自言自语,惹得韩月昙只想笑她是个傻丫头,没想到梵歌凤鸟竟真的“啾啾啾啾”地回应她。

第六十七章 冷血无情的北狄

“太好啦!小姐你看到没有,梵歌凤鸟这是答应了!”桃杏高兴地像个孩子拍起着手。梵歌凤鸟又唱又跳,扑腾着翅膀好像也十分开心,韩月昙受他们两个的情绪感染,心情也变得明朗起来。

“小姐,它腿受伤了呢。我能不能给它上点药啊。”桃杏指着梵歌凤鸟脚上的伤口问道,只见它一只脚踝处伤口微微愈合,应该是不久前被耶律珂秋的箭矢所伤。

“这个”人用的外伤药能给鸟用吗?韩月昙不敢冒险,再看梵歌凤鸟并无生命危险的样子,便道:“要不,先找块干净的纱布给它包扎伤口,等回去后我们再带它去找个大夫看看吧。”

“嗯嗯,也只能先这样了!”桃杏按照韩月昙所说给梵歌凤鸟包扎完伤口后,有点忧虑地问道:“小姐,皇宫里的侍卫会让我们把它带进去吗?”

“他们自然是不肯的,不过我想只要把它贴身藏在衣袖里面,那些侍卫总不能让我脱了衣服检查吧!”

梵歌凤鸟听了也赞同地点点头,作势就要飞进韩月昙的衣袖里。

“也是,昭光台那么多人,想来大家都睁大着眼睛盯着演武台,哪会注意到我们带着一只鸟呢?”桃杏看了眼已经藏好的梵歌凤鸟,“小姐,你说它真的听得懂人话吗?”

“此前我也没有亲眼见过梵歌凤鸟,只知道它在上古时期便已经存在,如今看它如此灵性,应该是能听懂的吧。”韩月昙抬起梵歌凤鸟窝着的那只衣袖,往里一看,只见它眼珠半张半合上,似经历一番凶险后终于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放松下来,便想就此小睡一阵。

桃杏低着头凑近了问它:“你要睡了吗?”

“啾啾。”梵歌凤鸟已经进入半睡眠状态,闻言仍礼貌地回应两声,作为肯定答复。

“等下我们还要进华炎皇宫,你好好睡觉可千万不能发出一点声音来,知道吗?”

那艳若珊瑚的珠冠轻轻一抖,梵歌凤鸟颔首以应不再发声,好似在对韩月昙桃杏二人的作出承诺,好让她们知道自己有多聪明乖巧,绝不会给她们带来一丝麻烦。

韩月昙见它如此听话,满意地点点头任由梵歌凤鸟在她宽敞的衣袖中睡去。她把梵歌凤鸟搁在腿上,掀开车帘问道:“还有多久能到皇宫?”

车夫仍旧不停地用鞭子驱赶着马儿,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道:“小姐放心,照这样的速度肯定能在春立之试开始前赶到昭光台!”

“不行,还要再快一点,后面那伙人骑的都是草原上极好的骏马,再这样下去恐怕很快就会被他们追上来!”韩月昙刚说完,只听到后面不远处传来一阵怒气冲冲的马蹄声。

韩月昙紧张地回头一看,只见后面的山道尘飞土扬的,耶律珂秋他们尚未能赶上来!只是也快了!

“驾!”车夫豁出性命一样赶着马儿,韩府的马都是寻常马匹,再如何鞭笞又怎么比得上北狄的汗血宝马呢?可是若不拼上一拼,被耶律珂秋等人追上来,只怕车上无论是鸟还是人全都要横尸山道了!

“小姐,怎么办啊?他们他们是不是要追上来了!”桃杏紧张地直冒汗,被马车颠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别怕!你调整调整呼吸,别没等他们追上来你自个就先吓死了。”饶是嘴上这样说,韩月昙也不得不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坐以待毙可不是她的风格!怎么办?怎么办?

有了!韩月昙灵机一动,连忙探出车窗,她双手运功,洋洋洒洒地在马车行驶过的山道上制造危险:无数的寒冰掌气落到地上砸出一簇簇冰花来,那冰锥一样锐利的冰花不一会儿就铺满了大片山道。

韩月昙沿路左一掌右一掌,不断给即将到来的耶律珂秋他们准备“大礼”!那冰花锐刺看似没多大危险,阳光下闪闪发光十分明显,寻常人看到只要小心踮起脚越过便是,无甚大碍。

桃杏看得一头雾水:“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韩月昙朝着后面耶律珂秋等人方向侧着耳朵:“你听!”

韩月昙话刚说完,后面不远处就响起一阵阵骏马嘶鸣的声音,伴随着不少人从马背上跌下来的惨叫声。

“怎么会这样?”桃杏如临大赦,惊喜地看着韩月昙。

原来后面北狄一伙人眼看就要追上韩月昙他们,全部心急立功,都没有留意马蹄下的冰花,可是马儿们不同。它们或是看到了脚下的危险突然嘶鸣示警止步,或是幸运地跃过蹄下的冰刺,却仍不小心踏上已然被炎日融化了棱角的冰疙瘩,顿时摔得个人仰马翻,头破血流!

耶律珂秋看着不少北狄武士摔下马背,剩下的人因为马儿受惊全都止步不前,勃然大怒道:“废物,不过几块冰渣罢了,怎么你们的马都是老鼠不成,这么胆小!”

“起开!一群废物!我要你们有何用!”耶律珂秋毫不畏惧,一马当先,一拉马缨,不顾马蹄下北狄伤员的死活,就要跃踏过去,朝着前方大喊:“韩昙华,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给我等着!”

“啊!”

“公主饶命啊!”

“脚下留情啊公主!”

马蹄下惨叫声连绵不绝,一声还比一声高,韩月昙哪里能听到耶律珂秋的吼叫谩骂?

后面的北狄武士见耶律珂秋已经走远唯恐被迁怒,连忙驾马跟上。那些北狄伤员被群马乱脚踢得吐血濒死,一边惨叫一边挣扎着爬起来想要拼得一线生机。

“世子,这”燕南荣身边一个侍者犹豫地看向他的主子,地上北狄之人的惨状让他们于心不忍。

“北狄之人冷血残忍,就连他们都不在乎自己同胞兄弟的死活,我们又何必理会呢?”燕南荣无情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们要还是我北郡骁勇的战士,就赶紧跟上我!”

说完燕南荣一策马,急追耶律珂秋而去!那些北郡世子的侍从闻言毫不犹豫,挥舞马鞭紧紧跟上,铁马金戈之下又是一片惨叫哀嚎,脑浆迸裂,血染黄土!

第六十八章 再遇玉衡君

“珂秋,你慢一点,小心前面路滑!”燕南荣追上耶律珂秋,彼时耶律珂秋还在气头上,双髻摇曳,回头喝道:“燕哥哥你这么慢,是不是还想放过那个小狐狸精!”

燕南荣刚想反驳却见耶律珂秋前面的道上有一块冰疙瘩,再往前一步就要踏上。他赶紧一挥马鞭,登然跳起,往耶律珂秋那边一扑。

而这时候耶律珂秋的马蹄也正正踩中了冰块,马蹄子滑了一个大步,就要把耶律珂秋狠狠摔到地上去!

耶律珂秋被马儿一摔,腰肢摇摆间失去平衡,尖叫着摔落马下!她一向自认骑术高超,小小年纪已比北狄同龄人甚至好些马术师傅厉害,可是此时此刻竟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吓得闭上眼睛,心想:完了,我非得让这匹死马摔断腰不可!早知道,就不跟燕哥哥出来了!

她双眼一闭,却没有等到想象中从马背摔到地上的剧痛,只觉天旋地转,被人抓着腰间的衣服放到一处!她睁开眼,只见燕南荣目光风流带笑,“你不是胆子很大吗?怎么危险来临反而闭上眼睛了呢?”

原来刚才燕南荣往前一扑就抓住了摔下马背的耶律珂秋,他提起她,往失足的马背上一蹬,便回到了自己的马上。

耶律珂秋呆愣了一会儿,这才发现自己躺在燕南荣的怀里,又听了燕南荣的逗笑,又气又羞,脸红得像熟透的螃蟹。

她推搡着燕南荣,“谁说我被吓着了!我是我那是闭目养神!”

燕南荣驾着马,一会儿跃跳过几簇成群硕大的冰花冰锥,一会儿手上马缨一扭,微微调整方向避过旁边的半融化的冰疙瘩,他的骑术精妙绝伦,没有一丝一毫的失误偏差,甚至比得上以游牧发家的北狄人最精湛的骑术!

耶律珂秋看得目瞪口呆,心道:小时候父王有次就是这样一边抱着我,一边策马扬弓射杀敌人。我还以为父王骑术天下第一,没想到燕哥哥这么厉害,都可以和父王一比高下了!

燕南荣低头看着耶律珂秋眼中不禁露出的崇拜之色,自豪道:“怎么样,你燕哥哥我厉害吧。”

耶律珂秋把头一撇嘴硬道:“也没什么厉害的!刚才我只是不小心”

“是没什么厉害的,你看,这些冰花冰块曲曲折折分布在道上,其实是有规律可循的。”

“什么规律?”耶律珂秋好奇问道。

“三,一,五数成群,你数数看是不是?”

耶律珂秋伸出手指点数,果然如此:“这是为何?”

“这是兵家的排布列阵之法,没想到昙华姑娘一个闺中女子连兵书也有所涉及。”燕南荣并不打算与耶律珂秋细说中原兵法,就算他说了耶律珂秋这样头脑简单的小孩子也未必能懂,只是他那半是赞叹半是欣赏的语气让耶律珂秋极为不爽。

耶律珂秋道:“燕哥哥,你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特别不好!”

“哪里不好?”燕南荣饶有趣味地看着她红彤彤的脸庞,心道:真是个小美人胚子,连生气也那么好看,再过些年恐怕草原上的汉子都要为她痴迷疯狂不可。

“见色忘义,色令智昏!”

燕南荣哈哈大笑:“你个小姑娘懂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那边“牡丹”韩月昙大费功力,许久没听到逼近的马蹄声,微微松了一口气,问道:“还有多久到皇宫?”

“快了小姐,等拐过前面这个大弯就能看到皇宫西大门了。小姐,前面有辆马车。”

韩月昙回头一看,果然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辆装潢讲究的紫蓬马车。

“无论是谁的马车,你只管超过去。”

“知道了,小姐。”车夫不停地摔打着缰绳,马儿吃痛疯狂地撒开腿奔驰,眼看就要追上前面的马车。

此时,“哒哒哒哒”的马蹄声追了上来,越来越近,韩月昙心中警铃大响:“不好!有人追上来了!”

“小姐!怎么办?”桃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站立起来。

韩月昙看了一眼旁边与他们并驾齐驱的紫蓬马车,赶车的是一个面容平平无奇的小姑娘,她梳着简单的马尾,一身格格不入冷冽之气。

那小姑娘面色从容淡定,被韩月昙他们追上来也不慌不忙。她平静地转过头,见韩月昙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本来波澜无惊的面孔有一丝动容:“你”

韩月昙当机立断道:“桃杏抱紧我!”

闻言桃杏紧紧搂住韩月昙的腰肢,韩月昙抱着她纵身一跃,便跳到了旁边的马车上面!

“得罪了!”韩月昙一把掀开缀着不少水晶珍珠的车帘,抱着桃杏滚了进去!

马车内紫瑞长生只觉得一阵摇晃,刚想训斥驾驶马车的曲青桐,就看到两个人伴随着一阵扑鼻幽香滚进马车!

他被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就见趴在地上的一人突然跳起来扑倒紫瑞狐犹,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一手捂住他的嘴唇:“别说话,否则我杀了他!”

曲青桐赶车的手一顿,又听韩月昙说道:“我知道你们也是去皇宫的,我没有恶意,只要到了皇宫门口,我立刻下车!”

曲青桐心道:看来她是遇到麻烦了,只是居然没认出他们来。也罢!

“驾!”曲青桐继续赶着马车,一点也不担心韩月昙会伤害他们。再说了,天底下有几个人是紫瑞狐犹的对手呢?

马车里紫瑞长生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桃杏,又看向坐在他大哥身上背对着他的女子,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韩月昙慌忙间捂着紫瑞狐犹的嘴,等马车继续行驶之后她才松懈下来看向身下之人。

只见身下之人面冠如玉,一双淡漠的星眸无波无澜,好似一潭清清泉水,缓缓流淌进韩月昙心中。

这个人,好像是玉衡公子!韩月昙面色一惊,刚想松开手就听见马车外面传来耶律珂秋的声音:“人呢!怎么不在马车里面!”

原来就在韩月昙他们躲进紫瑞狐犹的马车后,下一秒钟燕南荣就抱着耶律珂秋飞上韩月昙的马车,车夫也被耶律珂秋一脚踢到地上去!

“小贱人!你给我出来!你毁了我的射日弓,就要把命赔给我!你以为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了吗?”耶律珂秋环顾四周山谷,不停地骂道:“像老鼠一样躲起来,是怕我抽你的筋扒你的皮吗?”

第六十九章 折磨

此时燕南荣的人马也都赶了上来,团团围住韩月昙的马车,燕南荣手一挥,几个人马顿时会意连带把紫瑞狐犹一行人也包围起来。曲青桐面若冰霜地盯着他们,目光冷冽得好像在看死人一般,她一声不吭等待着紫瑞狐犹的指令。

耶律珂秋狠狠地用鞭子抽打着韩府车夫,逼问道:“快说!你家主子跑去哪了!”

那车夫也是忠心老实之人,他一边用手挡住耶律珂秋凌厉的鞭子,一边咬紧牙关道:“小姐她们,早跳马车跑了!你就是把我打死在这里,我也不知道呀”

“不知道?那我就慢慢折磨死你,再送你到下面阎罗殿为你家主子效忠!”

“唰”的一声,耶律珂秋抽出身边护卫的一把弯刀,寒光烁烁地走到车夫面前。

韩月昙听到耶律珂秋要杀人心中大急,她本以为耶律珂秋他们一旦发现马车内没有她的踪影,便会马不停蹄继续往皇宫方向追赶而去,却没想到耶律珂秋会迁怒他人,连无辜的车夫都不肯放过!

“那个狐狸精到底躲去哪里了?你说是不说?”耶律珂秋拿着弯刀,在跪坐在地上的车夫脸上比划着,“她既不顾你的死活留你在此为饵,你又何必替她遮掩行踪?”

车夫无所畏惧道:“我们小姐金枝玉叶,岂是我这等卑贱奴才的性命可能比的!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说完他誓死如归地闭上眼睛。

“哈哈哈,有点意思。我就不信了,还真的有人为了那个狐狸精连死都不怕!”耶律珂秋哈哈大笑,弯刀高高举起。

她连忙松开捂着紫瑞狐犹的手,檀口微张刚想制止耶律珂秋的暴行,只见紫瑞狐犹突然起身,动作轻柔而迅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举把韩月昙反压在榻!

韩月昙全部的精神都放在外面,分神间没有一丝防备,等她回过神来二人的位置已经互换。

她刚要开口,就被他捂住了口鼻,冰凉的手心触碰到韩月昙的嘴唇,她身体一个激灵就想挣扎起来,却被紫瑞狐犹一手按住肩膀,手脚被他压住,动弹不得一丁点!

她不停地挣扎着,想要撞开紫瑞狐犹,然而紫瑞狐犹只是轻轻一掌就把她抵在榻上,而她竟一点也使不出力气来!

“月昙姐姐?”紫瑞长生终于看到了那名让他觉得熟悉的女子正面。他刚想欢呼雀跃外面就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

“啊!”的一声,车夫的惨叫在山间徐徐回荡,余音许久未散,听得众人心头一紧!

韩月昙一阵阵心慌,只听到外面车夫不停地喘着粗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韩月昙心中着急,不停地想要挣扎顶开紫瑞狐犹,又听见耶律珂秋说道:“你不是很有骨气吗?刚才马鞭打得你皮开肉绽的,也没见你叫啊!怎么,被砍掉一只手臂很痛嘛?”

闻言,马车里紫瑞长生与桃杏的身子同时一抖。而韩月昙更是瞳孔瞬间放大,若不是被紫瑞狐犹捂住了嘴,此时她必定破口大骂,骂耶律珂秋手段恶毒,还要骂阻止她出去的紫瑞狐犹!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紫瑞狐犹,那俊美绝尘的平静面孔上此时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之情。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无声指控着。

这时,马车外面又传来车夫的惨叫声!

韩月昙顿时心头一凉!

“呀!两只手都没有了呢!你说,你没有了手臂还怎么驱赶马车呢?”耶律珂秋自言自语道,她拖着染血的弯刀,绕着地上失去双臂痛苦不堪的车夫缓缓而行,“下一刀要夺去你哪里好呢?”

桃杏眼睛瞪得极大,她眼泪汪汪地捂着嘴,生怕惊惧交加之下没忍住尖叫出声来,让外面的耶律珂秋听到!

她本能求助地看向韩月昙,只见韩月昙依旧被紫瑞狐犹紧紧压在身下,被压制住的双手紧紧握拳,白晰的手上青筋暴起,好像在诉说着这双手的主人有多么地愤怒不甘。

“大哥要不然你还是先把月昙姐姐放开一下?”紫瑞长生从没见过韩月昙如此愤怒的脸,有些担忧,于是小声提议道。

紫瑞狐犹一直看着下面的韩月昙,他看了一眼那张怒气蒸腾,红白交加的小脸,随后微微侧过头,没有一丝异样情绪地对紫瑞长生说道:“放开她,让她跑出去送死吗?”

“呃”紫瑞长生犹豫不决。

“啊!!!”车夫第三次惨叫出声,一条腿又被耶律珂秋砍断,血流如注,他躺在一片血泊之中慢慢地等待着死亡来临。

那刀不但砍去了车夫的一脚双臂,也是在韩月昙心上剜了三下,每一下都让她恨不自已,悲愤难平!这股恨意更被紫瑞狐犹堵着抒发不得,紫瑞狐犹见她目露凶光,捂住她嘴巴的手掌微微松了松。

机会来之不易,只见韩月昙突然狠狠地一口咬住他的手心肉,牙齿深深陷没到肉里,她嘴里涌出几缕浓浓的铁锈味,嫣红的鲜血流了出来,落在她娇嫩的唇瓣上,艳丽不可方物。

她咬得如此狠,心想玉衡公子这下子怎么也该放开她了!没想到紫瑞狐犹身形一动不动,韩月昙咬住他的手不肯松嘴,她努力抬起眼,却只见到紫瑞狐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疼痛之感。

紫瑞狐犹对上她探究的目光,那双仿佛包含着星辰大海,深不可测又美得令人窒息的双眼深深把她吸了进去,韩月昙神魂昏眩,突然想起来,这双眼睛她曾在夜晚的长宁街上见过!

他就是那个给她算命的面具男!韩月昙震惊不已,咬着他的口也松了下来。见此,紫瑞狐犹慢慢低下头来在她惊慌的目光中凑到她小巧玲珑的耳垂旁边,小声说道:“咬得不累吗?你就是出去了又能如何,他们同样不会放过你的车夫。”

韩月昙目光一冷,心一下子跌到谷底,她又何尝不知道?可是,让她躲在马车里苟且偷生,看着无辜的人被她连累,这种感觉让她痛苦羞耻,还不如杀了她要来得痛快!

第七十章 毁尸灭迹

马车里韩月昙与紫瑞狐犹眼光对视,无声正进行着冰火交战,而外面艳阳高照,酷刑也还在继续着。

“还不说吗?也是,都这副模样了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耶律珂秋看向一旁的燕南荣:“燕哥哥,你说我要不要把他最后一条腿也给砍了?”

只见燕南荣一直看着前面一点的紫蓬马车若有所思,见耶律珂秋问到,这才回过头敷衍道:“你开心就好。”

那车夫长得平平无奇,却十分有骨气,已经被折磨至此,嘴里扔不肯放软求饶!他躺在血泊中忍受着莫大痛苦,气息减弱道:“来吧!把我最后一条腿也砍掉!哈哈哈哈”

耶律珂秋握着弯刀本来就要补上一刀砍掉车夫最后一脚,却听到此人无所畏惧地笑起来,疑惑道:“你笑什么?”

那车夫却不理会耶律珂秋,暗自伤神,眼神飘向远方:“赵姬夫人,小人这便是报答了您当年的救命之恩了!若有来世,小人还要做牛做马,追随于您”

韩月昙听到他细弱蚊鸣的话,顿时身体一僵,随即全身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原来,原来他是因为她的母亲,才豁出性命来保护她!

她红着眼眶,盯着紫瑞狐犹那张高高在上的玉脸泫然欲泣,所有冷硬的伪装在这一瞬间瓦解,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之色。

“赵姬?夫人?你在说什么?”耶律珂秋二丈摸不着头脑,那车夫越说越小声,她忍不住往前走近几步,想要听清楚眼前之人的遗言。

那车夫喃喃自语,眼神涣散,眼看生命就要流逝至尽头耶律珂秋不疑有诈,只见地上的血人突然一蹦而起,面色凶狠张大了嘴,露出牙齿猛地朝着她扑过来!

原来那车夫临死之前,回光返照,对着心如蛇蝎,手段歹毒的耶律珂秋恨不得一口咬死!

“啊!”耶律珂秋吓得抱头鼠窜,“尸变了!燕哥哥救我!”

她话还没说完,燕南荣早已出手,一枚黑蜂王针从他的衣袖中射出。

车夫临死之际暴躁如雷,力大无穷,豁出最后所有的气力钳住耶律珂秋的双臂,把她紧紧捆在怀里。耶律珂秋一边挣扎一边用手里的弯刀劈砍他的后背,却丝毫不敌车夫的满腔悲愤!

耶律珂秋被他抓得手臂生疼,哭喊着躲避,挣扎间衣领处露出一片洁白娇嫩的脖颈!车夫对着那白白嫩嫩的纤细脖子就张开了血盆大口,想要一口咬断她的脖子。

危急关头,就当耶律珂秋以为自己要命丧当场之时,黑蜂王针及时赶到,一针封喉!

只见车夫咽喉中针,一个黑色的眼状图案浮现在伤口处,冉冉黑气不断从车夫口里升起,伴随着滋滋声飘至空中。

车夫这才毙命,一脚独立的尸首轰然倒地,壮烈牺牲在燕南荣的毒针之下!

眼见“僵尸倒地”,再无一丝战斗能力,耶律珂秋这才恢复原来嚣张的气焰,对着车夫的头颅连踩数脚,仍不解气,又用手中的弯刀不断凌虐着尸体:“让你吓唬我!让你咬我脖子!”

“你不是很能抗吗?起来啊!”耶律珂秋用刀把车夫的剩余一腿砍掉,再把他其余身体全部大卸八块,场面血腥残忍至极,燕南荣的手下皆不忍再看,纷纷撇开头去,只道北狄的公主与她父王一样,都是残忍至极之人!

而另一边北狄之人好像早已见怪不怪,全都面不改色地看着赫赫公主施刑!

燕南荣依旧盯着紫瑞狐犹的马车,他打量着曲青桐,曲青桐同样上下打量着他。

曲青桐心道:虽然在碧海山庄我与这个北郡世子有见过一面,不过我现在的脸也不是我自己的,他应该看不出什么花样来!

的确,燕南荣打量曲青桐并不是因为认出来她就是当日与“千面狐君”大闹碧海山庄的那名令他惊艳赞叹的女子,而是出于他风流浪子的本能习惯是个女的都要多瞧上几眼!

燕南荣又看了看紫蓬马车,从始至终那马车的主人都未曾出面询问一二,好似对他们拦住他的路也毫不关心。

紫瑞狐犹感受到燕南荣欲透过帘子看穿内里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不屑冷淡的微笑。见此情景,韩月昙已顾不得为车夫无辜丧命之事而伤心,也顾不得对紫瑞狐犹的冷酷无情感到愤怒,她与桃杏,紫瑞长生全都屏住呼吸,一点动静也不敢发出来。

车里车外都是一片沉默不语,只有耶律珂秋还在拿着韩月昙的车夫尸首泄愤!又过了一会儿,燕南荣才将视线从车帘子移开,他走过去,一把拉住耶律珂秋还在挥舞弯刀的手,“珂秋,离他的血泥远一点,你知道我的黑蜂王针溶于血,你千万别被溅到一星半点!”

耶律珂秋闻言赶紧把手里占满了鲜血的弯刀丢在地上道:“我差点给忘了,燕哥哥的黑蜂王针果然厉害!不过你放心,我才不会让那下贱东西的血溅到本公主身上来呢!不信,你瞧!”

耶律珂秋对着燕南荣翩翩起舞起来,此刻她心中极为高兴,原因无二,便是燕哥哥又一次救了她。她也不知为何,就是心里好像突然开了一朵花,豁然开朗,好像突然长大了一样!

耶律珂秋笑得明媚美丽,阳光下她踮起脚尖,小心避过脚下血肉模糊,血流成河的黄土,扭动着纤细修长的腰肢,双腿或蹦或跃,蝶袖翻飞,美丽不可方物!好似一双玉手刚才从未拿起刀杀人,从未做出让人可怕到颤抖的事情,她还是一个纯洁多情的豆蔻少女!

燕南荣脸上同样挂着明朗的笑容,心道:“我怎么不知道北狄还有这种风俗习惯!把人碎尸万段后还要开心得跳起舞蹈!也罢,随她去吧!”

燕南荣又看了几眼仍旧围着他团团舞蹈的耶律珂秋,这才一把将她揽到身后:“我要清理一下这里,你小心别碰到了药粉!”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包药粉撒在地到地上的血泥上。

第七十一章 腐骨化尸粉

此时韩月昙听着外面的动静,知道车夫已死,且死相极惨,她瞪着紫瑞狐犹放大的瞳孔瞬间涣散,她看着马车顶上让人眼花缭乱的紫色绣花蓬帘,悔恨万分:我到底为什么要耍小聪明,逃到这辆马车上?是了,我是想着就算自己不敌被抓,只要桃杏能逃脱就好!没想到最后她还是连累了无辜之人。

饶是炎炎夏日,马车又气流不畅人员拥挤,韩月昙还是浑身冰冷,迷迷糊糊间流下两行清泪,热泪滚烫打湿了紫瑞狐犹的手。紫瑞狐犹好不动容,眼睁睁看着她落泪,捂住她嘴唇的手又紧了紧:“要是咬我能让你好受些,多咬几下也无妨。”

桃杏捂着嘴泪流满面,她为那个勇敢壮烈的车夫而哭,也为韩月昙而哭,她心道:小姐平日看上去冷冰冰的,其实心肠比谁都善良柔软,重情重义,为何老天如此不公,总要她目睹人世险恶,经历生离死别?

紫瑞长生虽然不认识韩月昙的车夫却深深被他英勇无畏的精神,慷慨赴死的气概所打动,不自觉为这个未曾谋面的人湿润了眼眶。他瞧着紫瑞狐犹面不改色也不禁有一些责怪,叹了一口气:大哥就是大哥,泰山崩于前尚且不乱于色,我又怎么能指望他为了一个无名小卒而动摇心神?想来他的心真是铁打的,和我那位亲生父亲是一模一样!

外面又有动静,“滋滋”声越演越烈,月昙立刻止住眼泪,神情一秉,紫瑞狐犹见此便知她已经慢慢冷静下来,于是松开了捂住她口鼻的手,慢慢起身坐到榻上一边,检查手上的咬伤。

韩月昙凑到紫瑞长生车窗那边,紫瑞长生刚想开口便见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微微掀起窗帘的一条缝隙,偷偷往后面燕南荣的位置看去,手掌突然握拳,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桃杏刚想凑过去一看,就被韩月昙一把捂住眼睛,“别看,你会做噩梦的。”

桃杏虽被她蒙着眼睛,鼻子仍闻到一股夹杂着浓郁血腥且令人作恶的奇怪味道,她点点头退了回去。紫瑞长生闻到这股冲鼻的味道甚有自知之明,连忙拿出手帕捂住口鼻不去偷看,哑奴不在他要是晕在车上还好,要是到了皇宫还没醒,大哥一定会叫曲青桐背他去昭光台!如此一来那臭木头必定恨死他。紫瑞长生想到上次倒霉的意外之吻,身子忍不住一抖,新仇加旧恨,他敢肯定,那臭木头不揍得他哭爹喊娘,跪地求饶以后她都不姓曲!

韩月昙的指甲嵌到马车窗框里,又长又深的指痕刻在马车窗框边上,她咬着牙看着外面极尽得意快活之态的耶律珂秋与燕南荣两人,目光就要喷出火来!

只见燕南荣不停地挥洒,黄色的粉末落到被耶律珂秋几近剁成肉泥的尸骨身上,瞬间冒起一股浓浓的白烟,地上流淌的鲜血与药粉一接触就像烧开了热水一般,滚烫着“吱吱”冒泡,不一会儿都变成了半透明的黄水,腐蚀着剩余的骨渣肉沫!

“这是什么?”耶律珂秋停下欢悦的舞步,好奇地凑过来,挨着燕南荣问道。

“这是我们燕家的腐骨化尸粉,一旦与血液相融就会变成能腐蚀筋骨血肉的王水,你看!这不是一点痕迹都没有了吗?”耶律珂秋顺着燕南荣的手指看去,只见地上早就被清理地干干净净,没有刚才血铺黄土,肉泥乱飞之象,只剩下一滩小小的黄色液体还在滋滋作响,不断缩小最终一滴不剩!

只有旁边那不幸被腐骨化尸粉所化的王水溅到,被摧残成枯枝渣叶的几株小草,证明着刚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韩月昙气恨难平,冷若冰刺的目光紧紧锁住手段非人几近变态的耶律珂秋与燕南荣,对着他们脸暗自发誓道:“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代价!”

“燕哥哥”耶律珂秋抓住燕南荣的衣袖,眼神充满渴望又有些犹豫不定。

燕南荣最懂女人心思,见她一副欲语还休的卖乖模样,便知道她是对他们燕氏一族独家的腐骨化尸粉垂涎欲滴。

他眉毛轻浮一挑,欣赏着北狄最骄傲的赫赫公主耶律珂秋向他谄媚讨好的模样,娇躯紧紧贴着他的手臂。

燕南荣不说话,耶律珂秋顿时放开了手伸到他的衣袖中,不停地左右摸动,看似挑逗实则是想趁机摸得腐尸化骨粉,越多越好!可是衣袖中空空如也,耶律珂秋急躁起来,把燕南荣的衣袖都翻了过来,依旧什么也没有找到。

“燕哥哥”耶律珂秋不甘心地偎着他。

终于享受完耶律珂秋的一番苦心“伺候”,燕南荣这才回应道:“嗯?珂秋若有何事直说便是了。”

耶律珂秋见他明知故问,便靠近燕南荣耳边小声发嗲道:“燕哥哥真坏,当初你说想见识射日弓我二话不说就为你偷了来,现在你有腐骨化尸粉这么好的东西,干嘛藏着掖着不分我一点”

“珂秋,腐骨化尸粉可是我们燕家的独门秘方轻易不可外传!你要它做什么?”

“自然是要来”耶律珂秋呵呵一笑,嫣红的樱桃小口一字一句地吐出最恶毒的话来:“自然是想把这个厉害的东西抹在匕首上,然后用这把匕首一刀一刀地划在韩昙华的脸上!再撒上一些在我的箭头上,最后射穿她的四肢,让她像被斩去四只蹄子的羊羔一样,在地上惨叫扭动,全身化成血水,哀嚎至死!”

“这”燕南荣犹豫道:“昙华姑娘不是要交给詹萨勒王处置吗?”

“交给父王?是要交给他!”耶律珂秋笑得更开心了,“落到父王手里只怕她要死得更难看!我记得以前一个伺候我父王有些年月的蠢女人恃宠生矫,故意将马奶酒泼到射日弓上面,你猜怎么着?”

“詹萨勒王应该很生气吧!”

第七十二章 北郡世子妃?

“岂止是生气!父王直接把她赏给几十个熊奴,那些熊奴带着刺脖的项圈,从来没有接触过女人!我亲眼见到的,他们一个个蜂拥而上”耶律珂秋见燕南荣饶有深意地盯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将眼里的兴奋之色收起,顿了顿继续道:“等他们终于玩残玩腻了,那蠢货也还就剩下最后一口气,那些熊奴就把她生生撕吃了去!那场面啧啧!”

紫瑞狐犹听了耶律珂秋的话,微不可视地皱了一下眉,紫瑞长生和桃杏更是惊恐之余内心升起一股怒气,纵观如今神胤天下,就算是极恶之犯,紫麒华炎驹风三国都多是给个痛快,当众斩首了之,甚少有如此骇人听闻的极刑!北狄王族都如此野蛮血腥更不必说其管治下的民风民情了!

紫瑞狐犹低着头给手上的伤口上完药后系上纱布,他抬头看了一眼韩月昙,只见她面若冰霜,便道:“北狄之人性情暴躁,喜怒无常,睚眦必报。你如今与他们结仇,可想过以后要如何躲避他们的天罗地网式的追杀?”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韩月昙头也不回地轻声回到,她虽然压着声音,言简句短,语气从未有过如此坚定,不可质疑。

又听耶律珂秋央求道:“燕哥哥你就给我腐骨化尸粉吧!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留着防身,绝对不会乱用的!我以后一定什么都听你的,你就给我吧”

“真的什么都听我的?”燕南荣看着她的双眼,心想:配出腐骨化尸粉的药材缺一不可,其中最至关重要的东西只有他们燕氏一族拥有,就是给她一包她也研究不出什么!

“真的真的!我什么都听燕哥哥的!”

细微的嘤嘤娇哝声不断传进马车里,紫瑞长生往车窗的缝隙外一看,见那耶律珂秋此时一副小女儿姿态不停地摇晃着燕南荣的手臂,心道: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曲青桐喜怒无常,心理变态的人!

曲青桐何等敏锐,很快就感觉到马车里紫瑞长生正以一种挪揄的眼光看向她,便知道他在拿耶律珂秋与她相比较,握着马缰的手一紧。

“这样,那你现在就亲我一下!”燕南荣弯下腰,把头凑到耶律珂秋唇边。

“燕哥哥!你真是太坏了!”耶律珂秋羞得如花似玉的脸涨红:“这里这里还有外人呢!”

“这有什么的,你们,全都转过身去!”燕南荣吩咐道,北狄之人看了一眼羞红脸的赫赫公主,得到她的默许也都背过身去!

燕南荣得意地笑着,慢慢靠近耶律珂秋,将她一把抱在怀里,压着她柔软的腰肢紧紧靠在他的身上!耶律珂秋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慌得小手握拳连捶了他几下,见他脸上的坏笑依旧,一双饱含风流韵事的眼睛定定地盯着她的娇唇!

耶律珂秋心道:燕南荣哥哥虽然风流了些,但天底下的男人有几个是不风流的?就父王这样的大英雄也有九百多个妃子!燕哥哥长相武功家世全都与我匹配,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只要一把韩昙华抓住,我就立刻回北狄,请父王把我嫁给燕哥哥做北郡世子妃!

这样想着,耶律珂秋美滋滋地将香唇送到他的脸颊旁边,微微闭上眼想要亲上去,却从眼角的余光中看见,远处的马车上,曲青桐嘴巴嚼动不停好像在吃着什么东西,并且正以一种极其嫌惹的眼神看着他们。

耶律珂秋顿时暴跳如雷,一把推开燕南荣,冲到曲青桐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喝到:“你看什么!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睛挖掉!”

曲青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耶律珂秋,目光不屑,她五指并拢,把手心里的核桃紧紧攥住,等她再打开手掌心之时,只见那个核桃以然尽数化灰,随风飘散。

随后又从挂在一旁的袋子里拿出一颗,两指轻轻一捏,那核桃壳顿时一分为二,弹射出去,完整的核桃仁便落到了她的手心之中。

其中一枚核桃壳朝着耶律珂秋的脸侧下方射了过去,那是曲青桐的警告。耶律珂秋一惊连忙后退几步,心道:这女子看起来比我还小上一岁,怎么内功如此厉害!这马车装潢华丽讲究,连个车夫也这么厉害,做在里面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燕南荣同样是心有疑虑,这驾马车非是华炎国的装饰,更像是紫麒的特色,他之前让燕卫们拦下马车,又任由耶律珂秋随意施虐凌辱韩月昙的车夫,就是想逼马车里面的人现身。没想到,车内之人尤其沉得住气,竟一丝不坑忍到至今!

现在耶律珂秋主动惹上他们,也好,就让我去会上一会!燕南荣抖了抖衣袍上的尘土,走过去将耶律珂秋拉到身后。

他正对着那挂满白水晶珍珠碧玉流苏的华丽车帘,微微弯下腰一拘,“在下北郡世子燕南荣,这位是北狄公主耶律珂秋,刚刚在此惩治恶奴,不晓得竟无意间拦住了阁下前路,实在是满心愧疚。不知阁下尊府何处,在下改日一定登门拜访,负荆请罪!”

燕南荣说完等了一会儿,见马车里面毫无动静,曲青桐恍若无人不停地嗑着核桃,燕南荣表情尴尬,再次说道:“在下知道,赫赫公主在此管教下奴耽误了阁下不少时间,阁下心中暗怒不语,实数正常。只是,有怒气就要发泄出来,我猜阁下也是要去昭光台,不如与我们结伴同行,再骂在下几句出气可好?”

“燕哥哥!你干嘛要搭理他们!”耶律珂秋跳上前道:“他们根本就看不上我们,依我看,不如”

耶律珂秋眼神闪过一丝狠辣之色,燕哥哥说韩月昙的车夫是他们的下奴,先不管他们信与不信,总之是目睹了他们杀人的经过,倒不如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燕南荣就知道耶律珂秋会这样说,他快速打断她的话,“珂秋,我们不小心挡了别人的道本就是我们的不对!”

燕南荣面上一副诚恳之色,再次对马车一拘,道:“若阁下心有不满,我燕南荣必洗耳恭听,还请阁下不吝赐教,下车一见。”

第七十三章 伶牙俐齿

燕南荣表面上看起来谦逊有礼,诚恳待人,实则每一句话都是步步紧逼,丝毫不给人拒绝的机会,想法设法地迫使马车里的人出来与他一见!

马车内紫瑞狐犹一手支与榻上,宛若没有听到燕南荣在外面的请求,一手轻轻拿起白玉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清茶,优雅地抿着嘴,细细品尝着。他又倒了三杯,抬手示意长生与韩月昙他们享用。

紫瑞长生拿起茶杯就是一口饮完,从韩月昙跳上他们的马车开始他便一直绷着神经,流了许多汗,又逢炎夏如今正急需补水。

真爽!紫瑞长生又连倒几杯狂饮,等他不顾形象解了渴才发现小桌上的两杯清茶没有一丝挪动。他以为韩月昙与桃杏是不好意思便拿起两杯茶水递给她们。

桃杏看着眼前的这一小盏茶犹豫不决,她咽了咽唾沫,刚才大哭一场早就口干舌燥,可是没经过韩月昙的同意,她万万不敢接紫瑞长生的茶盏。桃杏心道:而且,小姐好像很不开心,不愿意喝这位公子倒的茶呢

桃杏看向韩月昙,无声问道,眼神却出卖了她,满满的全是对水的渴望!

韩月昙低下头,这才接过紫瑞长生手里的两杯茶,两杯都递给了桃杏,似乎她更留心外面的动静,并不想喝茶。对此紫瑞狐犹看着韩月昙嘴角轻勾,一副看穿她所有心思的模样。

燕南荣又等了一会儿,马车内依旧是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见此情景,曲青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嘲弄道:“唉,这位公子,我说你怎么就这么不识趣,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我家主子一向瞧不起那些虚以委蛇的客套,他是不想见你更不想在这里跟你浪费口舌!北郡世子,我要是你就赶紧叫手下放路让我们过去,别太阳底下点灯笼,自讨没趣!”

“你你”耶律珂秋还从没遇到过这么气焰嚣张又口齿伶俐的下人,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贱人分明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她从燕南荣背后跳出来,指着曲青桐:“主子讲话哪轮得到你这个卑贱的丑婢说话!”

曲青桐听了她的话也不生气,甚至不屑多看她一眼,只一边捏碎了核桃放到嘴里:“贱不贱,丑不丑的小人可不知道,只不过我家主子金口玉言,他的话从来是由小人代传。小人自知人微言轻,却也是沾了主子的光,总好过有些人说话和放屁一样,放了就放了,偏偏还要端着捧着装样子。真够恶心的!”

听了曲青桐的一席话,燕南荣与耶律珂秋面上又羞又燥,这是拐弯抹角地在骂他们虚伪呢!

马车里紫瑞长生差点儿笑出声来,恨不得站起来给她鼓掌,暗道:这耳光打得响亮!打得漂亮!臭木头牙尖嘴利的,打娘胎里出来就自带这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只要是斗嘴她就没输过!

韩月昙自认出紫瑞狐犹与紫瑞长生二人,便猜测外面赶车的女子是曲青桐,如今听她讲话深刻锐利,更证实了她的猜测。刚才的情况由不得她多想,如今燕南荣执意要见他们,韩月昙不由得困惑起来:昭光台的殿试选拔虽然历年来对外公开,可是也只有朝中三品以上的权贵重臣,侯门世家才有资格进入昭光台。玉衡君,长生二人都是一表人材,万里无一的天之骄子,可她从未在凤都听过他们的名字!难道他们根本就不是华炎国的人?

外面燕南荣面带愠怒,言语已不再“客气”:“阁下的婢女真是好口才!如此人物,燕某岂能不结交认识一番?还请阁下下车一会!”

“你说见就见?既无相识交情,又没有相邀拜帖,世子不会是当这里是你的北郡,一声令下谁都要出来下跪恭迎,拍马溜须?”曲青桐丝毫不让,一点情面也不给燕南荣,更完全不惧怕耶律珂秋那双瞪着她好像要吃人的眼睛。

“好一条牙尖嘴利的狗!”耶律珂秋最终还是耐不住火气,怒极反笑,对着这个来历不明又低调奢华的马车破口大骂道:“有什么样的主子就养什么样的狗奴才!我们一个世子一个公主,纡尊降贵来与你说话,邀你同行,你一个不知道是妖是鬼缩在马车里的玩意儿竟也敢拂我们的面子?什么东西”

她还没骂完,只见一枚呈三角形的破碎核桃壳快速射向耶律珂秋嘴里,燕南荣眼疾手快袍袖一挥,一掌便将那核桃壳打落在地,道:“姑娘小小年纪,口舌尖刻也就罢了,怎么心肠这样歹毒,一言不合就要割人舌头!”

“谁说不是呀!不过比起赫赫公主刚才的所作所为,小人自知是班门弄斧,自愧弗如!所以只能拿出点好料,也好配得上暴虐无道的北方狄戎!”说完,曲青桐又拿出一颗核桃磕了起来,丝毫没有把燕南荣他们放在眼里。

耶律珂秋刚才被她那手瞬间弹指的功夫吓得呆住,刚回过神又听到她大放厥词,喝到:“放肆!北狄的威名由不得你这张贱嘴玷污!”

一而再再而三被一个卑贱的无名小卒挑衅尊严,耶律珂秋愤怒到了极点,她气得失去理智,再也不顾忌曲青桐展刚才露出比她高上许多的武艺,举着手扑上去就想一巴掌打烂曲青桐的嘴!

“呵!君子动口不动手,怎么堂堂北狄公主,竟要和我一个赶马车的粗鄙小人计较?北狄皇族的修养,风度果然是令人刮目相看!”曲青桐一见耶律珂秋举起手,便立即把手里的核桃往天上一丢,待那狠戾饱含耶律珂秋内力的巴掌落下,她动作轻柔,一掌接下。

两掌相交,耶律珂秋感觉自己就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软绵绵的一点威力都没有,她刚要抽手,却被曲青桐突然打出的内力所震,一股真力猛的冲击她的手掌心!

曲青桐刻意保留,只想略施小惩把她逼退,并不打算真的要她性命!再者,她也不想真伤了北狄的赫赫公主,给紫瑞狐犹增添麻烦。

第七十四章 蓝颜祸水

只是没想到耶律珂秋早从一开始就被曲青桐狠辣的性子,高深的功夫所震慑多时,如今被那真气一推,竟吓得想连忙收回手,偏她下盘又没立稳,摇摇晃晃的后退几步,自己摔到了地上!

只见耶律珂秋一屁股重重坐到地上,震得钗环散落,双髻微散,狼狈不已!

“公主!”一声尖叫,站在最近的反应最快的北狄侍女跑了过来,跪在耶律珂秋身旁。

“公主你没事吧!”

“公主你怎么样了!”所有北狄侍女都围了过来,想要搀扶耶律珂秋起来。

北狄武士们“唰”的一声,全都抽出弯刀来!只要耶律珂秋一声令下,他们会立刻冲上去把这个胆大妄为的狂徒乱刀砍死,剁成肉泥!

耶律珂秋不顾屁股上的疼痛一把推开她们,第一反应竟是慌忙看向燕南荣,见他有些尴尬地撇开眼,耶律珂秋差点流出眼泪来!只因她刚与燕南荣有所进展,便在他面前丢了好大一个脸面!耶律珂秋自尊心极高,一向以公主之姿高人一等,不想这样竟在心爱的燕哥哥面前如此丢脸!她又羞又怒,心头之火尚未平熄,又被浇上一把热油!原来精致可爱的脸蛋瞬间变得扭曲狰狞,红通通地好像被火烧着了一般!

耶律珂秋急需发泄怒气,目光闪过一丝狠毒!她一把捡起掉在地上的发簪捅进刚才最先尖叫的北狄侍女腹部,压着怒火道:“叫什么!吵得本公主耳朵疼!你们是以为本公主要死了,在哭丧吗?”

那被刺的侍女惨叫一声捂着肚子滚到一边,渐渐没有了气息。她忠心护主,不想竟是这样无辜丧命的下场!所有北狄侍女都跪在地上,低下头瑟瑟发抖着,再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耶律珂秋迁怒,被当场捅死!

曲青桐收回掌正好接住半空中落下的核桃,捏碎了放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对刚才旁边的吵闹充耳不闻,一个眼神也没有飘过去!待吃完嘴里的核桃仁,她又从布袋里拿出两颗,还想再吃,耶律珂秋突然站起来大吼道:“贱婢!我灭你全族!”

“我灭你全族!”此话一出,曲青桐好像深受刺激,狭长的凤眸突然撑大,眼中慢慢涌现出一种复杂难明又冰冷到极致的危险波澜,就好像青羽暗刺上反射出来寒光一样,见者无不胆战心惊!若是七杀谷里面的人看到,便知道第一杀手曲青桐又要大开杀戒!

周遭气温骤然下降,燕南荣一直只关注马车里面到动静,他本能感觉到身旁曲青桐的感情变化,转过头一看,心中一动:这种死寂又充满危险的气息,只有杀手才会有!难道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姑娘,是一名顶尖杀手?说起来,七杀谷的第一杀手曲青桐也是一个差不多大的小美人坯子呢!

就连马车之内也能感受到曲青桐所散发出来的冷煞之气!紫瑞长生心道:“糟糕!曲青桐是要杀人吗?”

连桃杏这样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也忍不住发起抖来,不自觉地挨到韩月昙身边取暖。韩月昙一手揽住她,眼神又偷偷往紫瑞狐犹与紫瑞长生身边转了一圈,心头疑惑更重了:小曲姑娘怎么会有这么重的杀气?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进皇宫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是想谋害铭王陛下吗?

紫瑞狐犹把韩月昙脸上的惊疑揣测之色尽收眼底,两人视线触碰间,他对着她轻轻一笑,好似已然看穿韩月昙心里的想法,无声嘲笑着她!偏偏他笑得极好看,就和那夜在面具摊子上所见无二,再多看一眼就会让人自愿被吸到无尽的漩涡里去!

韩月昙连忙移开眼睛,不愿再看,心道:师傅说的不错,人无完人!但凡长得太好的人,其背地里多的是肮脏不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玉衡公子虽比许多人都长得好看,却是一个冷心冷血的人!我切不可与他有什么瓜葛!

燕南荣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灼热探究,他定定盯着曲青桐的脖颈处看,想要找到她易容术的痕迹!察觉到燕南荣不停游走的视线,曲青桐敛下眼皮自收锋芒,磕着核桃的手一顿,后又一握!手里的核桃顿时化为一片粉末,她一改七杀谷第一杀手的冷傲本色,朝着燕南荣轻轻一吹,暧昧笑道:“北郡世子这么盯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是娇花采多了,腻了口味想要换个狗尾巴草啃啃?”

“你住嘴!燕哥哥能看得上你?别做梦了!”

“那可不一定!都说北郡世子风流倜傥,来者不拒,不然你说他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瞧?”曲青桐捋了一缕耳鬓处的细碎头发,绕着手指,眼波流转,半是妩媚半是挑逗地看着燕南荣!

“把你的狗眼珠子移开!不准你看我的燕哥哥!”耶律珂秋浑身颤抖不已,恨不得当场就把曲青桐的眼珠子剜下来丢到地上踩个稀巴烂!她本是不相信曲青桐的话的,燕哥哥是何等风流人物,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眼光何止之高,如何能看上这样一个身份卑贱又尖酸刻薄的黄毛丫头!可是她又知道,燕南荣确确实实一直看着这个相貌平平的丑丫头,她从没见过燕南荣看一个女人这样久!还看得目不转睛!

燕南荣瞧了许久,并未发现易容的痕迹,又见曲青桐言行举止浅薄轻佻,便以为她与七杀谷的第一杀手不是一个人。他把视线转回马车上,朗声道:“阁下的婢女十分无礼,既然阁下不愿意下车,那便由我们来替阁下管教一番了!”

耶律珂秋不知何时手里拿着一把弯刀,她一边骂道一边冲过去举起弯刀,对着曲青桐刚才推倒她的那只手,狠狠砍下!

却见曲青桐坐在马上不惊不慌,手指一弹,一枚核桃壳迅速飞了出去,撞在耶律珂秋的刀口处,那弯刀瞬间被震开。

曲青桐娇笑道:“北郡世子可真是个蓝颜祸水,恐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女子为你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了吧!”

“是又如何?与你有关系吗?”燕南荣问道。

“贱人!还敢勾引我燕哥哥!”耶律珂秋眼里冒出火来,对着言笑晏晏的曲青桐又是连砍数刀!

第七十五章 点穴封音

曲青桐几次躲开耶律珂秋的攻击,趁她收刀之时玉足一点,翩然落地,道:“是与我没什么关系,只不过北郡世子不顾惜自身名声也要为难我一个小女子,小人我实在是受宠若惊!”

燕南荣心想我还不知道马车里所坐何人,若真与耶律珂秋一起动手,以后传出去还不知道外面的人要怎么笑话我呢!于是,燕南荣负于身后的手慢慢卸去内力。

曲青桐眼角瞧见燕南荣的动作,微微一笑:只要黑蜂寨主燕南荣不出手,我不用七杀谷杀手的功夫也能摆平耶律珂秋!

“你还有胆量笑!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耶律珂秋步步紧逼,所使的弯刀非常灵活,那微微向上的刀头劈向曲青桐的颈上动脉,曲青桐轻功极好,脚下位置分毫没有移动,一脚运气抓地,身子微微一斜侧,如春风拂柳,便躲开了刀刃。

见此耶律珂秋手腕一转,向上的刀尖瞬间往下,由下往上就要削下曲青桐的耳朵!曲青桐另一脚蓄力一蹬,人已蹬到半空中,连横着几个飞转!

“贱人!哪里逃!”耶律珂秋喝道,一招渊龙冲天,裙袂骤然飞起,蝶袖飒飒作响,她紧紧跟着曲青桐,弯刀使得极快,或劈或刺,挖眼削鼻,恨不得把曲青桐杀得千疮百孔,面目全非!

虽然曲青桐年龄与耶律珂秋差不多大,但武功造诣实在耶律珂秋之上,只见她气定神闲,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轻功十分绝妙,掌法刁钻古怪。腾起时迅猛如鸟禽,连落数掌打得耶律珂秋防不胜防,双脚落地时又几乎是全身都粘在耶律珂秋的身上一样,寸步不离,如胶似漆,偏偏那弯刀还碰不着她一根汗毛!

燕南荣心道:虽然耶律珂秋不是这名女子的对手,但其武功路数与我那日在碧海山庄所见到的曲青桐完全不同,确实不是同一个人!不知道马车里到底坐着什么人,怎么连一个赶车婢女的功夫也如此了得!

燕南荣心中所想不差,不一会儿,曲青桐就一掌架住她握着弯刀的手,双指一点,正中耶律珂秋的腰间穴位!

耶律珂秋大叫一声,连连后退几步,眼见耶律珂秋不是曲青桐的对手就要摔到在地,燕南荣一跃而起,抱住她:“珂秋!你有没有事!”

耶律珂秋躺在他的怀里痛得说不出话来,既恨又忧:可恨!射日弓极耗费功力,要不是先前经历了与韩月昙的那一战,我也不至于会败得如此快!燕哥哥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吧!

燕南荣眼中的心疼关切之意并不能平熄她的怒火,耶律珂秋转头瞪着曲青桐,想要破口大骂,却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原来她刚刚被曲青桐点了哑穴,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要她一张口,肺里吸进空气,就像是溺水的人在水里呼救,胸口痛得喘不过气来,几乎要窒息而死。

“珂秋你怎么不说话啊?哪受伤了?快点告诉我。”燕南荣紧张地问道,却见耶律珂秋竭尽全力地稳住气息,气短长出,死死地瞪着眼睛看向曲青桐。

曲青桐被燕南荣吵得挖了挖耳朵,不耐烦道:“别问了!我点了她两个穴位,现在她可说不了话,连呼吸都要缓着,否则气冲胸肋,那滋味叫一个好受!嘿嘿”

燕南荣从没听说过这样的点穴手法,他震惊地看着耶律珂秋因吸气而吃痛,楚楚可怜的模样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而耶律珂秋也求助地看着燕南荣,希望他能帮她解开穴位!

“不好意思珂秋,这招我不会解。”燕南荣束手无策只能看向罪魁祸首:“大胆!你一个小小贱婢怎敢伤害北狄詹萨勒王最宠爱的赫赫公主!速速过来为珂秋解开穴位!否则北狄与华炎两国必不会放过你等!”

曲青桐两手一摊,无所谓道:“哎呀,难道我解开她的穴位,她就能放过我吗?瞧把北郡世子急得,我也没伤到她哪里呀!”又笑嘻嘻地看向耶律珂秋:“再说,这不是挺好的嘛,你看她现在一句难听的话都说不出来,心平气和,口不能言,去除了市井泼妇的凶悍,可不是一国公主该有的模样?我这可都是为了维护北狄的脸面!岂能轻易解开?”

你!耶律珂秋气得一只手指颤抖不已,她指着曲青桐,张着嘴刚想说话便吸进一大口空气,便立刻捂住胸口,疼得冷汗直冒,不能自已!

“冥顽不灵!”燕南荣对着马车,严肃道:“贱婢无知,难道阁下也不知轻重吗?你今日纵容手下侮辱北狄公主,就不怕影响两国交情,惹怒詹萨勒王与铭王陛下吗?”

韩月昙看着紫瑞狐犹兀自品着茶,面不改色,可见燕南荣的话一点作用都没有,心有判断,恐怕他们真的不是华炎国的人!

燕南荣说完也没想马车里的人会有反应,轻轻放下耶律珂秋,朝着曲青桐猛地掠去,与她交起手来!

“一怒冲冠为红颜!传出去世子的风流韵事又要多上一件了!”曲青桐躲开一记扫堂腿,仍不忘嘲弄一番燕南荣。

“哼!你的手段如此卑鄙,珂秋哪里会是你的对手!早知这样,刚才我就该先动手了结你!”燕南荣知她轻功甚好,不再犹豫登然拔出身后佩剑。他倒要看看,这个赶车的婢子被斩杀于剑下,马车里面的人到底出不出来!

燕南荣此人阴险狡诈,虽说剑乃正气自然之兵刃,却被他使得奇诡莫测,狠辣无比!曲青桐被他逼得一脚轻移,疾疾后退,只见他一招美人红盖,剑势作上挑之态,递到曲青桐小巧的下巴处,突然往上一掀好像在掀开新嫁娘的盖头一般!

曲青桐一仰避开,眼睛半眯着,眼光往下落到燕南荣正对着她鼻尖的剑上,又见他手腕快速抖动,呈左右摆动,宛若灵蛇扭曲向前,直划刺向她的脸!

曲青桐一惊,纤腰瞬间折下,同时手指一弹,射出一颗核桃打在燕南荣的剑尖上,这才把剑震开!险险避过!

第七十六章 故人相见

曲青桐庆幸道:还好脸没有被他刺中,如若脸上的人皮面具被燕南荣看穿,必定会暴露公子的身份!再说公子伤势还未好全,若武林群起来攻,不知道要坏公子多少大事!

那剑虽被曲青桐打偏,可没想到燕南荣又快又狠,一脚扫向她的下盘!

曲青桐已然双手落地,一撑,仍是来不及完全躲过,被他踢中右脚脚踝!不仅如此,曲青桐忍痛收回双脚,很快找回平衡点稳住身体,强撑着在地上翻了一个跟斗。待她双脚落地之时,燕南荣振臂一剑,正正刺向她的咽喉部位!原来刚才燕南荣是故意装作功力不敌曲青桐的样子,好让曲青桐放松警惕!

早在燕南荣下场离开马车附近,紫瑞狐犹便与韩月昙偷偷拉开一丝帘幕,瞧着外面的情况。当看到曲青桐中了燕南荣的一脚,紫瑞长生差点没忍住叫出心声:小心!他还要使出蜂尾戏花!

虽然曲青桐一向与紫瑞长生不和,两人互相看不顺眼,总是想法设法地捉弄对方,可毕竟相识多年,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紫瑞长生是万万不想看到曲青桐死在这里的!更何况,还是死在这种无耻之尤手上!紫瑞长生也不知怎的,此刻只恨自己不会武功,不能下去替曲青桐狠狠教训燕南荣!

可惜紫瑞长生没有内功,更不会他们紫瑞家密音传耳的功夫!果不其然,曲青桐眼见那剑就要刺穿她的喉咙,很快就反应过来,又弹射出一颗核桃想要打在剑上。

却见燕南荣目光一冷,露出狡诈的笑容,他手势一变,快速而有力地驱动手里的银剑。只见那柄银剑突然一个加速,疯狂地抖动左右,划刺向前,反而将曲青桐掷出的核桃打飞到一边去!

曲青桐大吃一惊,本能地想使出青羽暗刺,却犹豫地一愣,暗刺就带在她的双手中,只要她轻轻一按,青羽暗刺就能弹射出来!可是

曲青桐闭上眼,她手无寸铁,避无可避,眼看着就要命丧于燕南荣剑下!紫瑞长生心跳停了一拍,心中大喊:“笨木头!快使出青羽暗刺啊!”

两枚昙婆飞簪捏在韩月昙的手里已经很久了,危急关头,韩月昙举起手就要射向燕南荣!紫瑞狐犹却突然欺身而来,一手包住她握着昙婆飞簪的手,另一手拿着茶盏对着马车外面一泼!

韩月昙睁大了眼睛,只见眼前紫色的帘布怦然涌动,飘向外面,车上悬挂着的无数水晶珠玉“叮叮当当”地响起来,竟是一首五音完整,极为清幽的曲调!车帘很快落了下来,那些互相碰击发出音乐的水晶珠玉也慢慢停止了晃动,可那阵天籁之音还在韩月昙脑中不停回荡着,见她失神,眼光迷离,紫瑞狐犹凑近说道:“小心,别被声音给迷惑了。”

韩月昙愣愣地看着眼前苍白的俊脸,清冷之气扑到她的眼上,鼻上,她浑身一颤,突然清醒过来,连忙甩开紫瑞狐犹握住她的手,透过帘布缝隙看向外面,心中却忍不住奇怪道:好奇怪,玉衡公子就像块冰雕一样,浑身散发着冷气!

再看外面,燕南荣的剑抵在曲青桐的喉间,只差一只蚂蚁的距离,眼看就要刺入!不想,一股庞大而又醇厚的内力打向燕南荣后背,燕南荣惊觉连忙抽回剑,转身就是一挡!

燕南荣转身一看没想到,袭击他的竟然是一杯茶水!只见那茶水携着一股浑厚无匹的内力重重打在燕南荣的剑身上。燕南荣来不及躲开,把剑横在腹前,就是怕这股内力伤及他的丹田,要知道他还要去昭光台参加春立之试,怎可伤及丹田?

可没想到,就算是他已经做好一切准备,运功抵挡,仍是螳螂挡车不自量力!那股内力打在剑上,燕南荣只觉双手一震,剑也被打得弹击中他的腹部,顿时气海翻腾不已,摔出几米远!

燕南荣两眼一懵,坐在地上头晕眼花,连忙查看自己伤势,却发现自己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丹田处并无严重损伤!他余惊未过,只听到一阵珠玉相击的清音响起,顺声望去,一个让他既及其厌恶又极为熟悉的紫衣男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是你!”紫玉冠,玲珑袋,弹指江山,风华绝代!燕南荣看着紫瑞狐犹吃惊道,他赶紧用剑支撑着自己站起来,“紫瑞狐犹!你怎么会在这里。”

紫瑞狐犹?这是玉衡公子的名字吗?韩月昙想了一下,眼睛蓦然睁大,紫瑞!这个姓氏她在书上看到过!神胤大陆历史上最悠久最强盛的世族!被冠以紫麒皇姓的紫瑞氏!这几年华炎国与紫麒王朝关系紧张,有过几次小规模战事,为何这时候紫瑞氏的人会出现在这里?还准备前往华炎皇宫!韩月昙看了一眼紧紧关注外面情况一脸焦急的长生,心道:难道他们真的是刺客?

“你不待在紫麒,来华炎做什么!”燕南荣拿剑指着紫瑞狐犹,他十分紧张,好像眼前之人是什么豺狼虎豹一般!耶律珂秋不明情况,又担心燕南荣的身体,连忙站了过来。

“燕世子这是哪里话?你都不在北郡呆着,我又为何不能出现在这里?”紫瑞狐犹礼貌一笑,又道:“燕世子别来无恙,只是不知拦住鄙人马车,还打伤我的婢女,是为何意?”

“呵呵!你这个紫麒王朝的走狗有什么资格询问我?快说出你来这里的目的!”

“我的目的嘛,你一开始不是说了吗?当然是去昭光台观看武举殿试咯,说来还是铭王陛下邀请我来的呢!”

“你撒谎!铭王陛下怎么可能会邀请你们紫麒”

燕南荣话还没说完,只见紫瑞狐犹从袖子里拿出一张信件来,打开来,上面赫见朱红色的华炎王印以及铭王陛下的亲笔署名!

“怎么怎么可能”燕南荣一把抢过信笺,瞪大了眼睛,反反复复地看着上面的字,确实是铭王墨阳雷的笔迹!

第七十七章 少神将军亡灵战士

燕南荣双手拿着信笺止不住颤抖,这张确确实实是送给璃冰国的邀请函,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几个大字:“诚邀紫瑞氏族之人前来观看昭光台武举选拔”

那朱红色的王印深深刺痛燕南荣的眼,他不禁喃喃道:“红叶谷被鲜血染红的树叶至今还未变回绿色,而当年璃冰国在那里坑杀的十万华炎士兵亡魂更不曾得到安息,彻夜地哀嚎着,十年如一日也才十一年过去而已!怎么陛下就把红叶之悲,北郡之惨,华炎国的耻辱全给忘记了?”

“公子”曲青桐走到紫瑞狐犹的身边担忧地看着他,他记得公子说过,铁拐恶首那一掌几乎就要把他的心脉震断,最近好不容易才将功体找回原来的七成,还要修养一个多月,这段时间是绝不可再动武的!

燕南荣红着眼眶,看着紫瑞狐犹的眼神恨不得扑上去将他乱剑捅死,他哑着嗓子说道:“没想到紫麒王族还真的把你派来了!少神将军,恐怕这些年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耶律珂秋闻言美眸突然睁大,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这个气宇轩昂又风华绝代的神秘男子,紫裘玉冠,俨然是一位富贵王孙的模样,又有谁会想到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竟是十一年前那个红叶谷一战扬名,重创了北狄与北郡联盟的少神将军!是草原上让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亡灵战士缔造者!

紫瑞狐犹微笑着看了她,耶律珂秋顿时吓得背上爬上一股凉意,她花容失不自觉地缩到燕南荣后面去,她小时候北狄皇宫里的阿妈们可没少和她说少神将军指挥亡灵军队吃人的故事!

“燕世子不知道吗?鄙人早就不是什么将军了,如今只不过是璃冰皇宫鉴星阁里面的一个闲人罢了!难为你还记得我以前的名号。”紫瑞狐犹想要把邀请函放回衣袖里,却见燕南荣两指紧紧捏住,不肯放手。

少神将军!韩月昙心中一凛,她记得自己曾经听老师说过,十一年前北郡与北狄结成联盟,曾在位于璃冰华炎两国的交界地带青河谷,与璃冰国的少神将军展开一场大规模战役!那场战役十分惨烈,尸横遍野,鲜红的血液把谷里清澈见底的河水都染成血红色!据说璃冰国派出的将军不过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还是首次出战,却智略超世,用兵如神,所以称其为少神将军!不仅如此,少神将军还能操控死人作战,拥有一支北狄称之为“亡灵战士”所组成的军队!那场战斗持续了近一个月,这一个月少神将军只损耗了五万璃冰将士,却将华炎的十万精兵屠杀殆尽,十万就地活埋!还有北狄的五万骑兵也被少神将军的亡灵战士杀得魂飞魄散,溃不成军,连夜吓得逃回北狄的地界!

韩月昙虽没亲眼见过少神将军的亡灵军队,却也知道如耶律珂秋之流的北狄,民风彪悍,无论男女老少无一不血性骁勇,能让他们都感到恐惧的亡灵军队,只怕寻常人见了就吓得连逃跑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战过后少神将军的威名有意被华炎,璃冰两国镇压隐瞒起来,甚至璃冰国百姓还以为此战本国主将另有其人,不知少神将军之名!

“燕世子,你这是何意?”紫瑞狐犹俊眉一挑,燕南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脸上全无平时的轻轻挑风流之色,他道:“紫瑞狐犹,就算铭王陛下忘了这份血海深仇,我们北郡可没忘!别以为这几年华炎与璃冰的关系有所缓和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你信不信,只要我在街上说出你的名字,随便一个路人听到了都要扑过来,把你生吞活剥,碎尸万段!”

“那又如何?”紫瑞狐犹懒洋洋地,抬起眼道:“子风,即使你再不满,我也是华炎国君邀请过来的贵宾。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你兄长燕南圣是个可敬的对手。若他在天之灵看到你这样放不下”

“别提我兄长的名字!你不配!”燕南荣手一挥拿剑架在紫瑞狐犹的脖子上,“你也不必再唤我子风!杀兄之仇不共戴天!从你在我眼前斩下他的头颅那刻开始,我们就不再是朋友!紫瑞狐犹,今日我杀不了你不代表以后没有机会!你给我记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燕南荣一把将自己的佩剑插回鞘里,愤然转过身去不再看紫瑞狐犹。

“小莹,你去把赫赫公主的穴位解开吧。”紫瑞狐犹收回信笺,吩咐道。

“是。”曲青桐立刻弹射出一个核桃,打在耶律珂秋身上。

待耶律珂秋解开穴道后,仍旧不敢说话,只因她从未见过燕南荣这副模样,沉默冷僻,让人不敢靠近。

紫瑞狐犹跳上车,准备掀开车帘进去,顿了顿,并没有回头,道:“燕世子,你们刚才所杀乃是华炎韩丞相府里的车夫。若你还想完成自己的任务,最好不要惹怒韩鼎天。”

说完紫瑞狐犹便不等燕南荣的反应,径直进入马车,曲青桐也跟着跳上马车,“驾!”马缰一甩,紫蓬的华丽马车朝着华炎皇宫的方向继续前进。

燕南荣闻言挺得笔直的身体一僵,双手紧紧握拳,指甲陷到肉里也不觉得疼痛。

“任务?燕哥哥,那个人真的是少神将军吗?他说的任务又是什么?”耶律珂秋见马车走远,这才敢说话。

“没有什么,我后面再和你说。”燕南荣摸了摸耶律珂秋的头,“我们也走吧。”

说着燕南荣牵过马儿,一跃而上,“驾!”马鞭狠狠地打在他的汗血宝马身上,耶律珂秋一群人见此也都快马加鞭跟上燕南荣。

他们很快就追过了紫瑞狐犹的马车,耶律珂秋骑在马上,当她经过曲青桐之时,狠狠瞪了一眼,道:“贱婢!今日暂且放你一马!”

曲青桐冷冷一笑,也不和她计较,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第七十八章 身份被识破

任务?什么任务?与父亲又有什么关系?韩月昙心中的疑惑更大了!没想他竟然是传说中的少神将军!明明此人与华炎国有血海深仇,不知道铭王陛下为什么要邀请他来。

韩月昙偷偷看了紫瑞狐犹一眼,见他气定神闲地闭着眼睛,心想:他武功如此高强,为何刚才不愿出手救人?自己不救也就罢了,做什么拦着我,也不肯让我出去救

一想到枉死的车夫,韩月昙的心情就又沉重起来。

紫瑞狐犹一进来就坐回自己的位置打坐调息,他虽然闭着眼睛,却好似头上也长着眼睛一般,道:“韩小姐,不必看我,我说过,救你只是举手之劳。你不必道谢。”

“哦,是吗?那我也不说客气话了。只是,我想玉衡公子不但经常随手救人,而且还很喜欢帮人起卦算命吧!”韩月昙盯着他紧闭的眼睛说道。

“咦?月昙姐姐怎么知道的?在璃冰的时候我大哥就经常在街上装成神棍替人算卦,而且我刚进到凤都那天还遇见他在长宁街上摆摊呢。”

“咳咳。”紫瑞狐犹忍不住咳了两声。

“哦?是不是农历六月十五那日?”韩月昙问到。

“对呀,就是那天,我还记得那天晚上的月亮可亮啦,后面撞见月昙姐姐,还以为是月宫的仙女下凡。”紫瑞长生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韩月昙白衣飘飘,像从画里走出来一样,令人一见难忘!

“果然如此”韩月昙自言自语道,原来那天夜晚在长宁街上调戏她的人,果然是紫瑞狐犹!只是不知道到底是意外,还是有所预谋!

“月昙姐姐,你的伤都好了吗?”

“嗯,已经没事了。”韩月昙以为紫瑞长生是在问她手臂上射日弓造成的伤害,却忘了他毫无武功,哪里能轻易看出她手臂的异常呢?而紫瑞长生以为,韩月昙的朋友那时交给她雪莲冰心必定会和她说明真实情况。如此一来,两人的对话也阴差阳错地对上来了。

紫瑞狐犹听了他们的话不免心中一阵好笑,面上却不露一点痕迹。

马车里的氛围很奇怪,韩月昙与桃杏警惕又紧张地低着头,紫瑞狐犹坐在一旁闭目养神,所有人皆沉默不语。

紫瑞长生深感尴尬,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他一会儿看看自己的大哥,一会儿又转头看向韩月昙,见他们两个都不说话,又故意不去看对方,别扭地很。

紫瑞长生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怪异的氛围,他鼓起勇气打破平静,先从一向对他温柔可亲的韩月昙入手,道:“这茶不错,月昙姐姐你都不渴吗?要不要喝一点。”

“我不渴。”

“那那吃些水果吧!这些水果都很新鲜的,都是臭曲青桐今早从树上摘下来的!你尝尝看!”

“长生,我没胃口,你自己吃吧。”韩月昙说完,把头一扭看向车窗外面。她知道长生是好意,也知道是紫瑞狐犹他们救了她们,可是此刻太多信息堆在她的脑海里,心口好像堵着一块大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来,更没有一丝胃口。

她很想问紫瑞狐犹,却又开不了口,再者紫瑞狐犹闭着眼睛,明显就是不想搭理他们。虽然不知道他们千里迢迢从璃冰国来到华炎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算上这次,玉衡公子与长生他们已经救了她两次,这份恩情她恐怕一辈子都偿还不了

见韩月昙怅然若失,长生咬了一口苹果,无奈之下向紫瑞狐犹求助道:“大哥,你也说句话嘛”

“食不言,寝不语。”紫瑞狐犹依旧闭着双眼,“还有,苹果的汁水溅到我腿上了。”

一个紧锁心事不愿说话,一个闭着眼睛逃避紫瑞长生越看越气闷,大叫一声站起来,“哎!憋都憋死了!我先出去了”

说完他捧着一碟子水果钻了出来,坐到曲青桐旁边。桃杏见此羡慕不已,她快要被这两个人散发的冷气冻僵了!

紫瑞长生走后,马车里面的气氛更加诡异了。桃杏坐在韩月昙旁边摇摇晃晃,韩月昙与紫瑞狐犹仍是沉默不语,气氛越发变得压抑起来。

桃杏如坐针毡,最后也忍不住了,道:“小姐,我有点晕车,想出去透口气”

“好。我与你一起”韩月昙点点头,若非他们两个不会赶马车,断不会继续留在这里。如果连桃杏也走了,那马车里就只剩下她和紫瑞狐犹二人,如此韩月昙就更加不愿意了。

桃杏先钻了出去,紧接着韩月昙也要走,却听到紫瑞狐犹淡淡一句:“等等,外面挤不下第四个人。”

韩月昙犹豫了一下,抓着帘子的手一紧,最后还是选择把手垂了下来,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上。

这一次,紫瑞狐犹终于不再闭上眼睛,他睁开眼睛,像婴儿一般清澈明亮。他道:“想问什么就问吧,玉衡必定知无不言。

若不是韩月昙早前在长宁街见过他油腔滑调信口雌黄的模样,差点儿就信了他!

韩月昙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玉衡公子?少神将军?还是算命先生?这位公子,你的身份这么多,敢问现在是以哪个身份来和我说话呢?”

“自然是璃冰国国师紫瑞赢的义子紫瑞狐犹。”

“哦?即是这样,那铭王陛下千里迢迢把鉴星阁的紫瑞公子请来,莫不是也想让你为他算上一卦?看看他是不是也有祥凤远游之兆?”韩月昙现在都还记得他当时的鬼话连篇的样子,她一贯是不信这些求签算卦的事情,同样她对以占星术立足神胤大陆多年的紫瑞世家甚无好感!

以前她觉得上天不公,从小所见所历无不是命中高贵如韩鸣舞,韩淑芬,耶律珂秋等人,享尽人间繁华,就是卑微如枉送性命的车夫之流,命运多舛,天道何时有过公正?难道命不好的人就活该被做贱吗?

我命由我不由天!在今天遇到陶娇娇与赫赫公主之后,韩月昙这样的想法尤其强烈。

第七十九章 时也?命也?

相较韩月昙略微的愤愤不平,紫瑞狐犹尤其平静,他无比认真地看着她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们紫瑞氏在占星卜卦上面从不信口开河。那天晚上我说的话,全是真的。”而且还有很多,我还没说出来。紫瑞狐犹心中补充道。

“呵。”韩月昙秀眉一垂不置可否,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又问:“既然玉衡公子如此神机妙算,可有算到今日遇见我这个麻烦?”

“时也,命也,非吾之所能也。”紫瑞狐犹靠在背垫上懒洋洋地抬起头,看着马车顶部那繁复有序的奇异花纹。他的声音极轻,好像空谷幽兰的芬芳丝丝在马车里飘荡着,伴随着马车行驶而发出水晶敲击之声,空灵而不可捉摸。

“这世上也有少神将军所不能之事吗?”韩月昙不明所以,她顺着他目光落到马车顶部,只见一片紫蓝色的夜空中刻画着七颗闪烁的明星。那一颗颗璀璨夺目的星星由无数藤蔓缠绕连接着,无论是星星还是藤蔓花枝全都是由金粉堆画的,金色的藤蔓间还点缀着五颜六色的珠玉宝石!最可怕的是用青金石粉作颜料,不仅将车顶涂绘成夜空,连带涂满马车四壁,金枝玉叶从车顶蔓延下来,精美绝伦又彰显了马车主人的尊贵不凡。

韩月昙心道:这马车如此奢侈,只怕是宫里的娘娘们出行也不见得有这样豪奢的凤车!大夫人贵为华炎国的长公主,家里的珍宝阁还停放她出嫁时的凤撵,也只有她那富丽堂皇的凤撵才敢与之一拼!看来紫瑞家族在璃冰国地位如同紫麒皇室的传言是真的。

“我早就不是将军了。”紫瑞狐犹指着马车上面的星星说道:“璃冰国世家皇族众多,每一个家族,一个势力都有代表着他们的家纹。这个北斗七星就是紫瑞氏的家纹。”

“略有所闻。”列国风貌见闻录里面就有提到过,就算同样是紫麒王族里面,也用不同的徽纹将王族成员划分等级,曲分之细,等级划分之森严,都是为了确定并保证紫麒直系皇族的绝对领导地位!

“这几年王上为了中央集权,又将五个旁系皇族的家纹从族纹史录上剔除抹去,灭族的灭族,贬庶流放。王上行事决绝,丝毫不顾念他们的同宗情分,开国之功。就不知道何时要轮到我们紫瑞氏了”

韩月昙闻言一愣,他如此直言不讳地议论璃冰国的国主,难道是早就心生叛意?若是这样,铭王陛下邀请他来华炎就可以理解了。听说这几年铭王陛下求贤若渴,广招人才,不论其是何国籍,是何身份,只要有真才实干,都可以留任华炎。

她顺着他的话说道:“飞鸟尽良弓藏,这句话可套用不到紫瑞世家的身上。你们紫瑞屹立神胤数百年,又在璃冰国内深得人心,便是打着天降大任于厮的名声,想那璃冰国主也不敢动你们一根汗毛吧。”

“你不懂,曙王正当壮年,如今羽翼丰满,雄心大志,早恨不得将我们紫瑞氏连根拔起,赶尽杀绝。”

韩月昙观他眼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丝忧虑,难道他说的是真的?又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来华炎求助铭王陛下未必有用。而且,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华炎当今陛下登基之后可是连一个亲兄弟都没有放过,全部以叛国罪灭了全族!”

“非是求助,而是互相帮助。”紫瑞狐犹双眼微眯,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极了狐狸偷鸡得逞后满足恰意之态。

韩月昙正疑惑他心情转变之快,就听他说道:“多谢韩小姐关心,鄙人受宠若惊。只不过比起我,韩小姐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脚下的路吧。每次见你,都是大伤小伤一大堆,如此佳人,怎么身边都没有一两个护花使者呢?”他看着韩月昙发间的昙月簪,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可惜韩月昙并没有捕捉到。

紫瑞狐犹半认真半玩笑的样子,惹得韩月昙小脸一红,好像一瞬间又回到被他调戏的那天晚上!而且,那人若柳烟松泉的眼眸里分明隐隐作笑。

“你,谁关心你啊!别胡说八道。”紫瑞狐犹眼中促狭之意渐深,见此韩月昙瞥过头去暗道:这人怎么这么多变,一会儿一个模样,那么多张脸,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马车外面的曲青桐慢悠悠地驾着马车,后面踏脚处左边坐着桃杏,右边坐着紫瑞长生。桃杏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低着头,一副温柔乖巧的模样,而梵歌凤鸟正躺在她的腿上休息。

紫瑞长生一手拿着一碟蜜饯,一手抓着和红艳艳苹果大口大口地啃着,“哎,真甜!臭木头,不得不说你挑水果的功夫可比你的武功高多了。”

曲青桐头都没回,背对着紫瑞长生翻了一个白眼:“你耍嘴皮子的功夫也比你的武功高出不少。啊,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不会武功,所以也就只能动动嘴皮子了。”

“我说你是不是傻呀,刚才那个北郡世子一招蜂尾戏花差点就把你的喉咙刺个稀巴烂,你怎么就不懂用青羽暗刺挡啊!真是笨死了!”紫瑞长生想起刚才危险的那一幕,不知为何又烦躁不安起来,看着手里的苹果就像燕南荣那张欠教训的脸,顿时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出气。

“你说得容易,燕南荣又不是像你这样的蠢人,我若拿出青羽暗刺他能不知道我们就是那天在碧海山庄捣乱的人?我与公子都会武功,安全有保障。可你呢?看遍百家各门的武侠秘籍又怎么样?还不是没有一点内力什么都学不会!”

闻言桃杏没忍住捂嘴偷笑,这两个人好喜欢斗嘴啊,从刚刚开始紫瑞长生就一直挑衅曲青桐,偏偏曲青桐总能很快找到一针见血的话怼回去。可是,无论曲青桐怎么打击他,他就是一副死猪头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愈战愈勇,喋喋不休。

明明都是在关心对方啊,难道这就是戏文里说的欢喜冤家吗?桃杏捂着嘴乐呵呵地想,不过他们好像并不知道呢。

第八十章 心动?心绞痛

曲青桐已经很多次拿紫瑞长生不会武功的事情鄙视嘲讽他了,他听都听腻了,把苹果核往路边一丢,不屑道:“本公子无冤无仇清闲贵公子一个,又英俊潇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需要什么武功?桃杏,你说是不是这样?”

桃杏与紫瑞长生曲青桐相处片刻,已知道他们和韩月昙是朋友,都有一颗平易近人善良的心,三人又年纪相仿,也不再拘束。她拿起一片紫瑞长生递给他的蜜饯,天真烂漫地答道:“小公子的样貌当然是一等一的好啦,可是你看我家小姐模样性格都是顶好的,还不是平白无故惹上麻烦?要我说啊,有武功总比没武功好!”

“桃杏!你说得太对了!”曲青桐回头看了一眼紫瑞长生吃瘪的脸,高兴极了!“你家小姐带着那只受伤的凤鸟不方便,不如等下交给我看看吧。我也算养鸟的一把好手了!”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谢谢曲姐姐!”桃杏甜甜地笑着,轻轻抚摸着梵歌凤鸟美丽的羽毛,“小红,你运气很好哦,今天不但被小姐救了,还遇到曲姐姐这样好的人!”

“啾!”梵歌凤鸟睁开眼啼叫了一声,好似十分同意桃杏的说法。小红之名是桃杏见它一身花彩红羽随口叫的,没想到梵歌凤鸟一点都不介意,欣然接受了这个名字。

不过紫瑞长生可不敢认同那一人一鸟的话,自言自语道:“切,你们是没见过她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凶婆娘一个,会武功有什么了不起?我不用武功还不是只用嘴就搞定了她”

紫瑞长生想起几天前那个意外之吻,哼哼,臭木头你武功好又怎样,还不是栽在我的手上!

他也不是一次都没赢过臭木头嘛!紫瑞长生心里那叫一个得意,完全忘了不能在人家伤口上撒盐的道理!突然一阵汗毛竖起,他抬起头,只见曲青桐一计刀眼死死盯住他!那冷酷似冰的眼神吓得紫瑞长生一动不动,不自觉抓住身下的木板。

“你说什么?怎么用嘴搞定曲姐姐”桃杏只听到他后面说的半句,全然不知道紫瑞长生在说什么,好奇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再说一遍,说得再详细一点。

此时曲青桐已经回过头继续赶着马车,没有再瞪他。明明是烈日当空,夏暑难捱,可紫瑞长生却觉得曲青桐身上阴风阵阵,不停地朝着他扑杀过来!待桃杏问完后,紫瑞长生更觉得气温低了几度,不知是冻得还是曲青桐在心里骂的,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紫瑞长生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说道:“哎呀,你一个小姑娘知道那么多干嘛!拿着。”他把那碟子蜜饯果脯放到桃杏手里:“我身子弱吹不了太久的风,先进去咯。”

紫瑞长生慢慢站起来就要走进去,只见曲青桐双手握着马缰奋力一挥,“驾!”没想到紫瑞长生早就料到曲青桐不会轻易放过他,一早紧紧抓稳了马车。只不过,曲青桐也是光打雷不下雨,并没有让缰绳打到马儿身上,她就是想吓吓紫瑞长生,没真想摔死他。

“就知道你要玩这招!臭木头,同一招经常用可就不灵验了!”紫瑞长生十分熟练地扶着马车,想来是没少被曲青桐吓到。

“哼哼,不灵验?那你还不是把马车抓得紧紧的,就那么怕摔成狗啃泥公子吗?”曲青桐回过头,一双明亮带笑的凤眸看着他,漆黑飒爽的马尾随风飘舞,一半往后潇洒飞扬,一半落到她的脖子,胸前,虽然脸上的人皮面具遮去她的本来面貌,却仍掩盖不了曲青桐那与生俱来独一无二的无双风华,傲骨恣意。

紫瑞狐犹看着她那平淡无奇却又熠熠生辉的脸,心口竟然“噗咚”一声,好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

完蛋!臭木头已经这么厉害了吗?一句话就能气得我心绞发作!太可怕了!紫瑞长生捂着心口震惊不已。

那边曲青桐见了更加开心,以为他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笑得越发灿烂。

不行不行!我的心跳得更快了!见她嘴角高高扬起,紫瑞长生面露恐慌,捂着心口骂了一句:“笑什么,丑死了!”就连忙躲进了马车里面。

车帘已然放下,曲青桐又瞪了一下这才转过身去,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一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心道:真的很丑吗

紫瑞长生一进马车就跑到紫瑞狐犹的榻前,稀里哗啦地给自己倒了五六杯茶,喝完仍不解渴,最后干脆拎起茶壶,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

心跳这才慢慢平缓了下来,他拉着紫瑞狐犹的手道:“大哥,你快帮我看看,我是不是有心病啊!刚才和臭木头吵着吵着,突然跳得飞快,像被火燎了一样。”

紫瑞狐犹看了韩月昙一眼,以示抱歉,又见紫瑞长生坚持,便伸出两指搭在他的手上为他把脉。

过了一会儿,紫瑞狐犹收回手,轻咳一声道:“长生,你一点事情都没有。”

“真的吗?大哥你不会把错脉了吧!你还没有看我的舌头,眼睛”说着紫瑞长生不停翻着眼睛,伸出舌头逼着紫瑞狐犹为他查看。

紫瑞长生不停地做着“鬼脸”,紫瑞狐犹一脸无奈,想笑又不能笑,宛如千年冰山一样的玉脸终于还是出现了一丝丝裂痕。

韩月昙忍俊不禁,心道:不管他有多少张脸,心有七八玲珑窍,总归他还是一个很珍惜亲情的人。若他真要行刺杀之事,只怕也不会带上长生。

“长生,你真的没事。”紫瑞狐犹无奈不已,他已经给长生左右手把了三次脉了,可长生还是没完没了地追问他。

“大哥你真的真的确定吗?要不然过段时间你送我去药王谷看看吧!大哥你知道的,我从小体弱多病”紫瑞长生像个小孩子一样拉着紫瑞狐犹的手摇晃个不停,喋喋不休。

韩月昙看着紫瑞长生,见他脸色体征并无特别异常,又见紫瑞狐犹不堪其烦,轻声开口道:“长生,我师傅也教过我许多药理医经,我觉得你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第八十一章 自残行为

“奇怪,不是心病?难不成是曲青桐给我下毒了”紫瑞长生双手摸了摸还有些发烫的脸,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就变得这么奇怪。

“曲姑娘为人豪爽仗义,我想她应是不屑于下毒这种宵小手段的。”韩月昙也不明白紫瑞长生那么活泼开朗,又心胸宽广的一个男孩子,怎么一遇到曲青桐就变得斤斤计较起来。

只有紫瑞狐犹看明白了长生的想法,心想:这小子情窦初开不自知,这么长时间了都在与青桐斗嘴打闹,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直都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和一个七八岁的小毛孩有什么区别?都是喜欢谁就欺负谁。而曲青桐好像也没意识到自己对长生也是一样的意思!

紫瑞狐犹宽袖一甩,露出双手打算重新泡一壶新茶,看破不说破,就让这对傻乎乎的小冤家自己悟去吧。

葱根一样白皙笔直的手指执起壶耳,从容不迫地往矮桌上一倒,另一手紧接着用竹夹将壶中的残余旧茶如数轻拨至桌上的朱红色漆盒里。紫瑞狐犹每一个动作都无比优雅娴熟,起手间翻云覆雨,玉茶新绽,仙氲飘飘,覆手泼墨挥毫,一阵清香萦萦,碧落杯盏。

好一个扬袖动风云,蛟龙渊中游!韩月昙看得目不转睛,不禁暗自感慨,没想到我还能见识到这等传奇人物。天文地理,行兵打仗,茶艺之道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吗?难怪璃冰国主容不下他,如此完美的人只怕老天都想收了去吧。

茶香四溢,袅袅上浮,紫瑞狐犹透过一片朦胧茶气看见韩月昙恍惚出神的样子,莞尔一笑,双手玉指轻抬,将一杯新泡好的清茶扶到她面前,道:“韩小姐,请。”

韩月昙愣愣地看着他手里的茶,这茶刚泡好,还十分滚烫却见他像个没事人一样,手指竟然也不抖一下。

他莫不是想故意试探我的武功?韩月昙犹豫片刻,只见她指凝寒气并不畏惧,坦然接过那烫手的茶盏。

“你”韩月昙震惊不已,她低着头,那茶盏安然无恙地被她捏在手里,可是紫瑞狐犹扶住茶盏的四只手指心却被烫得通红,在那洁白如玉的手上尤其明显,余热久久不散。

“大哥?你怎么不用内功护住自己的手指呀!”紫瑞长生叫着站起来,连忙从身上摸出一个药瓶,拉着紫瑞狐犹的手要给他上药,心疼道:“曲青桐这个笨蛋,是把你也给传染了吗?”外面曲青桐打了一个喷嚏,心道肯定又是马车里面的那个笨蛋在骂我!

韩月昙也是大吃一惊,捏着手里的茶盏心中七上八下的,不知紫瑞狐犹此举是何用意。只见紫瑞狐犹拂开长生为他上药的手,看向韩月昙道:“韩小姐,可还满意?”

“紫瑞公子这是何意?”韩月昙面上冷清,实则心中一动,难道他

“大哥,月昙姐姐怎么会满意,你不会是吃错什么东西了吧。”长生越发不解。

紫瑞狐犹看着长生,果然将韩月昙心中所想讲了出来:“我若不如此自残,恐不能消了韩小姐的气。”

紫瑞长生不明所以,可是韩月昙一听就明白了,握着茶盏的手一紧,滚烫的茶水在她的凝冰融雪手上已然冷了下来,温度刚好,她把头一仰,把茶一饮而尽,道:“紫瑞公子,你不必如此。你屡次救助于我,我心里是感激你的。我知道,你没有义务帮我救人,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将我困在车里,阻止我救他。”

虽然韩月昙也是今日第一次见到这个车夫,而起那车夫还承恩于赵姬,心甘情愿地宁死也不肯出卖她!即便如此,韩月昙天生就是一个死心眼,无论如何她对欠下车夫一条无辜性命之事耿耿于怀,愧疚难当。

“放你下去,然后看着他们把你抓回北狄做人祭吗?”紫瑞狐犹又看了一眼外面,“斩尽杀绝,寸草不留。北狄一向如此作派,你以为只要你一个人送死,他们就会放过你的丫鬟吗?韩小姐,你未免太天真了。”紫瑞狐犹不理会烫伤的手指,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在鼻前细细品着。

韩月昙心知此举有一定风险,可她屡遭劫难如何肯坐以待毙?如若不拼一把,谁又知道结果会是怎么样的呢?虽然她看得出来,燕南荣的内力比她深厚不少

“韩小姐,玉衡劝你以后行事还是多多思虑,谋定而后动。刚才我若没有拦住你,只怕那名忠勇仁义的车夫泉下有知也会怪罪于我。”

韩月昙低头不语,紫瑞长生见此安慰辩解道:“是呀月昙姐姐,我想那个车夫对你这么好,一定也不希望看到你为了他如此伤心。我大哥,出使华炎国一趟不容易,北狄北郡又一向与我们璃冰关系紧张,你不知道曙王就恨不得抓住机会铲除了我大哥这颗眼中钉呢”

长生不停地给紫瑞狐犹找着不出声相救的理由,其实他也不知道大哥为什么当时不肯出手,尽管他明明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长生还不知道的是,紫瑞狐犹不能出手的原因,一是有伤在身不能动武,二是与燕南荣此行而来的“任务”有关。

韩月昙自知欠下他们许多人情,见长生如此心中复杂难明的怨忿又化去许多,转而愧疚道:“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我,我不怪你大哥。相反,我真的要谢谢你们,今日又救了我一次。”

说完韩月昙对着紫瑞狐犹他们就要深深一拘礼,以示感谢。长生见状赶紧想制止,没想到紫瑞狐犹竟抢先扶住了韩月昙拘了一半的手。

韩月昙抬起头,只见他琉璃一般晶莹剔透的双眼泛起浅淡笑意,紫瑞狐犹硬是一把将她扶了起来,温声道:“玉衡愧不敢受!韩小姐,与其说举手之劳救你一命,倒不如说我只是在自救罢了!”

紫瑞狐犹笑得极温厚纯良,嘴里的话却令人费解。韩月昙看着他狡猾如狐,似笑非笑的眼睛,心头一震。

第八十二章 联姻

紫瑞狐犹说完,马车里一片寂静无声。长生也是脸上一僵,当场如遭雷劈般,呆若木鸡。心中掀起轩然大波:难道难道月昙姐姐就是就是那个被选中的女子?

韩月昙与紫瑞狐犹四目交接,空气中好像有一道电光火石于无声中激烈交锋。

大哥,你是烫着手,又不是烫着脑袋,说什么胡话呢?你看你,都吓到月昙姐姐了。”紫瑞长生赶紧跳出来解围。

“救我,就是自救?这是什么意思。”

“韩小姐貌若天仙,又天资聪慧。我们初来华炎凤都,人生地不熟,难保有一日天有不测风云,届时需要韩小姐救命也尚未可知。”紫瑞狐犹忽悠道,他点到为止,话中带话,令韩月昙极为不满。

事已至此,韩月昙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对!你分明是话里有话,既然有意透露给我知道,何不一次说个明白。否则,我要怎么救你呢?”

“天机不可泄露,时候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紫瑞狐犹又摆出一副世外高人风轻云淡之态,蛟首微低,抿了一口手里的茶。

韩月昙不甘心地在心里骂道,最讨厌神棍装模作样了,爱说不说,我还不想听你胡诌呢。转念一想,又道:“让我来猜猜,是与你这次出使华炎有关?说来奇怪,璃冰国主竟然真敢放你来华炎,莫不是你们串通好故意来刺探情报的吧。”

“没有没有!华炎国君圣诞在即,是曙王只是让大哥前来恭贺而已,修复两国关系,绝对没有什么不良目的”紫瑞长生抢着说道,生怕韩月昙误会他们,可话说到一半,他却语塞了,恍然若失,韩月昙见此更是奇怪了:“长生,你怎么了?”

“大哥,你说吧。我不想欺骗月昙姐姐。”紫瑞长生颓然坐下,不知如何开口。月昙姐姐风华正茂,又天人之姿,若真要嫁给喜怒无常,残暴无道的曙王,岂不是明珠暗投?

“说什么?长生,你们到底知道什么?”韩月昙突然想起出门前父亲对她的态度一改往日冷漠,顿时隐隐不安起来。

“不必着急,过几日你就知道了。”紫瑞狐犹又道:“你可知燕南荣为何要带着北狄的赫赫公主前来凤都?”

韩月昙见他们不愿再说,思索一番回答道:“北狄地处华炎,璃冰两国之间,向来是两国相争要地,我想此次赫赫公主来华炎,必是有意靠拢华炎。”

“既然如此,何必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刁蛮公主来,派遣王子交涉岂不是更好?”

“难道是,联姻?”韩月昙微微一惊,铭王和韩鼎天一个年纪,那赫赫公主必她还要小上几岁,正青春年少,竟然要嫁给一个可以当自己父亲的男人吗?

“不错。燕南荣来凤都参加昭光台殿选只是表面目的,他真正要做的就是促成北狄与华炎的联姻。”

“可是,那个北狄公主不是喜欢燕南荣嘛?怎么肯嫁给铭王?”紫瑞长生不能理解,他瞧那北狄的小公主炮仗脾气,心狠手辣,竟也肯乖乖嫁了?

“只怕赫赫公主还被蒙在鼓里,燕南荣对付女子最有一套,到时半骗半求,那赫赫公主也就心软接受了。”紫瑞狐犹看向韩月昙道:“燕南荣不知道你是韩丞相的女儿这才多加为难。我早打听清楚了,此次华炎北狄联姻,还是你父亲从中作媒的呢。”

三国鼎立由来已久,无论是三大国还是周边的番邦小国都在暗自较劲,发奋图强,眼看好不容易争来几年和平之景,如今竟又逐渐显现兵祸的苗头。难怪父亲近两年苍老了许多,想来都是为华炎殚精竭虑所致。

“是又如何?父亲大人忠君爱国,他既然有如此打算,必是因为与北狄联姻有利无弊。难不成你还想破坏此次联姻?”韩月昙虽然这么说,其实心里并不真的希望赫赫公主嫁给铭王,只因她心里还念着车夫的死,还想找机会替那不知姓名的车夫报仇雪恨。况且,若让耶律珂秋当上皇妃,只怕她那残暴的性子会变本加厉,到时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又要惨遭她的毒手。

紫瑞狐犹又是一笑,道:“韩小姐未免把玉衡想得太轻了。纵然北狄与华炎真的统一战线,齐心协力一起对抗璃冰,玉衡也不会有一丝畏惧。”

“是呀,少神将军威名显赫,倒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韩月昙嘲讽道,“传闻你能操控死人作战,是真的吗?”

“确实如此。”紫瑞狐犹放下茶杯的手一顿,坦然答到。韩月昙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他的脸上掠过一丝忧伤的表情,是错觉吗?

“亡灵战士”紫瑞长生说完忍不住抖了抖全身的鸡皮疙瘩,道:“虽然我没见过,不过大家都说他们的样子特别恐怖,连北狄最骁勇嗜血的武士见了也直接吓尿裤子。大哥,真有那么恐怖吗?”

“嗯,你想见识一下吗?”紫瑞狐犹不怀好意地看着他,“韩小姐呢?”

“口说无凭,眼见为实。”韩月昙也被紫瑞狐犹勾起了兴趣。

“啊,还是不要了吧”长生不禁打了个退堂鼓,他的小心脏可受不了刺激,见紫瑞狐犹往后捣弄什么东西,连忙阻止道:“大哥,你知道的。我晕血”说完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韩月昙。

虽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可韩月昙也觉得让紫瑞狐犹在马车里表演起死回生之术未免强人所难了,刚想出声作罢,却见紫瑞狐犹从后面的马车行李中拿出一支紫竹箫和一个人脸大的盒子。

紫瑞狐犹一边打开盒子一边说道:“你放心,不会见血的。”

长生捂着眼睛,听到盒子打开的声音,这才慢慢打开手指缝偷看,只见里面装着两个黑溜溜的蛐蛐,见光之后便“唧唧唧唧”地叫了起来。

紫瑞狐犹二话不说,便将手边碳炉上烧开的热水倒了些许进到盒子里。

第八十三章 禁术招魂御灵

滚烫的热水浇进去,两只蛐蛐再也叫不出声来,四肢乱蹬,不一会儿就在盒子里面挣扎着死去。这时紫瑞狐犹将手里的紫竹箫递到嘴边,一首玲珑婉转的曲调从紫竹箫里传了出来。

只见紫瑞狐犹吹奏着紫竹箫,没过多久,那盒子里本来已经烫死过去的两只蛐蛐竟然微微开始颤动起来。

紫瑞长生见此,不禁瞪大了双眼,震惊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这”没想到大哥还有这种本事,父亲真是偏心,怎么私藏着从来也不让我知道。

韩月昙看着眼前“死而复生”这一幕,心道:原来少神将军的起死回生的传说竟然是真的!紫瑞狐犹控制两只不通音律的小虫尚且容易,那要是换成人呢?韩月昙看着他不停在箫孔上跳动的手指,难道仅仅凭一支竹箫,他就真的能控制一群亡灵战士,为他行军作战吗?

感受到韩月昙眼中的疑惑,紫瑞狐犹玉指长按,箫声顿时变得高亢激昂起来,那两只虽死若活的蛐蛐闻声瞬间变得暴躁不安,似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竟互相厮杀起来。

两只蛐蛐又踢又咬,随着箫声的高低起伏不停拼搏着,就连腿节断了,脑袋也撞得缺了一半,都不肯罢休,丝毫不见伤痛疲惫之感。盒子里一片断肢残翼,两只蛐蛐仍在缠斗不休,紫瑞长生看得是津津有味,可韩月昙却不同,她到底是一个深宅大院里长大的小姑娘,不像男孩子从小就爱玩飞蛾爬虫这类东西,如今见了这斗死蛐蛐的事情更是不甚反感,一阵反胃。

韩月昙不由得移开目光,不愿再看。见此紫瑞狐犹的箫声才终于停了下来。

紫瑞长生看得意犹未尽,箫声乍停,他啧啧称奇道:“爹可真偏心,这么好玩的御术也不教给我。话说回来,我在家里的藏也没看到过这么神奇的武功方术呀。”

紫瑞狐犹轻咳一声,放下紫竹箫,再将盒子盖上,藏起了里面凌乱不堪的残骸痕迹。“此乃紫瑞家的三大禁术之一招魂御灵,你不知道是正常的。而且,习得此术需要特殊的内功配合,你不曾修练过这门内功,就是知道了也没办法操控这些死物。”

“这样?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家还有三大禁术啊!大哥你是不是都学会了,要不你给我和月昙姐姐讲讲吧。”紫瑞长生眼睛睁的大大的,像两颗星星扑闪着崇拜地看着紫瑞狐犹。

韩月昙只知道紫瑞家族颇为神秘,掌握着神胤许多人不知道的秘术武功,却不知道还有三大禁术的存在。不过她一向持有与自身无关的事情,知道的越少则越安全的想法,虽然也十分好奇却退缩道:“长生,既然是你们家的禁术,那我还是不要听了。”

“没关系的,月昙姐姐你又不是大嘴巴的人。再者大哥不是说了吗?需要特殊功法配合才能使用禁术”

“可是”韩月昙犹豫地看了紫瑞狐犹一眼,只一个招魂御灵术威力就如此可怕,若是另外两个让我一个外人知道了,那眼前之人还会放过我吗?

韩月昙的双眼就好像最干净的溪流,清澈见底,藏不住情绪。但凡有个心眼的人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所思所想,更何况紫瑞狐犹这种阅尽人心,城府似海的老狐狸?

他微微一笑,眼中一闪而过的睿智光芒分明是在嘲笑韩月昙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念一动转而对紫瑞长生说道:“你们光知道问我,也不见我有什么好处。”

“啊?大哥你还要好处啊?我们那么亲,还是算了吧”紫瑞长生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道,大哥眼高于顶,我能给他什么好处?而且人精得跟个千年狐狸精一般,凡事一本万利从不做亏本买卖,只不定是下套子给我钻呢!

没错,紫瑞狐犹就是在下套,不过他的套可不是给傻乎乎的长生钻的,而是精心为韩月昙准备!

“咦?不是你想知道紫瑞家的禁术吗?你放心,大哥我一向厚道,还能坑你不成?”紫瑞狐犹对长生说得温柔极了,又道:“韩姑娘不必回避,三大禁术奥秘无穷,难以自学,非师傅亲授而不得其门。所以,就算你在旁边看了也没有关系。”

韩月昙本想走带马车外面去回避,却见紫瑞狐犹看着她笑得十分含蓄,心道:这神棍又在装模作样了!也许其他人巴不得亲眼目睹你们紫瑞家的禁术,将其视作稀世珍宝,可我韩月昙却是不屑一顾的,难以自学?谁要偷学了?不过,瞧他的眼神,我要是走出去倒真是做实了我做贼心虚。既然如此,我就堂堂正正地坐在这里,看看你的禁术有多奥秘无穷!

韩月昙打定主意从容坐下,紫瑞长生赶紧问道:“大哥你快说说,那两只蛐蛐是怎么死而复生的!难道单单是凭借独门内功吹奏的箫声吗?”

“韩小姐,你认为呢?”

“从未听闻有一种内功能操纵死物,若真是如此,只怕也是一部惊世骇俗的武功秘籍,而称不上是秘术,禁术了。我想,起死回生的奥秘不仅仅只有箫声,刚才的水也是一个关键的引子。”

“韩小姐心思细腻,却只说对了一半。”

“水?水怎么啦。”紫瑞长生提起碳炉上的烧壶,正想打开一看。他没有多想,**裸没有一点防护的手就要碰到滚烫的壶盖。

韩月昙赶紧伸出手想要拉住他,不料紫瑞狐犹早一步制止了长生,她手刚好搭在紫瑞狐犹的手背上。

手中冰冰凉凉的感觉让韩月昙为之一震,竟比刚才紫瑞狐犹捂住她的口鼻时还要冻上几分!她进到马车时太过匆忙慌张,如今一想更觉得奇怪,顶着大夏天的太阳,什么人会在马车里烧炭煮茶!莫不是玉衡公子有什么隐疾?

韩月昙好像摸到刺猬一样连忙收回手,藏在宽大的衣袖里暗自使劲搓着手指,紫瑞狐犹面色如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长生说道:“不必看了,这水没有问题。用内功吹奏的箫声只是媒介,而引子却是这个。”

第八十四章 气哭长生

紫瑞狐犹伸开手掌,一个银白色的小圆盒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之中。他用力拧转几下,这个小巧的盒子这才被打开,只见里面装着满满的一盒白色粉末。

“这是什么?”紫瑞长生伸出手指想抠挖出一些来,却见紫瑞狐犹赶紧盖上盒盖,道:“不能碰,这是御灵虫粉,只要皮肤沾上一点,虫粉就会慢慢渗游进大脑,侵占你的意识,控制你的身体。不过比起鲜活的脑髓,他们一向更喜欢寄生死物,因为它们更喜欢腐烂腥臭的食物。而箫声就是利用它们在特定音频中繁殖时狂躁的习性,进而操纵控制死物。”

“惹!好变态恶心的虫子,还好爹没有逼我学这个禁术。”紫瑞长生赶紧缩回手,坐到韩月昙后面去,“大哥,你以后还是不要在我面前拿出这种恐怖的东西了,也太让人倒胃口了。你说要是不小心洒出来一点,被我碰到了那该怎么办。”

“这东西从来没有洒出来一星半点。”紫瑞狐犹看着长生笑了笑,“这十几年我一直把它贴身带着,好几次你拉住我胳膊还摸到过呢。”

“大哥你快别说了”紫瑞长生捂着嘴差点没吐出来,连忙看向韩月昙皓玉无暇的脸,没想到韩月昙脸上一点异常也没有,反倒是一副沉思的模样。

“既然不能触及皮肤,那刚才你是怎么撒到它们身上的?”韩月昙指向那装着蛐蛐尸体的盒子。

“这个嘛”紫瑞狐犹故作玄虚,一指抵在双唇中间:“秘密!”

“好了好了,我一点也不想深入了解这种鬼东西!大哥你要是不想我吐在车上,赶快换一个禁术讲!”紫瑞长生腹中酸水不断上涌实在是受不了了。不过他现在真有点明白,好奇心害死猫的感觉了。

虫粉是引子,内功所发的箫声是媒介,可是最关键的东西他并没有说出来!韩月昙微微眨动一下眼皮,眼神飘忽,不动声色地上下搜索着紫瑞狐犹的全身。那最关键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第二个禁术嘛”紫瑞狐犹卖着关子,他不怀好意地笑着,看了一眼长生道:“一时说不清楚,还是直接演示来得明白易懂些。”

“你演示就演示,看着我干什么。”长生吓得双手抱住自己,挪动着屁股靠近韩月昙,想用她来阻断紫瑞狐犹的视线。

见此紫瑞狐犹两手一摊道:“施展禁术,我总需要一个受术对象吧!否则口说无凭,你的月昙姐姐要怎么眼见为实?再说了,这部禁术名叫一眼通心,没有一点风险,你就不想见识我们紫瑞家的绝技了吗?”

“没有风险也不行你,你让曲青桐来!我胆子小还晕血,心脏更受不了一丁点刺激”谁知道那个禁术是个什么鬼玩意儿,万一也把我当蛐蛐一样撒上什么恶心的东西呢?长生看着紫瑞狐犹越发温和的笑容,吓得全身鸡皮疙瘩一抖,决心更加坚定了,我紫瑞长生就是在月昙姐姐面前认怂丢脸,也绝不能让大哥给我通什么心。

“青桐要赶马车呢,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受术者?总不能让你的月昙姐姐来吧。”紫瑞狐犹忽然板起脸严肃道:“快过来!扭扭捏捏的,还怕大哥害你吗?”

“不要!”紫瑞长生拉住韩月昙一只手臂,“我认怂,不看了还不成吗?”又求助地看向韩月昙道:“月昙姐姐你说呢?这禁术听着怪吓人的,我们不看了好不好?”

韩月昙刚要点头答应,没想到紫瑞狐犹勃然大怒,苍白的脸上好像罩上一层薄薄的冰霜:“你说不看就不看?长生,你也不小了,怎么连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都不懂?就算你不看了,我也不可能停手。”

“臭小子,还不快过来。”说罢就要迈过去抓住他的手臂。长生从未见过紫瑞狐犹发那么大的脾气,他先是低着头不敢说话,后来见紫瑞狐犹执意要抓他来演示禁术,更是吓得将韩月昙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两只手紧紧抱住她的胳膊,“月昙姐姐救我!”又转头对紫瑞狐犹喊道:“你欺负我!就不怕我回去要告诉爹吗!”

“义父前几日来信,嘱咐我好好管教你,还说你偷跑出来,让我不必手下留情。”说完紫瑞狐犹手一点,韩月昙还未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就见长生一动不动,俨然是被定住了。

紫瑞长生虽然身体不能动,嘴巴却还能说话:“大哥,你饶了我吧。我错了还不行吗?”

“不行。”紫瑞狐犹斩钉截铁道。闻言长生在眼眶里不停打转的泪珠子终于还是咕噜咕噜地滚了下来,从小只要紫瑞狐犹面无表情地说出“不行”二字,那就是真的不行!无论他怎么撒泼打滚,涕泪横飞都无法改变紫瑞狐犹的决定。

看见长生流下泪来,韩月昙心中一疼,秀眉蹙起忍不住开口:“他是你的弟弟呀!你你怎么如此蛮横,不讲道理?”

“韩小姐,一眼通心并不是什么可怕的禁术。再说长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总不能一味由着他任性,紫瑞家百年名门,从不养懦夫!”

紫瑞狐犹的话说得极重,长生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嘴里喊着:“我就知道你们看不起我!嫌弃我不会武功,嫌弃我从小是个病秧子,不仅挑不起紫瑞家的重担还拖累你们!可是大哥,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看我的!”

“懦夫?”长生怒极反笑,大叫道:“你放开我!我现在就从马车跳下去摔死,让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一个懦夫!”

外面曲青桐听到长生又悲又怒的叫喊,连忙停下马车问道:“公子?”

“不用管他,你继续赶车。”曲青桐犹豫片刻,还是赶起了马车,不过速度又慢了许多。

“就是跳车,你也要先给我受了这一眼通心!”说完紫瑞狐犹高高举起一手,长生顿时吓得紧闭双眼。

“等等!”韩月昙站起来宽袖一拂,快速解了紫瑞长生的穴道,“我倒要瞧瞧紫瑞家的禁术有多厉害。”

第八十五章 一眼通心

“月昙姐姐”见韩月昙把他护在身后,长生连忙制止道:“不可!”

“哦?”紫瑞狐犹眉毛一挑,意味不明地看向毅然站出来的韩月昙:“韩小姐,你该不会以为受术之人是你我就会罢手吧。”

“自然,不会。”韩月昙对上他玩味的眼神,又冷清清地回道:“玉衡公子一言九鼎,铁面无私,不惜伤了兄弟情分。可你刚才也说了,总要有一个人当你施展禁术的对象,不是长生就是我韩月昙。”

“那我就要顶替长生,玉衡公子,难道你现在犹豫不决是害怕禁术失败吗?”韩月昙挑衅地看着紫瑞狐犹,只见他听了她哈哈一笑,本来薄霜覆盖的俊颜瞬间消散融化,朗声道:“很好!没想到韩小姐巾帼不让须眉,有如此胆量气魄!”

“韩小姐,我再问一遍。你确定要领教紫瑞家的禁术一眼通心?哪怕这门禁术除了义父和我,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其中的奥秘。”

“不错。”韩月昙不假思索很快回答,清澈无波的眼睛对上紫瑞狐犹认真的眼,无声诉说着受术的决心,她在心里头自我安慰着:既然刚才他救了我,现在就绝不会用禁术害我,伤我性命。

“好极了。”紫瑞狐犹见她面无惧色,很是满意,又瞥了一眼她身后泪痕未干的紫瑞长生,不满道:“你看看你,哪有一点紫瑞家男儿的模样!”

“大哥,你数落我就算了,可是你不能欺负月昙姐姐,否则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不原谅又如何?我活着就是你的大哥,死了也是紫瑞家的鬼!”紫瑞狐犹说完从腰间的棋袋里拿出一枚六角星芒指环。整个指环由金属制成,呈六角芒刺状,上面刻着比芝麻还要细小,蜿蜒如蛇的异族文字。

紫瑞狐犹一边默念着听不懂的奇怪咒语一边对着右手的中指狠狠一刺,鲜艳的血珠子瞬间冒了出来。随即紫瑞狐犹又将染血的六角星芒指环戴上被刺中的那根中指上,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高高举起在半空中虚画着六角芒星,不一会儿半空就虚浮现一个周遭围着金色火焰的小型六芒星阵!

韩月昙不禁睁大了眼睛,看着半空中金色火焰不停摇晃着的六芒星阵发愣,这是,这是什么妖术?是实物吗?只见那金色的六芒星阵原本有脸盆大小,待紫瑞狐犹双指转了一圈,竟慢慢缩小至手掌一般大。

忽然,他双指一对,指向韩月昙额头中心,金色的六芒星阵顿时飞快地飘进她的脑海里,韩月昙来不及反应,只觉得金光一闪,自己的大脑瞬间变得空荡荡的,浑浑沌沌地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长生看着紫瑞狐犹施展禁术早就惊呆了,他从来不知道紫瑞家还有这等神奇的秘术,待那六角星芒阵消融进韩月昙的脑子里,又见韩月昙一副恍惚失神如中**术的模样,这才如梦初醒,急忙对紫瑞狐犹道:“你要是用什么一眼通心伤害了月昙姐姐,我一定一定”

“一定怎样?”紫瑞狐犹扶着韩月昙坐下,随而自己也坐会原位,双膝盘起,将六角星芒指环了下来,用银布擦拭干净放回玲珑棋袋中。又将自己的紫裘外袍脱下,折叠好放置一旁。

长生对着紫瑞狐犹说不出狠话来,只能看着一旁呆住的韩月昙干着急:“大哥!月昙姐姐到底是怎么了?”

“没有问题,只不过现在是关键时刻,你不要打扰她。”说完,紫瑞狐犹双眼一闭,不管长生怎样急呼大喊,都不以应对,双掌一上一下置于丹田处,兀自运功修练。

长生急得像火锅上的蚂蚁一样,心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月昙姐姐跟中了邪一样,大哥竟然还要闭目养神!可紫瑞狐犹嘱咐他不能打扰,他便不敢再叫唤,只一心守在韩月昙旁边。

若是此时长生有一丝注意力分散到紫瑞狐犹身上,他一定会惊惧地发现,他内功深厚从不流汗的大哥,额上竟慢慢渗出了些许细密的汗珠,背后的衣服也悄悄湿了一片。

再说一边双眼无神呆坐着的韩月昙,虽然看上去像个没有生命的瓷娃娃一般,实则气息有进有出,平稳绵长。她人在马车里坐着,可神识却好像飘到了九天之外,所见所历都是前所未见的异象异事!

这是怎么回事?韩月昙只记得一道金光闪进她的脑子里,眼前景象一花,竟瞬间置身于这片广袤的蓝天之中。她踩着一片巨大云朵上,环顾周围,皆是云卷云舒,晴空万里,除了她自己就再也没有其他人。再看白云之下也是深不见底,湛蓝色一望无际,并没有看到陆地。

这里是哪里?有人吗?韩月昙对着周围大喊着,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回声,也不见一个人影。她不停地向前走着,阅尽天上,风乱烟云,心中清静明悟,好像在这里什么忧愁烦恼,深仇大恨都被柔和的清风吹散干净了

她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不远处,白云嬉戏之间,竟有一道无比壮丽,光彩夺目的彩虹!韩月昙兴奋得马上飞了过去。待到了彩虹近处,更是深感大自然的伟大神奇,奥妙天工。

白云浮动间,那七色彩虹越发显得艳丽夺目,韩月昙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触碰。本以为手会径直穿过彩虹,没想到竟能碰到像实物一样的坚硬触感!

韩月昙面露惊喜,连按彩虹几处部位尤不过瘾。她玩心大起,走到彩虹桥的一边,踮起脚尖,轻轻地,一步步走了上去。韩月昙一手拎住裙尾,一手保持平衡走在彩虹桥上,她越走越高,越走脸上的笑意越浓,待踏出最后一步,她就能走到心之所向彩虹桥的最高点!

却惊闻“轰隆”一声,整座彩虹桥宛若水晶破碎,先是断成一截一截,后又碎成一片一片,稀里哗啦地往下坠落!只见韩月昙突然踩空,尖叫着摔下去,与彩虹碎片一同坠落!

第八十六章 神识幻境

云朵疯狂地往上瞬移,耳边是呼呼肆虐的风声,韩月昙还在快速地坠落下降着。墨发被风打得四散飞舞,蒙住眼睛,韩月昙浑身发冷,胆战心惊地挣扎着双手想要抓住什么,停止这场灾难,却除了风什么也没有!

不知往下坠落了多久,韩月昙浑浑噩噩间没有等到摔得粉身碎骨的剧痛,只听到“噗通”一声,全身好像泡在水里一样,湿漉漉的,又好像被丢进了冰窟,又冷又冻!

她蓦地睁开眼睛,只见一片深蓝色的大海中,一群又一群颜色艳丽又模样新奇的鱼儿在她的头上,身边游过,甚至有一些大胆的小鱼儿跑过来,亲吻着她的手和脚趾。

身体还在不停下沉,海里的光线也越来越暗,韩月昙拖着疲惫的身体,划动双臂与双脚,憋着肺里剩余不多的空气,拼命往海面上游去!她不禁想起韩淑芬,要不是当年她把我推到莲池里面,差点淹死我,我也不会在后来偷偷自学了游泳。

韩月昙越游越快,眼看就要冲出海面迎接光明,突然左脚被什么往下狠狠一拉,韩月昙顿时被呛了一口海水!那东西拉住她的脚不停地往下拖,韩月昙连蹬几下仍没有将其踹开,她一边挣扎着,努力往上游去,一边强忍惊恐转过头,想知道是什么东西绊住了她的脚。

她转过头去,瞬间全身寒毛竖起,吓得花容微变!两只惨白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左脚,顺着那两只姣好的藕臂看去,一个极其阴煞恶毒的笑容深深扎进韩月昙心中。那人披头散发,凶色毕露,看着韩月昙的目光如恶鬼附身,恨不得拆其筋骨,剥其皮毛,生撕活吞进肚子里!这样恨毒了韩月昙的,除了她的亲妹妹韩淑芬还能有谁?

韩月昙震惊过后,慢慢平静下来,她用右脚狠踢几脚韩淑芬拉着她不放的手。却见她好像没有丝毫痛楚,恶毒的笑容依旧,见此韩月昙连忙想要射出昙婆飞簪,摸了几下才发现师傅给的暗器手镯并没有戴在手上,她只好往怀里腰间地方摸去,仍是没有找到昙婆飞簪!

这时韩淑芬双唇蠕动,韩月昙耳边竟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她说的话:“野种!去死吧!”说罢,韩淑芬双手的指甲深深陷进韩月昙的左腿里,韩月昙吃痛双脚胡乱踢蹬,都被韩淑芬躲开了。而她越是挣扎,那指甲就越是不断扎进她的小腿肉里,痛得撕心裂肺,苦不堪言!

韩月昙痛得张口欲叫,又是吸进几口海水,韩淑芬笑得越发阴邪恶毒起来,欣赏着她痛不欲生的模样,她挪动几下嘴唇,韩月昙的耳边又传来她的声音:“贱人,还不求饶吗?”

“不!”韩月昙大喊一声,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连最后一口气也都吐了出来!无数泡沫涌进她张开的嘴里,她伸手抓着疼痛不已的肺部,几乎就要窒息而死。

韩淑芬也不生气,仍旧毒笑连连,一会儿待她享受够了,用力往下一拉,就把韩月昙拉下数尺。韩月昙再也没有力气,闭上眼不断下沉,当她落到韩淑芬面前,与其面对面时,韩淑芬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没那么容易,野种!你就是死也要死在我的手里!”

韩淑芬掐着她的脖子不停摇晃,可韩月昙一点反应也没有,又长又密的睫毛紧紧闭着,好像睡着了一般

“大哥!月昙姐姐到底怎么了?”长生的惊叫声让紫瑞狐犹睁开了眼,他闻声望去,见韩月昙仍旧没有醒过来仍是静静地坐着,只是呆楞的眼睛已经闭了起来,面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气息微弱。

“长生,你觉得你的月昙姐姐是个怎么样的人?”紫瑞狐犹不答反问。

“月昙姐姐”长生被他问得一愣,想了想说道:“自然是仙子容貌,菩萨心肠的大好人了!”

“菩萨心肠?菩萨割肉喂虎,舍己为人。难道你要韩姑娘有一日舍生忘死,牺牲自己拯救苍生?”

“当然不要!”长生一想到韩月昙会死,只觉得到时自己必定会哭得肝肠寸断,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大哥!先别说这个,你快救救月昙姐姐,算我求你了。”

“长生,你还相信大哥吗?”紫瑞狐犹幽幽问道。

“信的!大哥虽然骂我骂得难听些,但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紫瑞长生摸摸鼻子,想到刚才还在为紫瑞狐犹的话气得心酸掉泪,现在也不生气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就相信我,我说韩姑娘能挺过此关就一定能挺过去。再说,韩姑娘可没你想得那么柔弱”

紫瑞狐犹所言不假,神识幻境中,韩淑芬正掐着韩月昙的脖子洋洋得意,以为韩月昙终于还是败在她面前,死在她的手里!

突然,韩月昙猛地睁开眼睛一脚踢中韩淑芬腹部,两手一擒握,就摁住了掐在她脖子上的韩淑芬的双手内关穴位。韩淑芬见她诈死,暴跳如雷,吃了韩月昙一脚也不肯撒手!

韩月昙早知道她是个狠人,两个大拇指的指甲又往她的内关穴狠狠一刺,韩淑芬这才两手一软,微微松开韩月昙的脖子。韩月昙见状,豁出全身力气两手往外一翻,一把推开韩淑芬,又握住她两手肘关节,只听“咯噔”两声,衣袖里冒出几个气泡来,韩淑芬的双臂瞬间脱臼,无力地垂了下去。韩月昙双脚又一蹬,借着踩在韩淑芬的肩膀上的力劲,终于摆脱她慢慢游了上去。

待韩月昙快要浮出水面,她回过头往下面看去,只见韩淑芬双臂脱臼后,无论双腿如何使劲也游不上来,最后精疲力尽缓缓下沉。而那双恨极了韩月昙的眼睛,始终死死盯着,锁住那即将游出深渊拥抱光明的身影,仿佛临死前也在诅咒她。

韩月昙红着眼眶,嘴里做着嘴型:“我不是野种!”

说完她不再看韩淑芬,双臂一振就跃出了海面。她一边往岸上游去,一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最终趴在沙滩上一动不动,累得转身的力气也没有了。

第八十七章 海市蜃楼

韩月昙不知自己在沙滩上躺了多久,此时她精疲力尽又累又饿,且精神受控迷迷糊糊地,早就忘了自己身在幻境,脑中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复杂难言的遗憾。韩淑芬毕竟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虽然她们一直不睦,韩淑芬还一心想置她于死地,可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她到底是放不下这个情分。

韩月昙看着腿上,韩淑芬留下的那深深扎进肉的指甲印,被海水浸泡得皮肉尽翻,模糊涨白,不由得心中萌生了一丝悲戚,若不是我一个人游上来都很勉强,刚才一定把她带上来。不过无论她再怎么懊恼后悔,韩淑芬终究是沉入海底上不来了。

海浪打在沙滩礁石上,一声又一声。韩月昙爬起来四处遥望,依旧没有看到除她以外第二个人。别说人了,这里除了海浪的拍击声外,连一声鸟叫都没有听到。韩月昙捡起一根沙滩上的浮木断枝当作拐杖,一瘸一拐地艰难前行。

她也不知时间为何过得如此飞快,不知自己走过了多少个白天黑夜,月升月落,不停地路过平地,高原,草场这里光怪陆离而又广袤无际,并且连一个活物都没有,更不知何处才是尽头!韩月昙已经很多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按理说早该饿死,可奇怪的是她就算饿得快死了也还有力气一直走下去。

待穿过一片荒漠戈壁,这下子韩月昙好像来到了沙漠的中心地带,耳边只有寥寥的风声。她看了看天边地平线上即将落下的夕阳,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想:温度已经开始降低了,这片沙漠这么大,我就是不停下来,花上两天两夜的时间也走不出去。听说沙漠夜间气温极低,常常有人不甚被冻死,我的衣服如此单薄必定抵抗不了,得赶紧找个掩蔽取暖的地方!

她一边走一边寻找着今晚落脚的地方,可是这方圆百里都是黄金一样的沙漠,哪里有可以休息的地方?突然,韩月昙远眺的瞳孔一缩,流露出震惊之色:只见位于她几百米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一红一黑,两个人影。

韩月昙揉揉眼睛,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海市蜃楼?好不容易看到除她以外的“人”,韩月昙也不急着找落脚点,而是悄悄往那两人的方向挪了过去。

待她走了一会儿,离那个“海市蜃楼”又近了些,渐渐看清那一红一黑的两个人,不,准确来说是三个人!一位身着红色异族衣裙的女子言笑晏晏,虽盘着妇人发髻,却面若出水芙蓉,风姿绰约如处子,好一个绝代佳人!一阵风吹过,她腰封上装饰着的水晶流苏被轻轻吹起,水晶流苏碰撞间发出清脆又动听的“叮叮”声,轻而易举就会迷惑人心。然而更让韩月昙迷醉不已的是女子脸上的笑容,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幸福。

红衣女子笑得极心满意足,她的目光甚至温柔地能滴出水来,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停放在她怀里一个金线红锦裹身的婴儿身上。那个婴儿双目紧闭安然酣睡着,睫毛纤长卷翘和那名美貌女子是一模一样,想必正是她的孩子。

女子双手画满精美绝伦的花蔓藤叶,十只葱葱玉指更带着十个银指环!韩月昙看了胸口微微起伏,暗道:这名女子双手的装饰好像师傅!不知是何来历,与师傅又是何关系!

再看她旁边英俊挺拔的黑衣男子,墨玉华冠,头上还系着一道紫黑色的抹额。他浓眉似剑,英气不凡。双眼如星,灼灼逼人,周身更不自觉散发出一种天生高贵,至尊威严的气场。不过此刻他与红衣女子一样,看着襁褓之中安睡着的小小婴孩,威势渐收,眉角失了往日铮铮之态,满脸的如水柔情。

“阿衡,宝宝长得真像你。”黑衣男子说道,那名叫阿衡的红衣女子听了笑容得越发深了,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划过婴儿的脸颊,又柔柔地碰了碰那比其他婴孩略微高耸笔直的小小鼻梁,道:“眼睛长得像我,鼻子长得像你。”

韩月昙闻言暗自一惊,有声音,竟然不是海市蜃楼?不过更令她吃惊的是,那名红衣女子抚弄着孩子,一截洁白的手腕从红纱轻袖中露了出来,只见她手腕上戴着一个似木又似玉,镶嵌着红蓝黄绿四颗宝石的手镯,可不是师傅交给她的昙婆飞簪?

见此韩月昙再也忍不住了,她一边走近一边高声问道:“请问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奇怪的是,她明明离他们很近,可那对夫妇竟好似没有看到一样。韩月昙不断走近,直到站这一男一女面前,连问数声,他们仍旧没有一点反应,好像韩月昙根本不存在一样。

“请问”韩月昙不死心,仍要再问,却突然听到远方一阵铁蹄金戈之声,她与那对夫妇一同顺声望去,只见那边尘扬沙飞,看不清来者容貌,不断逼近过来!

女子眼神一冷,抱着孩子的手青筋浮起,一改柔情变得剑拔弩张,见此黑衣男子握住她的双肩,道:“来者不善,阿衡你刚生完孩子不要动武,躲在我后面不可出来。”

“好,都听你的。”

不一会儿一对骆驼队伍携着狂风沙瀑,奔跑来到了韩月昙他们面前,近在咫尺才肯停蹄。黑衣男子一甩袍袖,将妻儿挡在后面,瞬间荡平扑面而来的风沙,沙漠这才又恢复刚才的平静。

骑在为首骆驼的是一个身着紫袍,白巾披头蒙住口鼻的人,一双不怒自威的眼睛从那包得严严实实的巾布露了出来,其身后更跟着数十个内力深厚,武功高深的蒙面男子,他们此刻全都恭敬地低下头等候紫袍男子的指令。

“伯父”黑衣男子平静地对上为首那人,闻言紫袍男子扯下缠在脸上的白色头巾,露出一张苍老的脸来。韩月昙微微吃惊,之前这人缠着巾布,观他气态沉稳,一丝不乱,还以为是个顶多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没想到,来人竟然是个白须至胸,老当益壮的花甲老者!

第八十八章 棒打鸳鸯

“廷儿”那紫袍老者神情肃穆,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红衣女子,目光落到她怀里的孩子身上,十分微妙。随即缓缓开口,语调一转骤然变冷:“还没玩够吗?天底下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你何必偏偏要和这个妖女纠缠!”

“阿衡,不是妖女。”黑衣男子坦荡荡地对上紫袍老者的双眼,无惧道:“再说,不是伯父您让我接近她的吗?”

闻言紫袍老者面色微变,暗藏诡谲,搅动风云的老眼闪过一丝凌厉,轻轻飘过红衣女子,见她面色不变,冷森森一笑:“好一个魔殇灭境的狐狸精,连我紫瑞家的大好男儿都被你迷得昏头转向不知回家了!”又道:“廷儿,你把一切都告诉她了,是吗?”

“不错。伯父,请你看在我早逝的父亲面上,不要为难阿衡,让我们离开。”紫瑞廷说着,揽过身后红衣女子,道:“伯父,我的名字是你取的。如今阿衡已经为我生下麟儿,不如也由您帮我们取个好名字吧。”

“休要来这套!”紫袍老者微微一喝,却见紫瑞廷依旧满含期望,殷切地看着他,对此他老眼一眯,似乎在沉思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作出决定:“你将孩子抱近一些,我看看他的面相。”

紫瑞廷听了他的话后大喜,连忙从阿衡手中抱过襁褓,而阿衡却面带犹豫,悄悄扯住他的衣袖,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与怀疑。

“哼!我堂堂紫瑞大族,难道还会对一个无知稚子下手?”紫袍老者怒道,狠狠一甩衣袖,对红衣女子此举极其不满。

“阿衡,请你相信我。”紫瑞廷无比真诚地望着她,那红衣女子便是再不乐意,也承受不了丈夫这样的眼神,缓缓松开了手。

紫瑞廷上前几步,来到紫袍老者面前举起孩子,道:“还请伯父赐名。”

后面红衣女子紧张地一手握拳,另一手悄悄按在昙婆飞簪的红色宝石上,韩月昙见此同样紧张不已,生怕骆驼上的紫袍老者会对无辜的婴儿下手。

“这孩子是何日何时所生?”紫袍老者看着襁褓中的婴儿好一阵,渐渐变得和颜悦色起来。韩月昙与红衣女子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韩月昙心道:这个老者看着顽固不化,其实还是有道德良心的。

“便是前日月圆之夜,子时”紫瑞廷还没说完,没想到紫袍老者竟突然丢出一把匕首,目标竟是襁褓中睡着的婴儿!

“不要!”韩月昙大喊一声扑了过去,想要推开黑衣男子,却见双手径直地穿过紫瑞廷,完全触碰不到他本人!于此同时,红衣女子也反应过来,长按手镯上的红色宝石,八枚昙婆飞簪一同射出,只往那柄匕首打去!

尽管如此,却仍不及匕首刺向婴儿的速度,只因为那紫袍老者早已算好,是他先出的手,距离又比红衣女子更近紫瑞廷!便是差这一眨眼的功夫,昙婆飞簪也不能打到这又快又狠的匕首!眼看那柄匕首就要正中插进婴儿胸口,紫瑞廷脸色一变,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抱着孩子躲开,那匕首当即插进了他的大腿动脉之中!

“用了十成内力,伯父你好毒的心!”紫瑞廷大腿中刀,身子一震,竟单膝跪了下来!血如泉涌,浸透了紫瑞廷下半身的黑色衣袍,连他脚下的黄沙也被血染红一块!

“夫君!”红衣女子收回昙婆飞簪,见紫瑞廷双手紧紧护住孩子,不让他摔到地上,只用那只受伤的腿撑在地上,连忙奔过去扶住他。紫瑞廷腾出一只手,咬牙猛地拔出匕首丢在地上,这时红衣女子已经将裙袂撕下的布料撒上药粉,绑在他血流不止的腿上。

韩月昙见此也蹲了下来,查看黑衣男子的伤势,那匕首伤到他的大腿关键部位,换成一般人早就大叫出声,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动弹不得,可是这个黑衣男子竟然一声不吭,非但眉头也没皱一下抱着孩子的手没松,还从容不迫地点住脚上几个穴位,这份忍性着实令韩月昙钦佩。襁褓里的婴儿被抱得稳稳的,却仍旧被旁边的动静吵醒了。

那孩子睁开眼睛也不哭闹,十分乖巧安静,一双大眼睛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母亲。韩月昙见此,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一下他红扑扑的脸蛋。却见那孩子突然看向韩月昙,韩月昙当场愣住,以为自己看花眼了,秋水明眸与一双无比纯真的眼睛对视着,互相看了许久。

这个孩子看得到我?韩月昙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伸出来的手也不知是收回去好呢,还是继续伸过去好。

“无毒不丈夫!廷儿,我这也是为了你好!”紫袍老者高高在上地坐着骆驼,遗憾道:“可惜没能杀了这个野种!”

“为我好?”紫瑞廷慢慢站起来,将孩子还给红衣女子,愤怒不已:“为我好就要杀掉我的妻子孩儿?伯父!你这是在要我的命!”

“廷儿,你好糊涂!我们紫瑞氏百年名门,怎能由得这个魔殇灭境的妖女玷污名声?如此执迷不悟,难道你忘了自己身上流淌着的是紫瑞家的血吗?只要你现在除了这两个妖孽,伯父,我们紫瑞全族都会原谅你,重新接纳你回到紫瑞家!”紫袍老者说得慷慨激昂,好像自己是多么地用心良苦,杀一名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孩全是为了紫瑞廷着想,是为了紫瑞家的百年名声着想!

“呵呵!”紫瑞廷早看破了紫袍老者的虚伪模样,言语里再也不带一丝亲情:“我说了,阿衡,孩子就是我的命!谁也不能从我身边夺走他们!只有能包容他们的地方才是我的家!伯父,我知道你为了紫瑞家可以牺牲一切,也包括我!”

“既然如此!”紫瑞廷将腰间别着的紫玉令牌丢到老者骆驼脚下,“紫瑞也再不是我的家,从今以后,我也不是紫瑞家的人!”

“愚蠢!大丈夫何患无妻,何患无子?我看你是真的中了这个妖女的**术了!”紫袍老者勃然大怒,手微微抬起,身后几十个蒙面男子瞬间领悟。

第八十九章 罗网天罡阵

得到紫袍老者的指令,几十名黑巾蒙面的高手从骆驼上一跃而起,快速潜行到紫瑞廷夫妻二人身边,将他们团团包围在中间。或持剑或持刀,结成一个四层的内圆外方的大阵,十,八,六人为一圈,最外层则东,南,西,北各站一人。奇怪的是,站在最里面靠近紫瑞廷夫妇的十人却手无寸铁,每个人都赤手空拳,肌肉紧绷,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再看紫袍老者,轻捋长须站在圆形方阵的五米外,四名蒙面高手护卫在他左右两侧。

“罗网天罡阵紫瑞邢,看来今日你是绝不会放我们走了!”紫瑞廷冷声道,受伤的脚驻地一拧,身上的佩剑顿时飞驰而出,寒光瑟瑟,高耸入云!又从云端坠至紫瑞廷面前,一截埋入黄沙之中!

罗网天罡阵为首十人不由得目光一颤,紫瑞廷被誉为紫瑞氏百年难出的天才,少年时就是紫瑞内部武者第一,其武功深不可测又足智多谋!而且观他运功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个腿部重伤之人?在场之人惊疑不定,还未战便已是心有戚戚焉!

紫袍老者怎么不知道这几十个人的想法呢?只见他神态自若,捡起紫瑞廷丢在地上的紫玉令牌,幽幽道:“廷儿,就算你不认我这个伯父,你也一直是我们紫瑞氏的骄傲。”又对压阵的紫瑞本家高手们说道:“你们知道的,罗网天罡阵的规矩,不死不休!不过也不一定要赶尽杀绝?”紫瑞邢瞧了一眼阿衡母子,诱惑道:“你们当中谁要是杀了妖女和她的孽障,我就收他为关门弟子!”

听了紫袍老者的话,这几十个压阵的蒙面高手无不心中雀跃,这意思是只要杀了那个抱着娃娃的红衣女子便算是完成任务了,至于紫瑞邢他们也不必与他硬碰硬,自讨苦吃!

“哼!老匹夫果然好心计!”红衣女子双眉一皱,环顾四周那些如狼似虎,看着她充满了炙热渴望的几十双眼睛,恨声道:“想杀我!也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完红衣女子一手紧抱孩子,一手射出八枚昙婆飞簪就要取了离她最近的,跃跃欲试的四名蒙面高手性命!

“阿衡!小心!”紫瑞廷连忙喝道,只见那四名蒙面高手不躲不避,即刻打出一掌,从他们的衣袖中飞出四根黑色玄铁链,正正打中八枚昙婆飞簪!不仅如此,那四根双指粗的玄铁链打落飞簪后,蒙面高手又再施一掌功力,玄铁链直往红衣女子的颈部锁去!红衣女子见状抱着孩子一个跟斗后退几步,收回昙婆飞簪,手一挥四只指环顿时飞出四只银铃钢丝,卡在玄铁龙头处!

紫瑞家的玄铁链全名玄铁锁龙链,只因黑链头部皆有一个玄铁打制的黑龙头,那龙头张着嘴,嘴里全是尖锐无比的龙牙利齿!只要稍微碰到一点皮肉,龙嘴便会立即紧紧咬住,龙牙深插卡住骨肉,施链之人再一拉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对手的武脉筋骨全数勾出折断!

紫瑞廷深知玄铁锁龙链的厉害,一把抽出剑来,欲助爱妻一臂之力。见此另外六人也行动起来,不约而同射出六根玄铁锁龙链,与紫瑞廷缠战起来。

韩月昙看着红衣女子使出的钢丝银铃,心道:果然和师傅的手法一模一样,观她呼吸吐纳,连内功都与我所学的炼情有相似之处。

再说那四名蒙面高手欲用玄铁链勾穿红衣女子的喉咙,没想到竟反被她手中的银铃卡住龙颈,四人互换眼色,顿时双手一拽玄铁链,八只手一齐施力往后狠狠一拉!红衣女子也不和他们顽斗,便几个莲步顺势朝他们飞去,另香袖一撒放出四枚昙婆飞簪礼尚往来,直射向他们的咽喉。

那四人毕竟是紫瑞家的高手,反应极快,运功一晃铁链就将昙婆飞簪打落,四人更配合默契瞬间拉着玄铁链将红衣女子包在他们的小圈里面。不过红衣女子也不逊色,抱着孩子也不觉行动不便,她一跃而起,玉足轻点,便踏在那四根玄铁链之上。

红衣女子不停在玄铁链上点跳着,对付四人仍游刃有余,不一会儿就见她一手钢丝银铃尽出,四只银铃缠绕固定在四根玄铁链上,红影猛地跳落到地面,双脚一点,便身如游云轻烟,快速地从四条玄铁链下面钻了过去,大拇指上的银铃钢丝当即就将四条玄铁链全部捆住。

玄铁锁龙链原就是由坚不可摧的稀世异铁打造而成,银铃钢丝虽然削铁如泥,却也难以撼动!可没想到,红衣女子偏不信邪,略施小计,将四根玄铁锁龙链内外全部用银铃钢丝包住,又加上最外面大拇指的那根钢丝一力化万力,只听到“哐当哐当”几声,玄铁链竟一一被她的银铃钢丝全数钳夹断去!

四人所料不及,当场面如死灰,却见第二层四名持刀的蒙面高手反应极快,瞬间踏上手持断链的四个人肩膀,纵身跃出,掷出四柄快刀,刀锋一致直直朝向还来不及收回钢丝的红衣女子欲取其项上人头!

红衣女子见此欲躲,却已知来不及了。她连忙转身,欲用身体挡住乱刀保护好怀里的孩子。正当她抱着孩子紧闭双眼,以为准备毙命之时,只闻“哗啦”一声,她连忙回头看去,原来紫瑞廷一直留心着妻儿这边的情况,方才及时掷出剑鞘,打落四把夺命刀!

“欺辱偷袭妇孺,你们还有一点人性?就不怕毁了紫瑞氏的百年清名吗?”紫瑞廷落到红衣女子旁边,将他们护在身后,冷眼看着层层包围的,紫瑞家的高手们。差一点他的妻儿就要命丧当场!紫瑞廷动怒了,他杀气腾腾前所未有,好像变了一个人,无不震慑着在场众人!

“哎,可叹!”紫袍老者心知紫瑞廷是真的动杀心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们不用顾忌,变阵!”

紫瑞邢一声令下,只见除了最外层压阵的四人位置不动,其余人纷纷围着紫瑞廷夫妇二人转动起来!那四个断了玄铁链的从中退了出来,变成内六人持链围住。

第九十章 无愧于心

在紫袍老者的授意下,天罡罗网阵转变成内六人持玄铁链,八人持刀,六人持剑,最外面的四人仍旧是负手而立,巍然不动。

手持玄铁链的六人不停地围着中心的猎物快速地逆时针打转,而其身后的持刀八人则是顺时针踏越,再往后的持剑六人又是逆时针行走。他们层层叠叠,一链一刀一剑互相间隔排列,看得韩月昙眼花缭乱,只觉明刀暗剑,防不胜防!不由得为陷在阵中的夫妻两人担忧起来!

见此情景紫瑞廷喝道:“想死,就放马过来吧!”说完他盘腿而坐,横剑于胸,两眼一闭,捧着剑的两头就往上一抛!

顿时,第二层的八道快刀一齐从前面六人的间隔中涌了上来,全是横斩之势,刀锋又快又狠,一瞬间就来到了紫瑞廷与红衣女子面前。红衣女子还未出手,坐在地上的紫瑞廷双耳微动,数道磅礴剑气即刻激射而出,分别打在那持刀六人的刀上,腿上,肩膀上!

韩月昙忍不住惊叹:我从未见过如此快的剑!这个男子闭着眼睛坐在地上使剑,看似迟缓笨钝,破绽百出,实则却是锋芒暗敛,心藏意剑。心动而剑动,一剑然万剑!

持刀六人或跪或退,一点好处也没讨到!后面的人大吃一惊,连忙出剑,补上空缺!紫瑞廷手势再变,又是往上一抛,半空中的利剑突然剧烈震动,只见从四面八方袭面而来的六柄剑不受控制,就要被吸引过去!

那六人连忙运功抵抗却不敌紫瑞廷的功力,六柄银剑无不脱手飞离,横七竖八地依附在紫瑞廷的剑身周围!六人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全都当场呆愣,不知如何是好!得此机会,红衣女子趁机射出四指银铃,欲击中四人的心脉!

剩余的几个持刀的高手一齐跳出,攻向紫瑞廷与红衣女子。而六个持着玄铁链的高手又都从后面踏了出来!他们刀链助阵,配合掩护,这几个持剑的高手反应极快,很快就四散后退,仓皇躲过了夺命银铃。不过他们没想到,紫瑞廷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紫瑞廷手势忽的变化,两手双指往外一放,便见六柄剑全部朝着周围十几名蒙面高手飞射而去!不仅如此,伴随六柄剑的还有数十道迸发的凌厉剑气!

那十几个紫瑞本家的高手注意力全放在红衣女子削铁如泥的银铃钢丝上,万没有想到紫瑞廷忽然发作,纷纷用刀和玄铁链抵御。

只见紫瑞廷剑气如虹,眨眼之间摧断了数刀,几人心脉中剑,来不及惨叫出声就没了气息!

紫瑞廷闭着眼睛,凭着敏锐的听觉与本能使剑,饶是刀剑组合一变再变,也敌不过他的心藏万剑!他们攻无可攻,反倒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耗费功力不说,还身上一一挂彩,折损了不少人员。

天罡罗网阵已然出现被破之象,这时站在东西南北的四个人终于出动了!只见他们高高腾跃而起,一人一掌,所发之功力浑厚深沉,顷刻间便把天罡罗网阵中的残兵败将尽数揽进自己掌下保护圈中!

韩月昙看了一眼紫瑞廷因为运功,原本已经止住血的大腿又流出不少血来。心道:这四个人内功深厚,便是其中一人的武功都比眼前的这个黑衣男子高出不少。不知道他有没有办法应付!

“来人可是金水火木四大长老?”紫瑞廷睁开眼睛,举手接住佩剑站了起来。

“哼!臭小子!区区一个妖女竟然让你叛出本门!老火我只恨自己不能未卜先知,没在你八岁那年一巴掌拍死你!”站在紫瑞廷南边的蒙面高手火气十足,狠狠地一把扯下黑色面巾,“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师傅!”

其余三人也都扯下面巾,一人浓眉大眼,不怒自威。一人面带微怒,肃穆严苛。一人眉眼惺忪,云淡风轻。而那名自称是老火的高手则是怒眼圆睁,一把大黑胡子,约莫五十多岁,也是这四名高手中看上去最年轻的一个。

“廷儿,现在收手还来得及。”站在东边的木长老,眉眼严苛,说出来的话更是冷酷无情:“只要你现在杀了魔殇灭境的妖女,师傅们愿意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廷儿!你早就身受重伤,刚才又耗费了许多功力,如今绝不是我们的对手,何不就此低头认错!”站在西边的金长老也忍不住出声道,观他浓眉大眼便知道是个直肠子,并不懂劝退之术。韩月昙心道:这人说话鲁莽,却也是事实。可是人命关天,又是自己心爱的妻儿,黑衣男子又怎么肯抛弃他们呢?

北边的水长老双眼微眯,不言不语,紫瑞廷见此连忙问道:“水师傅,你也觉得廷儿做错了吗?”

水长老闻言看了紫瑞廷一眼,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老水,你快说话呀!廷儿一向最听你的话了!你快让他杀了妖女孽子!”火长老是个急性子,连连催促着。紫瑞廷一直是他们几人最得意的弟子,所以事到如今他们几人仍不愿痛下杀手,只希望他能回心转意,回到紫瑞家来。

水长老思索一番,这才发话道:“廷儿,想来我们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了,既然你连你的亲伯父都可以不认,遑论我们的师徒情分?老火,我们也不必再浪费口舌了。”

“还是水师傅知道我的决心!”紫瑞廷慢慢跪了下来,将手里的剑放到一边:“几位师傅对我恩重如山,徒儿自知对不起几位师傅的栽培!可是人活在世上,有些事情总是无法两全!而我紫瑞廷只求无愧于心,愿与发妻退隐至魔殇灭境。”

说完紫瑞廷深深低下头,给几位师傅磕了三个头。

“好一个无愧于心!”火长老勃然大怒道:“你以为,你磕了几个头就无愧于我们了吗?小兔崽子!你这是为了美色而抛弃师傅呀!想要叛出师门,我告诉你,做梦!”

火长老一怒之下也不管紫瑞廷还跪在地上,连发数道火焰掌,意欲拍碎他旁边红衣妖女的天灵盖。

第九十一章 金木水火 四象合一

“阿衡!”火长老不留情面,执着要将红衣女子一击必杀,紫瑞廷惊呼之余站起来推开红衣女子,挡在她的前面。

火长老见此急忙收回掌力,想要刹住手,却还是慢了些许,当即一掌打在了紫瑞廷胸口处。紫瑞廷吃了半掌功力,连连倒退几步,直到红衣女子扶住他的手,这才稳住了身形。

“臭小子!为了这个妖女你连命都不要啦!”火长老气得络腮胡子都要飞起来了,只见紫瑞廷伸手擦去嘴角微微流出鲜红,刚才若不是他收回功力,只怕紫瑞廷就要心脉震断,毙命当场了。

“廷儿,你真的要连他们几个师傅都不认了吗?”紫袍老者眼神一凛,最后一次问到。

“多谢火长老手下留情!”紫瑞廷捡起地上的剑,立于胸前,他并未看向紫瑞邢,只坚定不移道:“虎毒尚且不食子。杀妻灭子,恕我无论如何也不能从命!各位长老若执意相逼,便一同放马过来吧!”

至此紫瑞廷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更不再称呼他们为师傅,心意已决,更做好了准备与眼前高手决一死战的准备!

“好!好极了!”木长老也听不下去了,怒道:“冥顽不灵,就休要怪我们大义灭亲!木阵!”刚才被紫瑞廷打成一片散沙的天罡罗网阵早在四大长老出手相助之际缓过气来,还剩十四个紫瑞高手支撑着天罡罗网阵。得令后他们一整军心,又一次团团围住了紫瑞廷夫妇二人。

紫瑞廷见此情景,悄悄对着红衣女子的耳边说道:“紫瑞邢身为紫瑞氏的土长老,待我牵制住四大长老,必会加入战局,攻击你我。届时你不用管我,赶紧带着孩子逃走。”

“夫君你”红衣女子话还没说完,却见紫瑞家的高手们又依次攻来,心急间不得不与其周旋。再看紫瑞廷那边,金木水火四大长老连番出手围攻,紫瑞廷虽然武功盖世,却早前两番重伤,又不愿使出四大长老所教武功,因而与他们周旋起来十分吃力,功力更是不停断地消耗着!

那四大长老的武功配合无间,相生相辅,一人已是极难对付了,遑论是四个顶尖高手合作?韩月昙看得惊奇不已,她一边为紫瑞廷夫妇担心,一边不由得观摩学习着,这几人是她平生所见最厉害的武林高手,他们便是随便拆解几招,韩月昙都深感受益匪浅!

紫瑞廷自知四大长老意在不断消耗他的体力,再过一百招他便战不下去,落败只是时间的问题。有一瞬间韩月昙竟然能听到紫瑞廷心里的声音:即便丢了性命,我也要让阿衡母子两平安回到魔殇灭境!

韩月昙揪心不已,她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会是一个悲剧故事。只见他躲过金木长老的连掌,以及水火长老的双腿横扫,后退至红衣女子旁边,双手将剑往半空中一抛!

剑身不停在半空中旋转着,无数剑气朝着周围四射,十四名蒙面高手连忙后退数米。得此机会,紫瑞廷伸手接过落下的佩剑,式如潜龙出渊,金鳞点点,静若巍巍陡岳,气吞长虹千里!正是只有紫瑞氏族长才能学的,紫薇行令中的至极之招王御天下万星征!

“王御天下他怎么会土老儿!你什么时候把紫薇行令传给这个臭小子了?”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火长老连忙转头对紫瑞邢问道。

“我”紫瑞邢哑口无言,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紫薇行令他从来没有传授过任何人!

“火长老不必吃惊,其实,我很早以前就偷看了紫薇行令的秘笈。”紫瑞廷何等聪慧,他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只是偷看一眼便将整本紫薇行令全部记下,暗中练习,这才在今日派上用场!不过紫瑞氏族的人可不这么想,尤其是四大长老,他们震惊之余更感到一丝痛心:紫瑞廷叛变,还掌握了本家最精奥的武学,如此一来,就是死也不能让他走了!

“快后退十米!快!”木长老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吩咐紫瑞家的高手们后退十米。万般剑气如繁星点点,又似龙鳞金光漂浮在半空之中,成千上万,数不胜数!

韩月昙就站在这些剑气所凝的光点之间,心神恍惚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触碰,却仍是什么也没有碰到。与此同时,金木水火四大长老几个全都回到天罡罗网阵原来驻守的位置,席地而坐,双掌凝聚平生所有功力。

“东木之拳!”木长老坐于阵东,双手交叉握拳置于胸前运功,两鬓的头发都被其所发之气震得不停的抖擞着。

“南火之掌!”火长老双掌猛一拍地,顿时周遭沙尘暴起,以他身旁以始的黄沙都突地陷下一圈。

“西金之刀!”再看阵西的金长老手作刀劈状,对着空气虚劈几下而后双手合十。

“北水之剑!”很快,阵北的水长老也已经准备好了,只见他一手双指,双手凝聚剑指!

四人同时运功联招,八目一闭,狠下心来大吼一声:“四象合一!杀!”

四股截然不同而又强大无比的力量席卷向紫瑞廷夫妻二人,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烟尘滚滚,明知是幻景,且这四股庞然内力也未打到身上,韩月昙仍感觉到地动山摇,更有无数风沙刮得她双颊刺痛!她连忙运功抵御,稳住脚下黄沙!

见此紫瑞廷一剑号令,万道剑气如流星过境,万丈光辉,刹时天罡罗网阵每一处,每一角无不被剑气攻掠!饶是金木水火长老合四人之力也不能完全抗衡,阵中的蒙面高手们纷纷用剑,刀以及玄铁链抵御。

然王御天下势不可挡,加之紫瑞廷将功力提升至最大,豁出性命也要为妻儿博得一线生机!只见武功略低者首当其冲,一剑穿破脑骨,当场毙命。这还算死得轻松些,更有人中了几十道剑气,周身气穴被破,倒卧黄沙惨叫连连不死。

一时间血染黄沙,哀嚎一声还比一声高,眼看天罡罗网阵就要完全瓦解!

第九十二章 同归于尽

再说四大长老一再催功抵抗王御天下,无数星辰剑气打在他们所发功力无形铸就的墙上,“乒乒乓乓”无数道剑气毁于其中。

四人合力渐渐压制,虽然紫瑞家的高手精英几近全军覆没,可也不是毫无收获。慢慢的,数万道凌厉剑气了剩无几,金木水火四股力量开始占据上风,不断逼压至阵中紫瑞廷夫妇。

四股力量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涌过来,越来越近,压得红衣女子喘不过气,即便如此她也要突破禁制,强行运功抵抗保护着自己怀里的孩子。而紫瑞廷还在顽抗着,使出紫薇行令里的剑式,不断击退大难不死恨得牙痒痒涌上来的紫瑞家高手。

紫瑞廷因为身怀金木水火四位长老传授的内功,尚能抵御一番,而红衣女子却不行,没多久就吐出一口血来,洒在婴儿的红锦襁褓上。

“阿衡!你怎么样了!”紫瑞廷大惊失色,连忙一道剑气逼退几个蒙面高手,扶住爱妻。

“夫君”红衣女子口角血流不止,四种不同的力量在她的体内冲击着,五脏六腑都被震伤,紫瑞廷赶紧一手抵住她的后背为她运功疗伤,一手仍旧不停挥动着手里的剑,逼退敌人。

这时,阵外的紫袍老者锐眼一动,“嗖”的一声拔地而起,紫袍翻飞,快速进入天罡罗网阵中!他轻功绝世,无声无息,脚下黄沙丝毫没有一点留下足迹,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紫瑞廷的身后!

红衣女子斜对着紫袍老者,见他突然落地,打出一掌又快又重!红衣女子瞬间灵眸睁大,已来不及提醒紫瑞廷,只得用后背一把撞开紫瑞廷!

土长老紫瑞邢的一掌便正正打在她的后背上!

只闻“噗!”的一声,佳人又急又猛喷出一大口血,好像一只经历了风雨摧残的破碎风筝,缓缓坠落。

“阿衡!”紫瑞廷看着眼前一幕心跳停了一拍!他大叫一声奔了过去,紧紧将她抱在怀中!

“阿衡,你怎么这么傻”紫瑞廷抱着她,为她输送功力,然而都如石沉大海一般,那苍白的秀丽容颜因为染血而美得惊心动魄。她看着此生最爱的男人,笑了笑,道:“照顾好孩子”

红衣女子说完最后一句话,那双一见难忘的美目缓缓闭上,那只抱着孩子不曾松开的手一撒,重重的垂落到黄沙之上,连同紫瑞廷的心也一同掉进了深渊!

“不!”紫瑞廷悲痛欲绝的声音在沙漠中回荡着,抱着香消玉殒的爱妻痛哭流涕!不知是不是母子连心,襁褓里的孩子好像也知道母亲已经离开人世一般,突然“呀呀呀”地大哭了起来。

看着还在襁褓中嚎啕大哭的孩子,紫瑞廷将红衣女子的尸身轻轻放下,再把抹额摘了下来,三二两下就将襁褓绑在自己后背,“阿衡,你等我。”

最后看一眼爱妻的绝美笑颜,紫瑞廷拾起地上的剑,心中最后一丝柔情也随她离开了这个无情人世!

“你们!全部都要为阿衡陪葬!”紫瑞廷说完,气场骤变,以脚下与红衣女子的尸身为中心,形成一个由内向外不断扩大的黄沙漩涡!紫瑞廷衣袍飒飒站在漩涡中心,风沙不断围着他周身向上飞舞,他的两只眼睛布满血丝,额头上青筋暴起,剑尖缓缓指向紫瑞邢。

那双涨红嗜血的眼睛如索命使者一般冷冽无情,紧紧锁住紫瑞邢,紫瑞邢不禁露出一丝胆怯,又见黄沙风暴越来越大,天罡罗网阵中的紫瑞高手逃离不及,惊慌惨叫着被活埋进紫瑞廷脚下的黄沙漩涡中。

“紫瑞廷!你不要命啦?再强摧功力,你定要血管炸裂而死!”脚下流沙不断往下深陷,火长老一边喊着,一边不停往上奔移,其余几位长老也是狼狈如此,最后发现不敌黄沙下沉的速度,全都只能拼尽全身功力,驻地不动。

“她不在,人间尽是炼狱。她在,地狱也是桃源。死,又有何惧?”紫瑞廷冷冷道。

“好!你不怕死!可是,难道连你自己儿子的命也不要了吗?”紫瑞邢快坚持不住了,对着紫瑞廷喊到,“你停下来,我们放你走!”

紫瑞廷听了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你以为还能骗得了我吗?”再者,就算他们不再纠缠,紫瑞廷也不想活了。他执剑的手再狠狠一催功力,只见先前被紫瑞邢刺中的大腿伤口突然迸出一道血柱,紫瑞廷顿时膝盖一软,一只脚跪了下来。

同时,距离他最近的紫瑞邢再也支撑不了,双脚一滑摔进了黄沙漩涡里,不停被吸往紫瑞廷那边去!他不顾嘴里呛了几口黄沙,对离他最近的金长老喊到:“救命!金长老!”

金长老眼看紫瑞邢就要被吸到紫瑞廷脚下,被其一剑刺死,也不管自身安危,一跃而起,“族长!抓住我的手!”

金长老伸出手欲支援紫瑞邢,却见寒光一闪,一道剑气逼面而来!他本能地一仰腰,滚落到地上,接着也被那黄沙漩涡卷了下去!

其余三个长老眼看紫瑞廷不管不顾,决意要与他们同归于尽,便都豁出一跃,齐齐往黄沙中心紫瑞廷飞过去

韩月昙虽站在黄沙漩涡中,却丝毫不受流沙下陷影响,只是风沙越来越大,渐渐地遮住了所有人的眼睛。韩月昙看不到紫瑞廷那边的情况,只听到不断有人喘息吐血的声音,金戈交战之声,婴孩的哭泣声

韩月昙心急如焚,在扑面的黄沙风暴中胡乱闯着,搞不清东南西北最终,风沙慢慢停止了。此时夕阳已经完全下山了,一轮皎皎明月高高挂在漆黑的夜空上。月光洒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上,静谧温柔,好似刚才狂暴的风沙只是一场梦!

韩月昙四处张望着,寻找黑衣男子一伙人!终于她看到远处,冷冷清清的白色沙丘上好像站着两个人!她撒开拐杖,不顾脚伤连蹦带跳地奔了过去!

第九十三章 遗孤

月凉如水,韩月昙踉踉跄跄跑到前面,只见一老一少隔着一段距离,站在沙丘之上正在密谈什么。那老者慈眉善目,一身看破红尘的仙风道骨,可不就是紫瑞氏的水长老?另一人身着黑衣,面巾半撤,约莫二十来岁,一双鹰眼爽利无比,观其身形装扮应是刚才天罡罗网阵中的蒙面高手之一。

水长老虽躲过沙暴,然其身上伤痕累累,衣衫破烂不堪,胸腹更中了致命两剑,韩月昙一看便知是那名黑衣男子的杰作!此刻的水长老奄奄一息,正对搀扶着他的那名紫瑞高手交代后事。

“爹!你要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腹部中剑!爹!是我害了你!”那名双眼似鹰的男子对着地上盘腿而坐的水长老跪了下来。

“赢儿”水长老声音沙哑,“我知道你一向不喜你的大师兄不过暗剑伤人非君子作为”原来这名逃过一劫的蒙面男子刚才在混战中,一直闭气藏于流沙浅层之下。待他如泥鳅一般钻到紫瑞廷身后欲给其致命一击时,没想瞬间就被紫瑞廷一眼识破!若不是水长老替他挡了一剑,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什么大师兄!他就是个叛徒!爹,难道你到现在都觉得我比不过他吗!”鹰眼男子恨恨地一拳打在沙子上,咬牙切齿道:“我只恨自己技不如人,不能亲手为紫瑞家杀了叛徒!”

韩月昙暗叹: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逃脱了沙暴!那那对苦命的夫妻呢?还有孩子呢?她四处找寻着沙面上的踪迹,却什么也没找到!

又听水长老一阵感慨,接着说道:“紫瑞廷天资聪慧,智谋无双,如若不是他叛变,我紫瑞氏一统山河,天下归一的日子还会远吗?只可惜”水长老心情激动,连咳数声,神情一殇,黯然道:“此战损失惨重,除你以外,我紫瑞的顶尖高手一概阵亡从此以后只怕百年昌盛的紫瑞家族就要慢慢陨落”

“不会的!爹!你放心!”男子三指朝天,大声道:“我紫瑞赢对天发誓,只要有我在一日,紫瑞就一日不会威名扫地!”

“好孩子”水长老倍感欣慰,自知大限将至,从腰封里摸出一枚镶嵌着黄金七星,象征着紫瑞氏至高无上权力的紫玉令牌,重重的交到紫瑞赢手中,道:“这是土长老临死之前交给我的。紫瑞廷为了一个魔殇灭境的妖女就将它随意丢弃,如今我把它交给你,望你从此担起重任,不辱紫瑞声名!”

“孩儿谨遵父命!必不会辜负历代先辈们的碧血丹心!”

紫瑞赢郑重接过紫玉令牌,此时水长老双目中再不见悲喜,慢慢闭合,最后交代一句:“去七杀谷,告诉小师弟一声。”

“是孩儿晓得”尽管水长老说得不明不白,不过紫瑞赢早知其中纠葛,心中有数只应承下来。

他们来时的骆驼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又过了一会儿,冷风终于将他眼角的泪水吹干,紫瑞赢站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父亲的遗体。而后抬头看看了天上繁星,随后便朝着北极星的方向走去。

韩月昙情不自禁地跟着他,没想到紫瑞赢没走几步,突然眼角的余光被沙丘中隐埋的一抹寒光所吸引,他神情一变,连忙跑了过去。

那抹寒光很近,不过三四米,韩月昙很快就了追上去,只见紫瑞赢跪在地上,剑放在一旁,正轻手轻脚地拂挖浅层黄沙,很快折射出寒光的物件就露出全貌来,是一个刻满咒语的六角星芒指环!

韩月昙这才如梦初醒:这个东西怎么会在这里!我又是在哪里?

紫瑞赢见了此物大喜道:“六芒通神环!这个宝物怎么会在这里!”说着,紫瑞赢就要拾起。当他的手指刚触碰到指环之时,突然,一股狂风呼啸着打了过来,黄沙扑面,紫瑞赢连忙用一只手臂挡住脸。

这狂风来得稀奇,待黄沙过境,只见地面上露出三具尸骸!正是紫瑞廷与其妻儿三人!紫瑞赢吓了一跳,慌张失措地抓起脚边的佩剑,见紫瑞廷许久没有起身,这才面上一舒,将两根手指递到紫瑞廷的鼻子下面。

紫瑞廷抱着红衣女子,闭着双眼却面带微笑,已无一丝气息。他身上武脉俱断,血渍干结,分明是战至血液流尽,这才倒地身亡!好一个铁骨铮铮的英雄人物!可惜了韩月昙暗自感慨,又见六芒通神环由一根红绳绑着,正系在旁边襁褓中纤弱的婴孩脖子上。

紫瑞赢拾起六芒通神环,微微一使劲就扯断了红绳!却见紫瑞廷的遗孤为这股力量所震,突然哇哇大哭起来,把韩月昙与紫瑞赢都吓了好一大跳!

“孽障!你竟然没死?”紫瑞赢将六芒通神环放进怀中,拿着剑站了起来,看着脚下宛如奇迹的一幕!

“不可!”韩月昙忍不住惊叫起来,那紫瑞赢拔出剑来,剑尖对着地上正哭叫不停的无辜婴孩,他往前踏了一步,又将剑递近一些,直到对准了那柔若无骨的脖颈儿,以一种无奈而又决绝的声音说道:“孽障,我本不是那连无知幼子都不肯放过的无耻之辈!只是今日紫瑞家牺牲了这么多人,你若不死,我如何对得起各位族老族兄!要怪就怪你自己投错了胎!”

说完紫瑞赢慢慢举起剑,就要一剑划破襁褓中婴儿的喉管!韩月昙由不得双手一推,就如泡沫幻影一般,穿过紫瑞赢的身体,阻拦不得!

危急关头,一只白雪颜色,毛茸茸的东西突然从沙丘里飞窜而出,一口咬在紫瑞赢持剑的手上!韩月昙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通体雪白的沙漠小狐!

紫瑞赢不知何处惹到了这只沙漠雪狐,只见雪狐紧紧咬在他的手臂上,两颗又长又尖的牙齿深深钉进皮肉里!紫瑞赢来不及回头,惊惧间手臂吃痛一松,手里的剑顿时砸到沙丘上!

第九十四章 雪狐搭救

雪狐挂在紫瑞赢的手臂上,摇摇晃晃,待紫瑞赢看清攻击他竟是一只白毛畜生,怒不可遏,当即想要一掌拍死雪狐。

却见那雪狐异常聪明,灵活一躲,牙齿一松,落到沙地上一把叼起紫瑞赢的佩剑,撒开四足在沙丘上狂奔而去。

“孽畜!还我剑来!”紫瑞赢连忙追了上去,只见雪狐虽叼着剑,逃跑的速度却极快,两只略大耳朵一前一后地颠着,华丽的大尾巴左右摆动,得意非常!更故意时不时后退一蹬,大尾一扫,在身后扬起一片风沙,扰乱紫瑞赢的视线!

“咳咳小畜生!你给我站住!”紫瑞赢急怒而又无可奈何,几次被它扬起的沙子呛进口鼻,也不管它听得懂听不懂,忍不住破口大骂一人一狐越跑越远,变成两个越来越小的黑点,不一会儿跑下一个沙坡就不见了踪影,也再听不到一点动静

地上襁褓中的婴儿还在大声哭叫着,在寂静的沙漠里尤其响亮。韩月昙见此蹲下身来,瞧着他哭红的鼻子眼睛,难过道:“可怜你父母双亡,一个人被丢在这里。而我只能干看着,又不能将你带走”

谁知婴儿听了她话,竟然不再哭闹突然安静下来,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愣愣地盯着韩月昙。

“你”韩月昙被盯得浑身发毛,用手在他面前摇了摇,道:“你看得见我?”

那双漆黑剔透的眸子眨了眨,好像是在回应韩月昙的疑问。既然他能看见我,说不定韩月昙心中一动,伸出手去,果然!这个孩子能触碰到,与其他人并不一样!

韩月昙抱着孩子站起来,心道:这个孩子如此奇异,难道是这片幻境的钥匙?她仔细瞧着孩子眼睛,忽然觉得有一丝熟悉之感,她忐忑问道:“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听了韩月昙的话,只见婴儿的眼睛慢慢渗出一抹红光来,这双眼睛好像带着一股神秘的力量,竟让韩月昙动弹不得,移不开眼去!她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暗呼不妙,却脱身不得,只觉脑子转得飞快,突然眼前变成一片咒语海洋,而她正于海面平躺漂浮,任由暗红色的海浪打在她的身上,渐渐陷入沉睡

“月昙姐姐,月昙姐姐”马车里,呼声一声更比一声高,韩月昙睫毛微微颤动,这是即将醒过来的迹象,紫瑞长生惊喜得连声呼唤,“月昙姐姐!你终于醒了!”

韩月昙睁开眼睛,双眸如秋水清凉无波,回神间见紫瑞长生一脸喜色,一旁紫瑞狐犹面色如常,无惊无喜,拿起叠放在一边的华袍穿了上去。

“也就半刻钟罢了,至于急成这样吗?”紫瑞狐犹淡淡道。

长生也不理会紫瑞狐犹的话,只关心道:“月昙姐姐你没事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韩月昙揉了揉两边太阳穴,“只过了半刻钟而已吗?梦里我好像走了几天几夜,还遇到好多诡异的事情”

韩月昙低着头,眼光忽然落到紫瑞狐犹的腰间一物上面黄金打造的七颗星星排列成一个酒斗,被镶嵌在一玲珑剔透的紫玉令牌上面,而紫玉令牌的另一面则雕刻着几行细小的文字,又有两个较大的古体字占据正中间的位置,正是“紫瑞”。

紫瑞狐犹穿上外套,见韩月昙盯着他的玉牌,温声道:“韩小姐好眼光,这是看上我这枚紫玉佩了?”

韩月昙闻言赶紧移开眼去,“并没有。”心里却道:这枚玉佩我在刚才的梦境里分明见到过,难不成梦里面看到的都是真的?

“切,月昙姐姐飘逸脱俗,怎么会看得上金啊玉啊这些俗物,大哥你可别自作多情了!”紫瑞长生不屑道,不就是紫瑞家的七星玉令嘛,虽然凭此令能调动神胤各地的紫瑞氏族势力,可也不是所有人都稀罕的,比如我,紫瑞长生就不稀罕!

“大哥我看你这一眼通心也不怎么样嘛,顶多就是让月昙姐姐昏迷了半刻钟,大梦一场,一点都不好玩!”紫瑞长生不服气道:“早知道这么简单,刚才就不该劳烦月昙姐姐替我!”

紫瑞狐犹听了长生大言不惭的话,呵呵一笑道:“以你的胆量气魄,只怕挨不了两分钟再说了。”紫瑞狐犹话锋一转,道:“软话硬话该说的我全都说了,是你自己宁肯跳车也不愿尝试,如今白白让韩小姐捡了个便宜,又能怪谁呢?”

“捡了便宜?”韩月昙与紫瑞长生一愣,这又是什么意思?

“韩小姐你还没意识道吗?你现在已经学会紫瑞家的禁术一眼通心了。”紫瑞狐犹轻轻的一句话,宛如平地炸起一枚惊雷!韩月昙“嗖”的一声站了起来,与长生异口同声道:“你说什么!”

“我没说清楚吗?”紫瑞狐犹灵眸一转,疑惑不解道:“我说,韩小姐已经掌握了禁术一眼通心!算起来,她也算是我的徒弟了。”

“这不可能!”韩月昙惊呼,紧紧瞪着紫瑞狐犹:“我就做了一个梦而已!怎么可能就学会了紫瑞家的禁术?再说,我有师傅了!”

“怎么不会?不信你对着长生的眼睛试试?”

对着眼睛?韩月昙看向长生的眼睛,不自觉地想起在幻境中那名红瞳婴儿控制她心神的模样。“试什么呀”紫瑞长生压根儿就不相信紫瑞狐犹的话,只觉得大哥又在吓唬他们玩呢!他不信邪地看着韩月昙的双眼,没过几秒竟变得双眼无神,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韩月昙大吃一惊,刚想打断便被紫瑞狐犹一指抵住双唇,只见他凑近韩月昙小巧的耳珠,轻声说道:“你问问他,心里在想什么。”

紫瑞狐犹收回手,韩月昙心脏扑通扑通一阵乱跳,犹豫道:“长生,你在想什么?”

“凤落无穷碧。”紫瑞长生神情呆滞,想也没想飞快答道。

第九十五章 不可为而为之

“什什么?”紫瑞长生莫名其妙的话更是让韩月昙迷惑不解,倒是紫瑞狐犹明白长生的意思,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荷香八宝鸡!我想吃荷香八宝鸡!”紫瑞长生两只眼睛转也不转,一直直愣愣地盯着韩月昙的明眸。她低头,他跟着低头;她抬眼,他也跟着抬眼,就连两人眨眼睛的步调都一致。说起吃的,长生表情呆滞却隐隐有一丝垂涎之色,回答的声音既快又大,下一秒他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地跟着叫了起来,看来此刻他真的是肚子饿了,心中所思所想的的确确是今天午餐要吃什么。

这时候,紫瑞狐犹又道:“若你想解了他的禁术,同样的,只需将自己的意思告诉他就好,或者你事先已经在催眠中给他输送解术的指令。”

难道说,我真的学会了紫瑞氏的禁术一眼通心?紫瑞狐犹看着她的眼光让韩月昙后背发凉,就算她与长生他们交了朋友,她也不想与璃冰国的紫瑞氏有什么瓜葛,甚至是掌握他们的秘门独术!

“解术”只听韩月昙声音微弱,不自觉地带着一丝气馁。紫瑞长生得了她的指令,终于缓缓清醒,两只大大的眼睛也有神起来。

“嗯?”长生回过神来,看到眼前脸色难看的韩月昙,小心翼翼问道:“月昙姐姐,你怎么啦?”韩月昙此刻还沉浸在自己无意间学会了紫瑞氏禁术的惊疑当中,根本没听清楚紫瑞长生说的话。

又见紫瑞狐犹一派不食人间烟火,事不关己的模样,着急问道:“大哥,月昙姐姐是怎么了?你快说句话吧。”

紫瑞狐犹并不理会韩月昙的异样,只口吻随意道:“寻常催眠术对一般人有效,却对意志坚毅的习武之人难以施展。而一眼通心则不同,与其说它是一门催眠术,倒不如说是强加于人的控心巫术。中术之人会言听计从,问什么答什么,你让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不仅如此,等你熟练此术之后,还可以将受术之人锁在你营造的脑海幻象里,不解不得出。”

长生不知紫瑞狐犹此话何意,听得一知半解,忍不住一连三问:“这么厉害就没有破解之法?要是施术之人死了,受术者又没解术呢?会怎样?”

“若是施术者死,其人受一眼通心未解,便一辈子行尸走肉一般,或者疯癫而亡!此术非施术本人不可破解。”紫瑞狐犹言尽于此,却见韩月昙的脸色越发冷峭,寒气森森,他缓了缓,又说道:“韩姑娘,掌握了一眼通心,全天下的催眠**之术对你都施之无效,何不展颜一笑?”

“紫瑞公子,我不知你为何要将紫瑞家的禁术传授与我,在此我先谢过你的好意了。”

哦?先礼后兵?紫瑞狐犹俊目微眯,等着韩月昙把话说完。

“不过,既然这是你们紫瑞的秘门禁术,我一个外人就不便插足进去了。更何况,我已经有师傅了,不可改投他门!敢问公子,能否将我身上一眼通心的异能化了去?”韩月昙之前一番前思后想,终于明悟,心道:“紫瑞狐犹分明是早设好了圈套,先诱骗长生作饵,后又施苦肉激将,双管齐下逼我上钩!此等心机,何人可及?”韩月昙又联想到刚才幻境里紫瑞氏对那对苦命夫妇的手段,心中更是暗暗推测:“只怕除了长生,这紫瑞家的人个个城府深沉,阴险狡诈!我自己都还有一堆事一堆人要解决,怎能又踏进紫瑞家的浑水。

见紫瑞狐犹沉默不语,难道一眼通心无法化去?韩月昙想了想又道:“公子不知,一眼通心虽然高明,却专横霸道,有宵小之嫌。便是学会了我也是不会用的,更不会往外传说,坏了紫瑞氏的名声”

“不能。”紫瑞狐犹摇摇头,一口拒绝。

“嗯?”韩月昙不死心,“还请公子明示。”不能什么?不能化去一眼通心,还是不能背弃紫瑞氏?韩月昙故作不解,实则心中大警,脑中早想好了十七八种推辞,她就不信了,紫瑞狐犹真能和她杠上?

“大哥,既然月昙姐姐不喜欢,你又何必强求?不如你把它传给我吧!你教我一眼通心,我认你做师傅!”紫瑞长生双眼冒光,他要是学会了一眼通心!嘿嘿!长生看了一眼外面赶车的曲青桐,控心术?哼哼,肯定能把臭木头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看她以后还敢跟我作对!

长生已经迫不接待想要学会一眼通心,好在曲青桐面前扬眉吐气了。可是紫瑞狐犹却无视他的请求,只悠哉悠哉地倒两杯茶,一边说道:“长生,紫瑞氏的祖训,你可还记得?”

紫瑞长生以为大哥是在考验他,连忙道:“记得记得!祖训是上知天命,下尽人事。可为而不能为,不可为而为之,是以顺应天意!”

“一字不差,背得非常好。”听了紫瑞狐犹的夸奖,长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紫瑞狐犹语气一转,忽然变得万分刻板,认真道:“可是你却只背得表面二十六字,根本不悟其中深意!”

“大哥我”紫瑞长生本是饿着肚子,如今都要被紫瑞狐犹气饱了,“你又鸡蛋里面挑骨头!紫瑞家的立身祖训我背得滚瓜烂熟,你凭什么说我不懂?”

“好,你听我跟你说。你没有武功防身,我早就想将这门禁术传给你了,可是你呢?任性懦弱,遇事逃避。但自你来华炎经历诸事后,我想你心智大长,应该可以接受一眼通心的考验了。我一劝再劝,步步引诱,没想到你却像小孩子一样耍赖,临阵退缩,断不肯受术!此乃可为而不能为,是谓天意一也。”

紫瑞狐犹神情无比认真,看了韩月昙又道:“随即,韩小姐挺身而出,她虽不是紫瑞家的人,却仁善多义,一再与我们结缘,更有幸了解紫瑞氏的禁术,不可为而为之,天意二也!”

“其结果还用我多说吗?你看,韩小姐不就通过了一眼通心的考验?长生,现在的你还不能掌控我们紫瑞的本事。”

第九十六章 为老不修

祖训摆在那,紫瑞狐犹又信誓旦旦,长生自知理亏不敢再分辩,垂头丧气地坐到一边,打压曲青桐的美梦就像只飘在天上的七彩泡沫,一碰就破,就连一点希望的影儿都没剩下。

只剩韩月昙不服气,仍与紫瑞狐犹唇枪舌战:“天意天意,怎么所有的天意就都被你们紫瑞算准了?我看你们紫瑞是在天上放养了一头叫天意的牛吧,想吹就吹,也不怕牛皮吹破了砸到自己!”

“咳咳”紫瑞狐犹被韩月昙气得轻咳几声,笑道:“韩小姐怎么也开始变得伶牙俐齿起来?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啊。”

韩月昙微恼,还不是被你堵得一口气憋在心口,不吐不快!又道:“就算你们紫瑞名门世家,在神胤声望颇高,也不能强逼他人投入门下。我意已决!公子,请你实话告诉我,一眼通心到底能不能解除?”

“解除是不可能的,不过嘛,你要执意如此我倒有个折中的办法。”闻言韩月昙面上一喜,对付这只狡猾的老狐狸果然没有什么好计策,只能是硬碰硬,让其知难自退!

“只要你将双眼剜去,自然就使不出这一眼通心的力量了。”

“什么?剜去月昙姐姐的双眼?不行不行!这个绝对不行!”长生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双手更是在胸前比出一个大叉,“月昙姐姐的眼睛灿若繁星,耀濯银河,这是上天的赏赐,大哥你可不能违背天意,挖了她的眼睛啊!”

“那你说,还有其他办法吗?”紫瑞狐犹两手一摊,反正他是无计可施了。

“这”长生抓耳挠腮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解决这件事,再看韩月昙听说只有剜去双眼一途后便面如死灰默然不语。

就算紫瑞狐犹心思叵测,紫瑞氏如洪水猛兽,她也绝对不会以一双眼睛为代价,来换得一时清高!其实,韩月昙心里比谁都清楚,是紫瑞狐犹扭曲了她的本意,连骗带逼让她掌握一眼通心的能力!可这就像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它就是一门绝佳的防身禁术!说到底还是她捡了一个大便宜!只是平白无故多出一个便宜师傅,以后不知要怎么和胡妙心解释!

韩月昙权衡利弊着,最后终于痛下决心,对紫瑞狐犹说:“要我认你做师傅,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们得约法三章,你若不肯我也只好赖账了。”

“韩小姐请说。”

“第一,我前面已经有一个师傅了,绝不可能改投你紫瑞门下!你只能算半个师傅!”

“半个师傅?有趣,太有趣了!本公子准了。”从古到今,紫瑞家的人招收族外弟子,哪个不是千恩万谢,感激涕零的?还从没出过弟子比师傅都嚣张,只肯半认师这种奇事呢!

“第二,就算你成了我半个师傅,还救过我性命,也不能强令我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韩月昙对紫瑞狐犹郑重声明道,她一直感谢长生与他的救命之情,可他若是想把她当成杀人工具,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个你大可以放心,杀人放火的再怎样也轮不到韩小姐你呀。准了。”

“第三,你不可仗着自己比我年长许多”韩月昙支支吾吾着,不知后半句要如何开口,紫瑞狐犹等了半天也不见下文,追问道:“年长许多嗯,然后呢?”

“是呀,月昙姐姐你快说,最后一条是什么呀?”紫瑞长生不解,月昙姐姐明明是想好了才提的约法三章,怎么到了最后一条反而说不出来呢?

只见韩月昙双颊浮起两抹淡粉丽云,紫瑞狐犹与长生双双等着她把话说完,她一时想不到什么好的措辞,逼急了只得两眼一闭豁出去道:“不可仗着自己年长对我动手动脚!为老不修!”

“咳咳咳咳”紫瑞狐犹咳得更厉害了,为老不修四个字好像一座大山“轰隆”一声压在他心头上,紫瑞狐犹俊颜微变,哭笑不得,再看旁边的长生早已是笑得满地打滚,连眼泪花都笑出来了。

韩月昙看着他们神态各异,尴尬不已:“额,请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长生,别笑了。你说说看,大哥看起来真有这么老吗?”紫瑞狐犹用脚尖踢了踢长生的小腿。

“哈哈哈哈”长生仍旧赖在地上笑个不停,时不时双手捶地,惹得外面的曲青桐凤眸一眯,十分不满:这呆子又在作甚?

不是长生笑点低,而是想他大哥紫瑞狐犹在璃冰国也是一等一的好模样,好名声!公子丰采,唯空谷幽兰可比!似月高挂,可见而不可求!这是出自哪位璃冰国才女的佳作来着?长生已记不清楚了,毕竟大哥的追求暗恋者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人人一句大同小异的美言佳句,谁又能全部记下来呢?只是没想到风流倜傥如大哥,有朝一日也会被女子嫌弃至此,还是自己的徒弟!

紫瑞长生不由得突起坏心眼儿,以前大哥在璃冰国威风八面,抢尽风头我紫瑞二公子的风头,不如我现在就趁此机会,做个小人落井下石!谁让他几次在月昙姐姐面前教训我的!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紫瑞长生打定主意,眼睛咕噜一转,得意一笑卖着关子说道:“月昙姐姐,你这话这话说得”

“怎么样?要是说错了我可以改。”约法三章,可一定要说得明明白白,牢记在心才行!

“说得实在是太对了!”在紫瑞狐犹期望的眼神下,长生狠狠地立起一个大拇指,“月昙姐姐真是太有眼光,太有先见之明了!我这大哥你别看他长得人模人样的,什么紫瑞家的天之骄子,人中龙凤啊,全是骗人的!其实他就是一只得道的老狐狸,肚子里边全都是坏水!他时不时啊,就把坏水吐出来当墨水使,这才变得能言善辩,满腹经纶。可怜我璃冰国的万千佳人啊,全被这个老奸巨猾的狐狸精骗去芳心”

长生连用两个“老”字,只把紫瑞狐犹气得够呛,然他清冷如霜拢皓月的脸上突地换上一抹诡异的笑容:“长生我弟”

第九十七章 拜师和学武

“干干嘛?”紫瑞长生转头瞧了一眼,只见紫瑞狐犹“笑逐颜开”,“不笑还迎”,不觉头皮发麻,额上淌下一滴冷汗,心中更是浮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不是大哥算计人的招牌笑脸吗?长生瞬间变脸,恭恭敬敬道:“兄长,有何指教?”

“我看你刚才好像对紫瑞家的禁术很感兴趣,大哥也不私藏,这样吧只要你将基本的轻功练好了,身子骨再强壮一些,我就传授给你,可好?”

“好啊好啊等等!大哥你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长生兴奋地差点儿没欢呼雀跃,突然想起他这大哥可不是省油的灯,哪有这么好说话?

“什么阴谋阳谋的,大哥难不成会害你?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肯是不肯?痛痛快快地一句话。”紫瑞狐犹一只手指在矮桌上敲着,一下又一下。

长生心中忐忑不知该不该答应,这时紫瑞狐等得犹不耐烦了,手指敲到第五下兀地停住!

“好好好!别说四匹,就是八匹马也追不上!本公子答应了!”不就是轻功嘛,简简单单啦!既不用舞刀弄枪有辱斯文,又有很多速成之法,轻轻松松不就是轻功咯?

长生正眉飞色舞地打着小算盘,而紫瑞狐犹又见鱼儿将钩咬死,嘴角微微勾起,语气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道:“那就好,等回到璃冰国,我就让曲青桐亲自教你十八燕路。”

“什么!!!!”长生的惨叫声惊心动魄,车外山林间的鸟兽闻声四散,无不以为大难临头!桃杏吓得飞快地捂住耳朵,梵歌凤鸟在她的腿上连连扑腾,差一点就要掉下车去。

骤闻紫瑞长生的尖叫,曲青桐眉头一皱,握着缰绳的手一顿,而后脑海里不自觉涌现出长生那张惊恐万状的脸,叫吧叫吧,你叫得越大声,本姑娘就越开心!这样想着,手上的核桃壳往路边一丢,缰绳狠狠打在马屁股上,曲青桐那平庸无奇的面具下发出一抹浅笑,就好像车前为她所驱使的是紫瑞长生一般。

马车里紫瑞长生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指着紫瑞狐犹,并且说不出话来:“你你”

韩月昙不知他为何如此激动,连忙安抚他道:“长生,你先别激动,有话慢慢说。”

“月昙姐姐!你听到没有!大哥居然要让曲青桐做我的师傅?!!!”长生只觉得自己热得快要炸了,说完越发的愤恨不满!“大哥,你也太狠了!我不过就小小调侃你几句,你竟然就让曲青桐来虐待我!”

“长生,你这话怎么说?”紫瑞狐犹一副不甚明白的样子,“青桐可是七杀谷里面轻功最好的武者,再说了,修练十八燕路不必劳其身骨,轻盈矫捷很适合你这种先天不足的弱体。”

“就算是这样,老子也不用曲青桐教我武功!”长生气得脏话都快骂出来了,心道:要是真认了曲青桐这个师傅,她还不用这茬笑话我一辈子啊?她姥姥的,老子绝对不同意!

“长生”韩月昙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反感曲青桐,但仍忍不住说句公道话:“我虽然对曲姑娘了解不多,但有一点我却很清楚,那就是她的轻功确实很厉害,连我的师傅都不如她。你要是学得她五六成的功力,只怕江湖上都没几个人能追上你。”

同时韩月昙暗自揣测:十八燕路?曲青桐,七杀谷?韩月昙以前听胡妙心说过一些江湖传闻,七杀谷第一杀手青羽暗刺名头响亮,可十八燕路却是江湖上常氏的独门功夫。不知曲姑娘与十几年前一朝灭门的常德一家是何关系

“可是可是”紫瑞长生终于想到了一个借口:“曲青桐和我年龄相仿,我怎么能拜她为师呢?”

“你别想了,就是你想拜她为师,青桐也不肯收下像你这样资质的徒弟。”紫瑞狐犹看了一眼桌上两杯新烹的好茶,温度适宜,准备可以喝了。“你刚才不是说八马难追吗?怎么现在青桐要教你轻功,就害怕得又要退缩不前?”

紫瑞长生左右为难,憋得红霞满面,不能总在月昙姐姐面前失信吧!他瞅了一眼车门曲青桐的方向,咬咬牙道:“学就学!谁怕了?”反正不用拜师,他就不信了,等他学会一眼通心还收拾不了曲青桐?且让她得意几天吧。

“如此,甚好。”紫瑞狐犹挨着手边的靠垫,墨发一丝不苟地披在脑后,几缕顺直的青丝洒落胸前,严谨中带着一丝随性,韩月昙看着他清雅潋滟,风华绝代的样子,心道:或许,玉衡公子,少神将军,也不全然是世人嘴里那般可怕的人物。

紫瑞狐犹一手托腮斜卧,宛若玉山倾倒,一手双指敲在矮桌上,双目出神道:“韩小姐,茶好了。”

韩月昙看向那两盏已不再热气蒸蒸的茶,心中有数,郑重走了过去,执起其中一杯双手捧至胸前,道:“我韩月昙,今拜紫瑞公子为师。”说着就要跪下,不过紫瑞狐犹很快扶住她道:“只是半师,不必如此多礼。”

韩月昙看了一眼他搀扶着她双臂的手,捧着茶杯后退一步,离紫瑞狐犹又远了一点:“师傅,请!”

“好。”紫瑞狐犹拿起另一盏茶,与韩月昙的那杯齐齐相对,道:“饮尽此杯,你我师徒此生不负。”

二人相对站立,由长生见证,韩月昙与紫瑞狐犹同时将手里的清茶一饮而尽。至此,韩月昙莫名其妙又多了一个师傅,意外与璃冰国的紫瑞氏结缘。

长生还在为跟曲青桐学轻功的事懊恼不已,好像一只漏气的天灯,懒洋洋地摊坐在一边。为了给自己找回点元气与动力,他只道:“大哥,紫瑞家还有一门禁术你还没告诉我们呢”

“这嘛”紫瑞狐犹胸有成竹地望向马车外面,这时马车也慢慢停了下来。

“公子,到了。”尽管马车外面有些吵闹,但曲青桐的声音仍旧十分清晰地传了进来。

第九十八章 分头行动?

“等一会儿青桐放好马车,你再与长生下来。我先下去办理手续,宫门前见。”紫瑞狐犹说完,就想拉开布帷下车,却突然听到韩月昙在后面问道:“师傅,你说救我就是救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紫瑞狐犹闻言一愣,师傅二字让他一时不能习惯,不禁又想起她与长生说他“年长”“老”诸如此类的话,其实紫瑞狐犹今年也不过二十五岁,只是不幸被韩月昙所误解,如何当得起“为老不修”四个字呢?

他并未回头,只淡淡说了一句:“过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

过不了多久是多久?韩月昙心中微微焦急,她紧紧抓住马车前的布帘一角,看着紫瑞狐犹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想着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随即曲青桐将马车赶起,直奔前面不远处停放的车位。长生透过布帘的缝隙往外悄悄地偷看。马车走了一圈,外面的宝马香车密密麻麻,更有些许华炎国的达官贵人与他们相对而行,前去皇宫侧门。长生看得津津有味,一会儿他眼睛一亮,突然压低了声音:“月昙姐姐,那边有十几匹汗血宝马,是不是北郡北狄那帮人的坐骑啊”

韩月昙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神情一冷,为首一匹装饰华丽,马面盔带上更是镶嵌了各色耀眼的宝石,可不是耶律珂秋的枣血小红马?再看后面的马队,无一不是北狄盛产的好马。

“确实是耶律珂秋他们的马。”韩月昙收回目光,不愿再看,她实在是对不住那位不知姓名的车夫。她再一遍心中立誓,耶律珂秋,燕南荣,你们等着,我韩月昙一定要为无辜惨死的人报仇雪恨!

“我已经看过了,这群北边蛮人不在这里,应该是已经进到昭光台去了。”长生有些庆幸道,他是真有点害怕遇见燕南荣他们,连他土生土长的璃冰国正中北方也忘记了。万一被燕南荣认出来,那他和曲青桐就不得不双双浪迹天涯,躲避追杀了!

“胆小鬼”由曲青桐终于将马车停进一个较为偏僻的位置,原来刚才紫瑞长生的和韩月昙说的话她全都听到了。

紫瑞长生一把跳下马车,气恼道:“嘿!什么胆小鬼?识时务者为俊杰,懂吗?你个脑如朽木的暴力女。”

“不是胆小鬼?好,你敢不敢和我去做件事情!”曲青桐凑到紫瑞长生耳边,呼出一口凉气喷在他的脖子上,高高竖起的马尾不小心打到他的耳朵。紫瑞长生一向受不得曲青桐的激将,不过他此时肚子越来越饿,也不想与她斗嘴,耳朵被她的头发与冷气刺激到,他也不生气伸出小拇指挠了挠,不屑一顾道:“好男不和女斗,我才懒得理你。”我都快饿死了!谁有力气和你斗嘴?

说着,紫瑞长生肚子又是一阵“咕噜咕噜”的抗议声,曲青桐可不管,一把用手臂钳制住长生的脖子,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往后面走去。

“小姐?”长生公子好可怜哦!桃杏看着被强行拖走的不停“呜呜呜”用眼神求救的紫瑞长生,不忍心极了。

“没事的,青桐姑娘只是和他闹着玩。人多眼杂,我们就不与长生他们一起进去了。”韩月昙牵住桃杏的手,“宫门前应该会有韩府的人接应,我们先过去吧。”

“哦,好咦!小红不见了”桃杏慌了神,她不知刚才曲青桐带走长生之时也顺走了她手里的梵歌凤鸟。

不过韩月昙可看见了,她伸出一只手指指着曲青桐腰间一个鼓鼓的袋子,“你瞧,曲姑娘知道我们不方便,就先帮我们带着了。”曲青桐现在的身份是车夫,自没有跟紫瑞狐犹他们一道入宫觐见的资格。

桃杏看了一眼,那袋子本是装满了曲青桐的生核桃,可是她是亲眼见着曲青桐一边赶马车,一边把里面的核桃全部吃光的!现在袋子又鼓了起来,那里面一定是装着梵歌凤鸟了。

桃杏由衷感慨:“曲姐姐,可真是一个面冷心热的大好人呢。”

还好这话没被长生听到,不然他一定气得要掉眼泪!只见他被曲青桐硬生生地拖到一个草树堆后面,曲青桐刚放开他的嘴就立马点住了他的两处穴位。

长生双眼含泪,前有曲青桐虎视眈眈,后有树木遮掩庇护,他全身上下又只有眼皮子可以动弹,真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曲青桐,你这个粗鲁的女人!快放开我!紫瑞长生拼命地眨着眼睛,不能说话就用眼神表达!

“你想说什么呢?哦我知道了,一定在向我求饶对不对?是不是在说曲大姑奶奶,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曲青桐学着长生可怜兮兮的语调说话。

求你个大头鬼啊!臭木头,蠢木头,劫财劫色你倒是痛快点!没听到我肚子一直叫吗?紫瑞长生在心里破口大骂,面上表情丰富,羞怒交加。

他挤眉弄眼的样子差点没逗笑曲青桐,曲青桐也看得十分有趣,不过她很快就欣赏够了,正色道:“呆子,我跟你说正事。你呢,要是同意了就眨一下眼睛。不同意呢,我就帮你眨一下眼睛。”

呃?这是什么手段?紫瑞长生惊愕地看着曲青桐,见曲青桐面色不善,浑身散发出一股来自炼狱一般的不明杀气,吓得连忙想要点头,才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只能重重的眨了一下眼睛。

翻脸比翻书还快,臭木头该不会是有病吧紫瑞长生这样想着,看曲青桐的目光也不自觉带上一丝同情。只听曲青桐冷声道:“等一下我们分头行动,你去那边吸引弼马温的注意,而我去药死北狄那伙人的战马!”

树木的影子落在曲青桐的脸上,她微低着头,长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那双凤眼如冷夜里的一道寒光,谁若不幸触到必定瞬间身首分离

“难道你就咽得下这口气?嗯?”曲青桐抬眼看着长生眼睛,等着他的回答。

第九十九章 胆小鬼?

听了曲青桐的话,长生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心道:曲青桐是疯了嘛?虽然北狄那群人实在令人生厌,但是在华炎门前行凶,是不是太大胆了一些?再说了,他们又没和北狄北郡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下此毒手吗?马总是无辜的啊!

“做不做,一句话!是个男人就痛快点!快回答啊!”曲青桐敲了一下表情呆滞紫瑞长生的额头,这下极重,长生被敲得额头也红了一个小包,痛得差点掉下眼泪来。尽管如此,长生还是犹豫不决,璃冰国与北狄速来不睦,如今关系稍有缓和。可是,以前北狄的高官贵族对璃冰边境平民百姓的所作所为,他可全都一清二楚!那是动不动就灭人家满门,把人命当玩具!要是给穷凶极恶的北狄人知道是他害死他们的马,他就是在自己家里呆着也睡不安稳!

这时,曲青桐又道:“说你是胆小鬼,你还不承认!”曲青桐嘲讽道,“那北狄常年肆虐我璃冰国边境,烧杀淫掠,无恶不作!与我们璃冰仇深似海!想我璃冰国上至王公大臣,下到黄毛小儿,哪个提起北狄不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饮其血,吃其肉?要我说啊,你这个缩头乌龟就该乖乖躲在璃冰国,别跑出来丢尽紫瑞家,丢尽我们璃冰大好男儿的脸面!”

曲青桐毒舌功力深厚,长年累月的相处之下更知戳紫瑞长生的哪里最痛,果不其然,长生被她一激,眼睛眨得飞快,好像蜜蜂扑朔翅膀一样。

“好好眨眼!”曲青桐用手一把抵住他的胸口,将他压在一棵树上,所以距离十分靠近紫瑞长生。她与紫瑞长生长得一样高,此时面对面,眼对眼,从没有这么亲密过!

她的神情无比认真,心中所思所想不无是让载着北狄罪人们的铁骑们全军覆没,依此来告慰璃冰国无辜枉死在他们手下的人命!曲青桐的眼睛里蹦出两束炙热的火苗,直把长生烧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长生不由得心想:完蛋!这奇怪的心病犯得可真不是时候!现在拒绝,有大哥在,只怕臭木头也不敢真的对我做什么,顶多是秋后算账,年年月月笑话我懦夫罢了!可是长生心中微微有一丝不明的心疼:看这蠢木头的样子,我就是拒绝帮忙,恐怕她也要自己一个人行动吧!她就是个一根筋的榆木脑袋,即使撞得头破血流,不达目的也是绝对不肯罢休!

长生目光灼灼,一直盯着曲青桐的双眼,曲青桐也看到长生眼里自己:长得许多雀斑的平凡无奇的脸上,唯见一双凤目炯炯有神,秀外慧中,旁人不细看则已,一旦留心便不自觉惊为天人,被她宛如寒夜冷星的双眼所深深吸引。

不料长生心跳越来越快,呼吸紧促,一道热乎乎的鼻息喷到脸上曲青桐的小脸上!曲青桐这才惊觉发现自己离长生太近了,气氛暧昧不已!

她微恼地推了一下紫瑞长生,顺带解了长生的哑穴,她忘了自己带着人皮面具长生看不到她脸色的异状,不自然地将脸瞥向一边,道:“看够没有?”

紫瑞长生只觉得胸口一轻,恍恍惚惚从曲青桐的双眸中回过神来,刚想点头又发现曲青桐并没有解了他的定身穴位,只能无奈道:“喂!曲青桐,快解了我的穴位!要是华炎的铭王陛下见少了我紫瑞二公子,一定会降罪大哥的!”

“呵呵,这你大可放心,公子机敏多智,想来铭王有意拉拢,也断不会为了你一个不识抬举的小人物得罪紫瑞家。”这话说的不假,铭王此次借武举殿试,千里迢迢地邀请紫瑞狐犹,就是意在拉拢紫瑞氏族。长生如何不知?大哥在璃冰朝内屡遭打压排挤,若不是璃冰国主提了那个要求他也不敢放大哥来华炎!武举是假,拉拢是真是假,长生就不太清楚了!

“小人物?哼哼!那你还不是要求我这个小人物帮你的忙?哎我说,你到底和北狄北郡的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啊?至于连他们的马都不肯放过。”

“这个不用你管!”曲青桐清亮的双眼不甚走漏一丝痛色,被紫瑞长生抓得正着,又道:“你只说你帮不帮吧!要是不帮我,你就进不了华炎的皇宫。听说这次华炎举办的武举不同以往,格外隆重热闹!”威逼之后,曲青桐开始了利诱,又道:“不仅如此,听说华炎国内所有身份高贵,颇有家世的美女齐全都聚集到了昭光台,只为一睹骐霖郡王到风采!里面美女如云,其中就有华炎国的第一美人韩鸣舞!”

“韩鸣舞有什么,我不信她就能美过月昙姐姐去!”想起韩月昙貌似天仙的模样,那韩鸣舞看不看也都一样了

“那神胤第一美人呢?你看不看?”曲青桐料到他会这么说,连忙放出绝招。

“什么神胤第一美人?我怎么没听说过华炎有这号人物?”紫瑞长生疑惑不解,曲青桐说的是谁呀?

“自然是藏在深宫的绝世美人宓妃!”曲青桐堂堂一语,直击紫瑞长生的好奇心,“传闻宓妃倾国倾城,所有见过她的人无不为之倾倒,爱慕有加,当之无愧是神胤的第一美女!想当年不知多少三国英雄豪杰为了她舍生忘死,赴汤蹈火,都没能博得她的绝美一笑。搅得整个江湖是一片春波泛滥!”说完曲青桐停下来,惹得紫瑞长生心里痒痒,迫不及待想知道后面事情。

“后来,她怎么跑到华炎皇宫里了呢?你别卖关子了。”

“后来,有一天名声大噪的第一美人不知为何突然消失无踪,又过了几年,江湖上才传出她成为华炎铭王陛下爱妃的消息。至于其中内情嘛”

“你又卖关子,曲青桐,你就不能一次性讲完啊?”紫瑞长生被她勾得心痒难耐,恨不得现在就长了两双翅膀飞进华炎皇宫,好好见识一下传说中的神胤第一美人!

第一百章 给马下毒?

“哦?这么说你是答应帮忙了?”曲青桐双眸得意眯起,紫瑞长生的心思她是摸得透透的,一点不差!

“你再不说,我就真的不帮你了!”紫瑞长生无奈之下,只得答应,至于答应的原因,是想见绝世美人宓妃还是真的想帮曲青桐的忙,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曲青桐一挥手,立刻就将长生的穴位解了。长生站了许久,腰酸背痛,脖子还僵硬,连忙活动活动身上的骨头,一边前后左右地扭着脖子,一边追问道:“那什么铭王的爱妃,真有这么美吗?难道你见过?”

“自然没有!”曲青桐两手一摊,回答道:“不过所有人都说她美,那应该就假不了。我是很想去看看第一美人的模样,不过嘛,你知道的,我这个样子哪能进皇宫?只能有劳长生公子,代为一睹啦。”

早习惯曲青桐得逞后的无赖模样,紫瑞长生也不气恼,抖抖两袖清风道:“先说好,我帮你可不是为了进华炎皇宫看什么神胤第一美人,当然,也有那么一点点影响。但是!!!”长生郑重声明道:“最主要原因还是我也讨厌北狄的那群恶人,还有那个虚伪至极的北郡世子!我也想为了我们璃冰国狠狠地出一口恶气!还有一点,我刚才不马上答应你,一是觉得你太冲动了,这里毕竟是华炎皇宫门口,要是惹起麻烦就会牵连大哥和我紫瑞氏。可不是因为我怕事!你以后不能再用胆小鬼,缩头乌龟这种字眼来形容我!二是你曲青桐也太嚣张了,难得有一日你会求人帮忙,而且还是求的我”

紫瑞长生笑容满面,只差没有得意得笑出声来了,“我怎能不多享受一下呢?”长生自以为聪明,心中暗道:瞧,我多聪明?我就说嘛,没有武功仅凭一张嘴也能收拾得了你曲青桐!

闻言,曲青桐额上轻轻爆起一根青筋,不过她带着人皮面具,面上依旧是看不出什么感情波动。她忍着怒气,又推了还在洋洋得意的紫瑞长生一把,“嗦什么,既然答应了,还不快点过去!”臭小子,敢耍我后面有你苦头吃!

“急什么”紫瑞长生差点儿没被她的蛮力推得摔倒在地,险些摔了个狗啃泥,连忙抱住身子后面的大树。

“怎么,反悔了?”曲青桐面色不善,眼光森森盯着紫瑞长生抱树的尴尬模样,紫瑞长生,别让我看不起你!

“没没没,我就是”紫瑞长生转过身来,不停地摇晃着双手,就怕曲青桐一个不乐意,当场将他打晕在地上,“我就是想说,非得毒死那些战马吗?我看那些马儿挺无辜了的,它们只是一群畜生,在璃冰边境行凶作恶的也不是它们啊”

“无辜?”曲青桐听了长生的话,狭长的凤眸一瞬间瞪得极大,“我们璃冰国的平民百姓,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就惨遭北狄恶人们的屠戮!他们不无辜?我药死他们几匹马还不行了”

曲青桐神情激动,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见此紫瑞长生双手摇得更快了,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就算你现在杀了他们几匹马,你也杀不尽他们北狄草原上的所有马呀!他们草原上那么多马,死了几匹顶多郁闷一下,连心痛都够不上的。”

“我也不是真的连北狄的马都看不过眼,只是药死了他们的马匹,你想,他们要怎么回北狄北郡?光是让他们从皇宫走下山去都够让他们头痛烦心的了!说不定”曲青桐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说不定那个身娇肉贵的赫赫公主,急怒之下走得脚底生疮,发烧大病一场,一不小心就一命呜呼了呢?喂!你不会连这么心肠恶毒的女人也同情吧!”

“怎么可能呢”长生想起在马车里听到耶律珂秋的所作所为,如此残忍可怕的女人,虽没见过她的样子,不过就是她长得再美再可爱,他也绝不会喜欢上这种人的,同情就更不会了。紫瑞长生看了一眼曲青桐,再不济,曲青桐再不济,脾气再坏,也比那种恶毒的女人要来得可爱许多!

“那还说什么,你再不过去,我就把你打晕了丢到人多的地方,等人群阻堵道路后,那几个弼马温铁定会去查看情况!届时,我就过去在马槽里下毒!咦?好像真是个好主意!”曲青桐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举掌就想打昏紫瑞长生。

“好什么好啊!笨死了!”紫瑞长生一把推开曲青桐的毒手,无奈道:“你爹娘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榆木脑袋,这样的馊主意你也想得出来!你当北狄北郡他们是傻的呀,一朝事发,他们首先第一个要怀疑的就是我!紫瑞长生!”臭木头想得倒挺美,让我给你背锅,怎么可能?“你一人做事一人当啊,别连累我和我大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曲青桐一掌打在长生后面的树上,无数树叶飕飕落下,砸到紫瑞长生的头上,肩上,“这样一个大好良机!不管怎样,我都不可能放过!”

曲青桐是真的怒了,藏在她腰间的梵歌凤鸟感觉到她的怒气,不由得扑腾了两下子翅膀。长生被树叶砸得眼花缭乱,连拍几掌身上的落叶灰尘。眼见话说得差不多了,他从衣袖里拿出一包药粉,缓缓说道:“别急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这是什么厉害毒药?”曲青桐疑惑道,她可从不知道紫瑞长生还有随身携带毒药的习惯。

“咳咳,这个嘛,不是毒药”紫瑞长生也学会了他大哥还有曲青桐卖关子的那套,“这个是上好的泻药!”

“泻药?”曲青桐更加不明白了,“你便秘啊?随身带着个泻药干什么?”

长生被曲青桐怼得脸上一红,恼恨道:“你才便秘!你才需要吃泻药呢!”

第一百零一章 高级泻药

曲青桐抢过紫瑞长生手里的药粉,放到鼻尖处闻一闻,只觉得一股辛中带凉的味道顺着鼻子直冲入脑,问道:“这真的是泻药?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谁骗你啦!”紫瑞长生一把抢回药粉包,视若珍宝地紧紧攥在手里道:“这可是我亲手磨了好久的浓缩薄荷粉!那些北狄的汗血宝马只要沾了一点,非拉得浑身虚脱,四仰八叉不可。”

“你别吹牛皮了吧?一包薄荷粉而已,能有那么厉害?我看还是我的醉百年好!”醉百年是七杀谷里的一种慢性毒药,人若服之双颊泛红,精神无法集中,似醉酒之态少醒多睡,待第一百日,中毒之人醉至一觉不醒!度日如年,百年醉生梦死,是谓醉百年。曲青桐又道:“醉百年药性缓慢,说不定北狄那伙人赶着上路,也没有察觉到马匹有问题,一个不小心就被中毒的马儿摔断脖子,摔破脑袋!”

曲青桐心道:最好被摔下来的是耶律珂秋与燕南荣!没错,等下我就在那两匹好马的饲料里放多点醉百年!

看着曲青桐阴测测的笑容,紫瑞长生一眼看破她的想法,只道:“幼稚!醉百年虽说是慢性毒药,可中毒症状明显!他们看一眼就知道马匹不正常了,哪还会骑上去?再说了”长生自以为聪明极了,“醉百年为七杀谷暗杀者所有,独此一家,绝无第二!你是巴不得让燕南荣猜到我们与七杀谷的关系是吗?”

闻言曲青桐一愣,她倒是忘了这一层关系,不由得对紫瑞长生有一丝改观,这呆子倒是心细如发,有点小聪明嘛。紫瑞长生见她微微动容,便知她听进去了,又道:“你不就是小看我这薄荷粉嘛我告诉你,这薄荷粉可是采用了驹风海边长的薄荷,华炎的山薄荷,还加了璃冰的虹雪水,精心研磨,花了我几天时间才弄得这一点儿!”

长生毫不夸张,他双手捧着这一包薄荷粉,好像捧着的是一块冰儿,生怕烈日照化了,又好像是一只珍贵的夜光杯,一旦不小心摔碎了那便是心也一同碎了!

曲青桐见他露出难得一见的严肃面色,不由得不信:这真是他费尽心思,千辛万苦才搞出来的一包泻药!紫瑞长生有点小聪明?嗯,那一定是错觉!

曲青桐丝毫不掩饰对长生的鄙视之情,毒舌道:“我还从来没见过,有哪个炼药师会如此大费周章地研制一款昂贵的泻药!难不成你是打算将这份珍物进献给华炎国君,以讨铭王欢心?”

“哼!你就嘲讽我吧。你别闻着这薄荷味儿淡,那是因为虹雪之故,其实这一包。”紫瑞长生掂了掂,自豪感爆棚:“别说只几匹马了,就是到了昭光台每人的酒杯放半颗芝麻大小,也够全场的人拉上一天的了!只可惜不能下到燕南荣他们的饭碗里”

紫瑞长生越说越变味,直到曲青桐脸色铁青,他才怯怯地说回正题:“现在夏阳高照,暑气更盛,人畜吃坏肚子也是常有的事情!我的薄荷粉无色无味,那些马一定会吃进去,你就放进北狄北郡的马槽里面!听我的,燕南荣的马放多一点,给他们一个大喜!等春立之试结束他们回来取马,马棚里臭气冲天,那脸色一定比昭光台的武举殿试还要精彩!”

曲青桐想了想,也觉得这方法可行,猪狗不如的北狄蛮族还配不上她的醉百年!毒药是药,泻药也是药!只要能让他们的马四蹄发软,走不了路就行!

“好吧,就听你一次。”曲青桐拿过长生手里的药粉,突然想起来:“你还没说你研究这么高级的泻药做什么呢?”

“这个嘛”长生得意的脸一僵,支支吾吾道:“人在江湖走,总要有一两个防身之法吧”他可不敢说这泻药一早是为曲青桐准备的,尤其是自那次和曲青桐意外接吻之后,他可是日日夜夜随身带着这包泻药,就想着曲青桐要是对他下“毒手”,他也有办法报复回去!

“泻药防身?”曲青桐不可思议道,“紫瑞长生,你不但身体不好,连脑子也不好吧!”

“是是是!你脑子好,你厉害行了吧!”紫瑞长生佯装不耐烦地转移话题,连忙走出几步:“我现在就去忽悠那几个弼马温,你见机行事!”

说着紫瑞长生变戏法儿一样,不知从哪拿出一把折扇,“啪!”的一声打开,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曲青桐默默看着他的背影,一脸无语。紫瑞长生扇着扇子,突然转过身来,自以为潇洒风流地将胸前鬓发一甩,道:“我紫瑞长生一言九鼎,既然答应配合你演戏,就一定马到成功!不过要是情况不对,比如被那几个弼马温发现了,你可不能丢下我一个人跑哦!”

紫瑞长生转过身来,曲青桐正好看清那扇面上的四个大写的毛笔字:“无为有才!”

又他一副自命不凡的模样,曲青桐送他一个极大的白眼:“无为公子!您这么有才,那几个小小的弼马温是绝对难不倒你的。”

“嗯!这小嘴会说话,长进了!”紫瑞长生满意的合起扇子,用其指了指曲青桐,显然是曲青桐那张长了刀子的嘴,对他难得吐出些好听的。这不,紫瑞长生及其受用,乐呵呵地不知是摇着扇子还是尾巴,朝着那边几个弼马温走了过去

“真是笨蛋,讽刺都听不懂。”曲青桐摇摇头吐槽道,等紫瑞长生走远,她才慢慢从灌木后面走出来。

再看紫瑞长生拿着扇子,一扇一摆地朝着一个临时搭建的凉亭走过去。那凉亭虽是临时搭建,装饰却颇为讲究,彩绸蔽日,案台上摆放着四五本记策,全是记录当天入宫的马车名单。案台后面坐着五人,全是执掌记录的华炎弼马温。

此时已极其接近武举殿试的开始时间,凉亭内寥寥几人,紫瑞长生排在他们后面,有些无奈心道:“都没剩几个人了,怎么浑水摸鱼?早知道刚才就不答应蠢木头了!”

第一百零二章 豁出去了

紫瑞长生回头望了望,只见曲青桐潜伏在北狄北郡的汗血宝马那边的一个暗处角落,正等待时机动手,十个看管马车的士兵不停地在两边车队的过道巡逻着。

曲青桐身为七杀谷的杀手,暗杀,藏匿的经验丰富,那十个两人为一队巡逻的皇宫侍卫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躲在那棵树上。

曲青桐背负着七杀谷第一杀手的名号,自然从没有过失手的经历!然这次,她悄无声息地躲在树上,忽然察觉到一处落到她身上的不明目光,不觉心头一凉,暗道:“这里不过是华炎皇宫最不起眼的外围地带,竟然也有如此厉害的高手吗?”

她顺着那道眼光的方向望去,只见眼光的主人一脸退却而求助神色,再仔细看,只见他额上慢慢渗出细密的汗,摇着扇子的律调也是时快时慢,说明此人十分紧张,心不在焉!可不是紫瑞长生本人?

曲青桐偷偷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大吃一惊道:“他怎么会知道我躲在这里?明明他连一点儿轻功都不会,难道是偷偷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追踪的东西?”

这边曲青桐万般疑惑,那边紫瑞长生心急如焚。不停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原来我只想趁着人多眼杂,在队伍中浑水摸鱼制造混乱,如今前面的人登记完,就该轮到我了,这要如何是好?长生心里打着退堂鼓,不时往曲青桐的方向看去,曲青桐不知紫瑞长生是何用意,过了许久才领悟:这小子是想要临阵逃脱呢!

她凤眸一冷,动作轻柔不让任何人察觉动静,看着紫瑞长生指了指他手里的折扇,心道:无为公子!你不是有才吗?赶紧想办法啊!

紫瑞长生急得如火锅上的蚂蚁:长生啊长生,你可是紫瑞家的二公子,是妙计无双玉衡君的弟弟啊,怎么可能一点办法也没有!快用你聪明无比的脑袋瓜子想想,有什么办法!又见曲青桐冷眼相加,指着他的扇子,心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管怎么样,总不能让臭木头看扁了去!再说后面回到璃冰,曲青桐还要教我轻功,日日相对,就是她放过我,我自己羞也要羞死了!”

有了!紫瑞长生看着手中的扇子,突然灵机一动!心中想好主意,连忙将手里的扇子合起来,藏进怀里。

待前面几人登记完毕,终于轮到了紫瑞长生。只见紫瑞长生微不可见的吞了吞口水,慢慢走上前去!

夏日炎炎,酷暑难耐,这五个弼马温登记到后面早已经没什么耐心,里面其中一个弼马温也不管紫瑞长生穿着讲究,只双眼冷淡,拿起手中的毛笔不耐烦道:“来者何人?停置车位何处?”

紫瑞长生在心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原本强装镇定的和颜悦色一瞬间消失无踪,冷着声音道:“我是何人,车停何处,你们不知道?难道还要来问我?”紫瑞长生所言不假,他刚才在马车上看了一圈,早就看明白了,这些华炎弼马温吃软怕硬,但凡是遇见身居高位者,无不亲自迎车,溜须拍马,将最便捷的位置安排给他们,巴不得自己一副狗奴才的样子被上位者记得。若是遇到官位稍低者的马车,便装出铁面无私的样子,其赶车前来登记的马夫若不拿出银子“孝敬”他们,必然要被刁难询问一番!那些马夫不想自己主子生气,一般都是自掏腰包,无不愤恨不已。

那个不耐烦的弼马温哪听到过这么不客气的话?再者这已经是最后最后的人了,大人物哪个不早早到场?不由得想是一个微末小官,马车不济。他火气“嗖”的一声窜了起来,头都没有抬起,狠狠地将毛笔一摔,严词厉令道:“你是哪家的蠢钝车夫,如此不知规矩,竟敢这样与本官说话。”

一声怒骂,几个旁边休息的弼马温连忙看过来。长生不回答,而那个发火的弼马温意外地没有等到求饶奉承声,也终于抬起头,看向紫瑞长生,只见他面如冠玉,气质不凡,竟不是粗鄙车夫打扮,有些吃惊道:“你是何人?是哪家的车夫?”

“我呸!”紫瑞长生狠狠吐了他一口唾沫星子,骂道:“你敢说小爷我是车夫?你见过这么俊美非凡,风流潇洒的车夫吗?”说着,紫瑞长生狠狠一拍,手打在木桌案台上,震得几个弼马温一个激灵,桌前的那个甚至头帽歪斜,赶紧双手扶正。

这时,旁边比较机灵的一个弼马温连忙走出来,好言相劝道:“这位公子一表人才,自然不可能是车夫了!”说完他深深一拘礼,又对桌子前面发愣的弼马温催促道:“老蒋,你还不快给这位公子赔罪?”

“凭什么啊”那名叫老蒋的弼马温不服道,今天这几个可没少捞油钱,他到好,什么脏活累活全部由他干,油水却分得最少!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以为能好好歇上一歇了,结果来了这么个看上去非常有钱的愣头小子!

这老蒋左右观望,只见紫瑞长生一人,不由心想:该不会就是一个打扮讲究的高级车夫吧!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怎么会一个随从都没有呢?又想:就算真是一位官员的公子,如今昭光台即将关闭,时间紧迫,他此时若不讨好,拿出些“贡品”给我,只会错过今日的昭光台殿选!

那弼马温老蒋贼心不死,胆大包天,竟又想行敲诈勒索之事!

只见他慢悠悠道:“这位公子,刚才是我多有得罪!不过嘛,你知道我们弼马温工作辛苦,今日恰逢我华炎的武举殿选,更是忙得头重脚轻,劳苦功高”说着,蒋姓弼马温假装累得起不来身,一手垂下伏于案台前,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偏他眼里算计的目光十分明显,猥琐似一只黄鼠狼让人不胜其烦

见此情景,紫瑞长生心中冷笑不已,等的就是你这副模样,我还怕你不敢坑我呢!鱼肉无辜百姓的弼马温!就让你瞧瞧本公子的手段!

第一百零三章 瑞长生

只见那个贼眉鼠眼的蒋姓弼马温此时正半趴在登记来往的案台上,叫苦连天:“哎哟喂!可累死我了”他一边以手擦汗一边艰难地捶着后腰,绿豆大小的眼睛鬼马地瞟了一眼紫瑞长生,幽幽道:“公子你是不知道,这大热天的今日来皇宫的人又特别多!我们几个是累得汗流浃背,苦不堪言啊!这才得罪了公子。”

说着弼马温老蒋垂放在案台上的右手动了动,拇指与食指快速地搓了搓,旁边那几个弼马温见此互换了一下眼神,各自忙起手里的工作,等一下他们还要对照这里的马车马匹,清点一遍登记册上的记录,查看是否有疏漏。

“这的确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紫瑞长生心道:“然而,这也不是你鱼肉他人,逞威作恶的理由!”

紫瑞长生虽自小体弱,意志力也不甚顽强,却一直有一颗想要行侠仗义的,善良的心,因此他故意将眼睛往另外一边看去,好像没有看见那蒋姓弼马温伸手要钱的样子,只装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双手重重的又一拍在案台上,吼道:“你刚才不是说本公子是车夫吗?怎么,现在看我衣着光鲜,就又装成一个泥腿子了?一副呕心沥血的模样给谁看呢?小爷我浪费大把时间在这里陪你们嗦,那才是真的快要气死了!快点快点!本公子我还要去昭光台呢!”

那蒋姓弼马温本就心胸狭隘,连做了几个搓手指的动作,都被紫瑞长生故意躲过,不禁恼怒起来:好个不识抬举的臭小子!延误大爷我的工作不给赏银也就算了,竟还耍起公子哥的脾气了?好,既然你不依不挠,那就别怪我不仁不义!

你不是着急去昭光台吗?我就拖到昭光台的春立之试开始,让陛下治你个大不敬之罪!蒋姓弼马温恶毒地计划着,因为昭光台殿选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自华炎国开国起,从来只有国君最后到场,从来没有人迟到过!这臭小子不是犟脾气吗?待会儿肯定要硬闯昭光台,自有一出好戏可看!

只见蒋姓弼马温拿定主意,阴测测地笑着,原来软弱无力的手快速拿起旁边的毛笔,问道:“公子这么说,真是误解在下了。敢问公子的姓名是”

“瑞长生!王边瑞,长命一生的长生。”紫瑞长生心中暗笑不已,要是报出紫瑞这个姓氏,只怕这场戏就演不下去了!再说了,紫是璃冰国主为表荣耀所赐予的国姓,紫瑞家本来的姓氏就只有一个瑞字。华炎的铭王陛下本就有心拉拢他们瑞氏,如今来此以瑞氏自称也是情理之中嘛!

“瑞氏”听了紫瑞长生的话,蒋姓弼马温双目一瞪,两只鼻孔微张狠狠地呼出一口气来!他连忙不屑地一转头,挪揄地问道旁边几个同僚:“什么时候昭光台殿选连五品以下的官员家眷也能来了?你们可听说过瑞氏?”

那几个弼马温也是吃软怕硬的主,听说了紫瑞长生姓瑞氏之后,又上下瞧着他华贵讲究的衣服,全都统一战线,冷笑纷纷一人一语道:“什么瑞氏?听都没听说过!”

“这个公子不会是走错路了吧!这山道可是通往华炎的明阳皇宫!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要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你小心掉了脑袋!速速滚下山去”

“就是,耽误大爷我们几个工作,有你好果子吃!”

那几个弼马温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质疑紫瑞长生的身份,嘲笑着他的姓氏,只因他们全都认为,这瑞氏名不经传也就是芝麻大小的七品以下官员,撑死最多六品,又有何惧?眼前这臭小子穿金戴银的,顶多也就是个富商大贾买了个小官当当罢了,只不过敬酒不吃吃罚酒!竟也敢跟他们几个耍起官威来了?

要知道,他们几个虽然也是宫里面芝麻大小的官员,可就这微不足道的位置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要不是他们或多或少在朝堂外,皇宫里有人脉,这差事还轮不到他们呢!

眼前这几个酒囊饭袋,今日赚了不少油水都不禁膨胀起来了,他们每个人一言一语地数落紫瑞长生,紫瑞长生只管听着,一言不发。他们便都以为紫瑞长生是心虚了,气焰越发嚣张,到后面竟变成了苛责怒骂:“臭小子,你一没有御令二没有邀请书函,光是武举殿试期间在皇宫外面吵闹就已经是活追难逃了!”

“谁说我没有邀请书函了?”紫瑞长生大吼一声,中止他们如乌鸦一般难听的声音。

“有你就拿出来啊!”蒋姓弼马温站起来,扶了扶他气歪的官帽,趾高气昂地走到“瑞长生”面前,“拿不出来?怎么,还打算摆着你这公子哥儿的款不成?”

蒋姓弼马温心里得意万分:我就不信了,还有我拔不到的鸡毛!要是只铁公鸡,我也要整只搬走去!

“喂,我说你,怎么跟块木头一样杵在这里!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只要你肯低头认错,再给赔礼道歉,我们今日就放过你!”旁边一个胖乎乎的弼马温信誓旦旦,只不过,他将“赔礼道歉”中的“礼”字说得特别重!眼光更是意味深长,在紫瑞长生身上不停搜刮着,一会儿眼光就紧紧锁住了他头上的镂空金冠,垂涎欲滴。

其余几个也当紫瑞长生是煮熟的鸭子飞不了,五双眼睛全都纷纷在他身上游移不定,恨不得连他的这身丝光华袍也给扒了去!

“嘿!你们瞧什么哪!要是再敢用这种恶心的眼光看着我,小心我让铭王陛下把你们的狗眼珠子都挖出来!”紫瑞长生愤愤不平,右手又是一把拍在案台上,他拍得手都红了,却见这几个弼马温丝毫没有收敛,反而笑得更大声了,又道:“邀请书函在我大哥手上,不信你们去皇宫门口找他要去!我要是有半句假话,定叫我不得好死!”

“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好哄骗是吗?”蒋弼马温喝到:“少在这里虚张声势!”

第一百零四章 舞狮子

“就是!就是!你当你们瑞氏是哪里的皇亲国戚,王侯相门哪!就你这种小门小户,连御令都不可能有,陛下还能给你发邀请书函?别空口说大话了!”

“方兄说得在理,要我说这人就是个招摇撞骗的傻子,敢在皇宫外面大放厥词,是真不想要命了!”

旁边的几个贪婪成性的弼马温此时早已达成共识,紫瑞长生在他们眼里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嗷嗷待宰的羊羔,不论他再说多少话,这群人也不会相信了!紫瑞长生巴不得他们越来越骄傲自大,自以为是!他所要等的,就让这个饥不择食,迫不及待的几个人露出破绽,落进他的陷阱!尽管,这个陷阱可能会让他付出一点代价!

果不其然,这几个狡诈恶徒见紫瑞长生不言不语,便以为他是怕了,终于忍不住再加一把火!只见五个弼马温团团围住紫瑞长生,蒋姓弼马温腆着一张如黄鼠狼偷吃鸡一般凶狠猥琐的脸,对后面几个最近的巡逻士兵招招手,喊道:“你们过来几个人,这里有个可疑人物!快点过来把他抓起来!”

如今昭光台武举殿试召开在即,随便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演变成大麻烦。那蒋姓弼马温倒也不是真想现在就将紫瑞长生抓到御前,毕竟惊扰御驾可是死罪一条!他只是想将紫瑞长生扣在这里,春立之试由正午至申时,也是夏季太阳最毒之时,分分钟能将人晒晕过去!看这个瑞长生一身细皮嫩肉的,一定熬不了多久,到时就算他不乖乖地奉上全身金银珠宝,也会被他们几个搜摸个一干二净!

那原本在巡逻的三队士兵听了蒋姓弼马温的话,赶紧跑了过来,六个人围住紫瑞长生一齐拔出佩刀,对着长生!

不知是饮了多少血,那六个士兵手里的刀才会如此寒光瑟瑟,这般阴气逼人。紫瑞长生双眼一花,听着刀锋微微划过刀鞘的声音,小心肝情不自禁地颤抖了几下,他本能地想叫大哥来帮他,再不济曲青桐也可以!可是,就在他刚想说出紫瑞狐犹的名字,脑海里忽然传来曲青桐清脆冷凝的声音:“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而那边曲青桐一直关心着紫瑞长生的动向,她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突然见华炎的人纷纷围住他,气息不由得一窒,双手指甲也把树干抠出数道痕来。待那几个六个士兵抽出刀来,她的冷若冰霜的凤眸里竟流露出来一种极度焦急的情绪!曲青桐悄悄从怀里摸出一把未拆的炒豆子,心道:“紫瑞长生,你可不能把命丢在这里啊!不然我还有何颜面面对公子”她只将手里包住炒豆的牛皮纸揉碎了,倘若那六把刀真要捅进紫瑞长生的身体里,她就是暴露牺牲自己,也要保住紫瑞长生的性命!

与此同时,长生心想:可不能让曲青桐看扁我了!他打定主意,冒着被乱刀砍死的风险,豁出去大声道:“你们谁敢动我?我可是铭王陛下请来的贵客!你们全都不要命了是吧!”

“疯子!到现在居然还敢狡辩!你等速速将他拿下!”

“没错,快点将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生擒活捉!我等才对得起这口皇粮饭!”贼眉鼠眼的蒋氏与圆圆胖胖的方氏异口同声,那六名士兵闻言不再犹豫,全都一拥而上,就要将刀架在紫瑞长生的脖子上面。

紫瑞长生哪里肯束手就擒?只见他不停逃躲着,时而如大缸移挪,下盘沉稳有力转胸耸肩,时而又翻滚到地上后一个鲤鱼打挺,躲过士兵狠狠落下想要踩住他的脚他的招式千奇百怪,又乱又杂,竟不似完完整整的一套,却又能连贯起来。那六个华炎国的士兵哪见过这样奇异的人物,不禁有些惊疑不定,都有些束手束脚起来!

曲青桐本是要过去救他的,却见紫瑞长生“武”得是有模有样,竟比她小时候看人家的舞狮队还要精彩!她将手里的炒豆子一粒接着一粒地丢进嘴里,心里笑道:“这傻子还真有点运气!若不是先前硬是要跟我和公子去碧海山庄见过一番世面,只怕他早就吓得尿裤子了!”

她几乎是从小看着紫瑞长生长大的,若说除了其生父与紫瑞狐犹,曲青桐就是最了解他的胆小懦弱了,这一点毋庸置疑。同样,紫瑞长生也十分了解曲青桐,知道此时此刻曲青桐一定是在笑他!不然他的鼻子怎么会那么痒!耳朵这么烫!

他边跑边躲,眼光却时不时假装不经意地看向停着北狄那些汗血宝马的位置!心里不停地骂道:“累死我了!好在这几个华炎士兵全是一般士兵,和我一样也是一点内力都没有!否则早就穿帮了!那个臭木头怎么还不动手!又饿又热!我快坚持不住啦!”

所谓极限出奇迹!还好之前紫瑞长生和扮成酒仙毛不桥的紫瑞狐犹练了几招,腿脚躲避的功夫还算熟练。只是这到底瞒不久紫瑞长生看了一眼不远处剩下的几对巡逻的士兵,心道:得想办法将他们吸引过来,这样臭木头才有下药的机会!只可惜这次臭木头离得太远,不能弹出暗器帮我哎?有了!许是紫瑞长生又跑又跳,血液加快循环大脑转得飞快,危急之间竟真让他想出一个好办法了!

这时,几个弼马温大感颜面丢尽,怒骂道:“连个耍宝的毛头小子都搞不定!陛下要你们有何用?”那蒋氏更是不愿看见,到手的肥鸭子竟然就要飞走了?又指挥两队巡逻的的士兵过来!

只见紫瑞长生强装轻松的面色突然一变,竟学起他大哥紫瑞狐犹的刻板严肃的表情来,看得曲青桐想笑而不能笑!憋住的气息不稳,差点儿就被喉咙里的黄豆呛出声音。

“我原本不想下此重手!都是你们逼我的!”长生强行模仿紫瑞狐犹冷淡而又倨傲的表情,看了一圈周围的士兵,双眼间暗藏一丝诡谲难测的杀气!

包围着他的士兵见此急忙后退三步,连那几个不知好歹的弼马温也都有些被震慑到了,不敢再说一字半句。

第一百零五章 江湖卖艺耍猴

见此情景,紫瑞长生在心里得意偷笑道:原来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惧怕大哥发怒的样子嘛!以后跟曲青桐学轻功,我就摆这副臭脸,看她还敢不敢欺负我!

曲青桐吃不吃这套还不一定,反正弼马温蒋氏很快就看破了,这小子看着年龄就不大,哪有这么厉害,也就打肿脸充胖子的功夫厉害些,对此他嚣张跋扈的气焰很快就窜了回来:“怕什么!这臭小子也就不知道跟哪个江湖卖艺的学了几招,你们可不要丢了我们华炎士兵的尊严!快点过去将他拿下!”

说着蒋氏抓住身边最近的一个士兵就推了过去,自己则自然而然地往后退了几步,缩在其余几个弼马温身后。

“你不是不怕吗?缩到后面干嘛?”只见紫瑞长生一个四两拨千斤,就将被推到眼前的士兵抛置身后,接着再一个“醉卧沙场”躲过一涌而上的华炎士兵。长生姿态风流,一手支起躺在地上,一只手对着弼马温蒋氏伸出手指勾了勾:“别躲嘛,来来来,瞧瞧我这江湖卖艺的师傅教得怎么样!”

这是这是酒仙毛不桥的招式!曲青桐不由得又惊又喜,惊的是在碧海山庄,她与长生只是与紫瑞狐犹假扮的毛不桥假戏真做,微微切磋了那么一会儿,没想到!紫瑞长生亲身体验一遍,而且也过去了一段时间,竟就耍得七七八八,有模有样!简直简直就是武学天才嘛!喜的是诶,长生一向和我针锋相对,他现在会点皮毛武功,以后折腾起来就更厉害了,我有什么好感到高兴呢?

曲青桐也不知道自己高兴什么,反正心里就好像是缓缓流入了一条小溪,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凤眼,看着那边紫瑞长生模仿紫瑞狐犹那时所使的一招一式,动作无比熟练,运招灵活妥当,还真有那么两下子!虽然他没有内力支撑,但也足够让华炎的士兵对付一阵子的了!

曲青桐哪知道,长生自那次在碧海山庄中了“三步倒”后,整日躺在软榻上无所事事。他本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在家里又是被父亲哥哥宠着长大的,这还是他第一次经历这么惊险刺激的事情。不由得一边懊恼自己不会武功,只能以身挡针,一边在脑中反反复复地回放着当时的情景,睡都睡不踏实。这便每当夜深人静时,一个人悄悄在房间里练起他记得的武架子来,甚至还偷偷做了一个笔记,加强记忆!所以,今日才会“演得”如此熟练,如此逼真!

紫瑞长生性格直爽,却也害怕被曲青桐和哑奴嘲笑,所以并不敢让他们知道他偷偷习武的事情,所以这全是长生自己的成果!他与华炎的士兵纠缠至今,仍没被看破,实属不易!蒋氏不觉有些急了对着身后喊到:“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呀!”又把最后两队巡逻兵叫来加入,也不管后面马车马匹有没有人看管!

哼!怕了吧!没想到我紫瑞长生也有这么威风凛凛的一天!长生心里得意极了,酒仙毛不桥的醉拳越打越猛,越挥越快,额上不由得留下一滴汗来,他赶紧趁回身的间隙擦去,不敢让旁边的人看到!他心里很清楚,这威风装不了多久!

他还记得大哥下棋和他曾经说过的话,越是这种势单力薄的时候,就越要冷静下来,找到能制衡对面的那个点!只要抓住了这个点,形势一招逆转,就胜利在望了!长生一直在找这个扭转战局的关键点,这不,蒋氏就送上门了。

只因那蒋氏弼马温突然冒出个头下达命令,在场众人也都主意力被吸引过去,掩护他们几个弼马温文官的士兵动作也为之一顿,还没等到后面两队巡逻的华炎士兵支援过来呢,就见紫瑞长生抓住机会快速冲了上去,不再耍什么酒仙的花架子,三五两下用实打实的拳头对着前面的两个华炎士兵的脸挥了过去,最后又一脚踹翻一个挡在蒋氏前面的华炎士兵。

待他们还未反应回来,紫瑞长生已将眼前的障碍全部清除,蒋氏蜡黄的脸一下子就变得惨白!尖叫着转身欲逃!那些华炎士兵这才反应过来,数道寒光逼面,只见紫瑞长生一把揪住蒋氏的官服,另一手捏住他的喉咙,快速转身,拉着蒋氏来挡刀!

“住!住手”蒋氏连忙喊道,带着止不住颤抖的尾音。那些士兵一看刀下之人竟突然变成蒋氏,连忙刹住刀势!那几把锐利的刀刃停在蒋氏挫扁的鼻子上,眼上,蒋氏绿豆大小的眼睛吓得呆住了早不记得呼吸,过了一会儿才回神,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却听到身后之人的得意至极的嘲讽声:“诶?这是什么?你吓尿了啊!”

闻言蒋氏一惊,“你你胡说!”他也不顾紫瑞长生正掐着他的喉咙,微微低头往下面偷瞄,不想那褐色的官袍上果真湿了一片,还滴滴答答地不停往地上滴着

“哎哎哎!你们走过路过的都过来瞧一瞧啊,这个人好厉害的,一把年纪了都还尿裤子!真是古今第一人呀!”紫瑞长生吆喝着,拖着弼马温蒋氏大摇大摆地展示,就好像江湖上训猴卖艺,牵着猴子表演呢!“你们瞧他的脸色先是由黄变白,又由白变红,由红变紫,这变脸仅此一家,是不是七彩纷呈,格外好看呐”

蒋氏气得七窍生烟,又恨又羞,偏偏咬着牙关不敢放一个屁,就怕紫瑞长生一下子拧断他的脖子!十个华炎的士兵全都紧紧围住紫瑞长生,用刀指着他,长生见此反倒心里轻松不少:这下子臭木头就有机会动手了吧!想到手,紫瑞长生忍住痛得欲皱起的眉头:华炎国的人脸怎么那么硬啊!刚才那几拳打得我的手都痛了!差点儿害得我扭伤手腕!

曲青桐一直屏住呼吸,欲随时出手救助长生。不过长生现有人质在手,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问题。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紫瑞长生吸引过去,一个曼妙的青影从树上掠下,往耶律珂秋的小红马飘了过去

第一百零六章 惩恶扬善

蒋氏恨极了紫瑞长生,居然让他在同僚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就算他今日侥幸躲过一劫,他日也升迁无望!这辈子就只能做个小小的弼马温!他恨不得将紫瑞长生五马分尸,不过嘴上仍说道:“公子,你别冲动!绑架朝廷命官可是要杀头的,若是现在放了本官,我们还能在陛下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几个弼马温面面相觑,暗道就他们这样的低微官职,想要面圣说情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再说了,要是被铭王陛下查出他们徇私舞弊的事情,后果可不堪设想!

这是蒋氏在暗示他们:“我要是死了,事情闹得陛下知道了,你们也一个都逃不了!”几个弼马温闻言慌了心神,赶忙道:“快放了老蒋,我们让你走!”

“对对对!还请这位公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公子,我们赔礼道歉”那几个弼马温纷纷为蒋氏说情,平日里颐指气使指挥人的样子完全没了,那十个华炎的士兵无一不愣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都不知道他们为何一下子都变了态度。

就你们几个还面圣求情,真把我当三岁小孩骗呢!紫瑞长生心里骂道:难道我堂堂紫瑞二公子还听不出你们那点小心思?跟老狐狸待久了,再傻的人也要变得聪明些了!

“你们的感情还挺不错啊”长生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蒋氏,又看回他们。

“是是是”那几人不觉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点头哈腰的,只求紫瑞长生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又都互对一眼,不约而同地心道:“斩草不留根!等这臭小子一松手,我们就”

四双老奸巨猾且丧尽天良的眼睛直直盯着紫瑞长生掐住蒋氏的手,老蒋不能死,而你非死不可!

紫瑞长生将他们的表情变化全数收进眼里,心中冷笑,手微微一松,蒋氏如临大赦就想挣脱,却又被长生一把掐住:“你们也知道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啊!放过我,只怕我一松手,你们几个就要让他们把我乱刀砍死算数!”

见心里想法被长生全部猜中,几个弼马温老贼不由得赔着笑脸:“哪里哪里”

“岂敢岂敢”“公子多虑了!”几人只得再想办法与长生周旋

长生心想这些家伙威逼车夫钱财,不知平日里还做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呢!不如趁此好好教训他们一下,于是笑着拍了拍蒋氏腰间鼓鼓的钱袋,说道:“说起来,这位官儿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本公子观察你已久,你暗中收了多少银子自己还数得清楚吗?”

蒋氏恼恨不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紫瑞长生掂量他的钱袋,脸上尴尬讪笑:“公子说笑了,这里面也就是些买酒钱,这不顶着大太阳做事,累得慌”

“我看你是胆子大得很!”长生一把扯下他的钱袋丢到他脸上,“那些车夫不过平民百姓,月例都没有几个钱更不如你们!你们竟就在皇宫外面,罔顾王法,坑骗人家的血汗钱!无耻!无良!”

那装满银钱的荷包重重摔在蒋氏脸上,而后掉在地上,洒落一地钱币

再说那边曲青桐骤然落到耶律珂秋的小红马前,马儿感觉到来者不善,嘶鸣几声不安地后退了几步,不过长生变着法儿弄出不少动静,那群人也就没注意到这边曲青桐的动作了!曲青桐看了一眼马槽内的粮草与干净的饮水,拆开长生给她的药粉包,慢慢洒了进去

“快点!给我捡起来,不然的话我就掐断这狗官的脖子!”长生看着洒满一地的钱币痛恨不已,命令那几个弼马温给他一个一个捡起来!“你们不是喜欢抢别人的血汗钱吗?那就给我跪在地上捡起来吧!”

“这”几个弼马温为难着,要他们折腰捡钱到没有什么难的,只不过让他们跪在地上,还是跪在这臭小子面前,这就很难为情且不愿的了!再说,这臭小子得寸进尺等下还不知道要他们做什么呢

“捡不捡?不捡我可拧断他脖子啦!”紫瑞长生手上微微用力,那蒋氏吓得连声大叫道:“快捡啊!都不要命了?”我要是死在这臭小子手里,事情传到陛下面前你们也逃不了!

听了蒋氏的话,那几个弼马温再不情愿也只得咬着牙齿,跪在地上捡起钱币来,谁让他们是同一艘船上的人,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他们只得顶着酷热的天气跪在地上,手指扣进土里,将一枚枚钱币捡起来,无不累得汗如雨下,官袍湿透。

一些华炎的士兵也想帮忙,却被长生喝止道:“不准动,只能由这几个狗官捡起来!”

那些华炎的士兵闻言只得罢手,心想他们平日也多摆着官架子鱼肉下位者,如今受点惩罚也好!

长生见此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对地上几汗流浃背的弼马温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生活不易,你是人,车夫也是人。你们衣食无忧,家里有田有地,日子过得不知比那些车夫好上多少倍,又怎么能黑了心肠去暗骗明抢人家的血汗钱呢?”

那几个弼马温当着这么多人跪在地上,无不面红耳赤!他们何时受过如此屈辱的折磨,何时如此丢人现眼过!真真是早知今日,悔不当初!

“喂!我说你们知道自己错了没有!”

“知错了”几个恹恹了无生气的声音回答着紫瑞长生。

曲青桐办完了事就悄悄地摸了过来,正好她听到紫瑞长生教训弼马温们的一番话,不由得暗笑不已:还总说我是扰人麻雀,毒舌恶嘴!我看你紫瑞长生也不差嘛,简直老和尚念经,不死不休!不过嘛曲青桐目光微敛,遮住一缕不明的情思:他说的倒是一番出自真心的实在话。

“咳咳!”曲青桐站在外面,故意咳了一声,惊得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你是谁?”离她最近的华炎的士兵连忙将刀指着她喝道。

第一百零七章 偷袭不成

曲青桐武艺高强,眼前这几个普普通通的华炎士兵还不够她一碟子菜的,只是不知为何此时竟装出一个柔弱女子,怯怯看着长生:“公子,都怪我突然肚子痛,耽误了公子的时间!公子,可办好了手续?您就快赶不上昭光台武举殿选了”

紫瑞长生教训这群弼马温正得意呢,忽然听到曲青桐的提醒,才察觉天上的太阳再过不久就要接近正中!曲青桐对紫瑞长生得意地巴眨巴眨了几下眼睛,长生顿时会意,下药之事已经全部搞定!

那些弼马温听说瑞长生还要去昭光台,连忙接话道:“是呀,公子!您大人有大量。何必与我等一般见识!”

“再晚点宫门就要关了”

“是是是,公子的马车我等一定好生看管,照料”几个弼马温跪在地上,你一言我一语,巴不得将紫瑞长生这个麻烦丢去侧宫门的侍卫处!不管他是有没有御令邀请函,总之赶紧离开这里就是了。他们算是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惹不起这个混世魔王难道还躲不起吗?

“哎,我说你们早这样不就没事了吗?”长生正愁找不到台阶下,这时这几个弼马温也把地上的钱币全部都捡完了,见此长生终于松开捏住蒋氏喉咙的手,双手一推,那蒋氏就摇摇晃晃地摔倒在地上。

“哎!是你自己没站稳,可不关我的事哦!”长生吓了一跳,他可没用什么力气,为了掩饰尴尬只得将怀里的折扇拿了出来,悠悠扇了几下,往曲青桐走去。

那些包围着他的华炎士兵见状纷纷散开,也是不知是怕了紫瑞长生的手段,还是什么

“呐,这个就是本公子的车夫,你们几个有什么事就问她吧”长生大摇大摆地穿过人群,当他离曲青桐还有几步路时,身后坐在地上的弼马温蒋氏突然朝他跳了过来!

“小杂种!去死吧!”原来蒋氏心胸狭隘,早恨极了紫瑞长生,刚刚又正好摔在一个华炎士兵面前,等他闹恨不已,憋着一怨气站起来时双目又正好对上那士兵手上亮晃晃的刀锋,当即一把夺过,转身就要砍死紫瑞长生!

长生闻声大惊,还未能回头看去胸前衣服就被曲青桐狠狠一拉,顿时失去平衡,就要脸部着地!完了!长生紧紧闭上眼睛,这下子真要破相了!我俊美无俦的脸啊!

长生心里哀嚎不断,闭着眼睛感受着毁容前最后的时间,不料竟没有等到脸砸到地上摔断鼻子的疼痛感,反而好像整个人陷进一片柔软的云床里,让他感到十分舒适与安心。

再说蒋氏行刺未成,“啊!”的一声惨叫,瞬间被曲青桐一脚踹飞出去,摔得骨头错位,哀嚎不已。

咦?现在是什么情况?紫瑞长生张开眼睛,眼前一片绿色,好像是在谁的怀抱中长生慢慢抬起脸,惊见曲青桐一双凤眼正暗含怒色,由上往下地睨着他,两只黑而小的鼻孔重重呼出一口气来,吹到长生的眼睛上!

长生眼睛一刺激,忍不住红了眼眶,他看着曲青桐的下颚,心痛如绞:天啊,我怎么就摔到臭木头胸口上了呢?天啊,我可真不是故意的

紫瑞长生尴尬地站了起来,欲哭无泪,还在为自己又一次丢失了“清白”而黯然伤神,更怕曲青桐从今以后看不起他,只当他是一个无耻下流的登徒子!

不过曲青桐可没功夫搭理现在的紫瑞长生,只见不知从何处跑来一队华炎国的士兵,约有二三十人,团团将曲青桐与长生二人围住。

那队伍为首的穿着将服,看样子是一个宫中的中级将领侍卫长。原来早在那几个弼马温跪地捡钱的时候,其中一个士兵见风头不对,便悄悄摸摸地跑去求援。那侍卫长看了一眼在地上起不来且呼痛不停的弼马温蒋氏,随即拔刀对曲青桐与长生怒道:“你们是何人?竟敢在皇宫外面捣乱,还打伤朝廷命官!来人啊!将他们全部拿下!”

说完,“唰!”的一声,几十把御刀一齐出鞘,曲青桐听其拔刀的声音就知道,这些士兵与看管此地的华炎士兵截然不同,都是有一定修为的练家子。她双眼微微眯起,沉住杀气,心下做好准备,青羽暗刺随时上手!

一边还起不来身,痛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蒋氏知道援兵到了,想到破釜沉舟不得不豁出去了,颠倒黑白道:“大人!朗朗乾坤,皇宫外围,这两人就敢胡作非为,还将在下打成这样,以下犯上,藐视皇恩!实属大逆不道!请快快将这两个逆贼当场格杀!”

长生一看曲青桐的样子就知道她想动手,一把将她挡在身后,“哎哎哎!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哦!”长生摇着扇子站到曲青桐面前,看着侍卫长与蒋氏说道:“谁胡作非为啦?谁又是逆贼啦!我说你们诺大的华炎国还有没有一个讲道理的人了?”

侍卫长闻言冷冷一笑,道:“我也奇怪,若说是刺客我还从没见过一点内力都没有,只会靠花架子骗人的刺客!你既说你们华炎国”话锋一转,侍卫长眼神似箭只射向紫瑞长生:“难道你们是别国派来的奸细?”

长生也不怯畏,露出一副好笑的表情,道:“你见过哪里的奸细这么大摇大摆的?不知这位大人可听过紫瑞氏?”

“紫瑞?家事国事天下事,无一不知,天命神算的紫瑞氏?”侍卫长大惊,他说话又快又急,瞪大了眼睛打量着紫瑞长生,又道:“璃冰紫瑞可是铭王陛下特别邀请的贵客!”眼尖瞥到了长生头上的紫绸发带,忐忑不安道:“你是紫瑞氏的人?”

“不错!有眼力见儿!”长生抬头挺胸道,紫瑞氏闻名天下,他长生最引以为豪莫过于复姓紫瑞!他得意而快速地摇着“无为有才”的扇子,就像狗狗开心时摇尾巴一样欢快,至少在曲青桐眼里是这样的。

第一百零八章 疯了?

“紫瑞”蒋氏坐在地上失神喃喃道,想起上面确实有说过璃冰国那边会有紫瑞氏的人到访!而至今为止他们几个全都没有登记上来自璃冰的马车!不觉面如死灰,却仍不愿相信,如疯狗一般喊骂道:“不可能!他明明叫瑞长生!怎么可能是璃冰紫瑞!侍卫长大人!你不要被他骗了!”

“荒唐!瑞本就是我们家的本姓!紫瑞是璃冰所赐予的国姓,我说我叫瑞长生是因为我谦虚!有何不可?反到是你,二话不说就要将本公子抓起来,和强盗土匪有什么区别?”

“不!不是这样的”那蒋氏弼马温还不死心,哭着爬到侍卫长脚边,“他就是个骗子!大人!我还能证明,他在说谎!他根本不是铭王陛下邀请来的贵客!”

侍卫长看紫瑞长生胸有成竹,气度飞扬,已经开始动摇了,见蒋氏这样讲,连忙问道:“请说!”

“他没有陛下的邀请函,更没有御令,怎么可能是璃冰国的贵宾呢?”这应该是蒋氏最后能抓住的稻草了,可是紫瑞长生棋高一着,只道:“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嘛,邀请函在我大哥那里,他就在宫门口等着我。要不是我车夫吃坏肚子了,本公子都懒得和你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嗦!你们要是不信,现在就跟我过去找我大哥!”

闻言几个弼马温面如死灰,神情惨淡:好像是听他提到过这件事情!

“是这样吗?”侍卫长面色一厉,大声喝道!

“可是你一早说出来,我们必定不敢阻拦公子你”一个弼马温唯唯诺诺地狡辩着,不过很快被蒋氏打断:“你们都傻了吗?他怎么可能是铭王陛下邀请来的贵客!你们忘了刚才被他戏弄的样子了?他不过就是个会演戏的黄毛小儿!”

就算他真是璃冰来的紫瑞氏也不能认啊!蒋氏心想,若我刚才没有行刺这个臭小子,如今俯首称臣,退一步海阔天空倒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从他举起刀要杀紫瑞长生那刻起,谋杀外国使臣就注定了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狡诈如蒋氏是这样想的:既然如此,倒不如把所有人都拖下水!我活不了,你们也别想活!他计划着将在场众人全都拉下泥沼,除了几个一起收受贿银的同僚外,还包括侍卫长!一个一个全部都别想逃!

“大人!寻常马车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武功?您想,如今昭光台春立之试就快开始了,此时铭王陛下正要亲临昭光台!这两人偏偏在这时候闹起来,一定是他国派来的奸细!说不定现在就是声东击西之计!还请侍卫大人现在就杀了这两个逆贼,随后增援昭光台!营救陛下乃当务之急!还请大人抢得先机!”蒋氏恶毒的目光落到曲青桐与紫瑞长生,我活不了,你们两个更活不了!

“这”侍卫长目光闪烁不定,不由得考虑着他的话。蒋氏的口功极其厉害,很能抓住当局者的心思,那侍卫长一看就是久居深宫而郁郁不得志,急功近利之辈!恨不得蒋氏所说为真!天赐良机,他也好趁此机会勤王救驾,一跃而成阳明皇宫的第一御前侍卫!

“大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蒋氏又加了一把火,他就不信这个人还不上套!蒋氏知道,那侍卫长就算再冲动,也不大可能就地处决紫瑞长生!但只要他扣住璃冰紫瑞氏,那便与他们是一丘之貉,再也不能逃脱关系!

不过他可没想到,长生早料到了这种情况!只见他对煽动人心的弼马温蒋氏不耐烦极了,拿着扇子狠狠地一敲他的脑袋,气愤说道:“妖言惑众!非得逼我用这柄御扇教训你不可吗?”

“御扇?什么御扇”侍卫长盯着长生手里的扇子,惊疑不定。就连蒋氏也被他的话震慑住了。

“诺!这可是华炎国铭王陛下亲赐的御扇!不信的话你们看看这里!”长生展开所有扇面,只见折扇前面写着“无为有才”四个大字,后面则题了一首小诗,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最后一句诗的落款上,赫见半个朱红烫金的王印!正是华炎铭王墨阳雷的杰作!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赎罪!”侍卫长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盖上王印,说明这扇上分明就是铭王陛下的金笔御字!铭王墨阳雷喜好书画,其造诣登峰造极,三国中无一不晓无一不知!更从不会随便赠予他人自己的作品!便是最得宠的宓妃也只得过他一幅丹青,再无其他!

侍卫长跪在地上背上冷汗直下,此人即便不是与陛下关系匪浅,那也是陛下赋予厚望之辈,日后必前途无量!而他一个小小的中级侍卫如何敢开罪!

旁边的华炎侍卫不知发生何事,见首领跪下,也都惶恐不安的对着紫瑞长生跪了下来!长生先是被他们齐刷刷地收刀声下了一跳,随后又见他们跪下,将头深深磕在地上,受宠若惊又得意非常,只差没长翅膀飞起来!心中暗道:“至尊皇权可比紫瑞的名望好用多了,难怪历来各国皇族都为了一个王位争得头破血流,家破人亡也在所不惜!”

长生转头偷偷瞧了一眼曲青桐,想看看曲青桐的震惊崇拜的反应,没想到等到的又是她一个无比得劲的白眼!

“那个你怎么不跪啊?”紫瑞长生尴尬地转回头,看到地上的蒋氏竟变得呆呆傻傻,不禁问道:“你不会到现在都不肯相信,我是你们铭王陛下邀请来的贵宾吧!”

岂知蒋氏双眼呆滞,答非所问,精神恍惚地看着紫瑞长生,好像精神出来问题一般,突然跪着爬向紫瑞长生,哭着喊着抱住他的腿道:“陛下!陛下!有刺客要暗杀你!你快跑啊!快!”

“你疯了吗?我不是你家陛下,快放开我!”紫瑞长生躲避不及,被蒋氏抱住大腿鼻涕眼泪蹭了一大片!恶心得快要吐出来,偏偏那群人还跪在地上等待着紫瑞长生的原谅,头都不敢抬一下!长生不得已,只能绝望地用眼神向曲青桐求救!

第一百零九章 剁手

曲青桐觉得紫瑞长生被蒋氏纠缠的模样十分好笑,且因为刚才又被长生无意间占了便宜,心有怨怼,故而不肯出手,只忍着笑解气道:“公子你就忍一忍吧,这人是扛不住公子的威风八面,一时受刺激被吓傻了,说不定让他再抱一会儿你的腿自然就恢复正常了呢?再说了公子坦荡荡,最不介意与他人身体接触了,不是吗?”

曲青桐把“他人”两个字说得有些咬牙切齿,紫瑞长生听了这一番话便知道曲青桐还在为刚才的意外生他的气,脸上又羞又燥,青红交加,心道:要不是你拉我,我也不会扑到你胸口上啊!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喂!你别装疯卖傻的啦!我还要去昭光台呢!快松手!”紫瑞长生求助无门只得自己动手,奈何那蒋氏抱着他的腿像熊抱蜜罐一般,死活不肯撒手!长生使出吃奶的劲也拗不过蒋氏。

跪在地上的中级侍卫长低着头,他一直等着紫瑞长生向他求助,他好将功补过,却始终没等到。至此,他慢慢支起身体,仍是低着头问道:“不知公子可需要我等帮助?”

“这不废话嘛!非要我请你们,你们才肯动手是吗?”紫瑞长生恼羞成怒,这些人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吗?

闻言侍卫长站起来,慢慢拔出腰间的佩刀。长生见状吓了一跳,急忙制止道:“等等,你这是干嘛?”

“公子不必着急,这蒋氏身为我朝官员,先是侮辱扣押外国使臣,现又装疯卖傻逃避责任,丢尽我们华炎好男儿的颜面!他既然执意拖着您,弄脏您的衣袍,那我便将他的两只手都砍下,以此向您谢罪!”侍卫长说着,高高举起刀就要砍下蒋氏双手!

“等等等等!”紫瑞长生于一边制止侍卫长,一边于心不忍地看了还在哭天喊地的蒋氏一眼:“这不好吧!血迹弄脏我衣服怎么办?而且,如果他是真的疯了怎么办?”

那蒋氏不知是真疯还是假疯,只是面色痴呆憔悴,坐在地上一直哭喊个不停,也不理会长生他们的谈话。

“紫瑞公子不仅上知天命,更有一副爱国爱民的仁厚心肠,真是天下大幸也!”侍卫长不忘拍马屁恭维着,又道:“不过像这等害群之马,坏掉一缸米的老鼠屎,公子还是不要心慈手软的好!而且。”侍卫长看了一眼曲青桐道:“在下的武功虽没有这位姑娘的厉害,但保公子衣袍无恙这点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侍卫长看向蒋氏瞬间变脸,只见他面色严厉,口气郑重道:“蒋氏,再不放开紫瑞公子,休怪在下心狠手辣,不念同胞之情!”

“陛下骑马,哥哥骑大马,骑大马打仗咯”蒋氏的表现越来越痴傻,竟好像退回孩童时期,说的话颠三倒四,口不择言丝毫不顾及君臣之礼!见此侍卫长狠狠的一刀砍下!

“啊!”两声惨叫声惊得鸟兽四散!这第一声是蒋氏叫的,然而随后的一声确实紫瑞长生的声音。曲青桐看向长生,只见他双手捂住眼睛,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吓得面色发白,冷汗直下,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原来刚才长生以为侍卫长挥刀,只是在吓唬蒋氏,并没料到他是要动真格儿!长生见那寒光一闪而过,速度极快,目光也顺着侍卫长的刀一起落下,没想到竟眼睁睁地看着蒋氏手掌分离,手腕处血肉模糊的模样!

而那两只手掌与飞溅而出的血迹被侍卫长以快刀一挡,一下子就被挥飞了出去,一滴也没落到紫瑞长生的衣袍上,着实令曲青桐吃了一惊。不过长生可不这么想,他小时候就经常心悸,晚上睡觉都要有人寸步不离地守着,长大后还晕血,如今将这血腥的一幕看得真真切切地,只觉如梦魇缠身,整个人都被吓得动弹不得!

再看蒋氏在地上痛得止不住的满地打滚,双手鲜血淋漓沾满黄土,喊破喉咙一样的嚎叫一声又一声传进紫瑞长生的耳朵,震得他耳鸣目眩,缓缓弥漫开来的血腥之气更是冲击着他的鼻子!

长生摇摇欲坠,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见此曲青桐只好一把揽住他,将他往后拖了几步,拖离那一片血腥之地。紫瑞长生因为晕血又受了刺激,早已昏昏沉沉,连又一次把头枕上曲青桐胸口也不自知!曲青桐虽心生不满,却见他难受地厉害,也懒得推开那颗屡屡占她便宜的脑袋,连点长生胸口,腹部,以及双臂的几处穴位。

侍卫长也没想到紫瑞长生的反应会这么大,连忙将刀插回刀鞘里,关心地走过来,问道:“紫瑞公子怎么了”

“别过来!”曲青桐秀眉直竖,大声喝道,言语中带着凛凛肃杀,连侍卫长也忍不住止下脚步,不敢再往前越界。一粒清气凝神的药丸被喂进紫瑞长生口中,曲青桐见他紧皱的浓眉慢慢软下来,脸也没有那么白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人,我家公子有晕血之症,你身上的血腥味会惊扰到他。情急之下,多有得罪。”见长生已有好转,曲青桐抱着他转过身对侍卫长拘了半个礼,“刚才是小人失态了。”

“别别别!”侍卫长刚往前跨几步扶住曲青桐,又赶紧退回来免得刺激到紫瑞长生,不得不赔罪道:“姑娘不怪我失礼在前,在下已感激不尽!只是我是一个粗人,只会动粗!没想到紫瑞公子竟然晕血”想起刚才在紫瑞长生面前的所作所为,他悔恨莫及,狠狠煽了自己一个巴掌,“都怪我!惊了陛下的贵客,真是罪该万死!”

“大人切莫自责,这事不怪你。只是我家二公子如今昏睡养神,是决计去不了昭光台了。还望大人派人告知皇宫门口的大公子,就说我们在马车里等他。”

“也只能是这样了唉!”侍卫长哀叹一声,指挥几个士兵收拾残局,蒋氏哭喊着被两个华炎士兵拖了下去,临走时那双红肿而浑浊的眼睛好似不经意地瞥向一边,只见那抱着长生的青影越走越远

第一百一十章 套话狐狸

就在长生与曲青桐在马车那边捣乱之际,皇宫门口人群拥挤,所有人都心情激动地排着队伍,期待着去昭光台一观华炎今年应试的新贵英豪!只有两个人,站在队伍之外的另一边,格格不入。

一人松骨霜颜,风姿雅洁,如鹤立鸡群,眼中无波无澜,只无声掀起万丈涟漪,令人不觉心生仰慕而不敢亲近。另一人淡眉清隽而长,分明温婉。两只眼睛却绝美无二灿若繁星,勾人心魄。其举手投足间亦是汤汤似月,只静静站在那里,不笑不嗔,不费吹灰之力便使得万千粉黛,柳绿花红黯然失色!

只见他们二人如画里面的一对璧人,孤松与傲月,郎才女貌好不般配!不过,虽站至一处,他们二人的脸却互相转向不同的地方,一个往左一个往右,也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要问他们相处为何如此尴尬,韩月昙也不明白,明明已经认了他半个师傅,怎么紫瑞狐犹还是一副生气的样子?或许旁的人会觉得他只是神色冷淡,五官完美无缺,哪里有一丝生气的样子?但韩月昙就是有一种感觉,他在生气,不是很大,但能将人活活憋死。

韩月昙心有疑惑也觉尴尬,不过此时她可不会开口,免得招惹出一个大麻烦,她一个人可收拾不了紫瑞狐犹这个老狐狸。

这样想着,韩月昙不觉抖了抖双肩,紫瑞狐犹也没面向她,竟突然莫名其妙地开口道:“我真有这么老吗?”

“呃?”韩月昙被问得全身一僵,顿时语塞,干嘛突然问这个问题,难道他们紫瑞氏还会读心术不成?

而紫瑞狐犹好像真会读心术般,声音淡淡道:“你放心,紫瑞家没有什么读心术。”

韩月昙闻言更是心中大惊,不可能吧!你要是不会读心术怎么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呢?

韩月昙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紫瑞狐犹只得转过头来质问:“怎么,才拜师半天,这就目无尊长了?”

“呃弟弟子不敢造次!”韩月昙低下头,既然已经认了他做师傅,那韩月昙必定会守好弟子的本份,恭敬有礼。哪怕心中再不满也绝不会违逆师傅。

“只怕你是表面恭敬,心里早不知造次多少回了”紫瑞狐犹语带感慨,却语气出乎意外的平和,没有怪韩月昙的意思。

“师傅,抱歉。”韩月昙轻轻而认真地说道,内心不觉有些惭愧,好像她是在心里称呼了他几回老狐狸,老奸巨猾之类的话,好歹他也是她的救命恩人,不过她也不是故意的不是?本以为紫瑞狐犹会趁她难得低头的时候步步相逼,没想到

紫瑞狐犹听得出这句抱歉是真心的,双目紧紧锁住她,看着她的眼睛严肃说道:“永远不要和我说抱歉。”

他靠得好近啊韩月昙抬起头只见紫瑞狐犹的脸近在咫尺,目光灼灼,她连他的每一根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看着这张此世无双的俊颜,韩月昙这才有点相信长生说他大哥在璃冰追求者无数的话。

“为什么?”韩月昙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紫瑞狐犹的绝世容颜中回过神来,这话说的不明不白,让她有一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冲动。

“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呵。”一抹自嘲在韩月昙眼底快速划过,但很快就收敛起来,“我就知道,紫瑞公子,不,是师傅。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我。”

“师傅,今日以前我只觉得你风度翩翩,君子如玉。但现在”韩月昙有些说不出口。

“现在如何?”

“现在现在”韩月昙看着紫瑞狐犹的眼睛,只见他黑亮如一汪寒潭的双眼清净无比,但无论如何韩月昙都必须把话挑明了,“现在就好像一个别有用心的我不知道怎么说。”

“像个别有用心的谋权夺利之辈,是吗?”紫瑞狐犹丝毫不在意,直接替她说了出来。

韩月昙点了点头,她担心地看着紫瑞狐犹,不知这么过分的话会不会惹怒他。

“你的感觉不错。”紫瑞狐犹也不敷衍她,眉眼舒展,坦荡笑道:“其实,世人怎么看我,我一点也不在意。权臣也罢,战神也罢,我紫瑞狐犹只是天意之下的一颗小小棋子,只要在自己的位置上,行所当行,不愧于心便好。其他的,我全都不在意,全都可以舍弃。”

也包括自己的感情吗?韩月昙很想这样问他,从她第一次见紫瑞狐犹,他好像就一直是这般理智克制,雷打不动,只有在面对长生时才稍微有那么一点人情味。

“我想你接下来就要问,我为什么执意要收你为徒了吧。”

又被他猜中了,韩月昙无奈道:“你是故意的,对吗?为什么故意接近我?”

“这个为师不是说了天机不可泄露吗?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紫瑞狐犹耍起了无赖,展颜一笑,看得韩月昙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你”韩月昙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绕来绕去又被他绕回来了,看来想从她这个狡猾的师傅嘴里套话,是不可能的了。

“月儿!”前面一声高呼,韩月昙听到熟悉的声音心中一喜,面上的微恼瞬间烟消云散。她寻声望过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面容比所着红衣还要丰艳绮丽的男子从宫门口走出来,沉稳而急切,一步步朝着她走过来,正是华炎的第一美男凰焰公子洛熙泽!

“月昙姐姐!”他身后跟着明媚黄衣的洛晓晓,一边兴奋地叫着韩月昙一边朝她跑了过来!“我就知道月昙姐姐你一定能来昭光台的。”

洛熙泽一出来,队伍里的人无不乍舌,眼睛都不眨一下全都盯着他看,只因洛熙泽之名传遍凤都,他本人又交友甚广,所以在场众人没几个不认识他的。

可谁也没想到,这么多人在这里,偏偏他的眼里就只容得下韩月昙一人,他看着她的眼神比春日里最细腻的风还温柔,比深秋里酣畅淋漓的大雨还要一往无悔!在场但凡是有眼睛的人全都能看出来:凰焰公子,这是陷入情网里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飞来横醋

“晓晓,你们怎么来了?”韩月昙轻轻转动一下脖子,避开洛熙泽炙热的视线,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只因为等着进宫的队伍中也有不少洛熙泽的爱慕者,这一传十,十传百的,不知今日之后凤都的少女们要如何诋毁她韩月昙了。

韩月昙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同时也不好意思的想到:即便即便他很快要向陛下求娶于我,但总归还是有段时间的,怎么现在这样明目张胆了呢?

洛熙泽面带春风,正在兴头上,可不知道韩月昙现在的小女儿家心思,抢着回答道:“月儿,你的马车也太慢了。还好韩笑弟弟一来就告诉我们,说你可能堵在路上要迟一些才能到。你身边的那个小丫鬟呢?”

“是呀是呀,韩笑这家伙拿个御令都耽误这么久,真是比乌龟都慢”洛晓晓数落着韩笑,听她的意思,父亲是让韩笑弟弟来接我们进宫了?韩笑人呢?应该快到了吧。

“我让桃杏到前面的队伍找人了,原来父亲他们都已经在皇宫里面了吗?”韩月昙不免有些失落,本就是她路上耽搁太久,怨不得父亲没有等她们。说不定,父亲见她许久没来,又生她的气了吧。

这样想着韩月昙越发心急,想要进去,她抬眼张望,果真见韩笑迎面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刚才去找人的桃杏。只见韩笑正好听到洛晓晓任性而指责他的话,面上笑意更深了:“晓晓,我是乌龟,那我的于天大哥是什么?”

“哼!”洛晓晓嗔道:“于天哥哥可与你不同,他是人中龙凤,遨游天地,真大英雄也。而你是只笨钝乌龟,慢慢吞吞”

“晓晓,你越说越过分了。”洛熙泽责怪道,“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朋友的?”

“洛公子,你别怪晓晓。”韩笑摸了摸鼻子不在意道:“其实她说的也没错,我的确比不上大哥”

洛晓晓生气地拉着韩月昙的手躲到另一边,将头一扭,再不肯看韩笑洛熙泽一眼,让哥哥你教训我,我把月昙姐姐拉走,让你少瞧一眼是一眼!

“哎哟!怎么会有人杵在这里啊!”韩月昙刚想劝慰洛晓晓,就见她转身正好一头撞上旁边紫瑞狐犹的背上。原来早在洛熙泽与洛晓晓过来前,紫瑞狐犹早一步转过身退开几步,背对着他们。他一直自然而然地,安安静静地站在离他们有段距离的地方,因而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洛晓晓捂着鼻子,只见那人缓缓转过来,仪表华贵,气质不凡,她本还想抱怨几句,可对着这张不差她亲大哥一丝一毫的男性面孔,却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是你?”洛熙泽微微吃了一惊,璃冰国的玉衡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洛熙泽忐忑不安地看了韩月昙一眼,难道月儿已经知道雪莲冰心的实情了?

“凰焰公子,好久不见。”紫瑞狐犹礼貌地回应,“璃冰一别,公子别来无恙?”

“我很好,不敢劳烦鼎鼎大名的玉衡君挂心。”洛熙泽对他微微抱拳施礼,语带不满。紫瑞狐犹说璃冰一别,可他虽去过璃冰,却从没有与之相见,他们分明是在抢夺雪莲冰心那日认识的。

这是在告诉我,他紫瑞狐犹并没有揭穿他的谎言是吗?洛熙泽心生不满,既然是当初是你有心隐瞒,现在又为何出现在月儿面前!

“原来你们认识啊。”韩月昙夹在二人中间,忽感气氛诡异,只觉他们非敌非友,古怪极了,连忙对大家解释道:“这是璃冰国的玉衡公子,是铭王陛下邀请来的贵宾。我的马车在来的路上发生了一点意外,还是这位玉衡公子出手相救,不吝马车,带我过来的。”而且,他还莫名其妙地成了我半个师傅韩月昙默默在心里补充道,她想紫瑞狐犹为人低调,又只是半师,想必是不会介意她在人前隐瞒他们的师徒关系。

“哦?竟然这么巧,那我还真要好好谢谢玉衡公子的古道热心了,对我们月儿如此费心照顾!”又一次!怎么每次月儿出事,他总能及时出现还横插一手!难道他一直关注着月儿吗?

洛熙泽的话隐隐带着质问与怒气,韩月昙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在吃哪门子飞醋?只好转移话题道:“笑弟,你将父亲的御令拿来了吗?”

“必须的!”韩笑伸出手来,一枚刻着“韩”字,象征着韩鼎天身份的金御令静静躺在他的手心里。华炎国的御令有三种,由金,银,铜三种材质打造而成,只是身份的象征,并没有调兵遣将等大用处。其中金御令最贵重,只有被国君认为是国之栋梁,救国救民的臣子才被赐予金御令!

而如今的朝堂上,也只有韩鼎天丞相,陶兖陶将军两人拥有金御令!而陶兖又深得铭王信任,他甚至有一次带刀上殿,侍卫禁军见其佩戴金御令,竟无一人敢阻。

“月昙姐姐,我们去找父亲他们吧。”韩笑拿金御令便要领着韩月昙越过排队,直接到前面去登记。

“那他们呢?”韩月昙看了看洛熙泽与晓晓,晓晓见此毫不做作地笑了笑,随后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月昙姐姐你就放心吧,爹爹他早就关照过宫门口的人了!不然你以为我和哥哥能随随便便地跑出来找你吗?”

是了,洛老何其聪明的一个人,又身为御用采办使,必和宫里关系密切,怎会不事先打点好?是她杞人忧天了。韩月昙点点头,就要和韩笑进宫,对紫瑞狐犹最后说道:“玉衡公子,今日真是多谢你还有长生他们了,昙华先走一步。”

紫瑞狐犹只微微点头回应,神色疏远而不再多言。这时韩月昙与韩笑没走几步,一个华炎士兵从后面急匆匆地跑过来,大声问道:“谁是璃冰紫瑞氏?”

“在下便是。”紫瑞狐犹答道,与那华炎侍卫又走远了一点。韩月昙转头看去,只见那士兵谨慎恭敬,对紫瑞狐犹小声说着什么。紫瑞狐犹侧耳听着,面上表情微微不悦。

是长生出什么事了吗?韩月昙不禁想回去问问他。

第一百一十二章 瞠目昭光台

韩月昙脚步迟疑,面露担忧,洛熙泽见此只道:“月儿,我们和你一起过去!”说着,便跑上前去,正好挡住韩月昙看着紫瑞狐犹的视线。

晓晓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拉着韩月昙的手蹦蹦跳跳的,开心极了:“月昙姐姐,我们快走吧!我等不及想要看到于天哥哥了!”

“好”韩月昙最后望了紫瑞狐犹一眼,见他面色已恢复如常,并没有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的样子,想来长生和青桐姑娘并没有什么危险。

就在很多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韩月昙一行人顺利从东侧的宫门进入了华炎屹立一千年的阳明皇宫。阳明皇宫由华炎的开国明君墨阳氏建于山颠,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水,都是由附近的灵山秀水移植,引流而来,宫殿楼阁的设计精妙绝伦,与周围清幽灵秀的天然之景搭配融洽,相得益彰。

韩月昙一边走在大理石铺成的行道上,两边隔数米就站着一个指路待命的侍女侍卫。她本与韩笑他们并排而行,只因不停地左右观望,而脚步微缓,竟不知自己落到他们后面去了。眼前一会儿是亭台楼阁,天高地广而湖光潋滟,一会儿又走过一片修剪精致的竹林花树,鸟语花香,曲径幽深一眼望不到头

韩月昙在心中暗暗感慨道:这里只是靠近昭光台的皇宫外围一角,风景已如此巧夺天工,不可思议,那皇宫深处是不是就更如同人间仙境,难以言喻了?

不过洛熙泽他们都不是第一次进到外皇宫里来了,所以并不十分惊叹,但他仍能看出韩月昙对眼前的美景痴恋不已,于是说道:“月儿,你要是喜欢,以后我们的家就照着这模样”

“不可妄言!”韩月昙连忙小声打断他的话,“这是王宫重地,你可不要胡言乱语。”

洛晓晓只当韩月昙是害羞还有不好意思,看了下左右两边,见这处没有人,笑着坦言道:“月昙姐姐,哥哥不是夸口之人,你要是真喜欢,对哥哥而言这些都不是什么难事呢”她想了想,又道:“而且我们家现在有几处地方用料都和阳明宫一样呢”

洛晓晓天真无邪地想到:谁让爹爹负责皇宫的采办呢,皇宫里的一草一木爹爹与兄长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复刻皇宫几处又算得了什么难事呢!

韩月昙深知洛晓晓是个爱恨极致的性子,她若是喜欢一个人,那就恨不得把天上最亮的星星都摘了来送给对方,哪管什么是非对错!把皇宫搬到自己家里,这种事情她韩月昙连做梦都不敢这么想。她又没有吃了熊心豹子胆,或者嫌自己的命太长!

洛熙泽不愧与她是亲兄妹,喜欢一个人连方式也一样,只道:“晓晓说的没错,只要是你喜欢的,想要的,我都可以为你办到。”

“晓晓,你不是想快点见到于天哥哥嘛,我们还是快走吧。”韩月昙无奈道,景致再妙她也无心欣赏了。

“是哦!”经韩月昙一提醒,洛晓晓又一把拉住韩月昙蹦蹦跳跳地往前跑去,韩笑连忙跟上去,而洛熙泽则还在为韩月昙刚才的回避而郁闷,心道:月儿这是怎么了,又是我逼的太紧了么?还是他脑海里不禁想起那张如璃冰国冬雪一般冷傲清高的脸,不会的,我比他认识月儿的时间久,月儿断不可能弃我而跟他

因为洛晓晓,几人很快就来到了一幢宏伟的塔式建筑前,只见红色的塔身一层又一层,每层塔角处都有金制的神兽镇守,最高层的六个塔角都盘卧着一只威风凛凛金龙,而塔的最顶端则镶嵌着一颗切割了六十四个棱面的大金球,刺目的阳光照在金球,神兽上面,折射出无数金色光辉,波光粼粼地洒在精致的漆红色塔身周围,整座宝塔璀璨夺目不似人间之物!

韩月昙他们登上三层大理石楼梯,走到那入塔的门口处,赫见门口上方挂着一块镀金牌匾,上面正是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昭光台。等韩月昙踏进昭光台,才发现外面不过尔尔,里面更是别有洞天:只见昭光台几层的墙壁上全都镶嵌着大大小小的夜明珠,营造出万丈星海,美酒美食布满塔内每一层众人的餐桌上,令人宛若身在天宫的蟠桃宴上,不愿离去!而正中间的空地上则搭好了一个诺大的演武台,想来这四日的武举比试就是在上面进行。

昭光台是当朝铭王下令所造,去年才建好,如此铺张浪费,满目奢华,不由引得韩月昙暗暗心惊:虽说皇宫本该富丽堂皇,但这是不是也劳民伤财了一点?更何况,听说今年为宓妃所督造的万凤摘星楼比这昭光台可还要耗资巨大,里面所选所用的东西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令人叹为观止!

洛熙泽看出韩月昙的疑惑担忧,只道:“如今国泰民安,百姓生活富庶,全都是仰仗了韩大人的治国安邦之才!”

“哪里哪里,洛兄客气了,家父也常说若洛老早些年入朝为官,如今华炎的太平盛世只怕不仅仅是眼前之景。”韩于天话一说完,只见洛晓晓极为快速地转过身去,兴高采烈道:“于天哥哥!”

少女笑着叫着跑了过去,只差没一把扑进他的怀里,诉说相思之情。虽然韩笑早知她心里住满了韩于天,可见此情景仍忍不住一番黯然伤神,谁让他比大哥晚了一步呢?

“晓晓,见到你我也很开心。”韩于天礼貌答道,也不介意洛晓晓高兴地抓住他的手直晃荡。倒是洛熙泽看不下去了,将她拉了回来,道:“韩兄还要参加春立之试呢,你别影响了他。”

“谁影响他了?我只是好多天没见到于天哥哥了,想念得紧,不行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懂不懂啊?”洛晓晓生气地甩开洛熙泽拦着她的手,自己放火还不准我点灯笼了?就活该月昙姐姐不想搭理你,哼!

洛晓晓两边粉腮气鼓鼓的,韩笑见她不开心了连忙转移话题道:“大哥,你怎么下来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善意的谎言

韩于天看了一眼昭光台倒数第三层的位置,那里面的包厢坐着全是当朝重要的一品大臣,也是离顶层铭王陛下最近的地方,道:“父亲在上面看到月昙妹妹来了,便让我来接你们上去。”

韩月昙顺着韩于天的目光望去,果然看到韩鼎天在一个包厢里探出头来,正慈爱地看着他们。韩月昙见此受宠若惊,只道:“兄长等下还要上演武台比试,再说韩笑弟弟又不是识不得路,何以如此劳驾兄长?”

“月昙姐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韩笑忍不住替韩于天解释道:“姐姐生得如此美貌,父亲是怕哪家不长眼的官眷子弟轻浮唐突了姐姐。又因我年纪还小,没有大哥那般震慑四方之能,故而父亲也觉得我护不得姐姐。”

韩于天近日才被封了骐霖郡王,又一直是凤都里的风云人物,世家名流里没有谁是认不得他的。相较之下,韩笑则默默无闻了些,也难怪韩鼎天不放心将姐姐交给他照顾。

韩月昙容颜绝世,比华炎第一美人韩鸣舞都不多让,仅仅是站在门口这一会儿,韩月昙已经感觉有十数道炙热的目光紧紧贴在她的身上,就好像被盯死的猎物一般,让她十分不适。

她秀眉轻轻皱起,好似风拂柳叶,无声静谧,让人无法知晓她的真正情绪,唯有洛熙泽会晤,不动声色地换了个位置,帮佳人挡住那些扰人烦心的视线。

他们边走边聊,“那些官宦子弟真有那么大胆吗?”韩月昙不敢相信,这里毕竟是皇宫啊,虽然只是外宫,而至今陛下也还没有驾临。

“姐姐你是不知道,刚才鸣舞姐姐一下来就被十几个青年公子围得水泄不通,拦都拦不住,还好长姐她早有经验,招架他们游刃有余,这才脱身而去!”韩笑想起那个场面,兴奋地忍不住和韩月昙分享。

“汤汤美人歌,凤都风流梦。这些名门望族的公子哥儿一向风流倜傥。再者我朝陛下仁心开明,风雅无双,他们自然就有恃无恐了。倘若一哄得陛下欢心,便是当场赐婚也是有的。”韩于天走在前头,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们一行人,只道他们男俊女俏,只盼望能多看一眼便是一眼!

“长姐与你一同下来的?她人呢?”韩月昙因关心韩鸣舞,本是无心询问,没想到韩笑没有丝毫犹豫直言道:“长姐是下来找洛公子的,见他不在便又上去了。”

闻言韩月昙与洛熙泽同时表情一僵,一人忐忑生怕被误会想着解释之法,一人心中好似打翻了一罐陈年老坛,百味杂乱涌上心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希望月儿不要误会我洛熙泽揣揣不安心想,我与韩鸣舞真的没有什么呀!也不知韩鸣舞为何要下来找我,难不成是真对我有意?洛熙泽脑海里回想起韩鸣舞那张对他巧笑倩兮,艳若牡丹的脸,连忙摇了摇脑袋,在心里坚定道:我喜欢的人只有月儿,就算明珠郡主真有意于我,我也不可能喜欢她。

他们又走上一层,韩笑还不知道自己捅了个大篓子,忽而看了眼昭光台倒数第二层,只见那层的包厢窗户开着,里面却是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每个包厢内都点着一根长长的白色龙型蜡烛,那火光明明极亮,可不知为何他却觉得有一丝阴森诡异,背上不禁立起一片鸡皮疙瘩,他惶惶向韩于天问道:“大哥,铭王陛下下面那层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还点着白色蜡烛啊?”

众人闻言皆抬头看去,果真是白烛晃晃,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其实韩月昙洛熙泽他们也早留心到这怪异之处,只是觉得可能与皇家秘闻有关,便没有多言。倒是洛晓晓满心思都扑在韩于天身上,这才发现这个怪异道景象,想都没多想就脱口而出:“好奇怪啊,白蜡烛不是烧给死人”

“晓晓!”洛熙泽立即低声喝止她,韩月昙也及时一指抵在晓晓的唇间,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可再说下去。这时韩笑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面色一变,再不敢说话。洛晓晓见他们一下子全都面容严肃,以为自己说了错什么话,被吓得愣住,又见韩于天两颊肌肉紧绷,双唇微抿,便以为自己惹他生气了。

洛晓晓不敢再说话,只见她轻咬下唇,一双俏皮灵动的大眼瞬间暗了下去,眼眶里隐约可见莹莹泪光。韩于天心思何其敏锐,很快就发现她的异常情况,只得走到她身旁,微微弯下腰,在其耳旁轻轻说道:“晓晓,你没有说错。那些蜡烛确实是烧给铭王陛下已经过世的同宗兄弟姐妹们。他们都是陛下的亲人,只是很早以前就过世了,你可千万不能在皇宫里提起陛下的伤心事哦。”

“嗯嗯!晓晓懂得!”韩于天说得极温柔,使得晓晓破碎的心一下子就原地复活,捂着嘴,再三点头,天真烂漫的模样让韩于天心中一暖,不禁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心道:从来王位更迭,手足相残乃是常事,然而像我亲舅舅这般登记后一夜之间灭尽兄弟姐妹的,古往今来也没有一个!若不是娘亲与舅舅从小关系甚好,只怕如今也没有我韩于天的存在!这样血腥的事情,晓晓还是不知道的好。

韩于天心中所想,洛熙泽他们心知肚明,也很赞同他的这个善意的谎言!韩笑年纪虽与晓晓一样大,不过这件皇宫秘闻他却在生母吴姬那里听说一二,再不敢看昭光台倒数第二层,只觉阴森恐怖,好像富丽堂皇的昭光台下面尽是无数的白骨尸山

众人自觉加快了脚步,很快又走到一个通往上层的楼梯口。韩月昙他们刚迈上楼梯,洛熙泽便拉着洛晓晓止住脚步,温声道:“月儿,我们的席座就在这一层,只能送你到这了。”

洛晓晓满眼舍不得盯着韩于天,“于天哥哥,我知道武举魁首一定是你的!但我还是要说,加油!于天哥哥!你永远是最棒的!”

“我知道。”韩于天宠溺地看着晓晓,眼神就好像在看自己的亲妹妹一样,饶是如此韩笑也不得不苦笑,他夹在他们中间,何其多余?

第一百一十四章 恶语伤人六月寒

韩月昙看着洛熙泽欲言又止的模样点点头,往下的眼角余光正好瞧见一楼的紫瑞狐犹由一名太监内侍引上另一边楼梯,只有他一人,并没有看见长生。而这时候紫瑞狐犹也看到了韩月昙他们,便对她礼貌的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想韩于天竟以为紫瑞狐犹在像他示意,只微微颔首,便引韩月昙憨笑二人上楼而去。韩笑至此奇怪问道:“大哥认识那位璃冰国来的玉衡公子?”

没想到韩于天一改往日的和煦暖意,冷冷道:“坑杀我华炎十万士兵的少神将军,自然认得。”韩于天自小学武,很早以前便立志保家卫国,而紫瑞狐犹少年成名,且立下赫赫战功。既曾是璃冰国一名猛将,他日若两国又起纷争,这紫瑞狐犹必是他战场上的强敌,如何不让他韩于天心生忌惮?又道:“再说了,前几日他还上门拜访了父亲,不知他与父亲谈了些什么”

紫瑞狐犹来过丞相府?韩月昙脚步一顿,眼皮猛然一跳,不会是与我有关吧!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自作多情这么想,明明她一个小女子与他们这些政客毫无关系,难道想起父亲对她态度的转变,韩月昙的心只有狠狠揪起。

“小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桃杏赶紧扶住她,见兄长弟弟不约而同回头看她,韩月昙只得稳了稳心神,道:“我没事,大概是马车坐久了有些晕吧。”

踏过最后一个台阶,他们四人终于登上了昭光台倒数第三层,这一层一品朝臣汇聚一堂,无数华丽包厢,半开半隔的设计,既方便交流又文雅大方,墙上颗颗夜明珠都比下面几层墙上的硕大浑圆,映得韩月昙的颜色皎洁柔亮,冰肌玉骨,好似月宫仙子,降落凡尘!

突见此等美人,几个风流公子按耐不住心动,即刻上前拦住前面的韩于天,施礼探问道:“韩兄,数日不见竟不知你何时多了一个红颜知己,何不给我们介绍一番?”

“敢问小姐,尊姓大名,家住何方?”

因为在此之前韩月昙没有在这种正式场合出现过,所以不少一品大臣的公子哥并不曾见过她,如今忽然见到一个姝丽非凡的生面孔,无不好奇兴奋。也有几个青年才俊记起,这是在骐霖郡王,明珠郡主庆宴上惊鸿一瞥的韩二小姐,便热心地帮她解释着。在场还坐着许多年长的朝臣,饶有兴趣地看着孩子搭讪丞相闺女。

那些公子哥们说话大胆,目光灼热,韩月昙曾几何时遇到这种场面,脸上讷讷,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不停地点头了。

“果然长着一张狐狸精面孔就是好啊,一句话都不必说就能将人迷得七荤八素的!”熟悉而刺耳的声音传来,韩月昙袖子里的手微微握拳,转头看向来人金铛响靴,头上双髻摇曳,小脸娇俏艳丽不可方物,可不是北狄的赫赫公主耶律珂秋?

只见她一蹦一跳地拉着燕南荣走过来,“燕哥哥,我说的对不对?”

众人知晓这个赫赫公主刁蛮至极,又有北郡异姓王世子燕南荣撑腰,纷纷退开不敢多言。见此耶律珂秋满意极了,朝着韩月昙得意一笑,我有燕哥哥撑腰,你呢?我看谁敢帮你说话!

耶律珂秋来势汹汹,压迫的目光中透出一丝凶恶狠辣,站在后面的桃杏又想起那名死得极惨的无辜车夫,冷汗直下,情不自禁地悄悄抓住韩月昙袍子的一角。

韩于天与韩笑疑惑地望着韩月昙,不知她何时得罪了这名北狄的赫赫公主。不过没等韩月昙发作,燕南荣倒是抢先替耶律珂秋道歉了:“韩小姐,珂秋年纪小说话做事有些过激,还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计较。”

又这句话!韩月昙恨极了这种推脱罪责之词!年龄小,就可以胡作非为?无恶不作?就可以滥杀无辜吗?陶娇娇如此,韩淑芬如此,耶律珂秋也如此!不过她自知说不过这群强词夺理的人,只面无表情地回道:“燕世子既知北狄公主年纪小,怎不带回去好好管教?反而放任她将杀我的车夫残忍杀害?”

想起枉死的车夫,韩月昙恨不得银牙咬碎,若不是她与桃杏躲进紫瑞狐犹的马车里,只怕现在她也来不了这昭光台!

燕南荣听她这么一说,恍然大悟笑道:“韩小姐当时是藏在紫瑞公子那厮的马车里呀!怪不得他迟迟不愿下车与我见面,原来是怕泄漏了小姐行踪!呵呵!”

燕南荣笑得十分暧昧,且把话说得不明不白,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周围的人听个一清二楚,众人闻言脸色皆变,靠近韩月昙的几个公子更是又后退了几步,都在窃窃私语道:想不到韩二小姐一副高洁秀美的样子,竟然与人在马车里暗度陈仓

又有不少人想起册封庆宴那天,凰焰公子洛熙泽与她的流言蜚语,恐怕都是真的!还有她的生母,听说也是和人私奔了!怪不得从来没见过韩丞相将她带出来

燕南荣这是在故作无心,实则有意地败坏韩月昙的名声呢!韩月昙知道,这时候她说什么别人也不会相信了,也不愿与之争辩,甚至不愿正眼再看这两个让她恶心至极的人一面,只由着周围那刺心的话一句句扎进她毫无防备的心里!

毫无表情的脸上如覆盖着千年霜雪,冰眸冷眉,一副生人勿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饶是这样,紫瑞狐犹站在燕南荣他们后面,仍将韩月昙眼底的忧伤落寞一眼看穿,心道:何必伪装坚强

“燕世子何必故作不知?若不是你苦苦相逼,又将韩小姐的车夫杀害,韩小姐又何必逃命似的躲进我的马车?让我得了这英雄救美的机会?”紫瑞狐犹突然朗声说道。

众人惊闻一声冷静沉稳的磁性男声,齐刷刷往后看去,只见来人身着烟紫色大裘袍,姿容清疏绝尘,谈吐间宛若高松出云!好一个君子之风,坦荡似皑皑雪山,高不可攀!

第一百一十五章 理所应当

众人见他眉目高远俊秀,不可侵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燕南荣口中的肮脏之事与之挂钩,不免有些生气的盯着这名北郡世子,等着他的解释。

且说紫瑞狐犹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燕南荣脸上挪揄的笑意瞬间消失,微微侧过头不屑道:“璃冰国的贼子果然口才了得,四两拨千斤就把责任推到我身上!英雄?你算哪门子英雄?我们华炎国不欢迎你!”

“就是!她要是不毁坏我北狄的镇国宝弓,我们至于对她纠缠不休吗?倒是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知是做了多少好事!”耶律珂秋从小就是被少神将军的故事吓大的,本来极怕紫瑞狐犹,不过因为这里人多,她这才敢壮着胆子呛上两句,毕竟她已经将燕南荣视作她的人,便不能看着别人欺负他!

还没等紫瑞狐犹说话,他旁边的太监内侍便大喝一声:“放肆!”耶律珂秋见一下奴也敢插话,刚想一巴掌煽过去,就被燕南荣拦住了。

“林公公。”韩于天连忙作揖道:“您不在陛下身边伺候,怎么”

闻言燕南荣与耶律珂秋脸色微变,没想到铭王陛下竟将自己的近侍派来迎接紫瑞狐犹,这是何等礼遇与重视啊!

难道陛下真要拉拢紫瑞狐犹不成?燕南荣不禁绷紧了脸上肌肉。

那太监公公对韩于天道破他的身份十分满意,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林公公赶紧扶起他的手道:“骐霖郡王,这可使不得!”

拦住韩于天后,这位林公公又对立在一旁的燕南荣与北狄公主哼出一口气,道:“北郡世子,你们的私事老奴没资格管,也不想管,但是这位玉衡公子可是陛下请到华炎的贵客,望你们注意自己的言辞,别害得老奴被陛下治个怠慢的罪名!”

林公公这话说得极妙,明面上自谦自贬,实则是**裸地威胁,你们要是敢开罪这位陛下的贵客,自然有陛下来惩治你们!

言尽于此,在场众人无一再敢多话,紫瑞狐犹即是陛下请来的贵客,就是他们再不满也不能当面指责,更不能毁谤他的名声!连带着连纷争起源的韩月昙也不能得罪了去!否则就是对陛下不满,是在质疑陛下邀请紫瑞狐犹的决定!

林公公环顾一圈,见再无异议,满意地收回眼,对紫瑞狐犹伸出手:“玉衡公子,请!您的座席就在前面。”

说着,林公公就将紫瑞狐犹引走了,与韩月昙擦肩而过。临走时紫瑞狐犹眼神淡淡,看似无意地飘过韩月昙。他刚才是有意在帮我解围?韩月昙眼波掠过一丝迷离,为什么?以她的观察,紫瑞狐犹绝对是一个明哲保身到走路都不会留下半个脚印的人。总不会是,不能让自己的半个徒弟被人白白欺负吧!

而燕南荣也不知刚才紫瑞狐犹怎么会跳出来为韩月昙说话,事是他们先挑起的,已至此也总是要他来收场!只见他对韩于天说道:“韩兄,刚才的事全是一场误会,都怪我没有说清楚,差点误了韩小姐与紫瑞公子的名声,实在是抱歉!至于赫赫公主误杀贵府车夫之事,我刚才已经禀明过韩丞相了。若不是北狄的射日弓不甚被韩小姐毁坏,珂秋也不会失去理智,过激杀人。”

韩于天心中冷笑,不错!明明白白污蔑的话你是一句没说过,全让北狄的赫赫公主说了个遍!可若不是你话里有话,有意引导,事情又怎会变成这样?看来这个北郡世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然而,韩于天面上仍是一副谦逊有礼的模样:“原来如此。不知父亲他是如何解决的?”

“丞相大人海量!我们本是做好负荆请罪的准备,去说明缘由。没想到韩丞相一片仁心,只说射日弓乃北狄代代相传的宝物,但不知者无罪,而且韩小姐也不是故意损坏!倒是那车夫没有及时劝阻小姐,耽误小姐行程,已属失职!以命相抵理所应当!”

理所应当!这四个大字宛如平地惊雷,“轰隆”一声在韩月昙心中炸了一个大坑,什么叫理所应当?父亲!那可是一条人命啊!若不是那名车夫誓死不肯出卖,以身相护,我现在都无法平安来到昭光台!韩月昙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她不愿相信,而又不得不信。只因她知道促成北狄与华炎的联姻,燕南荣还要求韩鼎天帮忙,他不可能撒这个谎!

燕南荣说起韩鼎天的态度十分恭敬,又作万分惋惜状道:“本世子一向敬佩韩丞相为人!哎!我若一早知晓韩小姐是丞相大人的千金,必不让这等憾事发生!”

“珂秋,我不是说过射日弓只是损坏表层些许,没有什么大碍,你怎么还记恨起韩小姐呢?还不快快给韩小姐赔个不是?”燕南荣

耶律珂秋虽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轻重缓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这里是华炎凤都,不是她的北狄草原?她只得暂时放下对韩月昙的憎恨,郁闷地低着头,发出和蚊子一样的微弱声音:“韩姐姐,杀了你的车夫,是我太激动了,你就原谅我吧。要不,我赔给你十个奴隶”她的话说得柔弱然而心中却狠戾无比:贱人!你要是敢收,我就敢送!有十个奴隶盯着你,我就不信我没机会!

此时的耶律珂秋睫毛低垂掩饰住眼底的情绪,好似羞愧难当,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一般低着头不知所措,她又生得玲珑可爱,惹得旁人不禁想要怜惜疼爱,原谅她所犯下的一切错误!面对这样一个娇憨认错的小姑娘,便是韩于天与韩笑也说不出一句不是了!

若不是韩月昙知晓她折磨车夫的手段,只怕也信了她这副小白兔楚楚可怜的模样!她衣袖里的双手紧紧握拳,握住满心的不甘与仇恨,过了一会儿才哑着声音张嘴道:“你真的知道错了吗?”

“嗯!”耶律珂秋重重的点了点头,收起了张牙舞爪的她乖巧可爱,我见犹怜!旁边几个的贵族公子看了怦然心动,不免插嘴道:“韩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你父亲都不计较了,你就原谅她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出气

“是呀!况且赫赫公主年纪尚小,她既不懂事,你若是当初让着她点,也不至于惹出这么多事端。”

旁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无一不是在为耶律珂秋说话!桃杏看着这些人,恨不得一盆水泼过去,好叫他们洗干净眼睛,看清楚耶律珂秋的真面目!同时,桃杏也百思不得其解,刚才还对小姐热情有加的一群公子哥,怎么突然就转了风向,帮着耶律珂秋这个坏丫头说话了?

桃杏心思单纯,她哪里知道韩月昙在这群风流浪子眼里就是冰山美人,可远观而难以攀援靠近,而耶律珂秋则不同!耶律珂秋虽有些任性,此刻却无比娇小柔弱,更能激起他们身为大男子的保护欲!耶律珂秋也正是心里清楚这一点,才肯低头示弱,引得舆论的有利方全然倒向她这边!

“韩姐姐,难道你要我给你跪下,才肯原谅我吗?”耶律珂秋的声音越发委屈,又引起周遭许多对韩月昙的质疑与不满的声音。

韩月昙仍是默不作声,耶律珂秋不免有些得意的看向燕南荣,眼神示意道:燕哥哥你瞧!我可比这个狐狸精厉害多了吧!

“月昙妹妹,我看赫赫公主是诚心诚意地和你道歉,父亲也有意让这件事情就此翻篇,不如”韩于天话还没说完,只见一个光艳明媚似凤凰降临的身影站到耶律珂秋面前,朗声道:“赫赫公主,都快要当皇妃的人了,怎还如此咄咄逼人?不知进退?”

牡丹小凤冠戴在乌黑的云鬓上,一对翡翠东珠簪插在头上左右,长长的水晶流苏与两束青丝落在胸前,华贵与妩媚共存,天生的一双艳压群芳的桃花杏眼,勾去多少才子心魂?琼鼻香腮,樱桃小口,又不知惹得多少男子为之魂牵梦绕

不止周围的男子看呆了,连燕南荣也被这名贵气逼人,容颜绝丽的佳人震慑住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心道:这名女子是谁?本以为韩昙华已是人间绝色,竟不知世上还有如此艳光四射的绝代美人!

另一边,耶律珂秋先是被这名女子的话一惊,随后更让她在意的是燕南荣对这名女子痴迷的态度!耶律珂秋愤恨不已,好不容易让燕哥哥厌弃了韩昙华,怎么又杀出来一个狐狸精!不过,戏还是要演下去的,只见耶律珂秋弱弱道:“燕哥哥,这位姐姐好凶,她在说什么啊?珂秋有些怕”

闻言韩鸣舞哈哈一笑,脸上的笑容竟使得墙壁上的夜明珠也显得暗淡无光:“都说北狄无论男女老少皆勇猛无比,五岁就能骑在马背上杀狼射鹰!你不怕这些飞禽走兽,反倒害怕起人来了?岂不是让人笑话你北狄,胆小无能?”

“你!”耶律珂秋有两样是绝不准别人触碰的,一是她的燕哥哥,二是北狄的荣誉与尊严。她身为北狄的赫赫公主,听到韩鸣舞这般笑话她,恨不得抽出刀将她的脸划个稀巴烂去,偏见她衣着首饰无一不精,无一不贵,忌惮着问道:“你又是何人,凭什么来管教本公主?”

“就凭我是她的长姐,是华炎国铭王陛下亲封的明珠郡主!”韩鸣舞轻轻握住韩月昙一手,“你说我管不管得?”

这时燕南荣也反应过来了,连忙道:“明珠郡主!久仰大名!在下北郡世子燕南荣,之前唐突了郡主亲妹,实在无颜以对,还望郡主与郡王海涵!”说着,他拉了拉耶律珂秋衣袖,深深拘下一礼。

什么明珠郡主?我还是北狄的公主呢!耶律珂秋心里极度不服气,然而她也知道在人家的地盘上,强龙拧不过地头蛇,只好左手放到右肩处,施了一个北狄的问候礼。

没想到韩鸣舞见此不依不挠,美艳的眼里透出一丝犀利之意:“赫赫公主,你这是何意?”

“什么什么意思,我还想问你刚才说我要当皇妃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我虽从小长在凤都,不比北郡离北狄近,可也知道这单手礼,是同辈间最寻常不过的问候礼!燕世子,你说我说得对是不对?”韩鸣舞眼中带着和煦笑意,向燕南荣求证道。

“确实如此,不知郡主有何疑问?”燕南荣回答得很快,惹得韩鸣舞在心中嘲笑:美人一笑,这燕世子便找不到北了,掉进人家的陷阱里也不知道。

“公主梳着双环髻,一看便知是比我与月昙妹妹年少,既然如此,何不正正经经地施以双手礼,以示你诚心悔过之意?”韩鸣舞盯着耶律珂秋的眼睛,毫不犹豫也毫不客气地要求着。明眼人一看便知了,明珠郡主这是在为自家妹子出气呢!明珠郡主言辞委婉,却十分坦率,相较之下,众人慢慢开始觉得眼前的赫赫公主扭捏作态,一点也不可爱了。

耶律珂秋算是知道自己踢到板钉上了,这个明珠郡主可不像那个傻乎乎装清高的韩昙华,有心机,有手段!不好惹!眼见大势已去,耶律珂秋也只能服软,走到韩月昙与韩鸣舞面前,双手交叉放到肩上,郑重地弯下腰去!

“明珠郡主,昙华姐姐,是小妹年纪尚小不懂事,冲撞了两位姐姐!还请两位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耶律珂秋生生逼着自己红了眼眶,不了解她的人都以为她是后悔难过哭的,只有韩月昙看穿她眼底里压抑着的滔天恨意!

“临行前,詹萨勒王与王妃还让我好好管教珂秋,是我失职了!”燕南荣在一旁推波助澜,努力修补与韩家的关系。

“世子与公主客气了,既然现在误会已经解开了,还是不要多礼了,否则等下陛下看见了还以为我们韩家人仗着人多,欺负赫赫公主呢。”韩于天开着玩笑打圆场,又看了一眼韩鸣舞。

韩鸣舞晓得兄长的意思,让她点到为止便可。她本就只是为了给韩月昙出气,如今气也出了,理也争回来了,自然不会再与耶律珂秋他们纠缠不休:“月昙,你说呢?”

韩月昙知道若不是韩鸣舞要为她出这口气,是绝不会卷进这些事来的,心中尤为感激。虽知耶律珂秋不是诚心悔过,可若再不松口便是辜负了韩鸣舞的一番好意:“长姐睿智,是小妹顽愚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回眸一笑惹愁怨

韩月昙的态度终于放软,韩鸣舞点点头道:“这才是我们韩府二小姐,心胸宽广,美丽大方。”

韩鸣舞说完这句话后便又朝着燕南荣与耶律珂秋柔声细语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舍妹也算是世子公主两位不打不相识,若改日燕世子再登韩府,本郡主与小妹必亲自招待,不负今日之缘!”

韩鸣舞情智极高,说话滴水不漏攻心为上,她知男子在外面最要面子,因此刚才只管折腾耶律珂秋并没有招惹燕南荣,而掌控了燕南荣便是间接掌控了耶律珂秋的喜怒哀乐,岂不快哉?

燕南荣也不是痴愚之辈,只是他一听明珠郡主愿意亲自招待,早心花怒放得找不着东南西北,以为艳丽高贵如凤都第一美人的韩鸣舞也臣服在他北郡世子的风采之下!

他心中喜不自胜,若能娶得韩鼎天长女为妻,何愁以后不能在凤都呼风唤雨?更何况,她还有墨阳王室的血统!

“郡主盛情,南荣却之不恭!恭送骐霖郡王,明珠郡主!”燕南荣又一次弯腰曲背,极为恭敬地拘了一礼,“情深款款”地目送着韩鸣舞一行人离开。

韩鸣舞一边走一边侧着脸与韩月昙说话,她知道燕南荣还在痴痴盯着她,假装不经意似的扭过头去,对他展颜一笑!

那笑容自带千里艳光,直直射穿了燕南荣的砰砰直跳的心脏!连装饰在她头上,耳边,颈间的所有稀世珠宝都变得暗淡无光,无法与之争辉。

“俯沧海之渺小,万星暗淡,唯有明珠”燕南荣眼神迷离地喃喃道,还在回味着刚才韩鸣舞倾国倾城的回眸一笑。耶律珂秋虽是北狄蛮族的公主,然从小宫中就有中原的奴隶教导诗歌词曲,所以燕南荣这么一说,她瞬间就听明白了:这是在说天下女人都比不上这明珠郡主是吧!

好!很好!耶律珂秋被燕南荣的风流一刺激,此刻也没这么恨韩月昙了,反而对韩鸣舞恨之入骨!心中大骂道:韩鸣舞!敢抢我的男人,我们走着瞧!这事完不了!

韩鸣舞领着韩月昙到处走动,时不时将韩月昙介绍给她的多位闺中密友以及一些千金小姐,而那些痴迷于韩鸣舞的贵族公子唯恐在她面前失了礼数,竟没有一次突然跳出来拦路搭话,只静静尾随着韩鸣舞,痴痴流连着她的一颦一笑。

韩月昙敬佩不已,且心中十分感激韩鸣舞为她向众人引荐此举,她心知:这是韩鸣舞在为她证明清白呢,且不说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就是看在明珠郡主与骐霖郡王的面上,也不敢再嚼舌根!

“长姐,你怎么知道赫赫公主要成为皇妃?”终于,围着他们韩府的人都慢慢散开了,韩月昙这才轻声问道。只见韩鸣舞巧笑倩兮,“哎,那还不是我蒙的嘛!要不然那燕南荣干嘛要带着刁蛮任性的赫赫公主出门,前几日还亲自登门拜访,我就猜是为了北狄与华炎联姻的事情。”

韩鸣舞信誓旦旦,她哪里敢告诉韩月昙,那天她听说韩鼎天在会客一年轻男子,便以为是凰焰公子因求亲不成又来相求,便偷偷跑到会客的花厅外面,把燕南荣求韩鼎天相助的事情听了个一干二净!

“鸣舞姐姐你好聪慧啊,这样都能被你猜中!”韩笑吃惊道,连韩月昙也信以为真。见此韩鸣舞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韩于天想起刚才燕南荣与北狄公主的表现,高傲地从鼻孔里冷哼出一口气来:“就算父亲真帮他们向铭王陛下说话,以北狄与北郡的野心,陛下也绝不肯在后宫里埋下一个祸害。”

“谁说不是呢?那赫赫公主一看便是草原长大的野孩子,刁蛮任性惯了,更随意在皇宫外面杀人,都说北狄的贱民嗜血暴虐,我看传闻不假。”韩鸣舞说起耶律珂秋,满眼的不屑,她明珠郡主身上流着一半墨阳皇室的血,王族中人该有的高贵修养礼仪更全部体现在她的身上,与她一比,那赫赫公主就像个未开化的蛮人一般,如何不让韩鸣舞鄙视厌恶?

没错,刚才她就是有意勾引燕南荣,谁让她看耶律珂秋这么不顺眼呢?早前韩鸣舞在一旁看着,并没有为韩月昙出头的准备。然而她实在是受不了耶律珂秋的雕虫小技,况且韩月昙受辱,便是连同他们丞相全府也被抹黑了!所以,她不但要让那个喜欢燕南荣的刁蛮公主妒火攻心,还要让她自惭形秽,让她在众人面前尴尬!

韩鸣舞就是想让在场的华炎名流们知道:我韩鸣舞与你就是云泥之别!我就是那个天,而你,耶律珂秋就是地上最卑微的泥尘,就算嫁给了铭王舅舅,也飞不上枝头变凤凰!

韩月昙从没想过韩鸣舞心里是这么想的,她不否认耶律珂秋的可恨之处,然她却不会像韩鸣舞一样,有华炎高贵,北狄就低贱这种狭隘想法。又听韩鸣舞口口生生将耶律珂秋叫做野孩子,不禁有些微愣:野孩子?那在鸣舞姐姐眼里,我算不算得上一个野孩子呢?

又听韩于天接着说:“鸣舞妹妹说得对极了!那北狄就是一蛮荒小国,还总是在璃冰和华炎两边摇摆不定!有朝一日我封侯拜将,一定踏平了这个心腹大患!”

韩于天与韩鸣舞果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两人对北狄的想法相同,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韩月昙见此面上更僵,战火会使多少人妻离子散,家庭破碎,就算真有一日不可避免与北狄交战,也不该是如此儿戏的口吻呀!转而又想:兄长与长姐身上流着一半华炎王族血统,谈吐中自然而然就比他人高出一等,也许他们的本意并不是如此。

一旁的韩笑也听得极不舒服,亦察觉出今日的韩于天与韩鸣舞往日格外不同,便迫不及待地往韩府的包厢走去,顺便转移话题道:“月昙姐姐,等下见了父亲可想好怎么说了?”

“只能如实相告。”韩月昙说完,几人又转过昭光台一角,终于走到了韩府的包厢。

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二跪

韩府的包厢是这一层所有包厢里面最华丽最宽敞的,守在门口的两个韩府侍卫快速地打开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包厢木门,只见诺大的包厢里面坐着韩鼎天与墨阳雪,刘姬,吴姬四人,身边各立着一名侍者伺候着。而墨阳雪长公主身边所站之人正是十分厌恶韩月昙的李娘子!

“父亲,女儿来迟了。”韩月昙刚微微俯下身子,想要施礼,就听到李娘子一声又冷又悍的“跪下!”

李娘子的怒吼震得韩月昙耳边好像刮过狂风,闻言她半弯下的膝盖毅然直起,波澜无惊的眼睛带着询问之意看向那正坐中堂的中年男子。

韩月昙就这样定定地看着韩鼎天,进到包厢之前她想过很多种场面,想过狡诈无赖如燕南荣会如何污蔑她,也想了好多好多的辩解之词然而当她站在这里,看着韩鼎天看着她那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看着他眼睛里孑然的华服少女,她才知道语言有多么苍白,但凡这个男人对她有一点点的关心,他的也不会不问青红皂白,不论是非对错,便对着她断然开口:“跪下!”

韩鼎天这声低沉的跪下饱含压抑着的怒气,现场气压骤降,韩笑从没见过韩鼎天这么生气的模样,就好像吊在半空中的龙卷风,即将铺天盖地,吞噬一切。他本想帮韩月昙说几句话,见此情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就连韩于天兄妹二人也是一样。

玉手牵起裙尾铺开,韩月昙二话不说往地上狠狠一跪,“噗咚”一声两只膝盖磕在地板上,韩月昙此时早已麻木,丝毫不觉有什么痛楚。桃杏心疼不已,然而她一个下人更与韩鼎天说不上话,只能强忍泪水,跟着韩月昙一起跪了下来。

“韩月昙,你别以为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可以逃过一劫!”刘姬坐不住了,一把站了起来,对着地上的韩月昙破口大骂道:“韩府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刘玉容怒不可遏,扬起手来就要给她一巴掌,见此墨阳雪也一声大喝:“住手!在皇宫里动手成何体统?”

“哦?”刘玉容抓住墨阳雪的情急下言语中的漏洞:“那姐姐的意思,这丢人现眼的小狐媚子是带回家再行处置?”

“我可没有这么说。”墨阳雪看了眼地上跪着不语的韩月昙,“月昙年纪还小,许多事情她还不懂。北狄的射日弓损坏又不是她有意为之,再说燕世子与赫赫公主也已经与我们达成和解,你又何必揪着她不放?”

墨阳雪也站了起来,她是铁了心要为韩月昙说话,不过此时韩月昙只看着地毯上的花纹出神,好像让他们为之争论不休的不是她本人一样。

“大姐错了!”刘姬看着韩鼎天道:“这无意还将我们韩府的名声搞成这个样子,那有心岂不是要乱了整个华炎?大人,我看这丫头就是天生反骨,不记教训!上次的二十棍还是打得太轻了!”

这时韩鸣舞插嘴道:“二娘这话说得夸张了些!一个巴掌拍不响!又不是月昙妹妹让那耶律珂秋把射日弓拿出来的!北狄之人野蛮行径,残杀我韩府车夫,二娘你怎么不谴责他们,反而只抓着月昙妹妹说呢?”

“狗咬你一口难道你还要咬回去吗?”刘姬强词夺理道:“我是长辈,揪着这个天杀毒瘤也是为了我们韩府着想!好!就算她没有破坏两国情谊,那与璃冰国的野男人暧昧总是真的吧!”

刘姬指着韩月昙的手指哆嗦着,“你信不信,就刚才野男人帮她说话那会儿,只怕现在外边流言都不知道传得有多难听了!”

又对着墨阳雪吼道:“不光是我的淑芬,就连你的女儿名声也会被这小贱人连累!难道你就一点也不介意吗?”

“这”墨阳雪为难地看了韩月昙与韩鸣舞一眼,一时不知如何选择。她知道这件事本不是韩月昙的错,但若是不罚,似乎又对鸣舞她们不公。

韩鸣舞对墨阳雪一向孝顺有加,且她也不觉得为了这点小事惩罚韩月昙有什么意义,连忙跪下对韩鼎天,墨阳雪坦诚心迹:“父亲,母亲。孩儿知道月昙妹妹虽是无心之过,也确实是糊涂犯错!可,月昙妹妹来昭光台,却是我让母亲去求父亲准许的。若说月昙妹妹有错,那我这个当姐姐的,没有管教好幼妹岂不是错上加错?你们要罚,便连我也一起罚好了!”

“郡主好糊涂,您是千金之躯,何人敢罚你?”李娘子走过去想要扶起韩鸣舞,却被她一手推开,仍坚持道:“父亲,月昙妹妹的伤刚好,此前又一直被囚于柴房内,难道您真要寒了她的心吗?”

韩月昙虽不经常与韩鼎天见面说话,然而她却十分了解他的脾气。他让她跪下便是认定她有罪,不严惩她是绝出不了这口恶气的。

心道:鸣舞姐姐也是看穿了韩鼎天的心思,这才一同跪下领罪吧!她是希望父亲能看在她的面子上,罚得轻一些!至少免能免去我皮肉之苦。

韩月昙心中对韩鸣舞越发感激涕零,她抬起头看向韩鼎天,只见韩鼎天看着韩鸣舞的眼光是她从来也没得到过的慈爱温柔!

她心中刺痛,忙撇开脸去,这时韩鼎天落到她身上的眼光更令她感到一阵冰冻三尺的寒冷,只听韩鼎天严厉说到:“你可知错。”

“不。”韩月昙转过头来,坚定不移地盯着韩鼎天浑暗的老眼。她的脸上毫无畏惧,在场之人无不心中感叹到:她韩月昙莫不是傻了?眼看韩鼎天都有些松口了,只要她一低头一认错,看在韩鸣舞为她求情的份上,韩鼎天必然不会重罚于她!

可她偏偏就是这样一个硬骨头,气得韩鼎天一巴掌打在椅靠上,“你说什么!”

“月昙妹妹,你疯了吗?还不快点向父亲赔罪道歉。”韩鸣舞吓得拉住她的衣服请求道。

然,韩月昙并没有像他们一样脸色大变,反而不卑不亢地看着韩鼎天说到:“父亲,不是女儿屡屡犯错,而是天生罪过,且罪不可恕!”

第一百一十九章 韩于天大义灭亲

韩府众人素知韩月昙是个难啃的硬骨头,万万没想到这一次她竟然连分辨几句都没有,反而主动认错认罪,突然转了性子!她的这个反应,刘玉容所料不及,一时间也不知如何火上浇油,再说什么也和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

“哦?罪在何处?”韩鼎天也没想到韩月昙会这么说,正以一种充满了不信任的目光审视着她。

只见韩月昙冷静的面容下,唇瓣微起,有条不絮缓缓道来:“月昙为了苟活,不惜攀附逃进陌生人的马车,丢了韩府的颜面,此为一罪。”又转头看向韩鸣舞:“自己名声受损不说,偏偏还被有心人利用宣扬,连累了长姐的名誉,此为二罪。”

“因着上面两罪,惹得父亲大动肝火,母亲心情不畅,此为第三罪!”韩月昙将头压得极低,不惜磕在地毯上让洁白额头沾上尘土,“是女儿愚钝不堪,不忠不孝,这才铸成大罪!一切罪过皆系于女儿,请父亲不要迁怒他人,只严惩为一人便好!”

从韩月昙进来的那刻起,韩鼎天就连一句关心询问的话都没有,她便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也只会是一样的结果。这么多年了,哪一次不是这样呢?可偏偏韩鼎天今早对韩月昙的态度大为不同,她便情不自禁地抱了一丝幻想

韩月昙紧紧握住双拳,早知韩鼎天翻脸如此之快,她恨不得早上,韩鼎天从未对她露出慈父一般的笑容。非是她不敢与他们争辩,只是有吴妈,胡妙心的前车之鉴,韩月昙不得不顾及桃杏的性命,现在的她再也经受不了任何一点折损。

这时候韩笑也终于忍不住跪下来为韩月昙求情道:“父亲大人,那北郡世子与北狄公主沆瀣一气,污蔑月昙姐姐的话您可千万不能当真”

“笑儿,不可忤逆你的父亲。”一旁的吴姬连忙出声制止,见此刘姬咯咯一笑:“这么多人为她求情,大人,您要是不手下留情只怕要寒了他们众姐弟的心呢。”

见韩鼎天已经动摇,刘玉容不甘心,一招以退为进,便又想迫使韩鼎天惩罚韩月昙,她故意提及姐弟二字,是巴不得韩鼎天连着韩笑也一同处置了去!

吴姬狠狠地瞪了刘玉容一眼,只道:“姐弟情深那是我们韩府幸运,难道非要像有些人把家里搅得鸡飞狗跳才是好事吗?”

“你”闻言刘姬目露凶光,没想到吴姬平时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极好欺负,事关亲生孩子韩笑,牙尖嘴利的一面便展露无遗!可惜刘玉容头脑冲动,脾气暴躁惯了,如若韩淑芬在场必定会拦住她,叫她收敛怒气,免得又树一个敌人!

吴姬面色凝重,走到韩鼎天与墨阳雪身旁,放缓了声音谏言道:“主君,大哥儿等下还要下场比试呢,我们还是不要拿这些事影响他的心情了。主母,您说呢?”

吴姬态度十分恭敬,谦逊,所说所求都是为了韩府着想,与其他或明争,或暗逼的人格外不同。她低眉顺首的温淑之姿打动了韩鼎天冷酷的内心,面对如此佳人,韩鼎天的声音不禁又柔下几分:“星落,难为你事事为我们韩府着想。”

见此墨阳雪神情一暗,自出了胡妙心的事情后,她与刘玉容两败俱伤,韩鼎天多留宿吴姬的房中,她只得讪讪地委婉一笑:“是呀,鼎天,你要是罚了月昙与鸣舞他们,于天这个做哥哥的不知道有多心疼呢。”

“于天,你怎么说?”韩鼎天注视着韩于天,但愿他的答案不会令我失望!

韩于天作为长子,从小背负着韩鼎天墨阳雪等人的一切希望,他深知韩鼎天此意是为了考验他,只得板起面孔,不去看韩笑韩月昙他们,铁面无私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犯错而不罚,日后我韩府又如何以理服人,堵住悠悠众口?”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同胞手足?”韩于天说得正义凛然,看得韩笑直在心中痛骂:好不讲义气的亲哥哥,真该让晓晓见识一下他现在的样子!

但这也是韩笑的一厢情愿,若是晓晓见了恐怕只会大呼“于天哥哥大义灭亲好棒!”之类的话,更加喜欢韩于天了。

听了韩于天这番话,韩鼎天满意极了,还是这个儿子懂他的心意,点点头道:“好孩子,你说得很对,这才是我韩家儿郎该有的样子。你们都起来吧。”

一声令下,韩笑与韩鸣舞相继站了起来,只有韩月昙与桃杏还跪在地上等候韩鼎天发落。韩于天说有错当罚,韩鼎天赞赏他说得对,那便是罚定了她韩月昙。

“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还请父亲责罚。”韩月昙低着头再次恳求道,心中暗暗祈祷只要不连累其他人,怎么罚她都无怨无悔,只求能放过她身边的桃杏。

韩鼎天拿过吴姬捧上的茶,抿了一口,冷笑道:“你倒是急着领罚,但今天是个好日子我还不想扫了所有人的兴致,你也起来吧。”

韩月昙闻言在桃杏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刘姬见此急了眼,刚想说话就被韩鼎天瞪了一眼,随即说道:“武举殿试结束后,抄写一百遍《妇德》交给雪儿。”

“啊?”刘玉容傻了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夫君,你要罚我?”这话怎么对着我说呢?明明是韩月昙犯错,夫君怎么可能不罚她,反而要罚我!

就在刘玉容不可置信的眼光中,韩鼎天“哐”的一声放下茶杯,冷声道:“危言耸听,唯恐天下不乱!怎么,抄写《妇德》一百遍还是太轻了?”

“我”刘玉容从没见过韩鼎天用这般冷酷的眼神盯着自己,一时被吓得哆哆嗦嗦,话都说不清楚。

“嗯?”韩鼎天眼睛半眯,威怒之意更甚!刘玉容见此已顾不得辩解,“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滴冷汗划过她的额际:“是我错了!鼎天!回去我一定认真抄写,将《妇德》铭记在心!”

韩月昙不敢相信地站起来,看着眼前乾坤扭转的一幕,而桃杏则在心里痛快道:“让你落井下石!哼!这下好了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一百二十章 铭王与宓妃

而刘玉容跪在地上仍是无法相信,韩鼎天竟然为了韩月昙这个小野种怪罪于她!她刘玉容不是一贯和琉影阁的贱人们作对吗?从前不罚她,现如今她是做错了什么,韩鼎天要这样对她!当众下她的脸!难道真是年华逝去,失了年轻时候的美貌,韩鼎天便不再宠爱她了吗?

刘玉容越想越难过,两行眼泪在她用珍珠白玉粉刷得极白的脸上滚落下来,她楚楚可怜地看着韩鼎天,只希望能在他的眼睛里找到一丝柔情。却见韩鼎天看都没看她,喝着茶只道:“既已认错认罚,便起来吧。不要让孩子们看笑话了。”

刘姬抹了两把眼泪,在侍女的搀扶下卑微地站到后面去,用手绢擦干脸上泪花。若有人朝着她望过去,便知她隐藏在手绢下的眼睛此刻正以一种无比恶毒诅咒似的眼光刺向韩月昙。

“铭王陛下到!”这时,包厢窗口外面传来一道又尖又厉的太监声音。众人一听,纷纷打开自己的包厢,走出来跪下迎接。

韩鼎天也不例外,只见他领着韩府之人走到包厢外面的空地上,一甩长袍,率先跪了下来。

“恭祝我王,万寿安康!国泰无疆!”一句句的恭迎声回荡流转在昭光台每一个角落,万众瞩目的顶层正东角,慢慢走出一队威严神武的皇家仪仗来。

在众人千呼万唤中,一位身着明黄色点缀着朱砂红龙皇袍的男子走了出来,只见铭王墨阳雷不到四十,长着一张端正的国字脸,黑浓的眉毛,一双摆尾龙睛炯炯有神,薄唇文雅,鼻梁秀挺,虽龙威不减,却让人一看便知是位喜好风雅,颇有才情的人。

想不到这样一个正头正脸的男人,能做出将自己的亲兄弟妹们赶尽杀绝的事情!韩月昙心中暗道,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铭王墨阳雷,听说他与姐姐墨阳雪的关系极好,不知是真是假!

韩月昙偷偷瞧着墨阳雷,哪想铭王眼光如炬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小动作,朝着她的方向微微一笑!韩月昙顿时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众位爱卿平身。”韩月昙随着众人起身再看,只见铭王墨阳雷又变回容严神谨的样子,只是当他左手牵出一位绝代美人时,嘴角情不自禁微微弯起,噙着一抹温柔笑意,眼光也变得非常温柔。

他左手牵着的女子身着华丽贵重的宫服,那宫服从裙尾到衣领边缘都缝着几百颗珍珠,又有无数宝石水晶相衬,闪耀夺目令人不敢仰视!再看她的头上,几十支玲琅钗环,与一顶镂空百凤朝凰金冠装饰着她高耸的青云髻,几缕微卷的青丝依着攀着她吹弹可破的脸蛋,当真是艳光四射!富丽至极!

然而最让人惊艳叹绝不是这女子的华贵装扮,而是这名坐拥华炎天下珍宝的女子,竟长了一张与世无争的脸!一双灵秀轻褐色的眼睛好似荡漾着这世上最柔和的碧波水,脸比芙蓉娇,唇不点而艳,右眼下一滴红色的朱砂痣更衬得她宛若世外天仙,明明不食人间烟火,却无意间落入这红尘俗世。

这样倾国倾城,一语不出便能收服众人的绝代佳人,恐怕也只有铭王陛下最宠爱的宓妃娘娘了吧。果然,很快韩月昙便听到“恭祝宓妃娘娘芳龄永驻,凤体永瑞”的祝贺巴结之语!当然,宓妃如此美貌,不少男子确实是真心祝愿,他们不敢觊觎铭王陛下的女人,只希望年年岁岁都能瞧上宓妃一眼,便心满意足了!

不知道为什么,韩月昙偷偷瞧着艳容绝世的宓妃,只觉得她有一丝眼熟,还觉得她虽然是笑着的,却好像活得很累很累,好像华服凤冠快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一般。韩月昙心道:“哪怕万千宠爱于一身,只怕皇宫里的日子也没多好过吧。”

宓妃好像天生就自带令人情不自禁喜欢上她的魔力,韩月昙莫名地为宓妃感到心疼,不过很快她就被一边的紫色身影所吸引!紫瑞狐犹竟突然出现在铭王墨阳雷的正对面!

“拜见铭王陛下!得陛下邀请,璃冰使臣紫瑞狐犹代曙王向陛下致谢!”紫瑞狐犹当着众人的面郑重行了一个完美的跪拜礼。

众人抬头看着此人,不禁议论纷纷,见此墨阳雷右手一抬,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众位爱卿不必多虑,紫瑞公子是本王邀请来的贵客,不仅是璃冰,还有一位驹风国的使臣!”

话语刚落,又见一人从紫瑞狐犹身旁走了出来,是一名驹风国六十多岁的老臣,悠悠然向铭王与宓妃一拜,道:“我驹风国主也十分感谢铭王陛下的盛情邀请!特遣老臣前来,恭贺陛下寿诞!”

“罗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驹风所遣的使臣花甲雪白,发际上移,头都秃了一半!走起路来更是颤颤巍巍,然他说话沉稳,又年长,让人一看便知是驹风国都肱骨忠臣,顿时对璃冰国的紫瑞狐犹印象越发不好。

“哎,我说这璃冰怎么派了个这么年轻招摇的公子哥来啊?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华炎啊”

“这么年轻,又能在璃冰当多大的官呢?我看这曙王就是随便打发了一个无名小卒前来!压根不是真心向陛下祝寿!”

“就是,这男子长得倒不赖,莫不是璃冰曙王的嘻嘻!”

不少难听的话传进韩月昙耳朵里,韩月昙心想:会这么想的多半是不了解紫瑞氏在璃冰国地位的!若是他们知道紫瑞狐犹就是少神将军,只怕是万分惊恐,后悔死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吧!

再看韩鼎天神色自若,果然紫瑞狐犹早前就造访了韩府,这才没有一点吃惊的样子。而昭光台虽大,但室内六角设计使得传音效果极好,即便紫瑞狐犹站在最高层,有些难以入耳的话也还是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当然,驹风的罗老臣也听得一字不落!他一双老眼微眯,不免对着紫瑞狐犹促狭一笑。对此紫瑞狐犹嘴角不屑勾起,这些无知蛙鸣还不足以在他的心中激起一丝涟漪。

第一百二十一章 熟悉的人

也不知铭王墨阳雷有没有听到这些抹黑紫瑞狐犹的话,只见他面不改色,牵着千娇百柔的宓妃,慢慢坐下太监内侍们搬来的龙椅凤榻上。昭光台各层见此也都缓缓退回自己的包厢内,等待着墨阳雷宣布春立之试开始。

站在另一边默默注视着紫瑞狐犹的北郡世子,讽刺而得意的扬起他倨傲的嘴角,紫瑞狐犹!我看你在华炎到底待不待得下去!不错,眼前的风言风语就是他的杰作!当他知道紫瑞狐犹要来昭光台时,便决定抢先来到这昭光台拉拢人心!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他一个璃冰的旧将,能受到铭王的邀请?就是铭王忘了少神将军的杰作,他北郡的人也绝不会忘记这份血海深仇!

燕南荣将手里的酒一口饮尽,看向紫瑞狐犹眼光就好像埋着一支抹了毒药的暗箭,只待机会出现,便狠狠射进紫瑞狐犹的心脏!

那驹风的使臣看了一眼下面的燕南荣,眼睛笑眯眯的,一副和善又慈穆的模样,不过你若仔细看进他黝黑的眼珠子里,便会发现,那一眼看着朴素大方的眼睛实际上是贼光流转,更似一潭暗潮汹涌的黑水!

他挪揄地转头看向一旁坐着的紫瑞狐犹,刚要说话,却被紫瑞狐犹抢先开口:“罗响大人,可真是忠君爱国,一把年纪了还要亲自上阵远赴这华炎之邀。”

紫瑞狐犹说的虽是恭维之词,然语气莞尔,更像是开玩笑一般。没想到这秃了半边的白头老翁也不生气,反而腆着脸又凑过去一点:“紫瑞大人,你可别拿我打趣了咱们可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你给我透个底呗”

“什么底?”紫瑞狐犹抿了一口茶,好似真不知道罗响在说什么一样。

“除了那件事”罗响老眼一暗,看着底下铭王身边的林公公站到了演武台上,“你要是真有投奔华炎的打算”

“嘘。”紫瑞狐犹轻笑道,执起罗响的茶盏,抵到他嘴边,“好戏要开始了。”

“尊铭王陛下旨意!昭光台武举殿试应征者请上台!”林公公吊着嗓子说话,声音传遍昭光台每层各角。

“父亲,母亲,儿子先下去了。”韩于天对着韩鼎天与墨阳雪微微抱拳,韩鼎天欣慰地点点头,墨阳雪也微笑着目送他下楼,只是手里紧拽的金丝帕绢泄漏了她的真实感情。

待韩于天站到演武台上,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地喊道:“于天哥哥加油!”

韩于天站在台上,闻言对韩笑与洛晓晓颇有默契的两个人笑了笑,这如沐春风的一笑惹得凤都在场不少少女春心大动,窃窃私语起来。

见此洛晓晓瞪了上面的韩笑一眼,责怪之意十分明显:谁让你和我一起喊的!这下好啦,谁知道于天哥哥刚才的笑容是给你的,还是给我的?

韩笑见了晓晓晴目瞪圆,脸上的笑意瞬间变成恐惧,连忙把往下探的头缩了回去!洛熙泽见此笑笑,拍了拍洛晓晓的肩膀,示意她不可以对韩笑装凶。

韩于天是第一个上台的,紧接着燕南荣也飞了上来。然而燕南荣上场极为风骚,只见他裘靴一点,华袖藏风流,抬手间无数娇嫩的玫瑰花瓣儿好像变戏法一样,撒向演武台周边的少女!

在一片名门淑女的惊喜声中,无数的玫瑰瓣儿,宛如情人最温柔的吻,不断落在她们的额上,脸上,胸口上

宓妃见此情景,转头对铭王道:“这北郡世子,倒是少年风流,不禁让我想起陛下年轻时的样子”

宓妃的声音清婉动听,就如她给人的感觉一样,好像夏日深山里的最干净的溪流,令人凉脾清沁,舒服极了。铭王情不自禁地握住她娇小的柔荑,“这么多年了,爱妃的容颜没有一丝变化,本王的心也不曾变过”

“臣妾知道。”宓妃温柔地低下头去,不知为何本该是全华炎最幸福的女人,韩月昙却总觉得她美丽的眼睛里尽藏着不能说的空灵寥落,笑容极美,却也不是发自真心。

“怎么,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你美,比你仙的女人是吧!”韩淑芬对看着宓妃目不转睛的韩月昙嘲讽不已,“你再比较,也比不上这天下第一美人的一根头发丝儿,更没有宓妃娘娘这样高贵的身份地位!”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我从不觉得自己这张脸有多美,更别说和他人做比较,便是鸣舞姐姐的倾城之姿,我便望尘莫及。”她不过是真觉得宓妃很眼熟罢了,哪有相较之意?也不知韩淑芬为何要这样说。

韩鸣舞听了韩月昙的话,心下一愣,心道:真如你所说为何每次洛熙泽都是先看到你,然后才看向我?她轻笑着掩饰心中尴尬,只道:“月昙妹妹说笑了。”

韩月昙慢慢移开视线,看向下面的情景,又陆续上来七个人,其中就有韩淑芬的表哥刘盛海,至此八个殿选武子全部到场。下面群情高涨,名门千金们无不面露喜色,争相挑选对比,好像她们在看的不仅仅是几个侍选武子,还是她们未来的夫婿一般!

“一群目光短浅的庸脂俗粉。”韩淑芬面纱下的笑容不屑极了,坐在包厢的窗口处,不屑地看着下面的情景。这包厢本是为韩府的小辈们准备的,不过韩笑觉得在包厢里看得不过瘾,便跑了出去,于是整个包厢里就只有韩鸣舞,韩淑芬,韩月昙三人,以及她们的贴身侍女桃夭,粟儿,桃杏。

韩淑芬一招不慎吐露真心,韩鸣舞见她面纱下的表情似有不平之色,心思一动,接道:“淑芬,你是不是看你表哥受人欢迎,心里不舒服呀?”

“怎么可能?”韩淑芬飞快地回头答道,她话刚说完就被粟儿悄悄在后面扯了一下衣服,连忙转缓口气:“盛海表哥一表人才,又人品高尚,受人欢迎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人品高尚?未必吧韩月昙想起刘盛海看到她手上昙婆飞簪时的眼神,又看了一眼说起刘盛海神情淡淡的韩淑芬,原来是郎有情妾无意!

第一百二十二章 神秘宝物

“这样啊,我还以为淑芬你是吃醋了呢”韩鸣舞捂嘴一笑,又道:“其实我看得出来,刘盛海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你大可放一百个心。”其实韩鸣舞也能看出来韩淑芬的心思并不在刘盛海身上,只不过如今放眼凤都没几个像韩于天,洛熙泽这样才貌双全的年轻公子,她只怕韩淑芬眼高于顶,动错了心思,打着洛熙泽的主意!

不过韩鸣舞却不知道,韩淑芬的心思可都高于她两个姐姐呢!

韩月昙瞧着下面的八位侍选武子,突然眼睛一尖,紧紧盯住一个站得硬挺笔直,骨骼结实约莫三十几岁的大龄男子!只见他不但身材魁梧,面容也十足的粗旷阳刚,然而这都不是吸引住韩月昙的原因!

这不是跟在长生身边的哑奴吗?他不是璃冰国的人吗?怎么能参加昭光台的武举殿选!韩月昙心中大惊,不动声色地朝紫瑞狐犹的方向望去,好巧不巧紫瑞狐犹也正嘴角含笑地看着她。

紫瑞狐犹的反应正好落实了韩月昙心里的猜想:今日能参加昭光台殿选的武子都是经过华炎国各县各郡精心选拔,脱颖而出的天之骄子,怎可能轻易混淆?恐怕早在一年以前,紫瑞狐犹就安排他潜伏在华炎了!难怪他今天没跟着长生,原来是预谋已久!

师傅,你要做什么?韩月昙无言地看着紫瑞狐犹,眼里隐隐闪过担心与伤痛,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感到一丝心痛。

背叛?你何尝完全信任过他?

隐瞒?你又算是他的什么人,他有必要和你说清楚吗?

韩月昙心情沉重,她无意卷进紫瑞狐犹的权力游戏里,可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她执着地想讨个明白,不管紫瑞狐犹在昭光台顶层如何悠然自得,韩月昙都死死地盯着他不放。

见此她如此顽固,紫瑞狐犹莞尔一笑,一只手指竖于唇瓣:静观其变吧!我的傻徒弟!

罗响瞥了一眼下下层的韩月昙,不由得打趣紫瑞狐犹:“老狐狸,多年不见倒变得风流起来了。你是打算老牛吃嫩草吗?”

闻言紫瑞狐犹唇边的微笑一僵,也不看得逞的罗响,只道:“听说驹风国主要与华炎联姻?”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罗响不解紫瑞狐犹怎么说起这茬,又听他分析道:“其实想逼太后让权,又不止册立中宫皇后这一条路可选,只要”

“只要什么?”罗响眼睛一眯,紫瑞狐犹就是紫瑞狐犹,璃冰离着驹风十万八千里,没想到他对驹风当朝局事竟如此了解!

“只要把你和驹风太后的私情一抖出来,朝堂上还有哪个不站在他封子宵这边?”紫瑞狐犹两手一摊,这个答案简单极了,却把罗响气得七窍生烟:“你!”

“哼!”罗响冷哼一声,暂时不想再搭理紫瑞狐犹,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罗响喝下一口茶平息着怒气,我就不信了有一天我会抓不住你这老狐狸的尾巴!

演武台上,林公公点完侍选的武子名单,从站在他身旁的小太监手上接过一个红布包裹着的方盘。他的动作非常小心,好似手上捧着的是他的全家性命!

林公公是从小侍奉铭王墨阳雷的老人,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何以如此模样?众人还从没见过他这般谨慎小心的模样,都瞪大了眼睛猜测着红布下的东西到底是怎样的稀世珍宝!

只见林公公慢慢掀开红布,盘子里盛放着一个用金子制作得严严实实的盒子,那盒子也没有任何宝石珠玉点缀装饰,只盒盖与盒身交接处贴着一张细长的朱笔画符一样的纸条,奇怪极了!

韩月昙不免有些好奇,不再盯着紫瑞狐犹,快速走出包厢与韩笑站在一起,探着头,想看清楚盒子上的符咒。洛熙泽见她将身子探出一大半,如此危险,担心地朝她挥挥手,示意她快些推回去。

不过韩月昙可没留意到洛熙泽,倒是韩笑先看到了,便对韩月昙说道:“月昙姐姐,这里看不太清楚,等下我们去找晓晓他们吧!”

“好!”

韩月昙好奇地盯着演武台的中间立着一个大理石精雕而成的光滑圆柱,从她进入昭光台时就感到很奇怪,这柱子是做什么用的呢?立在此处,难道不会影响了武子间的比试?

很快林公公就用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他双手捧起这枚显得无比珍贵的盒子,走到中间的柱台旁边,小心翼翼地将金盒放在石柱上中间的凹陷处。那凹陷的地方与盒身完美贴合,众人这才知道,原来这根石柱竟是特意为此物打造的!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放置在圆柱里的金盒突然发出一阵刺目的光芒,顿时围观之人无不惊声连连,倒是台上的八个武子镇定自若,仍一动不动地排在原来的位置上。

这束金光虽然来得突然,让人没有心理准备,但并没有造成什么实际影响。只是不知为何韩月昙呆呆愣愣,把一旁的韩笑吓了一跳:“月昙姐姐,月昙姐姐,你怎么了”

韩笑不停地用手在韩月昙眼前晃悠着,很快韩月昙就把拉下他的手,道:“我没事,你放心。”只是刚才那束金光入眼之时,竟和紫瑞狐犹传授我一眼通心的感觉一模一样!

这难道是巧合吗?那个盒子里面到底装着什么?韩月昙心跳得极快,她不可抗拒地又看向顶层的紫瑞狐犹,然紫瑞狐犹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笑眯眯的模样,什么提示都没有。

而下面的洛熙泽特意站在一个能看到韩月昙的位置,他已经几次看到韩月昙与紫瑞狐犹“眉目传情”了,心中焦急不言而喻:月儿这是怎么了?那个紫瑞狐犹到底是何时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的?不,不会的,月儿一直是我在守护着,谁也不能将她从我身边带走!

洛熙泽看了一眼顶端之上的铭王墨阳雷,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握起,心中暗暗立誓:“只要等到几日后的国君寿宴,我便请陛下为我和月儿赐婚!”

第一百二十三章 伽罗圣盒的女像

韩月昙可不知她对紫瑞狐犹的无声质问竟引得洛熙泽如此心烦气躁,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演武台上的神秘金盒吸引住了,只见林公公又确认了一眼后,朗声向昭光台的每一个人安抚道:“在座的各位都是华炎国的重臣贵子,不必慌张。此乃陛下收藏已久的秘宝,今年的武举殿试与往年格外不同,还需借助这件宝物的神威。”

众人听着林公公半带谴责的话,抬头往上看着铭王墨阳雷,一见陛下与宓妃仍优雅正坐,从容镇定,才恍然自觉刚才的失态,只希望刚才惊慌失措的一幕没被墨阳雷留意到,更怕璃冰与驹风的使臣借机嘲笑华炎之人胆怯软弱。

林公公环顾一圈,见众人已渐渐恢复平静,站在这个神秘的盒子前继续说道:“这件宝物名为伽罗圣盒,有一物化万景之效!”说着,林公公就把金盒上的咒符慢慢揭掉,再双手轻轻将盒盖打开!

在场众人无不探头瞠目,皆想一观这伽罗圣盒里面的玄机!韩月昙他们离得太远,太高即便林公公退到一边让众人观看,她也看不清楚盒内的情况,韩笑也是如此!还不如位于昭光台下层的朝臣贵眷们能看得清楚!

“月昙姐姐,要不我们”韩笑看了一眼韩月昙,她顿时会意,看了看韩鸣舞韩淑芬的包厢,见她们在窗口处兴致淡淡,便与韩笑一齐往下面走去

待他们和许多年轻小姐公子一样,挤到演武台附近,只见旁边的人看着伽罗圣盒,嘴上虽不敢说什么,然面上无一不露出一副失望之色!只因黄金打造的圣盒中存放的并不是稀世珍宝,也不是什么香气扑鼻的灵丹仙药!而仅仅只是一座银造的女子雕像!且她的衣着钗饰简单朴素,雕像的座台连着金盒底部,是为一体。

众人纷纷失望着心想:“什么呀!搞得这么神秘,里面竟然就是这么个玩意!”他们左看右看,再看不出这个银像的稀奇之处,也都兴趣寥寥,从演武台附近退回自己原来的座位。也有人好奇心不减,在演武台下向林公公问道:“公公,这银像的女子是谁呀?她在看什么书啊?”

闻言众人的目光又纷纷落到盒中女子雕像的手上,原来她正捧着一物,雕刻的工艺十分精致。细细看去,人们不禁发现这银质的小书好像是一本活册,竟然能翻动!然而韩月昙此刻只呆呆看着这银像女子的面容,心道:这名女子的眉眼怎这样熟悉?她看了又看,待目光落到她捧书的手时,突然心中猛跳:这名女子的眉眼分明和我的一模一样!而且,我握书一向习惯将左手的中指夹进书里,银像女子竟然也有这个动作!难道,这个神秘的银像女子竟是我?

韩月昙被自己大胆的想法震惊到了,可若不是,这未免也太巧了她惊疑不定,好在大家也都没有细看这个雕像的面容,只把注意力放在她手中的书上!

“这位公子真是好眼力,没错!伽罗圣盒里最重要的便是这名女子手里的书册!”林公公说完,将刚才揭下来的符咒放进盒内,放进这座银质小像的脚下,再将雕像头上的一根发簪轻轻取下,用这一节手指长的银簪把她手里的书翻过一页!

只翻了一页,顿时女像手中的书册好像活了一样,慢慢发出一阵金色的光芒!这道光芒与先前的不同,来得缓慢且越来越明亮!众人见这道金光越来越大,即将掩盖住眼前的一切,纷纷咬紧牙关双手捂住眼睛,等待这束光芒过去

韩笑本想拉着韩月昙走远一点,却见韩月昙闭上双眼,毫无畏惧,一步也不肯挪动,只得陪在她旁边,心里只道他们下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啊!

“笑弟,没事了。”过了一会儿,扑天盖地的金光终于过去了,韩月昙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连忙拉下韩笑的还紧紧捂着眼睛的双手。韩笑睁开眼睛,只见偌大的演武台全然被笼罩在一片春雨朦胧之下,且台上凭空长满了绿茵鲜花,哪还有演武台原本的模样?再看其周围,竟完全没下一丁点雨,没长一朵花!就好像演武台被什么东西隔离开一样,变成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这是幻术?”韩月昙不禁喃喃道,而韩笑已与旁边许多人一样,许久回不过神来!

“不错,而且是很高级的幻术”洛熙泽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韩笑连忙回头看去,原来洛熙泽和洛晓晓也下来了。

“晓晓”韩笑欣喜地迎上去,生怕旁边拥挤的人群碰到洛晓晓一根汗毛!

“哼!”洛晓晓还在为他刚才抢了韩于天笑颜的事情而生气,并不愿领受韩笑的好意,反而小脸一仰,走到韩月昙另一边,看都不看他一眼。

洛熙泽本想站到韩月昙的旁边,没想到却被自个亲妹妹抢了位置,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站到韩笑身旁。

“哥哥,你说这是幻术?可我们站在外面,怎么还能看到于天哥哥的衣服被雨水打湿了呢?”洛晓晓的眼里就只有韩于天,很快就发现其中怪异的地方。是啊,若说是幻术怎么站在里面的人衣服上都有被毛毛细雨打湿的痕迹?若不是幻术,那宏伟华耀的昭光台里面又怎么会突然下起雨来?

“这便是制造伽罗圣盒之人的高明之处了。眼观者为假,中术者为真。或假或真,唯由施术者界定。”韩月昙看向台上的伽罗圣盒,又道:“这伽罗圣盒便是施术法器,里面蕴含着强大的幻术,只要一旦开启则令演武台这般大小的地界全部沦陷为幻术世界。不知这法器是何人所造,竟然如此大费心力!”

韩月昙所言不假,她本对幻术一窍不通,不过自紫瑞狐犹传授她一眼通心之后,刚才伽罗圣盒的幻术启动之时,她闭着眼睛,脑子里竟自动闪现出一连串的神秘咒语。随即她很快便看破了藏在这神秘盒子里的幻术。

第一百二十四章 春立之试

若她猜得没错,她脑中闪过的咒语一半在林公公放在小像脚下的封印咒符上,另一半则被刻在了女子手中的书册中!据韩月昙所知,没有施术者催功,这伽罗圣盒的咒语也就只能自动营造出春夏秋冬四种景象罢了。她不明白,谁会费尽心机造这么一个幻术魔盒,若仅仅是用来赏玩,未免太浪费心力了!

“月儿,你是何时对高级幻术有如此高深的见解?”洛熙泽不明白,以他对韩月昙的兴趣了解知道,韩月昙从没有对玄门幻术露出一丝兴趣,再者她的师傅胡妙心看上去也不是一名会使用幻术的高手。那么,月儿对幻术的了解又是从何而来?

洛熙泽不免担忧地往上看去,听说百年玄门的紫瑞氏里倒是出过不少幻术名家!

见洛熙泽看向紫瑞狐犹的位置,韩月昙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道:“说来话长,之前因为一些因缘际会,有幸见识了一番高级幻术。”

韩月昙眼神飘忽,也许是洛熙泽看着她的眼光太过强烈,她不禁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并不敢直视洛熙泽。见此洛熙泽苦涩一笑,知她有意敷衍也不愿再逼迫,只能作罢。心道:没关系,月儿以后肯定会告诉我的。

“月昙姐姐,那于天哥哥中了幻术,会有危险吗?”洛晓晓担心地揪紧了手中的鹅黄秀帕。

演武台上韩于天与其余七人一样,皆面容冷静,等候着林公公下一步指示。

“放心吧,于天大哥心志坚定,我相信这幻术一定骗不了他。”韩月昙看着银像手中的书册,共有四页可翻,想来后面三页便是夏,秋,冬之景,既然都是些风花雪月的幻术,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又道:“于天哥哥可是铭王陛下的亲外甥,而且陛下怎么可能会用幻术来坑害这些华炎国未来的朝廷栋梁呢?”

饶是如此,洛晓晓也不能放松一刻,要是韩于天真有危险,韩月昙相信她一定不顾龙颜大怒,第一个冲上台打断这场春立之试!

“各位侍选武子,可还能适应这里面的变化?”林公公此刻仍站在演武台上,上下打量着眼前八位巍然不动的武子。

“并无任何不适。”韩于天说着,其他几个武子也十分赞同。如今华炎正属灼夏,就算昭光台内放置了不少冰炉,又有多位侍女掌扇,仍难解酷暑带来的**折磨。就算里面的内袍湿透了,额上流下热汗他们也不能擦去,只因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铭王陛下更在上面,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出现任何失态之举!

然而当伽罗圣盒的幻术开启之后,站在法阵中的武子无不有一瞬间松懈下来,只觉脚下生机盎然,绿草鲜花,凉凉的带着一股微潮湿意的春风吹了过来,远离了燥热的夏天,好似人真在沐浴着春日里的柔风清露,神清气爽,舒服极了

林公公见他们神情正常,无一人异常反应,点点头接着说道:“如此甚好。今日是殿试第一日的春立之试,考题便与这春景中的雨露有关!”

“公公请讲。”八名武子全都凝耳以听,只见林公公平放着抬起手掌,毛毛春雨缓缓汇聚在他的掌心之中,待掌心里的雨露盛满,很快又顺着手掌的纹路如数滑下,流进幻术所幻化出来的青葱草地里,“谁若能将这雨水凝形,便是通过了今日的春立之试!”

闻言众人无不面面相觑,让雨露凝形?这怎么可能?确实,倘若他们此刻身上带着一杯一碗,尚有可能,可来参加昭光台的侍选武子都是经过身体搜查的,除了自身兵器无一可带,又拿什么来将雨露凝形?

韩月昙心道:雨露凝形?这对凝冰咏雪手可再简单不过了,可惜我不是男儿身,更参加不了武举!

随即,林公公又在放着伽罗圣盒的圆柱上,再放上一个沙漏,道:“以一个时辰为限,武举第一考,春立之试,正式开始!”说完,林公公双手将沙漏旋转过来,往下一扣,春立之试正式开始!刹时全场的欢呼声震耳欲聋,一声还比一声高!

“骐霖郡王加油!”

“燕世子加油!”

无数的华炎千金小姐自组阵营,纷纷为自己心仪的武子打气助威,现场一片欢腾喧闹!韩月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华炎武举的魅力,没想到这些平日里的大家闺秀在此时竟都抛开了温文高雅的做派,热情似火地将贴身手绢丢上演武台,守在演武台附近的侍卫拦都拦不住!好在他们经验丰富,将人群隔离得够远,这才没使得那些五颜六色的手帕丢上演武台,干扰到武子们思考。

“这问题也太刁钻古怪了!”洛晓晓看着在台上沉思的韩于天道,“不是武考吗?怎么还考验起脑筋急转弯来了!铭王陛下这不是刁难人吗?”洛晓晓焦急之下口不择言道,韩笑听了连忙跑过去一把捂住她的嘴,小声道:“晓晓!你不要命了”

洛晓晓也惊觉自己情急之下说了大逆不道的话,可怜巴巴地看着韩笑。不过现场的哄闹声未停,吵嚷嚷的,也没几个人能听到洛晓晓的话。韩笑左右张望,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这才放开洛晓晓。

这些或为韩于天,或为燕南荣等人所迷倒的华炎贵族女子,只见她们兴高采烈地又蹦又跳,无数方兴奋的香帕从空中跌落而下,洛熙泽只得抬手撑着一个袖子为韩月昙挡着,一边害怕她被人踩着,一边又怕她被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砸中。更有甚者,把那带刺儿的玫瑰花束往演武台上扔,演武台没扔上,反倒是砸到了洛熙泽的头上来了。

洛熙泽被旁边一个异常兴奋且“微胖”的小姐挤得一个前扑,差点没摔出去。衣衫不整不说,那玫瑰花刺还勾在洛熙泽的发冠上,发髻隐隐有松垮之象,好不狼狈!而韩月昙却被他好好地护在怀里,什么事也没有!

韩月昙抬起眼,看着洛熙泽狼狈不堪的模样,眼睛不由眯得像两轮弯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董螓首胜

“月儿,你还好意思笑,我可都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洛熙泽不免有些委屈地嘟了嘟朱唇,他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现在自己有多狼狈,往日这种阵仗他都能轻轻松松地躲开,若不是护着韩月昙,他定还是那个风度翩翩,潇洒优雅的凤都第一的凰焰公子。

发冠已经完全松散,一缕青丝贴着洛熙泽的鬓角落了下来,越发衬得他妖冶妩媚,女相倾世。韩月昙愣愣地注视着洛熙泽勾人心魂的一颦一笑,竟莫名其妙地与宓妃的脸重叠起来,“像简直一模一样”

洛熙泽本来见韩月昙盯着他的脸发呆,还以为她是开窍了,心中暗喜随即竟听到她喃喃自语,不解问道:“月儿,你说什么?”

你垂眼时的眼尾,笑起来的样子,像是和铭王最爱的宓妃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还记得洛熙泽说过他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不知这宓妃与他的母亲是不是有血缘关系?韩月昙不由心生疑惑,此时高涨的群情已逐渐平静下来,她可不敢胡乱说话。

“没什么,这个后面再说吧!”韩月昙扭过头去看着台上的八名武子,只见他们自行划分演武台,每人相隔数米占据一块地盘,都在苦思冥想要如何将这毛毛细雨凝形。

没过多久,昭光台的一边人群中便爆出一阵欢呼声,原来台上一人已率先出手!韩月昙他们闻声望过去,但见台上一个面容孔武有力,略上年纪的好汉盘腿而坐,双手掌心向上放在两只弯曲的膝盖上。他双目紧闭,眉角微微拧起,显然在暗自聚功。很快,从他身边落下,如牛毛一样细的春露竟凝聚在半空之中,丝毫没有继续落下的趋势,一动不动好似被什么东西强行挂住一般!

好厉害的气功韩月昙在心里暗叹道,她知曲青桐已是轻功绝世,长生不会武功,身边的随从必然不凡,可没想到哑奴竟深藏不露至此!不怪韩月昙看走眼,哑奴平时看着傻傻呆呆的,谁会想到他竟练着如此精妙的气功,且内力深厚,这才能以功运气,以气控万雨!

若说韩月昙能凝结冰晶霜华全是凭借的自身所修的特殊功体与掌法,是投机取巧,那这哑奴便是实打实的靠自己本事,将气功练得登峰造极,当之无愧今日的万众瞩目!

在场的武子多是年轻之辈,根本没有哑奴这般深厚的内功,更做不到像他那样以气控雨!他们眼睁睁看着哑奴不断运功,很快哑奴周身半空中的雨露越聚越多,由小变大,从蚂蚁小的雨珠慢慢变成了一颗颗又大又圆的珍珠!

哑奴炯炯有神的虎睛,忽地一睁,双掌缓缓在丹田处扭转乾坤,一上一下,随即那些为他所控的雨水球儿都跟着他的动作,慢条有序地呈螺旋状在空气中流动,汇成一条条小溪,融进他双掌的空洞中!

那雨球儿越滚越大,在哑奴手中不断地变换着形态,一会儿变扁,一会儿又变成棱形,却牢牢把握在他的掌控之下!观众们见此无不为其高声喝彩!

哑奴站了起来,他的双手运功未停,手中的雨水此时变成一个浑圆的球状,而林公公也走到他的旁边,观摩良久,这才点头赞叹道:“董螓!过关!”

一人成功过关,旁边等候已久的鼓队连忙奏起一首振奋激昂的鼓曲,人声鼎沸嘈杂间,一片欢呼声中韩月昙也隐隐约约听到一些人群里的议论。

“这董螓是谁家儿郎啊?怎么都没听说过啊?”

“哎!据我所知,不知是哪个穷乡僻壤的乡县里选出来的,有些本事!可要论起家世,那就啧啧!”

“这倒是,今日也才第一关,第一个赢的未必能赢到最后!再说骐霖郡王不是陛下的亲外甥吗?我看就算韩于天什么也不做,这魁首之位到最后还是落到他的手里”

韩月昙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谈论之人是几个颇为年轻的公子哥儿,韩笑也听到了,连忙解释道:“那几个是王李孙家的公子,今年殿选落榜了”

“难怪说话阴阳怪气的!”洛晓晓忿忿不平,说着就想走过去。

“晓晓,你要做什么?”韩笑拦住她。

“我今日若不帮于天哥哥出口恶气,教训教训他们,我就不是洛晓晓!让开!”洛晓晓一把推开韩笑,飞快地跑了过去。

“晓晓”韩笑伸出手却还是没能拉住她,只得求助地看向洛熙泽:“洛大哥,你不去阻止晓晓吗?”

没想到洛熙泽却对洛晓晓很放心,笑道:“晓晓护短可厉害了。你就看着吧,她呀,自有分寸。”

“姐姐”韩笑仍旧是不放心,见洛熙泽也不管了,便将最后的希望放在韩月昙身上。

“笑弟,晓晓古灵精怪的,那几个公子哥只怕不是她的对手。不信,你就先看着,若真出了问题我们再过去,可好?”

话已至此,韩笑也不敢再看比赛,只两只眼睛盯着洛晓晓那边,生怕她被那几个公子哥儿欺负了去。

再说洛晓晓突然跃到王李孙三人面前,那娇小明媚之姿一下子就夺去了他们的注意力。只见洛晓晓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明亮的灵眸绽放着狡黠的光芒,忽然樱桃小口微微嘟起,似乎遭遇了什么委屈一般,我见犹怜!

王公子在凤都风流惯了,如此天降美人怎可放过?抢先迈出脚步,迎上洛晓晓,装出一副纯然关心的样子,道:“小姐这么怎么了?”又上下打量一番,说着恭维的话:“小姐生得姣姣动人,是哪个铁石心肠的家伙惹得你如此伤心?”

“是啊是啊,小姐说出来,我们几个一定为小姐你出气!”

“对!欺负女孩家,天理难容!”李公子与孙公子也迎了上来,争相在洛晓晓面前表现自己。

洛晓晓脸上虽挂着柔丽的笑容,然心里大骂道:侮辱于天哥哥就是在侮辱我!看我怎么惩罚你们!

那边韩笑看着洛晓晓与那三个纨绔子弟有说有笑的,困惑极了,怎么晓晓还和他们交上朋友来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卑微

“几位大哥哥”洛晓晓怯怯地开口道,“你们真的愿意帮我的忙吗?”

“这是自然,还未请教小姐芳名”王公子为表礼貌,先一一介绍道:“在下王侍郎之子王乾,这位是李侍郎之子李诺,孙副将军之子孙不凡。”

“见过几位公子,我叫晓晓,人微言轻无颜自曝门户,还请各位公子谅解。”洛晓晓平时跟哥哥父亲撒娇耍赖惯了,憋泪的功夫了得,眼睛说红就红,跟只小兔儿一样楚楚可怜。

那三个公子见此既心疼又心痒难耐,恨不得将这小美人儿一把揽在怀里好好疼好一番!那王公子更伸出手去,想要搭在洛晓晓肩上。

韩笑一直注意着洛晓晓那边的情况,见此情景,急得就想冲过去打落王乾的咸猪手,不想洛晓晓竟抢先一步,忽然倒向孙不凡的位置。

“小姐,当心!”孙不凡连忙搀扶住洛晓晓,握着她的柔荑,心中一片激荡!

只见孙不凡紧紧握住洛晓晓双手,生怕她站不稳摔到地上去。不料!一片好意没等到眼前佳人的另眼相看,反而生生挨了她一巴掌!

只听见“啪!”的一声,孙不凡的左边脸颊上红了一块,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肿了起来。孙不凡几人还未反应过来,打人的洛晓晓反而捂着眼睛大哭了起来:“你扶人就扶人吧,干嘛还往我衣袖里探”

洛晓晓的哭声引得周边的人都围了上来,韩笑被堵在外面怎么也挤不进去。守在昭光台最近的侍卫也赶了过来,神情严肃:“怎么回事?”

“侍卫大哥,他他掐我!你看!”洛晓晓露出一小节截藕臂,只见那洁白的手腕下方果然有一块红肿!

“我没有!”孙不凡慌张极了,旁边的人纷纷用一种鄙夷的眼光看向他,他紧张地话也说得结结巴巴:“你我好心扶你,你怎能冤枉我!”

洛晓晓也不争辩,只管抬手捂着眼哭,手上的红色掐印格外扎眼,围观的人见了纷纷唾弃孙不凡:“真是禽兽,这么小的女孩儿都不放过!”

“只不知被他唐突的小姐们有多少是碍于名声不敢揭露”

“也不怕陛下怪罪!”孙不凡的风流之名一向路人皆知,所以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是相信他的。

“冤枉你?人家好端端一个女儿家,名声也不要了来冤枉你?”领头的侍卫一把抓住孙不凡的手,“行了,陛下早就下了命令,但凡殿试期间浑水摸鱼者,一律严惩不贷!”

说着几个侍卫一齐架住孙不凡,还没等孙不凡发出声音来,就被另一个侍卫撕下他一块袖子,塞进嘴里!

“好了,都散了!散开!”为首侍卫挥挥手,人群渐渐散开,大家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演武台上。待那几个侍卫将孙不凡拖远后,洛晓晓这才放下捂着眼睛的手,韩笑也终于成功挤了过来:“晓晓,你没事吧。”

“是你!”王乾看着洛晓晓恍然大悟道,他见了韩笑这才记起来,那夜明珠郡主的晋封宴上,对韩于天百般殷勤的女子,正是眼前的这名女子洛晓晓!

“你故意陷害孙不凡,是吗?”王乾惊恐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洛晓晓擦干眼泪,笑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她不顾韩笑的劝阻,笑吟吟地又往王乾,李诺的位置靠近几步,欺身在他们耳畔轻声说道:“你们应该庆幸没有说过侮辱于天哥哥的话。”

洛晓晓说完也不管他们面如白纸的脸色,一边后退一边笑得明媚灿烂:“王公子,李公子,晓晓谢谢你们的仗义相助!”

吓得他们低着头不敢再说什么,这才拉着韩笑离开。

“晓晓”不知为什么,韩笑看着洛晓晓开心的样子,心中十分不痛快,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到:“为了大哥,你不惜损坏自己的名声,值得吗?”

“怎么不值得?我就是要让所有说于天哥哥坏话的人全都闭上嘴巴!至于我的名声”洛晓晓眼波流转,里面盛满了柔情蜜意:“只要于天哥哥好,牺牲一点小小的名声又算得了什么呢?”

韩笑听了心里越发难过,他并不嫉妒韩于天,只是洛晓晓爱得如此卑微,于天大哥可知道一点?可在乎过一丝一毫?他看着洛晓晓手腕上已经微微变紫的印子,心口疼得要命,却咬着牙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洛晓晓看他盯着她的手不说话,以为他还在为她的“杰作”难过,连忙安慰道:“现在已经不疼了!小时候我常在爹爹面前,偷偷掐自己,疼得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爹爹一看我哭得这么伤心,什么要求都答应我!这招可管用了,连哥哥也奈何不了”

闻言韩笑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认真:“以后不管为了谁,你都不要伤害自己好吗?”

“那可不”

“答应我!”韩笑终于忍不住了,他握着洛晓晓的双肩,神情无比严肃。洛晓晓看着他那截然不同的眼神,仿佛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爱笑的韩笑了。

“我答应就是了!你抓疼我了”一等韩笑放开,洛晓晓飞快地跑向韩月昙与洛熙泽的方向,边跑还边对他做着鬼脸:“韩笑是个讨厌鬼!我最讨厌韩笑了!”

“晓晓,刚才好像有侍卫过你那边去了,出什么事了?”韩月昙扶住气喘吁吁洛晓晓。

“小事一桩!都搞定啦!”晓晓满不在意地回答道,而韩笑回来后更一言不发地站到旁边,见此韩月昙也大概知道这两个小冤家在闹别扭,便不再多言。

台下一场小风波并没有影响的演武台上剩余几位武子,在幻术结界里,他们只能听到雨水打在花瓣绿叶上“滴滴答答”的声音,还有彼此忽高忽低的呼吸声,也算是一片宁静。

哑奴董螓因为首胜,已经被请下去休息了,如今台上还站着七名武子,大伙儿都不禁纷纷猜测,下一个过关的人会是谁。

这时,昭光台的一边又传来一片惊呼声!拥挤的人群开始缓慢移动,朝着发出声音的那个方向挪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圆地方

韩月昙与洛熙泽他们本不想挪动,奈何大势所趋,不得已只能跟着周围的人一齐往发声地走去。洛晓晓不停地回头看向台上韩于天的背影,焦心不已。

人流终于还是停下了,韩月昙几人停在了在离台上燕南荣三米外的地方。众人只见这名北郡世子到了台上也还是如此恣意风流,手持佩剑,华袍如绚烂的樱花一般扬起,正在演示着一套若舞蹈优雅的剑法。

北郡世子燕南荣本就生得不错,此刻舞剑更是丰神俊逸,引得台下有不少为他痴迷的花龄少女赞叹连连,她们看着燕南荣大胆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羞涩,若是燕南荣再抛一个媚眼过去,恐怕她们即刻便要幸福地晕了过去。

好一只狂蜂浪蝶!韩月昙心道:若不是她早前已经见识过燕南荣的诡计手段,只怕我也以为他只是一个翩翩佳公子!韩月昙想起藏身于紫瑞狐犹马车中,看到他毁尸灭迹的一幕,这样心黑手黑的一个人,她恨不得用昙婆飞簪射穿那虚伪的假笑!

而燕南荣确实是有意显摆他的剑法,北郡燕氏家传武学是矛术,可他参见武举殿选竟带了剑来。只因这套剑法是他个人所创,名为携蜜剑法。燕南荣从小便是一个极风流倜傥的人物,十岁便已混迹北郡大大小小的青楼楚馆,等到十四岁那年更是游戏花丛的一把好手,他不知从何处寻到现在手上的软剑,还给它取了一个更荒诞不经的名字探花郎!

又过了十年,探花郎从没有离开燕南荣一刻,这把剑,这套剑法就是他的挚爱!

燕南荣舞着他手里的探花郎,深情款款的目光落到三尺青锋上,比这毛毛细雨还要温柔几分。

他随雨而动,随风而舞,探花郎剑势轻缓,好似温和无害就在台下观众沉浸在他慵懒华丽的剑舞时,忽地平地拔起一股锐利气劲,那握剑的手一震,燕南荣全身一定!

只见探花郎受这股气劲所震,不停地微微颤动着,由剑柄处不断延伸至剑尖。

“你们看!”台下一人惊呼,人们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发现这燕南荣的剑尖处竟闪电般眨眼即逝地来回拨动着,一上一下,忽左忽右,形成一个几近闭合的小方阵!

不断有雨水落进这柄软剑所创造的方针中,只进不出让方针中的雨水越来越多,探花郎受重,震动摇摆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雨水在其中晃来滚去,几次就要倾洒下来,而燕南荣手里的探花郎更是摇摇欲坠,引得观众无不屏气凝神,惊叫连连。

燕南荣虽在幻术结界内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可他仍将外面众人紧张的神情收在眼里。

雨水越积越多,探花郎摇摆的速度更慢了!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众人纷纷对燕南荣投以同情的眼光。

对此,燕南荣脸上毫无一丝慌乱神色,只见他微微挑眉,唇边勾起邪魅的一笑,左手两指一凝,对着剑柄顶端一顶,又一股强劲的功力输进探花郎!

探花郎得此续力,很快就将方针中的雨水凝聚成形!待其中的雨水凝聚几近成一个正方形时,燕南荣将探花郎一收一放,那方形的雨水柱体就在他的剑花中凭空而立!

场下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喝彩之声,燕南荣握着探花郎的剑仍在挽着剑花,控制着雨水凝成方体形状,他抬头高声向上面的铭王墨阳雷喊道:“先前董公子凝雨为圆,现北郡世子燕南荣小小献技,愿陛下万寿无疆,天圆地方,华炎永昌!”

“祝陛下万寿无疆,天圆地方,华炎永昌!”不知是谁起的头,众人哗啦啦地跪下一片,异口同声地重复着燕南荣的话。声声祝语回荡在昭光台各处,韩淑芬往下面看去,见台上燕南荣器宇轩昂,神采奕奕,不禁对韩鸣舞说道:“长姐,这北郡世子可真会说话。依我看如今华炎的青年俊杰里除了于天哥哥,就数他最优秀了。”

韩鸣舞瞥了一眼韩淑芬颇有兴趣的样子,只道:“这人油嘴滑舌的,性格轻佻,舅舅不可能喜欢。”

韩鸣舞意有所指,然韩淑芬却听不出她的话外音,只在心里为自己细细打算着,心想:不管铭王喜不喜欢,这北郡世子可是个独苗!以后总归是要回去继承郡王之位的,倒是比刘盛海这庶子强出不知多少倍了!

“三妹妹,你可别打错主意了。燕南荣十足的风流公子做派,你”韩鸣舞见韩淑芬越发的喜形于色,不得不将话说白说透,就怕她真对北郡世子动了心思!

没想到她话还没说完,韩淑芬就迫不及待地打断她:“大丈夫在世哪有不风流的?你看陛下,父亲,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长姐这番话莫不是在搪塞我?难道”

这包厢里除了韩鸣舞,韩淑芬二人与其贴身侍婢,再无任何外人,所以韩淑芬才敢直言不讳道:“难道长姐见了北郡世子,就将凤都第一的凰焰公子抛之脑后了?”

“你”韩鸣舞本是一片好意,且韩淑芬毕竟是韩府的人,她只是不想韩淑芬被燕南荣骗罢了,谁知韩淑芬竟一点也不领情,反而半是调侃半是戳穿她对洛熙泽的心思!

“浅薄无知!”韩鸣舞又气又恼,不愿再与这个刁钻的妹妹共处一室,临走时又道:“你韩淑芬喜欢的,我韩鸣舞还看不上!”

说着韩鸣舞就出了包厢,韩淑芬看着她倨傲的背影,得意而喃喃自语:“恼羞成怒了?也是,我若是嫁得燕南荣,以后便是北郡王妃!韩鸣舞一个小小的明珠郡主,以后见了我都要行礼,她高高在上惯了,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可不是?粟儿觉得大小姐就是不想让您成为北郡王妃,才故意抹黑燕世子的!”粟儿在一旁附和着,“小姐,可是你要如何结识燕世子呢?”

韩淑芬看着下面万众瞩目的燕南荣,越看越觉得他比刘盛海好上太多,不仅家世出众,且样貌气质,性格谈吐,样样不凡!她越看越满意,想着找个机会与燕南荣结交一番!

只要我韩淑芬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粟儿瞧着韩淑芬势在必得的眼神,知道她已有了主意,便不打算献计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曾经同门不同道

昭光台顶层,宓妃瞧着下面燕南荣意气风发,笑吟吟看向墨阳雷道:“好巧的一张嘴!陛下,燕世子为讨陛下欢喜,如此卖力,真是让臣妾好生羡妒。”

自燕南荣的表演开始,便吊足了众人的胃口,下方臣民一惊一乍更不断使得现场氛围高涨,墨阳雷坐在上面更是看得津津有味!而当众人跪下,和燕南荣一起祈祷国运昌盛之时,墨阳雷身为最高统治者的虚荣心也在此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然听宓妃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说燕南荣是刻意营造的这一幕!墨阳雷不由得回想起刚才,额上青筋一跳:若不是燕南荣事先安排好人,那附和祝祷的声音怎么衔接如此之快?

至此墨阳雷脸色一沉,又见那人畜无害的绝美面孔吐气如兰,幽幽道:“陛下,倘若燕世子真赢得魁首之位,您要将他留任凤都吗?我听说燕世子刚来凤都,就去拜见了韩丞相呢”

墨阳雷闻言脸色越发难看,连忙将一盏茶如数倒进嘴里,待平复心绪后这才变回笑脸看向宓妃:“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爱妃。”

“多谢陛下夸奖。”宓妃也不看墨阳雷,只起身行了个礼,她的动作十分优雅娴熟,姣首低垂,柔顺且恭敬道:“祝陛下龙体常健!华炎永昌!”

宓妃所说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行礼祝祷之语,没想到墨阳雷听了不见一丝喜色,反而情不自禁露出一丝压抑的伤痛恨意来!

只见宓妃面色如常,平静地坐回凤榻上,很快铭王也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威仪,将手里已空的茶杯放到桌上。他放下茶盏的动作不能再轻了,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然而在其身后伺候的小太监提起茶壶,刚想将茶满上,不由发出一声微小的惊叫:“啊”

“奴才该死!奴才无能!不小心碰碎了陛下的茶盏”小太监吓得一身冷汗,语无伦次,慌慌张张地跪了下来。

宓妃闻声转过头,只见桌上已无一丝茶水的妍彩白露茶盏,此刻四分五裂地搁在桌子上!显然是墨阳雷刚才不小心捏碎了!她转过头继续看着下面的好戏,娇嫩的唇瓣轻轻勾起,似有得意之色。即便如此,众人看向宓妃,她还是如此的雍容优雅,明媚动人。

“今日是我华炎大喜的日子,你将这些收拾干净,便退下吧。”墨阳雷也不责备,只因这个小太监十分机灵,反应极快,抢着替墨阳雷背锅,否则其下场就不是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了。

另一边紫瑞狐犹与罗响对铭王宓妃那边的动静一点也不关心,他们只瞟了一眼便继续盯着演武台去了。

“燕南荣!过关!”林公公一声宣布,场下又是一片沸腾,人头攒动。罗响瞧着下面又要敲鼓,赶紧两手堵住耳朵,见此紫瑞狐犹道:“听说上了年纪的人都会耳背,我们这些年轻人尚且不觉得有什么,怎么罗大人还要堵住耳朵呢?”

听见紫瑞狐犹调侃,罗响捂着耳朵忍不住呲牙咧嘴道:“人老不代表耳朵聋!紫瑞狐犹,你行行好,积点德吧!”早知道华炎的武举殿试有这么多花招,他事先就该准备一下!

“哎,我这不也是为你好?”纤长的手指在桌案上点了点,紫瑞狐犹瞥了一眼他白花花的牙齿,转过头轻轻道:“你的易容术还是这么烂。”

罗响举起满是皱纹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嘴,把牙齿藏了回去,不满道:“那老头从以前就喜欢私藏一手,怪不得我!”

这话带着一缕极深的怨气,罗响眼中郁色渐深,苍老的脸上此刻竟展露出一股难言的哀伤,就像猴子摔断了手脚再也闹腾不起一点风浪。

“若不是你忤逆师门,他老人家也不会废了你的武功”紫瑞狐犹的话不带任何情绪,好像他所说就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呵!”罗响发出一声冷叹,“紫瑞家的狗也不是人人都稀罕!”

他靠近紫瑞狐犹耳边,低声喝到:“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对你感激涕零。别忘了,当年是你亲手废了我的武脉!”

闻言紫瑞狐犹仍旧面不改色,也不分辩两句,由着罗响在他耳边畅所欲言:“紫瑞狐犹,你逼我假死骗过紫瑞赢,可曾想过后果?”

“不曾。”紫瑞狐犹轻松答道。

“哼,你就算定了他不会放弃你吗?”罗响讽刺笑道:“紫瑞狐犹你真是自大!既然这样,你还来华炎做什么?”

“你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怎么,协议里写得还不够清楚?”紫瑞狐犹亲自给罗响倒了一杯茶,示意他注意自己的分寸。

“仅仅是分一杯羹?”茶烟袅袅,罗响透过这阵清雾只见紫瑞狐犹眼光忽明忽暗,越发不肯相信他的话:“你不会和铭王私下里又签订了一份针对驹风的协议了吧?”

“怎么会?”紫瑞狐犹轻笑,坦然对上罗响逼迫的眼睛,认真道:“唇亡齿寒的道理难道墨阳雷不明白?”

“那可不一定”罗响对紫瑞狐犹的说辞表示十分怀疑,他瞟了一眼那层空荡荡的昭光台,诡异白烛还在不停燃烧着,又看了一眼韩鼎天,墨阳雪的包厢道:“一个片叶不留的疯子”

“下面哪个是你们驹风的人?”紫瑞狐犹突然打断到,头微微一抬,示意罗响指认演武台上剩余的六名武子。

“运筹帷幄,料事如神的玉衡君,你会猜不出来?”罗响嗤笑道,显然是要紫瑞狐犹自己猜出来。很久以前,他就非常喜欢与紫瑞狐犹这个师兄就经常斗智争名。安排在侍选武子里的人可是他精心准备的呢,就等着考考这个许久未曾见面的大师兄!

紫瑞狐犹深知罗响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与他斗智斗勇的机会,只无所谓笑道:“要我入局容易,筹码是什么?”

“你要什么筹码?”既然要赌,罗响也不怕紫瑞狐犹狮子大开口!反正,他有的是办法耍赖!

“你我今非昔比,罗响,你敢发誓这一次绝不耍赖么?”紫瑞狐犹用杯盖拂开茶上的气泡,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了下来,掩住他眼里算计的微光:“你敢和我堂堂正正地赌上一局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心理脆弱的华炎武子

罗响从没见过紫瑞狐犹这般怪异,明知他是另有盘算却不作掩饰,想来是别有所求!罗响也不怕入套,易容后的苍老面孔此刻流露出一丝潇洒不羁,只道:“紫瑞狐犹,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爱算计。你且说你想要的筹码是什么,我罗响能给的,绝不反悔。”

紫瑞狐犹抬头看着他,不再嗦:“我要一个人的命。”

“谁的命?”罗响脸上闪过惊讶之色,“你七杀谷取不了的项上人头,我一个废人又有何办法?”罗响眼神躲闪着,又道:“自从藏身于驹风国,拿钱杀人的买卖我可是再也没做过了!”

紫瑞狐犹见此了然笑道:“放心吧,与你身边的人无关,而且也不是现在,你更不用杀人。怎么,这就打退堂鼓了?”

这老狐狸不知道又要做什么罗响沉思一会儿,才道:“好!要是你猜不出来”

“猜不出来,我就将玄黄矿的地图交给你。”紫瑞狐犹看着罗响被识破心思后的脸色难看,不免觉得好笑:“传闻玄黄矿里仙草灵药甚多,你不是一直想恢复武功吗?这有何难猜的。”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不错,罗响来华炎以前便收到风声:璃冰的使臣正是紫瑞狐犹!他早想好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让紫瑞狐犹交出玄黄矿的地图来!

他本来还想放低难度,以四日比赛为限,可如今见紫瑞狐犹事事了然于心,罗响无比忌惮,双眼一冷,只道:“今日比试结束之时,你若猜不出来,玄黄矿的地图”

“非你莫属!”紫瑞狐犹手指一下接着一下轻轻敲着茶桌,打量着下面的剩余的六名武子,“哎,真是伤神啊。”

此时演武台上的计时沙漏还在快速流淌着,眼看时间已经不多了。剩下的武子们纷纷行动起来,他们或以自身兵器效仿燕南荣那般操控雨水,或不自量力地学着哑奴董螓盘腿而坐,企图以手聚气,凝雨化形,然无一不以失败告终!

然而其中一人特立独行,从容不迫地站在雨中,无数晶莹挂满了他的黑发间,睫毛上,只见他阳刚俊朗的脸上无悲无喜,眼眸轻垂,不知在想什么,又好似在等什么。

台上的韩于天心平气和,好似与世无争,然而台下的洛晓晓早已站不住了,抓着洛熙泽的衣袖,急得额上溢出细细的香汗来:“哥哥怎么办啊,于天哥哥为什么都不动啊?”

洛晓晓看着其他几位武子都付诸了实际行动,然而韩于天却什么也不做,不免急了!她是了解韩于天的,若韩于天生来就是墨阳雪长公主的长子,从小又勤奋努力,自有一番傲气,哪怕初试他最后通过了,便是最后一名,韩于天也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洛晓晓不能想象,若是韩于天连最后一名都没有通过,那对他会是多大的打击!届时无论她再如何使小手段,也阻止不了外面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伤害她的于天哥哥!

洛晓晓急得像火锅上的蚂蚁,手里的绢帕更是被她揉搓得不成样子,洛熙泽见此只能打趣着安抚她:“晓晓,要是换成你亲哥哥我站在上面,你能这么着急吗?”

“哥哥!”洛晓晓不满道:“你吃什么醋啊!现在最重要的是怎样要于天哥哥过关!”

“晓晓,你先别急,我看于天大哥胸有成竹,不像是坐以待毙。”韩月昙心疼洛晓晓把自己的手都捏红了,拉过她的手揉了起来。

“真的吗?”洛晓晓怀疑地回头看了一眼韩于天,仍是没有一点动作。

“关心则乱,晓晓,我想于天大哥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再看台上几名武子,多方尝试后不但心灰意冷,还要忍受着台下有些人起哄辱骂。他们虽听不到幻术结界外面的声音,却可以清清楚楚看到旁边嘲笑讥讽的嘴脸,只想赶紧离开演武台。更有甚者心里一时承受不了当众丢尽脸面的压力,只将手里的佩剑往脖子上一抹,大喊一声:“父亲,母亲!孩儿令家族蒙羞了!”

说着就要自尽在此,这时韩于天动了,明明离那名意欲自尽的武子有近十米远,只见他出手极快,腰间的腾云连同剑鞘一起飞了过去,千钧一发间,将那名要抹脖自尽的武子手中剑打落。

台下一片哗然,那名武子看着落在地上的剑,仍不死心还想捡起来,不料韩于天无声无息,早一步来到他面前,点中他的定身穴。

“你做什么多管闲事!”自尽不成的武子眼眶通红,略显稚嫩的脸上此刻怒急怨恨,好似刚才韩于天不是他的救命恩人,反而与他有什么血海深仇一般!“士可杀,不可辱!让我死在这昭光台上不好吗?”

韩于天也懒得再去看他,只转身将自己丢出去的腾云捡回来,头也不回道:“昭光台是皇家居所,又是今年举行武举殿试的荣耀场地,岂能由得你随意溅血侮辱?”

这时台下已经冲上来几名侍卫将其押住,韩于天抬脚欲走回自己原来的位置,在那名自尽武子被带下去前,韩于天回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能站在这个台上的都是华炎最优秀的年轻武子,你若是条汉子,以后就在战场上抛洒热血,报效国家,而不是在此白白浪费一条性命!”

那名武子听了韩于天的话,不禁羞愧难当,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痛哭出声来!他年轻的面孔上布满滚烫的泪水,极尽压抑顿悟之色!

洛熙泽看着那名武子被带了下去,遗憾叹息道:“每过几年就会有一两个武子如他这般想不通,还如此年轻,着实令人惋惜”

“他以后还能参加武举吗?”韩月昙心里虽有答案,仍抱一丝希望问道。

“不能。武举,科举从此无名而且,他在御前做自尽之行,已经冒犯了皇家尊严,此去从军三千里,无功永世不得返。”

“难怪于天大哥让他在战场上抛洒热血,原来是鼓励他建立军功啊”韩笑恍然大悟道,又对晓晓说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大哥要是没办法怎还有心思留意他人死活?”

第一百三十章 互相威胁

饶是这样洛晓晓也还是放心不下,她看都不看韩笑一眼,两只眼睛只直直锁着韩于天。韩笑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伤感:晓晓如此衷情于天大哥,我是不是没机会了?

韩月昙看得出韩笑心中所想,意有所指地看着场上,道:“没到最后一刻,很多事情还都说不定呢。”

韩笑听明白了,然洛熙泽却心有戚戚焉,想到韩月昙还不是他的妻子,不免急切起来,只期望四日的武举殿试平安度过,他好在铭王寿宴上,求得御旨,让他与韩月昙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再没有变数!

韩月昙不知洛熙泽心中所想所念仍是此事,她若知道定要劝洛熙泽再深思熟虑些,毕竟谁也不知道铭王墨阳雷会对此作何反应,而且韩月昙到现在也没有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嫁给洛熙泽。

他们几人心思各异,唯有桃杏这个小姑娘没心没肺,吃着不知从哪顺来的零食果脯,跟着旁边的人起哄呐喊着:“加油!加油!加油”

不过很快桃杏就没了声音,连带圆滚滚的酒窝也没了,变得一声不吭。

“怎么了?”韩月昙看她脸带怒气,奇怪地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原来是看到“旧仇人”刘盛海!

“小姐,我们不给这家伙打气!”桃杏嘟着嘴生气道,她到现在还记得刘盛海这个坏家伙,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抓她去韩淑芬的魔窟,还把护着她的小姐打伤!如今见旁边也有不少人给他加油,真是气得不打一处来!

韩月昙秀美一蹙,看着演武台上刘盛海挥动着手里的灰黑色宽剑!不解道:“燕南荣的软剑劲柔而易控,所以能以剑控雨,凝雨化形,可这鹏骨羽蛇剑不是一般的神兵利器,要如何捕捉这几近无形无影的毛毛细雨?”

“确实,若换成开山凿海,用鹏骨羽蛇这柄重剑倒是轻而易举。”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温润如玉且熟悉非常的声音,韩月昙一惊连忙回头看去,接上她话的人眉目俊逸无匹,大夏天却穿着紫裘华袍,可不是璃冰来的贵客玉衡君紫瑞狐犹?

只见他不知何时从昭光台顶层来到了演武台下面,众人见他冷威暗藏,又是铭王陛下邀请而来的贵客,纷纷让道不敢阻拦。

“你”此时紫瑞狐犹正看着韩月昙笑眯眯的,惊得她差点说不出话来,“你不是在上面坐着”

紫瑞狐犹好似对韩月昙的反应十分满意,笑得越发灿烂:“这场比试我与人打了一个赌,赌注不大不小却也值得我下来这一趟。再说了,坐得再高也不同于下面身临其境的感受啊。”

说着紫瑞狐犹不客气地站到了韩月昙旁边,好像一个尽职的老师,接着回答韩月昙的疑问:“你瞧,鹏骨羽蛇虽是重剑,但这位刘武子可是举重若轻呢。”

众人听了紫瑞狐犹的话,注意力无不重新被台上的刘盛海吸引回去,只见刘盛海双手伸出食指中指,便将这柄宽大的灰黑色神剑抵在四只手指头上!

而刘盛海本人一动不动,全身竟没有用一丝内功,更没有运气!大家见此无不乍舌,惊叹着:这把剑是什么材质?竟然轻若鸿羽?

韩月昙夹在洛熙泽与紫瑞狐犹中间,看着台上刘盛海的动作疑惑不已,他在干什么?她与刘盛海是交过手的,心知那刘盛海虽内力比她略深厚一点,却绝对达不到哑奴董螓的境界,更别说像他那样以周身气劲控雨成流,凝雨化球!

“他在等。”紫瑞狐犹为她解说到,“等雨落成河,鹏蛇飞天。”

“雨落成河,鹏蛇席卷”韩月昙看着刘盛海手里的鹏骨羽蛇剑出神,喃喃自语,见此洛熙泽艳丽的眸子里闪过暗涌的危险之色,他转头看着紫瑞狐犹,对此紫瑞狐犹只是嘴角微微勾起,对他的无声警告报以礼貌一笑。

洛熙泽可不在乎台上刘盛海能不能凝雨成形,他只想这个狡猾无比的紫瑞狐犹离他的月儿越远越好,为此他不禁第一次想要动用无天门的势力解决私人仇怨,他对着紫瑞狐犹欠扁的笑脸委婉威胁道:“紫瑞公子不愧为一谷之主,才智见识不同我等。家师一定与你相见甚欢,不知谷主改日可愿上我无天门做客?”

洛熙泽此话说得半遮半掩,只因之前救助韩月昙的雪莲冰心是紫瑞狐犹相送!可他若再执意纠缠月儿,他可不管什么江湖道义,便让全武林的人知道,抢走雪莲冰心的七杀谷主千面狐君就是他紫瑞狐犹!不仅如此,他还要动用无天门的势力,将七杀谷赶尽杀绝!

没想到紫瑞狐犹毫无畏惧,欣然道:“乐意之至!”

闻言洛熙泽眼睛一眯,眼中杀意尽显!又见紫瑞狐犹看着台上的刘盛海,接着说道:“听说前段时间碧海山庄失窃,丢失了圣药雪莲冰心,到现在都还在追查窃贼。不知月昙姑娘可听闻此事?”

韩月昙看得入迷,突遭此问不由得把心提起,有些紧张地回道:“竟有此事,我还从没听说过。”

韩月昙还从未把谎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还是在“知情人”洛熙泽面前,只见她面上强装镇定,两只小耳朵却慢慢红了起来。心道:这个老狐狸如此狡猾,我可不能再被他捏住把柄了!

于是,她赶紧将紧张不安的情绪藏起来,继续盯着台上的刘盛海与鹏骨羽蛇剑。

然而,洛熙泽却知道,紫瑞狐犹这番话分明是说给他听的!别忘了,雪莲冰心最后我可是交给你了,你用它救了韩月昙!不错,我七杀谷是仇家众多,可一旦说出真相,不但你无天门难辞其咎,就连韩月昙也逃不过碧海山庄的追杀!

这样,你还要说出来吗?紫瑞狐犹嘴角噙着笑,眼神却倨傲而挑衅。

算你狠!洛熙泽闹恨不已,他扭过头去,不愿再看紫瑞狐犹那张飒爽得意却又清绝出尘,与他不相上下的好皮囊!

“雨落成河,鹏蛇飞天”韩月昙丝毫没察觉她身边的这两位刚结束了一场暗斗,她盯着鹏骨羽蛇剑上的即将积满雨水的凹槽,突然大悟道:“我明白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腾蛇飞天

这时候刘盛海也有了动作,只见他左腿迈前一步,忽然猛的提气,撑着鹏骨羽蛇剑的手指忽然在剑身滑动,双手合一,四指并拢往剑身中间灌力一顶!

剑身中间凹槽内积满的雨水顿时如蛟龙出海一般,在抵着刘盛海手指处的剑身那点腾飞而起!雨水本细微无形之物,场上的武子多是大刀阔斧之辈,凝雨成形无疑对他们更为艰难!可没想到刘盛海身背大剑,竟能克服自己的弊端,众人见此无不惊叹赞赏道:“临危不乱,以指运剑,好巧妙的心思!”

刘盛海四指笔直力顶鹏骨羽蛇剑,持续运功着,剑身凹槽里的雨水也持续飞上半空中,然幻境内的春雨依旧没有停的意思,很快凹槽里的雨水就又满了!如此刘盛海的功力很快就跟不上雨水注满凹槽的速度,半空中越聚越大的水龙渐渐显现出倾颓之势!

刘盛海额上一根青筋暴起,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刘盛海苦苦支撑无用,眼看就要一败涂地的时候,只见他交握的双手突然青筋一爆,变指为拳,大喝一声:“石破天苍!”

说来石破天苍是碧海山庄的“伏鹏功法”里所使的一门绝技掌法,威力巨大,莫说一掌将人当场毙命,就穿墙烙铁也是一件极容易的事情!可,谁也不知道,原来用拳头使出来的石破天苍竟是这般效果!

重拳收威势,猛劲隔空打!以剑身为界,只见灰黑色大剑之上,徐徐落下的雨水受到石破天苍的力劲,瞬间逆向飞空,中间的水柱更是首当其冲,一涌而上,势破九霄!其场面壮观且不可思议!

围观之人一边惊异于眼前景象,一边担心地看向那柄奇怪的大剑,以为此剑早已承受不住这样的威势,不断也残!然而,鹏骨羽蛇剑毕竟是难得的宝剑,且刘盛海对石破天苍运用自如,有意克制,因此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毁损。

洛晓晓极为偏心护短,她记得刘盛海在琉影阁的所作所为,且看他如今表现不俗,必会是韩于天成为今年魁首的一块巨大绊脚石,因此她很不满周边为刘盛海表现而欢呼赞叹的人,愤愤不平道:“这有什么,雨水飞得再高还不是要落下来?半形半不形的,肯定过不了关!”

不料半空中的水柱并有像洛晓晓所期盼的那样,还没有落下,刘盛海便松开了握拳的手,伸展四肢,将鹏骨羽蛇剑往半空中一抛!

众人只见那灰黑的怪剑泛着奇异鳞光,正疑惑不解,就听到刘盛海接着喊道:“鳞!刃!击!”

刹时无数的鳞形剑气从竖立在半空中的鹏骨羽蛇剑身射了出来,刘盛海双臂往上,一左一右地出掌运功,逼使鹏骨羽蛇的鳞刃剑气不断往上,飞向大剑上面的正要落下的水柱!那水柱本要落下,被鳞刃与掌气一挡,变得欲下而上,扭动不已,竟好似活了一般!

刘盛海看着头上的水柱,不断用掌气配合着鹏骨羽蛇的鳞刃,操控着水柱方向。不一会儿,众人见半空中的水柱流动,竟好似变成一条水龙,蜿蜒而上,缓缓盘旋了起来!

“你们看,像不像蛟龙升天?”

“像!太像了!这可是真是个好兆头啊!”

“比天圆地方有意思多了不是?”围在演武台周围的人万万没想到,这个看着其貌不扬的小子竟然比北郡世子燕南荣还有新意!无不对他另眼相看!

“刘盛海!过关!”林公公看了上面铭王满意的神色,立即宣布道。鼓声再起,演武台下众人报以热烈的掌声与欢呼,以示对刘盛海的实力极为认可!

坐在上面观看的韩淑芬脸上略显得意,春风满面,心道:这个盛海表哥还是很有一套嘛,总算没丢了我和阿娘的脸面!

随即韩淑芬更关心北郡世子燕南荣的动向,她只看了刘盛海两眼,很快就在昭光台里寻觅着燕南荣的身影。倒是粟儿兴奋过头,对着窗外大喊了一声:“表少爷厉害!”

“你胡乱叫什么!想丢本小姐的脸不成!”韩淑芬不满地喝止道,眼神凶恶吓得粟儿脖子往后一缩,唯唯诺诺道:“小姐,外面那么吵,不会有人听到的”

“听不到你也不能叫!你是什么身份,也配祝贺我表哥吗?”韩淑芬找那燕南荣找了许久,始终没有看见他。倒是在人群中看到韩月昙身边站着洛熙泽,紫瑞狐犹两个绝世美男,气得跳脚,这便把气撒在了粟儿身上,“就你这副母鸡孵生的模样,也配惦记我表哥?还不跪下!”

粟儿不由得看了一眼带着面纱的韩淑芬,即便小命在她手里捏着,粟儿心中也不得不生出一份怨恨来:我是母鸡孵生,那你的脸就是被狗啃的,猫抓破的!然而粟儿嘴上什么也不敢说,还是乖乖地跪到了地上。

韩淑芬有一下没一下的嗑着瓜子,瓜子壳全丢到了粟儿的头上

可惜粟儿的心里话韩淑芬没有听到,且韩淑芬甚至懒得多瞧她一眼!但若此时她看进粟儿无光的眼睛,必会发现里面酝藏着一股怨恨的情绪。

刘盛海过关早在韩月昙紫瑞狐犹几人的预料之中,他们反应淡淡,不喜欢也不贬低。不过洛晓晓可不这么想,她狠狠地一跺脚,看着还在按兵不动的韩于天更加着急了。

截止至今春立之试已有三人通过,一人弃权,一人自尽不成被迫淘汰,场上还有韩于天等余下三人。原本的流去半瓶的沙漏此刻也还剩下原来的三分之一!

时间流逝飞快,韩于天还是站在雨中,一副无所畏惧之姿,包厢内墨阳雪看着下面的情况早急得双颊绯红,坐立不安道:“于天这是怎么了!夫君你快想想办法啊!”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问道了,连韩鼎天也不知道他最报以期望的孩子怎么毫无作为,虽面上不表态,其实心里早就不知如何是好了。若是韩于天连第一场比试都过不了,以后他在朝堂上滔滔不绝时,还不知道同僚们在背后怎么嘲笑他教子不善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 刘姬被打

反观刘玉容,因为刘盛海刚才的表现而眉飞色舞,恢复了以往的得意之色,哪还有刚才被韩鼎天责罚的伤心样子。刘盛海是他们碧海山庄的人,只要碧海山庄强大了,刘玉容有碧海山庄做靠山,无论韩鼎天是否还爱着她,都必须做好表面功夫,不得不给她刘玉容足够的面子。

“且看着,我相信天儿。”韩鼎天心里也着急,然他自有朝廷重臣的冷静与威仪,又好面子,怎么肯将自己的心声吐露?又道:“李宫侍,你去伺候长公主用茶,好让她冷静下来。”

韩鼎天此举实为担心墨阳雪,偏偏刘玉容得意忘形,会错了意,只以为是韩鼎天不愿理会墨阳雪。可惜韩淑芬不在场,否则韩淑芬一定会收敛她这不合时宜的骄傲!只见旁的侍女拦都拦不住,刘玉容竟抢先一步为墨阳雪斟好了一杯满满的茶水,大言不惭道:“夫君说得对极了!大姐,你快坐下来喝口茶冷静一下。还好我这侄子争气!早早通过了考验,不然我现在也要和大姐一样,急得口干舌燥不可。”

刘玉容恭敬地将茶水递给了墨阳雪,她说得随意客气,实则话里话外无不是在嘲讽刺激墨阳雪,你看,皇族血统又如何?你引以为豪的儿子连我的亲侄儿都比不上。

“你”墨阳雪又急又怒,她心里又记挂着韩于天,更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看着刘玉容得意带笑的眼,墨阳雪只觉头晕眼花,摇摇欲坠,脆弱得像折了一半的芦苇,一阵大风刮过来就什么都没了!

看见墨阳雪宛如遭受重创,刘玉容得意的嘴角还没弯起,手里的茶盏就被人夺了过去,一下子砸在了脑门上!

温热的茶水泼得刘玉容满脸都是,把她脸上的珍珠粉膏卸得是一干二净,露出她那美貌不再,逐渐显现出岁月痕迹的脸来!

“你!”刘玉容用手绢捂着脸,怒目几欲脱眶,可是面对比她还要凶残狠辣的李娘子,她的气势不觉弱下去几分:“你做什么!”

“做什么”李娘子扶住摇摇晃晃的墨阳雪,无比霸气道:“自然是在教你跟主母说话的规矩!”

“你”论口才手段,刘玉容显然不是李娘子的对手,因此她只得转身求助于韩鼎天,苦楚悲戚道:“鼎天,她”

没想到韩鼎天站在包厢窗口,只看着下面演武台上的韩于天,头也未回道:“滚出去。”

韩鼎天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换个聪明的早该知道此时应该离得远远的,偏偏刘玉容不甘心,又道:“鼎天,大姐误会我也就算了,要是你也这般想”她慢慢靠近韩鼎天,宛若还是当年与他初识的羞怯少女,一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袖。

“滚出去!和你的好侄儿呆一块去!”韩鼎天本就心烦意乱,被她一拉扯便将心中怒气全数发泄在她的身上,只见他将刘玉容抓住的袖子狠狠一挥扯,不小心一巴掌打在了她湿润的脸上!

“啪!”的一声,刘玉容摔倒在地上,呆若木鸡!她万万没想到,今日韩鼎天不但为了韩月昙那个小贱种惩罚了她,还第一次对她动手!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韩鼎天,不明白对自己一向包容宠爱的夫君怎么会如此对她!

而韩鼎天虽知是刘玉容有意挑衅然而他也没有想过要动手打这名宠爱了十几年的爱妾,这一巴掌纯属意外!然而墨阳雪与吴姬都在看着他,他也拉不下这个脸来给刘玉容道歉!

刘玉容坐在地上,见韩鼎天对她如此冷酷无情,两行眼泪毫无预兆唰地涌了出来,明眼人一看便知她是真的悲痛欲绝!她等了一会儿,见韩鼎天还是没有过来扶起她,咬牙道:“夫君,你好狠的心!”

说着她一把推开想要扶起她的贴身侍婢,蓦然站起来,用手绢捂着脸跑了出去

“大人,要不要叫人把刘姐姐找回来?”吴姬小心问道,“这事要是传到陛下耳中”

“由得她去!”韩鼎天的声音还是像刚才一样冷酷,他太了解刘玉容了,一点也不担心她会做什么过激且丢人现眼的事情!

韩鼎天所料不差,刘玉容是个要强要面子的人,她自知现在这副湿漉漉的模样丢脸至极,春立之试未尽又不能离开昭光台,所以她冲出韩鼎天的包厢后便跑去找韩淑芬了。

此刻演武台上的三名武子,两人静默不动,一人仍不停尝试着各种办法凝雨化形。

“公主,我扶你坐下休息吧。”李娘子见墨阳雪面色发白,抓着手帕的蒜指紧张得微微颤抖起来,那担忧绝望眼光更是快要将台上的沙漏看穿一般!

“不”墨阳雪挣扎道:“就让我这样陪着天儿吧!无论结局是怎样!”

“公主,你先别急!天哥儿是您的孩子,又是铭王陛下的亲外甥,身上可流着一半华炎皇室的血,他一定不会辱没先祖墨阳氏的荣光!”李娘子知道自己无论怎样劝说,也拧不过一个担心孩子的母亲,她只能这样安慰着,以全了她对长公主墨阳雪的职责。

“鸣舞呢?鸣舞哪去了!”墨阳雪忽然想起自己另一个疼爱的孩子来,她赶紧抓着李娘子的手托付道:“快让她下去看看,天儿到底是什么情况。”

“公主放心吧,我刚才叫人找过郡主了。包厢那边的人说郡主一早就下去演武台了。如若郡王真的有事,她岂能现在都不上来禀告主君主母?”

“李娘子这话说的在理!”吴姬身为韩笑的母亲,自然知道墨阳雪此刻内心的煎熬,她可怜墨阳雪一番慈母之爱,也忍不住出声劝慰道:“笑儿常说于天大哥是他们近龄男子中最努力也最有天赋的,如若他都当不了今年的武魁,还有谁配呢?”

韩于天的天资,刻苦,勤奋,整个韩府上下全都有目共睹!既然如此,台上的韩于天到底在等待什么呢?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五魂魇儡

演武台上又有一名武子动了,不过周围的观众可都没有之前那番热情了!只因为这名武子长得实在不讨喜:一双倒三角眼凉薄狠戾,歪嘴猴鼻,嘴巴右边还有一颗不大不小明显扎眼的黑痣!这名武子不仅长相丑陋,而且气质猥琐鄙陋,穿着发饰虽属上流,也一副穿龙袍不像太子的模样!

华炎国多佳人迤逦,儿郎俊朗,举国上下无不追崇妍丽容貌,飘逸美姿,如今见了这名武子,皆分外反感,议论纷纷道:他爹妈是谁?生得如此丑陋不堪,有碍观瞻就不怕惹怒圣颜么?

这名武子不但长相颇有特色,其举止也与旁人格外不同。刺啦啦地往地上一坐,专心致志地在幻术里的草地上摆弄起来,全然不关心外面观众的嘴脸有多鄙夷讥讽。只见他双手挖着坑,手上沾满了被雨水浸透,又湿又黏的黄褐色泥巴!随着他的动作加快,不少黄泥飞溅上他的袖子,袍子一片狼藉!

在场见他这番作为,着实被吓了一跳。回想起燕南荣那等潇洒风流之姿,再看眼前这名行为粗俗,丑态百出的武子,不由得加剧了憎恶反感。

他们中有些急性子的,也不管这名武子听得到听不到,直哄他下台:“滚下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就是!多大岁数的人了还玩泥巴呢?真是笑掉大牙!”

“滚下去!你不配站在台上”越来越多的观众感到不快,纷纷跑到林公公附近请求将这名武子赶下场。

然林公公只抬头向昭光台上面忘了一眼,没有得到上谕,便喝止住这群看热闹还嫌事小的贵族子弟们:“全都闭嘴!你们若是扰了陛下与宓妃的好兴致,小心你们的脑袋!”

这群人本不惧怕铭王墨阳雷的威严,只因为墨阳雷坐的够远,武举殿试又一向闹腾,这才敢如此放肆,而今听了林公公无不胆战心惊,收起狂态,再不敢大声吆喝。

“这人在干嘛呢?挖个坑要把自己埋了么?”洛晓晓的眼光一直放在韩于天身上,只时不时往那名行为奇怪的武子看过去。

韩月昙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她既疑惑又好奇,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紫瑞狐犹,只见他唇间渗出一抹不明笑意,让急欲知道真相的韩月昙越发心痒难耐,她忍不住问道:“师”

她刚开口紫瑞狐犹一记制止的眼光就飞了过来,韩月昙心想:莫不是这里人多,他不想让人知道我们的师徒关系?这便改口道:“紫瑞公子,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紫瑞狐犹极富魅力的眼睛一弯,笑了笑,不过还未等他说出来就见洛熙泽抢先一步,回答道:“这是傀儡术!月儿,你瞧仔细了,可千万别错过这个失传已久的五魂魇儡。”

“五魂魇儡?好独特的名字。”洛熙泽回头,原来韩鸣舞也下来了,刚巧把他的话全部听了去,她笑吟吟地站到洛熙泽旁边,崇拜道:“熙泽哥哥,你知道的可真多。”

“哪里”洛熙泽讪讪笑道,明珠郡主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站到了他的旁边,他多么希望站在这位置,依靠着他的是另一边的韩月昙。

“见过紫瑞公子。”韩鸣舞朝着紫瑞狐犹轻轻施了一礼。

“明珠郡主不必客气。”紫瑞狐犹回礼以应。

洛熙泽不动声色地悄悄瞥了一眼韩月昙,见她神色如常,并没有生气郁结的样子,既微微安了一下心,又生出一丝不痛快来:她之前不是怀疑我跟明珠郡主有什么吗?怎么现在一点都不吃醋?

洛熙泽心中的危机感愈发强烈,他哪里知道刚才韩鸣舞在包厢里“挺身相救”让韩月昙心中感动不已,再加上先前洛熙泽的一番肺腑之言,早完全放下了对韩鸣舞的芥蒂。再者韩鸣舞屡次相助,韩月昙心中对这个长姐只有无尽的敬佩与感激。她一片丹心所思所想不过是:洛熙泽凰艳绝世之姿,就算韩鸣舞真喜欢他,想要缠着他,她也只道是人之常情,又有何理由阻拦自己的姐姐追求幸福?

四人心思百转,唯有洛晓晓始终放心不下韩于天,直言道:“鸣舞姐姐你快看看,于天哥哥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还不动手?”

闻言韩鸣舞深深看了一眼台上的韩于天,只道:“哥哥做事一向干脆利落,他若没法子早就下场了,何必在台上赖到现在?”

“晓晓,你就把心安到肚子里吧!哥哥要是知道你这么不相信他,一定会伤心的。”韩鸣舞把洛晓晓当孩子一样哄着,又道:“不如你现在想想,等哥哥赢了比试,你要如何给他庆祝?”

他们几个人劝洛晓晓不知说了多少好话,然而洛晓晓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一句宽慰的话也放不进心里!然而韩鸣舞劝解后,她好像忽然醒悟了一般,还真在想着后面要如何给韩于天庆祝,将手绢揪成一团儿的手也松了下来。

这时候,台上那名不受欢迎的武子也终于停止了自己荒诞不经的行为。只见他一双白色偏多的三角眼儿满意地看着地上的作品:混合着雨水粘稠的黄土经过他的一番搓捏摆弄,已然有手有脚,变成一个半米长,勉强看得出人形的泥娃娃!

“什么呀!这么小儿科的东西也敢拿出来秀?”

“就是!这个三岁小孩都能做到!凝雨成形!你这是钻空子,不能算数!”

“快点滚下去,别再丢人现眼了”台下爆出一阵又一阵的唏嘘声,众人不满的情绪已达高峰!然而幻术结界里,其貌不扬,备受奚落的武子并没有理会场外活跃异常的观众,他嘿嘿一笑,露出参差不平的黄牙,从腰间的钱袋里掏出两颗金豆豆,按在泥娃娃的脸上,充做眼睛!

只怪金豆豆太光滑,一边眼睛不小心按歪了,他一生气嘴巴更歪了,一把将金豆豆眼睛扣出来,重新调整后又将狠狠按了回去。

台下的紫瑞狐犹见此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惊吓

泥娃娃的两颗眼珠子工整对齐,澄黄光亮,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他粗暴地扯下身边的一株花枝,闭着眼睛歪嘴喃喃,不知道在念什么!

一连串听不懂道不明的咒语从他的嘴里冒了出来,许多人虽瞧不起这名武子,却也万分好奇他在说什么,纷纷挤近他,想要听清他在说什么。

韩月昙与洛熙泽,紫瑞狐犹几人因为练就内功,听力过人,因此只需侧耳凝听,便将他嘴中所念的咒术听得一清二楚。

见他们一一凝神静听,韩鸣舞好奇问道:“他在念什么?”

“魇儡术的恶毒咒语,不听也罢。”紫瑞狐犹信誓旦旦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魔教的余孽残存至今。”

“魔教?”韩月昙吃惊道,这可是华炎的武举殿试!怎么会混进如此可怕的人物?

洛熙泽同样不解:“虽然当年魔教主要在驹风国一带为非作歹,按理说华炎也应该知道此教的所作所为,残忍霸道,断不能容!怎么会”还让这样一个魔教余孽混进武举殿试来?

尽管如此,他们也不能声张开来,否则不但引起人群恐慌,还是狠狠地打了铭王墨阳雷的脸!他们只道墨阳雷不知魔教之事,这才让这名魔教余孽混进皇宫!不过紫瑞狐犹可不这么认为,他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罗响,两人正好对视!

紫瑞狐犹,你就大胆地推测吧!这次你要是猜得出哪个是驹风的人,就当我罗响这辈子都赢不了你!罗响看着下面的紫瑞狐犹,苍老而狡诈一笑。

紫瑞狐犹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看回演武台上,只见魔教余孽念完一段长长的咒语后,睁开眼睛对着花骨朵儿吹了一口热气!他举起手,歪嘴咧笑,又快又狠地往地上的泥娃娃胸口一磕!

顿时,花骨朵碎成无数残片渣滓,铺满了泥娃娃的身躯!一束没有源头的业火从泥娃娃的胸口处窜了出来,很快就燃至黄褐色的土娃娃四肢百骸!

这股火来得莫名,烧得莫名,众人惊吓之余再不敢出声,只呆呆地看着眼前桀骜而笑的丑陋面容。

很快,这股燃烧在泥娃娃身上的异火就湮灭而去,带来一片浅白的朦胧烟雾。

“咕噜咕噜”几声,站在泥娃娃旁边的众人连连后退,捂着嘴失声尖叫起来。韩月昙几人看着那片半遮挡住视线的烟雾,疑惑不解间,突见一漆黑之物,好似在缓缓挪动!

韩月昙等人瞪大了眼睛,竟然是那半米高的泥娃娃直起腰杆,坐了起来!

只见刚才还褐里发黄,湿黏得像一坨扶不起的烂泥土娃娃已经变得黑漆漆的,如烧焦的炭火一般!两只金黄澄亮的眼珠子尤其闪亮!

它除了眼睛,其余四官什么都没有!饶是这样,众人看着那没有嘴巴的泥脸,分明能感受到,这个活了的泥娃娃发出一个来自地狱深渊里的邪恶笑容!

站在演武台旁边的多是豪门教养的小姐公子,这些人从小养尊处优,家里人宠着疼着,所见所享无不光艳精美,哪里见过这般恐怖诡异之物!全都被吓得心神涣散,不知作何反应!

“泥人活了!”不知谁吼了一声,一语惊醒梦中人,只见众人纷纷尖叫四散开来,争先恐后地逃离现场!

人流涌动,不少人因为走得慢些被踩中,痛呼声接连不断!无论林公公如何嘶声呼喊,加派侍卫,也无法控制拨正眼前的混乱。

“都停下!不可乱冲乱撞!”林公公还在不懈努力着,可怜他一把老骨头被这些莽撞不安的年轻人撞得是东倒西歪,狼狈不已!

对此,台上的武子歪嘴更斜,一边嘴角高高挂起,不屑地看着这群刚才嘲讽看不起他的人们。

骚乱很快就蔓延至韩月昙这边来了,韩鸣舞首当其冲被旁边一股冲劲狠狠一撞,头上珠翠步摇交碰相触,发出一阵泠泠呛呛之声,娇躯顿时倒向洛熙泽!

韩月昙见了赶紧想要接住韩鸣舞,不料身后一人不小心推搡到了桃杏,桃杏躲避间不甚一只手肘撞到了前面的韩月昙!韩月昙脚下一崴,瞬间失了平衡,眼看就要扑到地上。

此时洛熙泽以稳稳当当地接住了摔过来的韩鸣舞,他双手扶着韩鸣舞的手臂,回头见意中人也陷入困境,扶着韩鸣舞的手飞快一松,就要返身拉住韩月昙!

不过,一个烟紫色的身影可比他快多了!洛熙泽的手还未递到,只见紫瑞狐犹抓住韩月昙的一只手,猛地一提,便将她拉进了怀里。接着另一手扶着她纤纤弱腰,骤然运功一跃而起!

韩月昙被紫瑞狐犹拉回来,还没回过神来就见自己被带到半空之中!

“你”她惊讶地转头,想要出声寻问,却见紫瑞狐犹转过他清俊飘逸侧脸,对着韩月昙难得不带一丝警惕与算计,柔和地笑了。

踩过几人肩膀,很快紫瑞狐犹就搂着韩月昙的腰肢落到了昭光台第二层。

韩月昙一落地,连忙退离他三米,警惕无比地看着他。她想问这半个师傅,之前的约法三章还算不算数!

非是韩月昙故作姿态,而是她没想到当着这么多的面,紫瑞狐犹也敢对他动手动脚!然而,她又没办法开口问出来,只因刚才的情景,若不是他出手,只怕她早就摔得胳膊脱臼!不但如此,还要被旁边的人踩成重伤不可!

的的确确是他救了我!韩月昙看着紫瑞狐犹心情复杂,纠结不已。

然璃冰国脱俗出尘的紫瑞公子可没有那么多想法,只见他从旁边的盆景中摘下一片宽大的叶子,放在嘴中,吹奏出一首迷离悦耳的曲调来。韩月昙听着音律,只觉好像在哪听过似的。

她看向昭光台下方,暴动的人群竟有缓缓平和之象,绵长而清幽的乐曲好似有**安神之效,不一会儿众人眼光就变得迷离恍惚起来!

这时韩月昙也听出来了,紫瑞狐犹所吹奏的曲调正与他马车上水晶流苏暗藏的音律一模一样!只是他将这首音律做了一些调整改动!

不知是不是因为紫瑞狐犹的改动,那些被曲调迷惑的人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他们一个个互相对视,无声询问,好似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跑到了这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打情骂俏

昭光台诸人恢复平静后,看着台上已经站立起来的漆黑泥人,虽然依旧十分恐惧,然而已不像方才那般大乱阵脚,人挤人,互相踩踏了。林公公见此连忙让侍卫将演武台下的人群分批隔开,以防他们又突然惊慌暴动起来。

昭光台已然恢复秩序,紫瑞狐犹手里的动作一停,曲调戛然而止。

“这首曲调似乎有迷人心神之效,也是一种幻术催眠吗?”韩月昙不禁问道。

“非是幻术。”紫瑞狐犹瞧着下面,林公公正不断派人检查,这场混乱所造成的人员伤势与皇宫损失,“这首曲子是我在一幅古壁画上发现的,至于其为何能迷人心窍,我也不甚清楚。”

演武台上,始作俑者的三角眼闪过一丝狠戾的光芒,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第二层的紫瑞狐犹,似乎对他打断了这场魔性狂欢十分愤怒。

韩月昙不解道:“这魔教余孽与你有深仇大恨不成?为何这样看着你?”

“仇恨?算是吧。”紫瑞狐犹神色淡淡,对演武台上的怒目而视的丑陋武子视若无睹:“几十年前魔教覆灭,是由紫瑞一族策划造成的。只怕刚才的骚动,也是他有意为之,目的就是挑战我这个复姓紫瑞的。”

紫瑞狐犹对此毫无隐瞒,韩月昙心道:难怪了,原来这二人有世仇。她不禁往旁边挪了挪,避免被魔教余孽盯上。

见此紫瑞狐犹转头看向韩月昙,好笑道:“你怕什么?据我所知,当年的魔教一千教众全部被当场格杀,魔教核心的邪道歪法更是被焚烧殆尽,无一本剩下。”

“既然如此,这人又怎么会使用五魂魇儡术?”韩月昙嘴硬着,又道:“谁说我怕了,我只是麻烦太多,不想被你连累,再无端多出一个!”

“你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又何必介意再惹上一个呢?”紫瑞狐犹眼神示意着,韩月昙往下一看,果真见那名魔教余孽对着她露出参差不平的牙齿,歪嘴毒笑!

韩月昙忍不住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一股恶寒从她背后升起,“我现在还能跟你撇清关系吗?”

“恐怕是撇不清了”紫瑞狐犹说得慢条斯理且无比遗憾,奈何他脸上得意的笑容是如此碍眼!

“早知如此!你还不如让我摔在地上被人踩上几脚呢!”

韩月昙秀眉微皱,恼怒地对仍挂着狡诈笑脸的紫瑞狐犹谴责道,落到下面的洛熙泽眼里,引得他心里一阵翻腾。

“月昙妹妹似乎和那名璃冰国的使臣十分投缘。”韩鸣舞看着上面的情景,小心“提醒”着洛熙泽,又道:“本以为月昙妹妹性格成熟清冷,没想到还有这么小女孩的一面呢。”

“是啊。”洛熙泽苦涩道,韩月昙一向警惕,极难对人敞开心扉。他何时见过月儿这番娇嗔艳眉之态?何时见过她卸下冰凉的伪装,如此放松的模样?而这一些,全都只有在面对那个男人的时候才会如此!

洛熙泽艳丽夺目的脸上浮现出一股淡淡的伤感,韩鸣舞见此嘴角微微一勾,心道:月昙妹妹,你既与他人打情骂俏,就不要怪长姐我夺走熙泽哥哥了!

另一边,林公公很快清点完刚才骚乱带来的损失,只见他跪在昭光台顶层的墨阳雷面前,禀告道:“陛下,昭光台无损,然共有五名朝臣的公子小姐因乱而擦碰了几处,都是小伤,奴才已经命太医前来安抚了。”

“你办的很好。”墨阳雷满意地点点头,“但是”

墨阳雷面色一变,林公公连忙将头磕在地上,等待着墨阳雷给他惩罚。没想到宓妃即刻就打断了他,柔柔道:“陛下,林公公年纪大了,他办事一向是谨慎小心,出此纰漏混乱也不是他所能预料的,好在没有人员伤亡,只是虚惊一场。”

看着宓妃柔情似水的双眸,墨阳雷突然改变了主意:“看在爱妃的面子上,这一次本王就不追究你的过处了。”

“奴才谢陛下宽容,谢过宓妃娘娘。”林公公如临大赦,对着二人连磕三头,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名武子,陛下是否要”

这时候,演武台上黑漆漆的泥人又有了动作。只见它半米高的身子慢慢站了起来,僵硬的头朝着墨阳雷扭了过来,随即单膝跪地,双手做出恭贺状。

正当墨阳雷等人不解其意,创造出此怪异泥人的武子也跪了下来,对顶层的墨阳雷高声道:“此泥人由雨水精华所凝,本可造以更大,恐唐突了诸位这才将尺寸缩小至此,没想到还是惊扰了陛下!唐勉自知有罪,但是”

唐勉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黑色泥人,又道:“无论陛下作何处置,唐勉都要祝愿陛下,就如这凝聚了天地日月之精华宝人一样,万世不灭!寿与天齐!”

万世不灭?寿与天齐?紫瑞狐犹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极讽刺的笑容。

“怎么了?他说得有何不对?”韩月昙不解。

“倒也没什么不对!只是”这魔教的口号用到华炎的国君身上来,还真是十分契合呢。紫瑞狐犹笑着,两手一摊又道:“谁知道他这是祝福还是诅咒呢?”

唐勉引发这场骚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说那黑漆漆的泥人确实是融合了雨水,勉强算是将雨水凝形,但造成的不良后果,更是让在场的华炎贵族不满恐惧至极!

正当众人满心期待,以为铭王墨阳雷终于要将唐勉赶下场去,只听到林公公站了出来,高声道:“唐勉!过关!”

现场一片哗然!饶是这样,铭王墨阳雷面容严谨,没有一丝改变主意的意思。

这似乎早在唐勉的预料之中,他歪嘴斜笑,念了几句咒语后,右手一拍泥人头颅,那黑色泥人瞬间像泄了气的布袋一般,缓缓落下塌陷,化成一束束黑色粉末。

洛晓晓可没心思管唐勉过不过关,她只要韩于天过关就好!此刻她心急如焚,也不管韩于天能不能听见,大喊道:“于天哥哥,快,时间来不及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腾云驾雾,剑斗青蛟

至此,演武台上的沙漏已流失至一节手指长!

就在这最后关头,韩于天右手拇指一弹,“唰”的一声金戈利响,锐芒一闪,手中镂空精美无比的佩剑腾云应声出鞘!

只见寒芒一闪,利剑出鞘后直朝正空中飞射出去!

随即韩于天将手里雕龙镂蛟的青铜剑鞘往天上一扔,那剑鞘离了手顿时化作一条巨大的怒号青蛟,在泼天细雨中席卷驰骋!

众人见之一惊,然而已有刚才唐勉的诡异泥人惊吓作铺垫,这次才没有吓得抱头鼠窜。且说这青色蛟龙不管是真是假,总归是吉祥之物,哪有那黑漆漆的邪恶泥娃娃恐怖呢?

洛晓晓喜笑颜开,崇拜地看着韩于天,不过她很快就又担忧起来:一道耀眼寒光极速落下,那剑鞘所化的青色蛟龙见了,忽然张开了血喷大口,竟似见了仇人一般极快的缠绕扭转了过去!

正当青蛟嘴里锐利的獠牙将要衔咬住剑身之时,韩于天拔地而起,猿臂一伸,笔直坠落的利剑瞬间回到了他的手上!

那青蛟扑空后,愤怒咆哮了一声,见韩于天不为所动,沉着冷静,反而持剑以对,丝毫没有惧怕后之意。

韩于天持剑相向,如火上浇油一般,引起青色蛟龙狂怒,它一边发出震耳轰鸣的龙吟,一边在半空中盘桓着,不断对韩于天发起进攻!

原本这台上就只剩下韩于天与另一名契而不舍武子,那名武子数次尝试凝雨化形,无不以失败告终。此刻突见青色蛟龙便已在一边吓得呆愣,眼见人龙相斗越演越烈,他终于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跑下演武台,正式弃权!

人们这才意识到:原来韩于天是怕自己影响其余武子的发挥,这才故意等到演武台上没什么人了,最后的最后才肯拔剑!如此君子之风,不禁令众人油然而生出敬佩之情!

此时台上就只剩韩于天一人与剑鞘所化的狰狞巨蛟。只见青色蛟龙携着泼天细雨,几次飞扑向韩于天,速度每一次都比先前的一次快上一倍!好像它能在雨水中汲取一股庞大力量,这力量源源不断,使得韩于天招架起来越显困难。

韩于天的利剑名为腾云,正是前段时间在庆贺夜宴所得,削铁如泥的宝剑!这柄剑因为极为锋利,而使得韩于天一见则万分钟情!可没想到,剑尖几次刻划在蛟龙的青色鳞甲上,火光四射,发出一阵刺耳的切割之声!结果蛟龙青鳞上竟连一丝划痕都没有!

众人心中无不震惊青蛟之威,他们不知鞘安于钝以护剑利,然鞘若不再安于钝,便是再厉害的宝剑也不能伤及分毫!

有好几次,蛟龙的利爪就要触及韩于天,都被他侥幸躲过!然而下一次,青蛟的速度就更快了!几番惊险缠斗,韩于天衣衫已有几次破烂撕毁,全是半空中这只青色蛟龙的杰作!

虽然狼狈,然台下诸人不禁对韩于天肃然起敬,只因为若换做是他们,与青蛟对上数招而不落下风尚未可知,只独自一人站在那里,面对如此庞然大物,这份镇定,这份勇气更是不得不令他们钦佩万分!

不过韩于天所要的可不仅仅是战胜青蛟!再一次,巨大的青蛟利爪朝他飞扑了过来,不知是韩于天已经筋疲力尽,还是蛟龙威不可挡,这次韩于天竟躲不过去!

众人惊呼之间,龙爪已狠狠落下,洛晓晓大喊一声:“于天哥哥”,却被韩笑很快捂住了眼睛。

“韩笑你做什么!快放开我!”洛晓晓大呼道,“于天哥哥怎么了,快让我看看”

韩笑也是好意,他怕晓晓见了韩于天受伤的样子,伤心悲痛,只想捂住她眼睛让她缓冲一下情绪。没想到,就在众人的一片欢呼声中,演武台上韩于天双手握着剑柄,长长的剑身正抵住青蛟的利爪!

没想到是这种情形!韩笑手一松,洛晓晓看到台上韩于天正运功抵御着青蛟不断施压的爪子,小脸一振,对着台上的韩于天大喝道:“于天哥哥加油!割了它的臭爪子!”

但与洛晓晓设想的不同,没等韩于天反应过来,青色的蛟尾就狠狠地一把甩了过来!直把韩于天打出十米,重重地摔到地上去!

然而韩于天坚毅无比,只见他不管骨头发出一种近乎要散架的声音,双手用剑指着地,很快站了起来!抬手狠狠一擦嘴角溢出的红色血迹!他毫无畏惧地看向半空中的青色蛟龙,俊颜一展,不屑笑道:“也不过如此!”

那剑鞘所化的青蛟似乎真有灵性,它听了韩于天的话越发狂躁起来,又一阵愤怒的龙吟从那血盆大口里咆哮而出!只见青蛟一副彻底被激怒的样子,不管不顾,亮出恐怖锐利的獠牙就朝着韩于天扑了过去!

它的速度极快,已经不是韩于天可以抵抗的了,只见韩于天不顾自身内伤,为避开青蛟恶口,一个飞扑,在幻术所化的草地上连翻带滚,一身破烂的公子华袍沾上泥浆,狼狈不已!

场下惊叫连连,只见愤怒的青蛟一口接着一口,牙齿磕在草地上,印下无数个深邃的泥洞!那泥洞又大又深,众人不敢想象,若是韩于天身上被戳出这样几个窟窿,还能不能活下去!

洛晓晓见此心痛如绞,她泪流满面,见韩于天几次险些命丧恶龙嘴下,情不自禁失声痛呼道:“不要了于天哥哥我们不争这武举魁首了!”

“晓晓”韩笑见洛晓晓这样,不知如何安慰,看着心中佳人为其余男子忧心至此,他心里的不好受可想而知。然他此刻并没有生出邪念,仍道:“大哥!加油啊!”

与洛晓晓不一样,为韩于天加油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高声呐喊着,无论男女老少无不自发为韩于天打气助威,他们都希望这场人龙大战,韩于天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韩于天!韩于天!韩于天!”无数人的声音融汇到一起,这股信念,成为一种神奇的力量,竟冲破了伽罗圣盒所制造的幻术结界,传到了韩于天耳中!

第一百三十七章 苦战魔龙

骐霖郡王可是当今陛下的亲外甥啊林公公见此蛟龙凶猛非凡,不由得擦了一下额上的冷汗,凑近墨阳雷问道:“陛下可要终止春立之试?”

铭王墨阳雷瞧了一眼就快要见底的沙漏,沉思低吟道:“时间也快到了,再等等看吧。”

“是”林公公退了下去,精于算计的老眼撇了眼:那沙漏虽即将见底,可也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可足够出很多变数了骐霖郡王你自求多福吧!

“如此神剑,江湖名剑谱上竟从不见有只言片语的记载。师傅可了解这柄剑的来历?”韩月昙心想紫瑞狐犹见多识广,说不定认识此剑。

“遇雨而化蛟升天,遇血则万劫不复。缚龙魔剑,江湖名剑谱怎敢轻易记载?”

“缚龙魔剑?”韩月昙不解道:“这柄剑我记得于天哥哥曾说叫腾云来着”

紫瑞狐犹闻言一笑了之,只道:“缚龙魔剑也好,腾云也好,我只知道所有人一旦手持此剑,便断不肯再放手。即便代价是入魔,但能掌尽天下人的生杀大权,又有何人愿拒?”

看着紫瑞狐犹摇头叹息着,韩月昙心中一紧,连忙问道:“入魔?你是说这剑会影响人的心智?”

“据我所知,缚龙魔剑每一任主人都自以为能驾驭魔龙,可笑的是,到最后都被剑鞘内封印的上古魔龙控制,变成嗜血好战的疯狂之人,无一例外。”

韩月昙眉头紧皱,是谁故意将如此毒物送给于天大哥!韩月昙知道,韩于天对此剑珍之又珍,很难想象他知道真相后会愿意放手!

群情激昂,青蛟几次伏击不中,韩于天身上已见挂彩。不过幻术结界外的声音不断鼓舞着他,只见韩于天少年桀骜一笑,看着青色蛟龙放肆说道:“魔龙,你就这点本事了吗?看来你和一般的畜牲也没什么不同!”

青色蛟龙本就因韩于天东躲西逃,几次失手而大感耻辱,闻言更是怒不可遏,粗壮的鳞尾“啪啪啪”几声,砸向韩于天!

韩于天几个纵跃随即,蛟龙的金瞳一闪,忽然变成了水蓝色!只见巨大的蛟龙突然隐身起来,偶尔从朦胧的雨帘中露出一爪,一尾,皆是半透明的雾状形态。

众人不免为韩于天担心起来,这青蛟表明了要和韩于天玩阴的!饶是如此,韩于天脸上也不见一丝惧色!那青蛟虽可隐形,其夹带风雨却无法隐蔽。

韩于天索性闭眼以对,只凭感觉与青蛟对战起来。韩于天快速地将手中腾云一抛,剑指凝气,一阵暗风刮来,正是青蛟欲趁机偷袭!

韩于天心道:剑与剑鞘本是相生相克,腾云对付不了你,难道我就动不了你吗?

随即,他以腾云挡住青蛟利爪攻势,双脚猛然离地,高高跃至半空中,他闭着眼仅凭自身感觉,双手剑指连发几道醇厚剑气,正正打中龙背上的几处软穴!

只听几声龙吟惨叫,青色蛟龙吃痛,轰然坠落到草地上,再也隐藏不了形体,眼睛也慢慢变回了金黄色。

“好!”演武台外面,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声,都道骐霖郡王真是少年英雄!然而春立之试的结束时间将至,他们又只能暗自惋惜,韩于天不能进入下一场比赛。

这时,幻术结界里的雨水越下越大,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青蛟精神一抖擞,飞快从变大的雨水里汲取力量!只见它通体被晶莹的蓝光笼罩,金色的龙目也发出蓝澄澄的异光!

不一会儿,浑身散发着璀璨蓝光的青蛟就跃至半空之中,张牙舞爪地向地上的韩于天示威地咆哮了几声!庞大的龙身盘踞在半空中,似乎在凝聚集结力量,它周围形成一个搅风动雨的漩涡,令人未受其害便已胆战心惊。

韩于天见此毫无畏惧,反而略带惊喜之色,自信大喝道:“来得正好!”

青蛟大嘴一张,龙吟震耳,只见那青鳞龙形瞬间变化得几近透明,不断扭转乾坤,席卷风雨雷霆,一副意欲同归于尽之态!无数雨水被它吸收了过去,包裹缠绕在它透明的龙身周围,俨然已经成为一条比先前增大两倍的水龙!

它连吐数道强劲水柱,直喷韩于天而去!那水柱又快又大,韩于天连连跳闪,终是躲避不及,被水柱击中胸口,飞摔至地上后还滑出十米之远!

韩于天险些被这道水柱冲下台去,连忙把腾云插进幻术所化的草地里!昭光台附近的人无不惧怕其威势,纷纷后退,连内宫侍卫也不敢太过靠近,唯恐被蛟龙误伤。只剩下洛晓晓与韩笑还站在较近的地方。

此时韩于天几经青蛟摧残,已是精疲力竭,然他目光坚毅,仍是一副必胜骄傲之态。

水龙见底下的韩于天脸上仍不见一丝畏惧之色,它咆哮着,长长的身子扭动地更快了。水形龙身在半空中环绕了韩于天一圈,等他站立起来,突然从后面飞扑过来!

“于天哥哥!”洛晓晓大叫道,就想要冲上台去!却被韩笑紧紧抓住胳膊!

“韩笑!你放开我!”洛晓晓不满道,又冲着后面的侍卫喊道:“凝雨成形,水龙显灵,于天哥哥已经做到了!你们怎么还不宣布结果!”

“这”侍卫为难道:“林公公没发话,小的们岂有多嘴之理?”

“晓晓!别说你上去救不了大哥!就是中断武举殿试的罪名你也担当不起!”韩笑一心一意地为洛晓晓着想,便是大哥真不敌此恶龙,他也绝不能放洛晓晓上去!“你看,那里面的沙就要没有了,龙是大哥放出来的,若是大哥不能一人收服青蛟,他又有何颜面面对陛下与在场众人!”

洛晓晓看着演武台上的沙漏,果真还剩下一截小拇指的量!

再说韩笑与洛晓晓争执之时,韩于天双眼紧闭,背对着水龙。水龙窥得契机,狂暴而出,锋利的獠牙对准了韩于天的脖子!千钧一发间,腾云脱手而出!

只见韩于天手腕往后一抛,一道寒光朝着水龙的大嘴急急飞奔,瞬间没了进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收服魔龙

水龙吃痛大叫一声,前所未有的痛苦龙吟声充斥着整个昭光台!腾云虽然已刺进水龙巨大的嘴里,却因为惯性仍朝着韩于天的方向扑了过去!

眼见其可怕的獠牙就要嵌入韩于天的颈脖,众人无一不发出惊叹,昭光台上层的墨阳雪大叫一声:“天儿!”若不是李娘子捏住她手背上的穴位,吊住她的精神,墨阳雪必定即刻晕过去!

正当众人以为韩于天死定之时,只见韩于天施施然往前踏出一步,蓦然转身,伸出一手。电光火石间,冲到韩于天面前的水龙终于还是变回了剑鞘形态,与腾云合二为一,回到了韩于天的手中!

而演武台上的沙漏也刚好流尽最后一粒沙子!

“韩于天!过关!”墨阳雷朝林公公点了点头,林公公这才朗声宣布道。

现场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韩于天!韩于天!韩于天”

墨阳雪与洛晓晓高悬的心也终于能够放了下来,只见韩于天虽衣衫破损,发髻凌乱,也是过关武子中最为狼狈的一人,然其坚毅俊朗的风姿早已打动在场所有人!此战,韩于天赢之无愧!

两个时辰到了,伽罗圣盒的幻术在韩于天收服恶龙之时便已解除,众人迫不及待地涌了上去,将他高高抬起,往天上一下又一下地抛了起来。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盛海侄儿还不是赢在他前面!”刘玉容哭哭啼啼道,“这些人的眼睛都瞎了不成?不过是自导自演的一场苦肉计!也值得为他这般庆贺!”

刘玉容还在为韩鼎天打她的那巴掌而难过得直掉眼泪,如今见韩于天胜了,便知道此刻韩鼎天与墨阳雪在包厢内是何等的你侬我侬,温情款款!

她越想越气,不禁骂道:“鼎天也是糊涂,但凡女子装得柔弱一点,他就心软偏帮着哪一边!对墨阳雪是这样,对赵灵溪也是如此,就是不偏帮我!”

韩淑芬早晓得刘姬刚才在那边包厢所受的委屈,她只道自己这个生母时而自以为聪明无比,时而又直来直往糊里糊涂的,蠢得都让韩淑芬不敢认娘,她知道无论怎么劝刘玉容也无法让其消气,只道:“阿娘,父亲只是一时气急,等过阵子你再哄哄,父亲还不是待你一如往日的好?要是你再怨怼哭闹,父亲只会觉得你不识大局,故意在外边丢韩府的脸面。”

刘玉容一听,连自己亲生的女儿也不肯向着她,愤懑地跳了起来,指着她骂道:“死丫头,有你这么说自己亲娘的吗?你不在乎我被人踩在头上,可以!可我告诉你,琉影阁那小贱种可快攀上高枝了!我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高枝?哪来的什么高枝?她攀上谁了?”韩淑芬的目光微微一正,不屑道:“不就是那个空有其表的凰焰公子吗?一个浑身铜臭的下等商贾,有什么了不得的!”

没想到刘玉容听完后破涕为笑,她一边嘲笑着韩淑芬,一边往窗外一指:“你看看,这个小贱人下手多快啊!哪像你一番精心打扮却只肯窝在这里,左挑右选又有什么用?也没见有一个男人围着你打转!”

刘玉容嘲讽着目光深深刺进她的心里,韩淑芬不由得一手捂住脸上面纱,酷暑难耐,即便包厢里只有她和粟儿两个人,她也不肯解下来!只因为怕极了被外人瞧见她现在毁容的模样!

若是让任何一个外人知道她的脸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别说燕世子,就是一个低于丞相府门楣数层的世家子弟,也不愿意向一个毁容的女子提亲!

顺着刘玉容的手指,韩淑芬看向昭光台二层,只见韩月昙与那名样貌上等的璃冰使臣站至一处,二人绝世之姿,好不般配!

韩月昙莹白的小脸此刻因韩于天战胜魔龙,而兴奋不已!她为韩于天感到高兴,也为自己拥有一个坚毅勇敢的哥哥而自豪!紫瑞狐犹看她如此高兴,嘴角也是微微噙着一缕难以察觉的笑意。

她的脸上浮起两片红云,生机勃勃,和下面为韩于天欢呼的小女儿家别无二样,落到韩淑芬眼中格外刺眼!韩淑芬的眼光怨毒极了,凭什么你一个小野种就能左拥右抱,而我就要带着面纱不见天日!凭什么你的日子能过得如此舒心,我就不得不低于你和韩鸣舞一筹!凭什么!

韩淑芬心有不平,深深诅咒着韩月昙,其恶毒无比的眼神令刘玉容心惊,她这才忘了对韩鼎天的不满,后悔刚才对韩淑芬的刺激,担忧道:“芬儿,阿娘不是故意说那番话的!那小贱人和她娘一样,都是水性杨花的臭胚子,一点也比不上你!”

“明摆的事实,阿娘何必多言?”韩淑芬冷冷一笑,此时人们已经将韩于天放了下来,而韩淑芬也终于看到她心心念念的北郡燕世子。

只见燕南荣和耶律珂秋走到韩于天前面,坦然恭喜道:“郡王少年英勇,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南荣自惭形秽!”

“燕世子,客气了。”韩于天微微抱拳,又有数多世家好友前来恭贺,人群拥挤不堪。燕南荣与耶律珂秋只得退到一旁去

韩淑芬见此,整理了一番衣裙钗环和面纱,带着粟儿优雅地往包厢外面走去。

“芬儿,你去哪里?”刘玉容连忙问道。“下面乱糟糟的,你小心别被人蹭掉了面纱。”

“大哥过关如此艰难,作妹妹的哪有不下去恭喜的道理?”韩淑芬回眸一笑,杏眼潋滟有神,半遮半掩的面纱反而给她增添一丝难言的神秘风情。

刘玉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又听韩淑芬自信道:“阿娘放心,女儿此去并不打算惹事。只是想与北郡的世子结交一番。”

韩淑芬说完也不等刘玉容答复,带着粟儿欲走出包厢。

“那燕世子和我们韩府刚发生一点小矛盾,你可别再给你父亲添乱”刘玉容在后面提醒到。韩淑芬面纱下刻薄的嘴唇不屑一勾,还不是因为韩月昙那厮把北狄宝弓给毁了?这事可传遍了昭光台,何人不知?

“粟儿,我和那位刁蛮任性的赫赫公主可真是有缘呢!”

粟儿不解韩淑芬其意,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姐与赫赫公主认识?”

“不认识。不过,我想赫赫公主一定对那个小贱种恨之入骨,这样她岂不是我韩淑芬的朋友?”

粟儿会晤点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话果真不假!

第一百三十九章 移形换影

沙漏流尽,伽罗圣盒的幻术已然全部消失,演武台上雨水骤停,更没了鲜花绿草,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而林公公抢在众人蜂拥之际,早一步踏上昭光台,将伽罗圣盒内的咒印纸条拿出,盒子盖上,重新封印起来。

随即,林公公挥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陛下圣谕!”

人群渐渐噤声,一片片跪了下来。簇拥着韩于天的人们也都不得不停止动作,与韩于天一同跪向铭王墨阳雷的方向。

只见墨阳雷挟着宓妃之手,从容优雅站了起来,走到昭光台的雕栏处,俯观全部跪在地上的臣民,朗朗开口:“华炎武举实行数百年,历来是为我朝选拔了不少惊世武将贤才,今日的比试也不例外!春,万物变化重生之时!今日春立之武试,旨在考验各位遇事应变之智!今日,本君看到了我华炎年轻武子们的无限智慧与潜力!深感欣慰!”

墨阳雷看向已然回到使臣专属座位的紫瑞狐犹,赞赏道:“此次武比过程中,偶然出现一些不在预料中的小骚动,多亏了紫瑞公子挺身而出,这才将损失降到最少。”

“陛下言重了,玉衡举手之劳,愧不敢当!”紫瑞狐犹鞠礼以回。

墨阳雷对紫瑞狐犹投以满意的眼神,微微一抬手,示意众人起身。而林公公也即刻宣布道:“春立之试,过关者董螓,燕南荣,刘盛海,唐勉,韩于天!请明日准时前来昭光台,参加夏争之试。其余未过关武子,陛下恩赏一千两黄金以资鼓励!”

“恭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宓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就在昭光台各层各人齐声恭送中,铭王牵着宓妃慢慢退离众人的视线,从昭光台的王家专用通道返回内宫

待铭王与宓妃离去后,余下之人无不欢呼雀跃,少男少女们各自簇拥着自己崇拜心仪的过关武子,将香包手绢塞着,挂到他们身上!别说表现最为精彩,险象环生,一身泥污的韩于天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就是风流倜傥的燕南荣也被华炎几近疯狂的少女们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韩淑芬站在外面如何也靠近不得!

与下面相反,紫瑞狐犹与罗响安安静静地坐在昭光台顶层,一人斟茶,一人默契地拿起新泡好的香茗,置于指尖细细品闻。

“哎,我说你是怎么引得那铭王对你求之若渴的,不如你说出来让我也学上两招!”罗响见紫瑞狐犹一如以前,没有丝毫犹豫就选了他斟好的第一杯茶,不由得扁了扁嘴,又道:“为什么每一次,你都能看破我的移形换影手?”

罗响的移形换影手与武功无关,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一套虚实交替间的骗人把戏,很久很久以前,他的这套不用一点内力的功夫就骗过许多武林高手,可没有一次能成功骗过紫瑞狐犹。比如刚才,他敛袍暗动玄机,几下子就将醒茶后第一杯最香醇的清茶换了五次,那紫瑞狐犹饶是头也未抬,就选中了罗响为自己准备的好茶!

只见紫瑞狐犹细细嗅着袅袅茶雾,眼里闪过一道怀念之光,温声道:“师弟的移形换影不仅快了许多,连茶道也精进不少。”

“那你还能看出来?还有,不要再对我用以前的称呼。你紫瑞狐犹的师弟,我担当不起。”罗响本与紫瑞狐犹的关系有所缓和,然一句不轻不重的“师弟”让这个易容成老人,实则只比紫瑞狐犹小上几岁的罗响瞬间炸毛!

紫瑞狐犹只是试探性地用以前的称呼,一见罗响反应如此之大,便知他仍对全身武脉被废耿耿于怀,留下心结。又见罗响一边轻轻抚摸着脸上的人皮面具,压着声音靠近紫瑞狐犹,道:“你以为我日日夜夜带着这人皮面具只是为了隐藏身份不让老头发现吗?实话告诉你,我是为了无时不刻警告自己,七杀谷的罗轩廷早就死了,如今的我是罗响,一个苟延残喘的废人!”

罗响目光逼人,盯着紫瑞狐犹一贯坦然淡泊的模样,声音又冷下几分:“所以,你别想再和我套近乎”

不料紫瑞狐犹果然十分听从罗响的话,二话不说,素手一扬,直直将另一杯搁在案上甚久的香茗,全数灌进旁边那张对旧事耿耿于怀,滔滔不绝的嘴里:“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只见紫瑞狐犹茶盏一递,两指微微运功,杯中的茶水顺着罗响张开的嘴巴,一股脑儿涌进喉管,他来不及阻止,便将紫瑞狐犹所敬之茶饮了个精光,一滴不剩!

“你!”罗响勃然大怒,可惜昭光台底下人群未散,周围不远处又站着伺候的宫女太监,否则紫瑞狐犹仗着他不会武功就敢如此欺辱,他一定当场掀了桌子和这只死狐狸拼命!

紫瑞狐犹好似料定了罗响不敢与他翻脸,只自顾自地接着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你的移形换影从来骗不了我吗?”

“哼,要说快说。”这也是罗响搁在心中多年,气恼不解的一件事,每一次他问紫瑞狐犹,也得不到答案!没想到这一次,紫瑞狐犹竟然愿意告诉他了!

“你的移形换影,我从来也不看。”只见紫瑞狐犹信誓旦旦,一副没有撒谎的样子。

罗响心中隐隐知道紫瑞狐犹没有骗他,然而如此简单的答案无法令他信服满意,他不禁急切反驳道:“这不可能!如果仅凭感觉,你怎么可能每一次都猜对。”

“不,你错了。不是凭感觉,而是靠它。”紫瑞狐犹摸了摸鼻子。

“这就更不可能了,两杯茶,虽有先后,可香气扑鼻,几乎无差,且混在一处,就是狗鼻子也分辨不出哪个是刚出炉的肉包子!你又怎么可能分辨出来!”罗响嘲讽笑道,他拒不相信紫瑞狐犹这套说辞,只当紫瑞狐犹和他一样也耍起了骗人的把戏。

却见紫瑞狐犹笑吟吟地看着,好似他自己就说出了关键答案!罗响挂在假脸上的刺笑慢慢僵硬:“难道”

“正是一先一后。”紫瑞狐犹笑眯眯地,看着罗响郁闷收回那咧开嘴的白亮牙齿!

第一百四十章 地牢里的人

“两杯茶,其香虽大同小异,然第一杯清茶外层已然沉淀,则茶魂内敛幽然,而后来者居上,略过于燥热浮动,就算是浓郁扑鼻,喧宾夺主又有何滋味?两者看似同根同源,实则差之毫厘,谬之千里。自然,这第一杯,第二杯就很容易区分了。”

紫瑞狐犹看着案台上两只空荡荡不剩一滴茶水的杯盏,侃侃而论,好像就是对着两只空杯子,他也总能找到蛛丝马迹证明两者的高下。

罗响细细思索着紫瑞狐犹说的话,心道:先者内敛自收,后来者居上么?紫瑞狐犹,你这是在暗示我一直赢不了你是因为我浮躁吗?

罗响苍老面具下的脸又青又红,他以前就是一心气极高的人,自从被紫瑞狐犹废去武功后就变得越发刁钻古怪,阴晴不定起来,然而他再不服气,紫瑞狐犹也还是无一不把他玩了许多年的把戏看穿!

“好!就算你狗鼻子够灵,如何?睿智无双的璃冰玉衡君,可看出刚才台上的武子,哪个是我驹风安排的人手?”罗响冷笑着,心道:我就不信了!你还能用这狗鼻子分辨出人来!

罗响总算绕回正题来了,他此行不但要替驹风加强与华炎的关系,最重要的还是要趁机向紫瑞狐犹讨得玄黄矿的地图。

紫瑞狐犹也不卖关子,直言道:“没想到,你为了满足洛太后的野心,竟选择与魔教余孽联手。可知与虎谋皮,自己也要付出代价?”

罗响就等着紫瑞狐犹这么说,只见他舒心畅然,哈哈笑道:“岂止魔教!就是联合一切邪恶,恐怖,与你们紫瑞家为敌的力量,我罗响也在所不惜。不单单是野心,还有”

“复仇?当年若不是你违反了规矩,师傅也不会要杀你灭口。”紫瑞狐犹打断罗响,也不管罗响是何反应,不留一丝情面掀开他的伤疤。

重提旧事,没想到罗响不怒反笑,道:“若不是违反了规矩,我怎么知道你们紫瑞家藏有这么多令人呕吐的龌蹉事情。紫瑞狐犹,别和我说,你不知道地牢里的那个人”

“住口。”一股缓慢而又迅猛的悲痛袭上紫瑞狐犹的心口,这股宛如梦魇一般令其疼痛难忍的感觉他早已不能再熟悉,饶是如此,突然听到罗响提起那个人,紫瑞狐犹的情绪还是瞬间崩溃了。

周围冷气骤降,罗响不敢再说话。又过了一会儿,紫瑞狐犹紧紧皱起的眉头突然放了下来,其神色也在慢慢趋向于平静。

待紫瑞狐犹平复心绪之时,罗响嘴上也不肯闲着,只道:“紫瑞狐犹,别以为你被人称为少神将军,你就没有弱点!若不是你,那老头子早将招魂御灵这门禁术传授给我了!哪轮得到你后面的威风?”

闻言紫瑞狐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苦笑:“原来,你一直记着这件事”

如何能不记得?罗响盯着紫瑞狐犹的脸心中恨意更盛:都是老头的徒弟!一个去了禁地,回来就被传授一门禁术!另一个呢?凭什么我去了禁地就要被灭口?凭什么老头就偏心至此!

罗响越想越气,只道:“茶你喝完了,人,你却猜错了!废话少说,你输了!快将玄黄矿的地图交出来!别和我说你没带来华炎!”紫瑞狐犹既事先猜到他此行的目的,又入了局,便不可能不将玄黄矿的地图带在身上!

“罗响,什么时候你才能不那么心急?”紫瑞狐犹悠悠然,没有一点输给曾经手下败将的羞愧感,又给自己满上一杯茶:“茶我还没喝够,话我也没说完。你先坐下,这会儿我们也出不去。”

罗响看了一眼昭光台下面,果然华炎多的是酒囊饭袋,走得慢极了,一群人堵在门口吵吵嚷嚷的。见此,罗响只好重新坐下,他倒要看看紫瑞狐犹还有什么高论!

只见紫瑞狐犹指了指下方被团团围住的燕南荣,又指着一旁的刘盛海,自信道:“除了唐勉,他,还有他都与你达成协议,对吗?”

他怎么会知道双手不禁紧紧抓住座椅扶手,罗响双瞳露出震惊之色,他很快回头望着紫瑞狐犹喝到:“你监视我?”

“非也非也。”紫瑞狐犹笑得狡猾,摇摇头道:“这几年你在驹风做的事情,我都略知一二。只是换位思考而已,碧海山庄虽在华炎地境,却更靠近驹风国都,其庄主刘一峰又是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之人,随便拉拢一下,他自个儿就要靠过来了。而且他竟要刘盛海将镇庄神剑也带来了!”

精于算计的狐眼将罗响此时的表情尽收眼底:“你说,若不是你许诺了什么,刘一峰又怎会如此心急,势在必得?”

罗响对紫瑞狐犹得意的模样分外不屑,鼻孔里哼出一口气道:“好,就算我驹风撇不开与碧海山庄的关系!那北郡呢?那离着我驹风可不止十万八千里了吧!这个你又是怎么猜到的?别和我说是燕南荣亲口告诉你的!”

罗响几乎要想破脑袋,他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也不知紫瑞狐犹是怎么知道他与燕南荣搭上线的!难道是燕南荣不忘“旧情”告诉他的?

闻言,紫瑞狐犹感慨万千,笑道:“罗响,你未免太小瞧燕南荣了。”

含笑的双目落到众美环绕的风流世子身上,又瞥了一眼被冷落在旁的赫赫公主,正色道:“若你以为他只是个流连花丛的无脑之辈,那就大错特错了。此人心思诡诈多变,以我对他的了解,此行好处若少于三个,他断不肯离开北郡!”

罗响听完后冷汗直下,看着紫瑞狐犹的冷峻的面孔再不敢戏谑不敬,只因为他对燕南荣的判断一字不差!想当初,他易容成另一副模样,前往北郡与之交涉。那荒诞顽劣的北郡世子果真在他说出三个大好处后,这才肯点头同意,应招华炎武举。

紫瑞狐犹笑着摇摇头,接着说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费尽口舌,只要你和他说我紫瑞狐犹会来,他就是被埋进地下也要爬出来找我!”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兄弟旧情

罗响无语道:“谁知道那个燕南荣是不是怕了你这死人将军,不然这些年北郡与北狄怎会如此安静!”

罗响不由得垂下头,好似一只斗败的公鸡,再没有先前的得意。

“虽然说各国联姻一向能稳固关系,然而北狄蛮民一向见风使舵,摇摆不定,让铭王迎娶赫赫公主也不过只有十分之三的机会。既然如此,燕南荣断不会把全部希望寄予北狄与华炎,与你驹风结盟也只是顺水推舟!”紫瑞狐犹目光清明,坦言相告,罗响这才醒悟,天下大势就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盘棋,别人如愿入了自己的棋盘,自己又何尝不是早入了别人的局?

紫瑞狐犹继续道:“只是我不确定,燕南荣知不知道铭王的真正心意”

闻言罗响赶紧回道:“三国签订的协议!我可没与他说过半个字”

“我想也是,若是他知道了”紫瑞狐犹往下看向被众人簇拥欢呼的燕南荣,两人眼神正好对上,紫瑞狐犹对他莞尔一笑,而燕南荣的表情瞬间变冷,目光不善。

见此紫瑞狐犹收回视线,转而对罗响说道:“我有些好奇,他答应来华炎的第三个好处是什么?”

罗响苍老的面孔瞬间变得讪讪起来,“当时看他身边围绕不少红粉知己,我只能用激将法,说他身边都是些庸脂俗粉,天下至美唯有华炎凤都”没想到,就这样一个无语的理由,真说动了慵懒在美人榻上的燕南荣!

“呵呵”紫瑞狐犹目光微妙,垂眼看着茶盏里浮现自己的倒影:“色字头上一把刀,总是有人记不住”

罗响一听便知紫瑞狐犹这是一箭双雕,嘴上说的是底下的燕南荣,实则就是连他罗响也数落进去了!想他还是罗轩廷的时候,少年风流,没少听紫瑞狐犹嗦,如今只是上了驹风洛太后的凤榻!他也早不是七杀谷的人了,难道还要听他一个“带发修行”的教训吗?

罗响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对他的管教,和以前一样,只要是这只千年狐妖赢了!罗响就想脚上抹油快点开溜!只见他撇撇嘴,故作轻松地站了起来,刚想迈出一步,就见一物从侧面袭击飞来。

罗响身子本能一躲,右手一抬,瞬间接住紫瑞狐犹丢过来的茶杯!他回头,对上紫瑞狐犹言笑晏晏的嘴脸,微微怒而道:“紫瑞狐犹,我发现你是越来越没品了!竟然搞偷袭”

紫瑞狐犹微笑着,拒绝接受罗响对他的评价:“我只是想知道,这些年你的身手有没有退步。”

“明知故问!我不早就是一个废人了”罗响怒火高涨,以为紫瑞狐犹是在故意调侃他,忽而他面上一震,手中这股缓缓流淌的感觉是我怎会突然感觉武脉发热,而且还多了几年的内力!这怎么可能?除非是服用过玄黄矿里独有的火麒麟,否则我这副被废武体怎么可能恢复!

“你!”罗响惊疑着自己的身体变化,他给紫瑞狐犹设下赌局,就是想拿到玄黄矿的地图,再去那里找到能帮他恢复武体的火麒麟!

罗响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紫瑞狐犹,“那杯茶,你放了火麒麟的粉末”虽是疑问,然罗响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嗯。我加了点料。玄黄矿带回来的特产,师弟死了这么久,做师兄的,总要送上一份祭品吧。”紫瑞狐犹说完,懒洋洋地站起来,也不看罗响面上变了几变的复杂神色,转身往另一边的楼梯走去,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来:“罗响,记得自己的承诺。”

不知为何,罗响看着那紫瑞狐犹那看似潇洒实则无比孤寂的背影,忽然鼻子有些酸楚起来,紧紧握在手里,那半满的一杯茶此刻也不知该不该放下。

紫瑞狐犹,他永远也看不透!罗响看着杯中倒影:他的易容惟妙惟肖,皱纹满布,半边秃子,丑态百出而又万般滑稽!唯有一双已然改变了轮廓的双眼去阴谋诡计,变得清澄明亮起来。

他看穿茶水里的倒影咧开嘴,自嘲一笑,而茶杯里的倒影也一眼看穿了他!罗响忽然想起小时候,经常随手将身边的东西丢向紫瑞狐犹,有时是一本书,有时是一个苹果,更有次他把不知从哪摸来的鸳鸯肚兜丢了过去:“师兄,接着!”

每一次胡闹,打断他练功,紫瑞狐犹都不曾发怒,就好像一块会说话的冰雕,永远只知道完成师傅的任务!如果他没有闯进禁地,如果他没有废了我的武功,现在他们应该还是和以前一样吧

罗响仰起头,将杯里的茶水一干而尽!再也回不去了!

他最后看了紫瑞狐犹的背影一眼,蓦然转身,朝着与那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而昭光台一层,华炎的各个朝臣官眷也都陆续走了出去,要赶在太阳落山,宫门关闭前离开阳明皇宫。

走出皇宫的路上,洛老与韩鼎天等长辈走在前面,谈笑风生,而跟在后面的几个小辈不断说笑着:一如往常,洛熙泽跟在韩月昙旁边,洛晓晓则缠着韩于天。

洛晓晓对韩于天的心意,大家有目共睹,也都习惯了她这副模样。再者,洛父已是几次劝说,仍无法阻拦洛晓晓那颗飞去韩于天身边的春心!便由着她去了!

“大哥,你都不知道,别看晓晓现在欢天喜地的模样,刚才,她可是为你哭了几次鼻子呢!”韩鸣舞笑着戳穿洛晓晓的伪装,“你看,她眼睛是不是还红着?”

“哪有?”洛晓晓闻言紧张起来,不敢对上韩于天看过来的视线,生怕他瞧见她哭花的妆容,只道:“于天哥哥,你别信鸣舞姐姐的话,她胡说的。”

“哪是我胡说?”韩鸣舞眼波流转,落到韩笑身上,促狭一笑:“刚才笑弟可一直站在晓晓旁边,大哥若不信就问笑弟吧!”

“啊?”只见韩笑若有所思,走在洛晓晓后面,突然被韩鸣舞点名,数道视线突然汇聚一身!

第一百四十二章 众人心思

韩笑刚想开口,“咳咳!”一道故意的咳嗽声传来,韩笑看过去,果然见洛晓晓正目带警告地盯着他。

韩笑只得露出一个妥协的笑容,不得不屈服于洛晓晓的“淫威”之下:“晓晓可能是被风迷了眼睛,这才”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韩鸣舞银铃清脆的娇笑打断:“笑弟,你还真是不会撒谎,昭光台里面,哪来的风呀”

听了韩鸣舞的话,众人也都忍俊不禁,看着韩笑与洛晓晓笑了起来。

洛晓晓见此小脚往地上一跺,终于松了抱着韩于天撒娇的手,朝韩笑扑来:“让你出卖我,害我被鸣舞姐姐,月昙姐姐笑话”

洛晓晓所使就是韩笑最怕的一招:挠痒痒!

洛晓晓一边挠着韩笑腰间,一边偷偷看了几眼韩于天,见他看向自己的目光轻柔似水,默默含笑,因为害羞而浮起两片红云的小脸越发娇艳动人了!

殊不知韩鸣舞也正偷偷往后瞧着洛熙泽,只见洛熙泽虽是对着韩笑他们笑着,眼神却始终锁在旁边的一人身上!

脸上的灿烂笑颜只僵了一瞬,很快,韩鸣舞就恢复了往日的高贵淑雅。

明珠郡主仰起头,炙热的夕光洒在那明媚多娇的面孔上,却始终带不去她眼中的一丝失落,与心中难掩的阴霾。这一幕,正好被走在最后面的韩淑芬收进眼里!

韩淑芬面纱下的薄唇嘲讽一勾,心中无不得意道:韩鸣舞,这世上也有你得不到的人心么?又无比嫌弃上下打量了洛熙泽一番,也不知道一个半商半臣之子,至于让这么多人争破脑袋吗?

大家各有心思,唯有韩月昙发自内心感到高兴!此时,她一贯清冷的脸上挂着挥之不去的笑意,莹润的粉唇微张,弯成一个小月牙儿。不仅仅是因为韩于天通过春立之试,也因为她还是第一次,与韩府诸人距离如此之近!

忽然,后面一道极冰冷的目光落到韩月昙身上,韩月昙浑身一颤,洛熙泽连忙问道:“怎么了?”

韩月昙回头,顺着感觉看去,只见那道目光的主人虎目炯炯,不怒自威,无言震慑四方!正是陶娇娇的父亲陶兖淘将军!

见他身后并没有跟着陶娇娇,想来是影无双把她带回府医治,并没有前来昭光台。韩月昙被他那双虎目盯得背后发凉,心道:听说陶将军爱女如命,只怕我打伤了陶娇娇,他正恨不得拔了我的皮呢!

韩月昙加快了脚步,洛熙泽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如此紧张,只好凑过头去,小声问道:“月儿,你怎么了?”

韩月昙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本不欲搭理,又怕洛熙泽打破沙锅问到底,只压低声道:“你的风流债!陶娇娇要抢你给的发簪,被我打伤了。”

洛熙泽回头看了一眼陶将军,没看见陶娇娇,便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他不动声色地往右走了一步,正好挡住陶将军审视韩月昙的视线!

洛熙泽言语中愧疚难抑,“月儿,是我的错,给你添麻烦了。”

“可能,是我的命不好。”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惹上不该惹的人,躲都躲不开!韩月昙摇摇头,这事也不能全怪洛熙泽,毕竟韩月昙摸了摸头上的银月寒昙簪,“看来这发簪明日我是不能戴了。”

“不可。”洛熙泽急急道:“月儿,这发簪真的很适合你。”

“就算是为了我,戴着它,好吗?”韩月昙听着洛熙泽恳求的声音,脚步一顿,不知如何回答,心中几番考量,最终还是默许了洛熙泽的请求。

又听洛熙泽承诺道:“月儿,你放心,等武举殿试结束,我一定和陶小姐说明白。”

待走到皇宫门口,洛晓晓仍是兴高采烈,抱着韩于天一臂,舍不得撒手。

韩鸣舞见此又取笑道:“晓晓,你要是再不松手,明天大哥手臂一麻,参加不了夏争之试可怎么办?”

“人家只是舍不得于天哥哥”洛晓晓嘟哝着,还是依依不舍地放开了韩于天的胳膊。临别在际,洛晓晓看着韩于天挂彩的衣袍,鼻子一酸,千言万语只得化作一句:“于天哥哥,你要好好的,晓晓家里什么药材都有,你需要只管让人来取!不管多晚,晓晓都会等你的。”

“晓晓,你放心吧!这点小伤,无甚大碍。”韩于天说着,和往常一样,宽大的手掌落到洛晓晓头上揉了揉,就如大哥对小妹妹的亲昵。

然而眼尖的韩笑还是看出来了,韩于天看着洛晓晓,眼里饱含疼惜,不舍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这般微妙变化,令韩笑如同头上被浇了一盆冰水!

韩笑一瞬间呆愣住了,脑子空荡荡的,魂游太虚,宛如一具行尸走肉,跟着韩府众人的脚步越发沉重。

待到了皇宫外的马厩车棚,洛家与韩府只得分道扬镳,各自走向自家的马车。

夕阳西下,云彩瑰丽,正是归家好时景!韩月昙与韩淑芬几人正要上车,旁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他们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耶律珂秋大发公主脾气,不停地挥着马鞭,打在软弱无力的小红马身上!不仅是小红马,其余北狄北郡带来的汗血宝马全都四蹄无力,站立不起,躺在满是污臭马粪的草地上!

再看旁边的燕南荣,面色铁青,赢了比赛的荣耀与高兴瞬间化为泡沫,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令人难以忍受的场面。

旁边华炎的公子小姐无不捂鼻而奔,无比嫌惹地瞧着赫赫公主与北郡世子,心中只道:不愧是北方蛮人,连养的畜牲也这般粗鄙不堪!

韩月昙心下一紧,想到刚才在昭光台里并没有看到紫瑞长生,不由得怀疑毒倒北狄北郡马匹的人就是他与曲青桐。

她紧张地往周围瞧了一眼,并没有见到长生与曲青桐,仍不能放心。

这时,查验马槽饲料的宫中宦官举着银针,向燕南荣禀明道:“燕世子,马匹所用的草料,清水并无任何问题。”

“怎么可能呢?”耶律珂秋大叫起来,举着马鞭冲过来,冲着检查的太监大喝:“分明是有人下毒了!否则我们的这些好马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一百四十三章 水土不服

这太监公公也是宫里极有资历的老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毒粉不知道?只不过紫瑞长生所用根本就不是毒药,又是长生精心研制的高级泻药,他这才怎么也查验不出来!更何况,有谁会想到在畜生身上下这么好的药呢?

因此,赫赫公主的狂妄态度引得这位刻板的太监十分不悦,越发不想与这胡搅蛮缠的北狄公主争辩。

太监公公额头上的皱纹褶子更深了,他垂首的老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只轻描淡写道:“公主有所不知,草原上的好马到了高处地段多是不能适应。依老奴之见,公主与世子的宝马也许是因为水土不服,这才拉稀”

“水土不服?”赫赫公主杏仁大眼怒然吊起,北狄蛮者的狠厉泼辣一展无遗,“我们千里迢迢从北边来到凤都,一路上都没事,怎么可能到了皇宫才水土不服!”

耶律珂秋咄咄逼人,目光犀利,太监公公只好道:“长途跋涉,积劳成疾,一朝松懈而病倒也是常有的。”

“你!”耶律珂秋怒不可遏,再不愿与眼前的老顽固争辩,看了一眼周围围观的人群,马鞭狠狠往地上一打,高声道:“是哪个乌龟王八糕子!给我与和燕哥哥的马匹下药!有种你就站出来,堂堂正正地向我们挑战!用这种卑鄙下流的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

耶律珂秋喋喋不休地骂着,那边紫瑞长生偷偷从马车的帘缝里偷瞧外面的情况,见到耶律珂秋在那边撒泼,小声骂道:“呸!你才是王八羔子呢!你全家都是王八羔子!我们这叫行侠仗义不留名,臭木头,你说对不对?”

曲青桐坐在马车外面,一双凤眼冷飕飕地盯着北狄那伙人,闻言头也不回答道:“哼,乌龟王八都还有良心,他们就是一群强盗!畜生不如的东西!”

曲青桐眼中抑制不住的恨意令长生心惊,见此长生忍不住犹豫问道:“喂,你是不是和北狄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曲青桐蓦然回头,狠狠瞪了长生一眼,随即跳下马车,走得离紫瑞长生远远的。

“哎,小气。”曲青桐的态度让长生满不在乎地嘟了下嘴,心中却不免沉重道:“看来臭木头真是和北狄有不共戴天之仇啊,以后我说话可要当心点!”

想起回到璃冰后要跟曲青桐学轻功,长生的脸很快耷拉下来。

韩月昙看了一会儿情况后,正要上车,只见耶律珂秋眼尖正好瞧见她,拿着鞭子一边指着她一边走过来:“小贱人!是不是你!”

“珂秋”燕南荣连忙拉住已然愤怒到极致的耶律珂秋,“韩小姐与我们前后脚到的昭光台,怎么可能是她呢?你别胡闹了。”饶是这样说,燕南荣仍不免上下审视韩月昙几眼,可并不像他嘴上所说的那样毫无怀疑。

韩月昙心中冷笑,早看透了燕南荣虚伪的模样,若不是这个北郡世子有求于她的父亲,只怕早和耶律珂秋同仇敌忾了吧!

不过,燕南荣的目光在耶律珂秋眼里就不是这个味了!一把甩开燕南荣拉住她的手,耶律珂秋怒火中烧道:“燕哥哥,你不会到现在还被这个狐狸精迷惑吧!”

韩月昙闻言眼皮子忍不住翻了翻,心道:老说我是狐狸精,那我那狡猾无比的半个师傅算什么?

她忽然想到一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韩月昙吓得赶紧把脑子里这种奇怪的想法甩开,她不愿与耶律珂秋再纠缠,一脚踏上小矮凳,就要与桃杏登上马车。这马车本是韩鸣舞的,只因为韩月昙的马车早在路上被燕南荣等人推下山崖,这才把她的腾出来让给韩月昙,而她则去了韩鼎天与墨阳雪的那辆。

“你站住!我话还没说完呢!”耶律珂秋叫嚷着,往前一迈,伸出手就想把她抓下来!

“珂秋!”燕南荣也始料未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耶律珂秋伸出魔爪。

突然,一只娇嫩细腻的玉手挡住了耶律珂秋!燕南荣只见眼前晃过一袭粉色!一位粉裙艳丽,白纱蒙面的佳人,正裙袂飘飘地站在他与耶律珂秋的面前!

姣好的脸蛋儿被一片白纱遮蔽,只露出光洁细腻的额头与一双闪烁着的靓丽明瞳!

燕南荣心神一荡,刚想开口问佳人姓名,却没想到她已抢先自报家门:“小女子韩淑芬,见过赫赫公主,北郡世子。”

韩淑芬的声音比起往日更加矫揉造作,刻意捏出来的细嗓音令马车里的韩月昙眉头一皱,不知她的这个三妹又要做什么妖!

“小姐”桃杏坐在马车上,听到外面的动静,有些担忧地望着韩月昙。

韩月昙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她倒要听听韩淑芬到底要干什么。

此时韩鼎天等人的马车早已上路,剩下韩月昙与韩淑芬的马车还在耽搁着。只见耶律珂秋并不吃韩淑芬低眉顺眼的这套,怒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拦着本公主!”

“珂秋,人家小姐不是说了,姓韩。”燕南荣赶紧迎上来,道:“小姐可是丞相大人的幺女,韩府的三小姐?”

“正是小女子。”韩淑芬微微一拂身,心中对燕南荣知道她是韩府三小姐十分高兴,心道:难道这名北郡世子早就留心于我?

韩淑芬喜不自胜,不过她并没有忘记此时自己的脸还是毁容状态,加上旁边还有一个不明底细的北狄公主,她这才不敢多加引诱,转而对耶律珂秋道:“赫赫公主,小妹听闻家姐多有得罪,心中着实惶恐,我愿真心实意地替二姐姐,替韩府向两位赔罪!”

说着韩淑芬又深深地弯下膝盖来,两只眼睛里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朦朦胧胧,好不可怜!听着韩淑芬的声音,坐在马车里的韩月昙嘴边冷笑不已,心道:又是这样!韩淑芬,这套苦肉把戏你还真是玩不够啊。

她不愿再听,对外面的马车吩咐道:“天黑了,还不赶路吗?”

车夫听了也不敢再耽误,马缰一扬,马蹄欢快地跑了起来,扬起一地的尘土。

第一百四十四章 拉拢

“咳咳咳”韩淑芬与耶律珂秋始料不及,就吃了一嘴的沙土!

“你回来!”耶律珂秋看着韩月昙的马车,若不是韩淑芬挡在这儿,她刚才就把韩月昙揪下来了!

耶律珂秋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这个被亲姐姐抛下,白纱蒙面的韩府三小姐:“你还杵在这里干嘛!本就不关你的事,本公主也不是针对韩府,要你冲做好人,你看看你那姐姐,有领你的情吗?”

耶律珂秋年纪小,又刁蛮任性,不过却不甚有心机。在她看来,眼前的韩淑芬就是一个傻乎乎的可怜虫,并没有什么威胁。高傲如赫赫公主耶律珂秋,从不将比自己弱小的人放在眼里,更不会有什么恶意!

韩淑芬哪里看不出耶律珂秋眼里一闪而过的同情?泪目越发闪烁不定,唯唯诺诺道:“公主,家姐从小被娇纵惯了,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她吧。”

又看了一眼那边仍站不起来的北狄骏马,“如若公主不嫌弃,小妹愿亲自护送公主回使馆,可好?”

“这怎么使得?”燕南荣道:“宫里的太监已经命人派马车过来了,怎敢再劳烦韩小姐你呢?”

“不劳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韩淑芬急切道,好似不答应她,她的良心一刻也不得安宁,又道:“不过我的马车恐怕只能容下赫赫公主,燕世子你就”非是韩淑芬不想与燕南荣多亲近,只是她如今的面容实在不敢让其相见!

“这”燕南荣还想推辞,却见耶律珂秋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直言道:“燕哥哥,那些死阉人根本看不起我们,要不然只是派几辆马车,怎会如此磨蹭!要等你就在这里慢慢等吧,本公主可是迫不及待离开这个鬼地方!”

耶律珂秋忍不住拿袖子捂住鼻子,她再也不想闻着那些汗血宝马在地上的“杰作”了!说完也不等燕南荣同意,径直越过韩淑芬跳上了她的马车。

燕南荣只能抱拳,身子微微一鞠:“如此,只能有劳韩三小姐了。”

“燕世子别担心,小女子一定将公主完整无损地送回使馆。”洁白的手递到燕南荣面前,将他扶了起来,燕南荣看着搭在他手上的玉手,眉毛一挑,对她露出一个极为英俊风流的笑容。

而韩淑芬好像对两人已然肌肤之亲的情况并不知道,只看着燕南荣的俊脸呆愣,直到那手指下的触感变热,发烫,她这才面露羞涩,慌慌张张地收回手!

“燕世子,淑芬告辞。”莹眸似小鹿乱撞,胡乱漂移再不敢直视眼前之人,韩淑芬说完看便急急走向马车!留给燕南荣一个迤逦神秘的背影。

白纱下,韩淑芬嘴角莫名得意勾起,拉开车帘,与粟儿一齐进了马车。

而她身后的燕南荣同时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那越行越远的马车,喃喃道:“这丞相府的小姐可真是一个比一个有趣,一个牡丹国色,一个清秋冷仙,还有一个”

“公子,还有一个怎么样?”燕南荣身后的一个心腹随从忍不住问道。

“呵呵”阅女无数的燕南荣怎不知韩淑芬是有意勾引?然而他却不说了,只笑笑看向巍峨的阳明皇宫,道:“凤都确实人杰地灵,不枉本世子此行!”

韩淑芬的马车上,耶律珂秋不改北狄公主本色,坐在了最柔软舒服的位置,正大摇大摆地吃着小桌上的果脯充饥,一点也不客气。

饶是粟儿这样粗手粗脚的下人也“自愧弗如”,瞧着这赫赫公主的眼神也带着一丝轻蔑,同时心中疑惑不解:小姐放着燕世子不要,带上这么个粗俗鄙陋的北狄蛮人做什么?莫不是被琉影阁那位气糊涂了?

再看韩淑芬,虽为马车主人,却坐在耶律珂秋旁边毕恭毕敬,宛如一个奴仆!时不时还伺候耶律珂秋用茶,这可不得不让粟儿大吃一惊!即便是要拉拢这位北狄公主,何至于此?

很快,耶律珂秋就被伺候得舒舒服服地,对言听计从的韩淑芬甚为满意!也如韩淑芬所料一般,拉近不少距离!

“没想到,你和你那两个讨厌的姐姐完全不一样!”耶律珂秋已经完全放下了对韩淑芬的警惕,敞开心扉道。

“公主似乎不喜欢韩鸣舞与韩月昙两位姐姐”

“岂止是不喜欢!她们惹人讨厌透了!”耶律珂秋心无城府,直将心中不满说与韩淑芬听:“她们两个,一个故作姿态,一个假装清高,就知道勾引我的燕哥哥!你说可恶不可恶!”

闻言韩淑芬心思一动,试探问道:“燕哥哥?是燕世子吗?”

“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么大的魅力!”耶律珂秋愤恨地咬下一块梨肉,娇嫩的腮帮子大口大口地嚼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嚼牦牛硬肉呢。

哼,韩鸣舞果然也把主意打到北郡世子身上了!敢情她劝我的那些话都是在骗我呢!韩淑芬面纱下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燕南荣,她势在必得!

耶律珂秋到底还是孩子心性,吃得脸上全是飞溅的梨汁,韩淑芬见此拿着手帕就想为她擦去。忽然,耶律珂秋小脸猛抬,一双桃花杏眼盯着韩淑芬,一言不发。

“公主,你为何这样看我?我是看你吃得满头香汗,想给你擦擦”韩淑芬被耶律珂秋古怪而警惕的眼神盯得发毛,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讪讪收回手。

“你为什么问起我的燕哥哥?”耶律珂秋放下手里的梨,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脸,眼神阴冷而犀利,仿佛刚才那小女儿家天真无邪的样子都只是幻觉!

此刻的耶律珂秋就像一只精神紧绷,蓄势待发的小豹子,只要她说错一个字,韩淑芬敢保证,耶律珂秋一定会即刻扑过来将她撕成碎片!

“只是随便问到了,公主要是不喜欢淑芬说话,淑芬便不再多言了。”韩淑芬立刻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姿态,宛若眼前的耶律珂秋就是胜利者,向胜者求饶,实属天经地义!

“随便问问?”耶律珂秋见她半遮的脸楚楚可怜,不免微微卸下武装,又道:“我燕哥哥英俊潇洒又才华横溢!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动心?”

第一百四十五章 惺惺相惜

韩淑芬实不知耶律珂秋喜怒无常,和个火药桶一样说爆就爆,面对她又快又急的质问,一时无法应接,只能支吾道:“燕世子是很好,可是”

“可是什么?”耶律珂秋杏眼微微眯起,要是韩淑芬敢说燕哥哥半句不好的话,她一定要扑过去把韩淑芬的嘴打烂去!

在她凌厉的逼视下,韩淑芬目光微微闪躲,背后淌下一片冷汗,心中急如火锅上的蚂蚁,就在韩淑芬手足无措之时,粟儿急中生智,突然接上:“可是小姐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粟儿平地一语炸得韩淑芬愣住,耶律珂秋微微一顿,转头将视线投向一旁又瘦又黄的小丫头,她不相信道:“好个忠心为主的奴隶!你家主人喜欢谁?快说!”

说完,耶律珂秋一把抽出靴内的马鞭,狠狠打在地上,“你要是有半句假话,我现在就抽死你!”

耶律珂秋目中凶色袒露无遗,虽然燕南荣叮嘱过她不能再与丞相韩府的人结怨,可若只是一个小小的贱婢,她就是将人打死了,韩府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大不了她十倍,百倍的赔偿韩淑芬,不就好了?

只见粟儿在耶律珂秋的虎视眈眈下,脸不红心不跳,不慌不乱从容说道:“尊贵的赫赫公主,我家小姐脸皮子薄,又碍于身份不敢直说,这才让公主您误会了。”粟儿转而对韩淑芬说道:“小姐,不然,你还是将你与表少爷的事告诉赫赫公主吧。”

“表少爷?”耶律珂秋疑惑地看向韩淑芬,打量着她的半遮半掩的表情,好似想从中看出粟儿所说真伪。

“这”韩淑芬微微撇开眼,不敢对上耶律珂秋的视线,长长的睫毛扑簌不定,一会儿低下头,好像是因为想起了她的意中人,而变得害羞起来,然而她眼里的柔情流转,好似一汪不见底的深泉,藏都藏不住。

见此耶律珂秋怒气已消了一半,好奇心骤起,连忙问道:“表少爷是谁?是你喜欢的人吗?”

韩淑芬只管低着头,也不说话,粟儿一见便知晓她的意思,接着道:公主,您就别逼我们小姐了。让粟儿来告诉你吧!公主可还记得,燕世子之后,第三个过关的武子吗?”

“自然记得,好像姓刘”耶律珂秋困难地回忆着,只因刘盛海长得实在相貌平平,既没有韩于天阳刚俊美,又不像唐勉那般特别丑陋,让人印象深刻!

“是了,那位姓刘的公子就是我们小姐青梅竹马的表哥!而他,也早与小姐心心相印,情定终生。”粟儿说得朗朗上口,好似这番话在她心里翻来覆去滚了无数遍!

“淑芬,你喜欢你的表哥,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此时耶律珂秋已然信了粟儿编的鬼话,不由得对自己误解了韩淑芬而感到愧疚。“你要是早说出来,刚才本公主就不对你凶了!”

只因为耶律珂秋所爱慕的燕世子算起来也是自己的远房表哥,没想到韩淑芬喜欢的人也是她的表哥,不禁有些惺惺相惜起来,看向韩淑芬的眼光也更温和了。

韩淑芬心中窃笑道:若从我的嘴里说出来,只怕你还不相信!现在由粟儿来说,你可不就上当了?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三分钟就漏了馅!就你这样没有一点女人味的,燕世子怎么可能会喜欢!

韩淑芬这才抬起头,怯懦道:“我与公主不同,公主与燕世子郎才女貌,才是天生的一对。我与表哥虽互通心意,然而”

韩淑芬情不自禁摸了摸面纱下的脸,“总之华炎与北狄民风不同,我心悦表哥的事情,是万万不敢给外人知晓的。”

“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应该让身边所有的人知道吗?”耶律珂秋越发想不明白,“藏着掩着有什么好的?这样只会让其他人惦记着你的表哥!你们华炎的女子可真没有我们草原上的姑娘聪明!”

不想,听了耶律珂秋的话,韩淑芬瞬间双目微红,竟扑通扑通滚下几颗大泪珠来!

“你你这是怎么了?”耶律珂秋大惊失色,不知道韩淑芬为什么突然哭了起来!

只见韩淑芬连忙把手绢伸进面纱中,不停擦拭着滚落的泪珠子,她微微侧过一边脸,哽咽道:“只是被风沙迷了眼,公主不必担心。”

不知是泪水打湿了面纱的原因,还是受韩淑芬频繁擦泪的动作影响,耶律珂秋还想凑近帮她看看,就见面纱忽然飘然落下,露出里面丑陋的刀疤来!

“你的脸!”耶律珂秋忍不住大叫道,“你的脸上为何会有匕首划过的痕迹!”

韩淑芬慌慌张张地捡起掉落的面纱,重新系上。她低着头,不敢看耶律珂秋,含泪的眼中流露出无限自卑:“真不好意思,吓到公主了。”

“这个,是我不小心划到的。”韩淑芬躲避着耶律珂秋想要掀开她面纱而伸过来的手。

“就连我们草原女子都无比珍惜容颜,更何况你们文绉绉的华炎女子?你又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我才不相信,你会狠心划破自己的脸!”耶律珂秋对韩淑芬此刻的隐瞒极为恼火,韩淑芬脸上的伤疤虽已好了大半,然而仍可以看出当初下刀之人是有多狠心!又道:“喂,韩淑芬,我们聊了这么多,也算是朋友了吧!”

“能与赫赫公主做朋友,是淑芬的荣幸。”

“既然是朋友,就不可以互相欺骗!你快说,是谁毁了你的容?”耶律珂秋义愤填膺,她与韩淑芬交谈至此,只觉韩淑芬十分对她胃口,又肯借她马车,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既然是朋友,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负!

耶律珂秋料定韩淑芬性子柔弱,被人欺负了也不敢还手,她愤愤道:“我们北狄人最讲义气了!今天你帮了我,就是本公主的朋友!只要你把害你的那人名字说出来,无论天涯海角,本公主定要替你讨回公道,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第一百四十六章 难结金兰

看着耶律珂秋娇俏玲珑的脸蛋又变狠戾,韩淑芬心中暗喜,只道鱼儿终于上钩,好不快哉!

不过此时韩淑芬还不能松懈,戏要演足了才能让耶律珂秋完全入套!

“这,我不能说”韩淑芬支支吾吾,犹豫不决,眼光却不经意地飘向粟儿!

粟儿即刻会晤,赶着替韩淑芬出头,说出心里话:“还不是韩月昙那个小野种!都是她害得小姐变成这样!”说完,粟儿也嘤嘤地哭了起来,边哭边加了把油:“她见不得我们小姐温柔可亲,受人欢迎,这才让人毁了小姐的容”

“岂有此理!”耶律珂秋一听是韩月昙这个仇人,火气更长,手掌往案上猛地一拍,“我就知道她是个装着清纯,其实一肚子坏水,就想勾引我的燕哥哥的贱人!”

“表哥对我甚好,可能月昙姐姐就是心里有些不舒服,这才下此毒手。”韩淑芬吞吞吐吐道,她表面上是帮韩月昙作解释,实则是在引耶律珂秋往另一边想。

果然,耶律珂秋完全没有识破韩淑芬的诡计,越发愤怒,双目几欲喷出火来:“没想到,她打着你表哥的主意还不够,看见我燕哥哥就又动了歪念!好一个水性杨花的小浪蹄子!下次见了她,我非得好好教训她不可!”

耶律珂秋的愤怒大大出乎韩淑芬意料,她不知道耶律珂秋对燕南荣爱得真诚实意,不能容忍一丝瑕疵,更不能容忍像韩月昙这般“朝三暮四”的贱人纠缠她的燕哥哥!在耶律珂秋看来,这就是对燕南荣的一种侮辱!

不管怎么说,耶律珂秋的反应已大大超出韩淑芬想要的效果,她暗喜着接着道:“公主与燕世子如此般配,恐怕月昙姐姐早已是妒火中烧。”

“公主,你要小心啊。”韩淑芬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耶律珂秋娇艳自媚的小脸:“公主比淑芬美上万分,可一定不能变成我这个样子”

“她敢!”耶律珂秋秀眉一竖,打断韩淑芬的担忧之语,“她毁了我们北狄皇族至宝射日弓,我本就不可能轻易放过她!她不送上门还好,要是敢送上门”

耶律珂秋发出一阵刺骨的冷笑:“本公主一定剥了她的脸皮!”

说完她看向韩淑芬,问道:“怕了?你不会觉得本公主心狠手辣吧?”

韩淑芬眼中哪有胆怯之色?她摇摇头道:“赫赫公主实乃性情中人,淑芬自愧不如,只恨自己天生软弱,在府里被两个姐姐压得抬不起头。”

耶律珂秋没想到韩淑芬这么了解欣赏她,她高兴极了,只道:“别叫她们姐姐了,你跟她们实在不像!她们也不配有你这个妹妹!北狄皇族里我是最小的,要不然,你来做我的妹妹吧,这样我就有妹妹了!”

“这”韩淑芬犹豫着,看着耶律珂秋双髻微垂的孩子气模样,左右为难。她可没想到耶律珂秋这般豪爽,竟想认她做自己干妹妹!要知道,她们两人虽长得一般高,然韩淑芬却比耶律珂秋大上二,三岁!又瞧不起她的戎狄民族身份,如何肯“纡尊降贵”去做耶律珂秋的妹妹!

“怎么,难道你瞧不起本公主?”耶律珂秋敏感道,要知道她在华炎皇宫受尽冷遇,还以为终于在凤都交到朋友了呢!见韩淑芬这般犹豫为难,顿时感觉自己被骗一般,又伤又怒!

“不是这样的!”韩淑芬一见赫赫公主即将暴走,赶紧道:“淑芬只是觉得自己身份卑微,不敢高攀了公主殿下。”

“我们北狄才不像华炎,那么多的条条框框!而且,你既是我耶律珂秋的妹妹,那就等同于半个公主!等你以后来北狄玩,我一定让父王封你做真正的公主!”耶律珂秋满不在乎道,“你就说吧,要不要当我的妹妹!”

谁稀罕当什么北狄公主!本小姐可是要做北郡王妃的人!

然而骑虎难下,韩淑芬只得摆出一副惊喜之态,回应道:“若公主不嫌弃!小妹我自欣然领受!”

闻言耶律珂秋高兴地站起来,握住韩淑芬的两只手:“我们说好了!以后我耶律珂秋就你的姐姐,你韩淑芬就是我的妹妹!”

“姐姐。”面纱下,韩淑芬咬着牙轻轻唤道。

“妹妹!”耶律珂秋笑逐颜开,承诺道:“以后,韩鸣舞和韩月昙要是还敢欺负你,你就来告诉我!本公主有的是办法折磨她们!”

“知道了,姐姐。”韩淑芬微微低下头,心道:韩鸣舞,韩月昙,你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夜渐渐深了,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夜幕里。此时丞相府内早为韩于天庆祝了一番,而今只剩下一片宁静。

幽静曲折的庭院小道中,一人身着白衣,行迹匆匆,脚步敏捷轻盈,过叶而微露不沾,惜香而不惊红蕊。

其眼波皎洁,莹莹生辉。裙袂飘飘,好似月宫仙子,偷跑下到凡间嬉戏玩耍!正是丞相府的二小姐韩月昙!

只见她轻功绝妙,几次躲过府里夜间巡逻的侍卫,一步也不肯停歇,直到路过丞相府里极为偏僻的一个院子,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舞剑的声音!

韩月昙被院子里的动静吓了一跳,连忙附耳听去,果真有人在里面练剑!心道:这么晚了,是谁在里面?

出于好奇,她放轻了脚步,躲到一边,悄悄往里面瞥了一眼。

明亮的月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韩月昙的视线里:韩于天正手握腾云,在花木草丛间嚯嚯起武。魔龙剑鞘则静静躺在一边的草地上,完全没有了白日时那凶猛可怕的龙形姿态!

韩月昙偷偷瞧着,暗自赞叹韩于天的剑法流畅俊逸,剑势多变,时而刚不可摧,时而又剑走偏锋,颇有出尘剑仙之风。

韩月昙又看了一会儿,心想:大哥既选了这么个偏僻的院子,就是不想别人打扰他练剑,我还是不要惊扰他了。

正打算悄悄溜走时,忽然听到韩于天说话了:“哦?不是这样?”

韩于天说完,剑招骤变,腾云明明在他手里紧紧握着,此刻竟好像不受控制一般,横冲直撞,又好像换了一个人在使剑!

第一百四十七章 缚龙魔剑

于天大哥这是在和谁说话?韩月昙大吃一惊后急忙回头,暗中察看着,只见幽幽庭院里除了韩于天一个,上下左右哪还有什么人影?

又听韩于天依旧自言自语,好像真有一人在与之对话!韩月昙目光不禁落到旁边,倚傍着树根斜立着的青铜蛟龙剑鞘。

剑鞘上面雕刻的青龙此时正在月光下折射着淡淡的青色光芒,龙睛桀桀有神,诡异极了。再看韩于天所练剑法,真是张牙舞爪,怪态百出!君子剑风越练越奇,越练越险!大有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模样,又似壮士断腕,万劫不复!

很快的,这套剑法就被改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变得霸道非常,凌厉逼人。韩月昙越看越是心惊,这架势就和今日在演武台上,剑鞘所化出的青龙别无二致!

韩月昙不禁皱起了眉头,看着那边忘我舞剑,挥洒淋漓的韩于天,心道:难道真像紫瑞狐犹说的那样,这把魔剑会影响人的心智,此刻正在引于天大哥入魔?不行,我得提醒一下于天大哥。

韩月昙下定决心,目光复杂地瞥向那边的魔龙剑鞘,吓得心跳停了一拍!

只因为上面的青蛟眼珠子竟好像转动了一下!原本微张的龙口此刻更是大张,好像在对暗中偷窥的韩月昙咧嘴挪揄,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

这实在太诡异了!韩月昙心神一晃,还未出声就见寒光一闪,一把绝世好剑直擦着韩月昙的鼻尖飞过,“噔”的一声深深插进她身后的一棵树上!

“何方宵小,胆敢夜闯丞相府!”韩于天喝道,几步一跃,瞬间落到韩月昙面前!

随即未等韩月昙出声,韩于天就一掌拍了过去。

“大哥!”韩月昙叫道,同时双足挪转,一个“风塘卷莲”,曼妙轻盈间躲过了韩于天的掌功!

“二妹妹!怎么是你?”一听是熟悉的声音,韩于天赶紧住手,他上下打量着,见韩月昙并没有被其误伤,又才夸奖道:“看来二妹妹的武功长进不少,躲在这里连我也没能发现!”

一片浮云正好遮过天上放明的月亮,韩于天没能看到韩月昙脸上闪过一丝苦笑,获得现在的这身武艺与内功,她可是经历了太多磨难,也不知幸也不幸。

“既然本来没能发现我,那后来又怎么发现了呢?”韩月昙试探着,目光不由得落到那边树根下的魔龙剑鞘。

韩于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很快挡住了韩月昙的视线,冷静回答道:“只是凑巧看到你的影子罢了!对了,月昙妹妹,这么晚了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呢?”

“今日见皇宫外面的奇花异草甚多,小妹见识孤陋,这才想去闻香楼查阅典籍。”闻香楼是丞相府里专门收藏古籍书册的地方,韩月昙今早无意中见到了嗜血曼陀罗,又采集了一些花粉,因而想去闻香楼找寻相关记载,研究一番。

“没想到路过此地,竟不小心打扰了大哥练剑。”

“原来是这样,月昙妹妹一直都是如此好学不倦,令人敬佩。”

“比不上大哥勤奋,已是深夜,还要在此苦练。”韩月昙犹豫着,只见韩于天走过去,将插进树里的腾云拔了出来,掏出一方干净的白帕擦了又擦,最后还把自己微微出汗的双手抹干,这才拿过魔龙剑鞘,将腾云放进去。

韩月昙见此便知道韩于天准备要走了,这一走不知何时还有机会相告!她赶紧叫道:“大哥,等等!”

“二妹妹还有何事?”韩于天紧了紧手里的宝剑。

“不知大哥刚才可是在和此剑说话?”韩月昙也不嗦,直奔主题。她清澈的双目对上韩于天英挺的面孔,不愿放过他一丝的表情变化。

韩于天见她如此认真,便怀疑她可能知道了什么。不过他不愿意承认,只道:“月昙妹妹多虑了,我练武一贯喜欢自言自语。夜已深,为兄明日还要参加夏争之试,就先回房休息了。”

说着,韩于天就要避开韩月昙,向庭院外走去。

“大哥,你手上的剑真名叫缚龙魔剑,你知道吗?”韩月昙回头一口气说完,却见韩于天只是停住了脚步,并没有回头的意思。

“此剑封印着上古魔龙之魂,会影响持剑着的心智,历任剑主无不疯魔而亡。”韩月昙接着说道,然而韩于天还是没有回头,而且气息平缓没有因为她的话而起一丝波澜!

韩月昙见此惊讶道:“难道大哥你早就知道了?”

月光下,韩于天看着手里的剑,一手抚过剑鞘上的雕花刻龙,目光坚定而沉稳:“知道,那又如何?”

“初得此剑时,我便去问了铸剑师朋友。这柄剑的来龙去脉,我全都了解。”

“那你还”韩月昙想起刚才韩于天擦拭魔剑的神态,珍之又珍,没想到他早就知道这是一把凶险的魔剑!一时不知要如何相劝!

韩于天蓦地转身,双手一使力,“嚓”的一声,剑身露出一截,寒光映眼!

“魔剑如何,神剑又如何?我韩于天苦练武艺十几载,师傅们无不说我意志坚定,与那些凡夫俗子截然不同!”韩于天看着半截魔剑所折射的冷冽萤辉,傲然挺立,“区区一把魔剑我若不能掌握,以后何以掌天下大事!”

闻言韩月昙一时目瞪口呆,她从不知道总是谦逊有礼,阳光和煦的韩于天心中竟有如此大志!掌天下大事?难道真像外面的人说的,铭王陛下早就暗中定下了韩于天,做为华炎国的王位继承人!

乌云过去,澄亮的月光投在韩于天脸上,韩月昙将他脸上自信得意之态瞧得清清楚楚!可是她却已然分不清,这时的韩于天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已然被魔剑控制了呢?

“嚓!”韩于天将剑收回,看向韩月昙道:“纵是魔剑,我韩于天也定能将其收服!月昙妹妹,今日在昭光台上,你不都看见了吗?”

“大哥,世上宝剑如天上繁星,你一定非此剑不可吗?”韩月昙不明白,韩于天为何要执着于一把凶名在外的魔剑,她回想起以前的韩于天,明明没有魔剑,活得更加潇洒。

第一百四十八章 心意已决

“这世上所有的名剑加起来,也比不上缚龙魔剑一把!你看!”韩于天指着高高悬挂在天上的明月,激动而又兴奋地说着:“跟月亮比起来,那些星星是何等渺小?它们可敢于明月争光?”

“月昙妹妹,不瞒你说,自从我拿到这柄剑,武艺日渐涨进。”韩于天轻轻抚摸过剑鞘,“虽然此剑恶名昭著,可对我来说,无异于良师益友,只有利无害!”

那看着缚龙魔剑的眼神,好似在看自己最爱的情人一般温柔!韩月昙自知是劝不了韩于天了,可她仍然不愿放弃,又道:“那为什么这么好的剑,人家不留着,偏要送给你呢?”

韩月昙所言不虚,在她看来,将此物送给韩于天的人分明就是别有用心!

“那是因为他们不识货。”韩于天毫不犹豫说道,“若他们真以为仅凭一把魔剑就能控制我韩于天,那未免太小看我了!”

韩于天冷冷一笑,是否别有用心他根本不在意!只要有此剑在手,何愁有朝一日不能驰骋疆场,壮大我华炎?如此,他还要多谢赠剑之人呢!

“大哥”韩月昙是无计可施了,她不想看到韩于天有一天因为此剑而变得疯魔!尽管,她现在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大哥!

“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韩于天打断她,双手负后,将缚龙魔剑藏在后面,好似担心韩月昙会抢走他的宝剑!“月昙,你看我,哪里像入了魔障的样子?”

韩月昙闻言走近几步,眼对眼,鼻对鼻,盯着韩于天检查,确实是一如往常。可是,她莫名伤感道:“你的心已经不一样了。”

韩于天没想到韩月昙会这样说,一下愣住,他知道韩月昙说的是什么。曾经俊逸阳光的双目瞥向一旁,躲开韩月昙质问的视线:“那是你们,从不曾真的了解我”

又道:“不管你从哪里知道的这柄剑,我都希望你不要和旁人提起,尤其是晓晓他们。”

韩于天嘱咐完,便踏着月色走出了庭院,这一次韩月昙没有阻拦他。

韩于天走后,她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秀眉第一次皱得如此厉害,一向波澜无惊的冷清此刻被心中焦急所替代,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韩于天从来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偏偏爱武成痴!难免会陷入有心人的圈套中!韩月昙所担忧的正是这点,可她也知道韩于天一旦心意已决,事情就再难回转。

让他放手,可比登天还难!她左思右想,都想不到一个好计策,原本想问问洛熙泽,现在又已经被韩于天用话堵死!那就只剩下一途

韩月昙慢悠悠地走出庭院,脑海里闪过一张时而高深莫测,时而双眼又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紫瑞狐犹!

韩月昙连忙摇了摇头,可不能再找他!这个人心思如此深沉,被他救了一次就被他骗得了半个徒弟,这次还找他,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不成不成

一处宁静的紫竹别院里,紫瑞狐犹披着烟紫色的大氅袍,手中拿着一物,正一个人立于庭院中央,身边紫竹环绕,头顶月色怡人。

庭院里静悄悄的,只有水塘里偶尔传出的一两声蛙鸣,还有树上细微的蝉叫。

这时,紫瑞狐犹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不知在想什么。不过很快,这片宁静就被紫瑞长生给搅乱了!

只见长生从紫瑞狐犹身后突然窜出来,朗声道:“大哥!这么热的天你怎么还打喷嚏啊?”

“难道是着凉了?不会呀,你穿的这身都可以在璃冰国御寒的了”长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紫瑞狐犹的额头,体温正常。

因为晕血在马车上睡了一觉的紫瑞长生此刻精神大好,恢复了他喋喋不休的本色。

只见他瞧了瞧紫瑞狐犹身上厚重的衣袍,挪揄说道:“我的好大哥,这又不是在璃冰,你至于穿得这么保守吗?这可是大夏天啊,你不热吗?”

在璃冰国,只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才有资格穿上大氅华袍,而氅披间更是绣着家纹,或装饰着各种代表身份的象征徽扣。因为璃冰国地处北方,就连夏季也是气温偏低,又常年冰雪覆盖!所以,在那里这么穿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可是,若来到这酷暑当值的华炎凤都,紫瑞狐犹这般打扮就等同如异类!尽管,他有内功护体,体温如常,并不会汗流浃背。

可紫瑞长生不这么想,他觉得紫瑞狐犹未免太拘谨了!哪怕来到这千里之外的华炎凤都,也不肯将扣着家纹徽章的大氅卸下,着实累的慌!

长生盯着紫瑞狐犹的眼神十分热情,就好像登徒子看黄花闺女一般,只想把他的衣服扒了去!

紫瑞狐犹赶紧答道:“不热。”说着,他还紧了紧领口,见此长生再按耐不住,扑上前去一把抱住他,嚷嚷道:“你不热,我看着都热!大哥,你快把衣服脱了我们好凉快凉快”

听了长生的话,紫瑞狐犹额上青筋微微一跳,这话听得怎么就这么怪呢?

长生也没有多想,他是真心在为紫瑞狐犹着想,不管他热不热,他只要他循规蹈矩的大哥此刻把紫瑞氏族抛去一边,好好放松一下!

不过紫瑞狐犹极不乐意,只见他与长生斗智斗勇,“长生,你别乱扯,这衣服我明日还要穿去华炎皇宫呢!快放手!”

“穿个屁!”长生和紫瑞狐犹较上劲了,“你不嫌热总不能碍着旁人的眼吧!你知不知道昭光台那群人出了皇宫是怎么说的?他们都说紫瑞玉衡君虽然模样俊俏,但是脑子不好!谁大热天穿个毛领大氅?你这不是存心找人骂你呢吗?”

紫瑞长生振振有词道,他今天可听说了紫瑞狐犹在昭光台御音救人的事情了,尽管如此,华炎国的那些大嘴巴们还是不肯放过紫瑞狐犹,这如何能让长生不生气?

“呆子!你快放开公子!”这时候,曲青桐远远走过来,见此一声高喝,瞬间飞了过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曲青桐怒了

后面突然传来曲青桐的声音,紫瑞长生猛然一回头,就见一道飒爽青影落至他身后。

而此时,长生的手还紧紧抓着紫瑞狐犹身上的大氅袍不肯放手!

见此情景,曲青桐一个箭步,上来就揪住紫瑞长生的耳朵道:“你松不松手?松不松手?”

“疼疼疼”长生耳朵被她揪着,连连唤疼,很快就撒了手,直道:“曲青桐,你下手未免也太狠了吧!我耳朵都快被你揪下来了!”

紫瑞长生赶紧退到一旁,双手不停揉搓着那只红通通的耳朵!

“公子你没事吧。”只见曲青桐一手拉扶起紫瑞狐犹,一只手托着托盘,上面盛放着一碗黑漆漆的东西。

紫瑞长生鼻尖耸动,不自觉往空气中嗅了嗅,“黄芪,人参,茯苓”

“大哥,你好端端的喝这么补的药干嘛?”以前的长生就是个药罐子,他什么药没尝过?早练出了一个能轻易分辨药味的好鼻子,这不他看着曲青桐手上的药碗,不免皱了皱眉头:“臭木头,你是想害得我大哥七窍流血而死吗?”

长生心知,能让曲青桐心甘情愿托盘盛碗的,整个院子里就只有紫瑞狐犹一人。

未等紫瑞狐犹说话,曲青桐凤目一瞪:“紫瑞长生,你眼瞎也就算了,能不能麻烦你的狗嘴吐出点象牙来?”

“你!”

紫瑞长生和曲青桐几乎一见面就要吵,紫瑞狐犹也早就习惯了。

他见怪不怪地说道:“长生,青桐也是为了我好。”

说着,紫瑞狐犹拿过曲青桐手里的药碗,矫首一仰,就将那碗黑漆漆的,气味浓郁的药汁全数饮完!

紫瑞狐犹喝得极为痛快,曲青桐站在他身边眼神担忧。

这一幕落到长生眼里竟格外刺眼,他忍不住冲过去把曲青桐挤到一旁,凑到紫瑞狐犹跟前道:“大哥,上次在碧海山庄伤的还没好吗?我来华炎前捎了爹爹的一颗定心丸,要不然我现在拿出来让你服下,可好?”

哼,不是只有你这块臭木头才关心大哥,本少爷可比你用心多了!紫瑞长生用眼角瞥了一眼他后面的曲青桐,十足的挑衅意味。

“那伤早就好了,你不用放在心上。这药也就平日养生,吃来玩玩的。”紫瑞狐犹知道,长生表面看上去没心没肺,其实自他伤重而回,长生不知心里有多自责,只是煮熟的鸭子嘴硬,不肯说罢了!毕竟紫瑞狐犹可是因为长生的请求才去的碧海山庄

没想到,紫瑞狐犹的有意隐瞒却让曲青桐心疼不已,不得不拆穿道:“公子!你太惯着他了!明明你现在不仅不能动武,而且连日常行动的幅度都不可过大!过急!怎还经得起这猢狲的胡搅蛮缠?”

“曲青桐,你骂谁猢狲呢?”

“谁接的口就骂谁。”

“臭木头”紫瑞长生刚要接了这场骂架,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等等!你前面说什么来着?”

紫瑞长生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再问一遍:“你说大哥他现在连动一下都很困难?”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公子现在可就凭着丹田一口气撑着!”曲青桐想到刚才紫瑞长生熊抱的那一幕,犹自心惊:“你居然还扑过去撞公子!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要是把公子撞伤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曲青桐这“巴掌”打得那叫响亮,紫瑞长生瞬间脸红。他不禁摸了摸双颊上的肉肉,心道:这些日子在华炎吃得太多,好像是变胖了些!可让我兜着走,这话未免也太伤人了

长生愣愣地看着紫瑞狐犹,见他毫无血色的脸确实比今早又白了些,起初他还以为是月光所致,他实在没想到,大哥竟只是凭着丹田的一口真气支撑到如今。

他越想越自责,一边为自己刚才的莽撞而后悔,一边又为自己帮不了紫瑞狐犹,无能为力而感到难过!

“长生,青桐只是在吓吓你。”长生的悔恨莫及落到紫瑞狐犹眼里,他目光淡淡,一如往昔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又更胜亲兄弟的义弟,温和笑道:“我哪有她说的那么严重,也就是之前的伤体还没恢复完全,今日又将真气几乎耗尽,所以才有点虚弱。刚刚喝了药,现在已经好了。”

那些只是补气血的寻常药物,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哪能好这么快?长生心知,紫瑞狐犹这是不想让他担心,且他知道这个大哥的性格,就是再追问,他也还是那套说辞。

既然他不想我担心,那我就不说些让他烦心的话了。

饶是如此境地,紫瑞狐犹仍不要任何人搀扶。他亭亭站在紫竹院中,身姿挺拔俊逸,不见一丝孱弱。

“大哥,不然你明天还是不要去昭光台了。”紫瑞长生一心为这个从小就爱逞强的哥哥着想,“今日你在昭光台出了好大一阵风头,都快遮过那些华炎武子们了,我看那燕南荣就是一睚眦必报的小人,新仇旧恨,指不定明日想着怎么整你呢。”

“真是这样,我就更要去了,否则我怎么知道他背着我做了多少小动作呢?”紫瑞狐犹坦然笑到,好似根本不把燕南荣放在眼里。又道:“不战而退,非我璃冰男儿本色。”

说着紫瑞狐犹手掌快速在长生面前一晃而过,一把题着“无为有才”四个大字的折扇刹时在他的葱葱玉指中打开,又蓦地收起。

“嗒”的一声,只见折扇对着紫瑞长生的额头就是轻轻一磕。

长生定睛一看,原来是他袖子里那把印有铭王墨阳雷半个印章的折扇被紫瑞狐犹“偷”了过去,不过说起来这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长生讪讪道:“大哥,不好意思,我今天偷了你的扇子,狐假虎威了一把。”

“青桐都和我说了,这事是她的主意,赖不到你身上。”

长生一听,眼珠子活灵一转,看向旁边仍旧是傲目俯视着他的曲青桐,心中又惊又喜:这臭木头竟自己一人承担了全部责任,够义气哈!

长生对她使了几个感谢的眼色,没想到人家根本不领情,鼻孔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第一百五十章 神胤始记

紫瑞长生早已喜出望外,面上乐不可支,正欲说:既然她都犯错了,那我是不是就不用跟着她学轻功了?

没等他问出口,只见紫瑞狐犹抢先一步道:“七杀谷的规矩,有错当罚。不过你放心,这次你们也不算闯祸,所以青桐说了,回去之后愿意教你轻功,以此将功补过。”

“啊?”紫瑞长生大惊一声,这事情的发展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他连忙转头面向曲青桐,两人大眼瞪小眼,长生急道:“你答应了?”

回答他的,只有那惜字如金的小嘴吐出的一个字:“哼。”

这便是默认了!

紫瑞长生恨不得仰天长啸,捶胸顿足,他原来还想着,只要曲青桐不答应,大哥也不能勉强她来教他轻功!现在好了,两人一起闯祸,一起领罚,再没有比这更默契的了!

长生只觉得浑身力气被一抽而空,他看着紫瑞狐犹兀自扇着那把害得他不得不跟曲青桐学武功的“无为有才”,他闷闷不乐道:“大哥,你说铭王怎么就对你这么好。扇子给你,房子送你,像我们这种外籍来使,都不用去驿站住着,出入自由”

放眼整个华炎凤都,也就紫瑞狐犹一人有这种待遇吧!

“以利诱外,以情笼内。内外兼修,何事不可成?”紫瑞狐犹一手直起,将扇往上而立,正对当空。“紫竹斋是利,这柄扇子嘛大约是赏识之情。”

紫瑞狐犹嘴角微微勾起,好似眼前这柄御赐的折扇,并不是铭王的一片心意,而是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东西。

“哦”长生长长的感叹了一声,随即简洁明了道:“听不懂!”

大哥说话就是七拐八歪的,我才懒得管你什么利啊,情的呢!

长生只担心,燕南荣猜到是谁药倒了他的汗血宝马,正准备找他们撒气,索性躲上一天,风平浪静。再说了,二试二决,二决才是重点!前面两场,不看也罢!

他继续劝道:“既然铭王那么赏识你,不如你明天就休息一天,不要去昭光台了。”

紫瑞狐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月下眸光流转,忽而话题一转:“这些天,你可见到过哑奴?”

“哑奴?”长生微微一愣,不明白紫瑞狐犹为什么在这时候提起哑奴,他挠挠头想了一下,“说起来,好像是有些日子没见到了。我还真挺想他的”

你想个锤子!曲青桐白眼对着长生猛的一翻!哑奴是跟着紫瑞长生出来的,如今人不见了长生也没见问过几句话,显然是在凤都玩得乐不思蜀,早不知把哑奴抛到哪个九霄云外去了!

“既然如此,何不与我一起去昭光台?也好解了你的相思之苦。”

“昭光台?”紫瑞长生瞪大了眼睛,“我都还没去过呢!他就一个人跑到那里玩了?这不公平!”

一想到他们一行人中,连哑奴都去过了昭光台,他紫瑞长生的好奇心,争强心瞬间提了上来,“不行!明天我也要去昭光台!”

豁出去了,到时若是燕南荣刁难,大不了他把哑奴推出去!反正哑奴的武功,摆平一个花花公子燕南荣,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喂!曲青桐!你去过昭光台没有?”长生十分后悔,今天晕血没能进到昭光台里面。这便想在曲青桐这个“同是天涯沦落人”身上,找到一丝慰藉。

“昭光台,我是没去过。”曲青桐万分痛快答道,长生微微舒了一口气,就见曲青桐两只凤目一弯,笑吟吟道:“不过我到华炎皇宫里面溜达过一圈,御膳房里的东西,那真是太好吃了”

“曲青桐!”紫瑞长生咬着牙,此仇不报,难以泄恨!你给我等着!回到璃冰以后,气不死你我就不叫紫瑞长生!

韩府的闻香楼内,一个白色身影偷偷摸了进去。

一片黑暗中,“嚓”的一声,韩月昙手中火折子顿时亮了起来。

韩月昙对这里十分熟悉,从小她为了逃避现实的冷落境遇,便常常扎进闻香楼的书堆里,不让任何人找到她。

一阵清风扑来,手中微光摇摆不定,韩月昙在黑暗中摸索着,没有一次行差踏错,很快就找到了楼里藏起来备用的蜡烛。

说起来,这蜡烛还是她自个儿偷偷藏起来的。丞相府里早有规定,过了酉时,府中诸人不能随意进入闻香楼。只因闻香楼地处偏僻,又多是容易着火的纸笔木器,因而才有此严令!

不过也多亏了这里偏僻,巡逻的侍卫队甚至不会走近这里,只远远地望上一眼就撤了。

所以韩月昙每每一人来此夜读,点烛闻香,从来都不曾被人发现过!

只见檀木桌上放着稀稀疏疏几物,她熟练地点燃一根蜡烛,吹灭火折子。又用蜡烛燃起一段茉莉玉兰熏香,这才拿着手里的烛台,在闻香楼里慢慢穿行起来。

她轻轻穿梭在一个又一个书架间,手指在摆放整齐的书册中一本,一本地划过,借着烛台幽微的光芒,和遥远的记忆,韩月昙终于在第五个书架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书册神胤始记。

这本书正是记载着神胤远古时期的许多物种与神话故事。韩月昙赶紧将书拿出来,放在桌上,快速翻阅起来。

很快,她就找到了嗜血曼陀罗的记录。韩月昙再三对照,发现它与今日在阳明皇宫外围所见到的动植物简直一模一样!除了一些细微的变化,里面记载着关于嗜血曼陀罗的特性也与之无有差别。

韩月昙从腰封中摸出今日收集来的曼陀罗花粉,对照着书中图画上半紫半黄的花粉,心道:许是年代久远,嗜血曼陀罗进化至今,外貌也已经有了一些变化!

可若是花粉的药性没有变韩月昙看着书上的记载:精炼其花粉有制幻**之效下面更附带着制作方法!

韩月昙在心中默默记下,随后便将《神胤始记》放回原来的位置。非是她不想带走,而是这闻香楼里的书册有一半是墨阳雪长公主的嫁妆!李娘子每隔一日就要来检查一次!

如此,韩月昙决定还是小心为妙,可不能被什么人借题发挥才好。放好《神胤始记》,韩月昙轻轻吹灭了手里的蜡烛

第一百五十一章 误入静心斋

吹熄了烛火,再将檀香摁灭,让所有东西物归原地后,韩月昙纵身一翻,就跟着那月色下若隐若现的一缕缕清烟,飞出窗外去。

离了闻香楼后,韩月昙急急而归,她心里还想着韩于天的事情,不知如何是好。

想到韩于天那张坚毅不可动摇的脸,韩月昙摇了摇头,只怕就是父亲大人出马,这次也管不了他!罢了,先不想这事!

韩月昙回忆着刚才在《神胤始记》里所看到的动植物,有许多竟都能在阳明皇宫外面找到,有几种药物还有助于韩月昙修练月下独影掌,不得不说这皇宫选址还真是选了个山灵宝地!

她不禁沾沾窃喜,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正愁找不到修练月下独影掌的好地方,这就有个现成的了!

其心情变得愉悦,使得她的脚步也渐渐轻快起来,恨不得飞起来!此时夜已深,韩府众人皆已睡下。于是,她放着胆子,骤然往上一跃,就跳上了珍宝阁的屋檐上,整个韩府的美景皆尽收眼底!

头上顶着郎朗明月,底下波光粼粼,莲叶清荷摇曳,这的风景可真好!难怪洛熙泽老是喜欢夜闯丞相府呢!韩月昙心下一叹,她瞧了眼离这有段距离的琉影阁,随即在各个亭台楼阁的顶端,又轻又快地疾跑起来。

韩月昙在屋檐上一边赶回琉影阁,一边赏月吹风,无比自在。正当她沉溺其间无法自拔时,一不小心,她的玉足就落到了静心斋的屋檐!

静心斋是韩笑与吴姬的住所,离着韩鼎天其他夫人们的阁楼甚为遥远,听说还是吴姬特意向韩鼎天求的,据说是因为她不喜欢热闹。

而韩月昙的琉影阁虽也地处偏僻,却是在韩府的另一角,与静心斋隔了三个湖几个庭院,相距甚远!所以,韩月昙对静心斋并不十分熟悉,这才不小心踏上了别人家的屋檐!

若不是韩笑突然从房间里走出来,韩月昙还认不得这是静心斋!

见此她赶紧蹲了下来,趴在屋檐上,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三更半夜的,她可不想惊扰了韩笑弟弟。

这时,底下忽然传来一道女声,直把韩月昙与韩笑吓了一跳!

“笑儿,这么晚了,还不睡吗?”吴姬坐在韩笑院子里的石凳上,从房里传出来的澄黄色灯光打在她秀美的脸上,忽明忽暗地,看不清表情。

“娘?”韩笑陡然听到吴姬的声音,转头一看,没想到她一直坐在离他窗子极近的大理石桌凳上,不由大吃一惊:“您您在这坐多久了?”

韩笑声音夹带着一丝慌乱,韩月昙偷偷往下一看,见他脸上一片红潮,藏不住的心慌意乱,她心道:难道笑弟做了什么亏心事?否则何必如此紧张?

很快,空气中缓缓飘过来的酒味就回答了她。

原来,韩笑弟弟是在房里偷喝酒了韩月昙闻着空气中的这股酒香,心道:奇怪,今晚府里的晚宴上,笑弟并没有喝两杯啊,怎么回到静心斋反而喝这么多呢?

“也没多久,正好是你喝第二壶的时候,我就到了。”吴姬抬眼,看着酒后失态,面色潮红的韩笑,并没打算多加责怪,只平静说道:“笑儿长大了,有心事了。”

“我我能有什么心事?”见吴姬没有生气,韩笑这才借酒力壮着胆子,道:“就是今天大哥过关,我为他高兴,所以才喝了一点。”

韩笑明明是笑着说的,可不知为何韩月昙看他脸上的笑容,竟好像要哭出来一般!

韩笑打着马虎眼,可不想脸上欲哭无泪的表情早将他的心事出卖,他连忙催促道:“娘,夜里风大,您快点回去歇着吧。我没事,我去外面吹吹风,一会儿就回来。”

说着,韩笑便想逃之夭夭。黑灯瞎火的,吴姬哪肯让他一个人在外面乱逛,一改往日文文静静的和态,檀口又快又急,喝止道:“你给我站住!”

闻言,韩笑全身一震,他是一个极孝顺的孩子,哪怕是醉酒后想任性一番,母亲现身制止,他便再不敢放肆了。

“你呀你,哪像是我吴星落的儿子。”吴姬一步一步踱了过来,她上下打量着韩笑,“这么晚了,你出去干什么?让为娘猜猜?”

“想必是要去找洛府找晓晓姑娘吧!”吴姬一语中的,直道出韩笑心中所想,紧接着又道:“你现在醉醺醺的,大半夜还要往人家姑娘家里赶,传出去不是让人嘲笑你父亲教子无方吗?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原来吴姬早看出来韩笑钟情于洛晓晓,也知他是为情所困,所以才在房门外边等了这么久!韩笑从不喝酒,就是喝了也只沾上一两杯,从来没有像今夜这般醉过!

知子莫若母,吴星落就是知道,韩笑不喝醉则已,一喝醉肯定要去找洛晓晓,借着酒劲吐露真心,所以,她才一早在韩笑的房门口外坐着,就是为了等到现在好拦住韩笑!

韩笑刚要开口辩驳,吴姬这便又补上一刀:“人家开着洛府的大门,那是在等她的于天哥哥!怎么,你以为洛晓晓和你一样,也喝醉了,韩笑韩于天都分不清楚?”

“娘”这时,韩笑带着哭腔说道:“我知道,我比不得大哥优秀,可,我对晓晓是真心的!我第一次遇见她,我就喜欢上她了。你就让我去吧!”

“你喜欢她?可她喜欢的是韩于天!”吴姬一把揪住韩笑胸前的衣服,月光与灯火将她冷酷而又**的神情照得清清楚楚!令韩月昙与韩笑为之一震,他们从没有见过吴姬这般严厉的样子,“我再说一遍,你,不准去洛府闹事!”

“为什么?”可韩笑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哪肯轻易放弃,“难道就因为我比不上于天大哥,就连喜欢晓晓的资格也没有吗?”

韩笑对着天上凄冷惨白的月亮,眼中尽是不甘心,他道:“凭什么,明明是我先遇到晓晓的,也是我先喜欢的晓晓,这么多年来更是我一直守护陪伴着晓晓,凭什么于天大哥可以一会儿把她当妹妹,一会儿又用心悦的眼神看她?”

而他韩笑,凭什么就只配站在背后,默默喜欢着洛晓晓?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醉解千愁

现在,韩笑想通了!他要站出来,大声地告诉洛晓晓,他喜欢她!已经喜欢了太久太久!

“笑儿,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吴姬冷冷一笑,松开韩笑的胸前的衣服,“韩于天今日对洛晓晓的表现明显不同了,你不就是害怕洛晓晓要和韩于天有情人终成眷属吗?所以,哪怕是被洛晓晓拒绝,搅得他们心烦意乱,你也要横插一脚!”

“你哪里是真醉了,我看你心里清楚得很呢。”吴星落看着韩笑忽然嘲讽道,她目光似箭一般锐利,犀利地刺穿韩笑心中魔障,好不厉害!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可能会影响韩于天的武举!一旦韩于天在殿试上出现什么问题,你怎知洛晓晓不会迁怒于你?墨阳雪那边能放过我们母子?”

再看韩笑,被自己亲生母亲一语揭穿,脸上的红潮很快退去,不知是不是被夜里的寒风刮的,隐隐透着苍白。

韩月昙趴在屋檐上面,看着下面的“母子对峙”早已呆愣住了。一阵夜风拂来,她寒毛竖去,忍不住颤了颤身子,心道:一直觉得整个丞相府里,就静心斋最与世无争!没想到

她看了一眼此刻锋芒毕露,毫无遮掩的吴星落,没想到这位吴夫人看着文文弱弱的,其实也是个颇有心眼的人。

韩笑藏得如此好,他们几个兄弟姐妹,日日一起上学,可从来没人看出来,那阳光爱笑的人儿,为着洛晓晓,心底竟隐忍着这么多的委屈与不甘!

而他更不曾在吴姬面前表现出一星半点的难过,不曾想,还是被自己的母亲一眼看穿!

只见韩笑颓废一笑,蓦地坐在地上,心中的悲伤几乎要化成眼泪,从红通通的眼眶里流了出来,他双目失神,垂着头喃喃道:“我也不是真想坏了大哥的比试,只是”

他只是一想到以后,他再也不能站到洛晓晓身边最近的位置,他的心就抑制不住地四分五裂,痛得难以呼吸!这才糊里糊涂地,想到了这个办法。

他想只要他夹在韩于天与洛晓晓中间,那一时半会的,他们二人就走不到一起!而洛晓晓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后,说不定还会

“你糊涂!”吴姬看着地上一身酒气,颓废不已的韩笑,过了一会儿,她叹气道:“笑儿,听娘一句劝,忘了洛晓晓吧。”

忘了晓晓?韩笑已经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他在心里默念着吴姬跟他说的话,突然惊喜过来,大叫一声:“不行!娘,说什么我都不会忘了晓晓的!”

“娘,我不去找洛晓晓了,可您也别逼我。”韩笑重新站了起来,不想吴姬竟嘤嘤哭了起来,用手绢擦拭着眼泪,转过一边去。

韩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吴星落掉泪,不由愧疚惊慌叫了一声:“娘!”

“笑儿,不是娘不愿支持你,只是”吴星落红着眼眶,哽咽道:“只是娘亲实在无能为力。谁让娘亲就是一小户人家的女儿呢,比不上墨阳雪长公主的尊贵,又没有刘玉容碧海山庄那样的家世”

“娘,好端端的,您说这些做什么?”韩笑不解道:“我从来也没有怨过您啊,再说了,您与父亲情投意合,府里谁敢瞧不起您?”

“你不懂”韩月昙本来以为吴星落只是在使苦肉计,没想到等她转过脸来,果真哭得梨花带雨,哑然失声,竟好似心中真有巨大的悲伤委屈一般!

不过她很快就擦干了眼泪,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今夜为娘失态了,既然这样,索性我就放纵一回,来,笑儿。”

吴星落拉着韩笑坐到旁边的石凳上,又嘱咐站在不远处的侍女道:“你把紫藤下面的那壶酒挖出来,今日我要与笑儿同饮,一醉解千愁。”

那侍女从吴星落嫁进丞相府就一直跟在身边,也不用吴星落多说,就找来工具径直走到石桌凳旁的紫藤下面,动手挖了起来。

“娘,您什么时候在我这埋了一壶酒啊?”韩笑不明所以,今日的吴姬真是让他着实看不明白。

“就在你出生一百天的时候。”吴姬拉着韩笑的手,好像等着这壶酒出土之日已经太久太久!

待紫藤花下的那壶美酒终于被侍女挖了出来,擦干泥屑,放到石桌上来,吴星落心中的那块大石头也一并卸了下来!

“来,笑儿,有花有月,正是痛饮之时!”吴星落为韩笑斟了一杯,放到他的面前。

“娘”韩笑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喝,然而他从没见过吴星落这般轻松开心的模样,随即拿起手里的酒,与吴姬同时,一饮而尽!

早在那坛放了十几年的美酒一掀开,酒壶内浓郁的香气瞬间迎面扑来,就连韩月昙躲在屋檐上也闻到了!

她虽喝不到吴姬酿的美酒,但闻闻味儿总没大碍!韩月昙深深吸了一口,便不由得沉浸在这带着微微水果气息的美妙香气里。那美酒的香气似有放松舒缓之效,只闻着那浓烈中暗藏着的一缕幽幽,便让韩月昙有些迷醉起来。

韩月昙细细分辨着里面的香气,识得这酒里所放的几味花草,然而有一股从没闻到过,微酸带甜的气味让她想破脑袋也推测不出来。

只见底下韩笑与吴星落没喝几杯酒就晃晃悠悠了,两眼一花,看着眼前之人竟一下子变成他最喜欢的洛晓晓!

他的手慢慢伸了过去,想要捧着“洛晓晓”的明媚的脸颊,对她说出心里埋藏已久的感情:“晓晓”

可是,他的手还没伸过去,就重重的落了下来,两眼一闭就要趴倒在石桌上!

吴星落害怕他磕在石桌上伤了自己,连忙伸出双手扶住他的肩膀,因为着急手里的手绢也丢到了地上!

韩月昙蓦地发现,吴星落喝酒都不曾离手的那方手帕,此刻掉到地上,竟慢慢溢出酒来,在地板上印出一个水印子!

“可惜这几口好酒。”吴星落一边扶着韩笑,一边看向地上的酒迹,原来从刚才开始,一杯酒都没有进到她的口中!

韩月昙暗自心惊:这是什么怪酒,让人一沾就倒!

她越发看不懂吴星落了,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小姐,贵妇,怎会炼制这样的东西?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夏争之试

“笑儿呀,别怪为娘的心狠,实在是你和晓晓”吴星落看着陷入昏睡中的韩笑,眼中的忧虑扑朔不定,她喃喃细语着,韩月昙凝耳细听,却见吴姬欲言又止,眸里是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片慈母之爱,柔柔道:“笑儿,做个好梦吧。”

随即便和侍女搀扶着韩笑回房间,见此韩月昙不再逗留,足尖轻轻一点,便离开了静心斋

第二日,夏争之试。

林公公站在演武台上,目光严肃,又“筛”了一遍经过第一轮淘汰赛的剩余五名武子,随即说道:“各位武子,昨夜休息可好?”

五名武子无不点头说好,至于是不是真的休息够了,养足了精神就只有他们几人自己心里清楚了。

“如此甚好。”林公公拍拍手,很快几个小太监就端着几个盘子走上了演武台。“今日的比试主要考验武子们的专注力,辨别力。”

五名武子纷纷看向面前的盘子,只见里面全都盛放着一张弓与三支箭矢。

“第二场要考弓术?哈哈,这难不倒燕哥哥!”耶律珂秋乐得直拍掌庆贺,还未开场,好似燕南荣就已经过关了,“燕哥哥赢定了!”

“哦?珂秋姐姐何以见得?”韩淑芬站在耶律珂秋身旁,打着一把美轮美奂的上等丝扇,冰缎所带的阵阵凉风此刻正不断吹向耶律珂秋。

耶律珂秋兴奋地说道:“你不知道,燕哥哥可是在北狄北郡的弓术联谊赛上,拿了第一名!那些人怎么可能会是燕哥哥的对手!”

耶律珂秋面带鄙夷,在她看来除了北郡的马上好男儿,华炎其余郡县的男子全都不值一提!再者,论弓术,又有哪个比的上他们北方人?天天骑马射猎,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把天上的雄鹰射下来!

耶律珂秋自负道:“你等着看吧,今日燕哥哥一定能拔得头筹!”

“那可不一定,表少爷的弓法也很不错的”粟儿站在后面,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小声嘟哝着。她也是之前听韩淑芬说的,刘盛海可是能一箭正中熊脑呢,所以今日特别期待刘盛海的表现。

林公公走到早已解封的伽罗圣盒面前,再一次将银像女子发髻间的一节发簪摘了下来,轻轻挑动她手中的第二页书册。

顿时,一股金光由伽罗圣盒为始向外散开,震得众人眼前一花。

金光过后,幻术结界已然开启!只见演武台上,头顶黑暗笼罩,底下却是夜色迤逦,夏花繁锦,羞自绽放!而林公公他们脚下所立,也不再是演武台的地板,竟慢慢变化成一片清明成镜的湖泽!

众人再一次被伽罗圣盒的幻术奇景所震惊,五名武子站在湖泽中央,脚下倒影尤为清晰,湖泽周围则被一种优美而奇特的花丛环绕,好一个遗世仙境!

正当大家对眼前的美景惊疑不定之时,忽然湖水缓缓发出一阵光辉来。众人往湖里看去,只见九轮萤萤圆月在湖底里慢慢映现,温柔而明媚的光芒刹时点亮整个湖泽!

在场众人无不看得目瞪口呆,只听到林公公接着说道:“各位武子,三枚箭矢,三次机会,只有射中真正太阴星的人,便算过关!九轮圆月,四真五假,请!”

林公公也不废话,把话说完随即领着多余的人下了台,把演武台让给五名武子。只见他不慌不忙地走在如明镜一般平静的湖面上,脚下微微激起一圈圈微波涟漪。

“哇!这幻术好逼真啊!”紫瑞长生大叫一声,“月昙姐姐,你看你看,这些人在上面走动居然没有掉下去!”同时,长生一想到错过了昨日的春立之试,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然而韩月昙竟好像没听到紫瑞长生的叫唤一般,只愣愣地盯着演武台发呆,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再看旁边的洛熙泽,此刻正盯着台上的伽罗圣盒,慢慢皱起了眉头!

唯有洛晓晓仍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韩于天,其身后的韩笑则有些颓靡不振,笑颜不再。

沙漏开始计时,伴随一阵开场鼓声,人群纷纷沸腾起来,为自己心仪支持的武子加油助威起来。

“灵溪”站在包厢窗口的韩鼎天,看着下面的演武台,紧紧抿住的双唇突然蹦出两个字来。包围着演武台的花幻夜幽昙,或许华炎许多人都不认识,可他却是无比熟悉!

韩鼎天的眼前,仿佛又一次看到,琉影阁,昙花丛中,佳人孑孑独立之姿。她回眸惊鸿,清艳的笑容在她的嘴边绽放,好像在说着什么。

十年生死,茫茫无踪,灵溪,你还好吗?韩鼎天红了眼眶。

正在斟茶的墨阳雪忽听闻“灵溪”二字,拿着茶壶的手不禁一抖,眼看就要把紫砂茶壶摔到地上去!好在李娘子手疾,两手一伸,很快就接住了茶壶,不动声色地将茶壶放回原位。

此时包厢里只有墨阳雪与吴星落两位夫人陪着韩鼎天,而刘玉容因为还生着气,仍坚持和韩淑芬一个包厢。

李娘子阴沉的目光闪过一丝狠色,往吴星落看去,却见吴星落好像根本没注意到墨阳雪这边的异状,走到窗口,往演武台下看去:“刚才大人说了什么?星落没能听清楚”

“没有什么,只是着下面热闹,想起许多往事罢了。”韩鼎天收回目光,再不去看下面的“热闹”。

又听吴星落继续道:“大人,刘姐姐好像还在为昨日的事情生气呢,今日也不跟我们一个包厢,不如大人派我当个说客,去那边劝劝姐姐?”

吴星落一番柔情细语,很快就宽慰了韩鼎天怅然失落的心,他对吴姬的乖巧懂事十分满意,轻轻拍了拍吴姬的手道:“星落,你是个温和贴心的人,不过玉容的性子就是这样,你让她气恼几天也就好了,这事你不必插手。”

“星落听大人的。”吴星落温婉地垂下头。

一旁李娘子目露鄙夷,不过也稍微放下心来,暗道:这只会阿谀奉承的狐狸精可比刘玉容好对付多了,就算她真怀疑什么,想来也没有胆子说出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箭二月

昭光台顶层,罗响瞥了眼下面和韩月昙他们混在一起的紫瑞长生,嘴角一歪:“哟呵,老头的娃都长这么大了!”

罗响的话戏谑难明,意有所指,不过紫瑞狐犹看都不看罗响一眼,也根本没把他似是威胁的话放在心上,只道:“你敢打他的主意,小心义父将你抽筋扒骨。”

紫瑞狐犹说得风轻云淡,但他的话却毋庸置疑。

罗响笑笑道:“我可没这么说哦?大人的是是非非与小孩子无关嘛!这道理我还是懂的。”

“以前整日躺在床上,吊着一口气的病娃娃,现在竟然又蹦又跳的”罗响啧啧道:“还真是令人意外啊,地牢里的那个人还没死吧?”

自昨日服用了紫瑞狐犹“下了料”的茶水后,罗响的武脉已经开始慢慢修复,然而还未功成,他这欠教训的嘴就又开始作妖起来了。实在是他对自己的这个好师兄“旧情难忘”,一刻不惹得紫瑞狐犹心烦意乱,就一刻也不肯消停!

“罗响”紫瑞狐犹慢悠悠说道,眼中寒光立现,“你既不是紫瑞家的人,又已经脱离了七杀谷,这些事情就与你再无一点关系。”

“哎呀,不就是念旧闲聊嘛,铭王陛下还在那边,玉衡君可不要动气哦。”狡猾的眼珠子一转,罗响下巴一抬,示意紫瑞狐犹看向伽罗圣盒,“既然你不喜欢怀旧,那我们就说说现在。”

“伽罗圣盒,是你送给铭王墨阳雷的?”

“不错。”紫瑞狐犹下巴一顿,坦然承认,不过就是他不承认,罗响也不会相信他!

“好大的手笔!”罗响表情浮夸,打量着紫瑞狐犹道:“我说,你们紫瑞家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千辛万苦抢来的伽罗圣盒竟然转眼就送给了别人?”

罗响等了一会儿,见紫瑞狐犹神情冷淡,并不打算回答他,于是他打算再加一个重磅消息。

只见罗响悄悄凑近紫瑞狐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说出来你别不信,铭王已经将伽罗圣盒转赠给封子宵了!”

闻言紫瑞狐犹转头,看着罗响不发一语。

罗响被他盯得毛毛的,正不知如何接口,就见他冰山似的俊容突然裂开,露出一个比不笑还惊悚的笑容:“知道了。”

罗响从没见过紫瑞狐犹笑得这般恐怖,连忙直起身子往后撤退,他可不能让紫瑞狐犹看穿心中的慌张,只道:“哎,反正铭王也不是真心招纳你,不如你来驹风跟小爷我混,保管比你在璃冰,华炎过得轻松”

“罗响,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紫瑞狐犹微笑着,眼神示意他附耳过来。

“什么秘密?”罗响信以为真,不料他刚一将身子探过去就被紫瑞狐犹点住了哑穴!

紫瑞狐犹下手极快,半分内力也没有用,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在演武台上,移不开眼,谁也没能发现紫瑞狐犹的小动作,还以为他正和驹风的使臣谈笑风生呢。

你!罗响瞪大了伪装过的绿豆小眼,恨不得将眼前言笑晏晏的紫瑞狐犹咬下一块肉来!没想到时隔多年,罗响还是躲不过紫瑞狐犹的“一指静音”。

记得以前,紫瑞狐犹就是经常这般对付罗响喋喋不休的嘴巴。

“罗大人,嘴皮子动累了,就喝口茶歇歇。”紫瑞狐犹也不管罗响恨的要杀人的眼光,径自品着香茗,关注着演武台上情况。

演武台上,九月共沉沦,别有洞天的美景并不能让台上的五名武子静下心来!

此时五名武子手里握着弓,身上皆背着林公公派发的箭筒,而里面却只有寥寥三只箭!他们踱着步,不停游走在湖泽镜面上,一个一个对比着脚下的圆月,企图找出真与假的分别来。

“这些月亮有什么不一样?分明都是幻术营造出来的假景!陛下这不是难为人嘛?”洛晓晓不满地嘟哝着。她实在看不出来这里面的端倪,又道:“哥哥,你看出来没有。要是看出来了”

洛晓晓凑到洛熙泽耳畔小声说道:“我们就偷偷给于天哥哥暗示。”

洛熙泽与韩月昙听了哭笑不得,“晓晓,我们要是插手了,你让于天哥哥情何以堪?”

紫瑞长生看着上面的哑奴董螓,心道:若是考验武力,哑奴铁定能过关!可是这场比试分明在考验武子们的智力见识,哑奴这下子要下不来台了吧?

哼,让你来昭光台不带上我玩紫瑞长生心中妒意未散,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

九轮圆月里面四个是真的,只有射中真正的月亮才算过关。

这就意味着,若是有人先射中了太阴,剩余四人射中的机会就会大大降低,越到后面才射箭的,通过夏争之试的几率也就更渺茫了!

因此,谁先射出第一支箭,谁就抢得了先机!

燕南荣嘴角微勾,邪惑一笑,待众人还未反应,他抬手便射出了这第一支箭!

众人惊叹间,只见他的箭快若流星,一跃而下,直冲向湖底中心的那轮圆月!

燕南荣心想:四轮太阴为真,够了!我还不信了,我北郡第一射手,盲射还射不中一个?

离弓的箭矢很快就进到了幻境湖泽的最底端,直直射进幻月的中心部位,只听一声极为清脆的破碎之声,被燕南荣射中的莹莹圆月突然化作无数闪烁着的晶莹粉尘,随着湖底的震荡四散开来,好似漫天星辰,金沙游移。

显然,这并不是幻境中真正的月亮。众人正为燕南荣浪费一支箭而感到遗憾之时,只见湖底的箭头微微弯曲,好似受一股暗劲趋势,竟突然调转了方向,往另一边的幻月射了过去!

韩月昙也不得不对这个和花花纨绔公子没什么两样的北郡世子另眼相看:将暗劲藏在箭矢里并不难,难的是燕南荣不但精准地计算了暗劲的爆发时间,而且暗劲附于箭中,若不是心思细腻入微者,箭矢随时会在手中炸裂,还未射出就先伤了自己!

昭光台的上下观众们无不咂嘴称奇,都道这北郡世子手法厉害,竟能射出弧形箭,一箭二用,真乃后生可畏!不过,没想到让他们惊得合不拢嘴的还在后头!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又是董螓第一

众目睽睽,湖底的幻术之月已然还剩下八轮。此时,燕南荣的弧形箭转头射向另一边,正当众人以为又有一轮圆月消失在即,只见被射到中心的位置的月亮,发出一阵四分五裂的光芒!

湖底神光四绽,一眨眼,水里就又多出了四轮太阴!

“这”中计了!燕南荣目露吃惊,他方才已经观察许久,这九轮幻月并无暗含太多的五行八卦玄门之力,便将此题想得简单了。万万没想到,里面竟然还有这层设计!

如此一来,其余四名武子都不免有些责怪燕南荣,若不是他轻举妄动,怎会徒增他们的烦恼?现在好了,湖底十二轮圆月,煌煌辉夜,令人看得眼花缭乱,眩目神乱。

紫瑞狐犹轻抿茗茶,嘴角微微露出上扬的弧度。一旁的罗响小眼瞪大眼,气得脸上粘着的假胡子都要飞起来了。

演武台下,一阵唏嘘声,大多是看不惯燕南荣风流做派的世家公子。燕南荣意气风发时他们做不了什么,如今见他丢了脸无不都想踩上一脚。

隐藏在人群中的桃杏也是这般心情,她毫不掩饰着对燕南荣的憎恶,跟着鼎沸的人声起哄,双手高高举起,倒立的大拇指不停挥舞着。

“你们!都给本公主住嘴!住嘴!”上面的耶律珂秋怒不可遏,双颊又羞又红,她怎么也无法容忍下面的蝼蚁侮辱着她燕哥哥的骄傲!光是冲下面骂着还不够,耶律珂秋撸起袖子,就想冲下楼去与人干仗。

“珂秋姐姐,你别生气,这些人啊就是嫉妒,他们连演武台都上不去,想射错都不能够!”韩淑芬急忙拦截住想要下去揍人的赫赫公主。

不想耶律珂秋听了韩淑芬的话,瞬间就把怒火的矛头对准了她:“燕哥哥,不会错!要错,也是这个伽罗圣盒的错!你刚刚是不是与那些人一样,特别得意,就盼着燕哥哥下场,好让你的表哥少一个强劲对手?”

耶律珂秋目光灼灼地盯着韩淑芬,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和她一样,心都偏得没边了!

韩淑芬在心中暗笑,北狄蛮人果真不可理喻!然而,她面不改色道:“姐姐这是哪里话,我那表哥木讷得很,哪里是燕世子的对手?下场那是迟早的事,何须燕世子动手?倒是我这张笨嘴惹得姐姐心烦意乱,着实该打!”

韩淑芬佯作“狠狠”地煽了自己几巴掌带着面纱的脸蛋,又道:“不过,珂秋姐姐,你先别急,燕世子还有两支箭呢。我看,刚才他一定是有意试探,故意射错的。”

亏得韩淑芬虚情假意的“安慰”,耶律珂秋这才慢慢冷静下来,这时候粟儿眼尖一闪,兴奋道:“小姐,你看!”

韩淑芬与耶律珂秋顺着粟儿的手指看去,正好将跟着人群起哄的桃杏看得真真的!

耶律珂秋起先是记不起这个小丫头的,但她很快就看到了桃杏前面的韩月昙等人!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咬着一口银牙,愤怒的火苗在眼里熊熊燃烧着!

韩淑芬见了,心中一喜,紧接着悄悄附耳于耶律珂秋

再说演武台上的燕南荣,丝毫不理会台下众人的反应,更不见一丝不气馁,抬手就要再射一箭!因为他已隐隐看出这些虚幻圆月的排布!这一箭!他势必射中真正的太阴!

只见他冷目中带着自信的笑容,搭弓上箭,猿臂一拉,又一支藏着暗劲的弧形箭矢飞射出去!众人不禁哑然,瞧着他箭篓里仅剩的一支箭,又看了看神态轻松的北郡世子,不知该说他是本性鲁莽还是天生气魄

而就在燕南荣再次出手之后,紧跟着又一人迅速发出一箭,其目标竟与燕南荣的一致!众人眼看着北郡世子的箭就要射入一轮幻月,突见其后一箭乱入,势如破竹,冲破重重水流阻挡,最终把前面燕南荣所发出的箭矢一劈为二!

一片惊呼声中,只见哑奴董螓的箭矢直直穿过燕南荣的箭,迅猛无比,抢先一步射进幻月中心!

“轰隆轰隆”伴随着几声怪鸣,不大不小的震动从湖底传了上来,平静的湖面瞬间泛起一阵微波涟漪,打湿了各位武子的鞋袜!众人紧紧盯着湖底,只觉得湖里越来越明亮!

惊疑不定间,一轮散发着温柔光芒,炫灿耀眼的明月从湖面升起,直至高高挂在演武台的幻术幻化而成的夜空中!

林公公清了清嗓子,道:“曲阳县武子董螓!过关!”

“你”头一朝,燕南荣俊荣扭曲,气得想要破口大骂,险些失了北郡世子的仪态!他瞪着董螓,目露凶光,恨不得用手里最后一支箭射穿他的脑袋!

“这不公平!”这时候耶律珂秋已经跑到了昭光台底下,她一声大吼,对着林公公连连质疑道:“这个董螓分明就是耍赖!明明就是我燕哥哥先射出的箭!”

却见林公公稀松的眉毛抬都不抬一下,只用眼角余光撇着这位北狄的赫赫公主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本就是天理常事。燕世子手里明明还有一箭,可他并没有即刻射穿他身后的‘黄雀’!说到底,燕世子这是轻敌了!”

“可是”耶律珂秋不甘心,还要与之争辩,这时候林公公板起满是皱纹的老脸来:“赫赫公主,此次武举殿试乃是选拔我华炎优秀的武略人才!您是华炎国的贵客,想来没听说过什么叫兵不厌诈!可是北郡世子生在军爵世家,他是一定明白这个道理的!”

林公公虽然尊称耶律珂秋为赫赫公主,然其态度冷硬非常,言语中多有嫌弃耶律珂秋来自小小蛮族,不通华炎文言之意!

耶律珂秋好歹在北狄皇宫里跟请来的先生学过几年汉文,怎就不知道兵不厌诈的道理?她还听出了林公公嘴里的挪揄之意,这便想抽出靴里的鞭子,狠狠打在林公公的脸上!

“你这老不”死的阉狗!还没等耶律珂秋把话说完,韩淑芬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对着林公公点头哈腰道:“多谢公公指点!”

第一百五十六章 九卦奇子

说完,趁着林公公还未发怒以前,韩淑芬急急把耶律珂秋扯到一边。

“淑芬,你干什么!难道我骂骂那个老太监都不成吗?”耶律珂秋甩开韩淑芬的手,心道:没想到她看着柔柔弱弱的,力气竟然这么大,都把我的手给抓红了。

“珂秋姐姐,打狗还要看主人呐,且不说那林公公是铭王陛下的心腹太监。就是看在台上燕世子的面子上,你也别添乱了嘛。”韩淑芬小心翼翼地,恭敬回道,哪还见方才拉走耶律珂秋的魄力?简直判若两人!

耶律珂秋毕竟是个粗线条,也没有多想,一听到燕南荣的名字,便急急往演武台那边挤了过去!

演武台上,燕南荣手里仅剩一支箭矢,没想到林公公还是宣布了董螓获胜,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太监走上台来,宣布结果,并领着董螓下台休息,鼻子里哼出一道森森冷气!

一旁的唐勉歪嘴笑道:“哎呀,还有一支箭,北郡世子你这样要怎么和我们斗啊?还不如尽早认输,现在就下台休息去好呢!这样,我们几个也就不用争了,赢也赢得快些嘛!”

没等燕南荣反击,韩于天倒先开口了:“你想的倒挺美,不过你刚才应该没听清楚林公公说的话,只有射中真正月亮的人才能过关!燕世子就是现在认输下了台,你也未必就能过关!”

“切,假仁假义!要你在这装君子?”唐勉面上阴霾密布,少一个人就少一份竞争的压力,这骐霖郡王懂不懂啊!

刘盛海看着燕南荣空溜溜的箭篓,握弓的手不免犹豫起来,心道:我也看过一些排布列阵的书册,若以前两箭试探,第三箭命中倒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

刘盛海看了周围虎视眈眈的武子,有了董螓这个先例,只怕一不小心就落得和燕南荣一样的下场!

其余几人也是一般想法,都不想做了别人过关的垫脚石,这便想等着其他人出手,即便没有渔翁得利,也要再瞧瞧这十一轮水底月的端倪!

“月昙姐姐,他们怎么都不敢动箭了呀?这题有这么难吗?”洛晓晓不解问道,其实她也不知道燕南荣与董螓是怎么认得第一轮真太阴的,只是电光火石间,就见月亮高高升起,想来应该是很容易才对啊。

“这题说难也不难,只是这几个人都不想被别人抢了机会,所以才迟迟不肯出手,就看谁先沉不住气了。”韩月昙解释道,说来真是巧,水中幻月的排列她还真见识过!晓晓算是问对人了。

一旁的洛熙泽眼神专注,盯着明镜湖底若有所思,想是还没看出这十几个幻月的玄妙。韩鸣舞一听韩月昙如此说道,喜不自胜,连忙道:“没想到月昙妹妹如此聪慧,竟早看穿了这神秘的幻术,快和我们说说,湖底里哪几个是幻影,哪几个是真太阴吧!”

“这”韩月昙犹豫道,“我只是在一本棋谱上看到类似的排布,并不确定这九月幻境就是由此演变的”

“棋谱?”紫瑞长生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是了!怪不得我说这么眼熟来着”

“长生,你也看过《九卦奇子》这本棋谱吗?”韩月昙好奇问道,没想到还有人和她一样,喜欢看这样冷僻的怪书。

“不不不,我才不看这种鬼书。”这东西太深奥难懂了,他才不要涉猎!长生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解释道:“只是大哥在翻阅之时我正好凑上去瞄了几眼,记得里面有一页图画就和台上月亮的摆布一样。”

紫瑞狐犹?韩月昙与洛熙泽二人同时在心里打了一个激灵。

“这样啊”韩月昙尴尬一笑,没想到紫瑞狐犹还真和她有一样的兴趣爱好,“《九卦奇子》确实很难看懂,我还是特意去找了府里最年长的夫子请教,这才了解了一二。”

这时,韩鸣舞也不急着让韩月昙分说分说了,只道:“月昙妹妹年纪虽小,然好学之心却远胜我们这些做哥哥姐姐的。听闻璃冰国的紫瑞公子学识渊博,求教者无数。既然小妹你与紫瑞公子颇有缘份,又与他兴趣相投,正好可以请他多多指点。”

韩鸣舞这话说的极怪,颇有缘份?她和紫瑞狐犹吗?韩月昙突然语滞,冷白的月颜上飞快浮起两片红云,不自觉把脸扭过一边,喃喃道:“哪有什么缘分长姐你在说什么呀。”

这般害羞的模样,难道不像少女被说中心事吗?洛熙泽脸色微微难看起来,一口闷气堵在他心里。

虽然这两天,凤都一直有人在传紫瑞狐犹与韩月昙的“风流韵事”:比如马车搭救,再比如人群躁动之时,紫瑞狐犹第一件事就是将韩月昙带到安全的地方

二人眉目传情,互许终身诸如此类的闲话,洛熙泽不知听了多少,然而他从未真正放在心上,唯有此刻韩月昙的表现,让他关心则乱,没忍住胡思乱想,自个气着了自个!

韩鸣舞一直偷偷留心着洛熙泽的表情变化,此刻见他已有微怒之色,便打算再加上一把油,温柔而又随意道:“妹妹不必害羞,清者自清。你不用管外面那些闲言碎语,我看那紫瑞公子仪表堂堂,必是一名正人君子。能结交到这样一个朋友,妹妹实属幸运至极。”

我和他哪是什么朋友?只不过半逼半诱就变成了他的半个徒弟罢了!韩月昙无奈地心想,她哪里是幸运至极,分明就是郁闷至极!可是,这层师徒关系她和紫瑞狐犹全都心知肚明,在外人面前绝不能捅破,以免引来一些有心人的窥视!

“鸣舞姐姐说的极对!我大哥,那就是不同风情的书呆子!风流韵事从来就和他没有一点关系!”紫瑞长生哪听得出韩鸣舞的话外之音,连连点头道:“月昙姐姐,武举殿试结束后我就要回璃冰去了,你有机会可一定要来看我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 九卦真月

你昨天在马车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啊韩月昙心想,不过她还是对紫瑞长生应承道:“若有机会去璃冰,我一定去找你。”

见韩月昙与紫瑞长生关系如此好,洛熙泽心里越发不适,他不想韩月昙与紫瑞狐犹的人走太近,于是插嘴道:“月儿,你还没说《九卦奇子》怎么就与演武台上的九轮幻月有关呢。”

闻言韩月昙看着台上,原本的九月此时已经变成了十一个月亮,轻轻道:“《九卦奇子》一言两语说不清楚,而且我所知不多,只知道其中记载的是一种蕴含阴阳颠倒,生死流转之理的下棋手法。只要在棋局上暗自落定九子,九子衍生出八卦阵型,便是再厉害的对手也逃不过九子的吞噬。再下乘的棋手一旦参透了九卦奇子,也能下得一手惊世好棋,立于不败境地。”

“既是八卦,又为何称之为九卦?”洛熙泽问道,他对五行八卦之术不甚了解,玄门中人的紫瑞大族倒是十分精通,他看着演武台上的伽罗圣盒,心中的疑窦也越来越多。

“前八卦都是明着的,然而这第九卦却在暗处。而这第九卦也是最变化多端的一卦,它才是掌控所有棋子阵列的关键!”

韩月昙看向演武台,继续解释道:“若把原先的九轮月亮比做九枚棋子,我想所谓那四轮真正的太阴便是由四枚棋子所形成的第九卦!刚刚燕南荣所破的其实是明卦,也最简单的第一卦。从明卦里找到了第一枚九卦棋子,想来燕南荣也不是一个真正的草包。”

韩月昙言至此,众人才略微听明白了一点,原来四个月亮就是形成百变九卦的四颗棋子啊!

“那多出来的四个月亮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剩下的三轮真月有可能在里面吗?”韩鸣舞急急问道。

“燕南荣破了明卦,随即就多出来四个月亮,难度增加了一倍不止,这便是第九卦为掩藏自身而操控的结果。我想,随着九卦真月一个接一个被找出来,其变化难度会越来越高。”台上的人眉头紧皱,台下的又何尝不是看不尽,道不明?

韩月昙看了又看,只道:“传闻九卦奇子千百变幻,而从这千百种形势中又可以盐伸出千千万万中模样,棋势无穷无尽。这幻境毕竟不是棋谱,老实说,我也不清楚,多出来的月亮里有没有九卦真月。”

看来韩月昙也是没办法了,她到底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知道这么多实属不易,只是韩鸣舞与洛晓晓心里着急,恨不得韩月昙多说一些,好宽慰宽慰他们的心。

“这么厉害,于天大哥整日沉迷武艺,对围棋更是不感兴趣。那岂不是”韩笑不假思索道。

“呸呸呸,韩笑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洛晓晓一心急,连锤几下韩笑的胸膛,又道:“乌鸦嘴,要是于天哥哥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洛晓晓的小任性在韩笑几人眼中,早已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然而落到一人眼中,却是格外刺眼!此人正是昨日在洛晓晓手里吃了大亏的孙副将军之子孙不凡!

只见孙不凡站在二层的昭光台一个隐蔽的角落,目光阴沉地盯着洛晓晓。原来昨日孙副将军费了好多力气才把他从皇宫内狱里挖出来!他虽然有幸毫发无损,然而,士可杀不可辱!洛晓晓害他在人前丢了好大一个面子,此仇不报难泄他心中愤恨!

演武台上,韩于天看着脚下的十一轮明月,目光微闪,他虽不知这是九卦奇子排布的阵法,却隐隐意识到,越往后,则找到真正的月亮就越加困难!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沙漏,心道:不能再拖延了!这些人既不愿动手,就让我来当这个出头鸟吧!

随即,手中的弓箭慢慢搭起,瞄准了心中早已选定的月亮!众人见此,全都屏住呼吸,等着韩于天发箭。

正当韩于天就要放开手指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背后传了过来:“这个不对!左手起第一列第三个才是!”

韩于天背后的箭篓里,除了两支箭矢就还有缚龙魔剑!

这声音带着一阵嗡嗡的口音,分明不是正常人所能发出来的声音。然而韩于天没有一丝惊慌,他不动声色,拉住弓弦的手微微一顿。这还是除了练武以外,缚龙魔剑第一次主动与他说话!

都说魔剑能与主人心意相通,于是韩于天在心里对着龙魂说道:“哦?你确定?不是故意骗我的吧。”

“开玩笑!告诉你吧,此阵名为九卦奇子阵!正是以前本尊的主人所创!这个对本尊来说,实在是太小儿科了,哇哈哈哈哈”一阵充满魔性的龙鸣笑声回荡在韩于天脑海里,震得他拉弓的手一抖,险些把箭射了出去!

韩于天见魔龙好不容易开口,似有意相助,便将手里的箭矢放回箭篓,等着缚龙魔剑把话说明白。

“咦?”场下观众纷纷惊讶道,都说骐霖郡王少年意气,英武果断!怎么就要射出去的箭,还给收了回去?莫不是在吊我们的胃口?

不仅下面的人奇怪,台上燕南荣等人也不知韩于天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原本早已做好了“渔人”的准备,哪曾想,白高兴一场!

这时,箭篓内缚龙魔剑上蛟龙双目飞快滑过一丝青光,没有一个人能够察觉。韩于天只听到魔龙笑着笑着竟发出“嘤嘤嘤”的声音,哭得肝肠寸断!

没想到魔龙翻脸跟翻书一样,韩于天不明所以,又听了一会儿,最终确定,没错,这就是哭声!这哭声越来越大,没有丝毫减缓之势!韩于天相信,若是现在将其解放,它的眼泪一定瞬间淹了半座昭光台!

又过了一会儿,韩于天等得不耐烦了,正要开口问起九奇子阵的破解之法,就听到魔龙突然停止了哭声,暴跳如雷道:“你这人,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啊?本尊这么难过,也不知道安慰安慰一下!”

说话说一半,这条魔龙是故意的吗?韩于天额上暴起一条青筋,耐着性子在心里问道:“敢问龙尊,发生何事如此悲痛?”

第一百五十八章 真真假假

“呜呜呜”魔龙在韩于天心里抽嗒抽嗒了几下,哽咽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到了已逝的旧主人,有些难过罢了。”

闻言韩于天面上黑沉,宛如飘过一片乌云,心道:都说缚龙魔剑是不详之物,每一任主人皆死于非命!它倒好,克得自己主人疯魔至死不说,居然还悼念起故主来了!也不知道是真情,还是假意

“喂!我都听见了。”魔龙幽幽道,自昨日被韩于天收服后,这条青色蛟龙便能与他心意相通,此刻韩于天心中所思所想,无一不被魔龙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就听到吧。”韩于天在心中无所谓道:“你快说清楚,为什么要射左手第一列第三个?”

那魔龙见韩于天如此无礼,吧唧吧唧嘴道:“急什么,你不是说我是虚情假意吗?本尊还没哭够呢?”

见缚龙魔剑卖关子不肯说,韩于天心思一转,直道:“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让你与高手过招吗?眼前这几个都是高手,只是,我若是过不了此关,明日的秋收之决我便没机会上场了。”

魔龙一向嗜血好战,一听韩于天如此说道,顿时兴奋地一阵龙啸,毫不吝啬地指点着韩于天:“第一箭,左手起第一列第三位,第二箭,右手第二列第二位。”

“就这么简单?”韩于天怀疑道。

“放心吧!错不了!你们人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本尊的话那是十几匹马都追不上!不过,你要当心第二箭,别被旁边的丑家伙抢咯!”魔龙嘱咐着韩于天,让他当心一边守株待兔的唐勉。

韩于天偷偷用眼尖看过去,一旁唐勉眼睛虽是盯着脚下的幻月,然脚尖却对准了韩于天的方向,想来是早就打定主意要抢韩于天的箭了。

再看燕南荣,抱胸而立,最后一支箭矢静静躺在他后背的箭篓里,一手慵懒地持着弓,一手则摸着下巴,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什么。

刘盛海就不同了,只见他半蹲下身,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地研究着底下的十一轮幻月,大有自力更生,不愿依靠他人的架势!

此时,韩于天身后的魔龙仍旧念念不忘道:“想当年,我家主人棋艺天下无双,与我一般,倍感寂寞,这才写出这《九卦奇子》但求一败!哪知道天有不测风云,没想到他还未等到破解之人出现,便已英年早逝了!呜呜呜”

回想起“伤心往事”,魔龙又兀自哭了起来,其声幽怨非常,上可达碧落九天,下可通幽冥鬼地!然而韩于天可没功夫理会缚龙魔剑的唠叨,只嫌这只魔龙闹心的很。

众人只见韩于天把手往后一伸,以为他终于按耐不住,就要动手了!

却见韩于天握住剑柄,慢慢拔出半截利剑,“唰”地一声,又狠狠地插回剑鞘!

唐勉不由得皱起眉头,本就丑陋猥琐的面容越发十分难看!他握弓的手再一次松下,心中暗道:“这韩于天,莫不是看穿了我的想法,故意耍我呢?”

场外一片哑然不解的声音中,有人说韩于天是心急紧张,这才把佩剑当成了箭矢,摸错了!也有人说韩于天是心慌意乱,恨不得挥剑将水里的幻影全数刺毁。更有人说韩于天是羞愧难当,想要拔剑自刎

总之,幻术结界外面乱哄哄的,众说纷纭,引入担忧。

“鸣舞姐姐,你说于天大哥刚才是想做什么呢?”洛晓晓不禁担忧问道。

“这”韩鸣舞是韩于天的亲妹子,按理说她是最懂韩于天的人,不过刚才韩于天的表现着实奇怪,连韩鸣舞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得寻了一个勉强可信的“说法”:“哥哥极其喜欢这把宝剑,我想,他刚刚拔剑一定是想确认宝剑在不在箭篓里吧。”

听了韩鸣舞的解释,洛晓晓半信半疑,心想:于天哥哥性格坚毅,总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去自尽!为了避免事后那些人胡说八道,洛晓晓趁着韩月昙他们不注意,悄悄退了出去,准备四处游走,替于天哥哥好好教训那些“说话难听”,“诽谤”的人

韩笑一直关注着洛晓晓,见她目光扑朔躲闪,就知道她又打算故技重施,劝也劝不住!他只得离着一段距离,偷偷跟着洛晓晓。

韩月昙盯着韩于天背上的缚龙魔剑,眼神不免流露出一丝惊惧,别人不知道韩于天为什么突然拔剑,可韩月昙却是一瞬间就猜到了!大哥一直聚精会神,眼神都没有从幻月移开过!若不是那柄魔剑影响了大哥心智,大哥必然不会有此动作!

正当底下韩月昙为韩于天担忧之际,魔龙在韩于天心里生气道:“喂,我警告你啊,不能挠我痒痒,这是犯规!你知道不?啊哈哈哈哈哈”

魔龙没想到,它的威胁丝毫没有用处,只见韩于天不顾众人震惊无比的眼光与叫声,又将腾云慢慢拔了出来,又飞快地插了回去!

被韩于天这一整,唐勉几次心高高提起,又重重摔下,不禁气得面容扭曲,心里头不停地骂着脏话:够了!韩于天真是在耍老子玩吗?

“闭嘴。”韩于天脸色如常,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最后一次对缚龙魔剑下达安静的指令。

至此,缚龙魔剑才不情不愿地消停了,冷冷一“哼”,便再也不吭声了。

韩于天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下子他终于可以安心射箭了!

再一次,韩于天伸手摸向背后的箭篓

唐勉心中大骂:他奶奶的,还来?这次大爷我可不上当了!饶是如此,唐勉仍紧紧盯着韩于天手里的动作。

不料,韩于天下手极快,只见他飞快地从箭篓里摸出两支箭矢,同时搭上长弓,猿臂一松,两支羽箭快得就要擦出花火一般,飞向脚底的两轮圆月!

唐勉见此惊得下巴微张,脚下一个滑溜,险些摔倒在地!他万万没想到韩于天出手如此之快,他现在再搭弓射箭,也是追之不及了!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哪怕韩于天准备得如此小心,还是被一人识破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心机

场下诸人纷纷发出一阵嘘声来,皆道原来刘盛海的“憨实”全是装出来的!

没错,韩于天所发两箭极快,可就是他果断地,一口气用掉两支箭才不得不让刘盛海相信,韩于天已经找出了真正的月亮!

众人不知,都以为刘盛海一直半蹲着,是全神贯注地在瞧着下面的月亮!实则他并不是装模作样,而的的确确在观察,观察着每个人投射在镜湖的倒影!留心着每一个武子的一举一动!

唐勉因为韩于天而几次神经紧绷,他刘盛海又何尝不是?只不过,这个看起来忠厚老实,低眉顺眼的刘盛海更有耐心罢了!

韩于天的古怪举动,早已被刘盛海暗暗记下!待韩于天一气发双箭之时,刘盛海心中虽有些微惊讶,可机会稍纵即逝,容不得他犹豫!

他当机立断,眉角一量,也捻射出一支箭来!

见此,韩于天俊眉一挑,没想到刘盛海仅仅在这短暂的半秒钟时间内,便判断出他两支箭的先后顺序!这份沉稳与机敏着实让韩于天刮目相看,只不过

只见刘盛海所发之箭紧紧跟在韩于天第二支箭的后头!

韩于天嘴角上扬,你刘盛海聪明,我韩于天也不傻!

韩于天先射出的两箭,虽说是同时发出,但两轮目标幻月距离不同,且发箭时的手指用力不同,发射而出后很明显就有了速度的差别。飞在前头的第一箭,目标正是缚龙魔剑所说的左手起第一列第三位。

此箭无箭追击,正中月心!

如众人所希望的相反,这轮月亮并没有升出湖面乃至半空,而是同前面一轮圆月一样,瞬间化作了无数的星辉泡沫,在湖底里游荡闪烁着。

不过,这早在韩于天的预料之中。只因这一箭,这一轮幻月,都只是一块破解九卦奇子的敲门砖罢了。

众人无心再看那边的金粉粼粼之象,将目光投向韩于天的第二支箭。其箭尾紧紧贴着一金属箭头!此刻缚龙魔剑在韩于天心里大叫道:“错啦错啦!不是叫你别射这个吗?这是一个陷阱啊!笨蛋!”

韩于天对魔龙的叫喊声无动于衷,他要的就是这个陷阱!

眼见刘盛海的箭矢就要穿破韩于天的第二支箭,突然!一阵细微的裂竹声,刘盛海紧追不舍的箭矢还未触及一星半点儿,就见韩于天的箭从中间断裂开来!

箭矢突然断成两截,箭头那段受此暗力一震,顿时调转了方向,往旁边蹦射出去!

场外无不发出惊疑哑然之声,一如刘盛海此时的心情!刘盛海此时才知道,原来韩于天早留了一手,故意在第二支箭里施加了足以折断箭矢的力劲!

可是,就算他现在知道了真相,也是于事无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韩于天的断箭射入真正的太阴,而自己白白损失一支箭不说,还落入韩于天设下的圈套中。

两支箭同时射中两轮幻月!只见一阵微荡,果真和缚龙魔剑所说的一样,韩于天断箭所射中的圆月正慢慢从湖底升了起来,华光万丈,好似在响应着演武台外边的欢呼声一般。

而刘盛海射中的确实是一个陷阱,不仅当即消散湮灭于湖水中,而且就在第二轮九卦真月高升至半空中,湖底剩余的九轮幻月竟各自旋转移动,位置大变!

“韩于天,过关!”林公公一声宣布,鼓声骤然响起,却也不能掩盖旁边为骐霖郡王欢呼的声音。

韩淑芬不禁咬住面纱下的嘴唇,一缕幽幽怨恨从她的目光里闪过,心道:还以为刘盛海能为他们碧海山庄争一口气呢,想不到竟在人前丢了好大一个脸!他丢自己的脸也就算了,偏偏还是败给韩于天!这不是公然给墨阳雪,韩鸣舞机会,打她与阿娘的脸嘛?

耶律珂秋可没留心到韩淑芬的怒恨之意,看着下面为韩于天欢呼雀跃的人,只道:“你这哥哥可真有本事,若不是燕哥哥前面中了奸人的暗算,这些崇拜仰视的目光一定是属于燕哥哥的!”

“刘公子,承让了。”演武台上,韩于天微微抱拳,礼貌相待。刘盛海毕竟是韩淑芬的表哥,也算是自己人,若不是心急无奈,想来也不会与韩于天相争。所以,韩于天十分大方,表示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并不会就此放在心上。

只见刘盛海还是一如既往的憨厚老实之相,言语中没有丝毫怨恨:“韩兄客气了,盛海不仅技不如人,更没有韩兄这般君子情操,实在输的心服口服。”

虽然韩于天并没有因为刘盛海在比试中的心机手段而放在心上,然而刘盛海还是在抱拳回应间,深深弯下腰来,面上满是愧悔之色。

见此,耶律珂秋转头对韩淑芬说道:“我看你这表哥窝囊得很,被人耍了一通还和狗一样对着仇人摇尾乞怜!淑芬妹妹,不然你还是甩了他,另找一个大英雄吧!”

韩淑芬哪里听得到耶律珂秋的话,她现在只想着要如何对付韩鸣舞的奚落!

不成!韩淑芬撇了一眼人群中的韩月昙,不仅是这个小贱人,我一定要想办法,连韩鸣舞也一同除了去!

此刻韩淑芬的心脏好似被满满的毒液浸泡着,她慢慢摸上面纱掩盖住的脸颊,恨得指节发白。想到这些日子,韩鸣舞与韩月昙出尽了风头,她就只能躲在面纱后面,看着她们笑颜如花,什么也做不了!只怕现在凤都上下,早忘了丞相府还有她一个三小姐了吧!

“小姐,小姐”粟儿连声呼唤,很快就打断了韩淑芬在名为嫉妒的毒液里的沉浸时光,她回过神来,只听粟儿提醒她道:“赫赫公主在问您话呢”

对上耶律珂秋担心的眼神,韩淑芬眼睛一眨,很快又流露出楚楚可怜之态,继续与其周转着

欢闹的人群中不少名门淑女大叫着韩于天的名字,她们都是骐霖郡王的仰慕追捧者。其中更有一黄艳艳的娇小身姿,挤在人群中,大叫着:“于天哥哥,于天哥哥!我在这儿!”

韩于天过关,围观群众全都兴奋躁动着,涌向正要下台韩于天的方向。洛晓晓娇小玲珑,后面一直尾随她的韩笑害怕旁边的人踩着她了,连忙挤了过去,道:“晓晓,这里人太多,于天大哥听不到的。”

第一百六十章 大意

和韩笑所说的一样,只见韩于天在小太监的带领下,从容地走下演武台,也不看围在他周围的莺莺燕燕,一步一步向昭光台上层走去,只留给众人一个庄严宽大的背影。

这时洛晓晓仍不甘心,憋足了气劲大喊道:“于天哥哥!”

随即,韩于天稳健的脚步一顿,好似被什么阻拦了一样。

“骐霖郡王,韩丞相他们可还等着呢。”小太监不明白韩于天为什么突然停下脚步,只得回头提醒道。

“嗯。”韩于天点头,脚步再一次迈开,加快了两倍速度不止。

洛晓晓一直等着,以为韩于天听到她的声音一定会回头,不料韩于天越走越快,愣是没有回头瞧上洛晓晓一眼。

看着韩于天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昭光台转角尽头,洛晓晓期待万分的小脸顿时变得讷讷失神起来,她闷闷道:“韩笑,你怎么在这里?”

“我”韩笑支支吾吾着,“我一直都跟着你。”

“你跟着我干嘛啊?”洛晓晓生气地嘟起嘴,虽然以前韩笑也总像条跟屁虫一样,缠着她打打闹闹,可现在是在昭光台,一个大男孩跟着她洛晓晓,像什么样儿!

不过洛晓晓最气还不是这些,而是她喊得声嘶力竭,韩于天却看都没看她一眼!洛晓晓一向自尊自爱,哪想这么丢脸的一幕竟然让韩笑这个熟得不能再熟的人看了去!

她又气又羞,背对着韩笑红了眼眶,愣是逼自己硬着嗓子开口:“韩笑,你要还是我的朋友,别再跟着我。”

说完洛晓晓便退出了拥挤的人群,韩笑看着她分外落寞的背影,欲上前安慰,却又碍于晓晓的警告,而止住了脚步

洛晓晓本以为韩于天过关后,她能松下一口气来。哪知道她高高兴兴去迎接韩于天,人家压根儿就不领情呢?

想到韩于天刚才的冷漠,洛晓晓脑子一片空白,仅凭着肢体本能,朝着昭光台一个安静的角落走了过去。那角落什么安静,离演武台与观众席有一段距离,正好可以让她在这里冷静冷静。

洛晓晓把脸凑近一扇透气的小窗,里外观望着昭光台,发现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这才嘤嘤呜呜地哭起鼻子来。她一边小声哽咽着,一边不停用手擦拭着香腮上滚落的泪珠儿,她越想越难过,不禁喃喃道:“于天哥哥我让你丢脸了吗?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呢?”

若是有人瞧见洛晓晓这般梨花带雨地哭着,定会以为她遇到了天大的难事!哪知她只是因为心上人的漠视,而难过至此。也难怪洛晓晓,众人无不知她痴恋韩于天,可韩于天从未有过任何表示,更从来没有在人前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倒是给人一种一直是她洛晓晓缠着韩于天的感觉!这让洛晓晓难以接受,难道说,刚才于天哥哥不理我,是怕别人误会了我们的关系吗?

“难道,于天哥哥真把我当成了他的妹妹吗?”洛晓晓喃喃道,此时她的手帕已然湿透,湿答答地沾在手上几乎能拧出水来,令洛晓晓感到十分不适。

这时一声温和的男声从她背后传来:“这位小姐,可需要在下的帮助?”

说着,男子从后面递过来一方干净的手帕。

此刻洛晓晓的妆早已都花了一片,她不好意思回头,只连忙接住男子洁白的手帕,往脸上擦了几把:“我没什么事情,谢谢你的手帕。”

“不用道谢,礼尚往来嘛!洛小姐要谢就谢你自己吧。”男子得意地咧开嘴缝,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

洛晓晓闻言一惊,这个声音是她急忙转身,却突然好像没了力气,摇摇晃晃地,站都站不稳!

洛晓晓用仅存的一点力气抠住墙壁,挣扎地抬起头,想要看清楚眼前男子的容貌,她支着眼皮,朦朦胧胧间最终还是认出了孙不凡,“是你”

“没错,就是我。”孙不凡咧开嘴,一口亮闪闪的牙齿晃得洛晓晓头晕眼花,神智不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洛小姐,孙某在皇宫的内狱里可是想了你整整一夜呢。”

孙不凡拾起洛晓晓丢落到地上,那方涂抹了异药的白色手帕,阴险说道:“洛晓晓,你害的我在凤都名誉尽失,你说,我要怎么对待你才能解了我的心头之恨?”

只见洛晓晓再也支撑不住,手指颓然一松,整个人便往地上摔了下去,“我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哼,谁不放过谁,还不一定呢。”孙不凡接住已经昏迷的洛晓晓,从怀里淘出一方面纱系在洛晓晓脸上。随即扶着洛晓晓,藏在路过的一群人里,浑水摸鱼地走到了昭光台门口。

守门侍卫远远见走过来两人,显然是想出了昭光台。要知道没有铭王墨阳雷的指令,谁也不能在武举殿试期间,走出昭光台。

见此侍卫长颜色肃穆,正要厉声喝止,定睛一看,发现来人竟是孙副将军之子孙不凡!守在门口的几人瞬间低下头来,连侍卫长也不由得缓了缓脸色,小心问道:“小孙将军?您这是”

“庞叔叔,不是让你别这么叫我嘛?我当将军的日子还远着哪。”孙不凡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怀里的洛晓晓,道:“内人喝醉了,还希望庞叔叔能通融一下,让我带她回府休息。”

“这”庞侍卫长为难着,他以前是在孙副将军手下做事的,受了人家不少照顾,论情他应该通融,帮这个忙!可论理嘛

庞将军上下打量着孙不凡怀里的小小人儿,孙小将军风流之名他早有耳闻,昨日不是还被抓进内狱里审了一通吗?他这也是小心为上,现在的后生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啥事都做的出来!

“孙公子,不是老庞我不想放你走,只不过君令不可违逆!要不您还是等到夏争之试结束后”

庞将军有所怀疑,孙不凡紧张之余很快就想到了对策,只道:“庞叔叔,我也不难为你。只不过我这夫人苦于包厢内没有软枕,离演武台上的热闹又近,这才想换个清静的地方休息。听说昭光台里还有一些偏僻的小室,供人休息。不然”

第一百六十一章 寻找洛晓晓

孙不凡看着怀里昏迷不醒的洛晓晓,眼中全然是丈夫对妻子的心疼关切之意,庞侍卫长见此,不免以为自己是以小人之心踱君子之腹了。又想这里毕竟是皇宫,又有铭王陛下坐镇,孙不凡总不敢在天子脚下胡作非为吧!

庞侍卫长已然微微动摇,这时候孙不凡又加上一句:“听说陛下近日有意将一批二等侍卫提拔为一等侍卫,我表姑姑正有意庞叔叔呢”

庞侍卫长闻言一惊,这才想起来孙不凡的表姑姑是铭王墨阳雷的枕边人锦妃。这锦妃虽没有宓妃那般受宠,可在后宫里也算说得上话的!

至此,庞侍卫长再不敢怠慢,连忙答应着,用手引着孙不凡往昭光台的静室方向走去

而此时,韩笑在昭光台转了几圈,皆找不到洛晓晓,他心急如焚,心想不知道晓晓躲到哪里哭呢!韩笑实在没办法了,这才跑回去告诉韩月昙洛熙泽等人。

只见韩鸣舞听完来龙去脉,气得头上花枝乱颤,流苏霖铃,娇喝一声道:“哥哥真是的,怎么能因为人多就不理晓晓呢?这么大个人了脸皮竟和个小姑娘一样薄!”

洛熙泽与韩月昙两人也觉得韩于天此事办的不妥,虽然晓晓在他们眼中一直是个小孩子,但她对韩于天的感情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姑娘家的自尊心何其高?他们不相信韩于天就看不出来?若是他不喜欢晓晓,早早说清了,拒绝不好吗?如此作为,岂不是伤透了洛晓晓的一片芳心?

“先别说大哥了!鸣舞姐姐,我到处都找不到晓晓,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啊?”韩笑就如同火烧眉毛一般,满头大汗,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急的。

“笑弟,你先冷静下来。你说,昭光台你都找遍了?”韩月昙再一次确认道。

“除了陛下与白色蜡烛那层,其余的我都跑了五遍,真的没有看到晓晓。”韩笑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又道:“我还去晓晓他们的包厢问过了,洛府的下人们都说晓晓没有回来。”

“怪了,昭光台虽大,但也不至于藏得了一个人啊?莫不是晓晓有意躲着笑弟?”韩月昙疑惑道,无铭王指令,任何人都出不去昭光台,所以洛晓晓一定还在昭光台里。可是,晓晓她会藏在哪里呢?

藏人?韩鸣舞心中猛然“咯噔”一下,她忽然想起昭光台里面建有几个隐秘的静室,若不是墨阳雪昨日险些晕倒,李娘子吐露出来,韩鸣舞还不知道昭光台还建了给人休息的寝室。只是那地方,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去的。

“晓晓走不出昭光台。”洛熙泽皱着眉头断定道:“月儿,我先去问问门口的侍卫,你和笑弟每人一层,往上面去找。这样,晓晓也就藏不了。”

洛熙泽说完,三人就要各自行动,韩鸣舞见此连忙道:“熙泽哥哥,那我呢?”

洛熙泽回头,险些把韩鸣舞给忘了,诚然道:“明珠郡主,您乃千金之躯,凰焰不敢劳烦。不如,您还是回包厢里等着吧,也替我问问令兄,晓晓究竟有何冒犯之处。”

洛熙泽说得十分客气,不带一丝怨怼愤怒。然而他言语中所用的敬语,与疏远的态度还是深深刺入了韩鸣舞心中!韩鸣舞知道,他是对韩于天此举不满,顺带把韩鸣舞划进了韩于天那边去了。

是呀,韩于天可是我的亲哥哥呀,自小他们两兄妹的身份就比府里其他的弟弟妹妹们高贵不少。韩鸣舞在心中苦涩一笑,眼光慢慢落到韩月昙与韩笑身上,而且,他们几人认识已久,感情更是非同一般。

这样一比,韩鸣舞觉得自己果真就是个外人了。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洛熙泽本就只是认为韩鸣舞金枝玉叶,一点也不擅长找人这种事情,何况他是真想知道韩于天对洛晓晓的想法。哪曾想,韩鸣舞误以为他在有意撇清关系!

洛熙泽心里着急,也没留意到韩鸣舞此时的尴尬境地。倒是同为女子的韩月昙感觉敏锐,急忙替洛熙泽辩解道:“长姐,昭光台人潮拥挤,凰焰公子是怕您被这些人误伤了”

“月昙妹妹,我懂得的。”韩鸣舞高傲而不失礼貌的一笑,“你们去找晓晓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不然等一会儿晓晓回来看不见我,还要反过头去找你们呢。”

“还是明珠郡主想得周到。”洛熙泽这时也反应过来方才的失礼之语,“那就有劳郡主了。”

一番商量后,几人各自行动起来。桃杏跟着韩月昙往第二层昭光台找去,韩笑又绕着演武台仔细寻觅着那摸他心心念念的黄衫

只剩下韩鸣舞与丫鬟桃夭还站在原地等着。

“小姐,你怎么不看比赛啊,台上还有九个月亮没射呢。”桃夭兴致勃勃地盯着演武台上的幻境,不停揣测着下一个过关的武子是谁。

“于天大哥都过关了,还有什么好看的。”韩鸣舞不以为然道,演武台上面的人,既没有了她亲大哥,又没有她的意中人!

都走了!只剩下韩鸣舞孤零零一个人站在这里,她还有什么兴趣观看夏争之试?

“小姐是在担心晓晓姑娘的安危么?”桃夭疑惑问道,看样子郡主主子十分不高兴呢。

“是,也不是。”韩鸣舞精致的眉眼此刻看上去无比伤感,额心上艳丽的花黄顿时也变得暗淡无光。她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垂了下来,失神问道:“桃夭,你说我真比不上韩月昙么?”

桃夭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韩鸣舞一向凤颜无双,高傲无比,何曾听她说过这等丧气话!

桃夭结结巴巴道:“小姐你你这是怎么了?二小姐生母如此卑微,她怎么配与小姐你相比呢?”

韩鸣舞闻言叹了一口气,她引以为荣的郡主身份,似乎在洛熙泽眼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呢。心中又道:若是我将洛晓晓找回来,说不定熙泽哥哥就会知道,我韩鸣舞不比她韩月昙差,更不是一个空有外貌,头衔的人。

桃夭认定了韩鸣舞是在为洛晓晓失踪的事情烦恼,幽幽道:“小姐,你说晓晓姑娘会藏在哪里呢?”

“昭光台虽大,躲藏的地方却没几个。”韩鸣舞打定主意,势必要比韩月昙先找到洛晓晓,胸有成竹道:“我知道她在哪。”

第一百六十二章 晓晓危险

另一边,庞侍卫长引着孙不凡往昭光台的地下室走去,一边道:“尊夫人这是喝了多少啊?睡的这么熟,上面那么闹都吵不醒她。”

“内人贪杯,让叔叔您见笑了。”孙不凡打着哈哈,因为通往静室要下一段楼梯,孙不凡两手一打横,就将洛晓晓托抱在了满怀!

“于天哥哥”通道两旁摇曳着昏暗的灯光,洛晓晓迷迷糊糊地,轻轻呢喃了一句梦话,孙不凡赶紧捂住她的嘴。

不过走在前面引路的侍卫长也没听清楚,待走到一处暗门,嘱咐道:“到了,先说好,夏争之试一结束,你们就要离开这里。可千万别走漏风声,让人知道是我把你们带来这里的。”

“您放心,不凡知道规矩!庞叔叔,您快上去吧,回去的路我都记着了!”孙不凡连连催促道。

“你急什么,这人又跑不了”庞将军见他这般猴急火燎的,现下也大概知道他想做什么了,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这么倒霉,只道:“别把人玩死了,出了事情可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轰隆”一声,只见庞将军手在旁边的墙上一按,前方去墙壁无异的暗门豁然打开,里面陈设讲究,应有尽有,一张精雕细琢的梨花红木大床赫然放置在房间的最里面!

这就是昭光台暗中设置的静室,真是没想到!陶娇娇躲在通道的顶部,默默在心中感叹道。

原来,刚才在昭光台门口,庞侍卫长带着孙不凡往静室走去,正巧与陶娇娇擦肩而过。陶娇娇因为好奇,因而多看了几眼孙不凡怀里昏迷的女子,只觉得她有一点熟悉。

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那好像是洛熙泽最小的妹妹洛晓晓!

然而洛晓晓带着面纱,陶娇娇不敢确定,只悄悄跟着孙不凡他们进入了昭光台地下通道,更默默记住了各个密道的机关按钮。

洛晓晓那声“于天哥哥”,庞侍卫长没听到,陶娇娇却听到了。

在凤都,有多少人知道她陶娇娇对洛熙泽纠缠不休,就有多少人知道洛晓晓痴迷韩于天!

陶娇娇又惊又喜,心道:果然是洛熙泽的妹妹!这下子我救了他的亲妹妹,他还能不对我感激不尽,温情相待?

陶娇娇紧紧盯着孙不凡,只见他点头哈腰送走庞侍卫长走后,很快就将洛晓晓放到了里面的梨花红木床上,再按下机关,暗门刹时慢慢关闭

静室内,孙不凡站在床前,解下洛晓晓的面纱,啧啧垂涎道:“好一张含苞待放的脸蛋儿!也不知道韩于天那厮有没有品尝过你呢?”

“睡着的小鸟可不好玩。”说着,孙不凡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递到洛晓晓鼻下。

那小瓶所装着的正是醒神之药,没一会儿就见洛晓晓幽幽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儿”稚嫩的声音略带沙哑,洛晓晓虽然清醒过来了,可还是浑身上下提不起一丝气劲。她挣扎地坐了起来,脑中一阵晕眩,四下查看间对上孙不凡如饿狼发光的双眼,吓得大叫一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嘿嘿。”孙不凡恶笑着,慢慢走近洛晓晓,“除了我,还有谁会站在你的床边啊?韩于天?”

孙不凡的无耻话语令洛晓晓恼怒非常,她壮着胆子,小脸高高仰起道:“闭嘴!别用你那污秽不堪的思想揣测于天哥哥!于天哥哥是正人君子,才不像你这样宵小行径!”

不想,孙不凡只笑嘻嘻地盯着洛晓晓“弱不禁风”的娇躯上下打量,对她的怒骂好不在意。

洛晓晓被他贪婪地目光盯怕了,脖子一缩,又道:“快放了我,否则别说骐霖郡王不放过你,就是我的亲哥哥,大名鼎鼎的无天门少主洛熙泽!他只要挥一挥手指,成千上万的门人都来追杀你,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哈哈哈哈”洛晓晓的警告惹得孙不凡哈哈大笑起来,“说得我都怕了。”

洛晓晓心中一喜,连忙道:“既知道怕了,就赶紧放本姑娘出去!本姑娘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你追究!”才怪!洛晓晓心中怒道,敢绑架本小姐,等我出去了,一定要让父亲哥哥好好教训这个登徒子!

洛晓晓扶着床慢慢站了起来,以为孙不凡很快就要放她走,没想到她刚往前走了几步,就被色胆包天的孙不凡一把扯进怀中。

孙不凡一手揽住她的纤腰,一手捏着洛晓晓精致的下巴,暧昧道:“晓晓姑娘这是要去哪?”

“登徒子!你快放开我!”洛晓晓被他抱在怀里,又惊又气,连连捶打着孙不凡的胸口,奈何她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如同小猫挠棉花一般,又轻又撩,毫无威胁。

“你就不怕我哥哥杀了你吗?”洛晓晓尖叫着,躲避着孙不凡欺压而来的嘴脸。此时她心里已经慌了,只想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怀中佳人顽强抵抗着,孙不凡呵呵一笑,解释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再说了,我既敢掳你至此,就早想好了退路。你说,多了我这么一个乘龙快婿,洛老做梦都要笑醒吧。”

原来孙不凡是打着生米煮成熟饭的主意!他料定了洛府众人爱惜名誉,定不会将此事张扬!

“你胡说,我爹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只会杀了你的!”洛晓晓反驳着,可那再无一丝血色的小脸,早已出卖了她内心的担忧与恐惧。

“装什么清高!”孙不凡一把抱起洛晓晓双腿,将她狠狠摔到床上,“你父亲是个生意人,账要怎么算才划算他还不清楚吗?”

孙不凡脱下靴子,又道:“再说了,卖女儿的事情他洛连城做的还少吗?小爷我看上你,肯与你们洛氏做亲家,那是你们的福气!”

洛晓晓被他摔到床上,后脑勺正好磕在床边的栏杆上,疼得她眼泪汪汪,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眼冒金星,一口气还没提上,就见孙不凡衣衫不整,眼冒青光地朝着她扑了过来!

“哥哥救我!”

静室上边的昭光台,韩笑还在寻找洛晓晓,忽然他焦急的脚步一顿,面露惊恐之色,连忙四下张望着。

晓晓的在呼救!韩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去,白的像一张白纸,心道:晓晓!你在哪?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撞破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不要过来!”洛晓晓一边尖叫,一边还在努力与孙不凡抗争着,可无论她怎样拼死反抗,始终逃不出恶魔的身边半步!

洛晓晓如此歇斯底里,一开始孙不凡还有些享受着报复的快感,可是很快他就厌烦了洛晓晓这副“忠贞烈女”的做派。

只见他宽大的手掌一把抓住洛晓晓的脚踝,猛地一拉,就将奋力逃离香帐的娇小身子扯了回来。

不料洛晓晓双手紧紧抓住床沿,狼狈趴在床上,哪怕孙不凡的手已经摸上她的小腿,她也死活也不肯撒手!

“救命!救命!”洛晓晓也不知道要朝谁呼救,只能忍着后脑勺不断传来的巨痛,朝着静室上面喊道。

“呵呵,洛晓晓,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孙不凡受够了洛晓晓的拒绝,双手一用力,就将洛晓晓的裙摆撕裂了一道口子!

“不要!”洛晓晓一惊,慌乱间脚往后重重的一蹬,正巧踢中孙不凡的鼻梁,顿时鼻血直流,落到床上一片鲜血淋漓!

“小浪蹄子!还挺凶!看我怎么对付你!”孙不凡至此已被洛晓晓彻底激怒了,他抓起洛晓晓的裙子快速抹干净脸上的鼻血,一跃而起坐到洛晓晓的腰上,“让你凶!让你凶!看我不掐死你。”

孙不凡凶相毕露,两只手死死掐住洛晓晓的脖子,他倒不是真想掐死她,只是孙不凡十足是个变态,平日里最爱和青楼相好的玩此类游戏,就是府里的良妾,有时候也不得不陪孙不凡做一些有伤大雅的事情!

孙不凡已是惯犯,所以他下手的力度刚刚好,并不会真的掐死洛晓晓。可没想到,先前被他那么一摔,洛晓晓已然险些昏死过去,被他掐住脖子之后更是呼吸不畅,两只白白的大眼珠子一翻,很快就不省人事了

孙不凡见此慌张不已,赶紧松了手,手指颤颤巍巍伸到她鼻下一探,泄了口气道:“还好,没死”

而静室外边,陶娇娇已经听了许久的动静,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高。每当洛晓晓惨叫连连之时,她的心情就会变得越发开心。

尽管挣扎吧!折腾得越惨越好!陶娇娇嘴角的恶毒无论怎样也挥之不去,只有洛晓晓被孙不凡折磨得越惨,洛熙泽才越忘不了我陶娇娇的及时相救之情!

不过在洛晓晓突然陷入昏迷之后,静室内便再也没了一点动静。陶娇娇疑惑间又把耳朵贴到了暗门上,只听到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也没有。

陶娇娇再凝神细听,只有一阵不断撕扯丝缎的声音!

坏了!陶娇娇脸色一变,手微微颤抖着,飞快把暗门旁边的机关暗钮按了下去!

“轰隆轰隆”一阵细微的开门声,孙不凡又看了看床上的“杰作”,不耐烦地抬起头道:“庞叔叔,不是和你说过不用担心的吗?”

孙不凡并没有想到,来人并不是庞侍卫长,看着眼前暗蕴怒气的陶娇娇,孙不凡目瞪口呆:“大大小姐?”

陶娇娇略带英气的俏脸此刻变得乌云密布,甚有雷霆万钧之势,与其父陶兖颇为相似。只见她不发一言,目光灼灼,便已压得孙不凡羞愧难当,低着头不敢面对。

陶娇娇也不说话,上下打量着此刻光着上半身的孙不凡,又瞧了瞧被他五花大绑,捆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洛晓晓,往左走几步,又往右走了几步,好似看不够似的!

孙不凡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起身下床找了件衣服披上,讪讪赔着陶娇娇笑脸:“大小姐,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陶娇娇冷冷一笑,讥讽地看向孙不凡:“我为何不能在这里?怎么,嫌我坏了你的好事呢?”

“不不不岂敢!大小姐能来看不凡,不凡喜不自胜”孙不凡尴尬间正想着怎么挽回,要知道,陶娇娇的父亲正是孙副将军的顶头上司,最近孙副将军又总想撮合孙不凡与陶娇娇!这下好了,要是陶娇娇把他今天的事抖搂出去,他爹也用不着费那么多心思了!

“少跟我套近乎!亏你还有脸上我家提亲!”陶娇娇岂不知孙不凡油嘴滑舌的目的,她痛快爽利道:“孙不凡,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你却不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

“大小姐想什么,不凡自然是不知道的。还请大小姐明示在下”

陶娇娇对孙不凡的卑微巴结态度十分满意,她走到洛晓晓那儿,左右一挥手就飞出四把小刀,将束缚着洛晓晓手脚的破裙布料同时割断!

见此孙不凡微微明白了陶娇娇的用意,他摸摸鼻子,自以为聪明地说道:“陶小姐真是用心良苦啊,是因为洛熙泽那厮吧”

“咔嚓”一声,一把飞刀从孙不凡的胯下飞了过去,直直插在他后面的椅子上!

“孙不凡,我警告你,嘴巴严实一点,态度恭敬一些,毕竟我和我爹可不是吃素的!”陶娇娇轻轻抚摸着手里另一把飞刀,又道:“赶紧滚!不准再打洛晓晓的主意!”

孙不凡额上淌下一串冷汗,此刻他裤裆冷气飕飕的,他不用低头也知道,自己的裤子已经被陶娇娇用飞刀戳了一个洞,好不凉快!他赶紧捡起自己丢在地上的其他衣服,慌慌张张地往静室外面走去。

“等等!”又听到陶娇娇一声令下,孙不凡艰难转过头,“大小姐还又何事?”

“以后不准上我家!滚!”陶娇娇想起过往孙不凡上门叨扰的日子,今日又知道他有如此变态恶劣的嗜好,她怒火中烧,恨不得将孙不凡踩死在脚下!

“是是是!不凡这就滚,大小姐请息怒,息怒”孙不凡看了一眼陶娇娇手里的飞刀,生怕她忍不住就又朝他的命根子丢了过来,连滚带爬地逃离了静室。

尽管孙不凡有个在宫里为妃的亲姑姑,尽管他的父亲是陶兖大将军的左右臂,然而在陶娇娇这个对洛熙泽疯魔到底的女人面前,孙不凡还是怂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误会还是设计

待孙不凡滚出静室后,陶娇娇转头看向洛晓晓,她坐在床边,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本来她是十分喜欢洛晓晓的。因为她们两个人一样,喜欢一个人便全心全意地去追求,这一点让陶娇娇很有认同感。

只是陶娇娇没想到,洛晓晓竟有意撮合韩月昙与洛熙泽,这让她难以忍受!在陶娇娇心里,韩月昙的敌人就是她的朋友,譬如韩淑芬!韩月昙的朋友就是她的敌人!譬如她洛晓晓!

“我本可以更快一点救你。”陶娇娇看着床上一片狼籍,手指沾了沾孙不凡在床单上留下的鼻血,抹在洛晓晓的脸上,“可谁让你是韩月昙的朋友呢?”

“熙泽哥哥,就在前面”

忽然,静室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陶娇娇听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心中警音大响,她瞬间站了起来,就见韩鸣舞与洛熙泽闯进了静室!

“你”看到陶娇娇在此地出现,洛熙泽有些吃惊,不过很快铺天盖地的心痛就取代了他心中的疑惑!

洛熙泽不敢置信,他扑到床前,看着洛晓晓静静躺在染血的床上!四把飞刀正插在她的四肢旁边!

“晓晓!”韩鸣舞捂着嘴,两行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陶小姐,你到底对晓晓做了什么呀!”未等洛熙泽反应过来,韩鸣舞便盯着陶娇娇大喊起来!

洛熙泽顺着韩鸣舞的目光看去,只见陶娇娇左手握着飞刀,右手的手指上竟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你。”洛熙泽声音不同以往,阴沉沉地,只吐了一个字便再也不说话了。那艳丽无双的容颜因怒火而美得更加张扬,一双不笑自魅的桃花眼此刻定定看着陶娇娇,好像在看死人一般。

他眼底的彻骨寒意令一直天不怕地不怕的陶娇娇感到一丝莫名心慌!她目光躲闪着,心中自知有愧。然而她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熙泽,你误会我了”

没等陶娇娇解释,洛熙泽抬手便攻,见到自家妹妹如此惨状,他已听不进任何人的解释!

只见洛熙泽面色阴寒,其一掌一势都用了十成十的内力打得陶娇娇措手不及!不一会儿,整个静室就被两人的比划弄得乱七八糟!

韩鸣舞坐在床边,用手绢轻轻擦拭着洛晓晓的脸蛋,她莹莹的脸蛋上尽是未干的泪痕与血迹。

韩鸣舞见洛晓晓这副模样,眼中满满的都是心疼,然而那低着头轻轻啜泣的人儿,那娇艳欲滴的红唇竟慢慢勾了起来。

“熙泽!你真的误会我了!我也是刚到这里,就见晓晓妹子变成这副模样了!”陶娇娇一边抵挡着洛熙泽的攻击,一边不停“解释”着眼前的一切。

“不要叫我的名字!更不要提晓晓!”你这恶毒的女人,不配提晓晓!洛熙泽心想:晓晓天真烂漫,又与陶娇娇无冤无仇!这番遭遇,必定是因为陶娇娇拿我和月儿两个没办法,这才刻意报复到不会武功的晓晓身上!

潦潦一瞥,晓晓凄惨的模样便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洛熙泽痛心疾首,回想起之前韩月昙也是为她所害,悔不当初!他忽然住了手,看着陶娇娇恨声道:“早知今日,我当初就该除了你这祸害!”

“不,熙泽,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几经交手,陶娇娇深知洛熙泽这是动真格的了!她万万没想到,洛熙泽会对洛晓晓这个妹妹重视至此!

危急关头,她脑子转得飞快,连忙道:“是谁带你来这的!韩鸣舞吗?”

陶娇娇恶狠狠地看着一旁的明珠郡主:“你是故意带熙泽来这里的吧!让熙泽误会我!韩鸣舞,为了铲除我这个情敌,你可真够狠的啊!”

原来今日的夏争之试,陶娇娇一早就一直注意着洛熙泽那边的情况,同是恋慕凰焰公子的女子,陶娇娇如何看不透韩鸣舞?再说了,从韩鸣舞站到洛熙泽旁边开始,那依恋的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韩鸣舞不想陶娇娇如此关头还能分析出整件事情来,心中默默一笑道:看来这位陶小姐也像传说中那般倒贴得失了理智,有勇无谋之辈嘛

只见韩鸣舞伤感地抬起头来,半嗔半怨地说道:“陶小姐,你把晓晓伤成这样不够,现在又要用语言重伤我么?”

随即转头又对洛熙泽幽幽说道:“熙泽哥哥,真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想起来昭光台的静室,这样晓晓也就不会遭受陶小姐的凌虐了。”

韩鸣舞愧疚地直掉眼泪,又担忧道:“我一想起静室就让桃夭去找月昙妹妹他们了,怎么他们还不过来?只希望笑弟见了晓晓这样,不要怪罪我。”

韩鸣舞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经过说得极为“明白”了。她的意思很明显,早在她想起来昭光台的静室,便与桃夭分头去找了洛熙泽与韩月昙等人,既然桃夭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来,那么她与洛熙泽也是刚刚才到的静室!

“呵呵,演得可真好。”陶娇娇讽刺一笑:“明珠郡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不过就是和我一样,想在熙泽哥哥面前表现罢了。怎么,暗门上的百花香不是你留下来的?”

闻言韩鸣舞铮铮绝艳的面容一僵,百花香?暗门上有百花香?

“所谓百密一疏,明珠郡主,您没想到我一介武将之女竟也认得出百花香吧。”陶娇娇得意笑道:“从我进到这间静室之前,我就在门口闻到了一阵细腻甜沁的味道,我还疑惑呢,为什么暗门上会带有如此珍贵的香料!据我所知,今年的百花香只得了寥寥三盒!陛下只赏赐了宓妃与长公主,也就是您的母亲!”

“直到见了你,明珠郡主!我瞬间就明白了!”陶娇娇伸出手指,指向装饰着钗环步摇,高高耸立的云鬓,朗声道:“只因为你早一步比我到了静室,又将耳朵贴到暗门上听里面的动静,这才把混在发油里的百花香蹭了上去!”

“韩鸣舞,你早就知道孙不凡把洛晓晓困在静室里面对不对!”陶娇娇非是询问,言语中十分确定,她瞧了瞧已经呆在一旁的洛熙泽,又道:“熙泽,你现在看清楚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了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百花香

洛熙泽怒气未消,忽而又听陶娇娇扯出孙不凡,百花香一档子事情,现在脑子里就是一片浆糊,不过他总算是听明白陶娇娇的话了!

一双疑惑不解的俊眼对上韩鸣舞的明眸,他无声询问着,难道真像陶娇娇所言,静室门口的香味竟是明珠郡主留下来的?难道,韩鸣舞刚才真的对洛晓晓见死不救吗?

对上洛熙泽审视的视线,韩鸣舞脸色凛然,突然站了起来,对着陶娇娇的污蔑之词反驳道:“陶小姐,本郡主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又对洛熙泽发誓道:“熙泽哥哥,我以华炎皇族的名誉起誓!在此之前,这间静室我从未踏足过!”

“至于这门上的百花香”韩鸣舞信誓旦旦走到门口,“陶小姐,你可知这第三盒香料在哪里吗?”

陶娇娇急急道:“第三盒百花香自然是在铭王陛下的内皇宫里收藏着!除了你,今天又还有擦着百花香来过这里?韩鸣舞!你不要狡辩了!”

“你不知道?那你慌什么?”眼看着陶娇娇急于撇清关系,那自信而闪耀的美颜莞尔一笑,“你是知道了却不敢说吧!”

“这第三盒百花香就在孙不凡的姑姑锦妃手里!”

韩鸣舞一语掷地,陶娇娇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般,笑道:“华炎谁不知道锦妃不喜热闹,这两日既没有前来观赏武举殿试,更没有踏出内皇宫一步!韩鸣舞,你没有证据就说这门上的百花香是锦妃所留,难不成是要污蔑皇妃不成?”

这大帽子扣下来,只见韩鸣舞摇头笑道:“陶小姐,你真不知这第三盒百花香在你们陶府供着吗?”

韩鸣舞此话一出,陶娇娇顿时脸色惨白,就听韩鸣舞继续向洛熙泽解释道:“若不是陶小姐你提起孙不凡,本郡主还想不起来这档子事!凤都无人不知,锦妃无子,是而将孙不凡当自己亲儿子一般喜爱!听闻前几日孙不凡还拿着御赐的百花香献给陶小姐你,惹得凤都人人艳羡!怎么,陶小姐自己倒忘得干干净净了?”

“你!”陶娇娇慌了,她没想到韩鸣舞事已至此竟还能把所有的事推到她的身上来,连忙道:“本小姐从来不爱香儿粉儿的!孙不凡那盒百花香我就闻了一下,碰都没碰过熙泽你要相信我”

洛熙泽听着陶娇娇的解释,一言不发,慢慢握住了拳头。

“那你是承认了?”韩鸣舞灵眸一转,巧妙地用话引诱着陶娇娇跳进她的陷阱中。

“我承认将军府里是有一盒百花香,但是”陶娇娇慌忙辩解着,眼看洛熙泽的脸色越来越沉,她也不敢再攀扯韩鸣舞,只道:“洛晓晓在这里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一切都是孙不凡做的!我只是刚好赶到”

见陶娇娇果然中计,韩鸣舞心中暗笑道,还敢说你与孙不凡毫无关系么?陶娇娇,你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你这样的,也配与我争洛熙泽吗?

没等陶娇娇把话说完,空中闪过三道寒芒,正是洛熙泽右手丢出三枚狮爪飞镖!他出手极快,陶娇娇闪躲不及,只好用手里的飞刀接下!

然而狮爪镖威不可犯,又挟夹着凰焰泼天怒气,小小一把飞刀哪里是它的对手?

“呛!”的一声,只见陶娇娇的飞刀被狮爪镖坚硬无比的爪节击中,飞落到地上!再看狮爪镖,丝毫没有慢下来,停下的模样,瞬间就在陶娇娇的肩上划出三道血肉翻裂的伤痕来!

“好痛!”陶娇娇捂住左肩上的伤口,不禁痛呼起来,也不知是说肩上的伤口还是指自己心痛:“洛熙泽,你不能这么对我,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洛晓晓她早被孙不凡”

“住口!”洛熙泽发了狠,“我说了,你不配提晓晓的名字!”

又是几只狮爪镖,洛熙泽不管陶娇娇所说的“真相”是真是假,他也不屑于再与这等女流之辈动手,连腰间的摇光都未动用!

仅凭一把暗器就将陶娇娇打得抱头鼠窜,毫无招架的余地!

“洛熙泽!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无辜的!”陶娇娇手上脚上满是狮爪镖肆虐的痕迹,洛熙泽好似在故意折磨她一般!皮肉伤是小,可他专挑皮薄地方下手,那坚可凿山的爪钉打在陶娇娇的骨头上,那股暗疼!直叫陶娇娇有苦说不出,扶着桌子再也跑不动了。

不仅如此,陶娇娇全身几处日常活动皆会动到的骨头都被狮爪镖留下暗伤,日后若不好好修养,落下暗疾,就连走路都成问题!

“你无辜?”此刻洛熙泽变得极其冷血无情,他精致的五官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嗜血味道,就连韩鸣舞都不敢再说一个字。

“晓晓就不无辜吗!”洛熙泽手一挥,三枚狮爪镖极快地飞向陶娇娇的胸口肋骨,这是打残她的双手双脚不够,还要打断她的肋骨,让她痛不能言啊!

“不!”陶娇娇一声惨叫,她早就被洛熙泽的狮爪镖打得遍体鳞伤,闷痛不已,此镖是决计躲不过去了!

韩鸣舞撇开眼,不愿看洛熙泽如此残忍地对待一名女子,然而她对洛熙泽的喜欢只有增无减。

陶娇娇!这都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本郡主!

就在狮爪镖即将敲碎陶娇娇三根肋骨之时,忽见三枚银白之物从门口飞了过来,正正把狮爪镖打偏,砸到了地上!

洛熙泽不解地转头看去,不明白韩月昙为何要出手救下这个毒妇!

只见桃夭领着韩月昙与韩笑站在门口,韩笑已经被床上残破的人儿惊呆了,他一步一步,无比艰难地迈着脚步,两行眼泪止不住地从双颊流淌下来。

床上,洛晓晓披着一件金线绣制凤穿牡丹图样,精美绝伦的大袖衫,那是韩鸣舞脱下自己的外套用来包裹住晓晓残破的裙子!此刻,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垂下一片阴影,额上不知是磕碰到什么,又红又紫,雪白的脖子更是赫见紫青一片,一双人手的轮廓若隐若现!

韩笑不敢想象,洛晓晓经历了什么,他蹲在床边,泣不成声:“晓晓我错了我就不该离开你半步”

第一百六十六章 名声

不知是否是韩笑太过悲恸,洛晓晓冥冥中感受到旁边之人的痛心疾首,只见那卷翘的睫毛动了动,美丽的大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隙来。

“晓晓醒了!”韩鸣舞惊喜道,洛熙泽连忙过来,问道:“晓晓,是谁把你害成这样!”

可惜洛晓晓虽然清醒,却有些神智不清,只愣愣看着韩笑,露出一个无比虚弱的笑容:“于天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说罢便又睡了过去!

韩笑那与韩于天有几分肖像,惊喜万分的脸瞬间垮了下去,韩月昙见此走过去扶起他,安慰道:“没有什么比晓晓醒过来更好的了。”

韩月昙为洛晓晓把了把脉,转头对洛熙泽道:“都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

“我知道。”洛熙泽早前已看过洛晓晓的伤势,自知晓晓并没有真正损伤到哪里!否则他也不会还有心情去折磨陶娇娇!

只是,晓晓所遭遇的不幸,我必百倍千倍偿还!洛熙泽暗暗发誓道,眼神阴冷,随即指尖又捻起三枚狮爪镖!

“凰焰!”不想韩月昙又一次制止道:“你要杀了陶娇娇吗?”

“有何不可!”

“晓晓如此”韩月昙想起洛晓晓残破的裙衫,犹豫道:“未必就是陶娇娇所为。”看这架势,倒像是男子所谓

“即便另有其人,她也脱不了干系!”晓晓此仇,洛熙泽必报!就算他不杀陶娇娇,也不会让她完完整整地离了昭光台!

“可这毕竟是皇宫,你若杀了她,铭王与陶将军都不会放过你。”

这时候,韩鸣舞也开口劝道:“是啊,这里毕竟是皇宫外院,熙泽哥哥,请你三思而后行。”

陶娇娇本来还想向洛熙泽解释,然而韩月昙的话让她高傲的自尊心受到重创,她仰着脖子冷声道:“不用你假惺惺的求情!韩月昙,韩鸣舞,你们两个一个好手段,一个好心机,我陶娇娇自愧不如!”

“熙泽,孙不凡才是罪魁祸首!该说的我都说了,若有一字假话定叫我天打五雷轰!”陶娇娇英气昭昭的双目含着泪水望向洛熙泽:“你若还不信,就动手杀了我吧!”

说完陶娇娇闭上眼睛,仰着纤细而洁白的脖子,视死如归!

“你以为我不敢?”洛熙泽抬手就要射出狮爪镖,却见韩月昙倩影一闪,挡在陶娇娇面前,对洛熙泽摇了摇头。

韩月昙此举实在是为了洛熙泽好!非是不心疼晓晓,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不希望洛熙泽盛怒之下罔顾人命,更不愿看到他因杀人而被捕入狱!

一双莹润的清眸无声祈求着洛熙泽,洛熙泽心头一痛,月儿从未用这样卑微的眼神看过他!

韩月昙如此坚持,洛熙泽只得把头一撇,眼中怒意尽收,手里的狮爪镖也收了回去。

陶娇娇等了许久也不见洛熙泽动作,她睁开眼睛,就见洛熙泽背对着,从喉咙里艰难挤出一个字:“滚!”

陶娇娇见此情景不敢再多做解释,只狠狠地刮了韩鸣舞一眼道:“明珠郡主,陶娇娇告辞!”

“不送。”韩鸣舞艳颜微怒,仍优雅地回应道,对上陶娇娇仇恨的双眼毫无畏惧。

韩月昙目送着陶娇娇一瘸一拐地走出静室,心中疑惑道:陶娇娇何时又和长姐结了仇?

现在静室内只剩下洛氏与韩府的人,韩鸣舞与韩月昙都沉默着,心中各有想法。

“鸣舞姐姐,晓晓到底怎么了?”韩笑仍是泣不成声,他悔不当初,只把洛晓晓的不幸遭遇归咎在自己身上。韩笑到底还是个孩子,如今除了哭,一点想法儿也没有!

“这”韩鸣舞难以启齿,她要怎么和韩笑解释,晓晓差点被人夺去清白的事情呢?

韩鸣舞斟酌着用词,“笑弟,以前晓晓被人欺负了,会怎样?”

韩笑鼻子一酸,肿着眼睛看向床上的小小人儿:“以前晓晓被别的小孩子欺负了,都会想办法欺负回来,眉头都不皱一下的。”

“那便是了,晓晓现在被人欺负了,一定在梦里想着怎么报仇雪恨呢!要是她醒了看见你哭哭啼啼的,可又要嘲笑你了。”说完韩鸣舞起身,走到韩月昙身旁小声道:“月昙妹妹,你与熙泽哥哥关系最好,可知他现下的想法?”

韩月昙看着洛熙泽,此刻他俊美的眉毛正搅在一起,眼神中尽是隐而不发的怒海狂澜。韩月昙相信,若是有人现在不知好歹地过去招惹他,必被洛熙泽一身的愤怒焰火烧得灰飞烟灭!

韩月昙压低声音喃喃道:“我还从未见过他这般愤怒的模样。”

“那可怎么办啊?”韩鸣舞美眸一转,接着道:“要是你都劝不住他,我们之中还有谁能劝得了他?你说,他会不会杀了孙不凡与洛晓晓?”

“这”洛熙泽爱恨分明,虽然韩月昙从未见过他杀人,但不难想象出身于无天门,一个亦正亦邪门派的人手里会是干干净净的。

这时候,静室上面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欢呼声,算算时间,夏争之试也是该结束了。

过了一会儿,上边的脚步声越发清晰了,所有人都在往昭光台大门方向涌去。

看来,夏争之试尽,铭王陛下已经离开了昭光台,各人也都各自回家了。

韩月昙叹了口气,走到洛熙泽身边道:“凰焰,晓晓的事情,你可要禀告铭王陛下?”

洛熙泽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哑着嗓子:“若我让陛下主持公道,晓晓的名声就全毁了!”这让晓晓以后还怎么在凤都立足?可若不禀告铭王,难道他要眼睁睁看着罪魁祸首逍遥法外吗?

洛熙泽不甘心,就是他咽得下这口气,晓晓也不会同意的!

韩月昙了解洛熙泽此刻的心情,更明白他的顾虑:“即是如此,我们将这事瞒住了,不让其他人知道”

“难道我就不能替晓晓宰了那畜生吗?”想起洛晓晓的惨状,洛熙泽一掌拍下,墙上顿时多出一个深深的手掌印!

“熙泽,我明白你心里的愤怒。可是,报仇并不是只有杀人这一条。眼下,我们应该想想,要怎么帮助晓晓渡过难关才对。”韩月昙担忧道,经此一事,不知晓晓心里会不会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又道:“你要替晓晓讨回公道,也要等晓晓醒了,说清楚事情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夏争之试后期(一)

言尽于此,韩月昙不好再深劝,而洛熙泽也默然,已经稍微动摇,妥协地垂下了头。

从刚才开始,洛熙泽心中就一直存着一个疑惑:到底是谁害了晓晓?韩鸣舞与陶娇娇各执不同的说法。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呢?

洛熙泽将担忧的目光投射向还在睡梦中洛晓晓稚嫩的脸上。不知晓晓何时才清醒过来?不过即便晓晓醒来了,他也决计问不出口!只因为他害怕晓晓回想起今日的噩梦,会痛不欲生!

洛熙泽慢慢冷静下来,面容恢复平和,心中已有了决定。

韩鸣舞不知洛熙泽心中所想,然而她看着韩月昙左右着洛熙泽的心情,香唇内泛起一股苦涩,她扯了扯嘴角,走上前出谋划策道:“上面的人已经快走光了,我们若再停留于此,今晚就出不了昭光台了。为今之计,还是先把晓晓带回家吧。”

“如何带出去?”韩月昙问道,如今晓晓不醒人事,如此带出去恐会惊动了内皇宫里的铭王,届时晓晓的事情就要曝光于整个华炎!

“这样吧,熙泽哥哥你背着晓晓出去,就说晓晓因为高兴多喝了几杯。而我去与侍卫周旋,月昙妹妹与韩笑你们就掩护晓晓上马车,不要让别有用心的人靠近她。熙泽哥哥,你看这样可行的通?”韩鸣舞柔柔道,好似这办法在她心中已经滚了无数遍。

“还是鸣舞姐姐想得周全。”韩月昙道,韩鸣舞在皇宫里举足轻重,有了她的协助,不愁把这件事瞒的严严实实的!“凰焰,你觉得呢凰焰?凰焰?”

只见洛熙泽神色颓然呆滞,似乎还未从晓晓的伤痛中走出来,魂游太虚般不知在想什么,引得韩月昙连连呼唤。

“嗯,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被唤回魂的洛熙泽点头应道。他既已经点头,那韩鸣舞与韩月昙也不浪费时间,刚才她们已经帮晓晓整理好了衣服,更重新帮她梳了个流云发髻,将额头上的伤痕微微遮挡住。

洛晓晓身上还披着韩鸣舞的大凤袍,好不惹眼!见此韩月昙连忙道:“长姐,还是让晓晓穿我的衣服吧。”

“也好。”韩鸣舞点点头,这袍子太耀眼了,再说除了她韩鸣舞又有谁会拥有这样美轮美奂的礼服?晓晓穿着只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韩月昙这遍把自己更显淡雅的袍子褪了下来,给洛晓晓披上

很快,他们几人就走出了静室。待他们出了秘密通道,未等韩鸣舞出声,守在通道两旁的侍卫一见着韩鸣舞,便单膝跪了下来,头颅低垂,也不敢乱看。

洛熙泽背着洛晓晓,见此眉毛一挑,心中疑虑更甚。

反观韩鸣舞仰首挺胸,艳丽似骄阳的瓜子脸上神采奕奕。有韩鸣舞开道,走出皇宫的一路上都风平浪静,宫内侍卫皆无一人敢拦问堂堂明珠郡主的道路!

一场虚惊中,洛晓晓被洛熙泽抱上了马车,韩笑痴痴望着风尘仆仆飞奔而去的马车,眼中的不舍与担忧就要溢了出来。

“笑弟,晓晓的事情你可不能和其他人说起,就连吴夫人也不能说,知道吗?”事关洛晓晓的清白,这件事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听了韩鸣舞的叮嘱,韩笑木讷地点了点,心情沉重地走向马车。

“月昙妹妹,我们也快点回家吧。”韩鸣舞微笑着,说完给韩月昙留下一个妩媚多娇的背影。

韩月昙看着她莲足一抬,轻轻松松便跃上了马车,心中疑惑不解道:长姐的模样似乎很开心?

她被自己这个奇怪的想法吓了一大跳,连忙摇摇头道:“一定是我看错了”

“小姐,你说你看错了什么?”马车上,天真的桃杏还不知道洛晓晓发生了什么,她早已在马车上等了韩月昙许久,又道:“洛小姐后面找到了吗?”

“嗯”韩月昙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不把这件事说给桃杏,非是她不相信这个小丫头。只因为一是桃杏年龄还小,韩月昙不想说出来吓着她了。二是桃杏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性格,知道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晓晓本人应该也是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的。

所以,哪怕韩月昙心中憋着再多的愤怒与疑虑,她也要守口如瓶,不跟任何人透露半个字!

桃杏与韩月昙相处甚久,见她惜字如金,清冷秀美的脸上更难掩为难与犹豫之色,便知韩月昙不想再说此事。

小姐恐怕是累着了桃杏识趣地不再多问,忽然她好像想起什么,小脸蓦地一抬,神采飞扬道:“小姐,后面的夏争之试你有看到吗?”

“没有。”那时候她正被桃夭拉去静室呢,哪能看到后面的武举比试?想了想又问道:“剩下那几个武子,都有谁过关了?”

“嘻嘻!小姐你可真是问对人了!小姐可要坐好了,听桃杏我慢慢道来”

以下全是桃杏的口述的事情经过,原来在韩于天过关之后,剩下的三名武子纷纷站不住了。相貌丑陋的唐勉率先开口挑衅道:“两位机关算尽,可有想到最后还是在下多了些优势?”

唐勉脑袋歪着,嘴巴咧着,手上三根箭矢依次被抛到半空中,又依次落回他的手里,就和闹事里玩杂耍的小丑一般,让人见了不禁又想嘲笑怒骂,又感受到莫名的威胁与恐惧,不敢发声!

燕南荣看着唐勉掂量玩弄着手里三支箭矢,两手一摊道:“是啊,反正我就只剩下一支箭,没戏唱了!没戏唱了!”

“哦?那你还不自个投降早些下去坐着?”唐勉阴森森地笑道,惨白可怖的牙齿露了出来,北郡世子,你是想麻痹我吗?这种老把戏,我才不上当!

没想到燕南荣看都不看他一眼,一屁股坐了下来,慵懒道:“我可是北郡世子,自个下场未免也太懦夫了一点!你们随意哈,不用管我,我呆一会儿就把箭射出去。”

燕南荣斜斜躺着,墨发不羁地铺了一地!湖面上风流倜傥的倒影此刻露出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他喃喃道:“吾曰子风,乱我一池清水,花柳迤靡”

“那花花公子就在演武台上念着他的花儿柳儿的,好不要脸!都快气死唐勉了”提起燕南荣,桃杏愤愤不已。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夏争之试后期(二)

“然后呢?直到比试结束他都赖在台上?”韩月昙好奇心被桃杏勾起,忙问道。

“然后”桃杏回忆着。

然后刘盛海也说话了,“唐勉,就算你有三支箭,也未必能射中,还是少说些大话为好。”

“我说的是大话,那你就是个笑话!”唐勉冷冷一笑,他还记着刘盛海阴险狡诈,险些抢了他的目标韩于天!要不是韩于天也耍起了小心眼,没让刘盛海得逞,唐勉现在一定恨死了刘盛海!

这二人中,唐勉最看不起的就是刘盛海,只因为刘盛海长着一副虚伪至极的老实人面孔,实则内心所思所想和他的脸完全不一样!哪像他唐勉黑得明明白白,坏得清清楚楚,虽不曾做一件好事,但也算得上坦荡!

唐勉出身江湖草莽,又是魔教余孽,因而对武林名门的刘盛海越发的憎恶鄙夷!他盯着刘盛海邪恶一笑,夸下海口道:“臭小子,等下就让你哭着回家!”

“谁哭谁笑还不一定呢”燕南荣悠悠道,“唰”的一声,一把折扇瞬间和他的主人一样不正经而又诱人地摇了起来,吸引了唐勉与刘盛海两人的目光。

只见唐勉撇了一眼放荡不羁的燕南荣,便厌恶地扭过头去,好像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一般,不愿多看一眼!

倒是刘盛海留了个心眼,只觉得燕南荣此举颇有深意,不由得又瞧上一眼。

这一瞧,就见北郡世子慵懒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邪惑,他看着刘盛海,眼珠往左转了一挪,咋吧一下,那是唐勉的位置。

随后又将手里的折扇突然合上,不动声色,自然而然地往底下一指!眼睛又极为快速地咋吧咋吧两下!

刘盛海眼皮一惊,连忙移开了视线,心中盘算着:“燕南荣这是什么意思?唐勉射出第一箭后,让我射第二箭?”握在手里的箭矢紧了紧,“他不会是骗我的吧。”

饶是疑虑未消,心有顾忌,刘盛海还是悄悄记住了燕南荣所指的位置!

我三支箭,还担心赢不了你们两个?真是可笑!唐勉杂乱潦草的眉毛一敛,他早隐隐看出湖底下一轮幻月的特别之处,他下手极快,一支箭毫不犹豫地射了出去,直奔他心中所想!

只见唐勉的箭没入湖中,其所射中的幻月瞬间化为无数金色浮末,在湖里游荡开来!

见此唐勉却不由得面露喜色,好似这早在他的预料之中,手里的第二支箭紧接着射了出去!

他一点都不担心会被截胡,就算截胡唐勉眼中浮起阴恻的笑意,也要他截对了才行!

此时唐勉第二支箭已然发出,果然刘盛海弓弦一拉,他仅剩的两支箭矢之一就跟着飞了出去!

唐勉忍不住笑逐颜开,截吧截吧!你不截我才担心呢!等等!它怎么往那边飞了?

丑陋猥琐的面容一紧,原来刘盛海所射的那只箭并没有打算截住唐勉声东击西的箭矢,直接朝着真正的太阴飞去!

他奶奶的!他怎么知道我真正想设的是哪个?唐勉一把死死捏住手里的弓,此时他优势全无,和刘盛海,燕南荣一般都只剩下最后一支箭了!

不成!绝不能让给他!眼看刘盛海的弓箭就要抵达,容不得唐勉多想,他黑黝黝的手指往弦上一搭,注入全身内力,最后一支箭矢也射了出去!

成败在此一举!那箭上凝聚着唐勉所有的功力,极速地穿破层层湖水,激起一圈圈地白澜狂浪!好似一支势如破竹的水龙!

同一时候,刘盛海也不甘示弱,双指凝气,在搭上弓的箭矢尾部处不停环绕打圈,其手指转动极快,随即就在箭矢的羽尾处聚集了一股无形真气!

先是唐勉的第二支箭射出,一眨眼的功夫,就见“水龙箭”果然追至刘盛海的箭矢,将其一分为二!

唐勉咧嘴笑道:“我看你怎么追上来!”

他知道水龙箭后面刘盛海又射了一箭,不过水里不比天上,刘盛海与他年龄相仿,两人内力也差不了多少,后面再出箭也是绝对追之不及!

台下众人也纷纷感慨道:“是啊,刘公子出手是慢了一点,也不知他怎么想的,在箭储存这么多真气又有何用?追不上啊!”

确实,刘盛海的箭刚没进水里,速度并无太大变化!然而很快他们就经得下巴都要掉了下来!只见唐勉的“水龙箭”突然一滞,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唐勉看着就差一点距离击中目标,在湖中不上不下的“水龙箭”,本就丑陋的脸此刻眉头深锁,变得更加难看了!

未等众人明白过来,湖水里骤然掀起一阵大型水龙卷风!搅得下面是天昏地暗,只有水龙卷内是平静的,将刘盛海的箭矢安全包裹在其中!

“不!”唐勉这时已然明白过来了,眼睁睁看着他凝聚全力的“水龙箭”被龙卷风搅得东倒西歪,摇摇不坠!他手上已经没有了箭矢,那便是回天乏术了!

原来,刘盛海的最后一支箭不仅注入了他全部的功力,还将本该配合鹏骨羽蛇剑使用的心法口诀灌入其中,使得此箭非彼剑,却仍能使出鳞刃盾的招数!

那鳞刃盾在湖水里搅动风云,盾中的箭矢却安然无恙,一往无阻!

中了!刘盛海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箭射入幻月中心,心中忍不住雀跃起来!他闭上双眼,静静等待着林公公的宣布,人群的欢呼

然而一切都在他等了许久,睁开眼睛时全部幻灭!

“小姐你不知道,刘盛海那副样子可逗死人了!整个场上没有一个人是不笑话他的!”桃杏想起刘盛海那副吃了只苍蝇一样的脸,直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你看你,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要是被韩淑芬知道你现在这副模样,非找你算账不可!你还没说刘盛海怎么了呢。”

桃杏虽未把后面的事情说完,然而韩月昙已经隐隐猜出来了,这刘盛海一定是中了燕南荣的暗算,吃了好大一个哑巴亏!

“谁说不是呢”听到韩淑芬的名字,本来还开心得找不到东南西北的桃杏,小脸一垮,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我就是因为笑得太大声,被二楼的韩淑芬,粟儿瞪了好几眼。”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夏争之试后期(三)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桃杏相信自己已经被那两人凌迟了几十万遍!还有一旁的赫赫公主,看着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蝼蚁一样

说时迟,那时快!刘盛海的鳞刃箭即刻射进了燕南荣所指,也是唐勉欲射的那轮幻月!可没想到,此月非是真正的太阴星!中箭之际便化作了金色流沙,慢慢沉落到湖底之中!

刘盛海睁开眼,脑中所期待的一切全都如这梦幻泡影一般消散殆尽,只有台上台下的嘲笑声提醒着他,这并不是在做梦!

“哈哈哈哈哈!竟是是假的!哈哈哈哈哈哈!”唐勉笑得宛若歪瓜裂枣,东倒西歪,他一手抱着肚子一手指向燕南荣:“好一个北郡世子!你是把我们两个都耍了啊!”

“呵呵。”燕南荣莞尔一笑道:“彼此彼此。若不是你一直暗中观察我,我还想不出这么妙的主意不是?”

燕南荣双手一摊,原来自韩于天走后,唐勉虽有三支箭矢,却不甚懂得八卦列阵之术,只能按箭不动,暗中观察燕南荣与刘盛海,想着从他们中间窥得先机!他生得歪嘴目斜,丑陋不堪,又如鼠辈一般经常目光闪躲,所以偷窥一行是最拿手不过的!

偏偏他对上的是机敏狡猾的燕南荣!燕南荣只是装作慵懒颓靡,在几次被一股猥琐的目光锁定之后,燕南荣便看穿了唐勉的伪装!

所以,燕南荣将计就计,盯着湖底下那两轮幻月,一先一后,这样的眼神运动几次后,终于引起了唐勉的猜疑!很快,燕南荣为了让唐勉上勾,便又装出一副萎靡不振的表情,低下头,看了看箭篓内仅剩的一支箭,悄悄吁了口气。

这些全部都落入了唐勉眼中!唐勉当时差点压不住脸上的兴奋,两只眼睛咕噜噜直转动,心道:“好小子!原来一早就找出来了,只是碍于他手里的箭只有一支箭,正在左右为难!”

那时唐勉信以为真,不过当刘盛海射中假月之时,他便很快反应过来,知道这是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想来那傻乎乎的刘盛海也是受了他的蛊惑!不过只要不是碧海山庄的刘盛海过关,唐勉都能接受!

“刘公子,燕某骗了你,实在抱歉。”燕南荣对着刘盛海微微抱拳,施了一礼。

只见刘盛海慢慢从惊愣中回过神来,半天说不出来两个字:“你”

“罢了”刘盛海最终还是放下了,摆摆手道:“怪我太天真,以为堂堂北郡世子不屑用这些阴谋诡计,有心相助。罢了罢了,像我这样的,到了战场上还不知道要死几回”

“刘盛海!原来你是真信了燕南荣啊!天底下竟有你这么蠢的!真是笑死我了”唐勉起初还以为刘盛海和他一样,无意中踩进了燕南荣的圈套!没想到那傻子竟是自己心甘情愿地走进去的,如何不让唐勉笑掉大牙?

看着刘盛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模样,唐勉笑得越发响亮,整个昭光台都回荡着他放肆的笑声。

“刘盛海,唐勉,你们两位既未通过夏争之试,还请离开演武台!”林公公在台下吊着嗓子提醒着,他们要是再不下去,影响了燕南荣的发挥,届时就不是只用一张嘴“请”他们下来了!

“刘公子,唐公子,承让了!”燕南荣再施一礼,礼貌地目送他们二人下场。

“好说了!”事已至此,唐勉也只能输的心服口服,“燕世子,我就在台下看着,希望你这最后一支箭不要让我失望了!”

唐勉语带挪揄,闻言燕南荣在心中笑了笑:自然不会!

想到被唐勉这个丑角看轻了,燕南荣嘴角一勾,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潇洒地射出最后一支箭来。

且说刘盛海最后那箭,虽然射中的是一个假的月亮,那空缺之处却突然横空出世一个,补上原来的空缺!

“你”就在唐勉惊愕的眼神中,燕南荣所瞄准的别无其他,正是刚才唐勉与刘盛海相争的幻月位置!

只见燕南荣轻轻松松,覆手以待,脚下的湖水开始微微震动,他从容微笑着,不用往湖底下看也知道,真正的太阴星正从底下缓缓升起!

“噗!”的一声破水声,又一轮亮堂堂的幻月高高升至上空,与前面两个幻月并列在幻境的夜空中!

“燕南荣,过关!”林公公最快反应过来,他一声,众人如梦初醒,连连喊着北郡世子的名字,无不激动伴随着鼓声载歌载舞。

“承让了。”燕南荣对着唐勉露出挑衅一样的微笑,直惹得唐勉牙痒痒!

“小姐,你是没看到那狗咬狗的场面!那真是太精彩了!”桃杏乐呵呵地,不过她一想到最后还是让燕南荣这个小人通过了夏争之试,便有些不满道:“老天爷也真是不长眼,怎么能让北郡世子过关呢?”

“爬得越高,摔得越惨。”韩月昙喃喃道,这等卑鄙小人定不是于天哥哥的对手!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这么说,夏争之试就这样结束了?”

“哪能啊!后面的更精彩呢!”桃杏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看来回韩府的路上韩月昙不会寂寞了,还有好多事情等着桃杏一一道来

按理说最后一名武子也过关了,幻术结界应该即刻打开,可没想到等了许久,演武台上的幻夜奇景还是没有消散,显然是要等人破解了九卦真月,找出最后一轮奇月,才肯罢休!

这时候,位于昭光台顶端的铭王墨阳雷发话了:“只有四轮真月凑齐了伽罗圣盒的幻术才能解除!还有一轮真月没有找出来,在场可有哪位才杰俊豪愿意一试?”

此话一出,众人舆论哗然,方才他们也都看到了,这几名万里挑一的武子竞争如此激烈,都未能破解幻术里面的阵法,更何况是其他寻常人呢?又想到刚才刘盛海射错,引起的哄堂大笑,丢尽了脸面!所以,他们之中就是有人跃跃欲试,也不敢站出来,一是并无把握,二是面子重要!

第一百七十章 夏争之试后期(四)

“没有人吗?”铭王墨阳雷又一次开口道:“若是有人破了此局,本王可以满足他一个愿望。”

“我来!”

“我来!”

“陛下,我愿一试!”

最后还是有几人抵挡不住墨阳雷的诱惑,纷纷应下。见此林公公马上让人准备好弓箭,与刚才的武子一般,每人三支箭矢。

一支,两支,三支演武台上乱箭横飞,射入湖水中激起片片水花!然而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难看出台上这几人要不是抱着侥幸心理上台作秀,要么就纯粹想上台玩一把,身临其境体会一下伽罗圣盒所造就的幻境!

没过多久,这几人的箭篓便空了。

“这”林公公担忧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得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只见明镜一般的湖底,躺满了无数箭矢!那是因为有些人甚至没有射中幻月,箭矢直直插进湖底!宛若残桓遍野的战后场地,好不可怕!而因为有些人的乱射,导致湖底的幻月越变越多,足足演变成四十多个!

“拖出去,每人赏二十鞭。”一个冷漠无情而又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从高处飘了下来,众人惊异间抬头望去,发现说话的竟是一向温和慈爱的铭王陛下!

龙颜大怒,众人无不起身跪了下来:“请陛下息怒!”

“陛下,饶命啊!”

“陛下,我也不想这样的!饶命啊”

“陛下,我是有伤在身才会失手,请陛下宽容!”

演武台上那十来个上台的公子哥儿没想到失手的后果这么严重,纷纷跪倒在地上磕头求饶,无一不涕泪横流,再没有方才的年轻气盛之态!

“请陛下息怒,饶过这些无知的年轻人吧!”几个华炎老臣壮着胆子开口,台上的公子哥们有好几个甚至不会武功,就算挨了二十鞭不死也要落得个下半生残废的下场!

这些老臣一是于心不忍,二是不愿看着这几个华炎国的年轻后生枉送性命!

铭王墨阳雷龙目冒着精光,隐怒不发,显然没有收回圣旨的意思。

见此宓妃优雅地站了起来,俯身向墨阳雷深深一拜。

“爱妃,你这是做什么?”墨阳雷伸手欲扶,“难道你也要劝我吗?”

却见宓妃抬头,清丽动人的眼睛泛着惑人笑意:“陛下,臣妾是要恭喜您。”

“哦?喜从何来?”墨阳雷郁闷不解道,以他对宓妃心软的性子了解,这时候她应该是想求情才对呀!

“陛下,台上那些公子明知失手要承受雷霆之怒,却因为不想陛下失望。毅然而然地上了台,射了箭!哪怕他们明知道会失败,也不惧怕他人的嘲笑!”宓妃诚然望着铭王墨阳雷,她的一字一句都带着魔力一般,好像一股清流洗涤了世上一切污秽,令人一听而再想听!

“陛下,华炎有如此慷慨忠勇的大丈夫,岂不是陛下之喜?岂不是华炎之幸?”宓妃施施然说完,看着墨阳雷缓和下来的脸色,便知他心中那口恶气已消了一半。

众人一听便知,宓妃的肺腑之言实则还是拐着弯替那十来年轻人求情呢!墨阳雷如何不知?只不过他之所以生这么大的气还是因为这十几个人让他丢尽了脸面,而宓妃这番中肯的话正好让此事变得不那么尴尬!

是呀,他们都是我的子民,哪有一个父亲会因为儿子犯错而将人打死的呢?墨阳雷他看着台上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年轻小伙子,最小也才十一岁的模样!

若是那时,宓妃肚子里的孩子能保下来,也该有这么大了!

想起他从未谋面的孩子,墨阳雷眼眶微红,再看宓妃也是同样!墨阳雷心中一动,想来宓妃也是因为自己无子,所以才看着底下那些孩子格外怜惜吧!

“鞭子就不用打了,你们几个回去闭门思过,用三天时间好好反省吧!”墨阳雷终于改口道。他挥挥手,示意这些人快些退下,这样他的眼皮子也能清净许多!

“谢陛下!谢宓妃娘娘!”演武台上跪在地上的名门公子无不对慈爱的宓妃感激不尽!

宓妃笑得十分柔美,举手投足间自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清韵风雅与雍容华贵,随时征服着华炎子民们的心。

底下不少人窃窃私语道:“宓妃如此得宠,又有母仪天下的风范,为何陛下直到如今也不肯立她为后呢?”

“这你都不知道?真是孤陋寡闻!”旁边一人搭上嘴,又凑近点小声说道:“后宫里早有流言,一说是宓妃不愿为后,二是铭王陛下曾经承诺过,只要谁能诞下太子,华炎皇后之位非她莫属!”

“这”桃杏前面的那人听得目瞪口呆,惊慌失措地往四周看了看,庆幸旁边并没有侍卫站着!他万万没想到,这样的宫中秘闻都有人敢传播!

把这事说出来的那人一见他胆小如鼠的样子,低声嘲笑道:“你怕什么?陛下膝下无儿无女,这事凤都哪个不知道?还用得着我说吗?”

“可这里是昭光台!密耳无处不在!你怎知你刚才的话没被人听到?”此人所言不差,昭光台结构特殊,所谓密耳就是昭光台在建造时打造了许多不易察觉的小孔,此孔通彼孔,紧密排布的孔道中放置许多扩音石,声音由上而下传播,最后汇聚到底层的某一处,由专人在其中收听,记录在档。

也是因为这个特别的设计,所以铭王墨阳雷的声音能毫无阻碍地传达至昭光台各个楼层,各个包厢!

“放心吧。我们脚下没有密耳。”大言不惭的那位公子轻松道。

“你怎么知道?”恐遭连累的人还是惶惶不安着。

“我亲哥哥就是做这个的,他还能坑我不成?”

“如此甚好”

桃杏偷听也是胆战心惊,听那蓝衣公子如此说,竟和站在她前面的绿衣公子同时松了一口气。

“瞧你这德行,整的和软脚虾没什么区别!”蓝衣公子嘲笑着,又道:“不过你这性子倒对我胃口!小爷我还知道一个猛料!你敢不敢听?”

“骗人的是小狗,你敢说我就敢听!”

“你才是小狗呢。”只见蓝衣公子故作神秘,凑到绿衣公子的耳根处

第一百七十一章 是来治病的?

“他真是这么说的?”韩月昙惊的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

“杏儿听得真真的!错不了!”桃杏狂点头,表示自己确确实实听到那蓝衣公子说到:“陛下多年不育,紫瑞狐犹乃是当事的奇人能士,正是陛下有意招揽来为他‘治病’的大夫!而且,听说陛下早承诺了紫瑞氏丞相之位,只不过紫瑞狐言迟迟没有答应”

听完蓝衣公子所言,桃杏的脸色就和绿衣公子一样,被吓得惨白惨白。韩月昙比他们好不了多少,也早失了平日里的平静,玉颜忽变。

韩月昙不仅仅是因为铭王遇赐紫瑞狐犹丞相之位这个消息所震惊,更让她匪夷所思的是她那半个便宜师傅竟然还会帮人看病!还是那种难宣于口的病

“小姐,你说铭王真的会为了治病而把丞相大人撤下来,让紫瑞公子当丞相吗?”桃杏担心的只有这点,要是这样以后他们还能不能住在丞相府呢?

韩月昙想了想道:“古时华炎有左右两位丞相,到如今华炎近几代丞相集权,早没了以前的旧制。我想,父亲是陛下的姐夫,陛下应该并不是想废了父亲的丞相之位,而是想恢复旧制,再立一位丞相吧。”

“原来是这样”桃杏恍然大悟道,看来她暂时不用担心无家可归的问题了。

“小姐你猜猜看,后面伽罗圣盒的幻术被谁给破解了?”

说到幻术,韩月昙最先想到的无疑就是那张时而冷冽波澜不惊,时而狡诈坏笑如狐的脸了,她现在对幻术**免疫还是拜此人所赐!

韩月昙低声喃喃:“不会是紫瑞狐犹吧”

“小姐你可真聪明!正是紫瑞公子!”随即桃杏又生动形象地向韩月昙描述着当时的精彩情景

原来在宓妃成功劝说墨阳雷改变主意之后,墨阳雷不再追究底下那十几人的罪责,更觉得难堪不已!诺大的华炎,昭光台,竟然没有一人能破解了九卦真月的最后一子!

只见铭王墨阳雷脸色微微难看,心有不甘却又再不敢让人尝试破阵,免得又把自己陷入尴尬两难的境地!便想让林公公强行封闭了伽罗圣盒!

这时,一人站了出来,双手抱拳向铭王建议道:“陛下,臣听闻璃冰国的紫瑞公子师承号称神胤第一国手的棋圣,想来这由《九卦奇子》所演变的九卦奇月是决计难不倒他的!还请陛下准许紫瑞公子一试!”

说话的正是才过关的燕南荣!甫才精彩过关,此刻燕南荣是春风得意,面带笑容,然而明眼人还是看穿了他貌似客气恭维的表面,实则笑不落眼底,十足的挑衅之意!

墨阳雷岂不知燕南荣的想法,这是想让紫瑞狐犹下不来台难堪!紫瑞狐犹是铭王墨阳雷特意请来的贵宾,此时燕南荣此举实在过于冒险,稍有不慎就会惹得墨阳雷龙颜大怒!

离奇的是,墨阳雷并不生气,反而有些赞同燕南荣的想法:“紫瑞使臣,你意下如何呢?”

“陛下,棋圣确实是我师傅。”紫瑞狐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向燕南荣道:“只是世子爷真是好谦虚,身为棋怪的弟子难道还解不了这九卦奇月?”

此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当世有两大下棋高手,一曰棋圣,一曰棋怪,他们不仅棋艺绝世,更是功夫了得!平时两位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想到,今日他们二位的弟子竟在昭光台汇聚了!

只听燕南荣解释道:“我师傅与棋圣不同,不屑钻研九卦奇子,至于我嘛”

“你也看到了,略懂一二罢了!”燕南荣“谦虚”地拱了拱手,又道:“紫瑞狐犹,棋圣可早就说了,天下除了他的得意弟子你紫瑞狐犹!再没有人比他更懂九卦奇子了!怎么,难道今日你要辱没你师傅老人家的金口玉言?”

“陛下,紫瑞狐犹明明知道而故意装作不知,实乃瞧不起我华炎的武举殿试!还请陛下重重责罚于他,好扬我华炎泱泱大国之威!”话锋越见锐利,原来燕南荣早想好了,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下来,昭光台上下无不议论纷纷,舆论风向大多都是在说紫瑞狐犹以下犯上,藐视别国君的言论

“紫瑞狐犹,你怎么说?”墨阳雷性子极好,仍旧沉稳若山,一双龙目静静等待着紫瑞狐犹的解释。

“陛下,玉衡绝无不臣之心”紫瑞狐犹深深拘了一礼,又道:“我原以为燕世子是故意隐藏实力,没想到他是真的不会”

“既然如此,你便下场一试,以证清白吧。”墨阳雷吩咐道,不容任何人拒绝,众人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有燕南荣袖子里的手握起了拳头,对铭王轻轻松松就放过紫瑞狐犹十分不满!

被点中哑穴的罗响,眼珠子咕噜咕噜转溜了好几圈,在一旁看着紫瑞狐犹幸灾乐祸,心道:让你点我哑穴!现在好了,自己也要被别人坑一把了!

只见紫瑞狐犹掸了掸烟灰紫的华袍,慢慢走进了伽罗圣盒所创造的幻境里。

“陛下,这几十个月亮看得臣妾眼都花了,我看紫瑞公子亦是如此,不如”宓妃开口道,她本好意想让铭王多赐予紫瑞狐犹一些箭矢,没想到还是被燕南荣抢先一步堵住了嘴,道:“娘娘,若是紫瑞狐犹与刚才那十来个青年人不同,不止三支箭矢,那有陛下娘娘的优待眷顾,想必心高气傲的紫瑞公子也会倍感折辱!”

“你”宓妃宠冠后宫,向来说一不二,从无一人敢反驳顶嘴,没想到燕南荣如此桀骜不驯,竟敢堵她的嘴,一时气得接不上话来!哪怕是干瞪眼,宓妃也是极为优雅美丽!

“娘娘心慈,玉衡感激不尽!不过,三支箭”紫瑞狐犹接过箭篓,语气里充满了自信:“足矣!”

口气不小啊!燕南荣潇洒带笑的目光骤然冻结,对紫瑞狐犹的“夸口”并不相信:“那就祝愿玉衡公子,一箭破了这九卦真月!”

第一百七十二章 破解九卦真月

燕南荣丝毫不隐藏他对紫瑞狐犹的嘲讽与厌恶。只因为他很早以前就开始研究起《九卦奇子》,说是略懂一二那都是骗人的!

若非精通此道,刚才在演武台上又岂会接二连三看破两轮真月呢?

不过饶是他颇为了解九卦棋阵,也只是看穿了初始的九卦中,前面五十来种变化!而如今湖底里的幻月虽是四十几轮,却早变了几百次!

燕南荣自知能力有限,已然不能解除伽罗圣盒的幻术!同时他也确信!紫瑞狐犹与他一样,不可能在四十几轮幻月里找出最后一枚“九卦奇子”!

只因为,从来没有人能在变化了八十次以上的棋阵中找出来过九卦奇子!据他所知,就是棋圣也止步于第七十八次的变化!几年来再难更上一层楼!

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否则今日,紫瑞狐犹绝对不可能破了九卦奇子!

“紫瑞狐犹,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收场”燕南荣对他不自量力,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嘲笑不已!等着那人从圣坛下摔下来,那时他必会狠狠补上两脚,让紫瑞狐犹生不如死!

“小姐,你快猜猜,紫瑞公子到底有没有找出真正的月亮啊!”桃杏说到这里反而卖起了关子,岂不知道她早把答案写在脸上。

“若是燕南荣真斗垮了紫瑞狐犹,你还会这样兴高采烈的吗?一定是紫瑞狐犹赢了。”韩月昙摇摇头无奈道,且说这老狐狸既然说了三支箭足矣,那便是早就心里有了计划,燕南荣想整他还嫩得很呀!

正如韩月昙所料,那时昭光台成千上万对眼睛都盯着演武台上,站在清明若镜的湖面上的紫色身影!每一个人看着紫瑞狐犹的想法都各有不同,唯一相同便是在紫瑞狐犹出手之时,全都一瞬间变得目瞪口呆,好像被人点了定穴一般,说不出半句话,更被惊得一动不动!

只见紫瑞狐犹目光沉稳内敛,往湖底的几十轮幻月看去。他凝气聚神,右手的五指微张,中间竟慢慢显现出来点点金色星光,大小不一,一颗接着一颗浮现出来!似乎他的手心就是一个小宇宙,正操控着万千星辰移转!

紫薇行令燕南荣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来,紫瑞家的独门武学!就算你使出紫薇行令,你也破不了九卦奇子!

紫瑞狐犹身边站着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正捧着三支箭矢忍不住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紫瑞狐犹的无形威严气场所震惊到了!

紫瑞狐犹手中的星辰越聚越多,很快就自行光耀包裹成一个金色球体,里面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众目睽睽之下,大家望着紫瑞狐犹手里的星光宇宙,目光竟多一丝期待来!

“是时候了。”紫瑞狐犹说着,紫袖一挥就将旁边的小太监手里的箭矢顺走搭在弓上!

只见那笔直有力的手指拉起弓弦,金色星光点点顺着他的手指纷纷蔓延开来,一眨眼就铺满了三支箭矢的羽尾,箭身,箭头!它们包裹着,围绕着,在三支箭矢中不停流动着,满目绚烂!连天上,湖底所有的幻月加起来都没有其光辉夺目!

“噔!”

紫瑞狐犹清俊的面容平静极了,金色神圣的箭矢刹时飞了出去,直向着湖底中央!

箭矢完全没入水中,瞬间照亮了整个幽森宁静的湖水!散发出比月亮还要耀眼的光芒,就好像投入水中的不是箭矢,而是一个真正的太阳!

其箭迅猛如龙似虎,威不可挡!众人看着眼前蓬荜生辉的一幕,无不咂舌连连,昭光台璧上亮澄澄的明珠上万,此时也都不敢与之争辉!

不仅如此,待那三支箭矢落到湖底中间那轮幻月的上面,忽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箭气!顿时三箭化万箭,数不清的星星点点朝着湖底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就在台下一片惊呼声中,有的幻月被射中即刻化作金色碎末四处荡开,有的则一化四,四化十!湖底的幻月又增又减,在众人的眼里又是过了几百次变化!然而紫瑞狐犹的紫薇行令所铸箭气又岂止几百几千?

那是源源不断,成千上万道的凌厉剑气啊!它们在倒映着绝美夜色的湖中,飞来闪去,宛若一道道疾穿夜空的流星,此等奇景真是美不胜收!桃杏只恨韩月昙没在现场,看不到这样的景色!

不一会儿,就见乱星划空的湖底一阵微荡,一轮皎洁堪比白雪的幻月浮起而上,很快就挂到了半空中,与前三轮幻月并立!

“这怎么可能!”燕南荣不禁跳上演武台,风度不再,随即失态道:“九卦奇子,怎会如此简单就被破解!”

“雕虫小技,世子不必如此惊讶。”周围奇妙的夜景正在慢慢消散,紫瑞狐犹环顾四周着周遭一切,似有些留恋不舍,又好似没有尽兴一般:“在我看来,棋盘归棋盘,阵法是阵法,二者总归是不能混为一谈。破阵嘛,百年紫瑞名门最擅长不过了。我只是采用了最简单便捷的方法。”

紫瑞狐犹言下之意,他还有好多种破解之道!

燕南荣瞧着眼前,一如以前恣意潇洒的紫瑞狐犹,眼中迸发出一股恨意,朗声道:“你这是作弊!”

燕南荣突的往地上跪下,朝着昭光台顶端的墨阳雷,一脸的义正严辞:“陛下!紫瑞狐犹此举分明强行是把伽罗圣盒的阵法完全摧毁殆尽!如此损坏陛下收藏的宝物,实在罪不容赦!”

是啊,虽说是把第四个月亮找出来了,可也把圣盒毁坏了!如此一来,紫瑞狐犹还不如不找出来呢!

华炎的贵族臣民无不为紫瑞狐犹叹息着,都觉得此人有才且怪!不管怎样,毁坏皇宫宝物终究是难逃罪名!就不知铭王是杀是罚!

人们静静等待着墨阳雷的决定!铭王也不发话,仍旧沉默不语,应该是在考虑怎么处置紫瑞狐犹吧!

燕南荣心道:紫瑞狐犹,你如此胆大妄为真以为铭王舍不得杀你么?就算铭王不杀你,此事过后他也不会再信任你了!

燕南荣心中舒爽快意难以言表,就在他沾沾自喜的时候,墨阳雷突然出声了!

“紫瑞公子,你这箭射得”墨阳雷站了起来,语气包含夸奖赞赏:“射得实在是太好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把脉问病

墨阳雷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再一次瞠目结舌!又听墨阳雷继续道:“本王与爱妃正觉得伽罗圣盒这么多月亮着实刺眼,又是一副阴盛阳衰之象,甚为不吉!现在好了,紫瑞公子将它们全部射去,妙啊!太妙了!”

不仅解了这伽罗圣盒内夏夜九月这篇,还破了今日的不详之兆,如此说来眼前的这位紫瑞公子还是铭王的大功臣呢!

随即宓妃也十分认同紫瑞狐犹此举,她起身再一次向墨阳雷屈膝一拜,翘首盼兮,含情脉脉道:“陛下之见也是臣妾心中所想!此阵已破,妖月已消,想我华炎前途必定一片光明!”

“恭贺陛下!恭贺娘娘!”林公公往后使了个眼色,尖锐的嗓子一出,便率领着昭光台内全部的内侍太监跪了下来。那声音一片接着一片,很快就湮灭了反对的声音。而人群中许多人都还记着春立之试那日,紫瑞狐犹的相救之情,见此纷纷跟着跪下大喊:“陛下圣明,娘娘英明!”

燕南荣本来还安排了一些从中“丢石头砸紫瑞狐犹”的人,如今也不得不闭上嘴,跟着其他人一起跪下!

邪魅不羁的双眼渐渐蒙上了刻骨恨意!这一次!燕南荣又输了!燕南荣藏在袖中的双手死死握住拳头,心道:哼,真是一群蠢货!若是你们知道紫瑞狐犹就是少神将军!不知还会不会为他跪在地上谢恩?

燕南荣再不甘心,此刻也知道墨阳雷有意偏袒紫瑞狐犹。如今大势已去,他只好顺应圣意,单膝着地道:“陛下圣明,是南荣见识浅薄了!还请陛下,紫瑞公子责罚!”

紫瑞狐犹站在燕南荣旁边,从始至终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风轻云淡的模样!直至见到燕南荣如此,只微微一笑表示理解。

“责罚就不必了,燕世子也是爱国忠君之心本王一目了然!”墨阳雷笑着挥挥手,示意燕南荣起来

回到马车中,桃杏板着一张小脸,忿忿道:“小姐,燕南荣这么整他,你说紫瑞公子怎么不趁机报复回来呢?”

“这”韩月昙也不明白,按理说紫瑞狐犹与燕南荣势同水火,不过紫瑞狐犹面对燕南荣却好像处处忍让不发,不知是何缘由。“也许是师傅他,另有打算吧。”

是夜,华炎阳明皇宫的夜空上,无星亦无月。内皇宫里静悄悄的,甚至没有一丝风吹过的痕迹。

阳明皇宫的内皇宫一处,灯笼冉冉点亮,金色凤凰活灵活现,瞬间便成为幽静的皇宫内苑中最多姿多彩的一角!

整座万凤摘星楼红漆塑金,每根宫柱,栏杆,瓦片上都装饰着鎏金锻造的形态各异,姿势优美的凤凰!红灯笼挂满了每一层的屋角红檐,映照着周围幽美的景色,金碧辉煌而又美不胜收!

亦如宓妃本人一样,既妩媚秀丽,温柔可亲,又雍荣华贵,不可靠近!

然而今夜注定是个不平常的夜晚,只见万凤摘星楼与往日里格格不入,红墙每隔一米站立一人,而且全是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再看东南西北四个门口,守着的皆是铭王墨阳雷的心腹,其中守在东门就有陶兖陶将军!

是何人值得如此兴师动众?竟要劳驾在京一等将军守门口?万凤摘星楼外,不少宫侍远远眺望着,深宫中闲来无事最不乏好奇寂寞之人,不过他们谁也不敢靠近万凤摘星楼,只因为内皇宫里铭王早下了死令,今夜靠近万凤摘星楼的人,可不必禀告当场斩杀!

就在内皇宫一片人心惶惶中,万凤摘星楼内,最高的一扇窗户打开了,一阵清透的凉风吹进室内,抚慰着殿中略微有些烦躁不安的氛围!

从那扇精致的窗户里望进去,只见亮晃晃的宫楼内,里面的装饰满目奢华比楼外有过之而无不及,却又娴雅无比,只会让人赏心悦目,生不出一丝厌恶鄙夷来!

一方轻若蝉翼的绢帕覆在绝世姿容的宓妃手腕上,她的身旁坐着一紫袍贵公子,两指按于绢帕上,正替她把脉。

紫瑞狐犹两指搭在宓妃的脉上,寻常健康的人突然命脉被按,必会本能地拼力一弹,然而紫瑞狐犹几番施力,却如石沉大海,迟迟听不到回响!

紫瑞狐犹所用之法与寻常大夫不同,这是紫瑞氏配合自家内功心法降星净世,所延伸出的一种把脉探病的方法!此法要领便是以自身星宇纵横之气注入患者体内,在其体内循环往复,根据气流不同的反应变化从而了解患者的病情。

若遇上身带重大内伤者,降星净世还能自行为其调整错乱的武息,修复筋脉

紫瑞狐犹凭借着降星净世也救治过许多人,然而这一次

清秀整洁的俊眉不可抑制地轻轻蹙起,波澜无惊的眼眸也微微闪现出一缕讶异之色!

见紫瑞狐犹的脸色越变越难看,站在一旁的墨阳雷心焦如被火焚,然而他只得按下情绪,不敢打扰了紫瑞狐犹判断病情!

又过了一会儿,紫瑞狐犹轻轻移开了手,再不用功力试探宓妃贵体。

见此墨阳雷连忙道:“紫瑞公子,爱妃的情况”

“陛下,臣妾的情况不一直都是老样子么?老毛病了,想来紫瑞公子也是爱莫能助,陛下还是让紫瑞公子帮您看看吧。”

“胡说。”墨阳雷轻喝止道:“爱妃还要为本王诞下皇嗣,有紫瑞神医在,你别太灰心了”

闻言宓妃不再多话,柔美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缕黯然伤神的神色,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不过!这些年,多少神医都请来了,她的身子何曾有过一点起色?诞下皇嗣?这是一场显而易见的美梦罢了!

“十年前,宓妃娘娘可是吃了什么极寒之物?以至于凤体如此虚弱”紫瑞狐犹谨慎问到,虽然他的心中早有了答案。

果不其然,铭王墨阳雷似乎对此事极为排斥,脸色一沉,龙目扑闪几下,便微微侧过头去了。

只听宓妃大叹一声:“为小人所害罢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治病火麒麟

问及旧病,纤细柔弱的宓妃眼中迸射出两束炙热的火花,几乎要把茶几上的茶杯烧穿,饶是如此心情激动,宓妃也是呵气如兰,自有一番潋滟风情。

“若不是那阴险小人几日就来给我下一次毒,我的皇儿何至于保不下来?”想起流产的孩子,宓妃瞬间泪眼婆娑,她失神的喃喃自语令人见之感同身受,心痛难忍,更何况是对她宠爱有加的铭王墨阳雷呢?

墨阳雷见爱妃如此模样,内心也是愧疚悲痛,往事历历在目,想当初墨阳雷是有多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啊!

一时半会儿,两人都陷入悲痛的回忆中,见此紫瑞狐犹自顾自地说道:“如此说来,是了。宓妃娘娘是被极寒之物伤了凤体后,又悲恨难抑,七情六欲淤积在心未能好好休养,继而落下病根,心脾两虚至今!”

“紫瑞弟。”墨阳雷忽然开口道:“为兄只想问你一句,宓儿的病还能治好吗?”她还能生育吗?墨阳雷不敢问得太直接,只怕又伤了宓妃此时脆弱无比的心。

“陛下,草民何德何能敢与陛下称兄道弟?”紫瑞狐犹连忙弯腰一鞠,又道:“陛下,还是叫臣玉衡为好。”

虽然紫瑞狐犹在璃冰国时没少与墨阳雷有书画交流,然而二人从未逾了两国君臣之矩,墨阳雷如今突然称兄道弟的,反倒让紫瑞狐犹起了反抗之心!要知道,墨阳雷可是灭尽了自己所有的亲兄弟,手段之残忍,心机之狠辣!谁敢做他的兄弟?

不过,若是紫瑞狐犹真治好宓妃的“旧疾”,此事还要另当别论!

“好好好,玉衡君,本王命你无须多礼,仅管说吧,本王与爱妃受得了。”墨阳雷赶紧将紫瑞狐犹扶起来。这些年他们见了多少名医异士,哪一个不是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们最坏的结果?唯有紫瑞狐犹言带保留,似乎真有治疗之法!

就在墨阳雷期盼的目光中,紫瑞狐犹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在玉衡看来,宓妃娘娘身子虚弱,不仅是因为当年落下的病根,也是长期抑郁,劳心劳神的结果。只要娘娘服用玉衡所开之药补上一年,便能重回健康之态。至于其他”

墨阳雷眼睛一亮,他等的就是这个“其他”!

“娘娘现在还年轻,只要宓妃娘娘调理好身子,再服用玄黄矿里五十年一诞的火麒麟。火麒麟乃是极阳之物。便五十老妪服之,也能枯木回春,再结盛果。”

紫瑞狐犹说得十分清楚明白,五十岁的老人都能再次生育,何况宓妃才四十不到!再者宓妃在宫里养尊处优,身子虽然虚弱些,却一直是二十来岁的模样,想来再孕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想到自己还能再次生育,宓妃有些激动,双颊隐隐透出一股红润水灵,她微微害羞道:“火麒麟?真是个好名字”女子服之便能诞下麟儿,真真与这喜庆的名儿相匹配!“陛下,请速速派人去玄黄矿寻找火麒麟吧!”

不想与高兴的宓妃相反,只见墨阳雷眉头紧皱,迟迟才开口道:“火麒麟五十年一结果,三年前正是五十年之期”

宓妃美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细细琢磨着墨阳雷的话,待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面上哀容突现,眼睛也瞬间变得无神起来。

“爱妃,你放心我一定暗中调查,将三年前在玄黄矿里夺得火麒麟的神秘人找出来!”

原来三国中不乏有人惦记着玄黄矿里的宝贝,不止各路江湖中人,更有三大国数小国密切监视着玄黄矿的动静,更年年都派密探进去,暗中探查里面的稀世宝物!

而三年前,五十年之期一到,玄黄矿又是一场免不了的血海拼杀,据说最后夺走火麒麟的是一个身型修长,弱冠样貌的蒙面男子!事后武林上正邪两派无数的英雄豪杰都在寻找此人,然而却始终没有此人的一点线索!

心知此事犹如海底捞针,墨阳雷抬着疲惫无力的眼皮发誓道:“宓儿,这一次请你相信我,本王一定会治好你的病的!”

“陛下”宓妃双眼含泪,这是最后的希望了!就算真是大海捞针,他们二人也不愿放弃这最后的机会!

紫瑞狐犹站在窗口吹着风,一会儿回头看去,见那对深情鸳鸯终于恢复了平静,这才走了过去,他缓缓从腰间的棋袋里拿出一物。

那是一个精致的黑色映彩的贝壳菱盒,只见紫瑞狐犹将菱盒放在茶几上,目光淡漠得好似里面装的不是什么宝物!

“玉衡君,这是”墨阳雷疑惑问道,这盒子看材质应该是来自驹风深海里的大彩黑鲍。大彩黑鲍潜藏在驹风最阴冷最黑暗的海底,内外皆有繁复绚丽的贝壳莹彩!极为宝贵难得!由此可知,用此材料做成的礼盒是何等奢侈,里面所装之物又是何等珍贵!

“难道”墨阳雷面露惊喜,连忙捧起彩鲍黑盒,只觉得盒身触手冰凉,不似一般凡间之物!

“大黑彩鲍乃是极阴极寒之物,用此裁盒非是为了美观。而是只有驹风深海中的彩鲍与璃冰最神圣的虹雪才能磨灭火麒麟的烈性,并将其活性完整地保留下来。”紫瑞狐犹紫袍一挥,接过墨阳雷手里的黑彩鲍盒,玉指轻捻,就见流光溢彩的盒盖往一边滑去,露出里面洁白精美而又炫目多彩的一面!

最令人叹为观止的不是彩鲍内部的美丽,而是在这个小小的盒子里,竟然装满了洁白似玉的白雪!说是白雪也不尽然,只见那白色的冰晶雪绒中暗藏着无数星星点点,红的,黄的,绿的,紫的,蓝的一共是七种颜色。其雪质晶莹干净,散发着森森寒气,真不愧是璃冰国传说中天下第一的“虹雪”!

而在这小小的一盒虹雪里,埋藏着一粒丹红色,灯火照映下泛着淡淡光泽的神秘药丸!正是传说中,只生长在凶险的玄黄矿里,难得一见的密果火麒麟!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中毒

墨阳雷虽是华炎国君,却也还是今日第一次见识了传说中的两个奇物!一是璃冰国古老神山中万年不消的虹雪,第二个就是眼前半埋藏在虹雪里的火麒麟!

墨阳雷与宓妃看着盒中的宝物皆是喜不自胜!

“哈哈哈哈哈!好你个紫瑞狐犹,原来当年夺走火麒麟的人是你啊!难怪啊”难怪三国中没有一个人能找出火麒麟的下落!墨阳雷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着,“宓儿,我们多年来的困扰总算是要解了!”

墨阳雷看向宓妃,只见她目光楚楚,不胜娇羞,一想到是紫瑞狐犹给他们送上这份大礼,龙睛越发明亮,可想而知心中是有多么痛快!“宓儿,我们可真是要谢谢紫瑞公子!”

“陛下”瞧墨阳雷如此高兴,宓妃双颊害羞得浮上两片红云,“紫瑞公子,陛下激动过头,还请你见谅。”

说罢,宓妃起身就要向紫瑞狐犹拜下,娇首温顺低垂,然而谁也没发现宓妃眼中闪过一缕复杂的幽光。

“使不得。”紫瑞狐犹连忙抓过茶几上的蝉绢托起宓妃双手,“娘娘千金之躯,实是折煞玉衡了。宓妃娘娘,只要你服用我所开的药方温养一年,再服用火麒麟,必能一偿心愿。”

之前墨阳雷还对紫瑞狐犹有一丝怀疑,以为他只是夸口,随便推脱到火麒麟身上。如今见他真拿出此物,着实真心感激:“玉衡君,你对我华炎有大恩!虚话本王不会说,我墨阳雷今日便承诺你,无论将来局势如何变化,在我华炎的地境永远有你紫瑞狐犹一席之位!”

“如此,玉衡就谢过铭王陛下了。”紫瑞狐犹清目堂堂,君子如玉,又颇有才华实干,实在是对极了墨阳雷的胃口,只是可惜紫瑞氏族落根于北方璃冰,否则这么多年了,曙王越来越忌惮紫瑞家,可固执的紫瑞族人却连一点离开璃冰,另谋高就的念头都没有!

想到紫瑞狐犹被埋没在璃冰,墨阳雷惋惜道:“若有一日璃冰国再无你的容身之地,你就抛下紫瑞的担子,来本王的华炎吧!”

这些年,紫瑞狐犹一直瞒着璃冰那边,与华炎多有书信交流,香墨挥洒间,以字托志,以画寄情,不知是有意的拉拢还是刻意的靠近,紫瑞狐犹与墨阳雷好像早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一对忘年好友!

尽管两国关系时好时坏,紫瑞狐犹还是听出了墨阳雷此言发自肺腑,他半垂着眼,只委婉拒绝道:“多谢陛下的抬爱,只是玉衡早已淡泊名利,唯今一愿便是尽了自己的绵薄之力,替紫瑞家争得苟延残喘的机会罢了。”

“我知道,你也有你的难处。”紫瑞狐犹有多固执,只看墨阳雷三请四请,也只请来这一回便可知一二!便暂时不打算劝他留在华炎了。转而又道:“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都准备好了,你要的人我也与韩鼎天商量过了,只等武举殿试结束,必不让你空手回到璃冰。”

当墨阳雷提到“韩鼎天”的时候,宓妃目光微变,突然插嘴道:“陛下,您的身体一向很好,近年来却所有小病小痛的不舒服,不如请紫瑞公子也为你把把脉吧。”

“我哪有什么事,太医们不是说了吗?本王只是因为朝务繁忙,疲惫了些,没什么大碍。就不必麻烦玉衡君了。”

“并不麻烦。陛下的盛情款待玉衡正愁着不知如何报答,如今能为陛下把脉是玉衡的荣幸。”

“陛下”殷殷关切的柔弱眼神无声娇嗔,墨阳雷见此也不忍心拂了爱妃的一片关心,再说了在宓妃面前,墨阳雷哪次是不低头退让的呢。

“好好好,都依你。”墨阳雷应承道,随即就坐到刚才宓妃所坐的位置上。

“陛下,请”紫瑞狐犹两只手指搭上墨阳雷的手腕经脉上,只见他表情突然一凝,清柔如月光的俊眸不禁睁大,露出一副微微吃惊的模样!

“怎么了紫瑞公子,你为何要露出这般神色”宓妃什么也不知道,却比紫瑞狐犹这个把脉之人还要慌张!

“玉衡君,有话但说无妨。”若不是紫瑞狐犹一把脉就看出了宓妃的病因病根,墨阳雷绝不会放心让紫瑞狐犹替他把脉!

“陛下,您中毒了。”紫瑞狐犹平静而又胸有成竹地说道,他眉头都不抬一下,很快就收回了把脉的手!

“陛下”宓妃闻言不禁惊呼一声,见墨阳雷举手示意,连忙双手捂住檀口,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来。

墨阳雷的脸色变得最快,时而挺拔的国字脸惊惧交加,又青又白,时而愤忿狠戾,杀气在他的眼里如流星划过,瞬间消失在他黝黑的瞳孔中!

过了一会儿,墨阳雷才郑重问道:“你确定?”

“确定无疑。此毒乃是北郡北狄独有的毒药,不知陛下是否时不时出现头晕眼花,心痛难言的症状?”

“对,没错!紫瑞公子,你的医术果然高明!陛下怎么会中毒呢?”宓妃回神后很快为墨阳雷担忧不已,又道:“此毒可有解法?请您一定救救我们陛下!”

墨阳雷脸上阴沉沉的,他早不怀疑紫瑞狐犹的医术,只是高傲的自尊心不能容许任何人挑战他的王威!若是让他知道是谁下的毒,必要将此人五马分尸!

“宓妃娘娘莫急,陛下体内流淌的不是特别厉害猛烈的毒药,只是一种慢性毒药,并不会即刻取人性命,请您暂时放下心。”紫瑞狐犹示意二人都冷静一下,又道:“刚才察看陛下体内的毒素,恐有一段时日了,并且毒素日日都有增进,不知陛下可有每日离不开的美食或者接触过什么吗?”

听了紫瑞狐犹的分析,墨阳雷与宓妃全都沉思起来,铭王墨阳雷生性多疑,他的饮食更一向无比小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到底是谁对陛下下此狠手!”宓妃恨恨道,忽然那美丽不可方物的清纯眼眸一呆,喃喃道:“车厘子马奶酒!”

第一百七十六章 车厘子

宓妃口中突然说出此物,引得墨阳雷坐在椅子上一惊之下直起腰杆,紫瑞狐犹莫名不解道:“马奶酒我知道,那是北郡北狄那边独有的甜酒,其风味特别,因为此酒受人欢迎,就连不少璃冰商贩都枉顾王上下达的禁令,而偷偷贩卖。只是”

“车厘子马奶酒又是何物?玉衡从未听说过,还请宓妃娘娘不吝赐教。”

只见宓妃神色阴沉恍惚,愣愣地看向墨阳雷。见墨阳雷点头同意,随即道:“紫瑞公子,还请您稍等片刻。”

说完,宓妃便走出了殿室,一会儿就见一个宫女端上一壶马奶酒与一盘子的车厘子来。

“不用在此伺候,先下去吧。”宓妃吩咐道,随即宫女快速地退出了殿室。

待确认门外都是心腹的太监与宫女后,宓妃幽幽道:“紫瑞公子,这便是陛下每日一定要食用的东西。”

紫瑞狐犹走近几步,细细观察着这两样东西。只见他从棋袋里拿出一方针灸包,再取出其中两枚一模一样的银针,分别刺入车厘子与马奶酒中。

过了一会儿,银针提起并没有变黑变色的迹象。紫瑞狐犹又将两针交叠相触,仍没有任何反应。

银针没有变黑,那便显示宫里面的太监并没玩忽职守,宓妃不免松了一口气道:“这些东西都外面进贡的,陛下服用以前必要试食太监逐一查验,如何能在里面下毒?是不是紫瑞公子你诊错了?”

“玉衡君,可看出什么名堂没有?”从刚才宓妃说出车厘子马奶酒开始,墨阳雷便板着一张黑脸,哪还有一国之君的儒雅,凶神恶煞的就连牛头马面也不敢靠近!也难怪他如此愤怒,只因为皇宫里所有的马奶酒都是北郡王所进贡的,而车厘子

浓黑的眉毛深深纠缠到了一起,那是他仅存的同辈手足每日派人献上的!

紫瑞狐犹不答,拿着两枚银针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随即将银针擦干净收起来。接着捏碎一个车厘子,放进盛装着马奶酒的白琉璃杯中!顿时奶白色的酒与车厘子果汁融为一体,却又显现出此二物里面真正的玄机!

只见杯中本该只有一片奶白与紫黑混淆,却夹杂着几缕幽幽青绿,分外

“这是”墨阳雷看着酒里面的变化,与宓妃一样惊得瞪大了眼睛!

“下毒之人很高明,你们一定想不到,毒藏在车厘子内,解药却放到了马奶酒里吧?”紫瑞狐犹拿起白琉璃酒杯晃了晃,只见漂浮在酒面上的青幽更明显了。“宓妃娘娘,陛下是不是经常将此两物一同服用?”

“确实如此。既然马奶酒里放了解药,那陛下就应该无事才对啊?”宓妃天真道,这种下毒的手法饶是她久居深宫也从未听说过。

“那是因为下毒之人不希望陛下发作太快,而且马奶酒里面的解药只放了一半。”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以宫中常规的银针试毒法,断然试不出来什么!

“此人非但擅长用毒,并且对宫内验毒的流程十分清楚。”紫瑞狐犹意有所指,只怕若不是身边出了奸细,那便只剩下最亲近的人了

“真的有人在这两样东西里面下毒了?”墨阳雷疑惑道,直到现在他还不敢完全相信紫瑞狐犹的话。

然而宓妃好像受了刺激一般,突然对墨阳雷大声道:“是她!一定是她!她害了我的孩子不够,现在还要来害我的夫君!天啊”

宓妃也不管紫瑞狐犹这个外人站在旁边,当场跑到一边失声痛哭起来,墨阳雷只好先过去安慰她:“宓儿,你先冷静一点,也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陛下!为什么你现在还不肯相信我的话?”宓妃猛地一回头,推开墨阳雷按在她肩膀上的手:“你现在还要包庇她么?陛下,你不顾惜皇儿和我的命就算了,现在竟连自己的性命也不要了吗?”

“宓儿,我不是已经决定”动手了吗?

没等墨阳雷把话说完,宓妃一把推开他,娇弱而美艳的脸上挂满坚不可摧的寒冰,冷清清道:“启禀陛下,臣妾旧疾突犯,想要回房休息了。明日的秋收之决请恕臣妾不能相陪。紫瑞公子,多谢你此番来到华炎。”

说完她也没等墨阳雷答应,走得头也不回,极为干脆利落!

宓妃脸上的决绝之色并没有激怒墨阳雷,相反,宓妃的失态反而让墨阳雷怒气尽消,取代而来的是无尽的愧疚与落寞。

“陛下,这是宓妃娘娘的方子,以及您需要服用的解药。”就在铭王墨阳雷陷入愧悔的回忆中,紫瑞狐犹写好了药方,更从棋袋里掏出一粒用纸层层包裹住的解毒药丸。

不想墨阳雷并没有接过紫瑞狐犹放在茶几上的东西,只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旁边的车厘子,失神道:“玉衡君,你可知道,凤都内最大的车厘子庄园是谁家的产业?”

“这”紫瑞狐犹难得犹豫了,他虽心里清楚墨阳雷想说什么,也不愿点破,只道:“华炎物产丰富,凤都更是人杰地灵,车厘子庄园想必是哪位皇亲国戚,豪门贵族吧。”

皇亲国戚?是了,放眼整个华炎凤都,也就只有那一家住着几个皇亲国戚!

知道他是刻意回避华炎皇族的矛盾,墨阳雷对着紫瑞狐犹温和一笑:“夜已深,玉衡君也累了,明日的秋收之决还请公子务必到场。”

“自从来到凤都,玉衡便长了不少见识。入了昭光台,更是大开眼界!玉衡十分感激陛下此次相邀!”紫瑞狐犹甩了甩袍子向墨阳雷深深一鞠道:“陛下,玉衡告退。”

待璃冰使臣离开之后,守在门外道宫女侍位无不疑惑心道:铭王陛下怎么还不出来,难道要在这里坐上一夜么?

“哐啷!”一声,室内传出砸东西的动静,吓得门外的侍者们纷纷跪了下来。

只见殿内,满盘的车厘子撒了一地,水晶碟子更是被拿来撒气摔得个粉碎。墨阳雷一个人静静坐着,望着窗外已然破云而出的明月,伤感地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双面宓妃

万凤摘星楼的另一房间内,紫瑞长生与曲青桐正对着宓妃为他们准备的美味佳肴大吃大嚼,吃得津津有味。

“臭木头,你吃慢点!留点给我行不行”紫瑞长生嘴里已经塞满,然而看着曲青桐面前那碟子快空了的“仙河尺素”,忍不住出声道。

没想到曲青桐听了他的话吃得更快了,一吸溜直把精美碟子里用鲍鱼煨过的粉丝全部卷进口中!

“你”长生看着曲青桐面无表情的脸,心痛道:“这么个吃法,真是暴殄天物啊”说着他赶紧用筷子把剩余的几颗小鲍鱼全部统统夹进自己的碗里。

“紫瑞长生,你吃东西能不能不说话?”反正最后都是进到肚子里,哪来那么多吃法讲究?“再说了,本姑娘怎么吃跟你有关系吗?”

说起那道“仙河尺素”,可是华炎宫里宫外极有名的一道菜肴,先是用鲍鱼,老鸡辅以十几种名贵材料熬制浓汤,再用文火煨以颜色最通亮,口感最嫩的极品粉丝五个小时,最后再加入颗颗圆润,鲜嫩有嚼劲的小鲍鱼!

其吃法也有一番讲究搭配,应是用筷子夹一缕粉丝入勺,再夹一颗鲍鱼放在勺子中心,然后完整一口放入嘴中。只道是鲜甜入味,软糯爽口,这般美味连神仙的舌头都要打颤!

紫瑞长生之前在凤都的酒楼吃过这道菜,已觉惊艳万分,飘飘然不知所踪;然而与宓妃楼里的“仙河尺素”一比,那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他本意是想让曲青桐完整品尝到此佳肴的绝妙之处,可是曲青桐的反驳让他不禁一愣,心道:是啊,曲青桐怎么吃是她的事,我干嘛要教一头牛喝水?

这时候,一袭幽幽的烟紫华裘大氅出现在门口:“长生,该走了。”

曲青桐一见到紫瑞狐犹就立刻站起来往外面走去,长生见此遗憾道:“如此美味不能吃完,真是太可惜了。”

不过他知道这里毕竟是华炎最受宠的皇妃宫殿,不可久留,只得站起来再看一眼桌上的美味,目光里全是恋恋不舍。

正要走时,凤裙长长拖在地上,一个绝美的人儿笑着走了过来:“长生公子若是喜欢摘星楼的饮食,本宫倒是可以把厨子借予你。”

宓妃柔柔地微笑着,目光中所流露的全是亲和慈爱之情,让长生不由得忽略了上下尊卑之分,只高兴道:“宓妃娘娘,你说的是真的吗?”

紫瑞狐犹出言制止道:“长生,宓妃娘娘深受铭王宠爱,这厨子更是陛下特意为娘娘准备的,你怎好抢夺?就算娘娘可以暂时不用这名厨子,难道陛下也不用了吗?”

“哦?”宓妃灵眸微微眯起,“看来紫瑞公子虽远在璃冰,却对华炎宫廷内的繁琐事务颇为了解啊。真不愧是知尽天下事的妙计无双玉衡君!”

宓妃的称赞令不敢直视的紫瑞狐犹低了低头,谦虚着回道:“娘娘过奖了,该知道的玉衡就会知道,不该知道的”

紫瑞狐犹抬起头,对上宓妃看似简单清澈,实则意味深长的双眼,嘴角一勾:“玉衡也从来都不知道。”

长生听得云里雾里,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呢?不过他更关心自己能不能在离开华炎后面几天都能吃到这样的人间美味,他忍不住打断眼前好像达成什么共识的两个人:“娘娘,那厨子”

宓妃瞧着紫瑞长生明明舍不得,又十分为难纠结的模样,笑得越发温柔:“自万凤摘星楼建成,陛下便已言令,楼里的一切人事物,都由本宫作主。”

“啪啪。”宓妃玉手轻拍两下,随即门外走进一个厨子打扮的宫人,“参见宓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御厨,你便跟长生公子回去住上几日吧。记住,一定要好好照顾长生公子的饮食!”

“奴才遵旨。”李御厨跪谢皇恩,举手投足间英气勃勃,豪不掩饰他身上一股练家子的味道。

见此曲青桐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意思?变相监视?她望向紫瑞狐犹,却见紫瑞狐犹面色如常,对宓妃变脸飞快的模样毫无一丝不适应。

他看着宓妃面色如常,礼貌地微笑道:“长生,还不谢谢宓妃娘娘?”

长生什么也不知道,见紫瑞狐犹答应把厨子带回紫竹斋,乐不可支且实心眼儿道:“娘娘,您人真好!不愧是传闻中的神胤第一美女!不仅容貌赛过天仙!而且心灵还这么美!”

真是个呆子!人家在用你的性命威胁公子呢!这都看不出来吗?曲青桐秀眉高高吊起,恨不得冲过去提起紫瑞长生的耳朵好一顿骂!

“哈哈”紫瑞长生的赞美惹得宓妃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九凤含珠金花冠摇摇晃晃,未免失态玉手轻轻捻着纯金线所绣的宫扇遮住绝美的笑颜。“长生公子真是个妙人儿”

“娘娘,玉衡与长生等告退。”

宓妃站在万凤摘星楼窗前,目送着紫瑞狐犹一行人由林公公的隐秘带领下,慢慢走向侧宫门。宫殿里红烛已灭,清冷的月光落到她完美无缺,玉质天成的脸蛋儿,浓密而有些美得锋利的睫毛微垂,在她洁白如玉的脸上投下两片熹微的阴影。

然而她如花瓣一样娇嫩,却涂上最红最艳香脂的双唇微张,露出莹莹皓齿与一个落寞与嘲讽并存的微笑。

神胤第一美人?呵呵。宓妃看向天上那轮孤高的清月,曾经的艳名,美好的过往她都快记不起了呢。

“什么神胤第一美人。”无尽的伤感在黑暗中蔓延,宓妃情不自禁对已然冲出云雾的月亮许愿道:“若有来世,我情愿自己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在家相夫教子,平凡地度过一生。”

出了宫门,紫瑞长生蹦蹦跳跳地跳上了马车,宓妃借予的御厨则一人坐到后面的马车上,跟着紫瑞狐犹的马车往紫竹斋而去。

“不知道月昙姐姐他们后面有没有找到洛小姐呢”坐在马车上,紫瑞长生忽然想起这件事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寻一个答案

原来之前他被紫瑞狐犹请回坐席后,见韩月昙与韩笑在昭光台的人群里乱窜,好像在寻觅着什么,便又从紫瑞狐犹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跑去询问一番。

这才知道洛晓晓在昭光台里失踪的事情。

“洛晓晓失踪了?”紫瑞狐犹难得感兴趣问道,于是长生便把自己在昭光台参与找人事情解释了一遍

听完长生的话,紫瑞狐犹明亮的眼睛一眯,好似心里已经知道了什么。不过他并不打算告诉长生,只警告道:“昭光台并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后面两日武举殿试,你可不能再到处乱跑了。”

“怎么不简单了?”长生不以为然道,那可是昭光台,皇宫耶!难道还有危险不成?

紫瑞狐犹知他心里不认同,这便又补充了一句:“行吧,反正宓妃如此喜欢你,阳明皇宫你爱怎么逛怎么逛,只不过我会让曲青桐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也好增进一下你们两个感情。”

“大哥,你这是嫌我命太长了吧!”要是让曲青桐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岂不是时时要被那块臭木头气得说不出话来?踢又踢不走,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臭木头偷偷绊上一跤!

他堂堂紫瑞氏的二公子,怎么能被曲青桐一个小女子气死或者整死呢!

“罢了罢了,我跟着大哥你总行了吧!”

皇宫的山道上,曲青桐策马奔腾,赶得飞快,他们很快便离开了山道,回到紫竹斋。

“你,住这间房。”曲青桐面色冰冷,随手一抬,就把紫竹斋里面最偏僻窄小的院子指给了李御厨。

“臭木头,你有点礼貌行不行?这是宓妃娘娘借给我的御厨耶,你怎么能苛待人家呢?还有,你要摆出笑脸欢迎才对啊!”长生愤愤不平道,转脸对上李御厨立刻露出八颗白牙,笑得无比灿烂:“李御厨,这人天生就是一张死人脸,我们不理她哈。”

“公子不必客气,对小人而言,只要能照顾好公子的饮食,完成娘娘的嘱托,住哪里都是一样的。”李御厨约莫四十多岁,方才在万凤摘星楼长生只顾着欣赏宓妃的绝世容颜,都没有细看李御厨。

如今回到紫竹斋,细看之下,发现李御厨面容沉稳隐隐带着一缕正气,浓眉大眼,鼻子挺拔,周身默默散发一股儒雅之风,令人一见难忘。

长生一向对容貌好看的人甚有好感,加上李御厨的长相性格都十分对紫瑞长生胃口,长生越看越喜欢眼前这个大叔,不由得道:“李大叔,我能跟着你学厨艺吗?”

“嗯?”闻言李御厨抬头看了紫瑞长生一眼,目光闪烁着莫名光芒:“公子乃是金贵之躯,怎么能进厨房呢?”

“没事没事,我一无官职,二无贤名,去得厨房!去得”可惜紫瑞长生没得和李御厨说几句话,就被曲青桐拎着耳朵带走了。

“李大叔,说好了啊!我要和你学厨艺!不然回到璃冰我就再也吃不到呜呜呜!呜呜呜呜!”只见屋檐上曲青桐一手捂住长生嘴,眼中尽是恨铁不成钢与无奈!

曲青桐你干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紫竹斋的屋檐上,一个青衣佳人夹着语言不明且咆哮着的人儿跳上跳下

无独有偶,一个耀眼的红衣男子熟练地翻过丞相府的高墙,几起几落,躲过五队守夜的家丁侍卫,终于落到一所只前门就装饰得无比精致高贵的院落。

洛熙泽抬头,院子的牌匾上赫赫印着三个金字:凤梧居!

洛熙泽眼神复杂地望了这三个华丽的大字一眼,随即红衣翻飞,疾步走了进去

凤梧居,韩鸣舞的厢房内,玉瓷凤炉里正燃烧着珍贵无比的香料,洛熙泽透过窗子上薄薄的蝉翼纱,只见一片香气袅袅中,刚刚沐浴完的韩鸣舞正坐于镜子前,任由桃夭持者珍珠花玉梳轻轻梳理着她浓密如黑色瀑布一般的及腰长发。

“郡主,一连几日你都点的百花香,怎么今晚换了幽檀梦呢?”桃夭看了看镜子旁边的凤凰香炉,不解问道。

桃夭问得随意,可是韩鸣舞却花容微变,一双灼灼美目看不出喜怒,她回头拿过桃夭手里的玉梳,吩咐道:“你先去休息吧,我一个人梳就好。”

“是。”桃夭很快退了出去,见此洛熙泽不再犹豫,红衣一闪就进了韩鸣舞的房间。

“桃夭,我不是让你先出去吗?怎么又折回来了”韩鸣舞听到开门的声音头也不回,忽然一抹红衣在铜镜里出现,韩鸣舞梳到一半的手一顿,瞬间回过头,笑容满面道:“熙泽哥哥!”

“你怎么来了?”韩鸣舞看着洛熙泽,眼底烛芯摇曳,全是满满惊喜与醉人的柔情。

洛熙泽看着眼前,卸下华服钗环,美貌只有增无减,天生丽质的韩鸣舞,桃花柔和的俊眼闪过一丝复杂:“深夜造访,不请自来,草民洛熙泽还请明珠郡主谅解。”

“熙泽哥哥,你说什么呢?你来找我,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呢”洛熙泽的话让韩鸣舞凝脂的脸颊微烫,好在已是深夜,红烛燃短,灯光不明,所以韩鸣舞才敢顶着一张羞红的脸与洛熙泽说话。

“不知道熙泽哥哥这么晚了,来找鸣舞何事?”又道:“晓晓醒了吗?”

韩鸣舞提起洛晓晓,洛熙泽刀削一样完美的眉毛瞬间皱起,他坦言道:“晓晓回到家便发起高烧,现在床边守着五个大夫。”

洛晓晓在昏迷中一直叫着“哥哥救我!”“于天哥哥!”

哪怕在昏迷中,洛晓晓也睡的极不安稳,时不时发出求救声!好在大夫说她只是受惊让邪风入体,继而发烧,并不是什么大伤,他这才敢离开洛晓晓,来找韩鸣舞。

至于为什么来找韩鸣舞,洛熙泽心想,大概是晓晓那句:“孙不凡!你不要过来!”深深扎透了他的心吧!

一阵夜风吹来,铜镜旁的烛火摇曳,洛熙泽目光忽明忽暗,他想起陶娇娇对韩鸣舞说的那句:“你不过和我一样,只是想在熙泽哥哥面前表现罢了”

“我来这里,是为了寻一个答案。”洛熙泽看着韩鸣舞的双眼,平静而又郑重。

第一百七十九章 试探

“哦?”韩鸣舞攥着玉梳的手一紧,昏黄的烛光投在梳柄上那珍珠珊瑚缠绕而成的两朵小花儿,折射出冰冷的光泽,韩鸣舞手指微动,不甚被红珊瑚花珠寒到了手。

“不知道熙泽哥哥想问鸣舞什么。”韩鸣舞转过身自然而然地回避着洛熙泽的目光,将手里的梳子放到金丝楠木的梳妆台上,冷静问道。

“晓晓变成这样,究竟是不是为孙不凡所害。”

“这”韩鸣舞沉吟,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洛熙泽道:“听闻春立之试那日晓晓与孙副将军之子是闹出了一些意外,难道今日晓晓的出现在昭光台静室,竟然是孙不凡安排的?”

“孙不凡我也见过几面,确实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若真是这样,熙泽哥哥你打算怎么办?”韩鸣舞连忙问道,“若熙泽哥哥不愿声张此事,鸣舞愿意去找陛下舅舅,求舅舅私下里惩处孙不凡!”

韩鸣舞纯然的目光直直望进洛熙泽心里,洛熙泽心中微微一动,难道陶娇娇在静室所言都是无中生有,污蔑之词吗?可是

“熙泽哥哥,你在想什么呢?”韩鸣舞见他晃神,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洛熙泽看着眼前容貌艳丽而美眸澄澈的韩鸣舞,忽然觉得自己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她。

洛熙泽移开视线,目光投向快要燃尽的烛苗,淡淡道:“其实把晓晓送上马车后,我又回去了昭光台一趟。”

“嗯?”韩鸣舞忽然愣住,难道他发现了什么?不会的,除了百花香,静室那里我早就处理的干干净净,再不会有任何遗漏。“熙泽哥哥怎么又回去了呢?可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我回去之后,找到守护静室的侍卫,问了一些事情。”

果然如韩鸣舞想的一般,好在她早已下了命令,谁也不能透漏她进过静室的事情!若有人能问出她去过静室的事情,那也只剩陛下舅舅问得出口了!不过就是舅舅知道了,也不会声张拆她的台子!

韩鸣舞展颜一笑,饱满的双颊瞬间放松下来:“那熙泽哥哥可是问出了什么?是不是孙不凡?”

“孙不凡确实是把晓晓带到静室里的人,陶娇娇也是随后跟进去的。”洛熙泽眼眸一冷,忽然道:“可是今日,在他们几人进到静室之前,就已经有人去过静室了。”

闻言韩鸣舞心里“咯噔”一声,竟不受控制砰砰砰砰的乱跳起来。她璀璨的双眼不禁闪过一缕惊恐,很快又被什么压制回不见底的深渊中。

可惜洛熙泽还是捕捉到了韩鸣舞的异状!笔直俊挺的眉再一次皱了起来,看来他的推测竟然是真的。

“这人是谁,鸣舞,你真的不知道吗?”洛熙泽甚少只唤韩鸣舞的名,经常恭称其为明珠郡主,也常惹得韩鸣舞暗自苦恼,要怎样才能拉近她与他的距离。

然而这一次!第一次!韩鸣舞觉得洛熙泽唤她鸣舞,二人的距离却是这么的遥远!他望着她的目光是如此生疏!她的名字对他而言,没有半分意义!

“熙泽哥哥”韩鸣舞俏挺的鼻子一酸,红着眼眶,低声喃喃道:“你是不是信了陶娇娇的话,特意来这里质问我的?”

韩鸣舞一向在人前明媚若牡丹盛放,又是众星拱月,备受家人朋友的宠爱,十来年何曾掉过一滴眼泪?如今竟在洛熙泽面前玉珠滚滚,这让洛熙泽不禁生出了一丝惜香怜玉之情,他连忙道:“鸣舞,你别哭!我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那你到底为何而来?”韩鸣舞拭去不断滚落的泪珠,莺语奄奄,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洛熙泽的父亲房里收了不少妻妾,洛熙泽从小就看惯了大宅院里的钩心斗角,尔虞我诈,他如何看不出来,韩鸣舞所使的正是苦肉计,好让他没办法问下去呢?

饶是知道韩鸣舞有意拖延,试探,洛熙泽还是不愿直接拆穿她,不是因为他心软,而是他心里始终惦记着那些日子,韩鸣舞对韩月昙的照顾!

可有些事情!他是一定要问清楚,说清楚的!否则他就是对不起晓晓,更对不起他对月儿的感情!

“鸣舞,你应该知道我我一直很喜欢月儿。”洛熙泽斟酌着开口,“此生,我只想娶她为妻,只疼爱她一个人,护好她,让她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韩鸣舞静静听着洛熙泽的话,右手情不自禁地按在心上,心中止不住的冷笑自嘲:韩鸣舞啊韩鸣舞,你可真傻!洛熙泽的眼里明明就只有她一个!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可是为什么听到他亲口说出来,这颗心还是会痛呢

洛熙泽还是第一次对外人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所以他并没有看向韩鸣舞,更没有察觉到她的异状,只自顾自地说着。

等韩鸣舞恢复过来,面无表情之时,洛熙泽终于转过头,对着韩鸣舞的眼睛真诚说道:“除了月儿,此生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好个一生一世一双人!韩鸣舞俏目一眯,忽然话锋尖锐无情,直刺破洛熙泽心中那最不愿面对的伤口:“你爱她,可是她爱你吗?”

说完韩鸣舞慢慢靠近洛熙泽,步步紧逼,不断拷问着他的心灵:“熙泽哥哥如此热情似火,忠贞不渝!真是让鸣舞我好不艳羡!可是熙泽哥哥啊,韩月昙可曾对你说过一个爱字?说过一句喜欢?”

“你”洛熙泽不知韩鸣舞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咄咄逼人,他一边后退,一边思考着她说的话,没等他想到反驳之语,只见韩鸣舞如火焰一般散发着熊熊热量,已然欺身到洛熙泽的面前!

此时韩鸣舞刚沐浴完,薄薄凉爽的丝绸单衣下只穿了一件粉色偏红的绣花肚兜,适才洛熙泽离着她有段距离不觉得有什么,如今韩鸣舞逼到他的面前,只见那洁白如玉的脖颈之下大好春光,肚兜上金缕牡丹绣得栩栩如生,紧紧包裹住一对浑圆翘挺的稚嫩花蕊儿!不仅如此,牡丹花瓣上的纹路细腻入微,让人看了无不想一亲芳泽!

如此香艳的场面却让洛熙泽望而却步,更震惊得连退几步,不过很快他就被一只修长如玉凝脂的香臂堵在了后面的屏风上。

第一百八十章 诱惑

无奈之下,洛熙泽只得把两只眼睛闭上,屏住呼吸,宛若一尊完美的玉雕,唯有长长的睫毛颤动不已。

“明珠郡主”韩鸣舞一指抵住洛熙泽的双唇,“我早说过了,唤我鸣舞。”

洛熙泽不再言语,他知道韩鸣舞这般便是豁出去了,只是此刻他脑海里回荡却只有那张宛若幽昙初绽的笑颜!他的心里只能住进一个人,今生今世也只认定她一人!

“熙泽哥哥,月昙妹妹有像我这样对你吗?”韩鸣舞仰起自己绝美的脸,慢慢靠近洛熙泽的耳边,吐气如兰道。

她的眼里妩媚柔情好似一潭春日里最温暖的湖水,让人自甘溺死其中。韩鸣舞自信,无论任何人,无论男女老少,此刻都会臣服于她颠倒众生的美貌中!更何况是知情知趣,风流倜傥的凰焰公子呢?

韩鸣舞的娇躯正紧紧挨着洛熙泽,若即若离,似进还退!她的脸贴在洛熙泽的耳畔边,好似一对亲密的恋人正互相呢喃着最动人的情话。

“熙泽哥哥。”韩鸣舞揽住洛熙泽脖子,轻轻说道:“鸣舞没有月昙好看吗?”

“不是。”洛熙泽闭着眼睛,薄唇艰难吐出两个字,说话间不禁吸进韩鸣舞身上的阵阵花香。

“那为什么熙泽哥哥从来也不看鸣舞呢?”韩鸣舞对着洛熙泽的睫毛吹了一口气,又道:“现在也是,难道熙泽哥哥是怕自己不知不觉爱上鸣舞,对不起月昙妹妹吗?”

韩鸣舞说完,洛熙泽那双艳丽如星的桃花眼仍旧闭着,不过他已渐渐平复了不宁静的心绪,不愿再做个任由韩鸣舞揉捏摆布的木头玉雕。

只见洛熙泽深红色大袖一展,就将屏风上挂着的衫袍取下,披到韩鸣舞身上,这时候他才慢慢睁开眼睛,握住她的双臂将那娇若柳絮的身子扶正。

“鸣舞”洛熙泽开口,不再唤她为明珠郡主,韩鸣舞眼神期待地看着他,却听他口中所吐全是无情之言:“我以前一直尊称你明珠郡主,并不是因为我怕生出别的感情。而是因为父亲从小就告诉我,像我们这样的商贾出身,在皇族王室面前实在连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你知道的,我并不介意”韩鸣舞急急道,洛熙泽却毅然打断,好似早已明了她想说什么:“鸣舞,你听我把话说完。”

“我知道你并不介意。除了高贵的血统,我洛熙泽自问不比任何人差,更不认为自己比那些出生在名流世家的男子低上一等。”洛熙泽仰着头,自信,傲气,这才是他凤都第一公子本来的模样!“鸣舞,对你,我除了敬重感激,就只有兄妹之情。你明白吗?”

“不!我不明白!你在骗我对不对?”韩鸣舞双眼尽是飞蛾扑火后的残余灰烬星火,她指着琉影阁道方向,不甘心质问道:“我哪里比不上韩月昙?论出身,容貌,才学,我哪样不如她?你怎么可能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韩鸣舞想起自己方才百般诱惑,已然是豁出了华炎皇室的尊严,郡主的颜面都被她丢光了,可即便这样,洛熙泽还是没有一丝动心!

高傲如她,自信如她,如何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呢?

“鸣舞,以后我不会唤你明珠郡主,在我心里你一直那么温柔,美丽,聪明,就和晓晓一样!我会爱护你就像爱护自己的妹妹一样”

“我有自己的亲哥哥,不需要你这个假哥哥!”韩鸣舞哭着打断他,这时候外面骤起一阵大风,把那仅剩的点点烛火也给吹灭了。

一片黑暗中,韩鸣舞一把抱住洛熙泽,哭着道:“熙泽,不要拒绝我好吗?我身为华炎嫡系,皇室郡主,为了你可以尊严不要,面子不要!您能不能为了我,哪怕一次,唯一的一次,不要拒绝我”

韩鸣舞在黑暗中哀求着,抱着洛熙泽就好像溺水的人抱住一块小小浮木,明知道无济于事,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放手。

“鸣舞妹妹。”洛熙泽说着尽是让韩鸣舞心碎的话:“其实我说折回昭光台的事情,都是骗你的,本想来找你求个答案。事到如今你就是什么都不说,我也全都知道了。无论什么原因,你都不该眼睁睁看着晓晓受人欺负。我并不怪你,只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以后我与晓晓都不会再上门叨扰郡主”

“不!熙泽哥哥,你什么都不懂!”韩鸣舞慌忙解释道:“我是先去了静室,可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对付得了孙不凡和陶娇娇?我只能躲进旁边的静室,等他们起争执后才敢跑去通知你呀!熙泽哥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若不是陶娇娇横插一脚,事情何以演变至此?韩鸣舞此刻百口莫辩,她本想设计除了陶娇娇这个情敌障碍,不想还是被洛熙泽看破了!

“熙泽哥哥,我知道错了!我每晚都点的百花香入眠,可今晚却换了幽檀梦!你可知道是为什么?”黑暗中韩鸣舞凄惨一笑:“那是因为我一回来就把百花香丢进了莲池!熙泽哥哥,我知道我应该在孙不凡欺负晓晓的时候站出来,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是月昙淑芬,有一身武艺傍身,我从小学的就只有三纲五常,女诫德经,面对孙不凡那样的恶徒,我一个人,手无寸铁也是会害怕的呀。”

“熙泽,凰焰”哀求的声音卑微到了极点,韩鸣舞不相信洛熙泽如此铁石心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如韩月昙?我一定改正!”

这时明月也冲破乌云遮蔽,冷清清的月光照进纱窗,屋里一片宁和柔亮。

只见韩鸣舞眼睛微微红肿,带着湿润未干的泪痕,艳绝的容貌竟添了一丝天真可爱。

洛熙泽望着这张楚楚可怜的脸沉默着,他慢慢推开韩鸣舞的身子,背对着她说道:“月儿,看着冷心冷情,有时候还傻乎乎的,实则却是这天底下最真实的女子。哪怕她不会一点武功,哪怕受欺负的不是晓晓,只要遇到需要帮助的人,她必会奋不顾己地帮助他们。”

“鸣舞,你很好,真的很好。只是,你并不是她。”

第一百八十一章 浴火重生

熙泽哥哥,能不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怕黑

粼粼月光照着那一袭红衣,背影诉说着内心的坚决与冷酷。目送着那个潇洒的背影,韩鸣舞心里的话翻来滚去,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深知,这个人,这颗心,以及他所有柔情蜜意从此都不会再有一丝一毫分享给她了。

韩鸣舞咬着牙,含泪的眼里尽是无尽悔恨之意。她汲汲营营,费尽一切心机,却终究算不过郎心似铁!如今洪水决堤,功亏一篑!她恨!恨自己不够聪明,自作聪明,作茧自缚!她更恨老天爷,为什么要让她对他一见钟情,至此念念不忘?

“洛熙泽”房间内,寂静地只剩一地月光与袅袅升烟相伴,韩鸣舞独自喃喃道:“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韩鸣舞坐在地上抱住膝盖,仰头背靠着屏风无声哭泣着。一双无意间拨动红尘的明珠美目此刻正紧紧闭着,然而两行强忍的热泪还是缓缓滑过香腮,从襟领滚进她的胸怀,温暖着她痛得几欲冻结的心脏。

“你很好,只是你不是她。”洛熙泽的话犹言在耳,鼻尖传来幽檀梦的香味,韩鸣舞蓦地睁开眼睛,不甘地看向正焚烧着幽檀梦的凤顶香炉。

“哐当!”一声,韩鸣舞将香炉高高捧起,又高高砸落,一地香灰飞溅,落到她脚边的白裙边缘上,黛黑几许。

一会儿,屋内的动静惊动了在偏房休息的桃夭,她赶紧走到门口,看着房里黑漆漆的一片,正打算推门进去就听到韩鸣舞在里面喝到:“别进来!”

“小姐?”

“今晚,就让我一个人这样呆着。”

桃夭看着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不解道:“小姐你不是最怕黑了么?晚上不点灯,别说睡着,你连闭上眼都不敢。还是让桃夭进去帮您把灯点上吧。”

“出去!”韩鸣命令道,桃夭被她的威势所震,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一眼,又听里面韩鸣舞恳求道:“桃夭,我没事。你回去休息吧。”

只听到桃夭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韩鸣舞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擦了擦两颊的泪痕,摸黑着往床榻走去,嘴边勾起一缕自嘲的笑意:“既已心入深渊,又怎么还会怕黑呢?”

凤凰浴火重生,今夜过后,我韩鸣舞亦是如此!洛熙泽,你等着瞧吧!总有一天我一定要让你心甘情愿地忘了韩月昙,眼中只有我韩鸣舞一人!

早已走出凤梧居的洛熙泽并没有马上撤出丞相府,或是颓然漫步于寂静小道,或是迅步点点,在亭台楼阁间行走如风。

虽然他已经和韩鸣舞表明了心迹,但那苦苦哀求挽留的凄婉俏脸还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洛熙泽的心里烦躁着,他本想顺道去琉影阁看看韩月昙,最终还是不敢在这时候去找韩月昙。只因为韩鸣舞那句:“她爱你吗?”宛若一支利箭,直扎进了他的心底最深处!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追问出口,为什么,韩鸣舞与他相识不久都能对他用情至此,而她与他明明相知相伴多年,却从不曾听她提过半个爱字。

难道真的如韩鸣舞所说的一样,月儿从来都没有对他洛熙泽动过心,存过情?

洛熙泽不愿再想,他心中还牵挂着晓晓的情况,走到丞相府的一个墙角便想翻出去,正在这时候,不远处的闻香楼忽然亮起一簇小小的烛光苗儿,正不断在漆黑的楼阁里穿梭着。

同时,洛熙泽的双眼里也迸发出两道炙热的火苗,心中漏跳一拍,为了验证内心深处的期待与猜测,洛熙泽朝着闻香楼慢慢飘了过去。

闻香楼内,一片寂静黑暗中,只见一人白衣冉冉,幽幽清香,捧着一本书站立其中!烛火摇曳,暧昧不明的火光投到她如皓月一样清丽的脸上,莫名为她增添了几分娇媚。

那双宁静致远的灵眸此刻就如同她虔诚的手指一般执着,在书册里不停地搜寻指点着。

“哐!”韩月昙被一道响声所惊醒,她抬眼望去,原来是一阵无名的风将窗户吹开了。

合上手里的《神胤始记》,韩月昙踱步走过去,随手就将窗户关了起来。没想到,窗户合上后,韩月昙转身欲走,那道奇异的窗户瞬间又被一股大风刮开了!

奇怪,怎么突然起风了?韩月昙心中一时忐忑,她来闻香楼已经有段时间了,楼里各扇窗户都是关的好好的!怎么会无端端接连两阵怪风把窗户吹开,这事着实诡异!

韩月昙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走过去,再一次把窗户关上!

只听到“砰”“砰”“砰”的几声,这一次!韩月昙面前的所有窗户都被怪风一瞬间全部吹开!惊得韩月昙连退几步!

“何方妖孽再次作怪!有本事就露出脸来!”一惊过后,韩月昙定下心来,心道:管他是神是魔!我韩月昙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对方明摆着是冲着我而来,既然如此,我倒要看看这是何方神圣!

韩月昙吼出“豪言壮语”后,闻香楼外静悄悄的再没有一点动静。见此韩月昙面无表情,实则早在心里捏了一把汗,小心翼翼地往窗外探去。

只见闻香楼外面,月晕温柔地洒满地面,树影重重,哪有什么妖魔鬼怪?

韩月昙不免松了一口气,正要把窗户关上,就见一边的树影有些奇怪,定睛望去,才发现树上竟露出半截红衣!正随着微风朝着韩月昙的方向飘扬舞动!

瞬间,韩月昙的脸色就比地上的月光还要惨白万分,心跳也乱了节奏!然而,她不得不忍住尖叫,避免惊动了在附近巡逻站岗的侍卫!

小时候韩月昙性子还是比较顽皮的,所以吴妈经常会讲一些鬼故事吓唬她,好让她乖乖呆在屋子里,不到处乱跑。

记得吴妈曾经笑眯眯地对她说着:“月昙要乖乖的,否则红衣鬼会来把乱跑的小月昙抓走哦!”

“红衣鬼?那是什么?”

“穿红色衣服都是很厉害的鬼,会吃人!哇呜哇!”吴妈为了增加恐惧效果,还会扮出鬼脸吓唬她!

第一百八十二章 装神弄鬼

“哈哈哈”亲若母女的二个人拥抱在一起,他们笑着乐着,曾经无忧无虑的日子,不想竟都成为了过去

想起已经离开丞相府安然度日的吴妈,韩月昙鼻子一酸,不禁喃喃道:“吴妈,你不在府里的日子,月昙一直很乖很乖”

说着韩月昙壮着胆子,强装镇定往那红色袍子上面看去,就听到树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嬉笑声音:“原来你所说的很乖很乖,就是半夜里不睡觉偷跑出来玩呀?月儿,吴妈要是知道了,恐怕是会哭的。”

“洛!熙!泽!”韩月昙咬着牙念出树上那位“红衣厉鬼”的名字!“大半夜吓唬人好玩吗?有意思么?你无不无聊?”

要不是手里的《神胤始记》还有用,韩月昙真想一把丢过去,将那个红衣翩翩站在树上兀自得意的“妖孽”给狠狠砸下来!

“好玩,有意思,不无聊。”洛熙泽红袖一扬,随即从树上一跃而下,倾国倾城的笑容险些晃到韩月昙的眼,“就准你晚上跑出来玩,本公子就不能趁夜深风雅一回?”经此戏弄一番,洛熙泽的心情果然好了许多。

洛熙泽回想起年少时,有阵子他特别喜欢在深夜流连在凤都的街头屋檐,因为容貌出色,且雌雄莫辨,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便被人当成了红衣女鬼!

惹得凤都一阵流言四起,更逗得洛熙泽一阵无奈好笑,打着红衣女鬼的名号做了不少好事。

“谁会日日夜夜穿着红色衣服,还跑到别人家里‘风雅’”不满地嘟哝声不断传进洛熙泽的耳中,又见韩月昙转身回到桌案边,整理着纸笔:“再说了,我哪里是跑出来玩呢?”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洛熙泽见韩月昙真有些生气了,连忙越过窗户进到闻香楼里面,“好月儿,你就原谅我吧。你知道的,我这是以前装鬼装多了,老毛病,一时没改过来!”

“哼。”韩月昙冷哼一声,也不理会赔笑着凑过脸的洛熙泽,只将头扭向一边,继续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

“月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啊?你在研究《神胤始记》?为什么?”洛熙泽小心翼翼问道,两个人难得独处一室,洛熙泽心情甚好,早把韩鸣舞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他笑眯眯地看着韩月昙,跟个跟屁虫一样:韩月昙往东把桌上的书册归位,他跟着;韩月昙往西将香薰之物收起来,他也跟着;连韩月昙去关窗户他还跟着!

他嗦嗦的也就算了,偏偏跟着韩月昙碍手碍脚的,着实添乱,韩月昙只得无奈先回答了他的问题:“你去华炎皇宫多次,难道没发现阳明皇宫外面,尽是传闻中灭绝的奇花异草吗?我在查《神胤始记》,看看都有哪些珍稀草药。”以及毒药

韩月昙在心里默默补充着,她在为修练胡妙心所给的月下毒影掌作准备,不过胡妙心来历成谜,韩月昙不想声张,更不愿把洛熙泽拖进这瘫泥沼里。

“不用查了,阳明皇宫外面总计有一千五百多种植物,其中可药用者三百多,毒用者四百多,纯观赏者六百八十多。”洛熙泽在脑海里数落着:“就《神胤始记》里记载的珍稀植物,就约有二百多种。”

“这么多?”韩月昙惊讶道,“洛熙泽,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前些年家父奉宓妃娘娘之命,移栽了不少婆娑花树,所以阳明皇宫外面的山野我和父亲都走了几十遍,就怕办不好宓妃交代的差事!你说,我能记不清楚吗?”

婆娑花树本是北方独有的木植,运到南方的华炎确实是极难存活,更何况还是在阳明皇宫这样地势偏高的黄土里想来洛连城与洛熙泽必是花上好大一番功夫,这才把皇宫外面的婆娑花树种活!

“原来如此”韩月昙恍然大悟,这时候她也已经把闻香楼收拾得干干净净,便吹灭了蜡烛,对洛熙泽微笑道:“走吧。”

“嗯?去哪?”洛熙泽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容,二丈摸不着头脑。

“去哪?自然是去收拾欺负晓晓的混蛋了。”韩月昙摩拳擦掌道,清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丝冷酷且玩味的笑意。

“你怎么知道”洛熙泽被韩月昙拉着走出闻香楼,月儿怎么知道他正打算去收拾孙不凡呢?她甚至都没有问关于晓晓的事情!

只见韩月昙淡淡说道:“晓晓发生这种事情,你没有在身旁守着,想来情况不是太严重,又三更半夜地跑出来,必是有一番大事要做!”

“更何况”韩月昙捏着洛熙泽的刺金红缎大袖,两人往上一跳,便站到了丞相府的高墙边缘之上,“你只是表面穿的大红风骚,里面”

韩月昙抓着他的袖子往里一翻开,“却穿着夜行衣!你说,你若非打算秘密行事,为何要在里面穿上夜行衣呢?”

“月儿果真心明眼亮!”洛熙泽欣慰道,他与月儿还是蛮心有灵犀的嘛!只不过他要做的事情风险太大,并不想连累了韩月昙,又道:“月儿,我知道你一片好意,只是你一身白衣实在扎眼,我可不能带你去”

话还没说完,洛熙泽两只眼睛就瞪得大大的,圆圆的,都快赶得上天上的圆月了!

只见韩月昙二话不说就在洛熙泽面前宽衣解带,把腰封,外裙一一脱下,露出里面全黑的夜行衣!

“你”洛熙泽绚丽的桃花眼一瞬间也不敢眨一下,他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莫非月儿早算到了今夜他会来找她?

“你不会一直等着我来吧”

闻言韩月昙白了他一眼,“你来找我我自然高兴,因为又多了一个人揍那该死的畜生!你要是不来找我”

韩月昙撇向那边也穿着夜行衣,正急急走过来的韩笑,莞尔道:“那我就和笑弟两个人,去找孙不凡那厮算账!把他揍成猪头,脱光衣服丢到闹市上!”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争执

孙副将军府邸外面,三名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人站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商量着什么。

只见其中一人蓦地拉下半挡在口鼻的黑纱,露出一张稚嫩而有坚定不移的脸,他的面孔阳刚俊朗,眉眼间更带有几丝韩于天意气潇洒的味道。

此刻他神情严肃,和韩于天在昭光台上的表现也并无二致!若是有人这时候瞧见他,必会以为真是韩于天本人!

“果然是孙不凡这个恶贼吗?”韩笑目光中迸射出一股骇人的怒火,他瞪着孙府的目光俨然要把烧尽一切!“这个混蛋居然敢把晓晓害成这样!我我饶不了他!”

“笑弟!你先冷静下来”韩月昙从未见过韩笑这幅模样,就是那晚无意中误入了静心斋,见到了韩笑与吴姬出人意料的作为,也没有现在韩笑一副要杀人的姿态更令她惊心!

然而愤怒归愤怒,韩笑却是一点内力都没有,别说打倒孙不凡了,就是闯进这层层把守着的孙副将军府,也是难如登天!这也韩月昙与洛熙泽正犹豫的一点!

“笑弟,我与凰焰打算先进去,找到孙不凡,你”韩月昙犹豫着,她不敢带韩笑进去,孙副将军府里面不知有多少未知的危险,她与洛熙泽涉险尚可自保,若带上不会武功的韩笑就不一定了!

韩笑自知自己拖后腿了,他眨了眨眼睛,平复了心中怒火与愤怒,只道:“月昙姐姐,孙不凡到底是在自己家里,你们最好速战速决,或者把他带出来处置!否则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惊动了孙府内的高手坐客,甚至是”

韩笑往孙府旁边不远处,一座更大更有派场的府院望去,那里正是陶兖陶将军的府邸!“小心把那边的人也惊动了,那就不好了”

没想到洛熙泽不屑地“哼”了一声,绝艳的桃花眼里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若不是陶娇娇有意拖延,眼睁睁看晓晓被欺负,晓晓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双拳紧紧握住,洛熙泽尤至此时仍不敢相信晓晓经历了怎样的绝望!他最疼爱的妹妹,被孙不凡这个王八蛋拖进了地狱!更险些被

他不敢想象,如果韩鸣舞后来没有带他过去,孙不凡会对晓晓作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他现在才是比最想杀了孙不凡的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至于陶娇娇,洛熙泽看向陶将军府的眼里盛满了复仇之火,今日他已经替晓晓出了一口恶气,但这还远远不够!

“熙泽”韩月昙担心地看着他:“我们先说好,你可不能杀了孙不凡。”

“月儿,连你也要劝我吗?”洛熙泽心中之痛何人能懂?本来他还以为韩月昙如此果决,早早便准备了夜行衣,与他一样都对孙不凡恨之入骨!

韩月昙叹了一口气道:“熙泽,正是因为知道你冲动,所以我才决意今夜来此!不仅是要孙不凡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更是要阻止你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韩月昙看向阳明皇宫的方向,喃喃道:“熙泽,你可想过,虽然你们洛氏在凤都扎根已久,却始终比不上这些家世渊远的老姓们。即便孙不凡在铭王陛下面前亲口承认自己的罪行,陛下也会看在他们家的世代功勋,看在陶将军的面子上,小小惩处一下罢了。”

“我知道!”洛熙泽伤感道:“父亲多年来都只在一个不上不下的职位停滞不前,也正是因为血统家世的缘由!这个我是知道的!”

姓洛的再有钱也比不上凤都三大姓五大门!这是华炎凤都流传甚广的一句话!偏偏洛连城并不觉这有什么可耻的,放着驹风的皇亲国戚不做,仍旧要削尖了脑挤进华炎的凤都里,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小供应使!

这也是为什么,洛熙泽常年在外周游,不愿回到凤都本家的原因!

“饶是这样,身为无天门少主,我还是能决定孙不凡的生死!”天上的月亮忽明忽暗,照在洛熙泽脸上,只见他冰冷的面上隐隐泄漏着嗜血的杀气。哪怕是在他最心爱的韩月昙面前!

韩月昙心中微惊,她知道洛熙泽身为江湖中人,身上杀气与戾气自然是有的,只不过洛熙泽一向在韩月昙面前表现得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而韩月昙也自觉忘了洛熙泽嗜血的一面。

要知道,无天门历来纷争甚多,门主又性格怪异,手段非常,可想而知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关门弟子,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韩月昙想起早些时候看到陶娇娇的伤势,那时候她便知道了,洛熙泽对陶娇娇一个局外人尚且如此,不把孙不凡拆骨剥皮,挫骨扬灰他是决计咽不下这口恶气的!

所以她才一早就准备好了夜行衣,更算好了洛熙泽动手的时间,只要他不来找她,她就即刻动身孙副将军府!

“无天门可以,可是,洛府大公子能吗?难道你要连累晓晓,连累洛氏满门?”韩月昙反驳道,“熙泽,你别忘了,你不仅是江湖上人人敬畏的凰焰公子,你还是凤都的第一公子洛熙泽!”

韩月昙不觉红了一圈眼眶,又道:“你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是你别忘了我们今夜来此的目的,若不是为了保护晓晓的清名,我们又何必偷偷摸摸地行事?”

“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孙不凡杀了”洛熙泽仍犹豫着,没错,他是不打算声张晓晓被欺负的事情,可这并不影响他杀掉孙不凡的计划!

“呵呵,你杀了孙不凡,难道晓晓就可以当作什么都事情都没发生过吗?”韩月昙冷冷笑道:“熙泽,不要骗自己了。你杀孙不凡,只是在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怒怨恨!想并不是真的在为晓晓着想!”

“月儿,你”洛熙泽语塞,他心中所想所念全然被韩月昙一眼看穿,然而即便这样他也没放下偷偷杀掉孙不凡的计划。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无声诉说着自己的决心,夹在中间的韩笑已然快被这两道严苛的眼光射穿。

第一百八十四章 屠狗双煞

见此,韩笑只好赶紧打断他们二人的“斗法”,劝慰道:“熙泽大哥,你知道的,月昙姐姐也是为你好,更是在为晓晓着想。我觉得,孙不凡到底该不该杀,这事情我们都没有资格决定。”

“笑弟,你这是什么意思?”洛熙泽不满道,“孙不凡臭名昭著,欺男霸女甚久,凤都里何人不知?更不知凭借他老子的权力做了多少恶事!这样的人,死一千次都不足惜!人人皆可杀之!”

“我的意思是杀不杀孙不凡,怎么杀应该等晓晓醒来再说。”韩笑此刻已恢复了他本来儒雅温和的面目,想到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晓晓,韩笑心痛不已,忽然觉得没有什么比晓晓清醒过来更重要的了!

“熙泽哥哥,晓晓才是最有发言权的人,不是吗?”韩笑带泪的眼望进洛熙泽心里,是呀,今夜此行,本就是他与月儿,韩笑为了给晓晓报仇,出口恶气的行动,他怎么一时气恼间竟犯起匹夫之勇了呢?

洛熙泽后悔莫及,刚才他在韩月昙,韩笑面前失态了。只见韩月昙早就气得转过一边去,不愿再对着洛熙泽那张顽固而鲁莽的脸。

“月儿”洛熙泽愧疚地开口道,“是我忘了考虑你们的心情,对不起。”

“道歉不必,我说了,就是你不来,我也会和笑弟两个人好好替晓晓教训孙不凡。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将晓晓的双手,沾上孙不凡的脏血!”洛晓晓天真无邪的笑脸在韩月昙心中一晃而过。

难道她就不想把孙不凡杀了吗?怎么可能呢?可她若真动了手,晓晓会怎么想?难道要纯洁无暇不沾染一丝世纪污秽的晓晓一辈子都背负着这段阴影吗?

韩月昙强忍心中刺痛,她不愿替自己辩解,更不愿意再劝洛熙泽,只冷着嗓子说道:“熙泽,有我在,今晚我一定不会让你杀了孙不凡。无论付出多少代价!”哪怕是与你为敌!

说完,韩月昙也不理会洛熙泽,直直越过他与韩笑,往孙府墙壁隐秘的一角走去,莲足一点就飞了进去

“熙泽哥哥,为了晓晓,请你务必忍耐!”韩笑只得最后叮嘱道,只见洛熙泽点点头承诺道:“放心吧,我会控制的。你且在这里安心等我们。”

洛熙泽拍拍韩笑的肩膀,一眨眼的功夫就越过墙头,消失在黑夜里。

孙副将军府内,两道敏捷如风的黑影在屋檐上穿梭着,你追我赶,好似在比赛一般!

只见前面的一道黑影身材娇小玲珑,然而步轻而稳,宛若诗中所云的乘墟御风,俨然是神仙气态!后者则健步如飞,落到瓦片上愣是纤尘不染,轻功绝妙,内功深厚,比之前者更多了几分桀骜不驯!

不多时,洛熙泽便凭借自己深厚的内功赶上了韩月昙,与她并肩而立,月光急急奔走!

说来奇怪,据无天门的调查,孙副将军府虽比不上皇宫大内戒备森严,却也应该有足够的巡逻卫兵才对!可是,洛熙泽与韩月昙一路奔来,各亭台楼阁,水榭花院,皆是一片静悄悄的模样,巡逻的都是些普通家丁,只寥寥三队,着实匪夷所思!

华炎凤都的官邸绝大多数都大同小异,无甚差别,很快他们两个人就轻而易举地摸到了孙不凡的房间!

洛熙泽与韩月昙本还以为孙不凡对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做了此等恶事,必会担惊受怕得睡不着觉!就是外院没有几个守卫,内宅里肯定还有几个高手保护着他!

哪曾想,孙不凡平时坏事做尽,有老爹护着,外面的人敢怒不敢言,寻仇一二者甚至进不了他孙府的大门!房门外的家丁仆人们甚至还没能张口,就被洛熙泽与韩月昙分别点了定穴和哑穴!

黑漆漆的房间内,孙不凡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闯进他居住的厢房,更被他挂在墙上的爱剑剑抵住了喉咙!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只见孙不凡从睡梦中惊醒,一睁开眼睛就见到两个蒙面人蹲在他的床上,冷冷地看着他,眼里不带一丝感情!其中一人的眼神更为可怕,简直就像是看死人一般!就是这双冷酷嗜血的眼神,生生把他从春梦中撕扯回来!

韩月昙拿着孙不凡的佩剑,抵住了他的脖子,见他混沌迷糊的眼慢慢变得清醒明了,她拿剑身拍了拍孙不凡的脸,口气不善道:“哟?醒了?”

洛熙泽睫毛一眨,不是因为韩月昙刻意伪装成男子压低的声音,而是他从不知道韩月昙还有这般痞的一面!想是她心中另有计划,见此洛熙泽忍住暴揍孙不凡的拳头,只静静看着韩月昙表演。

洛熙泽的表现让韩月昙很满意,她装作草莽大汉捋胡子的样子,无赖道:“我们是谁?你不知道吗?”

孙不凡眼睛微微朝下,看着抵在他脖子上冷冰冰的金属剑,眼珠子飞快地转悠着,脑海里回想着道上的各路英雄好汉,却实在想不起来有这样一对拍档!

韩月昙挑挑额头,“说呀!”

再三思虑后,孙不凡小心翼翼问道:“两位莫不是洛府请来的刺”

“啪!”的一声,只见孙不凡的额头赫然出现一个红印子!原来韩月昙竟脱下自己的一只靴子往孙不凡的脑门儿狠狠打了过去!直敲得孙不凡双眼发蒙,洛熙泽瞪大了眼睛!

月儿洛熙泽心中暗叹,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

洛熙泽找不到合适措辞,回想起他第一次遇见韩月昙的时候,一张冰脸简直能扎死个人!寻常人这样他洛熙泽早避得远远的了!偏偏那个人生的极好看,就是常常对洛熙泽的纠缠不休摆出个臭脸,也是极为赏心悦目!

“刺?刺你妈个头呢!听好了臭小子!本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泥尸王是也!至于我旁边这位,我大哥,霸狗尸!江湖人称屠狗双煞!至于你说的什么洛府,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

“咳咳咳”洛熙泽止不住的咳嗽,你是王八狗屎!没想到月儿骂起人来也能这么直接

泥尸王?霸狗尸?屠狗双煞?孙不凡听得一头雾水,究竟是什么时候惹上这对煞星?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第一百八十五章 纹金翡翠瓶

孙不凡睁大了眼,奈何房内一片黑暗,着实看不清两人面容,只隐隐约约看到两个人影。又听刚才那个自我介绍的声音继续说道:“孙不凡!”

“英雄有何贵干?”孙不凡心中计较着,能躲过府里的守卫来到这里,想来这两个人的武功颇不一般,孙不凡又被点了定穴,这会儿他还没傻到不自量力,反抗两个不知底细的草寇恶徒。

“你这龟孙儿,借我们的一千两也该还了吧!”韩月昙一手拉着脖子上,说话粗声粗气的,洛熙泽看着她伪装成大汉老成的模样,想笑又不能笑。

眼前绑架他的蒙面之人言词粗鄙不堪,若是黑漆漆的屋内点了灯,阅女无数的孙不凡必定认得出,这位骨骼娇小的绑匪是个妙龄少女。

“这在下与两位素不相识,怎么会向两位借钱呢?莫不是阁下认错人”

又是“啪”的一声,这一次韩月昙直接拿鞋子煽了孙不凡的大嘴巴,骂骂咧咧道:“让你顶嘴!爷让你出声了吗?爷说你借了就是借了!没说你抢了,偷了就已经对你很客气了!知!不!知道!”

韩月昙抓起鞋子又是几顿抽,只把孙不凡的脸都抽成了一个猪头。一想到今日见着晓晓被蹂躏地像个破碎的娃娃,韩月昙气不打一出来,下手又快又狠,简直是在把孙不凡往死里打!

“不不不”一开始孙不凡还想辩解几句,哪曾想韩月昙抽他抽得停不下来,他根本来不及张嘴说话,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也流出一丝血来。

洛熙泽从未见过韩月昙如此简单粗暴的模样,眼睁睁看着孙不凡肿胀,变形,心里压抑的怒气也减缓了不少。

等韩月昙终于抽累了停下手时,孙不凡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头晕眼花不知东南西北。

“龟孙子,你欠爷爷们的债也该还了!大哥,你看好他。”说着,韩月昙把剑递给洛熙泽,朝孙不凡房间的各个角落搜寻起来。她相信经过刚才自己那么一闹,洛熙泽此时必不会还像刚才那样,一怒之下杀了孙不凡。

接下来,就看她怎么把孙不凡的房间给好好换个样子了!韩月昙借着窗口渗进的月光,环顾一周,狡黠的双眼微眨,露出盈盈一笑:有了!

只见她在屋子里面东翻西找,古董花瓶倒扣过来,什么也没倒出来,气怒道:“什么破玩意?连灰都没有!砸了!”

“哐啷!”“哐啷!”“哐啷!”

韩月昙接连摔碎孙不凡五,六个收藏珍爱的古董瓷瓶,孙不凡只觉自己的心被人揉过来,搓过去!真真痛不欲生!外面被点了定穴哑穴的侍者,听着里面的动静,也纷纷在滴血,要知道孙不凡为了那些收藏,可花了不少心思和银子!

等韩月昙拿起最后一个,也是里面最贵重!被放在最显眼地方的纹金翡翠瓶!孙不凡瞪大了他红肿只能露出一丝缝隙的的眼珠子,颤抖道:“好汉,手下留”瓶!

“嘿嘿,玉的?大哥,你瞧瞧这个值多少钱?”韩月昙摸着手上触手冰凉细腻的玉瓶,往半空中高高抛起,又轻轻接住,让孙不凡的心忽上忽下的,就怕这个不识货的强盗把价值连城的玉瓶摔到地上去。

韩月昙拿着纹金翡翠瓶耍玩之时,洛熙泽便上下扫了一遍,心中早已悄悄刮起庞然大波!纹金翡翠莲花瓶!不在洛府的珍宝阁里搁着,怎么会出现在孙不凡的房间里?

透过纸窗的淡淡月光落到纹金翡翠莲花瓶身上,折射出只有上好的玉器才拥有的细腻光感,玲珑剔透!韩月昙几次接住玉瓶,指甲微微刮蹭发出的清脆响声更应证了此物绝不是赝品!

洛熙泽呆呆地看着玉瓶,脑中闪过千丝万缕,双臂的肌肉瞬间绷紧饶是韩月昙看不清楚洛熙泽的异状,也感觉得到空气正慢慢变得凝滞起来。

“大哥?”韩月昙的疑问声惊醒了洛熙泽的沉思,只见他再不想看那价值连城的玉瓶一眼,声音沉郁道:“赝品!不值钱!”

“哦?”韩月昙抛着纹金翡翠瓶的手一顿,忽然笑道:“孙不凡,你收藏个赝品玉瓶干什么呀?”

“哈哈哈大理石的不值钱,就图个新鲜好玩!还请好汉高抬贵手,小人愿意奉上三千两银子给两位,权当孝敬!”孙不凡尴尬地赔着笑脸,心道:两个不识货的毛贼!我房间里最值钱的就是这个翡翠莲花瓶了!三千两保下莲瓶,送走这两个瘟神双煞,也算值了!

孙不凡没想到,正是这三千两“激怒”了眼前的强盗:“孙子!你当爷爷我们是到你这讨饭呢!”

“哐啷!”一声重响,翡翠莲花瓶砸到了孙不凡的头上,珍贵无比的翡翠玉瓶顿时变成无数碎片,在孙不凡的脸上划上几道血痕!

孙不凡哀叫连连,也不知道是心痛自己脸上的伤还是心痛玉瓶被毁!肿成核桃的眼睛后悔地流下两行热泪!

“哭什么,不就是一个破瓶子嘛!”韩月昙踩着一地碎片继续捣腾着,整个房间里乱糟糟的。其实,她知道这瓶子的价值,所以才一时下不来手砸碎,想着问问洛熙泽要不要假戏真做,把瓶子拿回去,也当作是战利品,是孙不凡给晓晓的赔罪。

不过看洛熙泽的反应,显然一点也不稀罕孙不凡的这个纹金翡翠瓶,又想到洛晓晓高傲洁癖,想来也不会稀罕孙不凡的东西!

所以,很遗憾!韩月昙并不打算给孙不凡留下一丁点好东西!

就在孙不凡的眼皮子底下,韩月昙把屋里所有值钱的玩意儿都砸了个稀巴烂!孙不凡欲哭无泪地看着自己的心血,一个接着一个被摧毁!

他心中又痛又恨,却一个字也不敢说,就怕身旁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散发着凛凛寒气的蒙面大盗,一剑抹了他的脖子!

“这是什么?”一会儿,韩月昙从他枕头底下找出一物,借着窗户射入的微光,春宫两个大字赫然印入眼帘!

韩月昙连忙撇开眼,脸上瞬间变得火辣辣的,不断蔓延,直红到了耳朵根。

“哼!好一个将门虎子!一分私房钱没藏有,倒是藏了不少好书!”韩月昙恼羞成怒,拿着春宫图册又赏了孙不凡几个耳光子。

第一百八十六章 秘密

“不是”他乃孙副将军独子!需要钱只管去库房取就是了!哪用的着藏什么私房钱?

孙不凡此刻终于料定,眼前这两个就是刚出江湖的菜鸟土匪,什么都不知道,只仗着武功不错就盯上了他孙副将军府!

孙不凡张口欲解释,韩月昙顺势就把卷成一团的春宫图册塞进他的嘴里,抬头对洛熙泽道:“大哥,这家伙没钱!我们要不要把他”

韩月昙做出一个“咔嚓”抹脖子的动作,当然她这只是送佛送到西,演戏演到底,就算洛熙泽真要杀他,韩月昙也是不让的。

“呜呜呜”孙不凡极力想要磕头求饶,然而被点了定穴的他怎么也不能冲破穴位,被堵住的嘴发出呜呜的不明声。

洛熙泽低下头,冷冷瞧着孙不凡卑微乞求的模样,他很想问为什么纹金翡翠莲花瓶会在他的手里?然而,他无论如何也不能问出口。一旦问出口,他洛熙泽的身份就暴露了,而月儿的用心良苦也都白费了一场!

眼前之人的目光就如同寒夜里最冰冷的剑,深深刺入孙不凡那颤抖着的心脏,哪怕被点了穴道,孙不凡已久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他垂下眼,不敢与之目光相对,就在孙不凡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头上传来一个杀气毕露的声音:“杀你,还脏了我的手!”

“对对对!杀你可不能解气!穷光蛋!白白浪费大爷我一晚上时间!”韩月昙说着,一掌劈向他的后脖,孙不凡当即晕了过去,涨紫若猪头狠狠砸到了地上。

她把昏迷的孙不凡扛上肩膀,洛熙泽好奇问道:“你这是要?”

“只狠狠揍一顿未免太便宜他了!”

韩月昙与洛熙泽一人一手架着孙不凡往孙府外面走去,三个人影在屋檐上跳跃着,照着原路返回,很快他们就要把孙不凡带出了孙府。洛熙泽忽然停下脚步:“月儿,你和笑弟先走吧。”

“那你呢?”从刚才开始洛熙泽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落下东西,要回去一趟。”见韩月昙目带担忧,又道:“放心吧,我的武功你应该了解。”

确实别说小小的孙副将军府,就是阳明皇宫,韩月昙也相信身为无天门少主的洛熙泽有法子全身而退。

韩月昙又看了洛熙泽一眼,嘱咐道:“万事小心,千万别冲动行事。”

说完韩月昙就扛着孙不凡跳下外墙,洛熙泽看了看孙副将军的主院方向,坚决地掠了过去

洛熙泽一边不断靠近孙副将军的院子,一边观察着附近的守卫。果然不出洛熙泽所料。孙府内的守卫全都集中到了主院这边,甚至有不少便装的士兵,应该是孙副将军的亲。他们无不神情严肃,随时防备着入侵者,连树上的蝉儿鸣叫一声都要走过去检查一番。

不过洛熙泽轻功了得,闯荡江湖甚久,是而早看透了他们的巡逻防卫,轻而易举就摸到了孙副将军的院子。

只见院子里静悄悄的,唯有书房还亮着灯,门口更有十名侍卫把守着,洛熙泽无法再靠近,只得躲在院子里一棵树的后面,透过书房内的烛火灯光,隐隐约约瞧见里面有三个闪动的人影。

如此深夜,他们在密谋什么?洛熙泽疑惑重重间,“吱呀”一声书房的门打开了,依次走出三个人,为首的正是孙副将军,跟随其后的二人皆穿着连帽斗篷。

三人脚步匆匆,洛熙泽来不及看清那两人的容貌,就见孙副将军客气地让两名侍卫将此二人送出了院子。

然而,其中一人的身影何其熟悉?洛熙泽不由多想,飞快地跟了上去

另一边,韩月昙与韩笑把孙不凡的四肢绑上,装进事先准备好的麻袋里,再丢上驴车,小鞭儿一挥,就驮着孙不凡往闹市的方向走去。

韩笑坐在驴车上,时不时踢着麻袋里的孙不凡,恨声道:“让你欺负晓晓,我踢死你”

不过对孙不凡这种习武之人,韩笑那几脚就跟挠痒痒一样。起先韩笑看到孙不凡被打成鬼一样的脸,也被吓了一跳,他甚至不敢相信,文静如月昙姐姐,会下这么狠的手。

“笑弟,这混蛋骨头硬,你别把自己脚踢伤了。”韩月昙在前面赶着车,不时提醒着韩笑。

“月昙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韩笑不解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已经解去面罩的韩月昙回头看了一眼车上的大麻袋,孙不凡!你既差点毁了晓晓的清白,我们就让你在凤都呆不下去!

哒哒的马蹄踏在上好青石所铺的道路上,一辆简陋低调的马车停在一座装潢气派的府邸侧门。

车帘子拉开,一双穿着金线祥云图纹华靴的脚落到地上,靴子的主人腰杆笔挺,气质雍容,与马车格格不入!

只见他从容不迫地走进眼前的豪宅,穿梭自如,熟悉的就好像回到自己家一般。

他信步缓缓,穿过一个又一个风景迤逦的庭院,最终停在一个宁静小湖面前。

他脱下身上的斗篷交给身后的属下:“你先下去。”

斗篷下的人原来已是不惑之年,其剑眉入鬓,眼神儒雅平和。不难判断,他年轻时必是一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还不出来吗?熙儿。”洛连城欣赏着湖光夜色,声音淡然。

“父亲。”洛熙泽从一片黑暗的阴影里缓缓走出,此时他俊美的脸阴沉沉的,心中翻江倒海,饶是如此他在洛连城面前仍旧十分恭敬,“您怎么会孙副将军的府里,您可知道晓晓”

“知道。”洛连城毫不犹豫地打断他,“孙不凡年轻气盛,做事情是急躁自大了些。不过这件事晓晓也有不对的地方。要不是她先把孙不凡整去了内狱,人家也不会如此报复。”

“父亲!”洛熙泽不可置信地看着洛连城,“您一向宠爱晓晓,怎么如今晓晓受了这般委屈,您竟然如此冷漠?”

洛熙泽心中一阵刺痛。他一直觉得是自己父亲妻妾成群,风流滥情才致使母亲抑郁早逝,这件事始终是洛熙泽的一个心结。尽管如此,他还是十分敬重这位生父!

身为洛连城唯一的儿子,洛熙泽从小就能感受到洛连城浓浓的父爱,就算是他最小的孩子晓晓,有时也嫉妒道:“父亲真是偏心,待哥哥比待我都好!”

第一百八十七章 儿女情长

“我就是太娇纵她了,才使得她越来越无法无天,胡作非为!”洛连城忽而神情一肃,对着洛熙泽严厉问道:“你今晚去找孙不凡麻烦了?”

“他如此对待晓晓,父亲不觉得自己太宽容了吗?”洛熙泽默认道,“父亲,您与孙副将军他们究竟什么时候成为朋友了?竟连纹金翡翠瓶都送给人家,韩丞相可知道此事?”

洛熙泽语气略带嘲讽,他忽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洛连城,据传陶将军及其手下孙副将军一派向来与韩鼎天不和,两派人明争暗斗不知几何,不过在铭王的调解下,也总算是相安无事。

而表面上,洛连城一直以来都与韩丞相称兄道弟,洛熙泽便以为他们洛府是韩鼎天派系的,哪曾想有一日他竟发现自己的父亲与政敌深夜密谋?

“熙儿,为父知道,你把凰宇商号经营的很好,可是官场上的事情并不像你所想的那么简单。”洛连城苦口婆心,打起感情牌来:“熙儿,我汲汲营营不都是为了我们洛府吗?难道你就不相信为父是有苦衷的吗?”

洛熙泽并没有直视洛连城,只是看着湖水里的略显苍老倒影,那夹着几缕皱纹的眼睛疲惫不堪,似乎在无声恳求着洛熙泽的谅解。

“父亲,您能否告诉我,今夜你去孙副将军府里谈了什么事情?”

“自然是正事。”洛连城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又道:“孙不凡,你没把他杀了吧?”

洛熙泽不语,洛连城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孙不凡并没有出事,又道:“此事到此为止!以后不准再找孙府的麻烦。”

洛熙泽瞥过头,孙副将军府如此严密守卫,想来此事非同一般。他知道洛连城是决计不会把他们谈论的内容透露一丝一毫给他知道了,只道:“父亲,不管你想做什么,孩儿只希望你能看在我和晓晓的份上,不要伤害韩府里的人。”

说完洛熙泽不看洛连城一眼,径直往洛晓晓的院子走去。

“熙儿”任洛连城在后面如何呼唤都不肯回头,最终一个人在湖边无奈叹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儿女私情有多么微不足道。”

等洛熙泽走进洛晓晓的厢房,洛晓晓已经清醒过来,正把大夫与身边的侍女赶出去:“你们都走开!不要管我!”

那娇小的身子在床角缩成一团,无力地挥舞着两只手臂,不让任何人靠近。

“你们先退下。”等所有人都走了,洛熙泽缓缓靠近她的床边,“晓晓,你怎么了?”

只见洛晓晓脸色苍白,弱弱地抱着膝盖,双眼彷徨无神,忽然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扎进洛熙泽的怀里,哭诉道:“哥哥!孙不凡他他”

洛晓晓难以启齿,她年龄虽小,却也懂得孙不凡欲行不轨之事,回想起孙不凡的所作所为,洛晓晓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晓晓,刚才我与月儿还有韩笑已经帮你教训过孙不凡了,你若是想要孙不凡死,哥哥现在就去取了他的狗命!”

哪知道洛晓晓根本不关心孙不凡的死活,顿时面如死灰地问道:“月昙姐姐和韩笑知道了?那于天哥哥是不是也知道了?”

她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绝望地望着洛熙泽。

洛熙泽知道,此事关乎到晓晓的声誉,要是他现在点头肯定,只怕洛晓晓能当场再晕一次!

“你放心,我们都商量好了,谁也不会说出去,所以韩于天并不知情,凤都也不会有人乱传。”

听了洛熙泽的话,洛晓晓紧张的脸这才松懈下来,慢慢恢复了一点元气,忽然又伤心问道:“哥哥,你说于天哥哥还能接受晓晓吗?晓晓觉得自己好脏”

“晓晓!不要说这种傻话!”洛熙泽紧紧抱着她,“晓晓,相信哥哥,你还是那么纯真可爱,他韩于天要是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嫌弃你,哥哥就把他那对盲眼挖出来!”

“哥哥!”洛晓晓吓得一把推开他,“你要是敢伤害于天哥哥,晓晓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好了,既然还心心念念你的于天哥哥,那就快点打起精神来吧!”洛熙泽看得出来,洛晓晓并没有因为孙不凡而留下太多阴影,更不会做傻事,他用手探了探洛晓晓额头上的温度:“明日你就留在家里好好休息,不要去昭光台了。”

“不行!”不料洛晓晓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秋收之决至关重要!我一定要陪着于天哥哥!”哪怕今日发生的事情还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哪怕前往昭光台会让她重新想起此事!

她的态度极为坚决,洛熙泽不用想也知道,他要是敢说一个不字,洛晓晓必定会以死相逼,用尽方法也要去昭光台给韩于天加油!

无奈之下,洛熙泽只得点头答应

第二天,昭光台里依旧人群攘攘,唯一不同的是,所有人都不再猜测今日过关的武子是谁,而是讨论着一件贻笑大方的凤都奇事!

“你们都听说了吗?孙副将军的公子昨夜被人脱光外衣绑在闹市呢!”

“岂止听说?我从那边经过时,正好瞧见孙不凡光着上身,只穿着个大裤衩,被人挂在树上,鼻青脸肿的,被人揍得只剩半条命!啧啧”

“谁呀这么大胆,竟敢整蛊朝廷命官的家属?”

“听说是江湖上的两个草寇,还在地上刻了字,叫什么屠狗双煞”

“没错,而且那对屠狗双煞还在地上刻明了缘由,好像是因为孙不凡借钱不还的缘故”

一时间众说纷坛,孙不凡的遭遇成了大家谈论的资本,洛晓晓一边偷听着,一边心虚地摸了摸发间的流苏,流苏正好遮盖住额上的一块乌青,那是她昨日被孙不凡欺负的证据!

“晓晓?”韩笑突然出现在洛晓晓身后,“你”韩笑很想问洛晓晓,为什么不在家里休息,还要来昭光台。可是他怕自己莽撞提起此事,又伤了晓晓,只好改口道:“你今天真好看。”

第一百八十八章 矛盾

“啊是吗?”洛晓晓目光微微躲闪着,瞥向一边不敢直视韩笑。豆蔻年华本是一个女子最美的时候,然而洛晓晓昨日的遭遇已然给她带来难以磨灭的阴影。曾经的她是那么的天真且骄傲着,如今人生中隐藏的一个污点便压着她抬不起头来!

“晓晓”韩笑心疼不已,只可惜他每次面对心爱之人都十分嘴笨,除了把柔情装满了他眼睛,再无其他。

“晓晓。”一个爽朗浑厚的声音传来,洛晓晓闻声浑身一抖,如受惊之鸟一般慌张不已,她艰难地抬起头,只见来人身背青蛟腾云剑,笑容满面:“你来了,真好。谢谢你昨日为我加油助威。”

韩于天与韩鸣舞款款而来,身后并没有跟着韩月昙,见此洛熙泽俊眉轻蹙。

没等洛晓晓应声,站在她身旁的洛熙泽倒是抢先迈出一步,挡在洛晓晓面前,微施一礼,生疏而冷硬道:“见过骐霖郡王,明珠郡主。”

韩于天并不知道,昨日洛晓晓因为他险些被孙不凡所害,因此对站在面前气势略带拒绝与攻击性的洛熙泽甚为不解。

“熙泽哥哥”韩鸣舞迈出一步,鲜红的口脂也遮不住她略显憔悴苍白的面容:“何必行此大礼,我们不是朋友吗?”

“郡主说笑了。”洛熙泽恭敬地弯着腰,他低着头,剑眉却高高扬起,正如他凤都第一公子的名号,尊而不卑,甚至还带着一丝清高倨傲的味道,“郡王郡主身份高贵,凰焰与舍妹岂敢高攀?莫说是做朋友,就是站到一处,凰焰也怕自己的一身泥腥辱没了郡主脚边的白云。”

说着,洛熙泽牵住洛晓晓的手又后退了几步。

云泥之别!是呀,多少人喜欢于天哥哥啊!我又算什么呢?洛晓晓想起昨日韩于天越过她,连回头看她一眼都不肯,又想到如今自己名节有损,她与韩于天岂止是云泥之别?那是隔着一个永不见底的深渊地狱!

“洛熙泽,说话何必夹枪带棒,你对我们有什么意见直接说出来,不行吗?”韩于天皱着眉头,他自知昨日自己有失礼之处,然而洛熙泽如此咄咄逼人,令韩于天他们下不来台,至此他也不打算给洛熙泽客气了。

韩于天注意力全放在了洛熙泽身上,谁也没注意到洛晓晓眼中伤痛之色更甚,除了在一边默默不语的韩笑!

“对不起于天大哥,鸣舞姐姐,都是晓晓不好。”洛晓晓突如其来的道歉让韩于天不解,又听晓晓语带恳求道:“哥哥,我们走吧。”

洛晓晓拉着他的手轻轻摇晃着,洛熙泽本还想替晓晓质问韩于天几句,可当他低头看到晓晓那为情所伤,卑微到底谷的眼神,不由得又心软了。

“好。”洛熙泽承诺着,既然晓晓不想我针对韩于天,那我便把她藏的好好的,再也不让韩于天伤害她!

“韩笑,谢谢你和月儿,为晓晓所作的一切。”韩月昙与韩笑将孙不凡处理得极好,如此一来凤都的风头都集中在孙不凡被掳走羞辱的事情上,暂时不会有人把注意力放到晓晓身上。再加上洛熙泽刻意派人疯传此事,想那孙不凡是要离开凤都躲藏一段时间了!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韩笑的回答让韩鸣舞这才意识到,原来今日流传孙不凡被绑到闹市展览让人展览的事情,竟然是韩月昙与韩笑的杰作。

看着洛熙泽牵着洛晓晓头也不回地离开,韩鸣舞想要挽留:“熙泽哥哥”

却被韩于天一把抓住袖子,“鸣舞,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韩于天恼怒着,洛熙泽目中无人也就罢了,怎的自己的亲妹妹也如此不顾身份,倒贴一个庶民?韩鸣舞一向进退有余,人前待洛熙泽也是不逾男女之礼,可她刚才分明为了洛熙泽失了往日的高贵优雅,至此韩于天算是看出来了,韩鸣舞喜欢洛熙泽!

他的眼神充满了严厉的警告意味,韩鸣舞见此低着头,泛着淡淡贝壳光泽的圆润指甲陷进掌心肉里。

忽然,她挣脱了韩于天的手,美目里闪烁泪花:“哥哥,你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个,这都是怎么了?”望着韩鸣舞急速逃离的背影,韩于天微微气馁,一夜之间好像很多人都变了,这让韩于天不能适应。

这时,韩笑突然问韩于天:“大哥,你喜欢晓晓吗?”

韩于天被问得一愣,过了一会儿才答道:“晓晓天真烂漫,我当然喜欢。你不是也很喜欢吗?”

“是!我是很喜欢晓晓!”韩笑知道,韩于天此刻嘴里的喜欢就是对妹妹,朋友一样的喜欢,因此他看着韩于天的眼睛,郑重其事地宣布着:“我,心悦晓晓!是男子对女子的喜欢!”

韩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他要看看韩于天的反应,他想知道韩于天心里到底有没有晓晓!

空气一时凝滞,无语间韩于天的表情慢慢变得拘谨起来。

“你”韩于天眼神犹豫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知道自己心口揪起,难受极了:“你们两个小孩子,哪懂得什么男女之情”

“我不懂,那于天大哥懂吗?”韩笑步步紧逼,他要知道韩于天对晓晓的真实想法!

韩于天撇开头,急于逃离,只顾左右而言他:“笑弟,比赛要开始了,我要过去了。”

说完韩于天直朝着林公公的方向走去,秋收之决极为重要,他可不能因为韩笑他们的异样情绪而影响了比赛!

韩笑失望极了,他没想到耿直忠勇的韩于天在面对儿女感情之事竟然如此犹豫回避,但他还是看出来了,韩于天对洛晓晓,并非只是单纯的兄妹之情!

如果于天大哥珍惜晓晓,我愿意退出,让晓晓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韩笑在心里默默劝慰着自己,眼睛落寞无光,可知道他做下这个决定有多艰难!

“有趣,铁三角今日是怎么了?”韩淑芬站在昭光台二层,将下面洛晓晓几人的异状尽收眼底。在她看来,韩于天兄妹为一角,韩笑韩月昙一角,洛熙泽兄妹又是一角。这几人终日形影不离的,关系亲密,怎么今日突然就闹起矛盾了呢?

第一百八十九章 秋收之决(一)

洛熙泽护妹心切,韩淑芬不难推测出矛盾的源头尽在洛晓晓身上!不过洛熙泽乃是彬彬有礼的君子,就算再不喜欢韩于天对洛晓晓的态度,又怎会连带韩鸣舞也一起迁怒呢?

“小姐,你说什么呢?”粟儿只关心刘盛海有没有来昭光台,她目光不停在人群里搜寻着,一边心中遗憾着:表少爷如此英雄人物,真是可惜了!他败就败在太老实,比那些狡猾的武子少了好几个心眼!真希望他不要因此一蹶不振才好

韩淑芬回头,看见粟儿魂不守舍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随即狠狠地敲了粟儿的额头:“你就是望瞎了眼,刘盛海也不会出现!”

“小姐,你怎么知道表少爷不会来呢?”粟儿反驳道,在她看来刘盛海非是怯懦之辈,又怎会因为一次失败就龟缩不来!

“蠢!来这里让人笑话死吗?”韩淑芬嘴角露出一缕讽刺,昨日刘盛海丢脸都要丢死了,她要是刘盛海必定连夜赶回碧海山庄,否则多留凤都一日,就多一日的屈辱!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韩淑芬吩咐着粟儿,“去,把韩鸣舞昨日在昭光台一举一动给我查清楚。”

“是。”粟儿求之不得,她巴不得到下面去,这样找刘盛海还方便一些!

“淑芬妹妹!”耶律珂秋在另一边朝她挥了挥手,韩淑芬见此即刻换上一副明媚的笑脸迎了上去

又过了一会儿,等铭王陛下与宓妃登上昭光台最高层,林公公终于在万千人的瞩目下,启动了伽罗圣盒内的第三页幻术!

只见演武台上瞬间幻化成一片红叶枫海,橙亮深红的枫叶铺满了整个演武台的地板。

半空中徐徐不断地飘红迷了所有人的眼睛,那是因为演武台周围长满了高大笔直的乔木枫树,把整个演武台三面围得严严实实的,只留下一面供围在前面的人观看里面迤逦的枫景。

林公公就是站在这一片醉人的枫叶林中,宣布道:“昨日过关武子共有三名,董螓,韩于天,燕南荣。因为董螓已经连续首胜两场,所以今日的秋收之决”

“便由他担任擂主!”说着,林公公从旁边的小太监手里的托盘里,拿出两枚黄金打造的薄薄枫叶。

他一手举着一枚枫叶,对韩于天与燕南荣讲解道:“不论巧取还是豪夺,比赛结束前谁手上拿着枫叶,谁便能参加明日的冬考!”

很显然,秋收之决是在考验武子们个人的智力与武力。所有人都知道,台上这三人恐怕是要动真格的了。

在一阵激动昂扬的鼓声中,林公公将两枚黄金枫叶放到了董螓手上。

沙漏猛然一翻转,“秋收之决现在开始!”

幻术结界一开启,外面的声音便传不到演武台里面,即便是这样,为台上的武子加油打气的声音还是一波接着一波,声嘶力竭也不肯停歇。

“骐霖郡王!你一定能夺魁!我们相信你!”

“燕世子加油!华炎的荣耀非北郡莫属!”

然而这些欢呼声中没有一人是看好董螓的,全都是在为了韩于天或者燕南荣,好似全然不知董螓才是两场首胜的武子!

董螓表现这么优秀,这些凤都的人都是瞎子不成?紫瑞长生听得心里很不爽,一溜烟就离了紫瑞狐犹的视线,跑到昭光台底下,不服气地挤进人群吆喝着:“董螓!你是最厉害的!董螓!本公子赌你一定能赢”

“那我就赌董螓,这局输定了!”娇俏一语从紫瑞长生身后传来,长生回头一看,果真见到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臭脸。

“曲”差点儿把臭木头的本名叫出来,紫瑞长生连忙改口:“青儿,你怎么来了?”

“你以为我来?”曲青桐大大的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你一点功夫都不会,还总是乱跑惹事,公子能让我跟着你?嗯?你给我过来!”

曲青桐好像最近喜欢上扯紫瑞长生的耳朵,只见她下手极快,长生还未痛叫出声就被她拉了过来:“你是嫌我们不够扎眼是吧!给董螓加油?嗯?”

“疼疼疼!快撒手!”长生的耳朵被她扭了半个圈,“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

见紫瑞长生疼得眼泪汪汪,苦苦哀求,曲青桐这才肯罢手,“公子说了,只要你有一点不安分,我都能替他管教你。”

长生揉着耳朵,忍不住小声嘟哝着:“公报私仇!小人行径!”

“嗯?”凤眼一眯,“你说什么?”

不行!不能让她再这么嚣张下去了!这样他紫瑞长生都要变成紫瑞短命了!

“喂,臭木头!”长生灵机一动,“你凭什么说董螓会输?”

长生虽然不会武功,可哑奴跟在他身边已久,其武功深不可测。他一眼就看得出来,韩于天与燕南荣根本不是哑奴的对手。再加上,哑奴是大哥派去参加华炎武举的,大哥都信得过的人,还能输了比赛不成?

“青儿,跟公子我斗气没问题,可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呀”紫瑞长生嘲笑道:“真是和以前一样,瘦猫孩最好斗!”

曲青桐生的娇小,那是因为她从小就接受七杀谷里最艰苦的训练,大量的体能脑力消耗,使得她小时候常常被顽皮的紫瑞长生取笑是“瘦猫孩”!这让曲青桐记恨了许多年!

哪怕通过了七杀谷一系列的考验后,曲青桐仍旧保留着暴饮暴食的习惯。即便如此,她的身体依然十分单薄,怎么吃也胖不回来了。

长生那句“瘦猫孩”果真激怒了曲青桐,只见曲青桐嘴里发出一阵细微的冷笑:“呵呵,董螓这场必输!你敢不敢和我赌?”

这话真是正中紫瑞长生下怀,他按耐不住高兴道:“赌就赌!谁怕谁呀!”

“臭木头,你要是输了以后都不能打我,还要给我做牛做马,任劳任怨!”

“呵呵。”曲青桐凤眼折射出敏锐的光芒,“别做白日梦了,你这次是输定了。”

第一百九十章 秋收之决(二)

枫红冉冉,秋之静穆与萧瑟笼罩着整个演武台,一阵凉爽的秋风吹过,一小簇一小簇的红叶时不时在地上转着圈儿,席卷到台上三人的脚边。

一片寂静中,董螓将两片黄金枫叶放在两边的窄袖下边,随即用束袖的系带将两边手臂绑住,让黄金枫叶紧紧贴合着他的手臂下方。

“这位公子,你可是在小看我们两个?”燕南荣眉毛一挑,探花郎瞬间出鞘。

燕南荣双手闲闲地垂下,拖着探花郎围绕着董螓缓步而行,剑尖划在地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声音。他看着董螓的目光慵懒中带着一丝玩味,注意力丝毫没有放到董螓绑在手臂上的枫叶。

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不贴身放着,竟随随便便就绑在手上?燕南荣斜眼望去,只见董螓面色如常,丝毫没有把燕南荣的警告放在心上。

韩于天深有同感,然而他还是礼貌地出言询问道:“董公子,你连一把兵器都没有,要怎么和我们打?”

哪想董螓头都没有抬一下,只自顾自地检查着手臂上的枫叶有没有绑好,压根儿就没看一眼韩于天与燕南荣。

“哎,骐霖郡王!人家那是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你又何必好心?”燕南荣嘴角一勾,赫然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用跟他客气了!一起上吧!”

说完燕南荣一马当先,拖着探花郎几个快步,朝着董螓的后背突然冲了过去。

探花郎的剑尖依旧在地上划动,然而就在燕南荣动手的那一瞬间,金属声就没有了,只有四溅的火花证明着燕南荣的速度有多快!

待燕南荣悄无声息地摸进董螓身后,他猛然一跃,剑势由下而上,锐不可挡!

围观众人发出一阵惊呼,就当他们以为董螓要被燕南荣的暗剑一分为二,两道金光一晃而过,“哐”的一声,董螓以迅雷不及的速度转身,双臂交叉一挡,探花郎的攻击瞬间被他手上的黄金枫叶所化解!

“这怎么可能”区区两片黄金怎么可能挡得了我的剑势?燕南荣惊疑不定间,忽然一股庞大的气劲从董螓的手臂迸发出来,直把燕南荣的探花郎猛地一震开。

好在燕南荣反应极快,及时躲开了这股力量,他终身一跃后退数米,直到安稳地落到地上,他手里的探花郎依然颤栗不停,银晃晃地抖动不止。

只这一交手,燕南荣就知道他与董螓的差距,他皱着眉头,心道:我的剑法虽然灵巧多变,可遇到极刚的武功却容易被克制。偏这董螓的内家功夫修练到常人不能及的地步看来,我得想个办法智取才行

“以气为武,董公子的修为确实厉害。”这时候,韩于天慢慢拔出背上的缚龙魔剑,“与我的腾云相较如何呢?”

韩于天也不跟董螓玩阴的,即刻堂堂正正地与董螓交起手来。

只见腾云在他的手里潇洒自如,行云流水一般在董螓身上穿梭着,韩于天举手投足间皆是坦荡君子之风,俊眼自信而张扬,引得场外无数少女芳心暗许,尖叫连连。

不过就算韩于天的剑法再好,董螓也不落下风,拳法与腿法并用,加上他善于以自身强劲的内功护体,所以招架得十分轻松。

已经过了十几招,韩于天数次尝试以腾云剑气划过董螓手臂上的系带,并且也成功触及!可是每一次,董螓都能及时在手臂处迸发出两股强劲气罩,把黄金枫叶保护得严严实实!哪怕韩于天再怎么加强剑气,也无法将黄金枫叶牵挑过来。

失手也就罢了,偏偏每次董螓都抓住韩于天注意力集中在他手臂的时候,脚下聚力一踢,几次险些被他踢中丹田要害。

韩于天显然也燕南荣一样,意识到巧取断不可能!只能拿出真正的实力与董螓相拼。数招过后,董螓已经摸清韩于天的身法,顿时改守为攻,大步似流星,拳拳带着八成刚劲内力,直朝韩于天面门攻去!

董螓出手极快,拳未至,那包裹着拳头的罡气便已经擦着韩于天的面颊,鼻尖驰骋而来,逼得韩于天不得不转攻为守,连挽数个剑花骗过董螓的拳头!

韩于天与董螓的对招十分凶险,董螓所使皆是铁拳石腿,近身攻击都没有一丝空隙破绽!再看韩于天,就算仰仗着神兵利器,也不是董螓的对手!且董螓越战越猛,宛若一头发了狂的凶兽,观战的人全都屏住呼吸,无不为韩于天捏了一把汗!

“蠢货!快点放我出来!你不是他的对手!”这话缚龙魔剑已经在韩于天心里吼了无数遍!然而韩于天充耳不闻,根本不理会魔龙的怒号。

“你信不信,五招之内他就能取你性命!”韩于天背上的魔龙剑鞘闪过异样光芒,好似在感应着即将到来的危险。

却见韩于天冥顽不灵,心中喝道:“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打败他!”

魔龙这才知道,原来韩于天还在为他昨日破解九卦真月的事情耿耿于怀!

韩于天何其高傲?心想自己对阵法玄术所知不多,夏争之试求助魔龙那是情非得已!如若今天的秋收之决,他都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过关,那他还配参加冬考之决吗?

所以,哪怕董螓的拳头挥得他抬不起头来,哪怕魔龙的劝告一次比一次严重!韩于天也决心不再借助缚龙魔剑的力量!

韩于天艰难地抬起头,手腕一转,腾云瞬间迸发一股剑气护住他的周身。

“砰砰砰”董螓的重拳砸在腾云所筑的气盾上,火花四溅,令人见之心惊!

一旁观战的燕南荣额上流下一滴冷汗,原本他还想等两人酣战之际来个浑水摸鱼,趁机重伤董螓,现在看来,就是他与韩于天两个人联手,也决架不住董螓的攻势!

握着探花郎的手一紧,陡然放弃了原来的计划!燕南荣在心里自我安慰着:还是让韩于天再消耗一下这个怪物的功力吧

不过燕南荣还是高估了韩于天的本事!只见在董螓连番猛攻下,腾云的气盾越来越弱,韩于天招架吃力,不一会儿就露出了空门!

董螓怎会放过这个机会?蓦地蹬地腾空!一个凌厉迅猛的后旋踢瞬间击中韩于天的胸口!

“于天哥哥!”洛晓晓与许多人一样,忍不住惊叫出声。就见演武台上,时间好像凝滞一般

第一百九十一章 秋收之决(三)

昭光台二楼的一个不显眼的地方,一男一女寻了个好位置,他们二人并肩而立,把下面演武台上的战况尽收眼底!

女子清艳绝伦,清灵的眼眸看着底下强撑的韩于天,不自觉流露出忡忡担忧之色。她身旁男子眉目如画,淡漠出尘,深紫衣袍更衬得他气质不凡,雍容华贵。他们二人站在一起就如同画里的仙侣璧人,只羡鸳鸯不羡仙!

不过随着韩于天渐渐落于下风,女子越显焦急,终于忍不住朝着身旁的男子低声质问道:“董螓明明就是哑奴!你让璃冰的人参加华炎的武举,到底打算做什么?”

韩月昙本不想逼问,她也知道紫瑞狐犹不想说的事情,她就是用棍子死撬,也不开他那张嘴!可是看到董螓招招要置人于死地的招式,她还是忍不住问了:“难道你要让他杀了韩于天吗?”

紫瑞狐犹仍旧不回答,韩月昙轻咬下唇,最终狠下心来,半服软半撒娇,脸上堆起一抹假笑:“师傅,你就告诉徒儿吧。韩于天可是月昙的大哥呀”

闻言紫瑞狐犹眼皮猛地一跳,略带惊恐地转头,上下打量着她。

“师傅,你干嘛这样看着我?”韩月昙被他盯得有些尴尬,以前胡妙心教她武功,逼得紧,她就是这样讨好卖乖的。这方法向来很见效,怎么到了紫瑞狐犹这里就行不通了?

“咳咳”紫瑞狐犹好不容易才恢复他一贯淡漠的做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紫瑞氏里规矩颇多,遵守师徒本分是为一项,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对我吧,那样我还习惯些。”

韩月昙一听笑脸瞬间就垮了,这个狐精师傅软硬不吃,可真难伺候!

看着她气得几乎要吹胡子瞪眼,紫瑞狐犹嘴角微微勾起,心里闪过一丝暖意,“韩于天既是你大哥,怎么你对他就一点自信都没有吗?”

“说得简单,你也不看看哑奴下手有多狠”韩月昙小声埋怨着,“也不知道你这老狐狸打的什么主意”

“月昙,韩于天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弱。”紫瑞狐犹看着底下的战况分析道:“而且,他有缚龙魔剑在手,整个昭光台里的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只不过,他现在还没有释放魔龙的力量罢了。”

说起缚龙魔剑,韩月昙才想起自己来紫瑞狐犹的目的,只见她眼光忽然变得有些锐利:“缚龙魔剑,是你派人送给于天大哥的吗?”

“不是。”紫瑞狐犹一愣,随即很快回答道,“我知道你心中的疑虑,不过,把缚龙魔剑送到韩于天面前的人,确实不是我。”

那会是谁?韩月昙左思右想,除了紫瑞狐犹,她实在想不到还有谁有这份心机!又对紫瑞狐犹警告道:“先说好,要是你做出对华炎国不利的事情,或是伤害于天大哥,我一定”

“一定怎样?”紫瑞狐犹微笑着问道,“杀了我吗?”

杀了他吗?不不不,虽然不知道紫瑞狐犹意欲何为,可他毕竟帮了我很多次韩月昙犹豫再三,最后一口咬定:“我一定不会原谅你,而且我还要阻止你!”

“呵呵。”紫瑞狐犹轻笑出声,好像韩月昙的威胁太轻了,对他根本不造成任何影响一般!

“我是认真的!”韩月昙站到他面前,强迫紫瑞狐犹对上她的眼睛。

那双澄澈的眼睛严肃而又郑重,盯着他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无声诉说着自己的决心!

紫瑞狐犹的眼里飞快闪过一丝伤感,他笑着揉了揉韩月昙的头发,“知道了,傻徒弟。”

韩月昙不停躲闪着,白皙玉雕一样的手指不小心就触及到洛熙泽所赠予的银月寒昙簪。紫瑞狐犹手指一顿,看着她的发间喃喃道:“玄黄矿的芙蓉铁,以后有机会为师也给你寻上一块,铸成绝世宝剑。”

“芙蓉铁?那是什么?”韩月昙知道紫瑞狐犹说的是她头上的银月寒昙,她不禁伸出手想要往头上,却碰到了紫瑞狐犹来不及收回的手。

他冰凉的手引得韩月昙一惊,连忙退离眼前之人一米之外。

紫瑞狐犹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底下的演武台,淡淡解释着:“芙蓉铁是藏宝之地玄黄矿里面独有的一种异铁。此物,无市无价。”

无市,是因为珍贵稀有;无价,是从没有人在得到此铁后转手变卖,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再也找不回来!

韩月昙对玄黄矿略有耳闻,却不曾听说过芙蓉铁之名。不过听紫瑞狐犹说要为她铸一把绝世宝剑,她心脏止不住地砰砰跳个不停,心中浮起一阵莫名的感动:我不过是他半个徒弟,他何至于对我这么好?

又想到洛熙泽暴殄天物,竟然把这么珍贵的芙蓉铁打成发簪,一阵心痛不舍,她喃喃推托道:“师傅,我的剑法很普通,只怕配不上芙蓉铁铸成绝世宝剑”

没想到紫瑞狐犹洒脱一笑:“为师也就是随口一说,以后的事谁又知道呢?”

就在这时候,演武台上的董螓抓住韩于天露出空门的机会,一记回旋踢正中韩于天胸口!众人惊得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不过韩于天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狠狠地摔出去,而是硬生生地扛下了董螓的后旋踢!

原来就在刚才的危急关头,韩于天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拈着剑身,灌气横剑于胸前,这才挡住了董螓足以踢爆心肺的一脚!

台上的时间好似静止了一般,只见对峙中的两个一动不动,互相比拼着内力。董螓的脚搭在腾云剑身,不断加大功力,直把韩于天执剑的双手压得抬不起来!

一滴,两滴,三滴几颗豆大的汗水顺着韩于天微低的额头流淌下来,落到雪亮的剑身上

董螓的腿仍旧不断下压,宛若千钧之力压在垂死挣扎的瘦马之上,而韩于天很不幸就是那匹瘦马!

“啊”这股力量压得韩于天快要喘不上气来,额头与脖子上,数道青筋猛然暴起,握剑的双臂已然颤颤巍巍,却仍旧不肯放下!

第一百九十二章 秋收之决(四)

韩于天还在以自身全部功力抵抗着董螓的腿力,见此董螓突地又往下一压,腾云即刻嵌入韩于天的手心当中!瞬间血流如注,落到地上的枫叶上,鲜红一片!

“青儿”紫瑞长生摇了摇脑袋,“我有点犯晕,你快扶着我点”

曲青桐狠狠瞪向紫瑞长生,让你跑那么近看!活该!

再不情愿,曲青桐也不能辜负了紫瑞狐犹的托付,没办法,她只能朝紫瑞长生伸出一只手,让其抓住她的手臂。

长生迷迷糊糊地,见一只手伸过来,顿时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紧紧抱住,整个脸都埋在了曲青桐的袖子里!

“喂,你别抱那么紧啊!”虽然她与紫瑞长生也不是第一次“亲密”接触了,但是曲青桐还是冷不丁竖起了一身寒毛,她推了推半昏迷半清醒的长生,“不然我给你找个地方休息?”

“不成!”一听曲青桐要把他带走,长生把挂在她手臂上的脸一抬,执着道:“比试还没结束呢!除非”

紫瑞长生艰难地转过头,快速往演武台上撇了一眼:“反正他们没有一个人是哑奴的对手,你还不如现在就认输,以后乖乖听我的话”

一记头栗重重敲在长生头上,真气灌顶,紫瑞长生浑身一个激灵,顿时精,气,神,三者皆通!清醒不少的他摸着头顶上的大包,眼中带着些许泪花,鄙夷犟嘴道:“臭木头,你已经堕落到要欺负病人了吗?”

曲青桐吹了吹敲过长生头的那根手指,满不在乎道:“长生公子,这是我家祖传治疗晕眩之状的点穴功,青儿我这是为了让你醒醒神,别再说梦话了。”

“切,会些雕虫小技了不起啊?”长生定了定神,还别说,曲青桐这招点穴功夫还挺管用!再看向演武台,他已经不觉得有那么晕眩了。

“公子又说笑了。”曲青桐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反而捂起嘴偷笑道:“公子既然执意留在现场,只怕是免不了这些雕虫小技!”

紫瑞长生目不转睛地看着演武台上,这种不一般的新奇体验让他心头开朗,也顾不得细细分辨曲青桐的言外之意!

这不,董螓压在腾云剑上的腿突的迸发出一股刚劲,韩于天避无可避,随即被这股劲头震出五米远,重重摔到红叶堆里!

韩于天受此冲击,气海翻腾不已。他挣扎地站起来,嘴里不禁吐出几口红艳艳的鲜血,喷洒到胸前,地上!

鲜血淋漓的一幕,猝不及防!紫瑞长生眼前一花,没想到自己还是躲不过晕血的宿命

“啪!”的一声,长生眨巴眨巴眼睛,头上火辣辣的,瞬间就恢复了精神。

一旁曲青桐吹着刚刚施展过点穴神技的葱葱玉指,“我早说过你离不开这些雕虫小技吧?”

长生捂着头上更肿了的包包,双眼不甘地流下泪来:哼!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能让我斗赢曲青桐一次!多挨几下打本公子也乐意!

董螓!你倒是速战速决呀!

演武台上,只见董螓好像听到了紫瑞长生的呼唤,不管对方是否承受得了,几个连击打得韩于天毫无反抗之力!

可不管韩于天倒下多少次,他总能再爬起来,飞出去,爬起来,飞出去不一会儿演武台上就沾满了他身上的斑驳血迹!

而台下紫瑞长生的脑袋俨然已经成为了曲青桐敲碎核桃壳的工具!

韩于天吐一口血,她就拿核桃“啪”地拍扁在紫瑞长生的头上;手掌上的伤口裂开,又是“啪”的一声;衣袍破裂,血肉模糊,“啪!”“啪!”“啪!”

紫瑞长生翻着白眼看着头上回旋的星星,实在是被曲青桐拍到没脾气,有意见也变得没意见了,索性抢过曲青桐手里的核桃仁,丢到嘴里嚼得正欢:“你别自个吃独食啊,多敲两个!”

林林总总的血迹几乎布满整个演武台,与不断飘落而下的枫叶融为一体,不知道二者哪个更红,哪个更令人眼眸刺痛!

韩于天一次次地爬起来,一次次地冲向董螓,最后无一不是被拳腿击飞

不止台下的人为韩于天的毅力所感动心痛,就连燕南荣也看不下去了,他对再一次狠狠摔到地上的韩于天劝解道:“骐霖郡王,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还是算了吧,做不了武魁也要给自己留条命吧”

正如燕南荣所料,韩于天果然和倔到底的牛一样,除了他自己,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只见韩于天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膝盖半弯曲地撑持着。他一把擦去嘴边新鲜的呕红,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缓慢而又坚定地再一次举起手中的剑,面对朝着他走过来的董螓,毫无惧色。

韩月昙一直关注着台上的战况,心里头不知为韩于天揪起多少次。忽然,她眼尖瞥到韩于天的背后,呼吸一滞,晶莹剔透的小脸也绷得紧紧的。

紫瑞狐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来韩于天数次摔飞到地上,背上的魔龙剑鞘已然沾染了不少鲜血,正慢慢凝固变黑!

韩月昙急忙看向紫瑞狐犹,声音惊慌:“你说过,缚龙魔剑遇血则万劫不复”

“传闻是这样说的,魔剑有灵,也许它是觉得对付董螓韩于天绰绰有余,不必相帮吧。”韩月昙急红了眼,没想到紫瑞狐犹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过那晚撞破韩于天独自练剑,她便晓得缚龙魔剑诡异难明,此刻静悄悄的,说不定还真是一件好事!

韩于天的心中,神秘的魔龙尊早已停止了对韩于天的劝诫。而韩于天打定了誓死不再借助魔龙威势的主意,因而对魔龙的安静也不甚在意。

此刻韩于天内伤与外伤同在,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再看董螓,与韩于天对战至此不见一丝疲惫,他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对手,刚毅的眼没有一点感情波动!

这人简直就是一个不用休息的战斗傀儡!哪怕力战至死他也不会有丝毫后退!燕南荣紧紧盯着韩于天那边的情况,握剑的手开始偷偷储蓄功力,准备在背后给董螓来个出其不意的惊喜

第一百九十三章 秋收之决(五)

演武台下方,洛晓晓早已不顾洛熙泽与韩笑的阻拦,冲到林公公面前。守在林公公身边的侍卫见此纷纷想要摁住她,却见林公公手一抬,“不得无礼!”,这才制止了侍卫们粗俗的举动。

林公公看着面前的女娃,只见她一双明媚可人的大眼此时写满了不理解,眼敛边缘已经肿了一圈,微微泛着红,想来是刚刚流过眼泪。

“洛大人的千金,敢问找林某何事?”林公公坐在椅子上,优雅地翘着兰花指,轻轻抿了一口茶。

“林公公。”洛晓晓看了一眼演武台,朝林公公又走近几步,担忧道:“骐霖郡王身份尊贵,董螓一介庶民怎敢对他如此无礼?”

“洛小姐严重了,华炎国的武举比试历来以强者为尊,在武举比试面前,众人平等。再说了,武举殿试开始前,所有武子都知晓比赛规矩,可自行认输下场。洛小姐又何必杞人忧天呢?”与林公公满是皱纹,刻薄的脸相反,没想到他对洛晓晓还是十分客气的。

“就算是这样,于天哥哥毕竟是皇亲国戚,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如此对待!请林公公为了大局着想立刻终止比赛!”

“胡闹!”林公公没想到洛晓晓如此不知进退,严肃的脸微微升起一股怒气:“洛小姐,林某念你年纪尚小,又关心则乱,这才与你说上几句。陛下都还没发话呢!你竟然就想驱使林某,你这是要替陛下做主吗?”

林公公口气一变,身边的内功侍卫瞬间半抽出刀来,只要洛晓晓敢再多说一句,他们就不用客气了。

洛熙泽见此连忙走上前来,拦住还欲争辩反驳的洛晓晓:“非也非也。林公公,正如您所说,小妹是关心则乱,一时慌了神,还请林公公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她的口不择言吧。”

“是呀林公公,晓晓本无意冒犯,还请您高抬贵手”韩笑紧接着也替洛晓晓说着好话,林公公本不欲搭理洛熙泽兄妹二人,不过一见连韩鼎天的幺子也说话了,便卖给韩笑一个面子:“我一个皇家的奴才,冒犯不冒犯又有什么打紧?只不过”

林公公倨傲地撇了洛熙泽兄妹二人一眼:“阳明皇宫可不是你们能胡言乱语的地方!昭光台更是在陛下的掌控之中!洛小姐,谨言!慎行!慎行啊!”

林公公的话中所带的警告与威胁之意十分明显,他盯着洛熙泽的眼光何其可怕,尤其在他说到“慎行!”二字之时,那宛如熊熊燃烧着的枯木之火,毫无阻拦直燎进洛熙泽的心中!

洛熙泽为之一震,看来昨日晓晓与孙不凡的事情,陛下知道了。洛熙泽忽然庆幸,自己昨晚没有取了孙不凡的狗命,否则墨阳雷追究起来,整个洛府都要受牵连。

也幸好月儿与韩笑把一切做的滴水不漏,瞒天过海,使得墨阳雷仅仅只是怀疑,而并没有实际证据!

洛熙泽与韩笑对视一眼,各自心里都明白了:原来林公公是故意借洛晓晓在点他们呢。

此时昭光台最顶层,一个气势与宓妃不相上下的华贵妇人站到了铭王墨阳雷面前,容颜好似雪里牡丹,铮铮艳骨,美貌逼人,她的眉眼与她身后的明珠郡主甚为相似,正是华炎国君的姐姐墨阳雪长公主!

只见他们母女二人跪拜墨阳雷之后,李娘子搀扶着墨阳雪起身,那姣好的容颜略显哀戚,慈母眼里泛着星星泪花,诚然道:“陛下,于天他”他可是您的亲外甥啊难道你忍心看他死在华炎的皇宫里吗?

不想墨阳雷儒雅的神色不见一丝动容,他只看了墨阳雪一眼便移开了眼神。未等墨阳雷说话,宓妃就抢先开口了:“长公主,许久未见,你还是如此美丽动人。哪像我,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墨阳雪与宓妃素无来往,平日进宫也都只是去拜见墨阳雷,所以宓妃所言许久未见也确是实情,只不过宓妃的容貌分明与她刚进宫之时并无太大差点,这让墨阳雪十分不理解她“谦虚”的意义何在。

正当墨阳雪不知如何回应时,李娘子不知哪里借来的胆子,竟敢突然呛声:“宓妃娘娘说笑了,奴才记得娘娘可比长公主大上几岁,可论起风花雪貌还是娘娘更胜一筹呢”

“放肆。”墨阳雷与墨阳雪异口同声轻喝止!谁都知道,宓妃的年龄比墨阳雷还要大上数岁,可从来没有人敢当着墨阳雷的面前提起,更何况今日冒犯宓妃的竟然只是一个上了年纪,出宫伺候长公主的老宫女!

墨阳雷儒雅的脸上骤然显现出一股骇人的隐怒,他龙目低垂,听着墨阳雪教训着李娘子:“李娘子,你在宫里伺候多年,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这般口无遮拦?还不快跪下,向陛下恕罪。”

“奴才多嘴多舌,请陛下恕罪。”李娘子面无表情的跪了下来,她当然知道墨阳雪这么说是为了保全她。

李娘子虽然跪在地上,然而腰杆子却挺得直直的,脸上更没有一丝惧怕之色。韩鸣舞见此竟有些佩服起她来,随即撒娇求情道:“舅舅,李娘子是个粗人,然而并没有冒犯宓妃娘娘的意思。且她忠心护主,陪伴娘亲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请您看在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饶过她这次吧。”

“陛下”墨阳雪偷偷往铭王瞧去,见墨阳雷闭着眼,眉头轻皱,好似在犹豫要不要杀了李娘子。

这时宓妃又开口了:“是呀,宫里的老人了!记得我刚进宫那会儿李氏就已经在宫里呆着了。”

宓妃好似在回忆着什么,露出一个温婉又贤淑的笑容:“陛下,您还是饶了李氏吧,否则长公主可又要流泪了呢。”

墨阳雪与韩鸣舞没想到,宓妃竟然如此宽宏大量,不禁都松了一口气,只要宓妃不添油加醋就不怕墨阳雷会处死李娘子。不过李娘子并没有对宓妃有一丝感谢之情,反而微微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宓妃一眼。

宓妃的话令墨阳雷缓缓张开眼,他看向墨阳雪幽幽说道:“皇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你应该知道,华炎自开国以来,从来没有一任国君因一己私情而中断武举殿试!于天”

第一百九十四章 秋收之决(六)

墨阳雷看向下面,韩于天坚毅的面孔,缓缓道:“于天侄儿如此坚持,就是我现在罢免了他的比试资格,想来他也是不会同意的。至于李娘子,以下犯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墨阳雷冷冷睨着跪在地上的李娘子:“自己去领二十板子!”

“谢陛下恩赏!”李娘子重重磕了一个头,脸上毫无悔过之意,看得韩鸣舞又惊又疑,心道:这李娘子怎敢如此跋扈,莫不是她与宓妃有仇?

墨阳雪看着李娘子被带了下去,并不打算就此打住,只见她泪眼婆娑,轻声袅袅地哀求道:“皇弟,我只有于天鸣舞两个孩子,鸣舞远嫁驹风以后,我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见上她一面!要是于天天儿也不在了,我还怎么活下去?”

远嫁驹风?!韩鸣舞脑子里瞬间变得空荡荡的,那双美艳不可方物的眼睛睁得极大,娘亲娘亲在说什么?

她望着墨阳雪的背影,脸色苍白如雪,不可置信地微微颤了两下。不过韩鸣舞毕竟是从小就见识过许多场面的人,饶是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到,也能强自镇定,维持着往常的优雅仪态。

墨阳雷挥挥手,身边的侍者全都后退十米,王座上的墨阳雷

“本王一个孩子都没有。”墨阳雷看也不看墨阳雪,好像在对着空气说话一般,自言自语着:“于天和鸣舞,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以为我看着于天受伤就不心疼,你以为我就想送鸣舞和亲?若是我有自己的孩子,何至于让鸣舞去驹风联姻?”

墨阳雷总算说到墨阳雪的心坎里了:“华炎的臣女千万,又岂止我鸣舞一个?论姿色,我韩府二小姐又岂是平庸之辈?这三天她都在昭光台里,陛下可见过了?”

韩鸣舞闻言又是一惊,墨阳雪言下之意,是想让韩月昙代她嫁去驹风?舅舅到底她要嫁给谁?为何他们从来没和她说过这件事情!

“见过了。”墨阳雷抬手指向昭光台的二层,紫瑞狐犹正与韩月昙站在那里,“那名清丽脱俗的女子就是你府上的二小姐吧?”

墨阳雪顺着铭王的手指瞧过去,回答道:“正是她。这里太高,陛下许是没有看清她的容貌,不如皇姐把她叫上来,让陛下好好瞧瞧”

“不必了!我早已看过你呈上来的画像。”墨阳雷打断道:“这般容貌,就是宫里最好的画师也描不出她十分之一的美。”

墨阳雷评价极高,不过这并不代表韩月昙就能代替韩鸣舞去联姻。他提高了音量,愤懑道:“你以为,驹风的封子宵为何要与我华炎联姻?难道你不知道封子宵所求者为谁?天底下女子的容貌再好,也没有鸣舞身上的华炎皇族血统尊贵!”

封子宵?竟然是驹风新晋的国主!韩鸣舞心中大骇,世人皆知驹风国姓封寒,传闻这封子宵从小父母双亡,乃是驹风国皇族旁支,旁系地不能再旁系的一名宗室子!他自小养在宫中,作为皇子们的伴读,深得上任驹风国主的喜爱!

天有不测风云,与他同辈的皇族直系皇子或英年早逝,或因为各种意外殒命,导致当时已然白发苍苍的驹风国主直接就没了后嗣!

而封子宵在驹风皇后,也就是现在的洛太后洛熙泽的长姐洛水仙的扶持下,过继成为了驹风国最后一名皇子,乃至在驹风国主过世后,成为驹风第一名非复姓封寒的单姓王!

可想而知,封子宵为了巩固他皇族的血统,所娶之人必须血统纯正,且身份高贵!所以,他的第一任皇后就是驹风的皇族公主,只是不知为何,上任驹风国主逝世,就在封子宵登基的第二年里,那名年轻的驹风公主便香消玉殒了。

墨阳雪为铭王的话所惊,神情呆滞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倒是她身后的韩鸣舞镇定许多,因为担心墨阳雪突然晕倒,连忙走上前搀扶住她。

“都退下吧。”墨阳雷微微叹了一口气,他转过头不再看墨阳雪那还在苦苦恳求的眼睛。

韩鸣舞知道墨阳雪再闹下去,铭王可真要发火了。她心中虽有许多疑惑,此时也不敢问出口,更不敢违拧圣意,“娘,我相信于天哥哥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您就别为难舅舅了,好吗?”

墨阳雪轻轻点了下头,君心决绝,她说的再多也是无益。只叹自己身为人母,竟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演武台上,韩于天一次次重新站起来使得董螓十分不悦。只见董螓一步一步走向站都站不稳的韩于天,待二人还有两米距离忽然停住了脚步。

于天哥哥,认输吧!洛晓晓在心里呼唤着,她快要不能承受,看着韩于天遍体鳞伤而无能为力的心痛了!

“紫瑞狐犹,让你的人赶快住手。”韩月昙急了,这哑奴下手根本不知轻重,她可不能眼睁睁看着韩于天送死。

“哑奴杀不死韩于天。”紫瑞狐犹看着下面信誓旦旦,不过这时候的董螓可不像他说的那样!

只见董螓双手握拳交叉横于胸口,蓦地两股磅礴雄浑的真气自他两边肩头蹦发出来,源源不断地顺着手臂上的武脉经络,好似正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凝聚包裹着他的拳掌!

随即,董螓在胸前不断变换着拳势,一会儿是孤狼拦道,一会儿是猛虎下山,灵蛇捕雀十几种野兽形态在他的拳法中一一展现变化交替,直至合为一体!

十几种拳气的都被董螓融合为一,十指交叉握拳,猛的高高跃起!对着韩于天就要当头一锤!

韩于天微低着头,一只眼睛被血迹糊住,不过就算这样他也知道董螓这招威力巨大,势不可挡!

要结束了?好不甘心啊韩于天闭上眼,他实在太累了。他知道,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而韩月昙早在董螓下手之前便做好了准备,她知道韩于天顽固不化,是绝对不会投降认输的。所以,就在董螓扑向韩于天,同一时间韩月昙玉足一点,踏上了她面前的栏杆,打算越过底下的重重观众与侍卫,打断演武台上的比赛!

第一百九十五章 秋收之决(七)

不过韩月昙想的还是太天真了,只见她刚踏上栏杆,身后之人立刻抓住了她的后背的衣领。

紫瑞狐犹的动作十分温柔优雅,就只动用了两根手指,韩月昙便被他轻轻带了下来。

“你”韩月昙回头一看,美目瞬间射出两记熊熊燃烧着小火苗,就快要点着这个把她拉回来,风轻云淡的紫瑞狐犹。

就在董螓的双拳锤至离韩于天一根手指的距离,韩于天周身突然迸发出一片红光,把董螓的招式挡在了他周身暗红色的光墙外!董螓十六式兽拳的力量瞬间消散殆尽!不仅如此,人们发现护在韩于天周身的红色光墙越来越暗,由最初的鲜红慢慢变至血红,灰红

没过多久,诡异的光墙最后竟变成纯黑色,韩于天就隐没在这黑暗的圆形光墙中,没有一丝隙缝!宛如变成了一颗巨大的黑蛋!

“于天大哥这是怎么了?”韩月昙看着演武台上被黑暗包裹住的韩于天,连忙转头求助于紫瑞狐犹。

“血之契约。”面对眼前诡异的一幕,紫瑞狐犹没有一丝惊讶,“我想,韩于天与上古龙魂已经达成共识。黑暗过后,缚龙魔剑的名字是要改一下了。”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周围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大声说话。韩月昙心脏砰砰砰的直跳到嗓子眼,眼里只有演武台上的韩于天,心不在焉地随口问道:“改成什么?”

“缚剑,魔龙!”

“吼欧!”一道声如洪钟,威势无匹的不明兽吼从黑色光墙中传了出来,与此同时数道血光撕裂了巨大的黑蛋。

“啪啦!”一声,黑色蛋壳碎成一片片锋利的细小碎片,伴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向四周飞射出去!只见站在巨蛋前的董螓首当其冲,瞬间被炸飞出去,在半空中吐出一道鲜红!

燕南荣见此便想来个“落井下石”,直往董螓坠落的方向掠去,没想到半道上竟被无数的黑色碎片攻击,顿时陷入困境!

燕南荣赶紧一边后退一边使出一招“狂蜂浪蝶”,探花郎在半空中连划刺数个“之”字,阻挡着爆裂开的黑色碎片攻击!

不过饶是燕南荣反应再快,“狂蜂浪蝶”再绚丽,终究不比上古魔龙的强大力量!

“狂蜂浪蝶”在缚龙魔剑排山倒海的威力面前就宛若螳臂当车,萤虫之光!没过多久就抵挡不住黑刺片的攻击,消散于虚无中。

燕南荣连忙抽身而退,他负手挽了几个剑花应对。

黑色碎片锐不可当,被探花郎的剑气冲击,崩裂成两股强劲的力量,瞬间把燕南荣的衣袖炸了个稀巴烂!

见此情景,燕南荣眉头一皱,一个后空翻落到一个与董螓相对的角落。滴滴答答,他垂下的手臂滚落一连串血珠,地上的枫叶更红了。

暗黑血色的光晕将演武台笼罩得严严实实的!只见破壳重生的韩于天精神抖擞,原来明亮黝黑的眼睛此刻隐隐泛着幽幽红光,好似来自深渊的地狱之火。俊朗的面容带着一丝惑人的邪魅,嘴角微微勾起,倨傲且不可一世。

眼前的韩于天是如此的熟悉,又是如此的陌生!

哪怕离得那么远,韩月昙也能感觉到演武台上,韩于天所散发的强悍霸道的恐怖力量,她不禁喃喃自语道:“他还是于天大哥吗?”

“是他,也不是他。”紫瑞狐犹一点也不意外这样的结果,他解释道:“若我没猜错,韩于天与魔龙签订契约,此生此世,生命共享,力量共享。现在的他已经与魔龙合二为一,他就是缚龙魔剑本体!”

韩于天慢慢走向董螓,嘴角噙着一抹嗜血的笑意。众人定睛一看,发现不知何时韩于天已经把自己的佩剑放回背上的青龙剑鞘内,他一边走向躺在地上的董螓,一边不耐烦的把后背的佩剑解下,狠狠抛下了演武台!

“咦?”演武台下,众人又惊又疑,心道韩于天莫不是得了失心疯?竟然连自己的兵器都丢了,难道他还想赤手空拳的对付董螓?

不过燕南荣可不这么想,他觉得韩于天身上突然爆发出的异力十分恐怖,已经不是常人所能对抗的了,连忙走到一边离董螓远远的,打算静观其变!

韩于天丢掉佩剑后,不停伸展着全身的筋骨,他每一个迈向董螓的脚步都无比轻松,却见所过之处的枫叶全都悄悄变成了粉末,风一吹就散了。

韩月昙吃惊于韩于天的力量:“你早料定了于天大哥会与缚龙魔剑签订血之契约?”又看了一眼那坐在地上,嘴角挂着血迹,身形壮硕的哑奴:“你不救他吗?”

紫瑞狐犹抿着嘴不说话,这便是默认了。

历史是如此的相似,只见韩于天俯视着董螓,一如刚才他被董螓打得站都站不起来。

面对突然变强的韩于天,董螓并没有退却,他憨厚忠实的脸依旧是那么平静,没有一丝惧色。他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来,显然被刚才韩于天突然爆发的力量伤得不轻。

“跪下!凡人!”韩于天只听到耳边突然爆发出一声魔龙尊的怒号声,眼前的一切都是血朦朦的。随即,自己的右手竟然不受控制,应该说是韩于天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右手猛地袭向董螓!

韩于天出手极快,瞬间就按在了董螓的左肩上,没想到董螓也是十分顽强,生生受了这一掌,哪怕连吐出几口血,一只膝盖也始终不肯跪下来。可即便如此,他还在强撑着,不断凝聚着自身的罡气护体,以免于受到魔龙力量的近一步侵害。

“哦?有点意思。”充满魔性的眼波流转,韩于天微笑着,掌心一转,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注入董螓体内,直接把董螓身上凝聚的那最后一点罡气冲破!

董螓终于支撑不住,两只膝盖重重的跪了下来,韩于天的力量压得他吐血连连,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这般实力碾压,只见董螓忽然抬起双拳,手腕交叉叠起,对着那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就是一段拳气爆破!

可韩于天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丝毫不在意董螓的绝命反扑。他不躲不闪,任由董螓的拳气击中他的手臂!

第一百九十六章 秋收之决(八)

可惜董螓那卑微的拳力在韩于天面前,着实是微不足道!只见他的双拳还没触碰到韩于天的手臂,就像撞到了一堵厚厚的墙,瞬间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反弹回去!

董螓为自己反弹的拳力所伤,随即又吐出一口血来,不过总算是从韩于天的手下挣脱出来了!

“啊有时候被人挠痒痒,感觉还是不错的。”魔龙在韩于天心里打了哈欠,又道:“才一个人!不好玩!小子,我困了,剩下的你自己解决吧。”

魔龙说完,韩于天只觉心里一空,漆黑的眼睛慢慢褪去了血光,眼前的一切又都变回了原来的色彩。

笼罩着整个演武台的黑色血光一眨眼便消失地无影无踪,众人如梦初醒,还以为刚才演武台上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诡异的梦!

战局已然完全逆转,董螓与韩于天双双身上挂彩,而燕南荣也受了一点小伤,不过三人之中也属他现在最有机会。

董螓一手撑在地上,嘴角不断淌下血珠,鼻间的气息长进短出,俨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真真是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燕南荣心中得意非常,刚刚为韩于天力量所震慑的一丝怯意也不复存在了。他畅然一笑,对董螓劝说道:“董公子,你身受重伤,已经不是我们的对手。请你把东西交出来,各走各的路,以后见面大家也还是朋友。”

却见董螓看也不看燕南荣,双眼始终只盯着韩于天,好像燕南荣对他不能构成威胁一样。这便惹怒了燕南荣!

探花郎晃晃逼近,燕南荣目带杀气,直刺向董螓喉间!不过董螓似乎早看透了燕南荣这招“蜂尾戏花”,连发四道拳气直攻其心肺两处。

随即燕南荣反攻为守,右脚一点便转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圈,顺势把探花郎递到董螓的手臂下方黄金枫叶!

只见燕南荣软剑一卷,董螓手臂上的系带瞬间断去三根,他一直苦苦守护着的黄金枫叶便要落尽燕南荣手中!

燕南荣的轻功也是极好的,他潇洒的一转身,朝着董螓的方向平躺而下,左手掌心朝下,眼看就要接住往下掉落的黄金枫叶。

董螓当机立断,一脚踢向燕南荣伸过来的那只手,同时左手发出一拳,右手抢先一步捞起黄金枫叶。

燕南荣失手后一跃而起,没想到董螓受如此重伤竟还有功力抵抗。他退开数米,在半空中又一次使出“狂蜂浪蝶”,不过这一次燕南荣可不打算再失手,对着一旁已经恢复正常的韩于天道:“韩兄,我说你也休息够了吧。”

闻言韩于天看向伽罗圣盒旁边的沙漏,呼吸变得紧促起来: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们两个打一个,董螓又受了重伤,似乎有点趁人之危

但!秋收之决的规矩本就如此!

韩于天两眼一闭,再睁开时闪过一抹厉色,什么君子道义,都去见鬼吧!

他迅速加入到他们的战斗中

三人在台上战得难舍难分,地上的枫叶不断被他们碾碎,又有新的落下,周而复始,正如同韩于天赤手空拳与董螓对战,燕南荣一次次从旁协助,浑水摸鱼

很快地,董螓在他们二人的配合攻击下,不断消耗着最后的体力。一招不慎,董螓便被韩于天的扫堂腿击中左腿骨,登时倒落在地!

瓶子里最后一粒沙子也要流尽,电光火石间,只见燕南荣的探花郎递到他的喉间,韩于天扑向董螓,一把扯下他手里的两枚黄金枫叶!

韩于天头也不抬,朝着燕南荣的方向掷去一枚,燕南荣左手微抬,成功接住黄金枫叶!

“咚咚咚”鼓声响起,伽罗圣盒的幻术结界即刻解除,场下一阵阵的欢呼声刺激着韩于天的耳膜。

“韩于天!韩于天!韩于天!”

耳边不断传来亲朋好友的呼唤,韩于天疲惫极了,他翻过身,大咧咧地躺在董螓的旁边,嘴里不停呼出热气,再不愿动弹分毫。

哪怕比赛结束了,他的手仍旧紧紧抓着黄金枫叶,陷入昏迷以前,他终于等到了林公公那句:“韩于天,燕南荣!明日的冬考之决,还请务必参加”

揪心的秋收之决终于结束了!然而与周围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的人群不同,紫瑞长生耷拉着脑袋,好像一根蔫了的苦瓜,脸上直写着生无可恋四个大字!

再看他旁边的曲青桐,不愧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摸了摸紫瑞长生满头的包,清冷的凤眸露出胜利者专属的光芒:“二公子,比试开始前你说什么来着?”

紫瑞长生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就是赌输了嘛我记着呢。”

“嗯~~对!二公子赌输了!我要提什么要求好呢?”曲青桐犹豫着,“我是不是应该学学二公子,让输家做牛做马”

“嘻嘻~~青儿~~”紫瑞长生这一声又甜又糯地呼唤直把曲青桐叫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不禁搓了手臂上竖起的汗毛,又听到紫瑞长生用同样腻死人的音调继续说道:“我之前那都是开玩笑的”

“紫瑞长生,快闭嘴吧你。”曲青桐实在受不了一向和她对着干的长生这副柔情似水的模样,赶紧退离他几步!

不过紫瑞长生死猪头不怕开水烫,很快又粘上曲青桐:“先不说本公子做不做的成青儿的牛马,难道你当真喜欢我伺候你吗?”

曲青桐当然知道这是紫瑞长生的缓兵之计,她强忍着不适,皮笑肉不笑道:“喜不喜欢也要试过以后才知道,再说了你的脑袋还挺适合开核桃坚果的。”

紫瑞长生背着曲青桐咬了咬牙,她不提核桃还好,一提他的脑瓜子就疼得厉害!

“青儿,本公子知道你一向是心地善良的姑娘。”虽然你真实身份是一名冷酷无情的杀手!紫瑞长生在心里默默补充道,“要不,你就看在我用脑袋给你开了那么多核桃的份上,就先记着,先记着嗬”

紫瑞长生耍无赖最是有一套,他一边眨巴眨巴着自己那对可怜兮兮的星星眼,一边用屁股撞了一下曲青桐。

曲青桐当即额上暴起一根青筋,对着长生的头又是狠狠一敲:“紫瑞长生,你给我记着!”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双双对对

曲青桐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提什么要求,索性应了紫瑞长生先欠着,秋后算账也不迟!

观她神色漠然,紫瑞长生偷偷松了一口气,暂时是过了这关!他放眼看去台上躺着董螓,抬起手指弱弱地问道:“哑奴不会死了吧?”

曲青桐凤眼不屑地撇了哑奴一眼,肯定回答:“还喘着气,死不了。”

“曲青儿,我发现这人是真冷血,哑奴好歹也是我的人,你多关心一下会死吗?”紫瑞长生为哑奴忿忿不平着,“也不知道大哥打的什么鬼主意,让哑奴参加华炎的武举!现在好了吧,偷鸡不成蚀把米,华炎武魁的位置没拿到,反倒平白折损了哑奴!”

不想曲青桐听了顿时反驳道:“你懂什么,公子自有自己的想法,岂是你这等天资平庸之辈能明白的?”

“再说了,哑奴是心甘情愿的,没人逼他。挤进秋收之决,他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行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赶紧走,省的你一会儿被人踩着撞着哪了,去跟公子告我的状!”

什么任务?紫瑞长生瞪大了眼睛,他刚想追问就被曲青桐一把拎住脖子后面的衣服,直被迫跟着曲青桐离开

昭光台二层,紫瑞狐犹悠然转过头,薄唇微微勾起:“我说过,你太小看韩于天了。”

韩月昙对此不置可否,她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你是不是早知道,于天大哥一定会与缚龙魔剑达成血之契约。”

她的语气非是疑问,目光灼灼而肯定,不过韩月昙还是忍不住想要问出口,“为什么?你明明知道,那柄剑会使人入魔”

“这是韩于天的选择,难道以你对他的了解,不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紫瑞狐犹的容颜俊秀而冷漠,就好像璃冰国最高的雪山,令人望而却步不敢靠近。“而且我早说过了,千百年来从没有人能抵挡得了缚龙魔剑的诱惑。”

皓齿不禁咬起下唇瓣,韩月昙眉头纠结到一块儿,她当然知道韩于天一直崇武至上,强者为尊,更有壮大华炎领土的雄心壮志,可是

她看向被宫廷御医们抬下去的董螓,她总觉得董螓之所以出现在昭光台,就是为了此刻催动韩于天更快地与缚龙魔剑合二为一

她不敢再想下去,深深看了一眼紫瑞狐犹,蓦地转身,只留下一个决绝优美的背影和一句:“师傅,希望你不要做出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棋局已定,你我都身不由己,何谈一个悔字?”紫瑞狐犹轻声喃喃,看着那已经走远的倩影,目光暗淡,恍然失了神采。

一个瘦小的身影在底下的人群中不断穿梭着,她脸上淡淡地麻子因为焦急几乎都堆在了一起,时不时因为撞着人而低下头不停地道歉,那模样真是既卑微可怜又惹人恼怒。

“对不起!对不起!我急着找人”粟儿已经不记得自己因为东张西望碰着人,而道歉了多少次,她只想趁着离开韩淑芬,找到那个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人,与他多说几句话罢了!

突然,一张失落的脸进入了粟儿的眼里,她瘦黄的脸瞬间迸发出一抹奇异光彩,宛若怀春少女朝思暮想,寻寻觅觅,终有一日见着了自己的梦中情人!

只见刘盛海站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与周围热热闹闹,沸沸扬扬的人群极度格格不入!

“表少爷!”粟儿悄悄走近刘盛海,一声甜甜的呼唤把他的神思拉回了现实中来。

“是你啊,粟儿。”刘盛海见到粟儿的第一反应便是往她的旁边扫去,发现韩淑芬并没有过来在这里,失望之余却又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的一哀一喜粟儿全收在眼里,她知道刘盛海一定很想见韩淑芬,却又因为昨日夏争之试落选羞愧不已,害怕此时见到韩淑芬。

“表少爷金安!”粟儿行了一礼,把头压得极低。粟儿很想安慰刘盛海,可她知道自己容貌丑陋,又身份卑微,一时千言万语堵在心头,羞怯地说不出话来。

“芬儿表妹呢?你怎么不陪在她的身边?”

“小姐”粟儿脑子飞快地运转着,“都怪粟儿太笨,跟在小姐后面,不知怎的就跟丢了!”

“昭光台人来人往的,你生得又瘦小,不怪你与淑芬被他们挤散,我帮你寻寻看吧。”刘盛海伸长脖子张望,搜寻着韩淑芬的身影。

粟儿唯唯诺诺地跟在他后面,刘盛海时不时用肩膀替她挡住拥挤的人流。

见此她蜡黄色的面颊浮起两片红云,“表少爷,你人真好,难怪淑芬小姐那么喜欢你。”粟儿心道,此时刘盛海正是心灰意冷的时候,可不能让他知道韩淑芬的真实想法。于是便主动开口,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闻言刘盛海憨厚的脸上露惊喜之色,粟儿的话正对上他的心病,他结结巴巴道:“芬儿!表妹她不怪我丢了姨母的脸?”要知道刘盛海落选,韩淑芬的母亲刘玉容又羞又气,发了好大的火,说他丢尽了碧海山庄的脸面,刘盛海无言以对,只得默默忍受。

不过他心中更担心的是韩淑芬对他的想法,只是一个落选的武子,如何敢再接近丞相千金?刘盛海甚有自知之明,未免落下口舌,他只得忍下心中焦虑不敢去找韩淑芬!

“表少爷多虑了!淑芬小姐心疼表少爷都来不及,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事实是,韩淑芬昨晚不知说了多少难听的话,数落刘盛海,但粟儿是绝对不敢说给刘盛海听的!又道:“小姐只怪北郡世子太过狡诈,欺负表少爷善良,不懂人心复杂!”

“真的吗?芬儿真大这么说吗?”

“千真万确。”粟儿诚肯地点了点头,心道:那北郡世子确实狡诈,她可一点儿都没说错!“小姐还说了,盛海表哥智勇双全,下一届武举定能夺魁!”

“太好了!今晚我就要去找芬儿,谢谢她这么看好我!”刘盛海欣喜道,还是表妹懂我!

听了粟儿的话,刘盛海不再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粟儿见此欣慰一笑,只要表少爷开心就好!

第一百九十八章 圣坛

“舍得回来了?”韩淑芬一记冷眼射向粟儿,“怎么聊久一点?”

原来韩淑芬站在上面早将下面刘盛海与粟儿的“眉来眼去”从头瞧到尾。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韩淑芬拧着粟儿的耳朵,“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性!还敢让我等你这么久,秋收之决都散了”

“疼疼疼!小姐,我知道错了!”粟儿被她拧等眼泪花直窜,“小姐想知道的,我都已经打听清楚了!粟儿是看表少爷太过思念小姐,这才忍不住宽慰几句的。表少爷还说今晚要来找小姐”

“要你多管闲事?他刘盛海如何,与我何干?”韩淑芬拧得更狠了,“说,韩鸣舞他们到底发生了何事?”

“小姐,这事声张不得,您先撒手,粟儿耳朵快要断了”粟儿的哭求声并没有引起韩淑芬的同情,心道:正事要紧,我就先听听着贱婢打听到了什么,回去再收拾她!

韩淑芬这才松了手,粟儿当即凑到韩淑芬耳边

“此事当真?韩鸣舞真对洛晓晓见死不救?”韩淑芬心中虽有怀疑,可脸上的兴奋与惊喜是怎么也按耐不住!韩淑芬心道:放眼凤都,谁不说韩鸣舞人美心善,堪称华炎名姝第一典范!若将此事曝光,韩鸣舞就算不身败名裂,也要从她那不可一世的凤都第一美人的圣坛上摔下来!

“粟儿不敢欺瞒,此事是我推敲出来的。不过韩鸣舞去了两次静室的事情,是我从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两个小丫鬟嘴里问出来的。”

韩淑芬闻言刚要发火,又听粟儿继续说道:“小姐你想,韩鸣舞进到里面这么久,若不是她与桃杏有意拖延,韩月昙与洛熙泽他们怎么会这么久才找到洛晓晓?而且我还打听到,昨日陶将军的千金还与她发生了争吵,走出静室时还受了重伤。”

“陶娇娇?”

粟儿点点头,“陶娇娇与小姐的关系不错,小姐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问她是最清楚的了。”

韩淑芬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喃喃道:“是了,韩鸣舞与陶娇娇两个人都对洛熙泽有意,我这傻姐姐一定是想算计陶娇娇,这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哈哈哈哈,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什么事这么开心啊?淑芬妹妹!说出来也让本公主开心一下吧。”耶律珂秋从不远处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自然是天大的喜事!”韩淑芬眼睛一亮,耶律珂秋来得正好,又道:“刚才我看燕世子好像受了伤,珂秋姐姐怎么不守着燕世子,反而跑过来找妹妹我呢?”

“燕哥哥说了,他那只是皮外伤,不碍事的。”耶律珂秋笑得极为灿烂,想来是为燕南荣离武魁之位又近一步而乐开了花!这才忍不住找韩淑芬这个“好朋友”,来分享自己的快乐!

忽然,她艳光四射的杏眼变得隐秘,眼波里的幽光一闪而过,她慢慢凑近韩淑芬的耳边,小声说道:“淑芬妹妹,我偷偷告诉你个事,你可不能告诉其他人哦。”

韩淑芬莫名其妙,难道耶律珂秋也发现了什么秘密不成?随即听到耶律珂秋那按耐不住兴奋的声音继续说道:“我已经知道,明日冬考之决的内容了!”

韩淑芬瞪大了眼睛

是夜,丞相府里静悄悄的。

“吱呀”一双再黑夜里白到放光,滑嫩似豆腐的手推开了一扇颇为陈旧的镂空雕花木门。

“没想到,老身犯下如此大错,郡主竟然还来看望老身。”屋里一人趴在床上,听到开门的声音,她抬起头,橘黄色的烛火映在她苍白而又疲惫的脸上。

李娘子在府里一向是铁骨铮铮,韩鸣舞哪里见过她如此虚弱的模样,她唯恐惊扰了眼前无比虚弱的李娘子,一边惦着脚尖走过去,一边道:“父亲真是的,明明您就是为了给娘亲争口气,再说舅舅也罚过您了,为何还要把你赶到这破屋子来呢?”

“李嬷嬷,你在这里可还住的习惯?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告诉鸣舞就是。”韩鸣舞是一个人过来的,身边并没有跟着桃杏。她只得弯下腰,亲自把一张椅子搬去李娘子窗前。

见此,李娘子手一抬起,韩鸣舞手里的椅子瞬间被她吸了过来!

“哒!”椅子重重放到了李娘子床边的地上,“郡主,您请坐吧。”

“好功夫!”韩鸣舞艳羡道。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李娘子忽然皱起眉头,“不过也多亏了这身功夫,二十个板子还要不去老身的性命!”

“娘亲也是这么说的,不过娘亲心疼李娘子,这才让鸣舞送来内宫里最好的金创药。”韩鸣舞从衣袖里掏出一只瓷瓶子,又道:“李娘子,让鸣舞来为您上药吧。”

却见李娘子眼中射出精光,直言拒绝道:“郡主来此不是真的想为老奴我上药吧?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韩鸣舞的笑脸再也伪装不下去,美丽的眼睛里流出两行清泪,从她的洁白如玉的脸颊不断滚落而下。

只见李娘子轻轻叹了一口气,早看明白了韩鸣舞的心事,痴情自古多余恨,可是又有几个逃得过这个情字?

“郡主,你与洛公子,实在有缘无份。”

“我一定要嫁给封子宵吗?”韩鸣舞用袖子擦着眼泪,眼中那名为不甘心的火焰还在燃烧着。

“您不是已经问过长公主了吗?”李娘子感慨道:“郡主可能不知道,长公主为了郡主的婚姻大事,找了不少人,作了不少事,可今日你也看到了,铭王陛下的意思。”

“我知道。娘亲也是不想我嫁去驹风的”韩鸣舞颓然垂下头,“可我的心已经”已经住进一个人!虽然,这个人还没有爱上我。

“郡主,老身说句你不爱听的,你的身份,容貌,智慧注定你不会是一个平凡的女子。高高在上的皇后之位,那是多少少女的梦想!也只有你才配得上那个位置!”

第一百九十九章 清风寄情

“可我不想当什么驹风的皇后!为什么偏偏是我?”韩鸣舞吼出心中之痛,眼中露出一丝疯魔与挣扎!

“除非你不是韩鸣舞,否则你与驹风联姻之事绝无可能更改!”李娘子如严母一般,转而又谆谆劝道:“郡主,你的身上留着华炎皇族的血统,有些事情,在你出生时便已经注定好了!老奴是看着你长大的,一直以来你都是帝都里最耀眼的明珠,从不犯错,为何一个卑贱的贾人就让你乱了神志?”

“我只想和我所爱的人在一起!这也有错吗?”韩鸣舞不明白,为何他们都说她错了!明明,她只是在争取她想要的东西!她不美吗?她不聪明吗?为何洛熙泽眼里就只有韩月昙?

眼前的韩鸣舞真情流露,或悲或愤全写在了脸上。李娘子拘谨严肃忽而软化,脸上的线条甚至柔和不少。她看着韩鸣舞,眼光轻柔而遥远,更好像是在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

韩鸣舞不曾见过李娘子如此柔软的一面,一时恍惚,想来李娘子年轻时也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情深入骨,不死亦疯。”李娘子失神喃喃着,不知是在说韩鸣舞还是在说谁,不过她的神色很快就恢复如初,对韩鸣舞淡淡说道:“郡主,有时候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在一起。独守明月,清风寄情,此生足矣。”

“独守明月,清风寄情!呵呵”韩鸣舞凄惨一笑,她的一生注定如此吗?只因为她的身份,她的感情便永远不能宣之于口!

李娘子知道韩鸣舞的心还未完全死去,又道:“郡主,就算你不为丞相与长公主考虑,也应该替洛公子着想。铭王陛下,丞相大人,都不是眼睛容得下沙子的人。”

韩鸣舞蓦地看向李娘子,眼神犀利,带着一丝警告!

“郡主放心,老奴并不是多嘴之人。您与洛熙泽的事情,我至今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不过,丞相府里眼尖的可不止我一个,您若还不放下对洛公子的执念,只怕有心人很快就有所察觉。”

韩鸣舞飞快擦干泪痕,脸上宛如覆上薄薄的霜,冷媚不可逼视!她还是凤都万丈荣光加注一身的明珠郡主!只见她抬起修长的脖子,高傲地不可一世:“娘亲说,李嬷嬷要跟我去驹风?”

“驹风皇宫局势复杂,长公主让老奴护郡主一世周全。老奴定不负使命!”

“如此,就有劳李娘子了。”韩鸣舞站起来,理了理裙上的褶皱,朝门外走去。

待走到门口,韩鸣舞脚步一顿,好像想起什么。

“郡主还有何事吩咐?”

“今日李娘子在御前不惜惹怒龙颜也要顶撞宓妃。”韩鸣舞回头看着李娘子,十足探寻的意味,“不知李嬷嬷与宓妃可是有旧?”

李娘子眼睛里的烛火随风摇曳,提起宓妃她语气不屑道:“郡主多虑了!奴才卑贱之身,怎会与高高在上的宓妃有旧?只不过老身最看不起她那般妖媚惑主的模样,这才不甚给长公主惹了麻烦。”

“好说了,娘亲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宓妃与娘亲素来不睦,她只是借李娘子发难罢了。李嬷嬷,你好生休息吧!谢谢你与鸣舞说了这么多。”韩鸣舞提起门外的牡丹灯笼,缓缓朝外面走去

李娘子被韩鼎天发配到的院子极其偏僻,路上灯笼都没几盏,晚上的风特别大,道路两旁的灌木里直传来唰唰刷的声音。除此以外,一片寂静。

韩鸣舞提着牡丹花灯一步一步往凤梧居走去,周围的黑暗阴森让她有点后悔没有让桃夭跟来。前面是一片黑漆漆的竹林,韩鸣舞瞥了一眼,只想快点走过去。忽然,一阵大风把她手里的花灯吹灭,韩鸣舞心头一惊,走得更快了!

美丽的脸情不自禁地慌张绷起,她扔下花灯,提起裙子几乎小跑起来。不想跑到竹林附近时竟被脚下长长的裙角绊倒在地上。

疼痛让她流下几滴汗来,韩鸣舞来不及痛呼,抬头就听见竹林里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韩鸣舞心中警钟大响,心道:三更半夜的,谁会在这种地方相会?

难道是熙泽哥哥和韩月昙?

这个想法令韩鸣舞心中刺痛,饶是她恐惧黑暗,不甘的执念仍催促着她往声音的方向走去

韩鸣舞轻手轻脚地走进竹林,竹叶飒飒,因此她踩在竹叶上的声音并没有被竹林里的一男一女听到。

韩鸣舞越走越近,直到她瞧见一男一女相拥的画面,连忙捂着嘴蹲下!

一抹清冷的月光投注在这对紧紧相拥的男女身上,只见那名女子带着面纱,眼光比竹林里的湿气还要凉上几分!

韩鸣舞一下子就认出了韩淑芬!那她抱着的人是

韩鸣舞看不到那名男子脸,不过他一说话就暴露了身份:“表妹,这几日我都没能和你多说几句话,我”

韩淑芬退出刘盛海的怀抱,两人拥抱多时,终于还是松开了。她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刘盛海的嘴上:“表哥,我也很思念你。我知道,昭光台人多眼杂,今日你是故意躲着我的,对吗?”

“芬儿表妹,我”目光躲闪,刘盛海踟蹰地后退两步,“我让你和姑母失望了。对不起!我我真是没用!连秋收之决都挤不进去!”

“表哥你不要这样说!”韩淑芬走上前,一把抱住刘盛海的肩膀,“你知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盛海,你只是时运不济!只要你不放弃,武魁之名总有一天会是你的!”

“盛海,为了我,不要自暴自弃好吗?”韩淑芬含情脉脉地看着刘盛海,一只手更温柔地抚上他的脸,“盛海表哥,你可我们碧海山庄的骄傲呀!”

“芬儿,谢谢你安慰我。”刘盛海感慨万千,他看着韩淑芬眼里折射而出的光芒就好像信徒仰望着自己的神明,虔诚而又深沉。

刘盛海情不自禁将韩淑芬再一次紧紧拥进怀中,深情道:“芬儿,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夺得下一届武举的魁首,我便风风光光地迎娶你回家!”

第二百章 骗取羽蛇鳞衫

只怕到时候你愿意娶,韩淑芬还不愿意嫁呢!韩鸣舞心道,这两天在昭光台,韩淑芬和耶律珂秋形影不离,再看她之前对燕南荣颇有兴趣的模样,韩鸣舞不用多想就知道韩淑芬心里头打着什么主意!

韩鸣舞看得出来,刘盛海对韩淑芬是真心真意,只可惜韩淑芬眼里的情意都是装出来的!她感叹刘盛海这个傻子看不透,又想到自己何尝不是对洛熙泽的冷漠无情视若无睹?

人啊,都是喜欢自己骗自己!韩鸣舞摇摇头,觉得自己很可笑。

“啊!”忽然韩淑芬一声尖叫,韩鸣舞一惊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她赶紧抬头,只见刘盛海与韩淑芬二人并没有看向她的位置,这才放下心来。

“淑芬,你怎么了?”刘盛海看着韩淑芬一脸痛苦的模样,紧张询问道。

“我我没事。”韩淑芬目光躲闪,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她不停揉着手臂,最后还是引起了刘盛海的怀疑。

“淑芬,你的手臂怎么了?让我看看。”

“啊,不可以,我的手没事!表哥你不用担心。”一听到刘盛海说要看她的手臂,韩淑芬反应极大,慌慌张张地把手藏于身后!

见此刘盛海更加怀疑了,他一个闪身就落到韩淑芬身后,瞬间将她的袖子拉起

“是谁干的!”刘盛海看着韩淑芬的手臂,眼中暴怒令韩鸣舞一惊,顺着他的眼光看去,赫见韩淑芬洁白的手臂上印着一条又红又紫的鞭痕,极其扎眼!

“是谁伤的你?”刘盛海满脸的愤怒与心疼,“淑芬,你告诉我,我去把那个人宰了!”

“表哥”韩淑芬从他手里撤回手臂,语气充满了伤感:“我一向安分守己,与人无冤无仇。身为丞相之女,谁又敢轻易欺负我呢?你何必拆穿我最后那点可怜的伪装,还要明知故问呢?”

“是韩月昙?”刘盛海神情一凛,韩淑芬沉默不语便是默认了。“她怎还敢如此放肆!我这就去为你报仇!”

刘盛海还是那个一怒冲冠为红颜的刘盛海!韩鸣舞在心里嘲笑道:一向只有韩淑芬惹韩月昙的份,何时见过韩月昙欺负过她?再说了,韩月昙内心软弱,怎会用鞭子这般狠戾的手法抽打韩淑芬?一看就是韩淑芬撒的谎!

韩鸣舞不齿于韩淑芬的做法,心道:看看她又想作什么妖蛾子!

刘盛海气冲冲地往韩月昙的琉影阁方向走去,却见韩淑芬也不拦着他,只看着他的后背幽幽说道:“你要杀了她吗?”

刘盛海闻言脚下一顿,杀了韩月昙?杀了韩丞相的爱女?虽然他现在就很想杀了韩月昙,可是

韩淑芬看着刘盛海犹豫的模样,面纱下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又道:“表哥,眼下你可以为我出头,可一旦你回到碧海山庄,她只会变本加厉地凌虐我罢了!你即不能为我杀了她,便不要再增加我的苦难。”

刘盛海回过头,对上韩淑芬凄怨的目光,愧疚万分道:“都怪我,她这是在报复我砸了她的琉影阁。淑芬,我真是对不住你!”

“啪啪啪!”刘盛海狠狠煽了自己几个耳刮子,“是我没用,帮不了你”

“表哥你别这样!”韩淑芬拉住他的手,“我不该怪你!是我自己没用,白白学了碧海山庄的武艺,却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她抚摸着刘盛海的胸口,又道:“只可惜我不像表哥那样幸运,拥有一件羽蛇鳞衫护体”

刘盛海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穿着刀枪不入的防身宝甲羽蛇鳞衫!

他连忙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下,露出里面包裹保护着他上半身的羽蛇鳞衫。

“表哥你你这是何意?”韩淑芬害羞地移开脸,支支吾吾着,其实心里早乐开了花!总算这个刘盛海还有点用处!

“表妹!你可别误会!”刘盛海摇摇手,“我不是故意失礼的。”

只见刘盛海毫不犹豫地脱下身上的羽蛇鳞衫,递到韩淑芬面前:“这是羽蛇鳞衫,你回去把它穿在里头,这样你与韩月昙打起来就不那么容易受伤了。”

“这可是碧海山庄的宝物”韩淑芬推脱道:“你如此轻易地给了我,就不怕舅舅生你的气吗?”

“不怕!你也不用担心!我爹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为了一件衣服就生你我的气呢?”刘盛海把羽蛇鳞衫放到她的手里,随即捡起地上的衣服,又一件一件地穿回去,“我的就是你的,再说以后你嫁给我,羽蛇鳞衫不就又回到碧海山庄了吗?”

“表哥,你对我真好。”韩淑芬紧紧抱住羽蛇鳞衫,“我会好好爱护它的。有了羽蛇鳞衫,我就不怕韩月昙了。”

敢情兜了这么大一圈,是为了骗人家的东西呀!韩鸣舞越发看不起她这个最小的妹妹了,她刚想摸黑离开就听到韩淑芬继续说道:“我的两个姐姐总是欺负我,现在好了,不管谁来刁难,我都不用害怕了。”

呵,还编排起我来了。我倒要听听我这伶牙俐齿的妹妹在背后是怎么说我的。韩鸣舞也不急着走了,果然见刘盛海眉头皱起,又入了韩淑芬的套:“淑芬,明珠郡主对你不好吗?”

“表哥你不知道,我与娘在丞相府里的日子有多苦。韩鸣舞与她娘仗着身份,不知给我们使了多少绊子!最近她是更与韩月昙沆瀣一气,处处为难我”

我为难你?韩鸣舞心中冷笑不已,她没想到韩淑芬野心大得很,平时打压欺凌韩月昙不够,连对她这个正一品的明珠郡主都想挤上一挤!

韩淑芬声声凄楚,谎话连篇,信手拈来,再配上几滴鳄鱼的眼泪,刘盛海信以为真,直道:“她们实在不配做你的姐姐!在这样下去,不知她们还要得寸进尺到什么地步。不行,我要找个机会和姑父好好说说才行。”

“爹爹一向偏心,表哥又何必多此一举?”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受欺负吧。”刘盛海焦急道。

“表哥不必心急。”韩淑芬见刘盛海已然上钩,缓缓微笑道:“其实我和北狄的赫赫公主耶律珂秋甚为要好。赫赫公主是个热心肠,她知道我的遭遇后便决定助我”

“除了她们!”

韩鸣舞闻言瞳孔大张,心中冰冷一片!

第二百零一章 求婚

“明日此事还需要表哥助我们一臂之力”韩淑芬凑到刘盛海的耳边细语绵绵,诉说着她与耶律珂秋的计划,无奈韩鸣舞离得太远,再心急也不能听清韩淑芬的话语。

刘盛海微微低下头,沉默不语,眼中犹豫之色十分明显。韩淑芬见此柔柔道:“盛海表哥,你不愿意帮我们吗?”

“芬儿”刘盛海为难地开口:“韩月昙毕竟是你的姐姐,我们是不是做得太绝了一点?”

“这几年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来看诊的大夫们都说是心病所致。”韩淑芬一把扯下脸上的白纱,昏暗的月光下,胡妙心留下的刀痕异常可怖,就宛若索魂的女鬼,一双来自冥界的眼睛露出幽幽的恨意:“韩月昙毁了我的脸,若不是不想阿娘为我伤心,我早就一头撞死在她的琉影阁!我一退再退,可是她还不愿意放过我!赫赫公主有句话说得很对,我现在活着和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淑芬,你不该这么想。你脸上的伤还能恢复”

“表哥你听我说!”韩淑芬打断他,眼泪花花流个不停,痛哭道:“我不想再受韩月昙无尽无休的凌虐了!你看看我这张脸,她韩月昙还有什么不敢做的?难道表哥要等她逼死我,再替我报仇吗?”

“不是,芬儿你别哭,我不会再让她伤害你的!”刘盛海说话很心虚,他只道韩淑芬吃了太多的苦,自己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这一次,你要是不肯帮我,我便亲自动手。”韩淑芬把头狠狠一扭,躲开刘盛海要帮她擦去泪水的手,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到时候我死在琉影阁里,表哥你可别后悔!”

韩淑芬的态度非常决绝,清秀的眼里尽是藏不住深刻恨意!刘盛海不得不相信,如若这一次他不帮她除了韩月昙,那以后韩淑芬定连他也一起恨上!

“芬儿,我答应你就是了。”刘盛海闭上眼,好似终于下定决心。

“真的吗?说过的话你可不能反悔!”韩淑芬闻言瞬间喜笑颜开,脸上的刀痕一抽一抽的,直看得韩鸣舞冷汗直流,心道韩淑芬变脸的功夫着实厉害。如果不是韩鸣舞今晚意外撞破了她与刘盛海的相会,韩鸣舞都不知道韩淑芬的心计如此了得!

“我怎么可能放你一个人去那妖女的魔窟?”刘盛海温柔地为韩淑芬系上面纱,“走吧!我们现在就去琉影阁!”

说完,刘盛海牵起韩淑芬的手,两人足尖一点就往韩月昙的琉影阁疾疾奔去

直到刘盛海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韩鸣舞才缓缓站了起来。她美丽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沾在衣袍上的竹叶,朝着与韩淑芬他们相反的方向凤梧居,一步步离开了小竹林。

已是深夜,皎洁的月光铺满了长宁街的街道,街上一个路人都没有,到处都白晃晃的一片,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孤傲清冷!只见各个商铺屋檐上,银辉遍洒,两个人影一闪而过,远远看去,就好像两只在黑夜里觅食的蝙蝠。

那一红一白两道身影速度极快,广袖裙袂在风中翻扬出极为悦耳的声音,与之相反他们的脚下没有一点儿声响,连屋檐上的尘土都不曾扬起丝毫。

长宁街上的一切都是如此安静,两人不发一言,你追我赶,谁也不肯让谁,时而白影越过红影,时而红影一提气便又反超了对方

二个人朝着华炎皇宫的方向狂奔而去,直到那抹白色的影子抢先踩上山道,胜负已分!紧接着,一直跟随在她身后的红衣男子也落到了山道上,开口道:“月儿,你的轻功长进真快,没想到连我都不是你的对手。”

“凰焰,你不必让我。”韩月昙冷冷撇了他一眼,真当她看不出来他几次故意慢下来吗?

被韩月昙看破的洛熙泽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我是怕你跑得太快,伤口裂开。所以才”

“只是小伤,没什么大碍。”洛熙泽直盯着她那只为耶律珂秋所伤的手臂,韩月昙心头一暖,没想到洛熙泽心细如发,她一直有意隐瞒手臂上的伤,没想到还是被洛熙泽看出来了。

“北狄镇国神弓非同小可,你真该庆幸耶律珂秋功力浅薄,没能发挥出它十分之一的威力。”洛熙泽瞧着韩月昙心疼道:“早知你会遇上燕南荣他们,那日我就该一早到韩府门口候着,陪你一起去皇宫。”

洛熙泽摸出一瓶药来,放到韩月昙手里:“这个你拿回去连涂十日,我保证你什么疤痕都不会留下。”

洛熙泽牵起她的手,温热的手掌包裹着那柔若无骨的小手,韩月昙脸一红,避开洛熙泽的灼灼目光:“不是说好了陪我来采药嘛,干嘛,想用这个来打发我么?”

她想抽出手,却被洛熙泽紧紧握住,拉扯不得。又听洛熙泽用他那充满诱惑的磁性嗓音轻轻说道:“月儿,我我已经与明珠郡主说清楚了。”

“嗯?”韩月昙微微愣住,宛若被月光亲吻赐福过的灵眸呆呆地看着洛熙泽。

眼前俊秀无比的男子,一双炙热的桃花眼此刻正饱含深情地望着她。韩月昙忽然想起,韩鸣舞看着洛熙泽的眼光,也和他现在一样,似水温柔中透着一股执拧。

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一阵山间冷风吹过,韩月昙不禁抖了抖,再一次想要把手抽回来,却被洛熙泽抢先一步放到了他的心口上。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妨碍我们了。”洛熙泽极其认真地看着韩月昙:“月儿,嫁给我,好吗?”

“我”韩月昙此刻的心情非常复杂,她知道以她的年龄,再过两年必会被韩鼎天安排出阁。也正是因为如此,吴妈每日看着镜中眉眼长开的她,眼里的忧虑也越来越重,生怕哪日韩鼎天就将她定给哪户人家做偏房!

按理说,被一个如此优秀又深情的男子求婚,她该高兴!可不知为何,韩月昙只觉得心头就像是压着一块石头,令她无法坦然接受洛熙泽的表白!

第二百零二章 曼陀罗血王

“月儿,嫁给我好吗?此生此世,我洛熙泽绝不负你!”洛熙泽按着韩月昙的手,让她深深感受着那颗因为她而剧烈跳动的心脏:“月儿,你是担心我会像我父亲那样,娶很多妻房吗?我曾在父亲面前立誓,今生非你不娶!请你相信,我是真心想娶你为妻!”

“月儿,嫁给我吧!”洛熙泽再一次恳求道,他的目光甚至流露出来一丝卑微。只见韩月昙低着头,纤长浓密的睫毛颤动不已,就像两只受惊的蝴蝶,扑哧着柔弱的翅膀,却怎么也无法逃离。

韩月昙恍然失神着,一阵稚嫩的童音突然从她久远的记忆里钻了出来

“嬷嬷~~嬷嬷~~我要嫁给狐狸哥哥!”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抓着吴妈的裤子,执着地摇着吴妈的手,好似这样她就真的能嫁给那个送她回家的狐面少年!

“小月儿,你才多大呀?这么着急嫁人,羞不羞呀?”这几天,小女孩已经不知道在吴妈面前嚷嚷了多少次,吴妈笑着摇摇头,把韩月昙抱到膝盖上:“狐狸哥哥有什么好呀?小月儿就这么想嫁给他?”

“狐狸哥哥,好看,送月儿回家,对月儿好。好看,好看”小女孩掰着胖乎乎的手指,嘴里不停重复着。

“有多好看?比小月儿还好看嘛?”吴妈逗着她,她眼中的温柔与慈爱令小女孩甜甜一笑,大声道:“和月儿一样好看!”

“月儿”吴妈轻轻摸着她的头,语重心长道:“女孩子挑选夫婿,可不是对方好看就可以了哦!”

“我不管,我就要狐狸哥哥!嬷嬷~~你帮我找到狐狸哥哥好不好?”小女孩睁大了水灵灵的眼睛,撒娇央求道。

“吴妈也想找到那位公子呀,感谢他把小月儿送回家!只可惜他走得太快了,又没有留下地址。月儿,等你长大了,一定会嫁给一个将你捧在手心上的人”

吴妈哄着小女孩入睡,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小人儿进入梦乡以前还不肯放弃地喃喃一句:“狐狸哥哥”

韩月昙心想:嫁给洛熙泽,吴妈应该会很高兴吧。

还记得儿时的她有段时间常常让吴妈去找狐狸哥哥,吵着闹着要当那名送她回家的狐面具少年的新娘。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一阵好笑。

忽然,她的脑海里闪过紫瑞狐犹带着狐狸面具在街边摆摊的模样,吓得她赶紧摇了摇头,怎么突然想起他来呢?

“月儿,你这是不同意吗?”洛熙泽悲伤的声音从头上传下来。

也许是洛熙泽的感情太过浓烈,逼得韩月昙不禁想点头应允。她鼓起勇气,抬头对上洛熙泽的眼睛,才发现眼前突然向她求婚的人也是十分紧张,急促而火热的鼻息甚至飘到了韩月昙的脸上。

“凰焰,给我一点时间好吗?”韩月昙抽回手,“你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子,我相信嫁给你的那名女子一定会很幸福。只是我我现在还无法答应你。”

闻言洛熙泽眼光暗淡,他早该想到这个结果了不是吗?

韩月昙的拒绝令洛熙泽沉默不语,两人静静地看着对方,彼此心知。

洛熙泽知道,相比前两次,韩月昙的态度已经软化了许多,想到这里他又恢复了自信,不敢再奢求更多,只最后恳求道:“月儿,答应我。武举殿试结束后,你的答复是肯定的。”

“我会考虑清楚的。”韩月昙对他微微一笑,“我们还要继续在这里吹风吗?走啦,再拖天就要亮啦!”

韩月昙从袖子里掏出两个布袋,将其中一只丢到洛熙泽手上:“快点帮忙,里面有我需要的草药图纸。我们来比比看,看谁的运气好,先找齐这些药材!”

说完她在路旁捡起几束树枝,用火折子点燃充当火把,自顾自地的找了起来。

洛熙泽眼里的伤感顿时烟消云散,只要现在陪着月儿身边,看见她的笑脸,他便心满意足了。

韩月昙与洛熙泽处于离阳明皇宫有段距离的山道口,两人分头行动,各凭本事在山野树林中寻找着《神胤始记》里面记载的远古植物。

韩月昙去昭光台这两日的路上,几次偷偷观察着这片山林,只觉得这里一定会有她想要的东西!

韩月昙举着火把,细细留心着脚下,时不时射出昙婆飞簪以作查探。

不一会儿,只见两道银白射出,待韩月昙收回之时,看着昙婆飞簪上的浓浓的暗色粉末,脸上不禁露出喜悦之色,找到了!

她赶紧两三步往那边方向走去,扒开隐秘的灌木丛,只见一株异常高大的嗜血曼陀罗花亭亭玉立,独一无二地进到了韩月昙的眼中!

“曼陀罗血王!我终于找到你了!”韩月昙又惊又喜,没想到洛熙泽悄无声息地,就站在她的身后,他疑惑问到:“曼陀罗血王,那是什么?”

韩月昙并没有留意到洛熙泽的存在,他突然开口冷不丁把她吓了一跳,脚一崴就扑向了曼陀罗血王!

“小心!”见此洛熙泽连忙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却见韩月昙比他还要紧张,大叫道:“快躲开!”

韩月昙一把推开洛熙泽的手,重重摔到泥地上。同一时间,曼陀罗血王感知外敌入侵,“飒!飒!飒”以自身为圈,转着花蕊对着四面八方连喷数道黑紫色的烟雾!

洛熙泽对嗜血曼陀罗也有一点了解,他知道嗜血曼陀罗能喷射出令动物致幻的毒雾,可他从不知道,韩月昙口中的曼陀罗血王,其喷射范围能有这么远!

寻常嗜血曼陀罗只能喷射五六米,至多不超过十米!可洛熙泽与韩月昙离那曼陀罗血王明明有二十几米远,没想到那股黑紫色的毒烟瞬间就扑到了洛熙泽的眼前!

毒烟来得突然,洛熙根本来不及躲避,只见他本能地高高跃起,寒光一闪,摇光即出!

“哗啦哗啦”摇光扇的锐利锋芒直接将他身边的两棵粗壮的树杆折断!饶是这样,黑紫色的毒雾仍旧扑到了洛熙泽的脸上!

第二百零三章 以毒攻毒

洛熙泽猝不及防,赶紧闭气守神,但还是不甚吸进一口毒气,登时全身一软,直接从半空中摔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洛熙泽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眼前一幕令他心碎不已。只见他心爱的月儿与紫瑞狐犹并肩站在一起,好似一对神仙眷侣。佳人巧笑倩兮,顾盼生辉,看着紫瑞狐犹的眼神尽是说不清的柔情蜜意。

更令他嫉恨不已的是,紫瑞狐犹竟牵起了韩月昙的手

“月儿!”他情不自禁地大叫了一声,韩月昙与紫瑞狐犹闻声看向他。韩月昙看向他,脸上的温柔笑意瞬间烟消云散,甚至变得有些凌厉起来!她责问道:“洛公子,你为何要欺骗我?”

洛熙泽一顿,惊慌失措道:“我我没有。”

不过他的声音还是弱下几分,紧接着瞪向紫瑞狐犹,又听韩月昙继续说道:“早知为我取得雪莲冰心的人是玉衡君,我一定不会和你在一起!”

“月儿!你听我跟你解释”洛熙泽这下子真是慌了,他从未见过韩月昙如此严厉的模样,又惊又恐,然而韩月昙与紫瑞狐犹眼中只有彼此,不愿再理会他,双双踏月而去!

“月儿!”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洛熙泽痛心疾首,脚下一提连忙追了上去,不想无论他怎么追赶,前面的两个人始终与他保持着一样的距离,怎么也无法靠近!

忽而一道刺眼的白光射向洛熙泽的眼睛,逼得他不得不停下脚步,闭上眼,用手挡住白光过去后,洛熙泽竟来到了一处熟悉无比的地方,无天门的总舵忘情峰!

这里终年为白雪所覆盖,放眼望去皆是皑皑一片,风霜彻骨。

只见洛熙泽站在忘情峰的山脚下,前面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那大一点是身影披着一件火一般鲜艳的红色连帽斗篷,身姿婀娜,亭亭玉立似一枝傲骨寒梅。只看着她的背影,洛熙泽也知道这定是一位绝代风华的女子,令人心生向往。

“娘亲,泽儿不想离开你,为什么爹要把我送到这里”她的旁边小小人儿突然开口道,那穿得有些臃肿的小公子生得明眸皓齿,玉雪可爱,洛熙泽竟觉得他的眉眼十分熟悉。又听到那稚嫩的男童接着道:“我讨厌这里,娘!我想回家!”

洛熙泽闻言一惊,猛地看向红衣女子,她是

他的心跳突然加快,紧紧盯着那名红衣女子,期望着她能转过身来!

红衣女子蹲了下来,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她的半边脸:“泽儿,只要你听话,娘亲和你爹很快就会接你回家”

“娘!是你吗?”洛熙泽连忙走上前去,深埋在他脑中的记忆一下子全都复苏起来!她一定是我娘!

洛熙泽叫着跑上去,尽管他知道母亲已经过世,尽管他早已记不清娘亲的模样,但他仍是希望能在这似梦似幻的地方再一次感受到母亲的慈爱!

洛熙泽已然冲上前去,只见那红衣女子缓缓转过脸来,一阵刺骨的狂风刮了过来,斗篷上的帽子瞬间落下,露出那与洛熙泽相似的眉毛,鼻子,眼睛

她的五官十分完美,清澈见底的眼睛里透露着一抹少女的纯真,她微笑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洛熙泽,声音婉转清灵:“泽儿”

她看着洛熙泽十分高兴,眼中尽是浓浓的慈母关爱,可看到女子真容的洛熙泽并没有感到一丝安慰,俊美的脸反而变得惊恐万状!

“不!你不是我的母亲!”洛熙泽大叫道,这时候忘情峰附近的几座小山顿时雪崩,狂风雪涛朝着山脚下的三人席卷而来

华炎皇宫外的树林中,神志迷乱的洛熙泽无语狂奔,韩月昙好不容易追上洛熙泽,只见他双手在半空中胡乱挥舞着,随即突然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双眼紧闭,脸上的表情复杂多变,忽喜忽惊,阴晴不定。

韩月昙见此赶紧将一方手帕盖住洛熙泽的鼻子

“凰焰!醒醒!别睡了”一声声急切的呼唤把洛熙泽从恐怖的梦境中拉回,他缓缓睁开眼睛,见眼前的韩月昙正关心地看着他。

“凰焰,你没事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韩月昙探了探他的额头,“都怪我事先没和你说清楚,害得你中了曼陀罗血王的毒。”

“我中毒了?”洛熙泽在她的搀扶下慢慢坐起来,背靠着一棵大树。听到韩月昙说起曼陀罗血王,他恍惚想起自己被曼陀罗血王攻击的事情:“是了,刚才是我大意了。没想到那玩意儿那么厉害。”

说着洛熙泽望向周围,不仅不见了曼陀罗血王的踪影,而且不知道怎么自己就跑到了阳明皇宫外围来了!

“我们怎么会在这儿?”

“你还好意思说。”韩月昙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中毒以后没多久就跟诈尸一样,在山沟里横冲直撞的,让我一顿好追!好在你跑到这里就倒地不起,否则真让你惊动了皇宫守卫,我可救不了你!”

“那你怎么没有中毒?”洛熙泽又问道,他拿起腿上的手帕,“你怎么会有曼陀罗血王的解药?”

“入门以前师傅给我吃过一包药粉,自那以后许多毒物对我皆是无效。”非但无效,等她练成月下毒影掌,那些令人望而生畏的毒花毒兽都会增长她的功力!

韩月昙收回洛熙泽手里的帕子:“寻常人中了嗜血曼陀罗的毒,顶多昏迷半个时辰,可曼陀罗血王的毒却是非嗜血曼陀罗的花粉而不能解的,所谓以毒攻毒!正是如此。”

“还好去皇宫的第一日我便收了一些嗜血曼陀罗的花粉,不然你现在指不定因为夜闯皇宫,早被皇宫里的士兵大卸八块!”

洛熙泽脸色十分严肃,一副忧心重重的样子,韩月昙以为他还在为自己中毒失态而不悦,是而故意开玩笑道:“你要是死了,为你伤心痛哭的名门小姐,恐怕要把整座阳明皇宫都给淹了!”

第二百零四章 夜探阳明皇宫

洛熙泽低着头若有所思,换做以前他定要反驳韩月昙的调侃,韩月昙见此喃喃道:“奇怪,你身上的毒还没解完吗?”

说着她拿起手帕又想捂住洛熙泽的口鼻,却被洛熙泽瞬间拿住了。

“月儿,既然我们都走到皇宫门口了”洛熙泽抬起头,眼中蛊惑之意甚为明显:“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夜探皇宫?”

“凰焰,你一定是毒没解才会说这样的胡话。”韩月昙吓了一跳,可是眼前之人眼睛明亮,说话流利,哪里还有一丝中毒的模样?

“其实,阳明皇宫外层我也偷偷去过几次,以你现在的身手躲过巡逻的士兵并不是什么难事。”洛熙泽为韩月昙分析着:“再说了,你就不想近距离看看伽罗圣盒吗?”

“伽罗圣盒”四个字在韩月昙心里激起千层浪,早在夏争之试那日,她对伽罗圣盒便是万分好奇!不仅仅是因为伽罗圣盒里所包含的强大幻术,更是因为那盒子里与她长得十分相像的银制小像,以及其创造出的靡靡昙华夜景!

要知道昙花可不是华炎国的原生花种,她琉影阁里的昙花都是当初韩鼎天为搏赵姬一笑,特地从境外千金购来花苗,小心栽培,丞相府里这才有了一片幽美绝世的盛昙花景。

而伽罗圣盒第二篇夏景里的昙花,正与琉影阁中种植的昙花品种一模一样!自那日起,韩月昙不止一次想过伽罗圣盒与她的关系,与她的母亲,她的师傅胡妙心的关系!奈何伽罗圣盒深藏宫中,又是铭王陛下的爱物,她一介平民,别说想借来研究一下,只怕她靠近伽罗圣盒多看几眼就要被守卫的侍卫所逮捕。

如此一来,偷偷摸进昭光台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可是,韩月昙犹豫地看着洛熙泽:“你说的轻巧,伽罗圣盒现在放在昭光台里,每夜有重兵把守,我们如何进得去?”

“这个就需要我们两个合作了”洛熙泽附到韩月昙耳边说着自己的计划,听得韩月昙瞳孔一紧一放。

“月儿,你就放心吧。此行我保你平安无事!”洛熙泽只差拍着胸膛让韩月昙相信了,“怎么样?错过这条村以后可都没这个店咯”

伽罗圣盒说不定会有关于母亲的线索!韩月昙眼中燃起一抹希望的火苗!是呀,明日就是武举殿试最后一关了。明日过后,铭王一定会把伽罗圣盒藏起来,那她以后都不会有这样好的机会!

“心动了吧?”洛熙泽得意笑道,他还不了解她么?他的月儿可不是个胆小怕事的姑娘!

韩月昙俏脸一撅,捡起地上的布袋丢给洛熙泽,白了他一眼:“还愣在这做什么?赶紧去准备东西呀!”

等韩月昙与洛熙泽忙活一阵之后,终于准备齐全以后,原来正当夜空的月儿已然滑落了至半山腰处,再过两个时辰便要天亮!

见此他们不敢再拖延,悄悄摸到了阳明皇宫外围守卫最薄弱的地方!

只见洛熙泽与韩月昙两人各自扯下衣袍的一块布料,系在脸上,以防万一。通过皇宫周围树木的阴影,洛熙泽无声无息地登上皇宫外围的高墙,摸到几名驻守的侍卫后面。

那几名士兵还没看到洛熙泽的身影,就被他用几颗石子全部点中睡穴,一一倒下。

韩月昙紧接着也登上城墙,正好瞧见洛熙泽利落无比的手法,随即伸出一个大拇指:你真行!

一路上,韩月昙跟着洛熙泽七拐八绕,朝着昭光台的方向不断逼近。在对上巡逻的卫兵以前,洛熙泽便已带她躲到树上,他们隐藏的位置毫无死角,韩月昙暗自惊叹:看来这厮对皇宫了如指掌,果然是个惯犯!不仅以前偷偷溜进丞相府,就连华炎的皇宫也不放过!

两人躲在树上,见路过的侍卫队已然走远,韩月昙忍不住小声问道:“凰焰,以前你夜闯皇宫都干什么来了?难道是来私会宫里的娘娘?”

洛熙泽额上流下一滴冷汗,连忙解释道:“月儿,你怎么还不信我。我再重申一遍,偷香窃玉的事本公子从没做过!也就夜里睡不着,凤都又逛腻了,所以才来过几次阳明皇宫。”

才几次?韩月昙满眼的怀疑,洛熙泽对皇宫外层的守卫分明了如指掌,她才不相信洛熙泽只有区区几次经验!

“真的!我也就在阳明皇宫的外层溜了溜,看看风景,其余的什么也没做过!”洛熙泽看着韩月昙看他的眼神,恨不得对天发誓以证清白,他可真没和宫里的女眷有过任何不轨的举动!

“你胆子也太大了,要是稍有不慎被人发现了,你们洛府可是要被满门抄斩!你不爱惜自己的性命,也该为洛老和晓晓考虑考虑吧?”韩月昙忽然有些后悔,跟着洛熙泽这玩命的主儿,也不知道夜探伽罗圣盒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胆大包天”洛熙泽不满地嘟哝着,“有好几次,我还在皇宫里撞见一个女飞贼呢。”

“女飞贼?那她偷了什么东西?”韩月昙好奇道,想不到这世上还真有除洛熙泽以外的人,敢几次三番地闯进皇宫禁地!这样的轻功与本事,世上能有几个?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洛熙泽想起那时的情景,有点好笑道:“那女飞贼看着年龄不大,轻功着实了得。我好奇跟了她几回,发现她每次都往御膳房跑,一开始我还以为她要给哪位贵人下毒,没想到”

“她每一回去御膳房,都把御厨们准备好的美食佳肴搜罗地一干二净!只把一些吃剩的残羹冷炙留下!着实是个人物!”

洛熙泽笑着说道,显然对那名女飞贼的作为感到十分有趣,从没见过一个人能馋到这种地步,冒着生命危险闯皇宫,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嘴!

“五十步笑百步”韩月昙脑海里忽然想起曲青桐,想到她同样年龄不大,且衣袋里总是装满她喜欢的零食,难道洛熙泽嘴里的那名女飞贼,还真是曲青桐姑娘?

第二百零五章 伽罗圣盒的秘密(一)

洛熙泽与韩月昙躲过重重巡逻的士兵,终于落到一个十分靠近昭光台的隐蔽角落。与白日的宏伟华丽不同,夜晚的昭光台显得庄严又肃穆。其前后左右总共四队皇宫禁军,围绕着这座建筑不停行走,严密把守着昭光台的六个门口。

待侧门的巡逻的士兵走过,后面的禁军队伍还没有接上,洛熙泽看了韩月昙一眼,韩月昙顿时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洛熙泽抓住这个空隙,随即大步无声,一个人朝着昭光台的侧门掠去。

不过,饶是洛熙泽身法再飘逸,速度再快,训练有素的皇宫禁军还是发现了他。那走在队列最后面的士兵看着飞一样极速靠近的洛熙泽,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哪飘来一块红色的绸缎。等他终于反应过来想要大叫出声之时,洛熙泽手一挥,一枚石子正正击中他的穴位,瞬间晕厥倒下。

洛熙泽掐的时间很准,没等惊动其他禁军侍卫队,他一把抱住那名昏厥的侍卫,将其带上昭光台二层的塔檐上,后面接上的队伍并没有察觉到一丝异样。

洛熙泽身手极为敏捷熟练,只见他轻轻一摸,昭光台第二层的窗户便打开了。韩月昙看着他如法炮制,一一将每个队列的最后一名士兵打晕,又像扔麻袋一样把他们从窗户里扔进去,不由咂舌暗道:“洛熙泽这身手,不去做梁上君子实在太可惜了。”

如此一来,四个禁军队列所监视的空间空隙就更放大了,对方亦是没有丝毫察觉!洛熙泽看着下面走过的卫队,朝韩月昙打了个手势。

韩月昙见此竭力纵身一扑,在地上打了个滚,就在后面的队伍即将露出头,双足一蹬,终于及时登上昭光台二楼朱红色的镀金塔角。

见下面经过的禁军队伍并没有发现,韩月昙轻飘飘地一扑,宛若鲤鱼跃龙门,扑向洛熙泽打开的窗户。

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韩月昙安全进入了昭光台。只是她没想到,洛熙泽一把接住她,随后把她轻轻的放下。

“怎么样,不虚此行吧?”洛熙泽对惊魂未定的韩月昙莞尔一笑,她的小心脏还在砰砰乱跳,稍稍松了一口气道:“别嗦,趁他们还没发现,我们赶紧找到伽罗圣盒!”

她可不想体验被外面两百号禁卫军追得满皇宫跑的感觉!韩月昙跨过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巡逻卫兵,踏上二楼的栏杆,往下一跳!

两人落到昭光台一层,韩月昙一只手撑在地上,她抬起头,内部的景象和白日所见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墙壁上的夜明珠正不遗余力地绽放着莹莹光芒,每一层的六个角都点着油灯,倒省了韩月昙布袋里的火折子!

而他们今夜的目标,伽罗圣盒果然还是在原来的位置演武台正中间的圆柱桌上。

韩月昙见此急切地朝演武台走过去,忽然她的脚步一顿,只再一步她就踏上演武台!

韩月昙微微蹙起了眉头,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怎么了?”洛熙泽从后面慢慢走过来,待走到韩月昙旁边,一直乐观的他也一样皱起了眉头。

四周渺渺的火光投注向演武台,一缕缕冰冷的寒光直刺入洛熙泽与韩月昙的心中。只见演武台上,布满了锐利无比的细钢丝,密密麻麻地拦截着入侵者。别说人了,就是老鼠想要爬到伽罗圣盒那头,也是困难重重!

“咳,我收回之前的话,看来今晚我们是白费功夫了。”洛熙泽摸摸鼻子,想要翻上二层从窗户出去,却见韩月昙一动不动,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月儿,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这机关我们破不了”

“不是机关。”韩月昙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这是幻术!而且我知道要怎么破!”

“你知道?”洛熙泽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知道韩月昙与紫瑞狐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韩月昙点点头,多亏了紫瑞狐犹传授了她一眼通心,使得她在短短的时间内就看破了眼前的幻术:“这也是伽罗圣盒里面的幻术之一,等到天一亮就会自行解除。”

“不过,我们可等不了这么久,只能强行破解了。”韩月昙说完伸出一根手指,滑过眼前的一根钢丝。

鲜艳欲滴的血珠子瞬间从她的手指上冒出来,洛熙泽心疼不已,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捏着手指,又在面前的钢丝相继滴上血珠。

洛熙泽看着眼前的一幕不是很理解,这时韩月昙终于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站在她杰作的正中间,低声喃喃出一连串神秘咒语,如若紫瑞长生在场,他一定会惊讶的发现,韩月昙所念的咒语,正与紫瑞狐犹传授她一眼通心时所念的咒语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数道金色的光芒从挂在钢丝上的血珠里迸发出来,洛熙泽目瞪口呆,看着它们慢慢浮起至半空中,形成一个六芒星阵!

“哐啷”一声,韩月昙心里想起一道清脆的破碎声,细碎的余音在她的耳边回荡着,只见六芒星阵化作一片片金色细粉,如流沙一般,纷纷飘落向伽罗圣盒所幻化的夺命钢丝

那些钢丝一碰到六芒星阵湮灭的金粉,顿时消散化无。没过多久,演武台上的所有钢丝就都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以了。”韩月昙看着干干净净的演武台十分满意,率先跳了上去。同时心里的疑惑也一起烟消云散:如果不是刚才破解了幻术,韩月昙还不敢肯定,这蕴含着强大幻术的伽罗圣盒与紫瑞氏的独门禁术一眼通心有关!

韩月昙看着缠绕在伽罗圣盒身上的符咒,心中微微一惊。走近一看,那弯弯曲曲异族文字正和紫瑞狐犹的六角星芒指环所刻的一模一样!

恐怕这伽罗圣盒的来历,没有人比紫瑞狐犹更了解了!

韩月昙按下心头讶异,双手捧起伽罗圣盒,这时四面八方传来“叮铃叮铃!叮铃叮铃”的声音!

机关被触动,这股铃声自下而上,一铃牵扯一铃,数千声刺耳的铜铃声瞬间充斥着整座昭光台,每一层!每一角!乃至惊得外面的守卫乱了整齐的步伐!

第二百零六章 伽罗圣盒的秘密(二)

“哐啷!哐啷”昭光台的六扇门一一打开,禁军卫队齐齐蜂涌进来,看着演武台上的那道红色宛若鬼魅的身影,纷纷拔出佩刀!

最靠近演武台的庞侍卫长看了一眼正中央安然无恙的伽罗圣盒,当即用刀指向旁边的红衣魅影,杀气凛凛道:“何方宵小!竟敢盗取皇宫宝物!真是胆大包天!不过只要你现在束手就擒,陛下仁慈,定会留你一个全尸,而且还不祸及家人”

洛熙泽蒙着半边脸,眉毛一条,压低嗓音,冷冷道:“想抓我?也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无知窃贼,冥顽不灵!来人,速速将他拿下!抓活的!”庞侍卫长一声令下,十几个勇猛的禁军侍卫瞬间冲向洛熙泽,无奈他们并不是洛熙泽的对手,使出浑身解数,却连洛熙泽的一块衣料都碰不到,反而不断折损人手。

韩月昙躲在上边的一个暗角,看着下面洛熙泽对付几十个身手不凡的士兵仍旧柔韧有余,时不时还朝她抛一个得意的媚眼,好像在说:你瞧,他们根本奈何不了我们!

不过洛熙泽很快就笑不出来了,饶是他武功再好也不是铜墙铁壁。庞侍卫长眼睁睁看着洛熙泽赤手空拳,把禁卫军里三十多个精锐打得东倒西歪,真是恨铁不成钢!他气得咬牙切齿道:“弓箭手何在?”

“已在外围待命。”旁边一人回答道。

“很好。”庞侍卫长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传令下去,一旦窃贼冲出昭光台,箭雨伺候,死生不论!”

“是!”小兵领命,随即朝门外跑去

非是庞侍卫长不想抓活口,而是他已经看出眼前之人虽然手无寸铁,实则出手处处有意保留!尽管如此,仍是打得他手下的精兵强将没有一丝反抗之力,武功实在深不可测!

既然生擒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庞侍卫长索性兵行下策!留下他的尸首,也好给铭王陛下一个交代!

没过多久,洛熙泽果然如庞侍卫长所想,一拳打倒为首的五个侍卫,朝着正门冲了出去

见此庞侍卫长阴险一笑:“蠢贼!你插翅难逃!”

韩月昙闻之心下一揪,连忙从二层的窗户望下去,只见漫天箭雨扑面而来!

凰焰!韩月昙心中大喊,正要现身下去助他一臂之力,洛熙泽好似听到了韩月昙心底的呼唤,回头朝她微微一笑,眼中柔柔的情意比皎洁的月光更动人。

就在韩月昙愣神间,十几根泛着淡淡金光,半截手臂长的暗器从洛熙泽的宽大袖子里飞驰而出!在黑夜里快速旋转,肉眼望去就像一个个金色满月。

只见十八个状似满月的暗器在半空中不停旋转着,为洛熙泽挡住数不尽的箭矢!被其击落到地上的箭矢无不折成数段!

有了这十八轮“满月”的保护,旁人近身不得,洛熙泽趁机射出数粒石子,击中多名弓箭,生生开出一条道来!

“将军,这可如何是好?”

“这”庞侍卫长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兵器,惊得六神无主,一句完整的命令也说不出来!

随着十八轮“满月”的推进,洛熙泽很快就冲出了弓箭手们的包围,不过他并没有往宫外的门口跑去,而是朝着内皇宫的方向铭王墨阳雷的后宫奔去!

庞将军见此震惊不已,心道出宫路上的部署全都白费了!他看了一眼昭光台里面的伽罗圣盒,吩咐道:“你们留下一队人看好伽罗圣盒,其余人等速速随我追击刺客!”

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韩月昙悄悄关上窗户,看了一眼底下,只见二十多个禁卫军把伽罗圣盒围得水泄不通。

韩月昙心道:这些人个个身手不凡,我可不能再惊动其他人过来了。如此一来,只好

她摸了摸布袋里的东西,随即对着守在下面的禁军一股脑儿洒了下去

好在刚才洛熙泽的武功大大震慑了这些侍卫,他们如临强敌一般紧紧守卫在伽罗圣盒四周,正好把韩月昙往下倒的嗜血曼陀罗花粉吸了个遍!

“砰!”“砰!”“砰!”没一会儿,二十几个禁卫军全都中了嗜血曼陀罗的毒,倒在地上陷入昏迷。

嗜血曼陀罗的药性虽块,却维持不了多久。见此韩月昙赶紧跳下来,看着伽罗圣盒。

这一次,韩月昙不敢再冒冒失失地拿起伽罗圣盒,仔仔细细地把布满机关的大理石圆柱扫上一遍,直到确认刚才的机关已经解除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拿起伽罗圣盒。

韩月昙很快解开盒子上刻满不明咒符文字的封印条,她动作又轻又快,生怕再发生什么变故。

韩月昙胸口含着一口气,手指微微颤抖着,缓缓打开伽罗圣盒!

只见伽罗圣盒并没有发出耀眼的光芒,周围静悄悄的亦没有任何反应!更没有惊动外面的侍卫!

韩月昙胸口凝滞的真气终于吐了出来,她看着盒子里面的银制女像,手指不禁摸了上去那细若柳絮飘飞的眉,微微收敛的动人眼波,秀气翘挺的鼻子,形状姣好如花的唇瓣

她忍不住轻声喃喃道:“实在是太像了简直就像是照着我的模样刻出来的”

这名女子是谁?为什么长的和我一模一样?伽罗圣盒到底是出自谁的手韩月昙心中浮起无数疑问,这时候她的手摸到伽罗圣盒内部侧面的一处凸起。

虽然这手感并不明显,然而韩月昙还是感觉到了它的异样,随即反转过来。

在四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只见那处凸起呈现出一个韩月昙看不懂的字符,有首有尾,果然并不是意外,而是伽罗圣盒创造者的故意设计!

韩月昙盯着这个字符发愣,她想不起自己在哪见过这个特殊的符号,却又感到莫名熟悉!她用手指轻轻蹭了蹭,眼睛一直盯着这个美丽的符号,惊觉它的一撇一捺正慢慢浮动起来!就像是一株随风摇摆的昙花!

随即,一道金光从这个神秘的符号里飞出,射入她的眉心,韩月昙顿时精神一阵恍惚,脑海里缓缓映现出一片幻象

第二百零七章 伽罗圣盒的秘密(三)莎曼尼

泛着粼粼银光的洁白沙漠一望无际,韩月昙看着躺在地上的婴孩陷入沉思。

怎么又回到这里了呢?这里似乎是她在一眼通心的幻境里看到的情景。

她望了一圈四周,静悄悄的,只见沙丘上还留存着那一人一狐相互追赶的痕迹,果然是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看来,伽罗圣盒的确与紫瑞家脱不了关系,只是不知道母亲与师傅究竟与他们有何关联

无论如何,还是先走出这个幻境吧!也许是因为紫瑞狐犹传授了韩月昙一眼通心的幻术,所以这一次进入幻境韩月昙的精神力并没有受到控制,一直保持着清醒。

她缓缓走向躺在沙地上的婴孩,目光却被紫瑞廷夫妻的遗骸所吸引。一阵风吹过来,红衣女子埋藏在沙堆里的手背露了出来,手背上的藤蔓花纹妖娆神秘,与胡妙心手上的并无差异。

韩月昙微微愣了一下,以前她只当胡妙心来自番邦异族,手上纹花也是异族传统,从没有多加留心,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与自己有关联。

她细细地瞧着红衣女子手上的图案,只觉得上面的纹路竟与伽罗圣盒里,那株昙花形状的符号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少了两撇两捺,简化了许多!

韩月昙看了又看,再无更多线索,随即朝着旁边伸出手,想要抱起紫瑞廷的遗孤。没想到,这次她的手竟直直穿过地上的襁褓,根本触碰不到实物!

而这名遗孤和上次所见也不一样,好似根本看不到韩月昙。他转动着大眼睛,好奇地瞅着天上的月亮,鼻子冻得通红!不一会儿便大声哭叫起来,在空旷的沙漠里格外嘹亮。

韩月昙见此慌了手脚,她不知道地上的小宝宝为什么突然放声大哭,哪怕知道了原因她也帮不了他。不过很快就有人来帮她解决问题了。

“当!当!当!”一阵悦耳动听的铜铃声由远及近,朝着韩月昙他们的方向越来越近,熙熙攘攘的说话声,脚步声也听得越来越清楚。不一会儿,一队骆驼行伍就走到了韩月昙他们的面前。

十名身材婀娜的女子从骆驼上一一滑下,她们全都穿着及脚的白色长袍,白纱蒙住了绝色容貌。虽然她们所有人都只露出半截鼻子以上的脸,可韩月昙觉得,这些来历神秘的妙龄女子一定个个都是容貌惊人的美人儿!

不过更令韩月昙惊奇的是,这些女子十根手指都带着与胡妙心一样的指环,并且手上也画着与死去的红衣女子一样的花纹。

躺在沙丘上的小娃娃还在号啕大哭着,然而那十个蒙面的白衣女子并没有看向他,而是紧紧盯着红衣女子的尸首,一股冰冷又诡异的气氛在她们之间流转着。

难道她们认识这名女子?太好了,这个孩子有救了韩月昙不禁松了一口气,心想即是同族后嗣,这十名女子应该不会对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见死不救才对

不料情况恰恰和韩月昙所期盼的相反!一名蒙面女子抢先伸出手来,朝着哇哇啼哭的婴儿一掌拍去!

掌风嚯嚯扑到韩月昙面前,这绝对不是虚晃的一掌,而是带了五成功力!若是真让这名出生不久的婴儿挨上一掌,他必死无疑!

韩月昙大吃一惊,本能想自己的肉身为其挡住这一掌,却见一人早一步出手,挡到了韩月昙面前:“仙草姐姐!”

韩月昙抬眼望去,只见那个挡在他们前面的白衣女子身形修长娇小,莺莺啼语中带着不可反抗的命令语气。她毅然而然地站在那儿,淡眉出尘,双眼清丽而坚定,韩月昙有一瞬间觉得她的眉眼与自己长的竟有七分相似!

掌势已来不及收回,那名叫仙草的蒙面女子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冲出来,她只好又出一掌,打向自己另一只手!

只见仙草的手差一点就要拍在她的胸口,突然受到另一手的攻击顿时歪到一旁,凌厉的掌气在沙地上直砸出一个洞来。

“莎曼尼,我险些误伤了您。请您降罪于我!”仙草单膝跪了下来,双手交叉放于胸前,剩余八名蒙面的白衣女子亦是同样。

韩月昙见此心道:看来这名叫莎曼尼的女子,虽然打扮与其余九名女子相同,但地位应该高于她们。难道是哪个番邦小国的公主吗?

莎曼尼好似很不喜欢她们向她行李,连忙扶起仙草:“快起来,仙草姐姐,各位姐姐也都起来。你们放心,我一点事也没有。”

说着她抓起仙草受伤的那只手,潺潺的鲜血染红了她洁白如雪的衣袖。莎曼尼掀起仙草的衣袖,看着那破了一块肉的手臂心疼道:“都怪我不好,让仙草姐姐受伤了。”

莎曼尼说完,从自己手指上的指环拉出一根钢丝来,另一边的手指轻轻一划,指尖瞬间冒出一串血珠。

“莎曼尼!”见到她划伤自己的手,九名蒙面女子纷纷惊呼道,脸上无不惊慌失措,宛若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景象!

“只是一点血,没事”莎曼尼眼里尽是孩子一样的纯真无邪,她将手指上的血珠滴到仙草的伤口上,奇迹一般的事情发生了!

韩月昙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血肉模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愈合,不一会儿就凝血结疤,好了一大半!

韩月昙的眼珠子差点没瞪掉,心道:什么人的血会有如此神奇的功效!难道她是一名药人吗?

所谓药人,就是从小被各种草药浸泡在药缸里,积年累月,自身的血液里就带着浓烈的药性。可书中所记载的药人之血,都是取之煮药,是以加强药效,何时听说过还有这种用法?更似化腐朽为神奇,生肌于瞬间!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莎曼尼,神女之血珍贵无比,请您以后不要为了我等微末小卒而伤害自己。”名叫仙草的女子再一次单膝下跪,执起莎曼尼那只受伤的手指轻轻一吻,神情恭敬无比,宛若自己是在膜拜一名神明。

第二百零八章 伽罗圣盒的秘密(四)因果

看来这些番邦小国是把这名药人当成神了。韩月昙不由心想,只是不知道叫仙草的女子和这名婴孩有什么过节,竟狠心到想置他于死地。

莎曼尼轻轻抱起地上哭闹不止的孩子,不停说着话逗弄他。那双美丽清灵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好似两道弯弯道月亮。而襁褓中的婴儿被人抱起,感受着莎曼尼所带来的温暖,竟渐渐止住了哭闹。

见此情景,莎曼尼笑得更甜了。

韩月昙心道:可惜面纱遮住了她的笑容,否则这片冰冷的沙漠也要暖上许多!她一定是个很爱孩子的人。

这时,两名蒙面女使也站了出来,原来不止仙草一个想要地上的婴孩死去:“莎曼尼,您为何要救这个孽障?”

莎曼尼看了一眼地上的红衣女子,语带忧伤道:“他是衡鸾姐姐的孩子。”

“衡鸾与阴险的外族男子通婚,生下此子,已是背叛我族!”说起红衣女子,仙草目光骤然变冷,“莎曼尼,衡鸾死不足惜!还请您不要心软,放过此子!”

莎曼尼抱着孩子的手一紧,细长秀丽的眉毛轻轻皱起,显然她并不想伤害一个幼小的婴儿:“孩子是无辜的,我想把他带回”

“莎曼尼!”仙草有些急了,语调提高了不少:“这个孩子不属于魔殇灭境!你可想过,有朝一日外面那些人通过这个孩子,找到我们”

这群白衣女子似乎很害怕被外面的人找到她们,听了仙草的话无不脸色惨白,仙草不敢继续说下去,坚决说道:“莎曼尼,他是叛徒的孩子,族里是不会接受他的。”

“仙草姐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安全考虑。可是”莎曼尼的目光仍旧落到红衣女子衡鸾的身上,她看着惨死的衡鸾,明媚的眼眸流下两行泪来,“如果不是为了我,衡鸾也不会认识这名外族男子。”

“这是她的使命!怪只怪衡鸾心智不坚,被这外族的男子勾引叛变!”仙草如刀一样的眼神射下旁边的紫瑞廷,又纠正道:“不止是她,我们存在的意义也是为了保护你!莎曼尼,请您不要为了衡鸾难过。无论是她还是我们,为你付出生命都是应该的!”

“别说了”莎曼尼眼神难得露出一抹痛苦之色,“我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人牺牲了”

她抱着孩子慢慢蹲下身来,看着衡鸾沉睡的脸庞,轻轻道:“衡鸾姐姐,你的孩子还活着,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让他长大成人的。”

莎曼尼的目光落到红衣女子的手腕上,沉痛中又带着一抹决绝!玉手纤纤摸上昙婆飞簪,那似木似玉镶着宝石的手镯瞬间戴到了她的手上。

仙草见此一惊,两道略微英武的眉毛当即皱起,她刚想开口再劝,忽而一边耳朵微微抖动,一枚昙叶形状的飞镖朝着后面的一座沙丘射去:“谁在那里!”

随即,蒙面的白衣女子们纷纷围了上去,作出攻击姿态,只要来人有一点威胁,韩月昙相信她们定会用手指上的钢丝将其碎尸万段!

“呜呜呜”几声兽鸣从沙丘后面传来,一只通体雪白毛茸茸的小狐狸探出个头来,两只大大耳朵耷拉在后面,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

突然在光秃秃的沙漠里看到一只干净可爱的小动物,几名蒙面的白衣女子都松懈下来,语调中带着一抹轻松笑意:“原来是只小沙狐呀”

“仙草,你也太警惕了”

只见这只白雪可爱的小沙狐往莎曼尼的方向走上两步,粉粉嫩嫩的鼻子一嗅一嗅的,两只眼睛时不时假装无意扫向襁褓中的婴孩。

莎曼尼微笑着伸出手,“他是你的朋友吗?”

小沙狐眨巴眨巴了两下眼睛,仿佛在给莎曼尼肯定的答复。

“你救不了他。”莎曼尼的声音空灵无比,对着小沙狐温柔道:“让我带走他好吗?我能救他。”

闻言小沙狐定定看着莎曼尼,似乎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很快它就做下了决定,深深看了在她怀中安睡的婴孩一眼,后脚一蹬,大尾巴一扬,激起一片沙尘

“咳咳咳”离着小沙狐最近的仙草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的沙子,待沙尘过后,哪里还有小沙狐的踪影?

“莎曼尼,您真要收养这个孩子吗?”仙草走近她,“这孩子太诡异了,竟然连一只狐狸都想救他。”仙草真不希望留下这个孩子。

“这不正说明,连老天爷也不想让他死吗?”莎曼尼摸了摸孩子的脸颊,又道:“我心意已决,你们不用再说了。”

莎曼尼抱着孩子,最后看了一眼紫瑞廷与衡鸾的尸首,微微感叹道:“能和自己心爱的人死在一起,难怪衡鸾姐姐笑得这么开心!把他们埋了吧。”

“星辰瀚瀚,吾心悠悠。问吾为何?只求一人心,生死不相离”骆驼队伍渐渐走远,徒留下莎曼尼被风吹散的清幽歌声。

韩月昙目送那十名白衣女子走远,心中越发疑惑不解:听她们的话,好像是来自魔殇灭境。难道娘亲和师傅竟是魔殇灭境的人?

韩月昙若有所思,这时候沙丘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韩月昙闻声看去,只见一双锐利的鹰眼望着骆驼队伍消失的方向,正是之前她在一眼通心里看到的那名幸存下来的紫瑞氏男子!

韩月昙微微吃了一惊,心道:难道他一直躲在这里?刚才仙草留意到的不寻常动静,并不是小沙狐,而是他?

“终于找到你了!魔殇灭境的妖女!”鹰眼男子一直望着莎曼尼消失的方向,眼睛里充满了恨意,他看了一眼紫瑞廷夫妻的尸首,那里已然被蒙面的白衣女子们埋成一个小冢。

“哼。”紫瑞氏男子朝着那小冢冷哼道:“紫瑞廷,你的儿子可真是命大,不止白毛畜生要救他,就连魔殇灭境的人也要救他!”

“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送他下去,让你们父子相聚!一个也逃不了!”紫瑞赢看着手里正散发着淡淡金光的六芒通神环,手掌狠狠合起,六芒通神环的光芒顿时消弭于他的掌心之中!

第二百零九章 逃命

紫瑞男子剑眉怒扬,眼底强烈的恨意化作一道冰冷的利芒,比六芒通神环的光辉还要刺眼!就在男子的大掌猛然包住六芒通神环时,韩月昙如当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过来。

她呆呆看着手里的伽罗圣盒,看着那个好似昙花一样的神秘符号,心道:幻境里出现的男女,到底是谁呢?上次在马车里被紫瑞狐犹下套认师,一时着急也忘了问他。

不行!在他离开华炎以前,我一定要问清楚,伽罗圣盒与他们紫瑞氏有何关系!

韩月昙烦闷不已,她觉得自己好似无意中卷进了紫瑞一族的阴谋当中,又好像是紫瑞狐犹有意让她目睹这一切!

伽罗圣盒被她轻轻放回原位,一道寒光划过伽罗圣盒的反光表面,韩月昙见此连忙转身躲开,薄薄的利刃直接削断她几根头发。

韩月昙定睛望去,只见身后偷袭之人是个和紫瑞长生年龄相仿的少年,眼似寒星,手持两把薄薄匕首,身上带着一股静默而狠决的杀气。

“你是谁?”韩月昙不禁发问,眼前的少年虽然年纪尚小,然而一招一式都如利落干脆,俨然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华炎的皇宫里又怎么会有杀手呢?

只见这名冷酷的少年并没有回答韩月昙的意思,匕首在他的手里就像被赋予了生命,灵活多变,或直刺或斜切,招招式式都指向韩月昙的喉管,腿上大动脉。不过韩月昙也不是吃素的,只见少年几次差点刺中,都被咏雪手一左一右地破解。

韩月昙与之招架多时,心知过不了多久地上的禁军侍卫们就要清醒过来,届时群起而攻,想要脱身就更难了。

这时候,少年双匕挡住韩月昙一掌,顺势落到身后的柱子上。只见他连踏柱身数脚,整个人如箭一般朝着韩月昙飞射而出!趁此空隙,韩月昙也双掌运功,凝冰咏雪手瞬间幻化出漫天冰晶,直刺向迎面而来的神秘少年。

韩月昙本以为这铺天盖地的冰晶锐刺能暂时打断少年的纠缠,随即直往昭光台最近的门口奔出。却见少年锐不可挡,丝毫不惧怕眼前那随时可能刺破他脑门的冰晶,亦没有躲避的意思!

他看着那即将夺门而出的白衣女子,薄如羽翼的匕首瞬间脱手,寒光一掷!朝着韩月昙的后心射去!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爬上她的心头,此时韩月昙一只脚刚踏出昭光台的大门,她不禁回头望去,瞳孔收缩,已是来不及使出昙婆飞簪打落近在咫尺的匕首!

正当韩月昙以为自己就要命丧匕首少年之时,突然从旁边的树上飞出一个浑圆之物,及时将差一厘就插进她胸膛的匕首击飞出去。

一个穿着夜行衣的娇小身影陡然落到韩月昙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带着她瞬间消失在皇宫漫漫的夜色里

而匕首少年也抵挡住全部的冰晶锐刺,从容地走出昭光台,看着周围倒在地上的禁军卫队,冰雕一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不顾为冰晶所划破,脸上正淌着血珠的两道伤口,径自捡起那把被击飞的匕首。目光落到刚才打飞他匕首的浑圆之物,宛如万年不化冰山的脸竟奇迹般出现龟裂。

只见他皱着眉头捡起地上核桃,盯了许久,最终还是默默地将其放入自己的衣襟中。

一条偏僻的宫道上,路上的守卫全部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韩月昙转头看向这个正带着她疾疾而奔的人:“青桐姑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都是你打晕的?”

凤眸冷凝,峭挺的鼻尖在月光下折射出孤高的寒光,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比白日所见更加清冷,可不是七杀谷的第一杀手曲青桐?只见她微微点了一下头,便是默认了地上的杰作都是她一人所为。

韩月昙不禁想到洛熙泽口中的那名女飞贼,忍不住问道:“难道你刚去了御膳房?”

曲青桐闻言脚下一顿,脸上浮起一抹尴尬,见此韩月昙便知道自己并没有猜错。曲青桐带着她来到一面红色的宫墙,这才愿意对韩月昙多说几个字:“翻过这面墙,你就安全了。”

“青桐姑娘的好意,我先谢过了。只是我的朋友引开追兵,说不定还在皇宫里的哪个角落躲藏着,我找到他,才能离开皇宫。”

“无天门祁连老怪的徒弟,岂是易于之辈?韩小姐不相信洛公子的武功吗?”

“可是”韩月昙还是担心洛熙泽的安危,毕竟他可是为了掩护她才以身作饵的。回想起洛熙泽一人挡住漫天箭雨,还有那名神秘的匕首少年,这座华炎皇宫里不知道还有多少危险!她怎么能留洛熙泽一人在这里呢?

见此曲青桐冷眉一竖,“你回去找他,就是羊入虎口。不仅拖累无天门少主,还白白搭上性命!”随即也不给韩月昙考虑的时间,提着她的手翻出了宫墙

再说洛熙泽,因为早算到庞侍卫长会在出宫路上安排好一切,故而反其道而行直往内层皇宫逃去。他计划着暂时躲进铭王墨阳雷的后宫,想那庞侍卫长也不敢硬闯,好歹能拖延一阵。

洛熙泽的缓兵之计使得不错,只见庞侍卫长领着一队人马,追至内皇宫的外围便刹住了脚步,踟蹰不前。

“大人,我们不追进去吗?”庞侍卫长身边的人“献策”道,却被他回手打了一巴掌:“你是没长眼睛吗?这里是哪?你想进去?深夜私闯后宫的罪名你担得起吗?”

“那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刺客溜进去?”

庞侍卫长看了一眼高耸巍峨的万凤摘星楼,不出意外此刻铭王墨阳雷正在宓妃那里安歇,他咬了咬牙,隐忍着怒意道:“昭光台发生如此巨变,陛下恐怕早已被惊动,我等戍守不力,还让刺客逃进后宫,其罪当诛!”

闻言所有人的脸色瞬间惨白,是啊,别看铭王平常温文尔雅的模样,其实都是皮笑肉不笑,发起怒来谁都逃不了一死!

庞志高脸色阴沉,心道:更何况为着昭光台静室里发生的事,墨阳雷已经对他大发雷霆,不再信任。如今让刺客溜进后宫,别说升任一等侍卫长了,就是命都要保不住了。

庞志高眼中闪过一丝狠决,看向最近的出宫路径,低声道:“不想死的,就跟我走。”

第二百一十章 娘亲

诺大的后宫静悄悄的,洛熙泽只见里面水榭环绕,奇花异兽颇多,好一个美不胜收的空中花园。哪怕在黑夜里也别有一番景致,恰似天上人间。

一座灯火通明的楼台在清幽的黑夜里有为现眼,只见整座塔楼镀金涂椒,每一层都装饰着大小不一,栩栩如生的黄金凤凰!

上万只凤鸟姿态各异,然而无一不是仰天眺望,冲天而飞!一层接着一层,在澄黄色灯光映衬下熠熠生辉,妙不可言!

见到如此宏伟奢靡的万凤摘星楼,洛熙泽不难想象,铭王墨阳雷有多宠爱宓妃!

洛熙泽看向万凤摘星楼的顶层,眼底藏着一股说不尽道不明的阴霾。他宛若心血来潮,眼神决定,遂朝着那座尊贵不凡又精妙绝伦的塔楼飞去

万凤摘星楼的顶端,一名容貌清纯又艳光四射的绝世美人正倚靠着窗口,看向远方。整座内皇宫就宛若一个空中花园,万凤摘星楼是这里最高的建筑,甚至能看到皇宫以外,城中的景色!

等洛熙泽好不容易爬上摘星楼的最高层,就看到宓妃背对着他,一个人站在窗口。

只见宓妃对楼下面的无限风光并不感兴趣,澄澈的眼光直飘向皇宫外面,直望着城中黑漆漆的屋瓦发呆,不知在想什么。脚边放着一个香炉,酥手轻摇宫扇,一缕若隐若现的香气围绕在她周身。

透过窗户,洛熙泽紧紧盯着宓妃的背影,忽然呼吸变重。

这个背影!和他中了曼陀罗血王的毒在幻觉中看到的那名红衣女子!何其相像!

洛熙泽不明白,为什么他在幻觉里会看到宓妃的脸。明明那是娘亲送他去的无天门的回忆!为什么会是宓妃的脸

此时宓妃穿着绛红色的宫裙,与洛熙泽衣服上的颜色一致,亦像是洛熙泽眼里迸射出的希望火苗。随即,他毅然从窗户翻了进去!

宓妃听到身后的动静一惊,连忙回头,只见一高大的男子身着红衣,半边脸被同样的红布遮住,露出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

那双眼睛狭长而深邃,不必有心顾盼已是魅惑天成,此刻正闪着异样的光彩,不知是喜是忧。

“你”房间里突然多出一个人,宓妃并没有惊恐万状,反而看着那半张脸不禁露出三分惊喜!不过她很快就强迫自己将心中的狂喜按了下去,宛如一潭死水被搅乱,阵阵涟漪很快又变得平静无波。

“洛公子,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宓妃淡淡说道,一语道破了洛熙泽的身份,又道:“想来洛公子是夜里游荡惯了,无意中闯进我的万凤摘星楼,还请速速离去。本宫会当今夜不曾见过你。”

洛熙泽看着她那发出短暂光彩,继而失去生机的面庞,不发一语。他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眉毛,神情专注,好似在寻找什么。

宓妃见洛熙泽一直盯着她的脸,并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情,也没有立刻唤进外面侍卫,反而有些惊慌失措,眼神闪躲:“洛公子,你没听到本宫的话吗”

“娘。”轻轻一语,宓妃却宛若耳边响起一声炸雷,惊恐地望着洛熙泽,吓得魂不附体!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讥讽地对洛熙泽笑道:“洛公子真是好笑,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我的万凤摘星楼来,还叫本宫娘?呵呵,莫不是你有梦游之症?”

“或者,你是在故意讥讽本宫没有孩子?”宓妃佯装着微怒,然而她握着宫扇的手不禁轻轻一颤,她强自镇定的模样根本掩饰不了内心的紧张。

这些如何逃得过洛熙泽的火眼金睛?他朝宓妃又走近两步,眼眶不自觉红了一圈:“娘!你认得我,为什么又不肯认我?”

“洛公子,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你现在,立刻离开万凤摘星楼!”宓妃转过身去,不愿再面对洛熙泽。

“好。”洛熙泽微微舒了一口气,按下心中激动,不再逼迫质问,只道:“敢问宓妃娘娘,何以认得我?”他一把拉下面巾,露出俊美无俦的面容。

宓妃指了指窗外,嘲笑道:“洛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看到底下的婆娑花树了吗?前些年移栽至万凤摘星楼,你与令尊可是亲自拜见过我的。”

“仅凭短短数面,娘娘便能认出我了?”洛熙泽不相信道,宓妃听了越发眉开眼笑,好像听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笑话一般:“华炎国第一公子洛熙泽,龙章凤姿,绝世容貌。莫说本宫,恐怕全凤都的女子无不印象深刻。”

“我爹说过,我的容貌随我娘”

“是吗?想必你的生母一定十分美丽。”宓妃微笑着,洛熙泽与其相似六分的眉眼并没有使她动摇。

“只可惜,在我很小的时候,娘亲便离开我了。到现在,我已经记不起她的模样”低哑的声音飘渺而沉痛,好似在缅怀着遥远的过去,“可我记得她喜欢穿绛红色的衣服;记得她喜欢在脚边焚一把雪里梅;记得我小时候顽劣,时常晚上睡不着觉,到处乱跑。是她每夜都守着我,哪怕困得睁不开眼睛也要挨到我进入梦乡,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洛熙泽哽咽道:“宓妃娘娘,您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有晚上睡不着,喜欢夜游的习惯吗?”

宓妃背对着他,长长沉默着。若仔细看去,你会发现她的身体正控制不住的轻轻颤抖,饶是如此她的回答不带一丝情绪波动:“本宫也只是猜测罢了!”

“你就是我的娘亲!”洛熙泽再也忍受不了,他泪流满面,哭着冲过去,想要与宓妃面对面:“娘亲,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一年后你就来接我回家过年!可是为什么我在无天门等了那么久,最后只等到你离世的消息!”

“娘,你和父亲为什么要骗我!”洛熙泽抓着宓妃做工精致,华美无比的广袖,想要她面对自己,却见宓妃一直竭力把头扭向一边,死活不肯让洛熙泽看到她的脸。

“我知道,你就是我的娘亲”洛熙泽卑微乞求着:“娘亲,请你告诉我真相”

第二百一十一章 焚鼎

万凤摘星楼的另一层,铭王墨阳雷看着跪在地上的禁卫军总指挥,抓起茶盏就往他的头盔上丢去,一旁伺候的林公公等人顿时吓得脸色铁青,跪到地上:“陛下息怒。”

“息怒本王拿什么息怒?你们的项上人头吗?”墨阳雷指着盔甲被茶水浸透的禁军总指挥,大怒道:“一个飞贼都抓不到,本王要你们有何用?”

禁军总指挥孙不佞不躲不闪,头深深磕在地上,无言承接着铭王墨阳雷的怒火,他不愿分辨,也不怕触到墨阳雷的逆鳞,忠言进谏道:“陛下,是微臣守卫不力,让刺客溜进昭光台!臣有失职之罪,还请陛下责罚!”

墨阳雷怒不可遏,他看着窗外禁军搜寻在摘星楼下面穿梭搜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缕厉色:“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管是刺客还是飞贼,一个都不许放过!”

“是!”孙不佞重重答应道。

墨阳雷思忖片刻又加了句:“你表姑那里多派些人手。”

见墨阳雷还是十分牵挂锦妃,孙不佞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陛下还是顾及着他们陶家和孙家的势力,暂时是不会降罪于他的。

果不其然,随即铭王缓了缓怒气,接着说道:“昭光台事发突然,庞志高为了立功,擅作主张拖延禀告的时间,是以你也来不及赶去昭光台支援。别跪了,起来回话!”

“陛下仁厚圣明,不佞谢陛下隆恩。”孙不佞又严肃地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来。

“庞志高人呢?”墨阳雷坐在椅子上,接过林公公重新上好的茶,熨了熨,面上的白沫随即被茶水淹没。

“庞志高说另有一贼逃往宫外,因此已经带着手下人马追去。”

“多少人?”墨阳雷执着茶盏的手一顿,孙不佞没有观察到眼前之人的脸色变化,坦然道:“约三百个二等侍卫”

闻言林公公眉头上的皱纹一挑,看来又要上新茶了。

一声“混账!”地上已是满地的茶盏碎片,墨阳雷大怒道:“逃出宫外的刺客?你可见到了?孙不佞啊孙不佞,亏得你曾经还是殿前武魁,竟被庞志高这个蠢货骗得团团转!一个刺客!用得着出动三百人吗?三百人浩浩荡荡,大张旗鼓,你告诉我,庞志高他怎么追!”

汗水打湿了孙不佞的后背,言下之意庞志高是带着自己的心腹人马叛宫了?他可是伯父一手带出来的人啊!怎么会

林公公忍不住插嘴提醒道:“陛下,刺客逃进内宫之事,莫不是庞志高为转移视线而故意捏造”

墨阳雷挥手打断林公公的猜测:“不论是真是假,今夜过后,朝堂上无人不知孙志高叛逃之事!”

见孙不佞一脸的不可置信,墨阳雷鼻子哼出一道冷气,孙不佞这才犹如大梦初醒一般,抱拳请罪道:“微臣愚钝,中了庞志高这个奸人的毒计,还请陛下准许我戴罪立功,微臣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将这逆臣带到陛下面前!”

不想墨阳雷并没有立刻答应他,反而别有一番思虑,他紧紧审视着孙不佞,慢条斯理道:“庞志高曾是你伯父孙副将军的人,对吗?”

孙不佞额上流下一滴汗来:“陛下,我孙氏满门对华炎皇室忠贞不二,绝无半点逆反之心!请陛下明鉴!”

说罢孙不佞匐地不起,又道:“陛下若不相信,微臣愿当场剖心,以明我孙氏满门忠诚!”

墨阳雷沉默着,这样孙不佞心如死灰,随即就要拔出佩刀自决。

正当他对着自己心口想要下手时,墨阳雷终于出声了:“你们孙氏满门忠义,数百年来不乏能人猛将,怎么到了本王这里就出了你这么个死脑筋?”

孙不佞呆愣着,不知墨阳雷的态度为何变得如此之快。

见此林公公善意提醒道:“孙指挥使,陛下让你把刀放下”

“是是”孙不佞连忙收起刀,生怕一会儿惹得墨阳雷不高兴又治他一个御前亮刀的罪名。

孙不佞的忐忑不安全部落入墨阳雷眼里,他冷不丁地走到跪在地上的孙不佞前面,弯下腰在其耳边,轻声道:“那件事庞志高可知道?”

墨阳雷的声音好似一股冷风,在他的耳旁划过,很快就消散于无。孙不佞抬起头,直视着墨阳雷的双眼,踟蹰道:“不佞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焚,鼎。”墨阳雷紧紧锁住孙不佞的眼睛,几乎扣住了他灵魂。

孙不佞的内衫更湿了,他思索良久,诚惶诚恐又懵懂不知:“陛下所言,微臣着实不知何意。不过庞志高离军已久,只每年过节登门拜访,孙氏与他再无更多交往。”

墨阳雷深知孙不佞是个直肠子,脸上藏不住秘密,对此他眼角的皱纹渐渐舒展开来,放心满意地拍了拍孙不佞的肩膀:“不知道好!知道的越多,活得就越不轻松!”

墨阳雷心中舒爽不少,跨过门坎,大步流星直往楼梯的方向走去,林公公也不跟上。

“陛下,那庞志高”孙不佞回头追问道。

“陶兖知道怎么处理!”墨阳雷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处,听声音应是往上走了。

“林公公,陛下所言的焚鼎,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孙大人,不干你的事情还是少知道的好。”林公公皮笑肉不笑道:“请吧。”

宓妃的寝殿内,洛熙泽仍旧不死心地纠缠着这个华炎国最尊贵的女人。

“娘,你为什么不认我?我是泽儿啊!是你多年前在大寒之日拼死生下的孩子呀”

“不,我没有!”宓妃挣脱不得,心中又急又惊,千娇百媚的脸最终还是转向他:“洛公子,你认错人了!”

只见宓妃脸上的斑斑泪痕早已花了妆容,饶是这样仍旧美得不可逼视,亦如眼前的洛熙泽,凤凰涅重生一般耀目。

“你不是?那你就叫外面的侍卫进来,让他们把我抓到铭王面前!”洛熙泽眼中不禁流露出一股恨意:“我倒要问问墨阳雷,为什么要把我娘抓到这里,还把她变成了一国宠妃!”

闻言宓妃惊怒道:“不可!私闯内宫者满门抄斩!你不顾及自己的性命,难道还想连累洛氏全族?”

第二百一十二章 好大的风

“有何不可?”洛熙泽也发认定了眼前的女人就是他的生身母亲,认真道:“既然您不肯告诉我事情的原委,那我就去找铭王陛下,让他把我的母亲还给我!”

“砍头,剥皮,五马分尸就让墨阳雷杀了我吧!”

“啪!”

洛熙泽的脸上火辣辣的,不过他一点也不觉疼。反而执起宓妃通红的玉手,轻轻吹了起来:“娘,别用手打孩儿。孩儿皮厚,你的手都红了”

宓妃的手指一抽一搐,颤抖着,刚才那巴掌打的着实不轻,连她自己都懵住了,直愣愣地看着洛熙泽脸上的红色手掌印,陷入回忆。

眼前高大俊美的男子好像一下子变成了记忆中那个顽皮捣蛋的小男孩,每次她举起手,想要打他屁股的时候,他都会笑着拉住她的手耍赖皮:“娘,孩儿皮厚,打坏了娘的手,泽儿会心疼的!”

每一次她看着那阳光一样灿烂的稚嫩笑脸,都情不自禁地软下心来:“好。”

眼泪再一次从她灿若繁星的眼睛淌下来,这一次她没有回避洛熙泽的眼睛。

“好。”轻柔无比一声令洛熙泽忧伤的脸瞬间变得光彩熠熠,“娘!你这是肯认泽儿了?”

宓妃的眼中还闪烁着泪花,她欲言又止,手轻轻抚上他被打红的脸,一时间百感交集!

这时候,外面传来侍卫下跪的声音:“参见陛下!”

寝殿的门被推开了,墨阳雷走了进来,龙目铮铮:“爱妃”

“陛下万福。”宓妃跪下请安道。

看着那弱不经风的娇躯弯下膝盖,墨阳雷连忙走上前扶起,不让宓妃行完全礼:“你身子娇弱,快起来。我们不是说好了,没有外人的时候就不必行这些虚礼了。”

“谢陛下。”宓妃的细腰比拂柳更柔,盈盈一握,尽在墨阳雷掌中。不过宓妃似乎有些抗拒,双手轻轻抵着墨阳雷的胸膛,不想让其更加靠近。

墨阳雷惊异于宓妃的表现,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更多的异状:“你的眼睛怎么”

看着显然是因为哭过而红肿的双眼,墨阳雷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随即放开宓妃,重新审视着整座寝殿。忽然他锐利的目光射向窗口,快步走了过去!

宓妃见此表情微变,慌乱着想要阻止:“陛下”

“哐当!”窗户被墨阳雷重重地打开了,一股冰凉的夜风呼啸着闯进房间,只见外面空荡荡的,除了满天的星辰与一轮正徐徐下沉的明月,便再无其他!

见此宓妃很快恢复了平静而温婉的颜色:“陛下在找什么?”

“本王只是觉得殿内燥热,想帮爱妃开窗透透气罢了。”墨阳雷淡淡地收回探查窗外的视线:“只不过爱妃夜里一向喜欢开着这扇窗户,怎么今晚就把它关上了呢?

紧接着又双手捧起宓妃娇艳如桃的脸蛋:“爱妃刚才可是哭了?何事惹得爱妃如此伤心?”

“陛下”宓妃娇声笑道:“臣妾受您万千宠爱,怎么会有伤心之事呢?只不过刚才吹了一会儿风,着凉眼涩罢了。是而才把窗户关上的。不过臣妾还是很感动,陛下对臣妃事无巨细,无微不至的关心。”

看着宓妃明媚如画的笑颜,墨阳雷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不过碍于对宓妃的宠爱,他不愿多加怀疑,只道:“今晚的风是有些大,爱妃可还有其他不适?要不要唤御医”又把窗户关了起来。

“陛下,臣妾只是刚才被凉风刺激到了,并无大碍。”宓妃柔柔道:“不知孙指挥使深夜进谏陛下,可是有要事?”

说完宓妃小脸一惊,惶惶后加一句:“抱歉陛下,我只是有些担心,并不是有意干涉国家大事”

“本王知道你担心什么。”墨阳雷微微撇开眼,“你放心,只是一两个毛贼企图盗窃伽罗圣盒罢了。”

“那伽罗圣盒”

“安然无恙,还在昭光台里好好的,冬考之决亦如期举行。”墨阳雷轻轻抚着宓妃的背安慰着,又摸了摸她的肚子:“爱妃不必担忧,一切都不比你的身体重要。”

“陛下”宓妃羞红了脸,轻轻倚靠进他的怀中。

“等你养好了身体,为我们华炎诞下太子,你就是我墨阳雷名正言顺的皇后!”

摘星楼内你侬我侬,摘星楼外一人蹲在檐顶,透过偷偷掀开的瓦片缝隙,看着里面温情脉脉的一幕,双手竟掐住血来。

不是的!娘亲才不会为了什么皇后之位,抛弃我和父亲!一定是为墨阳雷所逼!

洛熙泽满心恨意与不接受,他恶胆骤生,不禁执起三枚狮爪镖,朝着墨阳雷的脖子

不想这时候,万凤摘星楼外响起一道哨声。墨阳雷听了,万分不舍地松开了宓妃:“爱妃,今夜你好好休息。若是冬考之决你还是这般柔弱无力的模样,那些倾慕你的男子不知又要在背后数落我多少话!”

“陛下就会取笑臣妾”宓妃笑着恭送墨阳雷出了寝殿。

房门轻轻合上,一抹红影很快自己打开窗户钻了进来;“娘,为什么你会成为墨阳雷的宠妃呢?”

洛熙泽灼灼的目光直盯着宓妃,势必要从她嘴里问出答案。

宓妃檀口微张,她看着洛熙泽的脸,想要伸出手抚上这个她朝思暮想的人,却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冲动,颓然垂下手:“洛公子,请不要再叫我娘。”

“娘”洛熙泽不明白地朝她走近两步,明明娘也很想念他,明明两人都心知肚明,明明刚才娘已经默认了,为什么一转眼又变回了高贵疏远的宓妃娘娘?

却见宓妃连忙后退四步,绝美的脸上附着一层寒冰:“洛公子,请自重!本宫是华炎国铭王的宓妃,请你尊称我为宓妃娘娘!”

“娘,你要是有苦衷可以告诉我。泽儿已经长大了,只要娘想要离开这座牢笼,泽儿就一定帮娘离开!”洛熙泽坚持认为,他的娘亲一定是被墨阳雷囚禁在华炎皇宫里的,刚才他所看到的都是娘为了自保,被迫对墨阳雷阿谀奉承罢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欺骗

“不,你并没有长大。”宓妃柔美的脸变得严厉起来:“你若是足够成熟,刚才便不会以自己乃至整个家族的命运来威胁我。你就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什么也做不了。今晚你私闯万凤摘星楼,可曾在意过我的声名?”

“娘,我不是故意想要要挟您,我只想救您离开这”洛熙泽连忙解释道,却见宓妃笑得极为讽刺,打断他:“救我?你这话未免太可笑了。本宫堂堂一名王妃,深受陛下宠爱,何须你来救我!”

她转过身,不看洛熙泽心痛的脸,狠狠一拂袖,语带怒气道:“洛公子,今夜念在你年轻不懂事亦是初犯,便不追究你私闯内宫的罪责。若还有下次,本宫绝不轻饶!”

洛熙泽望着宓妃笔直冷酷的背影,心知她是真的动怒了,一时呆愣着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沉默使得宓妃越发不耐,催促道:“本宫在这里锦衣玉食,一无所求。你若还有点良心,就不要来干扰我的生活!滚!”

一声低吼的“滚”字直给了洛熙泽当头一棒,至此他已完全放弃了现在带宓妃走的想法:“娘,我是不会放弃的。既然您不肯告诉我当年假死的真相,我就去问爹。要是让我知道是墨阳雷强行纳你为妃,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随即他看了一眼窗外的皇宫夜色,纵身跳了出去

在他跳出床的那一刹那,宓妃蓦地回头,不舍地跑到床边,目送着洛熙泽消失在黑暗中,夜风吹散了她美丽脸庞上的玉珠,带走她唇边轻轻的呢喃:“孩子,别怪娘亲狠心。希望以后你能理解娘的苦心”

激动与沉重同时压在洛熙泽的心头,直到他离开阳明皇宫时仍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生母亲还活着,就住在他身后的那座皇宫里面,先是拒绝与他相认,后又坚决不肯离开!

十五年了!他一直以为是父亲忙于生意,害得他的娘亲一个人孤零零的病死!而他甚至没来得及回去见她最后一面,更没有送她出殡!

当年洛熙泽曾为了此事怨洛连城无情,恨老天不仁,自责了十五年!可就在今天晚上,洛熙泽忽然发现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在黑夜的山道里狂奔,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洛府,质问他的父亲,娘亲明明没有死,为什么你们都要骗我?

一个月白色身影站在山道口,时不时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原来韩月昙出了阳明皇宫后便一直等在这里,心想洛熙泽无论从哪个方向出宫总会往这边下山。

此时月儿已经半隐没在山腰,韩月昙终于等到了红衣绝艳的凤都第一公子洛熙泽!韩月昙看到他平安无事,露出释怀的笑容,开口道:“没想到无天门少主也有落荒而逃的时候”

就见洛熙泽一脸悲愤之色,眼中丝毫没有韩月昙的身影,仍旧火步流星,直直越过了她!

“凰焰!凰焰”见此情景,韩月昙赶紧追了上去,在其身后连呼数声,然而洛熙泽的脚步更快了,没多久就把她甩开后面。

韩月昙好不容易追至洛府,见洛熙泽也不从正门走进去,直接翻墙而入,微微乍舌道:“还以为是曼陀罗血王的毒没解干净,没想到这厮还知道回家,看来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

韩月昙看着已经渐渐亮起的深蓝清空,也罢,既然洛熙泽已经平安到家,她也要回去了。距离冬考之决还有一段时间,看着今晚手里满满的一袋收获,韩月昙满意地笑了,打着哈欠往丞相府走去。

“爹!我有事情问你。”洛熙泽急匆匆地闯进洛连城的院子,无论家丁如何阻拦也挡不住洛熙泽的脚步。

“公子,老爷不在府里,怎么你就是不信呢”一群洛连城院里的家丁万般无奈,可老爷出门时可交代得清清楚楚,决不允许任何人进他的院子。

自从知道亲生母亲不假死还进宫当上了宠妃,洛熙泽哪里还肯相信这些人的话,直接打伤了几个家丁,冲到洛连城的房里。

“公子不知是有何急事,老奴愿为公子分忧。”洛府管事从睡梦中被人叫醒后,很快就赶到了洛熙泽的面前,见他不管不顾要往书房走去,连忙挡在前面。

“老爷去哪了。”洛熙泽冷冷道,眼中阴霾密布,洛府的管事与家丁们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全都心惊不已。

“老奴不知,大人他并没有说,只交代老奴不可让人闯进书房。”管事微低着头,不敢直视洛熙泽眼里隐藏的怒意。不过脚下可没有半点挪动的意思,坚决告诉洛熙泽,想进书房就先踏过他的尸首吧!

洛熙泽也不和他废话,直接对管事动起手来,二人没过几招,就见洛熙泽一掌击中他的胸口,飞砸到院里的石桌上,重伤吐出几口血来。

“挡我者。”洛熙泽环视一圈,“死。”

见此家丁们纷纷退后,不敢再拦。他们深知,整个洛府里没有一个人是无天门少主的对手!

洛熙泽猛的推开洛连城书房的门,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他点燃了所有烛台上的蜡烛,澄黄的火光照亮整个书房。洛熙泽晃神地看着眼前的一桌一椅,本该熟悉的一切竟变得模糊陌生起来。

桌子上的笔墨纸砚都整整齐齐地放在万年不变的位置上,一丝不苟,正合了洛连城严谨刻板的性格。洛熙泽并没有翻查一册一纸,环视了一圈,眼光经过光滑亮丽的茶几,古董珍玩,书架最后停在了洛连城时常坐着那张金丝楠木的太师椅上。

洛熙泽眼光如炬,缓缓坐了上去。他的手搭在折射着尊贵光泽的扶手上,楠木触感极为温润。洛熙泽摩挲着两边扶手,不一会儿他神情微变,果然发现了这张椅子的异样。

他拿着桌上的烛台照去,只见他刚才摸开的一小块木片,木片下竟藏着一个小小的凹槽!

洛熙泽小心翼翼地取出凹槽里的东西一块小小的绢布。他认得出那是只有华炎皇宫里才会有的御用锦缎。待打开里面,赫然发现锦缎上绣着一个鼎字!

第二百一十四章 桃杏失踪

待回到琉影阁,韩月昙衣服也没换就躺倒在床上,脑海里不停重复着洛熙泽的话。

“肯定的回答吗?”韩月昙深知洛熙泽的性格,幽幽道,“就算我否定了洛熙泽的求婚,他就肯罢手了吗?”

韩月昙丝毫不怀疑他的执着。相识至今,韩月昙相信洛熙泽对她并不是一时兴趣,他的为人,她也十分清楚。明明在他第一次表明心迹之时,她便已然想要接受。可不知为何,今夜韩月昙面对洛熙泽的求婚,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她翻来覆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忽然脑中晃过一个清俊淡然的面孔,她猛的坐起来,情不自禁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韩月昙啊韩月昙,你怎么会突然想到他呢?该不会是中毒了吧!”

打开包袱,只见药瓶的盖子塞得紧紧的,里面的嗜血曼陀罗血王花粉完完整整的封存在药瓶里面,一点儿都没洒出来。韩月昙松了一口气,差点以为自己也中了曼陀罗血王的毒呢!

韩月昙不想再胡思乱想,直取出几瓶花粉放到桌上研究提炼起来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投进房内,韩月昙揉了揉眼睛,看着手里一只小小的瓶子,欣慰地嘴角微扬。里面承装着极淡的紫色药水,几乎无色无味,这便是曼陀罗血王花粉所制成的致幻药水。

她摇了摇小药瓶,放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里。

奇怪,平时这时候桃杏早就捧着洗漱的水盆过来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转念一想许是这几天小丫头玩得太累,贪睡赖床吧!

韩月昙也不愿扰她清眠,随即自己动手准备洗澡的花水

又过了一会儿,是时候出发去阳明皇宫了。韩月昙穿戴整齐,敲着桃杏的房门:“桃杏,还没起来吗?冬考之决要开始咯!”

房间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回应。韩月昙又敲了敲门,这时她忽然发现,桃杏的房门压根儿没锁!

她一把推开,只见素净的房里并没有桃杏的身影。然而床上随意摆放,没有叠起的被子却告诉着韩月昙,桃杏一定有事

韩月昙背上突然蹿起一股寒意,“杏儿!杏儿”琉影阁里回荡在韩月昙的呼唤声,除了树枝上的鸟儿啼鸣几声,再无任何回应。

见此韩月昙睡意全无,急匆匆地跑出琉影阁寻找桃杏,她不停寻问着府中众人,急的如火锅上的蚂蚁。然而所有人都回答没有看到桃杏,不好的预感始终萦绕在韩月昙的心头,且越来越不安

是谁带走了桃杏?李娘子?耶律珂秋?燕南荣?还是陶娇娇憎恨她韩月昙的人那么多,韩月昙不敢想象,他们会怎么对待桃杏!

韩月昙颓然站在丞相府的门口,她已经把所有能问到的人都问了一遍,桃杏爱去的地方也都找过了,可始终没有找到桃杏,更没有发现一丝蜘丝马迹。

“月昙姐姐,你怎么站在这呀?”这时候,韩笑与吴姬也走了出来,见着韩月昙惊魂不定的模样不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笑弟”韩月昙回头望向他,眼中全是无助:“桃杏不见了。”

“桃杏?是不是小丫头顽皮,躲在哪呢?月昙姐姐你先别急,说不定她这时候正往这边赶过来呢。”

韩笑的分析并没有使韩月昙得到安慰,反而惴惴不安地摇头道:“桃杏虽然有些爱玩,可从不耽误工夫。你何曾见她迟到过?”

是了,桃杏与所有凤都的人一样,对武举殿试极为热衷,巴不得早点去到阳明皇宫,怎么会在这时候迟到呢?

“哟,今个可真是奇了,怎么二姐姐形单影只的,身边那名小丫头呢?死哪去了?”洁白的面纱半遮着脸,说话刻薄,可不是丞相府的三小姐韩淑芬?

死之一字落到韩月昙的耳中尤为刺耳,她抬起头,目光冷冽无比,直刺向韩淑芬:“桃杏是不是你抓走的。”

闻言韩淑芬瞪大了眼睛:“二姐姐,你可别冤枉我。我芳彩楼再不济也有几十个小丫头使唤,怎会抓琉影阁里一个平淡无奇的小丫头?二姐姐,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桃杏了吧。”

“正因为我琉影阁里只有桃杏一个,你才更想要抓她!”想起上次韩淑芬带着刘盛海进琉影阁,差点带走桃杏,韩月昙微微咬牙道:“淑芬,桃杏是无辜的。你有什么就冲我来,不要伤害她”

韩淑芬不语,眼底却流露出深深的嘲笑之意,心道:没想到我与她闹到今日水火不容的地步,这个卑贱的野种竟还如此天真!可笑,太可笑了!

韩月昙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可一想到桃杏有可能在韩淑芬的手里,她便不得不软下语气,哀求道:“淑芬,算我求你了。放了桃杏,她没有得罪过你”

韩月昙的眼神卑微到了极点,落到不远处的韩鸣舞眼里,竟使得她心中升起一股快意。是啊,那天晚上她也是这么求洛熙泽的

“淑芬姐姐,你看月昙姐姐都这么求你了,不如你就把桃杏还给她吧。”韩笑也忍不住开口求着韩淑芬:“月昙姐姐也就这么一个伺候的丫头,三姐姐楼里也不差她一个呀”

呵!面纱下韩淑芬扯出一抹冷笑,每次这个狐媚胚子有事,总是莫名其妙冲出几个助她一臂之力!如若不然她早就拔了这颗眼中钉,肉中刺了!

想到前几次的挫败,韩淑芬愤愤打断道:“谁稀罕桃杏那个小贱胚子?她人不在我手上!你们不信现在就到我的芳彩楼找去吧!”

韩淑芬不理会拦着她的韩月昙与韩笑,径直越过他们,嘴里不停歇对着粟儿道:“琉影阁的人个个不安分!粟儿,你可别学了某些人出去偷汉子,丢丞相府的脸呀!”

“怎么会?”粟儿瘦黄的小脸朝着韩月昙,暗笑道:“粟儿又不是那些没皮没脸的人,绝不敢抹黑小姐的名声!”

第二百一十五章 冬考之决(一)

闻言韩月昙脸色微变,眼中迸发出两道利剑,直刺向那对一唱一和的主仆,粟儿为她眼中的狠决所震慑,连忙别过眼不敢面对。

韩淑芬感受到身后之人悲怒交加的情绪,仰起头,夏日炎炎也拂不去她脸色的森冷笑意:恨吧!韩月昙,你越恨我,我就越快活!

韩月昙紧紧握着双拳,她盯着前面挺直腰杆,洋洋得意的韩淑芬,一瞬间想要射出昙婆飞簪!

“月昙姐姐”韩笑看着她手指微动,连忙出声制止。他虽然知道这两个姐姐一向不睦,可怎么也想不到韩淑芬会对她会这般纠缠不休,“父亲大人还在马车上等着呢,要不然等过了冬考之决,我们再去把桃杏找回来?”

“不行,那太迟了。”韩月昙十分了解韩淑芬的急性子,若真是她带走了桃杏,一定会对桃杏马不停蹄地进行折磨凌虐,她无法想象,半日过后桃杏会变成什么模样!

韩淑芬双眼流露出魔鬼一样的愉悦,残忍而含笑道:“是太迟了!”

韩月昙闻言一惊,只见韩淑芬扶着粟儿的手回头,盯着韩月昙的眼睛:“月昙姐姐,再耽误下去,我们可要错过一场好戏了!”

韩淑芬说完就往马车的方向走过去,见此韩月昙欺身上去想要抓住她:“别走!给我把话说清楚。”

不想这时候一纤纤玉手伸了过来,搭在韩月昙肩上:“月昙妹妹,你可别中了三妹妹的计呀”

“长姐?”韩月昙回过头去,只见韩鸣舞正温柔地看着她,随即韩鸣舞拉住她的手,又道:“若是你现在动手,惹怒了父亲可就正中她下怀了。”

“可桃杏怎么办?”韩月昙不敢保证一定是韩淑芬掳走的桃杏,可除了韩淑芬,又有谁会针对琉影阁的人下手呢?哪怕希望渺茫,韩月昙也不想放手。琉影阁的一切她都想守护!

韩鸣舞柔声道:“月昙妹妹,我知道你心里着急,可如若父亲勃然大怒,又把你关起来,桃杏可就等不到你去救她了。”

韩月昙咬着下唇,是呀,好不容易韩鼎天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韩月昙还想着从他嘴里问出更多关于赵姬当年失踪的线索

韩月昙犹豫不决着,淡扫娟秀的蛾眉深深蹙起,饶是这样她还是那般灵净美丽,韩鸣舞看着这个只小她一岁的妹妹,忽然觉得自己的容颜俗不可耐!

洛熙泽,这就是你不肯接受我的原因吗?韩鸣舞错开眼,看着韩淑芬已经上了马车,便拉着她踏出丞相府的大门:“月昙妹妹,你可不能再拖延时间了。再迟可就来不及进皇宫了。”

“隆隆隆”沉重的木车轮终于朝着华炎最尊贵的所在阳明皇宫驶去,韩月昙被韩鸣舞和韩笑半推半拉地上了马车,心情一如车轮碾压着石板路,忽上忽下,忐忑不安着。

越是接近阳明皇宫,韩月昙越是心跳加速,心道:韩淑芬说的一场好戏,会是什么呢?

桃杏会一直陪在小姐身边哦!耳边响起桃杏娇憨的话语,韩月昙看着旁边空荡荡的位置,无比想念那个藏不住喜怒哀乐的小丫头!

“杏儿,无论你被藏在哪里,我都一定要找到你!”

此刻昭光台内早已人山人海,离开席坐而挤到一层的人也比前三日多了三倍!把整个演武台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得严严实实!韩月昙与韩笑在人群中艰难穿梭着,听到每一个不是在议论下赌今日的魁首何人,就是在说昨夜阳明皇宫有刺客潜入之事!

韩月昙面上不关心,实则一直在暗自留心倾听身边的“流言蜚语”。

“你们听说昨晚陛下遇刺的事情没有!”一人小声道,身边几个人都凑了过来。

“啊?皇宫也能混进刺客!早知道我就不不行!今年武子表现异常精彩,错过了冬考我要后悔死!”言下之意就是即便来昭光台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为了韩于天与燕南荣最后的比试,他也甘愿!

“瞧你这熊样!事情要真那么大,陛下肯定终止今日的冬考之决了!听说那名刺客已经被抓到了!”闻言韩月昙目光一变,越发凝神静听,心中狐疑道:抓到了?是谁?洛熙泽?还是曲姑娘?

“哎!我说你消息怎么这么不灵通!不止是刺客,还有一名飞贼!一红一白,一男一女!这两人想要盗取伽罗圣盒,最后被逼至内宫”

“别废话,到底抓到几个?”

“据我得到的可靠消息,两个都抓到了。”

韩月昙看了看自己身上,墨阳雪送来的华袍,庆幸着衣服不是她爱穿的白色。虽来进来时禁军守卫比前几日增多了两倍,检查也更严,可还是没能把她这个昨晚私闯皇宫的“飞贼”认出来!

韩月昙四处张望着,想要寻找洛熙泽的红色身影,而韩笑也在寻找着洛晓晓。

一道伟岸的墨色站在昭光台上层的栏杆旁边,黑色锦袍上,绞红绸金丝绣着的凤鸟栩栩如生,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派风流倜傥,一张将英俊与妩媚融和至极致的脸,不动声色便能掳获人心,可不是“凰宇”商号的少当家洛熙泽?

洛熙泽便是这般张扬而低调地站在一个显眼的角落,默默俯瞰着下面的情景,与往日的桀骜不驯不同,今日更添了一抹肃杀之气,冷傲的眼神分明在警告旁边的人勿要靠近。

韩月昙抬头看着奇怪改变的洛熙泽,心道:还没分开半天时间,怎么他就变成这副模样?难道他在内皇宫里面遇到了什么邪物不成?

不过,看到洛熙泽安然出现在昭光台里,韩月昙总算是微微放心了:看来那些人的消息根本就不灵通嘛!

这时候,铭王与宓妃也终于出现在昭光台顶层,洛熙泽缓缓抬头,沉郁的眼睛望向上方衣钗华丽的铭王宠妃!

他站在极为显眼的位置,又穿着深黑血红这种色彩浓艳鲜明的衣裳,因此墨阳雷与宓妃一眼就看到了洛熙泽。墨阳雷微微一愣,随即瞥头看向宓妃,只见她言笑晏晏地环视着下方纷纷跪下的华炎子民,温柔可亲。

第二百一十六章 冬考之决(二)

这时有人走到洛熙泽身旁,提醒道:“洛公子,为何还不向陛下,宓妃行礼?”

洛熙泽恍若未闻,仍盯着宓妃巧笑倩兮宛若芙蓉初绽的面庞。

“哥哥?”跪在地上的晓晓偷偷抬起头,拉了拉洛熙泽的袍角,哥哥这是怎么了,怎么直盯着陛下的宠妃看呢?

宓妃对还站着仰望她的洛熙泽视若无睹,见此洛熙泽洒然一甩襟袍,重重跪了下来!

“祝陛下和娘娘,龙凤安康!百年好合!千秋同心!”

洛熙泽深深磕下头,其别出一格的迎圣致辞使得墨阳雷龙颜大悦,“哈哈哈哈说得好!”

见此众人纷纷效仿洛熙泽,以此想要搏得墨阳雷与宓妃的青眼:“祝陛下和娘娘,龙凤安康!百年好合!千秋同心!”

洛熙泽抬头看着宓妃,他很想知道娘亲听着这些人的声音是何种心情,然而他只觉得讽刺无比,心里头冷风阵阵。

却见宓妃漆黑浓密的睫毛微微湿润,玉脸如烟,笑得越发倾国倾城:“公子美言,深得本宫心意!来人,赏!”

宫女捧着红布盖住的一盘黄金,走到洛熙泽面前,洛熙泽毫不犹豫地接过,低头朗声道:“熙泽,谢宓妃娘娘恩赏!娘娘如此仁爱,待民如子,熙泽此生不忘!”

宓妃仍是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不见一丝动容。

昭光台群情激昂,全都一脸兴奋之色,迫不及待地想要林公公宣布冬考之决的比试开始。却见林公公站在演武台上,神色肃穆而严厉,好似并不着急。

他挥挥手,几个小太监顿时押着一男一女走上演武台!只见他们双手绑在身后,男子红衣,女子白衣,两双眼睛惊恐万分地看着众人!

他们被几个孔武有力的太监按在演武台上,张大了嘴,想要说些什么!只见正对着他们两人的人群纷纷后退,发出一阵阵惊呼。

韩月昙和韩笑好不容易挤到前面,看着眼前的一幕瞬间呆若木鸡!

只见那一男一女嘴角沾着已经干渴的褐色,胸前血迹斑斑,嘴巴里面黑漆漆的,俨然是被人割去了舌头!难怪他们嘴巴无论怎么蠕动,都发不出任何声音!更可怕的是,两人的手脚正以一种扭曲不正常的姿势摊在地上,显然是生生扭断

韩月昙不禁额上流下一滴冷汗,眼中闪过心痛不忍之色,她不敢看面前这两个饱受折磨的人,心里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们”

昨夜她就不该冲动,跟洛熙泽一起夜闯皇宫!韩月昙自责不已,抬头望向洛熙泽,只见洛熙泽看着下面的替罪羔羊,眉头皱起,看向墨阳雷的目光也越发不满。

“想来在座的各位也都听说了昨夜皇宫发生的意外”林公公慢条斯理地环视着围在昭光台的人,“来,你们都走近些。别怕,站太远看不清楚。”

前面的人不敢违背,只得走上前几步,这时候林公公突然狠色毕露,顶着满是皱纹的脸狰狞道:“就是这两个人,私闯皇宫想要盗取皇宫秘宝伽罗圣盒!伽罗圣盒是陛下的爱物,岂是你等卑微下贱之人能窥视拥有的?”

林公公一手提起红衣男子的头颅,使他痛苦挣扎,恐怖至极的模样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围在周围的人无不屏住呼吸,好似在林公公手下苦苦挣扎的人就快是他们一般。更有胆小者,被吓得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快要昏过去!

林公公很满意众人震慑惊恐的反应,昭光台顶层墨阳雷铁面无情,无形的皇威杀意压在众人头上,何人不惧?何人不忧?

又听林公公继续道:“传陛下御旨,此二人私闯皇宫,偷盗伽罗圣盒,藐视天威,罪大恶极!特赐神鼎圣火将其二人净化!”

演武台上一男一女痛哭流涕,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拼命磕头求饶着,只把自己的额头都磕凹了!韩月昙脸色发白,仿佛能听到他们在歇斯底里地呼喊着:“不!我们不是刺客!救命!”

“岂能容你们的脏血玷污了演武台?带走!”看着两名“罪人”磕得满脸是血,在演武台上留下血印,林公公怒火中烧,连忙让两个太监擦干净地上的血迹!

韩笑虽然也觉得残忍,可一想到他们有罪在先,心里头便又没有难受了:“月昙姐姐,神鼎圣火是什么呀?”

“神鼎便是立于前朝议政殿门口的三足二耳青铜鼎,圣火净化就是把他们二人都丢进鼎中焚化”韩月昙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艰难地继续道:“神鼎自华炎建国以前便已经存在,传闻此鼎能连同人的灵魂一同焚毁华炎开国至今,非大奸大恶之人绝不动用此刑”

“月昙姐姐,你怎么啦?不舒服吗?”韩笑不明白韩月昙为何突然像个纸片人一般,又好似遭受了什么重大挫折。

韩月昙不语,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犯下了何等大错!那两人虽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抓来受此折磨追根究底还是顶替了她和洛熙泽的罪名!说到底,还是她和洛熙泽害了他们!

一想到两人不仅万般折磨后要被处死,还要被神鼎圣火焚至魂飞魄散,韩月昙就愧悔不已,手心也已被她抓出血痕!

一方洁白的手帕递了过来,韩月昙低头,顺着手帕看去,只见谦谦如玉的紫瑞狐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的身旁。

韩月昙看着手帕犹豫着,紫瑞狐犹见此直接执起她的手,不顾她的挣扎为她擦去双手的血痕。

帕子上传来淡淡的药草香气,原来上面已经细心地浸过了止血的药水。

韩月昙看着手心上正快速愈合的伤口,双睫低垂,幽幽道:“这是我应受的。”

就不配上药!韩月昙挣扎着,这时候紫瑞狐犹也清理好了伤口,顿时松开她的手,俯下身来

看着那紫色的身影不断靠近,韩月昙一愣,秋水明眸瞬间瞪大,惊慌失措地看着紫瑞狐犹泛着淡淡光泽的莹润薄唇凑到她耳边。

微微热气喷在韩月昙的耳畔,白纸一样的脸登时变得热腾腾的,红云飘过雪白的双颊,连她的脖子都泛起娇嫩的粉色。

第二百一十七章 冬考之决(三)俱轮神鼎

“那一男一女都是华炎皇宫里的侍卫和宫女,因为违犯宫规,暗结私情,所以才被林公公揪出来做替罪羔羊,以堵住悠悠众口。”紫瑞狐犹磁性的声音一字一句落到韩月昙心上,却并没有使她的负罪感减轻多少。

细腻光洁的眉头仍旧蹙着,她轻声道:“就算是这样,他们也是为人所连累。”否则必不用受这神鼎焚魂之刑!

紫瑞狐犹退开一步,冷漠地不可置否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有没有发生这件事,他们都活不了。”

看着那对绝命鸳鸯被拖出昭光台,朝议政殿的俱轮神鼎方向而去,韩月昙不忍问道:“神鼎真的能焚化人的灵魂吗?”

“传闻俱轮神鼎乃上古太初时期为创世神所造,神胤大陆上的一切生灵万物皆是从俱轮神鼎孕育而出。”紫瑞狐犹脑海里回想着关于俱轮神鼎的记录,“更有传闻说墨阳氏族自得到俱轮神鼎后便日日以活人丢进鼎中生祭,从而获得强大的力量战胜吞并周边部落,直至建立起华炎国”

生而神鼎,死归神鼎,韩月昙一时不知道是喜是怒,沉默不语。倒是韩笑岁小,对华炎国这段血腥隐秘的历史十分感兴趣:“这么说,他们二人的灵魂是要回归俱轮创世神了吗?”

紫瑞狐犹看着韩笑笑眯眯道:“韩小公子果真颇有慧根,一点即通。”

韩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璃冰使臣你可说错了,家中同辈就我最小,也最愚钝”

紫瑞狐犹微微一笑道:“小公子不必看轻自己,上天即创造了你,冥冥之中自然有所安排。”

眼前的男人说话玄之又玄,韩笑只当这是他们紫瑞氏族的传统,并不放在心上,只听到紫瑞狐犹又道:“关于俱轮神鼎,还有一种说法。只要人首不为神鼎所焚,则灵魂不灭。”

韩月昙手指微动,显然心里别有想法,却见紫瑞狐犹紧接着说道:“劝你莫要做傻事。”

便是她想做也来不及了!

孙不佞一身宫廷禁军首领的盔甲劲装,大步流星走进昭光台,朝墨阳雷复命道:“陛下,两名刺客受刑已毕!”

墨阳雷挥挥手,居高临下地撇了林公公一眼。看着已经擦干净的昭光台,林公公轻拍两下手掌,雄壮激昂的鼓声顿时响起。

本还笼罩着恐怖阴影的昭光台即刻爆发出一波又一波的欢呼声,林公公开启了伽罗圣盒最后一页幻术!只见半空中忽然轻轻飘落下鸿毛一样的白絮,众人定睛一看竟是一朵朵融融雪花,皑皑白雪瞬间铺满了整个演武台!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演武台上的一片银白中,沉重地铐镣声拖过地板,从昭光台外面由远及近,六名禁军侍卫押着二十几个衣着破烂不堪,蓬头垢面的人走了进来。

这二十几个人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虽然全身皆是饱受严刑酷罚的痕迹,略显疲惫的脸上,眼神漠然而坚定,俨然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他们中无论男女老少手上,脚上全都铐着镣铐,且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刻着一个古体的“奴”字。

要知道在华炎,只有战俘奴隶才会在脸上刺字,而脸上刺字的奴隶也是最低贱的奴隶!上至华炎王公贵族,下至市井百姓都可以随意侮辱战俘奴隶。在华炎,这些人的地位连猪狗畜生都比不上!

见此众人纷纷小声议论道:这几年天下太平,更没有听说华炎有与哪国哪邦交战,怎会突然多出这二十几个俘奴?

凶神恶煞的禁军们不停将他们拉扯上演武台,手里的佩刀始终握得紧紧的,好似时刻准备着什么。就在众人屏住呼吸,心中浮起无限疑问之时,一个高壮黝黑的奴隶站在演武台的下面,突然停下了脚步。

“上去!”年轻的禁军侍卫推了他一把,却见此人身材魁梧,不但纹丝不动,还突然转向身后的侍卫,宽大的肩膀对着那人的鼻子狠狠一撞!

那侍卫当即狠狠摔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动静!见此演武台旁边的人连连后退。附近的侍卫兵也都朝着那名高大战俘快速奔了过去。

这时候韩月昙看到一个灵巧敏捷的身影蹲了下去,飞快地捡起侍卫掉在地上的佩刀,一把!

“不要”寒光一闪,那摔倒在地上捂着血流如注鼻子的侍卫瞬间没了气息,惊恐瞪大的眼珠看着插在心口上的刀子,脖子一歪,永远倒了下去。

“唰唰唰”三十多个禁军全都抽出刀来,将这些战俘包围得严严实实,就在一片凛冽寒光中,那名瘦小的孩子拔出尸体上的刀,“哐当”一声就将染着心血的佩刀丢上了演武台!

他干渴的嘴唇咧着笑容,仿佛感觉不到周围顶在他脖子上的尖锐刀锋。

至此众人看着眼前“英勇无比”的战俘们,不禁露出恐惧之色,又是连连后退几步!

“这两名低贱的奴隶以下犯上,犯我国威,还请陛下定夺!”孙不佞抱拳跪地,他很想当场为自己的手下报仇,捅死这两个挑衅直视着他的贱奴。然而这些人都是墨阳雷刻意安排的,如此他只能铁青着脸色向墨阳雷请旨。

高高在上的墨阳雷沉默不语着,看着他不动神色的龙睛,宓妃与林公公心中一凉,二人皆知:这些战俘成功在华炎子民面前挑衅皇家卫队,已使得墨阳雷勃然大怒!

不过意外的是铭王墨阳雷并没有面露杀意,反而有些犹豫,沉默了一会儿,他重重一拍龙椅上的扶手:“本王自有安排,退下!”

“是!”孙不佞不甘心地瞪着面前两个站得笔直的战俘,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押上演武台。

二十几个战俘奴隶被带至演武台中央,被按着肩膀跪在这片幻境雪地里。

“今日乃武举殿试最后一日,本王由衷欢喜,今日过后我华炎就又多了一位智勇双全的武魁!前三场比试,众位武子的表现皆十分优秀,然武举魁首只有一个,这一个位置只属于意志与能力同样强大的人。今日的冬考之决,所考验的正是你们的”

“决心!”

第二百一十八章 冬考之决(四)羔羊

林公公微笑地看着在人群欢呼声缓缓走上演武台的燕南荣与韩于天:“二位武子,正如i陛下所言,冬考之决所考验的便是你们报效华炎的决心。这些人全是侵犯我华炎领土,辱没我国威的蛮族战俘,总共二十六人。”

林公公对着演武台下面,朗声道:“今日便以此二十六人为凛冬猎物,哪位武子猎得最多,哪位便是我华炎今年的武魁!”

此话一出,昭光台全都议论纷纷,演武台上的战俘奴隶有老有少,这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虽说往届武举也不乏牺牲之人,且这些烈**隶刚才还杀了一名禁卫军,可是不过也有不少人爱国之情强烈,冲着演武台上的韩于天燕南荣催促道:“杀了他们!”

“骐霖郡王,北郡世子你们要还是我华炎的好男儿,就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

韩笑看着周围渐渐目露嗜血凶光的人,有些惊恐地对韩月昙道:“那几个孩子里面最小的也才五岁”

“一人起哄,多人效仿,这些人也并不全是因为爱国强烈,而仅仅是不把这些战俘奴隶当成人,又急于向铭王与宓妃表现自己的忠君爱国罢了!”韩月昙愤然看了看周围人群的反应,又转向演武台上那几个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浑身脏兮兮的战俘儿童,显然是一直被人虐待,于心不忍道:“孩子是无辜的”

“于天大哥,真的会杀了他们吗?”韩笑弱弱问道,虽然知道韩于天早立志上战场建功立业,然而真让他亲眼看着韩于天杀人,韩笑心里就像被人狠狠捶了一拳,难以忍受!

他望向洛晓晓的方向,只见洛晓晓脸色苍白无力,看来是一样接受不了这样的冬考之决。韩月昙不敢回答韩笑,从小韩于天在他们韩氏兄弟姐妹里,都是一个温柔可亲,如阳光一样温暖的大哥哥。可不知何时起,一切都变了样

是因为缚龙魔剑潜移默化的影响吗?她想起那夜韩于天对她说的话:“你们从没真正了解我。”

以前韩月昙可以拍着胸膛向韩笑保证道:“于天大哥绝不可能对一个孩子动手!”

可现在,她看着演武台上,眼中流露出挣扎与渴望之色的韩于天,心中升起一抹森森寒意。秋收之决,于天大哥为了战胜董螓,最后还是与魔龙签下血之契约不是吗?

不安促使韩月昙看向紫瑞狐犹,却见紫瑞狐犹看着演武台上,本就淡漠清俊的脸上此刻就和伽罗圣盒幻化出来的雪一样洁白,冰冷,死寂一般的寒气围绕在他周身。

见此情景,韩月昙不由问道:“这些战俘,你认识?”

紫瑞狐犹转头看向她,眼中分明蕴含着万千思绪,偏偏冰冷地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肯透露分毫。韩月昙从没见过紫瑞狐犹这般模样,是悲?是怒?为何最终却似雪消融,化作一脸无动于衷的冷漠

紫瑞狐犹的沉默使得韩月昙好奇不已,她细细观察着演武台上的战俘,只见林公公一边让人解开男性俘虏的脚铐,解开女性俘虏的手铐,一边对韩于天与燕南荣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二位武子,这些贱奴的武功已经全部废除,不过不排除个别贱奴诡计多端,留有暗手,还请二位武子多加小心。”

“莫辜负了陛下的期望。”林公公意有所指地看着韩于天说道,随即便把演武台留给了他们。

韩于天与燕南荣分别站在演武台两端,看着场地中央解开一半束缚的俘虏奴隶,同时又看了一眼伽罗圣盒身边的沙漏,聆听着时间流逝的声音。

茫茫雪地中,衣衫残破的女人各自保护着怀里的孩子,单薄的衣衫使得她们不停瑟瑟发抖着,拥挤在一起。带着手铐的男人们自觉站成一圈,将女人孩子老人们围在里面,尽管如此,冻骨的寒风还是把小孩们的脸刮得通红,眼神空洞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一片肃静沉默中,燕南荣与韩于天对视了一眼,他忽然看着韩于天笑道:“骐霖郡王,说起来南荣还没有向你道谢呢。”

韩于天紧紧咬着牙关,双唇抿起,心中挣扎不已。尽管韩于天并没有表现出对演武台上“待宰羊羔”的关注,却始终留着一份心眼盯着那边燕南荣的一举一动:“谢什么?”

“自然是谢谢你在秋收之决的最后关头,将那枚枫叶扔给我咯。”与韩于天的紧绷神色相反,燕南荣一脸轻松自在,又道:“骐霖郡王着实是位正人君子,不过你要是不那么君子一点,也没有今日的冬考之决了吧?”

“郡王无意魁首之名吗?”燕南荣风流上调的双眼带着一抹挪揄之色,显然他当然知道韩于天的回答。

“若无意,我又何必参加武举?”韩于天淡淡道:“不过是不想胜之不武罢了。而且,若无冬考之决,今年的殿试未免太无趣了些。”

“是呀”燕南荣缓缓取出探花郎,兴致盎然道:“现在是有趣了,不过骐霖郡王可是要下不了手了吧”

“笑话。”韩于天一脚蹬地,背上的缚龙魔剑瞬间出鞘。待落到韩于天手上之时,从剑柄处缓缓延伸蔓延出黑红色如烟雾一样东西,环绕着整个剑身,缠绕上韩于天的手臂。

“哦?你真能狠下心来,杀光这群战俘吗?”燕南荣双指抚过探花郎,双眼透过剑上寒光,望着演武台中央,那紧紧拥挤成一堆的可怜羊羔们!

韩于天沉默着,他虽然已经拔出了剑,然面部的肌肉越发紧绷了,又听到燕南荣挑衅说道:“与在帝都养尊处优的你不同,我八岁就跟随父亲上战场,手下的人命不计其数”

燕南荣好像陷入了很久以前的回忆,他忽然转头面向演武台下方,看着人群中一个紫色身影,眼中露出一抹令人战栗的狠决之意,但是他的声音却是格外的温柔而飘渺:“说真的,我是着实怀念,以前在战场上大开杀戒的日子”

第二百一十九章 冬考之决(五)

不等韩于天回答,就见燕南荣如脚踏流云,轻捷无比,探花郎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剑痕,转眼就落到了演武台中心,一剑刺向“羊群”外围的一名中年男子!

只见那名男子眉眼粗旷,大约三十多岁,身上布满被鞭笞的血痕,然而他的反应极快,抬手就用精铁制成的镣铐挡住探花郎,剑尖一丝不差,正好插进黑褐色镣铐锁链的缝隙!随即用手铐上铁链缠绕数圈,将探花郎紧紧包裹在锁链之中,奈何他身无内力不论如何缴制,探花郎都被燕南荣牢牢地抓在手里,脱离不得!

燕南荣对向汉子忠正炯炯的双眼,眉峰一挑,用嘲弄的语气说道:“蝼蚁也想偷生?可惜你们一个也逃不了!”

他抬腿就是一脚,狠狠踢在汉子的腹部。汉子咬紧牙关,不躲不闪,生生受了他这一脚,两条浓黑的眉毛直绞在了一起。

这时候旁边两名男性战俘一左一右冲向燕南荣,一人踢向燕南荣膝盖,一人挥动着手里的镣铐砸向他的脑门。

“不自量力!”鼻子里哼出一道冷气,燕南荣微微侧身避过突如其来的一脚,肩膀猛地一撞就把他撞飞出去;另一边的战俘双手抬高想要砸碎燕南荣的天灵盖,却被他一掌拍中胸口,直喷出一口血来!

然而让燕南荣想不到的是,那名战俘挂满鲜血的嘴角一咧,并没有如他想象中倒下,而是趁势用手铐缠绕住燕南荣的左手!

见此燕南荣连抽几下,左手仍被他紧紧扣在胸前!

“贱奴,不想死得那么痛快,那本世子就成全你们!”说罢燕南荣又连踹数脚钳制住他探花郎的战俘,左手也不顾被铁链缠住,化掌为拳,锤得身旁之人满脸是血,牙齿脱落。

可无论他们受了多重的伤,流了多少血,只要还剩一口气,便还是死死地缠住燕南荣,不让他伤害其他同胞。

其他战俘很快加入了对抗燕南荣的战斗,纷纷朝着他奔了过来,见此燕南荣索性松开探花郎,与他们赤手空拳的缠斗起来

韩月昙看着眼前奋不顾身冲向燕南荣的战俘,心中竟隐隐惋惜起来:看他们的身手,分明是武功颇高,对战经验丰富的练家子,若不是武体被废,只怕燕南荣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可惜了

尽管这些战俘们不屈不挠,意志如钢铁一般,丝毫不畏惧手段残忍的燕南荣,一再被打退,爬起来再进攻,打退,再进攻想要通过消耗体力,从而打败眼前强大的敌人!然而正如韩月昙所料,燕南荣很快就厌倦了这样的“游戏”!

“你们,也该玩够了吧!”燕南荣打退一波战俘后,看着不远处气息微弱的,仍缠住他探花郎的战俘,狠毒一笑道:“好一个舍己为人!本世子这便送你上路!”

说完燕南荣旋空一跃,大袖翻扬,手上暗自注满内力,落到探花郎面前,刚劲之力瞬间由剑柄灌注整把剑身!

“嚯嚯嚯”探花郎剧烈震动着,众人看得目不转睛,韩月昙眉头一皱,之前她看过燕南荣与曲青桐过招,所使功法轻浮带邪,剑式更是招招都暗藏杀机。然而燕南荣现在所使的功法明明充斥着一股浩然正气,与燕南荣暗藏阴狠的脸格格不入。

“北郡燕氏,枪顶半边天。”看出韩月昙疑惑的紫瑞狐犹,不吝惜地解释着,“这套功夫是燕南荣五岁开始就要修练的本家内功。”

“原来如此,传闻燕氏枪法为万枪之首,其枪飒爽利落,其势可劈山倒海,实乃当世一绝!”韩笑一听是燕氏枪法的内功,双眼顿时瞪大,与旁边的人一样看得目不转睛,只见在燕南荣的催使下,黑褐色的镣铐渐渐露出裂纹。

众人无不爆发出一阵惊叹声,只因为他们深知此镣铐乃是大内为关押特等囚犯,用最坚固的精铁所打造制成!专门用来扣押武功高强的罪犯!

燕南荣脸上露出自信一笑,手腕一转,精铁所造的镣铐锁链顿时四分五裂,碎成无数段朝着四周飞溅

众人满眼不可思议,一直以来燕南荣所使的都是其自创的剑法,软剑轻巧灵活,却始终少了一些震慑力,大家几乎都快忘了他是除了北郡王,唯一一个继承了燕氏枪法的存在!

“燕哥哥最厉害了!快杀光这群贱民”此时耶律珂秋的心情正如冲破牢笼飞向蓝天的雄鹰,开心极了!要知道她是在草原长大的,北狄民族别说是大型比武了,就是往日庆祝节日都要杀几个人助兴,因而一听到今日的冬考之决是要把台上的二十六个人全部杀死,耶律珂秋瞬间就成了昭光台里最期待,也最兴奋的人。

“珂秋姐姐,你慢点,小心扭到脚。”看着激动地直跳脚的耶律珂秋,韩淑芬心中嘲笑道:不愧也是来自番邦蛮族的公主,越是血腥就越是喜欢,行为举止也粗鲁不堪,和她站在一起可真是丢脸!

韩淑芬带着面纱,耶律珂秋并没能看到她嘲讽的微笑,只道:“燕哥哥就要大开杀戒了,你不开心么?”难道是因为他抢了你兄长的威风?

韩淑芬何等聪明,一眼就看穿了耶律珂秋眼中不满的质问,连忙道:“公主多心了,淑芬只是觉得现在高兴未免太早了些”

她意有所指地瞟了下面的韩月昙一眼:“比起燕世子与兄长的表现,我更关心后面的好戏”

耶律珂秋会意看向演武台一个,娇俏明亮的大眼睛天真无邪地眯成两道月牙儿,显然韩淑芬的话使得她越发高兴起来:“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这事!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那贱婢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与华炎国诸多子民的表现相反,就在精铁所造的镣铐碎裂的瞬间,墨阳雷眼神微变,看着下面不少用崇拜的眼神望着燕南荣的人,一抹杀意在他阴沉的眼中一晃而过。

宓妃轻轻说道:“这北郡的燕世子着实不错,堪为国之栋梁,只可惜”

第二百二十章 冬考之决(六)

宓妃饶有兴趣地看着下面的战斗,话说到一半却不说了。

墨阳雷忍不住追问道:“只可惜什么?”

宓妃却不愿告诉他,反而与墨阳雷笑道:“陛下,臣妾敢说,武魁之位非韩于天莫属!”

“爱妃何以见得?”虽然知道燕南荣一到凤都便有意找上身为丞相的韩鼎天,巴结拉拢!可墨阳雷不相信,北郡世子会为了巴结韩鼎天一家,将自己即将到手的功名利禄让给韩于天!

“陛下不信,且看着吧。”宓妃香绢抿嘴一笑,“现在的年轻人可真和狐狸一样,狡猾又奸诈,连陛下的慧眼也瞒过了。”

再说燕南荣用自家枪法的内功震碎镣铐后,便要一剑刺进男子的心口!中年男子见状连在雪地上翻了几个跟斗,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挡在一群老幼妇孺身前。

只见他佝偻着腰,嘴里不断吐出鲜血来,脚下的白雪很快就全部红了。韩月昙看着那脆弱又伟岸的身影,不忍地撇开头,她知道哪怕手脚已无镣铐捆缚,这名战俘已是强弩之末,不过是凭借自己的意志在支撑着,死亡已是必然。

见此燕南荣冷笑道:“贱奴也想当英雄?真是可笑!告诉你,你一个人都保不住!”

其余被燕南荣打退的战俘对视一眼,无不视死如归,不约而同想要扑上去!

“kuawo!”却见那名汉子突然朝着他们大喊来一声,随即对着他们吃力地摇摇头,眼神坚定而沉寂,无声恳求着什么。

闻言几名战俘全都脚下一顿,双眼通红,挣扎着,犹豫着,最终不甘地仰天长啸,愤恨激昂的喊声久久回荡着整个昭光台

恸呼之后,他们与那名发号施令的战俘一样,通通含泪回到原来的位置,形成一个包围圈,他们腰杆笔直,脸上毫无惧色,俨然一副誓死守护的姿态。

面对燕南荣的不屑冷笑,身受重伤的汉子无动于衷,缓缓闭上了眼睛,洁白的雪絮渐渐覆盖了他的眉睫

“看来你们已经有所觉悟!如此甚好!”燕南荣看了一眼还在另一边没有任何行动的韩于天,心中嘲讽笑道:就知道你下不了手!

看着眼前闭眼赴死的战俘,燕南荣没有丝毫怜悯及犹豫:“你以为,牺牲你一个他们就能活了吗?天真!”说罢探花郎直刺向他的咽喉

演武台下许多人瞬间捂住眼睛,只觉得周身比严冬还要冰冷,不愿看到一剑穿喉的血腥场面。然而想象中的恐怖场面还未发生,就听到一道龙啸破空,风雪好似有一瞬间静止!

只见一道蓝色的身影快如鬼魅,迅速落到燕南荣面前,隐隐发黑淌血的剑瞬间架住了探花郎。

“哦?骐霖郡王,你这是何意?”燕南荣口气不善,目光挑衅,“难道你要违背铭王陛下的圣意吗?”

韩于天面色冰冷,就如四周一直不化的皑皑厚雪:“冬考之决的规矩不需要你来提醒我。林公公只说猎杀最多之人为赢家,又没有说我不能阻止对手。”

“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燕南荣嘲讽道:“原想郡王只是有些妇人之仁,不想竟婆妈磨蹭至此,就这样你还能成什么大事?”

被燕南荣一激,韩于天阳刚俊挺的容颜一变,双眉也抑制不住地皱了起来。他当然知道自己不该违背舅舅的命令,也不该对这群战败的俘虏不忍,然而

就在韩于天刚才犹豫不决,看着这群战俘明知道不是燕南荣的对手,明知道他们守护不了身后的老幼妇孺,只能为人鱼肉却抱着必死的决心反抗之时,韩于天为他们的坚定所感动,心中受到强烈的震撼!

他们是真正的战士!不应该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即便要死,也不该带着镣铐,如此屈辱的去死!

韩于天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好不容易才下了决心,一剑挑开燕南荣的探花郎!

伴随一声长长的龙吟,黑色的虚幻龙形从暗红色的剑身浮了起来,朝着燕南荣的方向亮出尖锐可怖的獠牙,咆哮着。

血红色如宝石一样的眼睛怒气冲冲地瞪着燕南荣,无情无欲,那眼神就好似人低头在看一只蝼蚁,或者一粒泥尘一般!

饶是燕南荣再玩世不羁,面对这样一只恐怖的黑龙首,也被吓得一时间呆愣住。就在他刚想回剑一刺,竟不知韩于天的剑为何会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登时被这股力量反弹,重重飞了出去!直到他在半空中连翻几个跟斗,落到雪地上仍要啷呛地后退了几步,才总算稳住了身形。

“你们,会说通用语吗?”韩于天突然回头,朝着那些战俘问道。

这些战俘奴隶没想到,本该猎杀他们的人竟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一时愣住,不敢回答。韩于天看着保护圈里面的老少妇孺,只见她们脸上全是恐惧与悲哀,不忍再一次从他的眼中划过。

他看着其中一个小男孩,温声说到:“我有一个弟弟和你差不多大。”

小男孩听了,空洞的眼睛竟出现异样的光彩,他眨了眨眼,两行眼泪流了下来,用着生疏的神胤大陆通用语回答道:“我我也有一个哥哥和你差不多高”

见此韩于天笑了,这一笑冰雪消融,英俊的脸上仿佛被阳光笼罩!

“陛下,骐霖郡王这是”宓妃微微惊讶地叫道:“陛下,难道骐霖郡王打算违背您的圣旨吗?”

墨阳雷看着底下韩于天与那群战俘奴隶窃窃私语,时不时还露出微笑,脸上瞬间阴沉了下来,他皱着眉头对林公公说道:“你去”

演武台上,不一会儿几名站在外围的战俘也都用着生疏的通用语与韩于天交谈起来。

“为什么帮我们?”

“你们是真正的战士,不该如此屈辱死去。”韩于天坦然答到。

“谢谢你愿意帮助我们”与韩于天年龄相仿的战俘少年开口道:“你们的陛下答应,只要时间到了,我们就可以重获自由”

第二百二十一章 冬考之决(七)潜龙出渊

自由!

此时韩月昙几人不知不觉走近了演武台,自由二字深深刺入她的心中,见此她的目光越发怜悯,看向韩于天的目光隐隐怀抱着期望,只希望冬考之决结束以前他们牺牲能减至最低!

不想紫瑞狐犹在旁边轻叹着,轻而易举粉碎了韩笑与韩月昙的幻想:“斩草除根,墨阳雷不会如你们所愿,放走他们的”

想起墨阳雷登基之初,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同族兄弟姊妹赶尽杀绝,韩月昙与韩笑双双脸色发白,好不容易死灰复燃的眼又暗淡了下去。

不过韩于天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这位心狠手辣的亲舅舅的决心!当他终于明白,原来这些俘虏男子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了全族的老幼妇孺争取时间,想要保护他们的意志越发强烈了。

他自信从容地看了看手里的魔龙剑,低声对他们承诺道:“你们若是相信我,我愿意助你们一臂之力”

几名年轻的战俘青年瞬间双眼惊喜地望向韩于天,然而那个深受重伤,在族人里颇有威严的中年汉子却用他们本族语言说了几句话,原本脸上已经绽放出希望之光的战俘们统统都沉了下去。

“谢谢你的好意,我们不能信任你。”一名战俘艰难地用通用语回答了韩于天的疑问。

男子直白的话令韩于天一愣,心里疑惑更深了:这些人十分看重尊严,宁可放弃生的希望也不愿意求助外族之人。而且他们看起来都质朴,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不知舅舅为何一反常态,要杀光这些战俘及其亲族?

其实早在韩于天挣扎之时,宁可放弃这届的武举殿试,也不愿做那杀俘之人的声音在他耳边越来越大!只不过即便他弃权,只怕墨阳雷也会要求燕南荣杀光他们。

这下好了,听说他们只要挺过冬考之决就能重获自由,韩于天心中做下决定:他不做这武魁了!当然,燕南荣也别想在他前面杀一个战俘!

韩于天看了看那名警惕的汉子,轻声说道:“我会帮助你们,无论你们信不信我。”

一旁燕南荣稳住气海翻腾,目光慎重,落到韩于天手里的缚龙魔剑,心道:看不出来,这傻乎乎的丞相公子还有这等神剑。看样子我是不得不使出看家本领和骐霖郡王斗上一斗了

燕南荣心中盘算着如何对付韩于天,不过他与场下许多人不同,对缚龙魔剑并没有太大兴趣,“骐霖郡王,你是决意要护着他们了?”

韩于天回过头,只见燕南荣手里的软剑正源源不断地注入燕氏枪法的内功,探花郎薄薄的剑身正发出太阳一样耀眼的光芒。

昭光台爆发出一阵喝彩声,都道北郡世子是要使出赫赫有名的燕氏枪法了!

来得正好!就让我领教一下你燕氏的枪法!韩于天举起魔龙剑就是一挥,磅礴的黑色剑气朝着燕南荣席卷而去:“今日,你成不了武魁。”

“你阻止不了我!”再一次使出燕氏枪法,燕南荣邪俊的脸竟展现出一种少年意气风发之感,紫瑞狐犹见此心中了然,看来燕南荣是走出心里的那个坎了,就不知道他的枪法又进步了多少。

韩于天聚气凝神挥动着魔龙剑,剑气如神龙甩尾一般,对着燕南荣劈头盖脸就是几顿乱砸!无数雪花在风中呼啸着,为庞大的魔龙剑气所席卷,浩浩荡荡地阻挡着燕南荣的视线。

漫天飞霜并没能阻住燕南荣的脚步。只见一道灵巧矫捷的潇洒身姿,如蝴蝶扑翅,优雅风流,身法轻盈,避过一道又一道的剑气,唯有雪地留下的脚印证明他曾经到过此处。

飞雪落到他的眉睫上,遮蔽了他的视线,然而韩于天也是相同,不一会儿便不见了燕南荣的身影!

“大家留神。”韩于天连忙停下手里的魔龙剑,同时提醒其他人,不想还是迟了一步!只听到另一侧传来一声惨叫,韩于天瞬间奔了过去。

半截血淋淋的手臂静静躺在雪地上,染红了一片雪地!

“你!”韩于天愤怒地看向眼前失望无比的燕南荣,只见他一挥探花郎,顿时雪地上抖落一行斑斑“红梅”。

“哎,失手了。”燕南荣看着那名被他砍下一手,正忍痛颤抖着的战俘,摊了摊手,无所谓道:“本想一剑刺穿你的喉咙,让你死的痛快点。谁叫你故技重施,想用手铐挡住我的“潜龙出渊”呢?”

“潜龙出渊”乃是燕氏枪法中反守为攻的一招。原来刚才被燕南荣袭击的男子不知其中厉害,竟想着再用精铁镣铐缠住燕南荣的探花郎,没想到燕氏枪法威力强大,竟瞬间将他的手铐挑断,“枪头”一转,瞬间就卸下半截手臂!

“你若是使用燕家枪,他便不会是现在的结果。”顶多手骨粉碎,也不至于落得下半生残疾!韩于天为燕南荣的残忍与狡诈感到无比气愤,缚龙魔剑缓缓抬起,指向燕南荣

“是呀,所以本世子才选择弃枪从剑!”燕南荣不给韩于天出手的机会,瞬间拔地而起,一枪直刺韩于天面门。

见此韩于天仰身一退,躲过燕氏枪气,只见枪气从韩于天的肩膀险险擦过,飞出数十米,撞在伽罗圣盒的无形结界上,引起一道轰然巨响!

场外观众听着这声巨响,无不耳鸣心颤。难怪都说燕氏枪法乃枪中之王,他们丝毫不怀疑若是没有伽罗圣盒的保护,刚才那一枪必会砸穿铭王的昭光台!

众人又惊又恐,就见燕南荣随即落到韩于天身前,探花郎刺向韩于天的膻中穴!

好在韩于天反应机敏,魔龙剑即刻挡住了燕南荣的攻击。正当他想借用魔龙之力弹开燕南荣时,只见燕南荣猛然一提气,加大了功力,探花郎在他的手里不停旋转,抵着缚龙魔剑,金戈交接激起无数星光火花!

燕南荣的探花郎笔直竖立着,就如同一柄真正的硬枪,韩于天被这股力量顶得连退十几步。他用枪又快又狠,显然是不想给韩于天使剑的机会!

第二百二十二章 冬考之决(八)飞龙在天

“哥哥,于天哥哥会输吗?”洛晓晓轻声问道,她有些担心韩于天,那个北郡世子出手好狠啊!

“放心吧,骐霖郡王不会有事的。”洛熙泽看着下面的战势,丝毫不关心韩于天是否敌不过燕南荣。再者他早看出了韩于天手中的神剑蕴含着所向披靡的力量,与他的摇光扇皆不是寻常凡物!打败燕南荣是迟早的事情,就看韩于天如何选择了!

比起下面愈加激烈的对战,此刻洛熙泽更关心昭光台顶层那位华炎国最尊贵的女人他的亲生母亲!

母亲与父亲,到底隐瞒了多少事情呢?想起洛连城书房里面的秘密,洛熙泽深感自己活了二十年,竟好像从不曾真正认识他的这位平平无奇,又风流成性的父亲!

看着洛熙泽魂不守舍的样子,洛晓晓不动声色,悄悄离开。这段时间,洛熙泽总是委婉地叫她远离骐霖郡王。洛晓晓知道,哥哥也是怕她再受委屈,所以才这般保护她。

可是洛晓晓挤进人群,远远看着台上那恋慕已久的男子,心跳也越来越剧烈:于天哥哥,就算所有人都叫我放弃你,晓晓也绝不会!

演武台上,燕氏枪法压得韩于天抬不起魔龙剑,燕南荣眉峰高挑,挑衅着吃力的韩于天:“骐霖郡王,你就这点本事吗?”

“对付你足够了!”韩于天不甘心被燕南荣不伦不类的枪法所压制,站稳脚跟后,撑着燕氏枪法的双臂猛地一震,魔龙剑瞬间爆发出一道强烈的血光,将探花郎的力量狠狠地反弹回去!

不过燕南荣早有准备,只见他握剑的手一松,任由魔龙强大的力量弹飞探花郎,随即反脚一踢缚龙魔剑,顺势接住探花郎,回手就是一剑!

虽然韩于天反应极快以剑相挡,然而燕氏枪法就如神龙见首不见尾,难以捉摸,中途枪势一摆,韩于天执剑之手顿时负伤,血流如注!

见此燕南荣枪出如龙,飞身上前,连发数枪,直打得韩于天后退连连,被迫以魔龙之力缓冲燕氏枪法的强劲!

“骐霖郡王,这招飞龙在天的滋味怎么样?”探花郎回到燕南荣手中,又恢复了软剑的模样,望着燕南荣隐隐得意嘲讽的脸,韩于天点住手臂上止血的穴位,却发现一股刚劲的枪气还留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很快就将他止血的穴位冲开!

鲜艳的红色不停地顺着手臂,落到地上,形成一块块瑰丽的血冰!

“也不过尔尔。”饶是韩于天握剑之手因为疼痛,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他仍是坚定不移地挡在这群战俘的面前,见此燕南荣不解道:“骐霖郡王,只是一群异族贱奴罢了,你又何必同情不忍?一想到秋收之决你受的重伤还未好,我实在是不想对你下手。”

原来燕南荣早看出了韩于天因为昨日负伤,行动诸多不便。所以他所使用的燕氏剑法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刻意针对,专挑韩于天的短处下手!

韩于天换了一边手握剑,毫不气馁道:“就算是这样,我一样能赢你。有我韩于天挡在这,你成不了武魁!”

“好大的口气!”燕南荣仍旧笑得风流倜傥,然而眼中杀光大盛,看来是真的被韩于天的顽固不化所激怒,“既然如此,本世子也不客气了!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燕氏枪法中的至极之招龙伏千里!”

说罢燕南荣纵身一跳,跃至半空中,探花郎在他的手中不断变化着,金色光华大绽!见此情景,演武台附近之人纷纷后退。就连台下的守卫也不例外,为这阵光辉与阵仗所惊吓,笔直的站姿微微倾斜着。

台上燕南荣还在运功聚力,金色光芒越发刺眼,可韩月昙与韩笑却不想远离昭光台。

忽然一片暗影挡在他们面前,韩月昙睁眼一看,原来是紫瑞狐犹把他身上的大氅脱了下来,挡在了她与韩笑面前。

“放心吧,燕氏枪法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是还无法冲破伽罗圣盒的结界。”紫瑞狐犹信誓旦旦。看着紫瑞狐犹十分君子地为他们挡住强光,韩月昙愣愣地看着他的侧脸。

天地失色间,周围皆是一片白茫茫,唯有紫瑞狐犹俊逸无比的脸清晰无比。紫瑞狐犹的脸近在咫尺,竟意外和韩月昙儿时所遇到的狐狸面具少年重叠起来!她只觉心中轰隆一声,好像什么东西击中了她的心口。

韩笑听了紫瑞狐犹的话,微微放下心来。他目光一转,不远处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竟比他们还站得离韩于天近些,可不是韩笑痴恋着的洛晓晓?只见洛晓晓双手捂着眼睛,无数人退后冲撞着她的肩膀,她却不依不挠地站在原地,丝毫不肯后退!

“晓晓在那里。”说完韩笑就不顾眼中难忍的刺痛,跑向洛晓晓的方向

韩月昙还在愣愣的望着紫瑞狐犹的脸,静谧优美的面上难抑高兴,然而心中的激动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炙热,紫瑞狐犹终于有所察觉,他转过头,看着眼中饱含莹莹欲坠水光的人儿,不解道:“韩小姐?你怎么了?”

“师傅”韩月昙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眉眼,声音又轻又细,是何等的小心翼翼,宛如大点声就会惊醒一个美丽的梦一般:“你以前来过华炎吗?”

闻言紫瑞狐犹一愣,淡漠清透的俊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的波澜,很快又淹没在如海深沉的眼眸里,他的声音笃定而平静:“不曾来过。”

韩月昙眨了眨长长的睫毛,眼底的泪意微微收敛:“是这样吗?”

对于紫瑞狐犹的回答,韩月昙丝毫不意外。大概是因为,在她开口询问以前,她便知道了他的答案。明明曾经遇见,为何今朝不肯相认?韩月昙不明白,紫瑞狐犹身上有太多的秘密,或许他们之间本就不该有所交集。

韩月昙失望地低下头,又道:“师傅好像什么了解伽罗圣盒,为什么呢?”

“难道我传承你一眼通心之后,你还看不透伽罗圣盒的幻术吗?”紫瑞狐犹如是道。

第二百二十三章 冬考之决(九)真龙惊世vs龙伏千里

“晓晓!你怎么在这里?快往后退开。”韩笑顶着刺目的光芒,千辛万苦地跑到洛晓晓身旁,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想要将她带离这里。

“韩笑?”洛晓晓双手捂着眼睛,听见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连忙道:“于天哥哥还在演武台上!我不走”

韩笑气愤地打断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大哥!大哥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

“不!我不走!于天哥哥在哪我就在哪!”洛晓晓也是铁了心要陪在韩于天身边,不管韩笑如何劝道也不肯离开

“昨夜,我在伽罗圣盒里看到了一些景象”韩月昙缓缓说道,“与你传授给我一眼通心时所看到的景象有所关联”

“师傅,那些人都是曾经真实存在过吗?”

紫瑞狐犹沉吟不语,一会儿演武台的光芒忽然暗了下来,他收回大氅重新披回自己身上,淡淡道:“你所看到的,是一段储存在六芒通神环里的遥远回忆。不止曾经,有些人到如今依旧存在着。”

演武台上,“龙伏千里”的光芒从最初的金色转变为渲染一切的白光,同时也象征着燕南荣已把燕氏枪法的功力提升至最高!

看到了吧!紫瑞狐犹!如今的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弱小无能的燕南荣!他转头看向台下紫瑞狐犹的方向。正在燕南荣洋洋得意之时,另一股磅礴无匹的力量正慢慢觉醒着

不一会儿,一阵黑色烟雾一般的东西从演武台的另一边升起,由小及大,瞬间席卷而上,硬生生压过“龙伏千里”所发出的光芒!

黑与白交错争辉着,中和了刺目的光线,观众们感应到光芒变淡,纷纷睁开了眼睛。只见演武台上形成了黑白分明,一天堂一地狱的景象:那边燕南荣好似光明使者,手中探花郎仍旧发出夺目的白光;另一边,韩于天手里的缚龙魔剑发出通红的血光,原本银白色的剑身已完全被黑色的雾气包裹缠绕!

漆黑一团的缚龙魔剑不停散发着恐怖残暴的气息,然而燕南荣见此并无所畏惧,抬起慵懒的笑脸,颇为轻松问道:“此招何名?”

韩于天并不回答,此刻阳刚坚毅的脸上也萦绕着魔龙剑所散发出来的森森死气,双目冷酷无情,迸发出一股人的寒意。

“就让本世子看看,骐霖郡王有多少本事吧!”燕南荣说完,拖着探花郎直奔向韩于天,还有一半距离时一脚蹬地,跃至半空,双手一握对着韩于天就是当头一劈:“伏龙千里!”

刹时,魔龙剑身的两侧,瞬间睁开两只猩红的龙眼!随着韩于天举起剑,立于胸前,一条最凶残的巨大的黑色恶龙,鼻孔里喘着粗气,獠牙大张,从笔直竖立的剑身盘桓而上,突然蹿了出来,朝着扑面而来的燕南荣飞去!

“真龙惊世!”韩于天一声大喊,黑色龙形与燕南荣交缠至一处

“轰隆隆!”黑与白的交战,两股同样强大的力量在半空中相遇,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结界也为之震动不已,好像随时要碎裂一般,众人纷纷捂住眼睛

一声在昭光台里回荡不止的巨响过后,只见胜负已分!一个高挑削瘦的身影从半空中缓缓坠落,最终重重地摔倒在演武台上。

“燕哥哥!”耶律珂秋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尖叫,随即飞快地往下面跑去。

韩淑芬见此皱了皱眉头,看来这北郡世子也没有多厉害嘛,亏得我还把宝压在他身上

“小姐,你不下去看看燕世子吗?”粟儿不解问道,心道韩淑芬不是对这名北郡世子有意,怎么这时候竟一点也不像耶律珂秋一样惊慌失措,反而格外淡定。

“蠢!有耶律珂秋在那里,我能做什么?再说了,这人还没出演武台呢,我们还能冲上去不成?”韩淑芬瞪了一眼粟儿,这个丑丫头一会儿聪明,一会儿犯傻,都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装傻,好让她难堪。她对燕南荣本就只有攀附利用之情,何来真情?她又怎么会情真意切,真的关心燕南荣的死活呢?

韩淑芬不耐烦地摇了摇宫扇,粟儿见此心知是另一事使得韩淑芬如此烦躁,连忙道:“小姐,那桃杏”

闻言韩淑芬又是恶狠狠地瞪了粟儿一眼,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留意到粟儿的话,微怒道:“且先看看吧!小蹄子,不准再提那个贱婢!”

粟儿吓得噤声,而韩淑芬看向演武台上的燕南荣则不再是饱含期待,只透出浓浓的失望以及恨铁不成钢

再说耶律珂秋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跌跌撞撞地冲到楼下,直想立刻跑上演武台,到燕南荣身边去检查他的伤势,可惜被孙不佞强硬地拦住了。

“给本公主让开!”耶律珂秋拿出靴里的马鞭,扬手就要给孙不佞的面上来上一鞭!

孙不佞大掌一伸,一把抓住马鞭:“赫赫公主,请自重!”

“贱奴!滚开!小心我让陛下治你的罪”耶律珂秋刁蛮任性,哪肯听话,她想着华炎需要北狄北郡克制璃冰,就是她冲上演武台,那华炎的国君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赫赫公主”一声娇柔的呼唤从后面传了过来,耶律珂秋回头一看,竟是铭王最宠爱的宓妃娘娘。周围的人包括孙不佞都跪了下来:“参见娘娘!”

在高贵优雅,容貌绝世的宓妃面前,耶律珂秋凶狠的小脸一变,声音也不觉弱了下去:“珂秋见过娘娘。”

也许是因为宓妃给她的感觉,就和她的生身母妃一样,所以来到华炎多日,唯一能稍稍压制耶律珂秋野性的,也只有宓妃一人。

“公主这是怎么了?美丽的小脸都有些哭花了呢”

“娘娘,世子哥哥,他”看着眼前对她亲切微笑的宓妃,耶律珂秋求助似的指着躺在演武台上的燕南荣,“请娘娘救救北郡世子!”

说罢,耶律珂秋不顾周围的窃窃私语,直接跪了下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 冬考之决(十)徒劳

宓妃看了看演武台上,躺在雪地里的燕南荣,扶起耶律珂秋,轻轻叹道:“赫赫公主对燕世子着实一往情深,只可惜台上的战俘奴隶一个都未死,本宫亦不能做主提前终止冬考之决。”

转而又对身边的林公公说道:“林公公,还请你上去查看燕世子的情况。”

“奴才遵命。”

“放心吧,赫赫公主。”宓妃拉着耶律珂秋的手,安抚地拍了拍:“本宫看燕世子英武不凡,又是北郡王的后嗣,不会轻易就倒下认输的。”

“娘娘,你说的是真的吗?”耶律珂秋抬起头,美丽的大眼睛里闪耀着莹莹泪光。

“孙不佞,你觉得本宫说的对不对?”为了让耶律珂秋安心,宓妃向一旁的孙不佞问道。

“记得微臣参加上届武举殿试,娘娘便和陛下说微臣必会成为此届魁首!所以微臣认为,娘娘慧眼独具,娘娘说燕世子没事那便一定没事!”

一个阴暗角落里,洛熙泽望着宓妃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头。直到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他才恍然惊醒。回头看去,只见韩月昙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

“月儿,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洛熙泽讷讷开口,一脸心绪不宁。

“就在你偷偷跟在宓妃后面,观察她的时候咯。”韩月昙开起玩笑来,瞥了眼那边两个一大一小的美人儿:“凰焰公子这是对哪一个佳人动心了呢?这魂不守舍的”

“月儿你知道,我只对你一人有意。”

“真是奇怪”韩月昙看着那边的宓妃与耶律珂秋,嘟哝道:“本来我只觉得宓妃和你长得十分相似,没想到连那耶律珂秋哭起来都和晓晓有几分神似”

洛熙泽一愣,再细细看了耶律珂秋几眼,发现她和晓晓的鼻子眼睛,果真有几分神似。

本应该是洁白无瑕的一片雪地,此刻一片浪迹,血迹斑斑,其中一人倒在雪地上已有一会时间,不断飘落的雪花已经覆盖了他半身!而韩于天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魔龙剑撑在地上,一只膝盖跪了下来,鲜血缓缓从他的嘴角流出,显然刚才爆炸也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见此,三四个战俘奴隶都走过来扶住他,连那名本不信任韩于天的汉子也站到了他的身边。

演武台下诸人见此,无不猜测北郡世子已死,只待林公公上去验明证实。

林公公走到那个迟迟不起的身影旁边,蹲了下来,手指一探,还有鼻息!随即不停呼唤到:“燕世子?燕世子?”

一连十数声呼唤,燕南荣都没有反应。正当林公公想要叫人将他抬下去治伤之时,燕南荣的手指微微一动。

“燕世子?”林公公继续唤道,另一边的手指也开始动了。只见燕南荣缓缓睁开眼睛,神情十分平静。

看到燕南荣已决清醒过来,林公公忙问到:“燕世子醒了就好。可要下台休息?”

不想燕南荣并不回应林公公的好心建议,在雪地里挣扎着爬了起来,衣衫褴褛,额头上的血迹已然化冰。一踉一跄地走过去,捡起埋进雪里的探花郎。

看着燕南荣凝重而执拗的神色,林公公了然,不再多言便下了演武台。

场外瞬间爆发出一阵阵为燕南荣喝彩的声音,不过耶律珂秋可没有他们的好心情,只大喊道:“燕哥哥,快住手!我们再也不参加什么殿试了!我们回北郡好不好?”

耶律珂秋喊得声嘶力竭,奈何幻术结界里燕南荣根本没听到她的话,他看向沙漏,时间已经不多了!

“燕南荣,你不是我的对手。”韩于天毫不犹豫的站起来,魔龙剑的红色龙目再一次睁开,黑色烟雾逐渐吞没剑身,散发着凛凛杀气。

“哦?是吗?”燕南荣丝毫不把韩于天的警告放在眼里,只见他连点身上几个大穴,功力瞬间提升,原先受伤的躯体竟突然变得焕然一新,生机勃勃!

燕南荣强催功力,手中的探花郎又一次发出耀眼的光芒,一提脚,燕南荣眨眼间就跃到了韩于天的面前:“韩于天!”

看着燕南荣豁尽全力的一击,韩于天没有多想,举起魔龙剑就是一个横划!

该结束了!看着燕南荣缓缓坠落的身躯,韩于天不由在心里说道。

正当他以为冬考之决结束之时,一枚泛着黑色微光的东西朝着那名中年战俘的喉间射去!

韩于天猛地转身,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黑蜂王针射进男子的喉咙!只见坚持已久的战俘来不及惊呼,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全身青筋暴起,一缕又一缕的黑烟从他的指缝中冒了出来。不久就倒在了雪地上,死不瞑目!

“哈哈哈哈”躺在地上的燕南荣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哈哈大笑起来:“骐霖郡王,现在你是不是很后悔对我手下留情?”说着燕南荣咳出几口血来,“老实说,论武功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可是谁说武举殿试比的就是武功呢?韩于天,你败就败在没有我心狠!没有抱着不择手段的决心参加冬考之决!”

“可笑啊”不顾韩于天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燕南荣继续挑衅道:“你这样的手里干干净净的大善人,凭什么当武魁?凭什么上战场?只是一群卑贱如蝼蚁的异族战俘,何至于让你维护”

韩于天忍无可忍,将魔龙剑往雪地上一插,扑过去一拳捶向燕南荣的脸:“闭嘴!”

燕南荣的脸被他揍得歪去一边,他抬起手指,指了指隐藏在昭光台二楼的那些禁军,笑道:“看到那边的弓箭手了吗?”

韩于天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一排禁军侍卫蜂拥至二层的栏杆,正拉着弓对准昭光台!

“只要冬考之决一结束,这些卑贱的战俘就会被全部射死!你以为只要你拖着时间,就能保住他们性命了吗?骐霖郡王,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竟是这样吗?韩于天举起的拳头陡然落在雪地里,他双眼失神,脑中一片混乱!

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他什么人也保护不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冬考之决(十一)惊变

韩于天脑子里一片空白,面上的愤怒也渐渐化为平静,好似一潭死水波澜无波。嗡嗡嗡嗡韩于天看着燕南荣的薄唇好像仍旧在说些什么,可是他一句也没有听到!

杀了他们!一道充满冷冽杀气的声音清晰无比地在韩于天耳边响起!

脑里嘈杂的噪音突然全部静了下来,只听见那个声音继续诱惑道:“杀了他们!武魁是属于你的!杀光他们!”

“不!我不会对无辜的孩童下手!”韩于天在心中大喊道。众人只见骐霖郡王神情恍惚,都以为他对目前的比试情况心急起来!

燕南荣不断嘲讽的话语再不能刺激到他,只见他缓缓站起来,神情慌乱间又听到那阵阵直击他心上的声音继续道:“无辜?活在这世上有谁是真的手上干干净净,一丝一毫罪孽都没有?他们从来都不无辜”

“住嘴!魔龙!我不会受你的控制!”韩于天捂着耳朵摇头道。

“我不是别人,我就是你!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接受现实吧,韩于天!你从来也不是一个圣人!是时候撕破你伪装的面目了”那分明不是魔龙尊的声音,根本就与韩于天的声音一模一样!

“住口!我不是!”韩于天痛苦地跪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脑袋,还在抵抗着心魔,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好像在经历极大的痛苦一般!

见此韩月昙连忙走近演武台,走到洛晓晓与韩笑的位置,看着插在雪地里的缚龙魔剑,双手紧张地握起拳头。洛晓晓急忙问道:“于天哥哥这是怎么了?”

韩月昙皱着眉摇了摇头,无法回答洛晓晓的问题,这会儿谁也帮不了韩于天,他们能做的就只有相信他!

“来吧!赐予这些卑微之人最痛快的死法,这是你对他们最后的仁慈!”

说完,韩于天忽然感到心头一轻,什么困扰都没有了!他颓靡的背影缓缓站了起来,转过头来!只见通红的双目里看不到丝毫感情,更隐隐流露出一抹狠决!

冰冷的杀气围绕在韩于天的周身,只见他一步一步走向燕南荣,不想燕南荣没有露出半点恐惧之色,笑着说道:“韩于天,你想要杀了我吗?”

林公公连忙在台下吆喝着:“骐霖郡王,燕世子已无还手之力,是不是应该”

韩于天回头冷冷一瞪,饱含凶残的杀意,饶是林公公这等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人都不免心头一颤,连忙止住劝阻的声音,求助似的看向宓妃。

宓妃见此一挥手,示意孙不佞等禁军冲上台去,制止半疯魔半失控的韩于天,却见韩于天抓起地上的缚龙魔剑一挥,庞大而碾压一切的力量瞬间将这一群人扫落下演武台,摔在地上惨叫连连!

“不准对燕哥哥无礼!”耶律珂秋一见孙不佞等人受伤倒地不起,连忙闯进幻术结界,想要奔上演武台!娇小的身子一跃而起,一掌击向韩于天侧面。没想到韩于天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绽放血光的魔龙剑一个回划就把她弹飞出去!

“珂秋!”燕南荣惊呼,便看到耶律珂秋一声娇哼,摔到地上,嘴里喷出一口血来。

“护驾!”林公公一声高喊,附近的侍卫们连忙守在宓妃身前。

就在众人又惊又疑的时候,韩于天走到了燕南荣面前几步的位置,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燕南荣仰起头,对韩于天不满道:“要杀就杀,何必伤及无辜?”说罢他心疼地看向地上的耶律珂秋。

见他这时候死性不改,还有心情怜香惜玉,韩于天眼里露出冷漠和鄙夷:“我不杀手下败将!”

韩于天身后,几名年纪较轻的战俘青年围绕着死去的中年男子,面上挂满了眼泪,嘴里说着本族语言,不一会儿等他们哀恸够了,无不朝着站不起来的燕南荣围过来。

他们眼中燃烧着复仇的怒火,在雪地上踏出一个个沉重的脚印,举着手里的镣铐砸向雪地上那个狼狈不堪的身影!

这时候,韩于天也举起缚龙魔剑,正当众人提心吊胆地望着燕南荣,以为堂堂北郡世子就要命丧演武台之时,几声惨叫,新雪又溅红梅!

五名青年战俘捂着不断流出鲜血的脖子,不可置信地看向韩于天!他们脖颈处的气管被一剑划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瞪着那个他们无比信任的少年,继续屠戮着他们的族人,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也不能闭上双眼。

一滴又一滴的血珠顺着缚龙魔剑,落到地上,一地刺目的艳红!

“月昙姐姐,你捂着我的眼睛做什么呀?”洛晓晓稚嫩的声音忽然响起,韩月昙顿时从眼前的恐惧景象惊醒过来!她惨白着脸,捂着洛晓晓的手正轻轻颤抖着,“晓晓,你还太小,我不想你晚上做噩梦”

“怎么会呢?晓晓这点胆子还是有的”否则怎么配和于天哥哥在一起呢?她坚定地拉开韩月昙的手,只见一眨眼的功夫,演武台上的雪地已被鲜血染红大半,十数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雪地里,死相惨烈!

而韩于天仍在不停地屠杀着剩余战俘奴隶,手法干脆利落,或是一剑抹脖,或是一剑穿心,不留一丝生机!

洛晓晓惊恐万状地捂住嘴,强忍尖叫,这还是她温柔敦厚的于天哥哥吗?

“晓晓”看着晓晓难过心碎的表情,韩笑捂住她的眼睛:“别看了”

韩月昙与韩笑皆未想到,一向正直的韩于天最终的选择竟是如此!两人无比失望,心知此事过后,一切都不一样了。韩于天与他们几个是越来越遥远了

演武台上,燕南荣看着韩于天的疯狂转变,爽朗地大声笑起来:“骐霖郡王,我现在倒是有些佩服你了!没想到还有我燕南荣看错的人!燕某输得心服口服,佩服!佩服”

然而杀红眼的韩于天并没有理会燕南荣一贯的嘲讽,只挥舞着缚龙魔剑不断收割着人命!

第二百二十六章 冬考之决(十二)赴死

演武台上尖叫连连,人间地狱莫过如此!老人们坐在地上坦然赴死,妇女们则拖着沉重的脚铐,拉着孩子四处躲避,没有一个人敢直视那个满身是血的少年!还有剩下几名男性战俘仍不屈不挠地拖着韩于天,誓死不肯让他靠近剩余的族人!

其中两人一大一小,正是上台前成功偷袭杀害了一名禁军侍卫的战俘努力。只见他们配合无间,年长的那个突然从后面用双脚钳住韩于天,骑在他的肩膀上嘶吼着,拼命用手上的镣铐砸向他的头部!

“当!”的一声,镣铐重重的砸在韩于天冒着森森黑气的暗红魔龙剑上。

“当!当!当!”无数火花飞溅,男子骑着韩于天的脖子上,不停地用手铐砸着缚龙魔剑,韩于天双手举剑抵挡,却架不住男子钳在脖子上越来越紧的脚!他当机立断,整个身子瞬间往背后男子的方向压了下去

男子与韩于天摔在雪地上,激起一片风雪,小男孩抓住机会立刻扑上去,摁住韩于天的双脚!上边男子死死用脚缠着脖子,下边则被一个小孩子紧紧拖住,韩于天被他二人困得动弹不得,眼睛暴起几乎要脱眶而出!

韩于天艰难地抬起手,当即将缚龙魔剑插入雪地里,狠狠一转!一道流光在剑上蜿蜒盘旋,一闪而过!只见睁着恐怖血瞳的黑色魔龙登时从剑身幻化而出,它张着血盆大口朝钳住韩于天上半身的男子飞扑过去!

一颗面目狰狞的人头在雪地上滚出数米,直落韩月昙姐弟面前,两只凶恶的眼睛正正与洛晓晓对视着,好像在对她诉说着不甘心!不一会儿,那双久久不肯闭上的眼睛逐渐失去了光芒

“哇呕”面如白纸的洛晓晓终于忍受不了眼前的地狱景象,与周围许多人一样吐着酸水。

“晓晓,我们还是走远一点吧。”韩笑强忍胃酸倒流的不适,轻轻抚着洛晓晓的后背。韩笑看着台上,韩于天手上沾满鲜血,心里头虽然很难过,却又有一丝卑鄙的侥幸,心道:于天哥哥变成这样,说不定晓晓今后就不再迷恋

“不!我要陪着于天哥哥!”

当听到洛晓晓仍坚持留在这里,陪在韩于天身边,韩笑眼圈微微红了,这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他和晓晓从来都没有希望!无论韩于天变成什么模样,晓晓都决不会离开韩于天!

韩笑心中暗自苦笑,眼前的景象好似也没有多悲惨了。

一束热血洒在韩于天的脸上,他从没了头颅的尸体坐起来,看着仍紧紧按着他腿的小男孩,俊眉高高吊起,眼里射出一道狠决杀气。

他缓缓举起魔龙剑,就要插进小男孩的后颈之时,一个披着破布的女子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说她是女子,只因为那藏在麻布下的身躯格外纤细娇小,让人一看便知道这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

只见她用身上脏兮兮的麻布遮住半边脸,跪倒在韩于天脚边,扯着嗓子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啊啊啊,啊呃呃呃呃”

原来是个哑巴!众人只见韩于天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猛地一抬脚,就把腿上的小男孩踢飞出两米!见此女哑巴爬向小男孩,不顾雪地冰冷刺骨,对着韩于天连连磕头,半边脸冻得又青又白!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

“哑女你不用为我们求情!”被韩于天踢飞的小男孩擦去嘴角上的血迹,苍白的小脸毫无畏惧地对上正走过来的韩于天,用生疏的通用语说着:“哑女不是我们魔殇灭境的人!不许你伤害她!”

魔殇灭境?韩月昙闻言一惊,同时周围一些人也都窃窃私语道:“原来是魔殇灭境的人,难怪陛下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韩月昙前面正好躺着一名妇人的尸体,她瞪大了眼睛,果然在女尸的十根手指上找到了长年带指环的淡色痕迹!

难道!这些人都是师傅与娘亲的族人吗?韩月昙惊地嘴唇微张,哑然失声地看着遍布皑皑白雪,一一惨死的战俘奴隶,泪珠子直在她微红的眼眶里打转。

就好像一块大石头突然压上她的心头,逼得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只见韩于天并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战俘,魔龙剑狠狠朝着他们二人劈去!

“小心!”韩月昙情不自禁地喊出声来,危急关头,小男孩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推开了还在为他磕头求情的哑女!

红光过后,场上一片寂静无声。哑女扑在雪堆里,侥幸躲过韩于天的剑气而未死,绝望地回头看去。只见这个救了她的男孩嘴角轻轻勾起,温柔地看向哑女,似乎并不后悔把生的希望留给这个外族的女孩。

男孩对哑女笑着,微微黝黑的笑脸比冬日里最明亮的日光还要温暖。突然,他的头重重垂下,一行嫣红缓缓从他的头上流下,顺着鼻尖滴落到雪地,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呜呜呜”哑女坐在地上,看着男孩逐渐冰冷的身体,悲伤的嚎啕大哭。

韩月昙听着她的哭声,忽然觉得这阵哭声隐隐有些熟悉,正当她心有疑虑之时,演武台上刮起一阵大风,将哑女遮住脸的麻布猛然拂去!

众人看到她的真面目,无不惊愕出声!只见无数细短的伤口布满哑女的脸,纵横交错,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不少伤痕还微微溢出血,骇人至极!

原来哑女隐藏的面容这般丑陋恐怖,怪不得要时时用麻布遮住半边脸呢!众人纷纷议论道,却见哑女惊慌失措地拾起麻布,重新挡住面孔,更心虚地往演武台下面偷瞄了几眼,小鹿一样的眼睛惴惴不安,压抑着心中无尽恐慌!

“月昙姐姐!那不是”韩笑脸色一变,忙转头看向韩月昙。

韩月昙心痛如绞,两行眼泪划过她的脸庞,韩笑正疑惑她为何如此淡定,就感觉什么东西落到地上,溅到了他的脚上。

他低头一看,赫见自己的靴上多了几朵“红梅”,更有许多“红梅”顺着韩月昙的指缝滴落下来,已然在地上形成一滩小血潭。

第二百二十七章 冬考之决(十三)

演武台的最顶层,宓妃从容优雅地坐回凤座上,林公公则“噗通!”一声重重的跪下,诚惶诚恐道:“陛下,骐霖郡王这”

墨阳雷瞥了一眼下面的沙漏,离冬考结束之时已经不远了,然而他的手指不耐烦地敲了敲茶案:“天儿的觉悟可比本王预料的差远了,这么长时间都还没有杀光这些魔殇灭境的贱奴,着实让本王失望。”

“所以,这就是陛下在二楼安排弓箭手的原因?”宓妃轻叹道:“还以为陛下要给臣妾一个惊喜呢”

闻言墨阳雷无奈地宠溺道:“爱妃想要的,本王何时不曾满足你?只不过”

墨阳雷看向下面,与以往截然不同的韩于天,轻声道:“还不是时候。”

“看来不等冬考之决结束,骐霖郡王便要把这群战俘屠杀殆尽了,不如陛下撤去弓箭手,免得误伤了无辜之人?”宓妃不动声色,眼波流转,悄悄落到下面的洛熙泽身上。

“宓儿心地善良,考虑也周到。”随即墨阳雷使了个眼色,林公公顿时会意走到栏杆处一挥手,手持弓箭的禁军卫队们瞬间撤退。

演武台上,只见哑女好像断了线的木偶坐在地上,心比埋到膝盖的雪还要冰冷,看着韩于天一步步走向她,最后闭上了眼睛

哑女全身都在颤抖着,不知是冻的还是因为死神逼近而止不住战栗!她的下半身已经麻木,没有丝毫只觉,再也站不起来。饶是这样,她的手却怎样也不肯放下,执着着用麻布遮住脸面!

韩于天双眼冒着血光,他举起缚龙魔剑,不费吹灰之力,只需轻轻一剑,她的头颅就会和旁边许多死去的战俘一样,滚落到地上

剑起,剑落,一阵风拂过哑女的半张脸,连带她紧紧闭着的睫毛也战栗不止。

只听“砰!”的一声,金戈相击的清音,哑女久久没有等到剑刺的疼痛,颤抖地睁开眼睛

一道熟悉无比的倩影坚定地挡在她的身前,及腰墨发如瀑,清丽绝伦的容颜似皎皎皓月!正是近日才在华炎权贵们亮相的丞相府二小姐韩月昙!

又有一位妙龄少女闯上演武台,演武台上众人顿时议论纷纷,韩鼎天与墨阳雪他们更是惊得瞪大了眼睛。

“夫君,月昙怎么会突然闯上演武台呢?”墨阳雪微微慌了,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毕竟刚才情急之下北狄的赫赫公主也做了相同的事情,可她一个小庶女,如此行事,出格不道,定会被华炎众人所不齿,让人杜撰他们丞相府家风不紧!更别说她还有一个名声狼藉的生母!

韩鼎天眉头皱的像两座大山,他一言不发地看着下面,比起韩月昙,他现在更关心韩于天!他看了看下面的观众,只见他们每一个人看着韩于天的眼神都不再充满了憧憬,反而带着一丝丝恐惧!心道:即便天儿过了冬考之决,他在华炎众人的形象也与以前不一样了!也不知陛下这样安排,是不是故意的

林公公看着演武台上突然杀出一个意外,赶紧请示墨阳雷:“陛下,丞相府的二小姐突然闯进比试地界,此人大逆不道,是否要把她”

却见墨阳雷只眼皮子抬了一下,饶有趣味打断他:“不必担心,只是一个小姑娘罢了。”看见下边韩月昙一副守护到底的姿态,又道:“比起这个,我更好奇韩于天是何种选择。”

宓妃一听,微笑地接着道:“不费一兵一卒,就能看到这等好戏,陛下睿智,臣妾佩服!”

“还是爱妃懂我。”墨阳雷手指划过宓妃小巧的琼鼻,他们只要守株待兔,看着韩于天失尽人心,韩鼎天一家名誉扫地便足够了!

“啊啊”哑女看着韩月昙袖手一挥,就把击退缚龙魔剑的昙婆飞簪收回袖中,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果然是她的小姐吗?小姐来救她了!

这时,一直关注着演武台上情况的韩淑芬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终于!终于让她等到这出好戏了!心道:韩月昙,你不是总有贵人相救吗?这一次你破坏冬考之决,我看谁还救得了你!

“桃杏,我来迟了!对不起!我不应该留你一个人在琉影阁”韩月昙缓缓转身,声音哽咽,与哑女一样双眼含泪,不同是她的眼中装满了愧疚与悔恨。

忽然,哑女从欣喜的晃神中一下子清醒过来,她拼命地摇着头,似乎在否定自己的身份!

“你的嗓子怎么了?还有你的脸”韩月昙蹲下身来,手轻轻搭在哑女的肩膀上,没想到哑女的反应更激烈了,拼命的往后面缩去,不让韩月昙触碰!

韩月昙看着桃杏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心疼道:“你不必瞒我,我知道,你就是我琉影阁里的小丫头!你放心,伤害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说罢她不顾桃杏的挣扎,抱起她往台下走去。

韩月昙无法原谅自己,更无法原谅韩淑芬!现在她才知道,韩淑芬出门前说的那台好戏是什么!韩月昙看着坐在地上遍体鳞伤的桃杏,痛心疾首,她恨自己没能早点发现韩淑芬的阴谋,害得桃杏平白无故受了这么多折磨!

现在韩月昙只想快点带桃杏去看大夫,也没空理会一边的韩于天。也许是韩月昙冷漠的态度激怒了迷失本心的韩于天,只见韩月昙走到演武台旁边,正要跃下之时,一道张扬怒号的黑龙剑气冲着她的后背袭来,没有一丝留情!

“月昙姐姐,小心!”背后一剑蹙目惊心,挤到演武台下边的韩笑与洛晓晓不由得大叫,却见韩月昙早有准备,提前把桃杏抛向他:“韩笑,接着!”

随即猛然转身一推,一面冰墙赫然惊现,堆挤着地上的厚雪,挡住了缚龙魔剑的剑气!

“嘭!”魔龙剑气打在冰墙上,瞬间四分五裂,朝着四面八方砸去!却也替韩月昙挣得了缓冲的时间!

第二百二十八章 冬考之决(十四)

“大哥,是我呀!你不认得我了吗?”华裙飞起,在半空中转了两圈,韩月昙感受着缚龙魔剑恐怖强大的力量,不由皱起了眉头,直到现在她还不能相信,坚毅如韩于天,突然就被魔龙剑控制了心神!

只见韩于天抬手,对着她毫不犹豫,又是一道磅礴剑气,黑龙獠牙大张,凭着铺天盖地的气势,涌向韩月昙!

这一招威力极大,直把韩月昙脚下的雪地砸了个大坑!韩月昙连跳带扑,仓皇中竟滚到了燕荣旁边。

“昙华小姐怎么上台来了?难不成你也想当武魁?”燕南荣似乎心情不错,开玩笑道,见此韩月昙恶狠狠道:“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桃杏混在这些人里面,也有你和耶律珂秋的功劳!”

燕南荣伤势不轻,却仍要耸耸肩膀道:“珂秋一向鬼主意多,谁让你惹到她了呢?”

“贱人!你和我的燕哥哥说什么话呢?”果然耶律珂秋时刻关注着她心心念念的北郡世子,一见韩月昙又与燕南荣“勾搭”上,顿时怒不可遏,拖着受伤的躯体也要爬上演武台,想要教训韩月昙!

没想到韩于天大掌一舒,就把耶律珂秋给扫下台去:“弱小的蝼蚁,不配进入本尊的视线!”

说罢又一剑劈向韩月昙!这一剑的速度与力量又提升了一倍,不凭借外力的情况下韩月昙绝对躲不过,却见韩月昙机敏挢捷,当即拿燕南荣做蹬板,双脚对着燕南荣的腰间就是狠狠一踹!

两人瞬间朝相反的方向滑了出去,原来待着的位置直接被黑色的魔龙剑气一分为二!深深的裂痕使得耶律珂秋望而却步,不敢再莽撞地冲上来。

演武台上战况越来越激烈,紫瑞长生兜兜转转,总算找到了一直站在演武台下面的紫瑞狐犹。为了找到他,紫瑞长生跑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上面的韩月昙道:“大哥!月昙姐姐月昙姐姐在上面”

紫瑞狐犹看也不看他一眼,平静道:“看见了。”

“大哥,那个骐霖郡王的状态明显就不正常!又有神兵利器在手,月昙姐姐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知道。”紫瑞狐犹波澜不惊,神色依旧淡漠。

“月昙姐姐很危险!你倒是快想想办法呀!”紫瑞长生真是不明白,大哥明明也很关心月昙姐姐的,不止是因为曙王的关系!可为什么现在一点反应也没有!

看着长生愤愤不满的样子,紫瑞狐犹轻声道:“长生,这是韩姑娘的选择,我们应该相信她。”

“这就是你束手旁观的理由?”身后传来一个饱含愤怒的警告声音,闻言紫瑞狐犹一愣,随即了然回头应答道:“凰焰公子,这话我原封不动的送还给你。”

洛熙泽看着紫瑞狐犹漠不关心的脸,一字一句地警告着:“紫瑞狐犹,我算是看清你了!你不配与月儿做朋友,今后你离她远一点,否则我无天门正式与七杀谷,紫瑞氏为敌!”

说完洛熙泽径直越过紫瑞狐犹,与瞠目结舌的紫瑞长生,显然是准备插手演武台上的战斗!

几番追逐,韩月昙皆无法直面缚龙魔剑的威力。每一回足尖刚落地上,韩于天便挥舞着魔龙剑冲向韩月昙,连发数招,不给韩月昙分神的机会。原本她还想唤回韩于天的神志,一避再避,但陷入魔境的韩于天只想快点解决眼前的“敌人”,半点喘息的时间都不肯留给她!

韩月昙连连后退,利用幻境的地利,每落脚一处便竖起一堵冰墙!她的身形极快,即便魔龙剑气不断摧毁劈碎了一堵又一堵的冰墙!很快,两三堵新的冰墙又赫然立起!不一会儿,韩于天与缚龙魔剑便被几十道折射着璀璨光彩的冰墙层层叠叠地围在中心!

而在这些冰墙之间,一个无声的魅影时不时在其中穿梭而过,几十道冰墙皆显出她一瞬而过的人像!层层叠叠的冰墙景象令人眼花缭乱,分不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韩月昙捉摸不定的行踪使得他十分生气!又是一道人影晃过!韩于天一剑扫砸过去,冰墙轰然倒下,却依旧捕捉不到韩月昙真正的位置!

冰墙的爆破激起无数雪尘,缓缓飘落到韩于天眼前。一片白茫茫中,韩于天什么都看不清楚!这时候,三道寒光穿过漫天飞舞的迷蒙,韩于天头一偏,寒光便从他左边的脸颊快速擦过!

他连忙朝着暗器飞来的方向看去,却只看见一抹迤逦裙裾闪过,再无其他!这时候,又感觉到一物正朝着他的身后飞来,其速由小变大,快似流星,韩于天连忙回身以剑相挡。

“砰砰砰!”三枚昙婆飞簪打在缚龙魔剑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就在韩于天回头之时,韩月昙从另一边的冰墙闪出,双掌如莲打向韩于天的肺腑处!

“雕虫小技!”韩于天冷冷一哼,巴不得她站到他的面前,手腕一转,魔龙剑随即刺向韩月昙胸口!

见此韩月昙双掌转下往雪地一撑,整个人便腾空翻转,落到韩于天的背后。紧接着她素手一扬,三枚昙婆飞簪数度迂回,似流星点点,由下而上划破韩于天的肩膀,终于回到了韩月昙的手镯里。

躺在一边的燕南荣看到韩于天被自己妹妹戏耍了一通,假装喝彩,实则讥讽:“韩姑娘好心思!好功夫!要我说,这届武举殿试的魁首之名,你受之无愧!”

韩月昙可不在乎什么武魁不武魁的,她看着韩于天的伤口微微愣住,心道:“我明明在昙婆飞簪上面抹了曼陀罗血王花粉的浓缩药水,怎么于天大哥一点反应都没有”

果然,听了燕南荣的挑拨离间,失去本心意志的韩于天眼中冒出两束愤怒的火苗,他头也不回,反手就是数剑横劈!

韩月昙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接下!因为刚才已经耗费了许多功力,所以这一次,只见韩月昙用凝冰咏雪手释放出的冰墙还未完整,就被转眼而至的剑气轰然冲破!

只见韩月昙受到冲击,腹部一震,即刻被魔龙剑强悍的力量震飞出去!

第二百二十九章 冬考之决(十五)

“月儿!”洛熙泽一声惊呼,就见韩月昙飞摔出去,连续撞倒几面冰墙!

看着那从冰渣堆里露出半边手的身影,洛熙泽心急如焚,正要跳上演武台时,一只纤纤玉手拉住了他。

他回头一看,竟是明珠郡主韩鸣舞!只瞧着她微微侧着脸避开洛熙泽质问的视线,盈盈泪眸低垂,忧思的表情更显得她娇艳的容颜恍若瑶池仙子,楚楚可怜!

“明珠郡主,请松手。”洛熙泽目光坚决,毫不犹豫说道,然而韩鸣舞并没有如他所愿,拉住他袖子的手转为抓住他的胳膊!

她柔柔的声音透着哀求:“凰焰冬考之决还未结束,你怎可像月昙妹妹一样上去胡闹?”

“胡闹?难道在你的眼里,月儿的命就如此不重要吗?”洛熙泽不敢置信地盯着韩鸣舞柔美的眼睛,好像想重新认清楚她一般!

也许是因为洛熙泽的目光太犀利,韩鸣舞不禁目光躲闪,又道:“韩于天是我们的哥哥,你又怎会认为他要真的伤害月昙妹妹呢?”

洛熙泽看了一眼台上的韩于天,只见他浑身杀意满满,一步一步走向冰块堆里的韩月昙:“不行!韩于天现在已经失去理智!我不能让月儿冒险!明珠郡主!请你松手”

洛熙泽再一次呼吁道,不过韩鸣舞是铁了心不让洛熙泽上去,不管洛熙泽如何劝说,责问,她都死活缠住他的手臂,摇头道:“熙泽,不管今后你多怨恨我,我都绝不会让你上去送死!”

一群被魔龙剑毁得四分五裂的冰堆混乱中,韩月昙艰难地支起身子,一道鲜红从她的肩膀上流下来,苍白的脸上,鲜血不断从她花瓣儿一样的嘴唇咳出,全身骨头疼痛不已

她很想站起来,却碍于沉重的伤势轻易动弹不得,稍微一动就吐出一口血,可即便受伤至此,胜败已明!入了魔障的韩于天却仍不肯放过她!

韩于天走到她的面前,目光冰冷俯视,就像是死神在看渺小卑微无比的凡人!

“于天大哥”韩月昙咳着血,毫无畏惧地对上那个曾经温暖似阳光,如今冷酷无比的少年,“快想起你的本心”

闻言少年冷峻的眉毛桀骜一挑,眼中慢慢浮现出一抹无比嘲讽的笑意:“凡人,这就是他的本心啊!你还看不清楚吗?”

听到魔龙用韩于天的声音说话,韩月昙虚弱强撑的眼睛凛然睁大:“妖物,是你害了他!”

不想韩于天形态的魔龙尊哈哈大笑道:“五十步笑百步!”

说罢缚龙魔剑黑气缭绕,大绽血光,魔龙尊高高举起剑:“你是个不错的对手!还可以更强!只可惜本尊实在等不及了,就勉为其难吸收你的灵魂吧。”

虽然他话中十分嫌弃勉强,可那张英俊邪气的脸上却露出一副与容貌不相符的垂涎贪婪之色!

散发着黑色魔气的剑狠狠挥了下来,韩月昙缓缓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一张又一张舍不得的面孔,有胡妙心,长姐,韩笑,洛晓晓,凰焰,桃杏,吴妈,还有长生与曲青桐

不知不觉中,原来她已经拥有这么多珍贵的亲人朋友了吗?韩月昙闭眼微笑着,嘴角释然地勾起,遇见如此美好的他们,她总算没有白来这一遭!唯一有点遗憾的是,她还没有找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忽然她又想起那个否认自己身份的狐面具少年,那个神秘莫测的紫瑞大家公子,不知道她死之后,她那永远波澜不惊的便宜师傅会不会因此感到难过!

就在魔龙剑即将划过韩月昙的脖子,一道金光以迅雷之速射向韩于天的颈脖!危急关头,韩于天只好撤回魔龙剑,双手握剑一挡!

“呛!”的一声,韩月昙睁开眼睛,这时候洛熙泽已经将她牢牢地抱在怀中。

“你”看着一边衣袖被什么东西割断的洛熙泽,韩月昙惊得双眼放大,仪表翩翩的凤都第一公子怎会如此狼狈?韩月昙并不知道,为了摆脱韩鸣舞的拖延,他只能用摇光扇将整个袖子卸下来!

好在他终究是及时赶到了!洛熙泽一手举起,摇光扇围着韩于天回旋了一圈最终回到他的手中!方才一击他用了十成功力!看着魔龙剑不但没有断毁,更不见一丝裂痕,洛熙泽不禁微微皱眉!

“又来一个!”韩于天兴奋不已,开心地几乎要手舞足蹈:“这个好!对我胃口!”

说着“韩于天”即刻飞扑过来与洛熙泽对上数招

韩鸣舞手里抓着洛熙泽的半边袖子,神情落寞至极,这时候一个春风得意的倩影向她不断走近:“哟,鸣舞姐姐这是怎么了?我见犹怜的”

一听到韩淑芬的声音,韩鸣舞连忙将头拧去一边,手里破碎的衣料也丢到了地上。

然而韩淑芬得意一笑,难得看到韩鸣舞失意的一面怎肯轻轻放过?她弯腰捡起半只的袖子:“长姐既舍不得,又何必在小妹面前故作姿态呢?”

说罢韩淑芬又将袖子塞回韩鸣舞的手中!

“你!”韩鸣舞何曾受过此等羞辱,一双美目怒火翻腾,直瞪着满眼无辜的韩淑芬。不过韩鸣舞只盯了她一会儿就恢复了平静,一贯从容优雅地仰起她完美的脸,冷笑讥讽。

韩淑芬被她瞧得自惭形秽,又有些心虚,忙道:“怎的长姐心情不佳,就想拿小妹出气?”

“淑芬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清楚的很。”韩鸣舞冷笑道:“昨夜你和刘盛海密会,我都看到了!”

“你你都听到了?”韩淑芬大惊失色,看着韩鸣舞艳丽的面孔心头浮上恐惧,她无法想象要是韩鸣舞告诉韩鼎天,是她和刘盛海把桃杏弄上的演武台,就是为了逼韩月昙破坏冬考之决!韩鼎天会如何惩罚她!

韩鸣舞沉默着,欣赏着韩淑芬的“变脸”,更用眼神示意,韩淑芬蹩脚的演技要再努力一些!

“长姐,我这都是被赫赫公主逼的”韩淑芬目光躲闪着,“我也不想害二姐姐啊,可是赫赫公主说我若是不答应,就叫人划花我的脸!你知道的,我的脸可再经不起折腾了”

第二百三十章 冬考之决(十六)

“所以,这就是你把桃杏毁容的原因?”

“不不不!不是我,是耶律珂秋干的!”看着韩淑芬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韩鸣舞也不戳穿她,转眼瞧向一旁静默的粟儿:“粟儿,你可知道在你之前,你主子的贴身侍婢也就是绿芜,为何不是桃字辈吗?”

“这奴婢不知。”粟儿抬眼瞄了韩淑芬一下,她只知道绿芜之前韩淑芬有过十几个侍婢,至于她们的去向粟儿不知道,更不想了解!

“你当然不知道了。”韩鸣舞美丽的脸上露出一个狠毒的笑容:“桃夭,你知道吗?”

桃夭即刻会意,看着粟儿又黄又瘦的小脸道:“三小姐的贴身侍女本叫桃晴,在芳彩楼伺候三小姐八年之久,忠心耿耿,有日却被卖到了凤都最下等的娼馆,受尽凌辱,不到一年时间便惨死在里面。”

粟儿顿感一股寒意爬上周身,她忍住想要颤抖的冲动,替韩淑芬辩解道:“这桃晴定是做了什么以下犯上的事情,否则小姐定不会将她”

“是呀,只不过是每逢外出,外人瞧桃晴生得水灵,多看几眼罢了。”韩鸣舞幽幽感慨:“淑芬,你何必就将她的脸蛋划花,又毒哑她的嗓子,半点生路不留?”

“就和现在的桃杏一样。”韩鸣舞看向不远处韩笑正抱在怀里的可怜人儿,又看了看低眉顺首的粟儿。

白色面纱下,韩淑芬暗自咬牙切齿道:“长姐现在提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是看见桃杏和粟儿,忽然记起一些事罢了。”韩鸣舞将洛熙泽的袖子再一次丢下,朝韩笑他们走去,临走前又留了一句话:“桃杏的事我不会和父亲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了,三妹妹。”

目送着韩鸣舞走远,韩淑芬终于放心地吐了一口气,回头对着粟儿的胳膊肘子就是狠狠一拧,凶态毕露:“你抖什么?韩鸣舞的话有这么吓人吗?”

“粟儿,粟儿只是”都说伴君如伴虎,韩淑芬可比君王老虎凶残多了,她历任侍婢全都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经过韩鸣舞这一番有心“提醒”,粟儿有些后悔当初执意留在这个暴躁恶劣的主子身边!

“哼。”一看粟儿有些被韩鸣舞动摇的模样,韩淑芬凑到粟儿耳旁,声音无比轻柔:“粟儿,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知道你一直因为自己的容貌而自卑,想和盛海表哥多说几句话都不敢”

“不不不,小姐我对表少爷决没有非分之想”粟儿一惊,连忙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你慌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若换一副容貌,盛海表哥一定也会钟情于你的。而我也会促成此事!”韩淑芬笑眯眯地看着她,似乎真是在为粟儿做打算!

换一副容貌?促成我与盛海少爷的好事?粟儿又惊又疑,不知韩淑芬又在计划什么!不过一听到韩淑芬有意将她许配给刘盛海,粟儿骨瘦如柴的身子微微向前倾,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你没有被韩鸣舞蛊惑的前提!”韩淑芬郑重警告道:“敢背叛本小姐,桃晴就是你的下场!”

摇光与魔龙剑几度交接,碰撞出星星火花,只见洛熙泽一手抱着韩月昙,一手对付着穷凶极恶的缚龙魔剑!

该死!摇光扇削铁如泥,怎么对付这柄破剑竟没有一点用处?洛熙泽心中暗骂着韩于天,又道墨阳雷竟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侄子疯狂,也不派孙不佞他们制止!握着摇光扇的手不禁紧了紧。

感受到洛熙泽内心的焦急,韩月昙轻声道:“昨夜你抵挡住禁军箭雨的法宝也该拿出来了吧?再这样下去,咱们可都要死在这了。”

洛熙泽无奈一笑,拿摇光扇对韩月昙扇了扇,直把韩月昙气道:“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她的眼光落到扇柄处,忽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看向洛熙泽,就听他无可奈何地说到:“要是我现在把摇光扇拆了,墨阳雷也一定不会放过我们。”

原来昨夜洛熙泽逼退禁军的十八支暗器法宝,竟是摇光扇的十八支扇骨!

“喂!打情骂俏也要有个限度!”魔龙尊看着洛熙泽一下又一下地给韩月昙煽风,暴跳如雷,只因他觉得洛熙泽在战斗中分心是对他的一种侮辱!一种挑衅!

“真龙!灭罪!”魔龙尊双手举剑过头,一声大吼伴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龙鸣声!魔龙剑的力量瞬间提升至最高!黑色的剑气膨胀数倍,形成一个巨大而愤怒的龙形,朝着洛熙泽他们奔腾而去!

那魔龙的血盆大口简直能吞下一只大象!

洛熙泽当机立断,随即抛出摇光扇,双手抱住韩月昙就往旁边一扑滚!

只见摇光扇直直飞进魔龙口中,在其中翻滚旋转,将魔龙的力量由中心瓦解,不断分散

巨大暴怒的黑龙很快就为摇光扇所瓦解,轰然破碎,同时魔龙强悍的力量也被摇光扇瓦解,朝着四面八方炸裂,打在伽罗圣盒的结界上,激起一阵又一阵的巨响!

众人感慨道幸好有伽罗圣盒,否则不仅奢靡庄严的昭光台要毁于一旦,而且他们一个人都逃不出韩于天带来的浩劫!

看着身后一些战俘奴隶被此招分散的力量击中,顿时血肉横飞,四分五裂!洛熙泽赶紧捂住韩月昙的眼睛,更把她紧紧抱在怀中,认命地闭上眼睛。

韩月昙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相反洛熙泽却平静得很,她不禁奇怪问道:“凰焰,你不怕吗?”

“能和月儿你死在一起,我求之不得。”洛熙泽说得轻描淡写,没有一点犹豫。韩月昙拉开那罩在她眼睛上的手,望向他真挚而俊美似天神的脸:“凰焰,今日若是大难不死,我愿意嫁给你。”

“月儿!你说什么?”洛熙泽含情的双目爆发出巨大的惊喜!

周围回荡着一声又一声的巨响,一片吵杂混乱中韩月昙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我说!我韩月昙!愿意嫁给洛熙泽为妻!”

第二百三十一章 冬考之决(十七)

洛熙泽总算听清楚了她完整的话,俊美的脸上洋溢着难以言喻的幸福光彩,令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好!就让我们,生死与共!”十指交叉,洛熙泽与韩月昙双手紧紧相握,发誓不管旁边是山崩地裂,还是雪浪滔滔,只要他们能够死在一起,一切都不重要了!

紫瑞长生看着上面正执手脉脉对望的两人,猛地回头质问紫瑞狐犹:“大哥你真不打算出手救他们吗?”

紫瑞长生心道,现在恐怕也只有大哥能一抗疯魔的韩于天了!只是大哥再不出手,月昙姐姐就真要死在这里了!

只见紫瑞狐犹虽然面上十分平静,然而他藏在袖子里的手还是握成了拳头。

长生不知道他的大哥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挣扎,甚至表现出对韩月昙死活毫不在意的模样!他只好衡之以利弊劝道:“大哥难道忘了?你与曙王的约定?月昙姐姐要是死了,你去哪再找一个绝世美人献给他?”

紫瑞狐犹哑着嗓子低声道:“长生,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所见到的这么简单”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见死不救!”长生大吼道:“眼睁睁看着朋友受死这种事,本公子可办不到!”说罢他就想冲上台去,不料跟在他身边的曲青桐出手更快,直接点住了他的定穴与哑穴。

长生气急,只得与曲青桐干瞪眼。

紫瑞狐犹沉默着,暗灰紫的袍子映着他完美无瑕的五官,竟流露出一抹颓然的暗淡,那是内心深处挣扎矛盾的结果!他就是多年前在风月馆门前救了她的狐面具少年!想起韩月昙认出他时的表情,紫瑞狐犹心头竟浮上一股又喜又忧的复杂情绪!这太危险了!

他不敢亦不能让这份危险的关系继续发酵!所以这一次,看着韩月昙一步步伤重,他恨得心都在滴血,也不愿出手相助!

英雄救美的戏码不该一次又一次发生在我紫瑞狐犹身上!我不配紫瑞狐犹心中刺痛,韩月昙与他注定都是棋盘上的棋子,棋局既然布置好了,就应该按着计划走下去,容不得半点差错!

感觉到身后一道炙热的视线,韩月昙回头望去,与紫瑞狐犹四目相对。一人神色默默,一人无动于衷,就好像中间隔着千山万水,均看不清对方的真实想法。

再说摇光扇搅乱冲破“真龙灭罪”的力量后,使得龙形涣散,消失湮灭,随即顺势朝韩于天劈了过去!韩于天抽剑一挡,直把摇光扇打飞出十几米!

“好一个郎有情妾有意!”魔龙尊看着洛熙泽与韩月昙两人执手站在一起,大喝道:“本尊这就成全你们!”

说完韩于天纵身一跃而起,将不断凝聚着黑色剑气的魔龙剑举过头顶:“真龙惊世!”

缚龙魔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与暗色光芒,黑压压的一片,只见天地失色间两只绯红色的血眼猛地张开,张牙舞爪的黑色魔龙骤然从剑身盘桓蹿出!庞大的躯体朝着底下的洛熙泽与韩月昙突然降落!

“小心!”洛熙泽见此连忙将韩月昙的头抱在胸前,不过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韩于天此招非但他们两个避无可避,整座演武台上的人事物都要摧毁殆尽!紫瑞狐犹见此,瞬间落到演武台上。

正当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睁大眼睛,以为会是极为惨烈的一幕时,只见半空中的韩于天忽然陷入昏迷,手一松,人与缚龙魔剑一并垂直地摔落到了雪地上

与此同时,面目恐怖的魔龙嘶吼一声后,也不甘心地随风飘散。但是,之前释放出来的半数力量已经无法收回,眼看就要击向手无寸铁的洛熙泽二人!

一道暗紫色高挑挺拔的身影忽然挡在他们二人面前,双掌动乾坤,无数星光点点在他的手中化现。一个人,一双手,这些美丽璀璨的星辰即刻形成了一面光墙,为他们三人挡住了缚龙魔剑余留下来的半数力量!

韩月昙震惊地望着那个孤高的人,心中不解道:他怎么来了?是为了救我吗?

韩月昙知道她在演武台上的表现一直被紫瑞狐犹收在眼里,同时她也有好几次暗中观察着紫瑞狐犹的神情。韩月昙心中五味陈杂,她以为他是不在乎她的,亦或是放弃了,所以才会一直面不改色地看着她不断受伤;可现在紫瑞狐犹毅然挡在他们身前,哪怕从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到为他们挡下冲击猛吐一口血,胸襟染红一片

韩月昙不禁恍惚起来,心底自问数声:为什么?这样一个冷漠的人,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救她?

风暴雪涛越来越小,台上中央的沙漏里面,最后一粒沙子落下,冬考之决终究是随着停止的风雪结束。

只见伽罗圣盒的幻术瞬间消失,演武台也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只不过不同的是,除了洛熙泽与韩月昙怕,紫瑞狐犹三人,其余人等皆是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有人死相惨烈,有人苟延残喘,还有人躺在地上,头枕在双手上,看着那如孤松傲立的身影嬉笑道:“紫瑞狐犹,你本就功力不全,如今受此重伤,又何必故作姿态?真当本世子看不出来你只是强撑一口气才没倒下吗?”

燕南荣不屑地讽刺着紫瑞狐犹的虚伪,在他看来紫瑞狐犹就是故意掩饰自己的虚弱,好趁机掳掠华炎一众的民心!他与北郡的血海深仇尚未清算,燕南荣怎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在华炎的政治中心搅动风云?

“本世子赌你走不出三步”燕南荣话还没说完,就见紫瑞狐犹头也未回,一步一步走下了演武台。只不过,地上每一个脚印都留下了腥红的血迹

望着那挺拔不屈的身影越走越远,连曲青桐与长生想要搀扶都被他拒绝了,韩月昙露出担忧神色的清眸婆娑,渐渐陷入昏迷。

“月儿!月儿!”洛熙泽紧紧抱住她,俊容因为害怕而扭曲,直刺进韩鸣舞眼中。不过她很快就跟着韩鼎天墨阳雪等人,朝着昏倒在地上的韩于天拥挤过去

第二百三十二章 定心丸

沉默无声的房间内,一人静静守候,他紧紧握着床上佳人的手,不停轻声呼唤着:“月儿,你醒一醒!武举殿试已经结束了!你不是说要嫁给我的吗?”

只见床上的人儿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如一尊冰玉砌成的雕像,唯有纤长微颤的睫毛与皱紧的眉头证明她是一个能感受到痛苦的活人!

魔龙剑气在她的体内不停冲撞着,洛熙泽早已为她服下自己随身携带的灵丹妙药,却没有任何效果!更不见韩月昙的痛苦有一丝缓解!

洛熙泽见此急忙走出门外,对另一旁挤满了人群的静室大吼道:“御医在哪!为什么还不过来!”

与韩月昙相邻的两个静室,一个里面挤满了燕南荣的随从与耶律珂秋带来的北狄族人,另一个则聚集了关心韩于天伤势的韩氏族人,只见十数位御医在这两个房间来回穿梭,没有一个人关心韩月昙这边的情况!

还有一个静室,一名美须及胸,也是最有威严的御医守在门口,似乎里面的人并不想他进去。

那名鹤发美须的御医不停敲着静室的门:“紫瑞大人,陛下吩咐了让高某一定要治好大人的伤”

“不必劳烦高大人!我家公子并无大碍。”曲青桐不客气地打开门,瞅着高御医目光冰冷,见高御医不依不挠,探头探脑想要查看里面紫瑞狐犹的情况,曲青桐身子一挪,挡住他的脸,微怒道:“高大人的医术比之药王谷的药飞仙如何?”

闻言高御医一愣,讷讷道:“药飞仙的医术出神入化,天下皆知,高某自知难以相比,姑娘又何必羞辱高某呢?”

“非是羞辱。只不过连药飞仙有时都要向我家公子请教医术”看见高御医的脸色瞬间难看,曲青桐满意道:“还请高大人不要打搅再我家公子休息!”

说完静室的门被曲青桐重重的关上,高御医见此也只好摇头叹息,洛熙泽急忙拉住他:“大人,快帮我看看我的朋友”

静室内,紫瑞狐犹躺在床上嘴角尚有未擦尽的干涸血迹,他身上的几处大穴都插着不一般的长针,气息恹恹,全凭着胸口一口气撑着,不至于陷入昏迷!

一旁的紫瑞长生双眼含泪:“大哥,你怎会伤得这般重”在他的印象中,紫瑞狐犹每一次都能全身而退,是他所见过的人里面最聪明也是最顽强的!他从没有见过,紫瑞狐犹如此虚弱的模样!

紫瑞长生说话都不敢大点声,生怕刺激到床上奄奄一息的紫瑞狐犹。与此相反的是,罗响丝毫不顾及紫瑞狐犹的感受,哈哈大笑道:“紫瑞狐犹!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喂!你怎么说话的!”长生不满道,真不知道大哥放这个驹风国的使臣进来做什么!

“小兔崽子!没你的事!”罗响恶狠狠地凶了紫瑞长生一把!紫瑞赢老狐狸的亲生儿子,怎生的这般蠢钝!罗响越看紫瑞长生那张酷似紫瑞赢的脸就越是不爽,举手就想一巴掌拍过去!

这时候,紫瑞狐犹抬起头,额上的冷汗顺着他的脸庞流了下来,目光里的警告之意十分明显。

“公子,可要将这个人丢出去?”曲青桐站到紫瑞长生面前,长生的脑袋还要留着给她拍核桃呢!她绝不可能让长生被眼前这个不明底细的人给拍坏了!

“切。罢了罢了,我不和小孩子计较”不知是碍于紫瑞狐犹冷酷的眼神还是杀意蒸腾的曲青桐,罗响还是收回了手,孩子气地把头扭向一边,偏偏此时他是一个花甲老者的装扮,看得紫瑞长生一愣一愣的。

“长生”紫瑞狐犹轻轻问道:“你从家里偷走的定心丸还在吗?”

长生大梦初醒一般,才想起自己身上还有这个宝贝!忙摸了摸胸口的衣襟,从衣服里面掏出一个小匣子:“在!还好我随身带着!”

见到熟悉的匣子,罗响冷冷一笑,紫瑞长生看着他略带鄙夷的笑容,赶紧解释道:“大哥!拿家里的东西怎么能说是偷呢?青儿,你说是吧?”

曲青桐翻了个白眼,显然不想搭理蠢蠢的紫瑞长生。

不想罗响笑得越发讽刺了,“不是偷,是骗!是抢”

“罗响!咳咳咳”只见紫瑞狐犹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不顾重伤也要阻止他把话说下去,鲜血再一次染红他的薄唇,泉涌似的落到那早已红透湿透的袍子上。

紫瑞长生赶紧打开匣子,将散发着幽幽香气的药丸递到紫瑞狐犹嘴边:“大哥你快吃下定心丸”

“长生,韩姑娘比我伤得重,你让她把定心丸服下。”紫瑞狐犹合上匣子,一并疲惫地闭上眼睛。

“这”长生犹豫不决,他虽然也担心韩月昙的伤势,可定心丸只有一颗,给月昙姐姐服用了,大哥怎么办?

“去吧,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别忘了紫瑞家的内功可自行修复伤体。”

看着紫瑞狐犹毅然决然的模样,长生咬牙一跺脚,朝着门外走去。

“青桐,你随他一起过去。”

曲青桐不出声,看向一脸戏谑神色的罗响。

“青羽暗刺,我要是想杀紫瑞狐犹,十个你也拦不住。”罗响挑衅地挑了挑眉。

紫瑞狐犹朝曲青桐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曲青桐微微看了一眼罗响,随即也走出了房门。罗响无语地指了指门外:“那个眼神,是不是在说你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无论天涯海角她都要取我性命?”

“不错。”紫瑞狐犹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切,追本公子的美妇少女如过江之鲫!她一个黄毛丫头排不上!”罗响一把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俊俏的真容,只见他似流星高挂的双眉一沉:“脱衣服吧!”

“哦?你又知道我需要你替我运功疗伤?”紫瑞狐犹拔去身上的长针,将上衣下,露出结实的臂膀。

“呵呵,你连燕南荣那厮都瞒不过,还想瞒我?好歹我也当了紫瑞赢的徒弟好几年”罗响双掌凝聚着降星净世的功力,一抚掌就打在面前光洁的背上,就像许多年前紫瑞狐犹曾经无数次为他疗伤一样。

第二百三十三章 清醒

韩月昙的静室内,高御医为其几次诊脉过后,转而对洛熙泽道:“煞气攻心,这位姑娘恐怕凶多吉少!”

“不会的!”洛熙泽连忙反驳道:“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高御医拔出她手背上的银针,“你也看到了,我什么办法都用过了,她的情况并没有好转。换成寻常人早就爆心而死,也就这位姑娘体质特异,这才撑了那么久。”

虽然洛熙泽心知,御医的诊断一点没错,月儿的情况实在不妙!他虽不清楚韩于天的佩剑是何来历,然而短暂的针锋相对,也知道这柄魔剑的力量过于强大,因此韩月昙不甚被余力扫中就已经重伤至此!药石无医!

“一定!一定还有其他办法”洛熙泽喃喃自语着,试图安慰自己,若不是他正好被韩鸣舞缠住,他定能替她挡住伤害

高御医背起药箱摇摇头道:“生死由天不由人啊”言下之意就是韩月昙能不能撑过去就要看上天的旨意了!

高御医走后,洛熙泽愧悔难忍,一拳砸向墙壁!

“月儿,都怪我不好!我不该分心的!要是我早点上去,你也不会变成这样”妖惑艳媚的眼睛里流下了后悔的眼泪,其实除了韩鸣舞的拖延,洛熙泽还一直留意着宓妃的一举一动,这才没能及时救下韩月昙!

“凰焰?”韩月昙幽幽转醒,眉心深蹙,似乎是被心口的憋闷疼痛给搅得难以安睡。

当她看到洛熙泽哭红了两只眼睛,心口的一波又一波的剧痛竟浮起一丝丝甜。苍白如纸的脸露出一个如蝴蝶展翅飞翔,短暂而纤弱的笑容:“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得满脸鼻涕眼泪呢?”

闻言洛熙泽猛然抬头,才发现韩月昙已经清醒过来,他连忙抹了一把脸,才发现原来韩月昙是在和他开玩笑呢。

“月儿”洛熙泽看到她醒来先是面露惊喜,而后却很快哭丧着脸,欲言又止。见此韩月昙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与其让洛熙泽难过她倒不如先一步说出来:“对不起,浪费了你为我偷来的雪莲冰心。这一次,恐怕我熬不过”

“月儿!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救你的!不要放弃好吗?”洛熙泽此刻最害怕最惊恐的,就是韩月昙突然离他而去!他急忙打断她的话,站起来:“月儿你坚持住,我现在就去药王谷,让药飞仙来给你看看。”

“熙泽你知道的,来不及了。”韩月昙惨然一笑:“缚龙魔剑的力量正在不断消耗我的身体机能,我的心脏”

“月儿!你等着我!”洛熙泽走到门口,坚定地回头看了一眼韩月昙,“不到最后关头,你都不能放弃!就像你在演武台上的表现一样!”

“哐当”一声,洛熙泽走出了房门,只见一个唯唯诺诺的少年正正地堵在门口,他的身后是戴着人皮面具,神色冷清的曲青桐。

“是你?你来做什么?”洛熙泽眼神警惕,“紫瑞二公子?”

“呃呃”不知道为什么,长生从第一次见到洛熙泽就觉得他是个不好惹的人,且洛熙泽生得高大伟岸,生生比长生高出两个头!

是而在洛熙泽面前,紫瑞长生的气势总是不禁弱下去。面对神色不满的洛熙泽,他紧张地挥了挥手中的小匣子:“那个我们是来给月昙姐姐送药的。这个药名字叫做定心丸,是我们紫瑞家特制”

“不必了!”洛熙泽打断他道:“月儿不需要你们的药。”

洛熙泽厌极了紫瑞狐犹,觉得他分明时时关注着韩月昙,却总表现出一副若即若离,冷漠无情的模样,实在为洛熙泽所不齿!连带着紫瑞狐犹身边的人洛熙泽也一并讨厌!尽管,他知道眼前的少年与少女并没有恶意,紫瑞狐犹那厮更是替他们挡住了伤害!

紫瑞长生呆若木鸡,洛熙泽正想关上门,这时候一只颜色艳丽灵巧之物从曲青桐腰间的零食袋中飞了出来,一只爪子快速抓起紫瑞长生手里的匣子,随即穿过狭隘的门缝,钻进了房间。

“小畜生,哪里跑?”洛熙泽猝不及防,竟让梵歌凤鸟溜进了韩月昙的房内,他又惊又惧,此时韩月昙不该有再多的情绪波动。

洛熙泽紧张地冲进房内,眼前的一幕显得他有些窘迫,只见梵歌凤鸟落到韩月昙的床边,啾啾地叫了几声,韩月昙轻轻睁开了眼睛,眼中露出一丝惊喜,紧皱的眉心顿时舒展许多:“小红?你怎么来了?这是什么?”

韩月昙拿起那放在床边的小匣子,一个冷清声音很快回答道:“这是紫瑞氏的不传秘药,定心丸。吃了可解你体内的魔龙煞气。”

曲青桐与长生走了进来,这两个冤家互相对看了一眼,竟不约而同地击了一下手掌,以庆贺作战胜利。韩月昙看了看不断用头磨蹭着她手掌,乖巧无比的梵歌凤鸟,心中明了,定是他们二人早预料到洛熙泽会拦着,所以才会让梵歌凤鸟把药丸带进来。

洛熙泽恨恨地瞪向正缩着脖子的紫瑞长生:“紫瑞家的人,果然都狡猾无比。”

“熙泽,他们是我的朋友。”韩月昙说完又看了看床边的梵歌凤鸟:“小红,你也是。”

“啾啾!”梵歌凤鸟灵性非常,听了韩月昙的话后高兴地扬起翅膀,绕着床飞了两圈,袒露着全身鲜艳的花纹。

“谢谢你们来看我”韩月昙紧了紧手里的小匣子,“玉衡公子可还好?”

“大哥他”很不好!长生拥到韩月昙的旁边,没等他的话说完,曲青桐快人快语先一步抢答道:“公子并无大碍,倒是韩小姐你已煞气入心,最好赶紧服下定心丸。”

说完曲青桐一把拎起紫瑞长生,丢给他几个眼色。

曲青桐(凶恶脸):公子的伤势不准你往外说!

紫瑞长生(不服气):月昙姐姐不是外人!再说我凭什么听你的?

曲青桐(脸色蓦地一沉):就凭你打赌输给我还赖账!

紫瑞长生(萎了):算你狠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中毒

一旁韩月昙并没有留意到身边的两个冤家的异常表现,她缓缓打开精致的匣子,一股草药的清香扑鼻而来。只见盒子静静躺着一粒褐色的药丸,若说与寻常药丸有何区别,那就是这粒药丸的气味格外浓郁,清香中还藏着一丝丝腥甜。

“月儿,你真的相信他们吗?”显然洛熙泽还是不信任紫瑞长生他们二人,更是不想韩月昙吃下这颗古怪的药丸:“定心丸?我敢说除了你们姓紫瑞的,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药。”

这话紫瑞长生就听得极为刺耳了,他仰着脖子反驳道:“无天门少主,都说是紫瑞氏的秘药了!外人又怎么会得知此药?月昙姐姐,你就放心的吃吧。我从小就体弱多病,终日躺在床上,吃什么药也不管用,后来还是爹爹为我制得此药,连服几年才总算和常人无异!而且这粒定心丸还是我从家里偷不对!是带出来的!仅此一颗!大哥都没能服下呢”

“咳咳!”曲青桐一声咳嗽,颜色严厉,紫瑞长生赶紧改口道:“不过大哥伤势不重,定心丸留给他也是浪费!”

韩月昙面上的考虑之色令洛熙泽有些担忧,他忙道:“月儿,别听他说得天花乱坠,谁知道这药丸有没有毒?”

“熙泽,这药丸里有几味珍贵的药材我还是嗅得出来的,只不过有一味闻起来很奇特,我实在不知是何物。”说罢韩月昙直接将药丸放进嘴中细细品尝起来,“蜂蜜是寻常剂量的三倍太甜了,我尝不出来”

“我怕苦,所以爹爹总是会加很多蜂蜜。”紫瑞长生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道。

嘴里的药丸似乎变得有些苦涩,韩月昙心酸道:“你的爹爹一定很爱你”不像我的父亲,甚至没有派一个人过来询问我的状况。

“月儿!!”洛熙泽宛若惊弓之鸟,猛地望向紫瑞长生二人,迸发出满满杀意:“月儿要是有事,你们绝对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熙泽,长生和曲姑娘绝对不会伤害我。”吞下药丸的韩月昙渐渐感到心口轻松了许多,不但好像魔龙的煞气被什么东西消化殆尽,而且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也在不断修复着!震惊于定心丸的功效,韩月昙忍不住下床,来回走动:“这药真是太神奇了!”

饶是洛熙泽也不得不认可紫瑞氏的秘制药丸,只见韩月昙的脸色越来越红润,呼吸有力,哪还有刚才如萎地芦苇的垂死之态?

看着已好了大半,生机勃勃的韩月昙,紫瑞长生抬起下巴,为自己身为紫瑞氏族的一员而骄傲不已:“都说定心丸很厉害了!现在看到了吧”

没等紫瑞长生得瑟多一会儿,曲青桐就拉着他胳膊上的衣袖往外走去,“我话还没说完呢”

长生知道曲青桐是担心大哥的伤势,这才急着走。可是他很不满这样的退场方式,太丢面子了!到底谁是主人?谁是下人啊?

“两位大恩,洛熙泽改日必报。”对着两人走得决绝的背影,洛熙泽也不说矫情多余的话,在心里记下紫瑞氏的人情。

“月儿,你真的没事了吗?”洛熙泽握住她的手,因为激动而止不住颤抖,“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眼前的韩月昙亭亭玉立,姝容绝世,比之受伤以前还要光彩照人,洛熙泽不禁怀疑这是不是他想象出来的幻影。

洛熙泽惊愣之间,韩月昙噗嗤一笑,吹弹可破的脸蛋娇艳似沾染了晨露白莲:“洛熙泽,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怎么到我儿就变成你傻了呢?”

俏生生的人儿见他还没反应过来,走上前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再犯痴,我可不”

“不行!你一定要嫁给我!演武台上你可答应我了!”洛熙泽赶紧打断她:“我洛熙泽此生非你不娶!”

“瞎说什么呢!”韩月昙脸上浮起两片红云:“我想说的是不奉陪了!我要去看于天大哥!”

“反正你只能嫁给我!做我洛熙泽的妻子!”失而复得的洛熙泽变得十分霸道,看着害羞的韩月昙得意地笑起来。

韩月昙气得跺脚,再不管洛熙泽,转身跑出了静室。

五个御医围在一张大床前,给昏迷不醒的骐霖郡王施针,韩鼎天等人则在屏风外面不安地走动着,墨阳雪坐在椅子上,更是哭花了妆容。韩笑与吴姬坐在末座,好几次韩笑起身想要去看望韩月昙,都被吴姬拉住。

“出了这事,陛下与你的父亲还不知道要如何惩治她,你怎敢往枪口上撞?”吴姬压低着声音,一把将韩笑按回座位。

“又不是只有月昙姐姐一人闯了演武台,难不成陛下连那个北狄的公主也要罚?”韩笑反驳道,不想外表柔弱的吴姬竟十分强势,紧紧拽着他底下的袖子:“赫赫公主非我华炎人士,如何能相提并论?你若是想连累你的亲生母亲,现在就过去吧!”说完吴姬一下子放开了韩笑的袖子。

知子莫若母,吴姬该说的都说了,她相信孝顺的儿子决不会再想搅进这滩乌水!

果不其然,韩笑虽然心急,可碍于母命,最终也不得不垂头丧气,瘫坐在椅子上。他不甘心地往门口望去。这一望才发现,一个身穿明黄纱裙的娇小人儿正朝房间里探头探脑,脸上的担忧之色不比墨阳雪淡多少!正是心心念念韩于天的洛晓晓!

“娘,您别难过了。御医不是说了吗?哥哥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韩鸣舞已不知如何安慰自己焦心的母亲,比起面色平静,沉睡着的韩于天,她倒是更想知道那边韩月昙的情况。

“那他为什么还不醒?”墨阳雪抓住为她擦拭眼泪的韩鸣舞,“于天他还那么年轻,我就不应该让他参加武举”

这时一名御医捧着一方帕子走了过来,只见帕子上放了一枚染血的银针:“回禀雪公主,我们在骐霖郡王肩膀上的伤口,检查出一种使人陷入昏迷的毒药。”

“什么?中毒!”韩鼎天震怒,脸上瞬间阴沉一片。

第二百三十五章 百口莫辩

“怎么会中毒呢?解药呢?御医你一定要救救天儿啊!”墨阳雪泣不成声,早没了身为长公主的尊严:“还是于天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

“雪儿!不可再说这样的话!御医,可有办法解毒?”韩鼎天转而问道。

“请丞相与公主放心,此毒暂时不会危害骐霖郡王的性命。解毒草药我们已派人出宫外采集,一去一回,提炼解药都需要时间,还请丞相与公主莫要太过担心。”

这时候,一个清晰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解药在此。”

众人闻声看去,就看到身上挂彩,衣袍凌乱的韩月昙走了进来,她将手里的药瓶递给御医:“这瓶药能解除于天大哥的昏睡之症。”

御医打开小瓷瓶上的塞子,闻了闻,有用银针验了一下,脸上露出欣慰之色:“不错!这正是曼陀罗血王迷幻水的解药!”说罢就想拿去给韩于天解毒。

没想到韩淑芬突然站了出来:“且慢!这解药恐怕是假的!”

所有人闻言皆是一惊,御医不解:“这位小姐何出此言?”

众人目光落到韩淑芬身上,只见她不慌不忙地继续道:“御医大人恐怕不知道,我大哥肩膀上的伤正是站在你面前这名女子所致!她便是害我大哥中毒,昏迷不醒的罪魁祸首!父亲,母亲,二姐姐下毒暗害手足,实在是罪大恶极!我们不能相信她!”

“我没有!”韩月昙双拳握紧,努力克制着动手打人的冲动:“若不是你把桃杏送上演武台,险些成为剑下冤魂!我也不会冲上去。再说若不是大哥走火入魔失去理智,我断不会迷晕他”

“二姐姐这话好生无赖,明明就是你自个儿要上演武台逞威风,怎就变成了我的不是?莫不是害怕父亲母亲怪罪,想推我做替罪羔羊?姐姐,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你!”韩月昙语塞,韩淑芬把黑的说成的白,永远都是那么的得心应手!直气得她百口莫辩!

韩淑芬信誓旦旦,神情真挚而悲伤,连韩笑都差点相信了,好在他是亲眼目睹过伤痕累累的桃杏,是而他要站出来为月昙姐姐作证:“父亲,月昙姐姐并没有说谎。我们救下的那人真的是二姐姐的贴身婢女桃杏,此刻她就在外面,父亲不信可以把人带回府里,让人辨认。”

虽然桃杏惨遭毁容,嗓子也被人毒哑了,可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鼻子还是能让人一眼认出她来。不过韩鼎天根本就不在意一个小小婢女的悲惨遭遇,他怒不可遏,浓眉微微竖起,眼神凝重看向韩月昙道:“于天身上的毒是你下的?”

“我”韩月昙很想再为自己辩驳几句,然而韩鼎天的眼神太过冰冷,檀口微张,千言万语最后只变成一个:“是。”

“很好!”韩鼎天紧绷的面部松懈下来,突然他猛地抬起手,一巴掌打向那如玉石一般光滑的脸蛋:“区区一个贱婢,竟让你不顾全族性命,也要违反御令救她?我看你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就是长了一个猪脑子!”

面纱遮住了韩淑芬得逞后的奸诈笑容,她心中痛快极了:阿娘你就不该缺席这场好戏。原来刘玉容因为刘盛海的落选而羞愧气怒,并没有出席今日的冬考之决。否则让刘玉容看到韩月昙和她一样,也要挨韩鼎天的打,定会添油加醋让韩鼎天狠狠地惩罚她,好出口恶气!

韩月昙闭上眼,也不躲避,这一巴掌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奇怪的是,过了一会儿后韩月昙迟迟没有等到脸上的剧痛感,她睁开眼睛一看,只见洛熙泽就站在她的身旁,一只手正握着韩鼎天的手腕。

韩鼎天见此抽回自己的手,目光冰冷地上下打量着洛熙泽,随即也不客气:“贤侄,韩某的家务事还轮不到你插手!”

“韩大人。”洛熙泽微微一鞠礼:“我知道你是因为韩兄弟昏迷而大发雷霆。不过当时若不是二小姐与我拖住了他,只怕昭光头早沦为人间炼狱!在场诸人皆要命丧于骐霖郡王的剑下!二小姐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晚辈只是希望,大人不要错怪了她才好。”

众人回忆起韩于天在演武台上,越杀越勇,最终疯魔的表现,觉得洛熙泽所言有理有据,一点不错!这么说来,韩月昙非但无罪,还是解救了华炎贵族一干人等,阻止韩府背负骂名的有功之臣?

“鼎天”墨阳雪看了看还在沉睡的韩于天,劝说道:“还是于天醒过来比较重要”

“哼,伶牙俐齿!但愿陛下怪罪之时,你还能这么平静,为她辩解!”韩鼎天瞪向固执护在韩月昙面前的洛熙泽,气得一甩衣袖,重重地坐到了椅子上。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冷静之后才继续道:“御医,此药果真无毒?”

几位御医一点也不想掺合进韩鼎天的家事中,所以刚才他们每一个人都查验了一番瓶里的药水,再三保证道:“确定无毒。瓶子里装的确实是解药。”

韩鼎天又看了看韩月昙,见她目光清清朗朗,没有一丝隐瞒,继而挥挥手道:“去给于天解毒吧。”

韩淑芬目光阴测测地撇了一眼暂时逃过一劫的韩月昙,心道:就算父亲现在不惩罚你,等回到府里也有你好受的!再者,私闯演武台,打乱冬考之决!她不信铭王墨阳雷会放过她!

韩淑芬脑海里天马行空,幻想着韩月昙被处以各种惨烈的死刑!正当她巴不得墨阳雷龙颜大怒,尽快降下御旨之时,林公公真的手捧圣旨出现在静室门口。

“韩于天,韩月昙出来接旨!”

静室内一群人除了韩于天还躺在床上,通通朝着林公公跪下。

“公公,于天尚未清醒。”墨阳雪哽咽着,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只见林公公看了一眼里面躺在床上,果然还未清醒的韩于天,谅解道:“陛下知道郡王辛苦,早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所以,还请韩小公子代替郡王接旨。”

第二百三十六章 昙华郡主

闻言韩笑与韩月昙跪上前,只听到第一道圣旨乃是铭王嘉奖韩于天在演武台上的表现,正式册尔为今年的武举魁首,赏赐封地三百亩,黄金五千两。

预料中事!众人心中皆道:韩于天不仅是长公主墨阳雪的儿子,铭王的亲外甥,而且比往届武子,武魁的表现都优异非常,此道圣旨理所当然,韩于天亦当之无愧!

不过韩于天还没有苏醒的迹象,只能由韩笑代他磕头谢旨

伴随着林公公宣读的第二道圣旨,在场之人无不震惊不已,瞪大了眼睛:“韩府二女韩月昙,嘉柔静恭,仁义昭昭,于昭光台救驾有功,故册封尔为昙华郡主,赏”

跪在地上的韩月昙只听到“昙华郡主”四字,脑子嗡嗡作响,林公公后面再说什么她也听不到了。

昙华郡主?我我成了郡主?这震惊可不亚于在演武台上看到桃杏!她不敢置信,自己闯下如此大祸,铭王非但没有处罚她,还赐予郡主的尊贵封号??要知道在她之前,放眼整个华炎就只有韩鸣舞一人拥有郡主封号!

“昙华郡主?昙华郡主?”林公公的呼唤声惊醒了她:“快接旨啊。”

“谢陛下隆恩。”韩月昙伏地接下圣旨,等她起身之时,发现林公公还未离开。

只见林公公越过众人,问了韩于天的情况,又安慰了墨阳雪长公主几句,便走出了静室,准备回去给墨阳雷复命。

这时韩月昙从后面追上他,轻声道:“林公公,请留步。”

林公公回头笑道:“郡主还有何事?”

“我”无数疑问在韩月昙的脑子里打着转,难以理清,显然林公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回答她,所以她还是问了一个她最关心的问题:“陛下真的不怪我闯进演武台,还救了”

“昙华郡主。”没等韩月昙说完,林公公就微笑谦和地打断了她的话:“您大可不用担心。陛下已经查清楚了所有事情,将您侍女混进战俘奴隶堆的一干人此刻就在宫里的慎刑司里受罪,您若是感兴趣,老奴可以领郡主去看看。”

想起那两个被丢进俱轮神鼎前,饱受折磨的侍卫宫女,韩月昙寒毛竖起,只觉得林公公温和的笑容格外阴森,她闷闷问道:“是谁害的桃杏?”

“这个嘛恕老奴不能多嘴多舌,告诉郡主。”林公公转身欲走,想了想还是打算向韩月昙透露一些线索:“说起来郡主真要感谢璃冰使臣,若不是玉衡公子及时向陛下陈情,否则现在进慎刑司的就是郡主您了。北狄那些蛮人也真是,为何处处要和您二位过不去呢”

林公公已经走远,韩月昙呆呆望着他的背影,脑子里一片空白:又是他!

紫瑞狐犹,你到底为什么一再帮助我呢?韩月昙转头看向紫瑞狐犹的静室,不知他的伤势如何了

“月昙姐姐,于天哥哥真的没事吗?”一直站在角落里的洛晓晓忽然走到韩月昙身边问道,和一旁蒙面的桃杏手拉着手。

“于天大哥很快就会醒来。”韩月昙看着依旧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桃杏,伤心道:“杏儿,你在怪我吗?”

闻言桃杏拼命地摇着头,眼中流出一颗又一颗晶莹的宝石:“啊,啊啊”

见此韩月昙一把抱住她的脖子,“我知道,一定是韩淑芬告诉你,一旦让我认出你,一定会冲上去救你,届时陛下就会以我打断冬考之决为由,赐我死罪。你放心,陛下并没有怪罪我,反而封我为昙华郡主。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我们了。”

韩月昙努力安慰着桃杏,虽然她也知道以韩淑芬的秉性绝不会就此打住。她拂开桃杏遮挡面容的麻布:“你脸上的伤还可以恢复,我会帮你治好的。至于你的嗓子,我治不好,就去找其他医术高明的人治疗!”

桃杏听着她的话,点点头,又摇摇头,含泪的双眼露出感激婉拒之色,似乎并不想韩月昙为了她劳心劳力。这时候梵歌凤鸟也从韩月昙的袖子里钻出来,用小脑袋蹭了蹭桃杏的手背,好似在安慰着她

再说静室内,御医倒出几滴解药擦在韩于天的人中处,不一会儿就见韩于天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我这是在哪?”

他不顾嗓子干燥沙哑,继而开口问向旁边的人:“冬考之决结束了吗?”

墨阳雪见他神志正常,早就在一边喜极而泣,韩鼎天也是心情激动,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只有韩鸣舞还十分冷静,连忙回答道:“大哥!陛下舅舅已经封你为武魁了!你说冬考之决结束了吗?”

“武魁”韩于天失神喃喃,脑子里忽然回忆起他在演武台上大开杀戒,浑身是血的一幕幕那些因他而惨死的奴隶面孔

韩氏族人们不停地上前恭喜着他,然而韩于天双眼无神,耳边竟不断响起那些战俘们临死时的哀嚎,一声又一声,直逼得韩于天心跳加速,头痛欲裂!

“出去!都出去!”

突然,韩于天一声狂吼,在场众人无不惊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

韩于天缓缓转过头,望进他们恐惧的眼里,这些人的眼神分明和演武台上,那些战俘看着他的的眼神一样!害怕,惊忧,还隐隐流露出一丝厌憎!

是的,韩于天知道,过了这一日,一切都已经不同了!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上面沾满了洗不去的鲜血,他再也不是那个白马肆意驰骋长宁街,踏歌潇洒的骐霖郡王了!

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人人畏惧的疯子!

“于天,你去哪?回来”不管韩鼎天与墨阳雪在后面如何呼喊,韩于天抓起床边的缚龙魔剑,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皇宫

“啊!”离开皇宫的韩于天来到一处悬崖边,他仰天长啸,群鸟惊飞,心中一片烦躁悲痛。

他一把抽出缚龙魔剑扔在地上,大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第二百三十七章 自残

剑鞘分离,只见缚龙魔剑静悄悄的,根本不理会愤怒咆哮着的韩于天。

“你说话呀!魔龙尊!为什么要逼我大开杀戒?那些人本不该死”韩于天连声质问,却见魔龙剑鞘上的龙形呆若木鸡,好似在装死一般。

见此他一手持剑,一手持鞘,递到悬崖边上,底下是无尽深渊:“再不出声,我就把你丢下去!让永不见天日!”

一片静默,韩于天额头皱起青筋,眼看就要把缚龙魔剑狠狠地扔进峡谷深渊!这时魔龙尊终于舍得开口了:“你拥有全天下都无法抗衡的无敌力量!竟然要把我丢进潮湿阴暗的悬崖?该不会是伤到脑子了吧?”

韩于天回手一丢,缚龙魔剑被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是!我就是脑子有问题才会相信你的鬼话!还与你签订血之契约!”

“无敌力量?”韩于天冷冷一笑:“那是你的力量!可不是我的!你不过是伺机操纵我的身躯,让我为你杀人罢了!魔龙,你可真够无耻的!”

被封印在剑鞘内的魔龙尊挠了挠耳朵,怎么每一届剑主都要骂同样的话?一点新意都没有!

“骂够了没?我的力量就是你的力量!你的生命赐予我的自由!签订契约之时不是说得很清楚吗?”

是呀,他明明是答应了血契条件,才获得魔龙所有的力量!若不是靠着魔龙的帮助!他根本走不到冬考之决!燕南荣有一点没说错,他就不该秉持什么君子之风,就不该走到冬考之决!那些人也就不用死了!

见韩于天垂头默哀,魔龙尊无所谓道:“本尊知道,你是因为第一次杀人,一时愧疚不能适应罢了。本尊理解,本尊接受,本尊不和你计较!不过你也别忘了,当初是你先向我渴求强大的力量的,又不是本尊求你和我缔结契约!再说了,杀谁不是杀?难不成以后你上战场对待自己的敌人也要心慈手软?”

“真是可笑!”魔龙尊的语气无比嘲讽,它可是韩于天最真挚的倾听者!他心里的纠结,矛盾与本质想法它可谓是一清二楚!“别否认哦,我可是听到你心里的想法才动手的”

眼前的青青草地瞬间变成了演武台,此时夕阳正盛,一切都血液一般鲜艳!耳边又回响起经久不散的哀嚎声韩于天举起自己双手,眼神沉重而深刻:“这双手沾满了鲜血!”

从小他就恋武成痴,梦想着有一日能上战场领兵作战!学剑,习弓,练尽十八般武艺!寒暑不辍!手上布满的茧子记录了他学武的过程!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相信,需要借助外界力量来实现自己的梦想呢?

“错了大错特错!”韩于天看着被夕阳染红的双手,悲凉一笑:“我就不配习武!”说罢他捡起地上的缚龙魔剑,朝着自己另一只手狠狠砍下。

“喂喂喂!你冷静一点!别砍手,砍脚!砍脚”魔龙尊心想:砍断脚虽然要坐轮椅,可只要手没断,他就依然可以使用缚龙魔剑!

不过魔龙尊的疾呼并没能制止韩于天的决心,只见他下起手来毫不犹豫,就要卸下自己一掌!这时从旁边草丛里忽然蹿出一个明黄娇小的身影,朝着韩于天扑了过来!

眼看魔龙剑就要砍伤无辜,韩于天生生止住了动作。千钧一发,剑刃停在了女孩儿的发髻上:“晓晓?你怎么会在这里?”

“切,真可惜。”缚龙魔剑差一点又夺去一人的性命,魔龙尊既惋惜又有些懊恼道:“早知道刚才就不劝他了。”

韩于天将缚龙魔剑丢到地上,拉起正趴在他一边胳膊上瑟瑟发抖的洛晓晓:“晓晓别怕,我没有伤到你。”

只见洛晓晓抬起头,几滴泪珠子在她明媚的大眼睛里打着转,缓缓开口道:“于天哥哥,别伤害自己,好吗?”

原来洛晓晓并不是害怕死于韩于天剑下,而是担心他会伤害自己韩于天心头一暖,摸了摸洛晓晓的头。

“晓晓,天色不早了,你应该快点回家,不然你的父亲哥哥该担心了。”

韩于天拉过停在草丛里的一匹小马儿,刚才洛晓晓就是骑着它跟踪韩于天的,只是因为韩于天狂奔速度极快,又心烦意乱,这才没有留意到后面的洛晓晓。

“于天哥哥!”洛晓晓叫住他:“我喜欢你!”

韩于天峻挺的身影一滞,并没有回头,仍旧牵着小马儿走到空旷的地方:“好了晓晓,快回去吧。”

“我说,我喜欢你!韩于天!”洛晓晓的声音在山谷中不停回荡着,一声又一声,正如她对他长久以来的感情,一直没有变过!

“晓晓”韩于天摸着马儿的脖子,“我今天,杀了很多无辜的人,有老人,有小孩”

“我不在乎!”洛晓晓想也没想就打断了他:“我知道于天哥哥也不想这样的,只是只是情势所逼!没关系的!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止是我,所有人都不会怪于天哥哥!”

看着洛晓晓温柔且坚定的目光,韩于天眼里快速闪过一丝喜悦,心道:真的吗?哪怕我杀了那些无辜的战俘奴隶,凤都的子民都会理解我吗?

洛晓晓还在等韩于天的答复,然而韩于天的目光却落到了地上的缚龙魔剑,陷入沉思。洛晓晓以为韩于天还想自残,连忙道:“于天哥哥,你若是砍了自己的手,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后悔?韩于天发愣,是了,就算他失去一双手也换不回那些人的性命,与其自怨自艾,倒不如坚持走下去,不管黑白对错,只要无愧华炎,无愧于父亲舅舅的期望就好!

“我不喜欢她!她一点也不了解你”魔龙尊话说到一半,就被韩于天捡起来狠狠地插回剑鞘里。

“不需要你喜欢。”韩于天默默在心里回复道。

“走吧晓晓,我送你回家。”

少年的面孔饱经战斗而微微流露出疲惫之色,然而已不像先前那样充满了怨恨,尽管洛晓晓知道韩于天已经有所改变,再不是那个无忧无虑,没有心事的开朗少年!

第二百三十八章 宫袍

一双人,一匹马走在山道上,不知是多情的夕阳熏红了少女的脸颊,还是因为少年温热的气息不断从她的耳畔传来

只见一双璧人坐在马上,洛晓晓坐在韩于天胸前,脸蛋绯红,耳尖好像就要滴出血来!两人沉默着,心中所思所想却并不相同。

韩于天目光严肃,心中构画着华炎未来的蓝图,丝毫没有注意到洛晓晓又喜又忧的小女儿心思。

两只小手止不住激动搅和着,哪怕韩于天还没有回应她刚才的示爱。

韩于天许久没有说话,洛晓晓却再也按耐不住,轻声唤道:“于天哥哥”

“嗯?”

“你也是喜欢晓晓的,对吗?”洛晓晓娇羞地转过头,满含期待地望进韩于天的眼睛里。

饶是韩于天从没有经历过男女之情,也十分清楚洛晓晓是鼓足了勇气才会接连向他告白,目的就是希望韩于天给她一个结果。可韩于天现在满心里只想着怎么处理缚龙魔剑以及掌控华炎的军事力量,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分给她一点。

“晓晓,你还太小”他想着继续拖延,不想洛晓晓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难得反驳韩于天道:“已经不小了!过不了多久都可以出阁了!”

洛晓晓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又道:“于天哥哥,我现在可以不逼你,可你总要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呀。”

韩于天回想着与洛晓晓的点点滴滴,无不郑重地点了点头:“自然是喜欢的”

“耶!我就知道于天哥哥也是喜欢我的!再没有人能笑话我洛晓晓单相思了!”洛晓晓差点就要在马上手舞足蹈起来!

“我真的不喜欢她,她太吵了”韩于天手指一曲,对着剑鞘上的龙头就是一弹!

魔龙尊气忿不已,却也不敢再多嘴,只暗暗道:这些凡人真无聊!整天情啊爱啊的,一点正事也不干!为什么他们就不会享受掠夺生命的乐趣呢?

好在洛晓晓没有听到缚龙魔剑的声音,她开心的伸出小拇指:“于天哥哥!我们可说好了,等我长大了,你可不能辜负我!”

“绝不辜负!”韩于天伸出小拇指勾住洛晓晓的,神情认真且温柔:“若是我韩于天以后辜负了晓晓,定叫我不得好死。”

“一言为定!”洛晓晓笑眯了眼,两个深深的小酒窝比黄昏美景还要令人陶醉

时间飞逝,一轮明亮的月亮高高升起,清风冷星,一切都是如此安静。

唯有丞相府里的琉影阁传出令人心碎的声音:只见脱去麻布遮掩的桃杏,满脸都是刀痕,密密麻麻的,无论韩月昙再如何小心,上药的动作再轻柔,桃杏都忍不住痛呼连连。

“韩淑芬,我决不放过你!”韩月昙处理完最后一道伤口后,她的手终于因为抑制不了愤怒而颤抖!她把药瓶往桌上一放,就要夺门而出,想要去找韩淑芬算账!

“啊啊啊”桃杏哑着嗓子,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不过看她拉着韩月昙,想来是不想韩月昙为了给她报仇,跑去韩淑芬那豺虎窝!

“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她毁成这样。”韩月昙执着要为桃杏讨回公道!虽然韩淑芬是她的亲妹妹,但是她现在真的很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毁去她的容貌!

正当韩月昙与桃杏纠缠之际,琉影阁门口忽然热闹起来,只见韩鸣舞领着一群人熙熙攘攘地走了进来:“二妹妹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是知道我们要来,特意在此等着长姐吗?”

韩鸣舞笑眯眯地挥了挥香帕,她身后的下人们纷纷鱼贯而入,每个人手里都捧着数盘珍物:珠钗宫花,绫罗绸缎,古董摆设应有尽有。

“长姐,你这是”韩月昙不解,只听韩鸣舞笑着说道:“傻妹妹,你不会是忘了,自己已经是华炎国昙华郡主的事情了吧?”

“这些都是给我的?”韩鸣舞不说,她还真忘了这档子事!

又听韩鸣舞继续道:“自然是给你的。这一堆是陛下舅舅的赏赐,这一堆是娘亲的赏赐。娘亲说了,谢谢你阻止了于天大哥。”

一想到墨阳雪有可能是陷害她母亲赵姬的人,韩月昙平静而温和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冷漠,韩鸣舞只当她是不喜这些金银器物,拍了拍手,一个侍女走了过来,只见她的手里捧着一件极为精美的华服,比前几日墨阳雪赐给韩月昙的那条金缕银丝拜月裙还要华丽瞩目万分!

“二妹妹,你现在已经是昙华郡主了,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们华炎国。你这身打扮也太过素净了。”韩鸣舞牵起韩月昙的手放在华服上,让她感受到这身雪金宫袍的高贵与优雅:“过几日是陛下舅舅的圣诞,届时你就穿着这身衣服去参加宫宴吧!”

感受到这造价不菲的衣料,韩月昙惊得缩回手:“这身衣服太贵重了,长姐你还是留着自己穿吧。”

早在今年开春,丞相府里就传出墨阳雪为韩鸣舞打造一套华贵无比的宫袍,就是为了让韩鸣舞在今年的宫宴上大出风采!毕竟再过几个月,韩鸣舞就要十六岁了,花龄少女很快就不得不离开家,嫁给一位天之骄子!

墨阳雪为了韩鸣舞的婚事可谓是煞费苦心!她想让韩鸣舞以最美丽的姿态出现在宫宴上,让所有的适龄男子都为她最心爱的女儿神魂颠倒!这样她才能在里面选出一位与韩鸣舞最匹配的优秀男子,墨阳雪才能放心地将女儿交给一个珍爱她的翩翩公子!

韩月昙虽没有见过那套华服,然而眼前的这件衣服做工细致无比,不花费个一年半载是决计做不出来的!显然就是墨阳雪为韩鸣舞设计定做的那件!

“长姐,这衣服是大娘为了让你择婿特意定做的,我怎么能穿这件衣服呢?”

韩月昙的拒绝并没有使得韩鸣舞心情愉悦,精雕玉琢的完美脸上流露出一抹无奈与自嘲:“二妹妹不必担心,这件衣服比我更适合你。再者,我的宫袍必须是红色,娘亲早另外定做了一件。除非妹妹嫌弃姐姐的衣服”

“怎么会?长姐别误会,我收下便是。”韩月昙连忙接下,生怕自己无心之语伤了韩鸣舞的心。

第二百三十九章 换皮换骨 快手无痕

韩月昙收下衣服后,韩鸣舞看着这十几名侍女仆从道:“妹妹如今是郡主了,父亲与娘亲都说过段时间还要给琉影阁选些人来伺候。这十几个奴仆都是我凤梧居里最能干的,妹妹且先将就着用吧。”

韩鸣舞又送东西又送人的,韩月昙心中感激万分,她的这个姐姐是真心为她好。面对韩鸣舞的一片好意,韩月昙也不再想着怎么婉拒,只得一一照单全收。

等韩鸣舞走后,韩月昙看向为首的一个侍婢,看她样子显然地位高于其他人:“你叫什么名字?”

只见那个婢女面容生得端庄大方,举止娴静优雅,缓缓站了出来:“禀告郡主,小婢名为春分。长公主想着桃杏姐姐受伤严重,需要一段时间休养,是以命令春分好好伺候郡主,今后郡主的起居饮食,一切事务都有春分负责。”

韩月昙本想让她不要叫她郡主,听着怪不习惯的,然而看春分谈吐讲究,恪守宫礼,想来是李娘子调教出来的人,断不敢逾矩。所以她只淡淡回应道:“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这些东西你让他们全收进库房里。”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都暗道:这位新主子莫不是傻了?原来自从琉影阁被胡妙心与韩淑芬大闹一通后,这里的摆设就简陋的很,别说是郡主了,就是一般富裕人家的小姐院室也比这讲究得多!如今这么多的古董器物摆在眼前,二小姐竟看不也不看一下!

不过春分懂事的很,主子的心意轮不到他们揣测,她不慌不忙地领着一群人走出了房门

见此桃杏微微露出喜悦的表情:太好了,终于琉影阁又变得像以前那样热闹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丞相府的另一边芳彩楼里灯火通明,一如里面之人的心情!暴跳如雷的韩淑芬承受不了内心嫉妒的怒火,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断砸着东西。

她身旁伺候的侍女包括粟儿,全都跪在地上,无声承接着韩淑芬的怒火,还有她用以泄怒的各种东西。

“我们华炎的国君是瞎子吗?韩月昙如此忤逆,他不但没有降罪,竟然册封这个小野种什么昙华郡主!可笑!她也配?”

伴随着一声声不堪入耳的谩骂,一个从天而降的花瓶砸中了粟儿身旁的丫鬟,只见那丫鬟还没来得及惨叫,顿时头破血流地倒在地上。这时候刘姬幽幽地走进了韩淑芬的房子里,撇了一眼还剩半口气的丫鬟,无动于衷地吩咐道:“拖出去埋了。”

粟儿看着他们熟练无比地处理着身边的丫鬟,冷汗直流,头埋得更低了。

“她是不配,可你就配吗?”刘姬坐到了椅子上:“早叫你别和北方的那群蛮族厮混,你不听。这下子好了,如今琉影阁那小贱人被封了郡主,你可满意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丫头?”

“阿娘!怎么连你也数落我?”韩淑芬红着眼眶:“谁知道韩于天会突然走火入魔?不然韩月昙怎么可能逃脱破坏冬考之决的罪名?说到底,还是老天爷不公平!”

韩淑芬愤怒极了,他们的计划天衣无缝,只差一点!差一点韩月昙就要被扔进俱轮神鼎里烧死了!因为韩于天,一切都归亏一溃!害得她也被耶律珂秋臭骂了一顿。

刘姬看着满眼不甘心的韩淑芬,叹了口气道:“儿啊,今日你就该和我一起送盛海出城。盛海侄儿是真心喜欢你,要不你就别打北郡世子的主意了”

“不可能!”刘姬的劝说令韩淑芬炸毛似的跳起来:“韩鸣舞是郡主,那个小野种也是郡主!娘!只有我成为了北郡王妃才能压他们一筹!您怎么不明白呢?”

刘姬虽然也不满此后芳彩楼变成丞相府垫底的存在,尤其还是输给了赵姬那个贱妇的琉影阁!然而她更担心的是自己唯一的女儿韩淑芬的终身大事。她咬咬牙道:“为娘的,难道就不想你高嫁吗?只是我早打听清楚了,那北郡世子出了名的多情薄幸!哪比得盛海侄儿对你的一片痴心”

“娘!我要你找的那个人,你可找到了?”韩淑芬打断她,显然她不想再与刘姬争论刘盛海的事情。

“找到了。”刘姬拍了拍手,外面一个佝偻着背,衣衫褴褛的枯瘦老头由侍婢领着,一步一踉跄地走了进来。

只见他面容枯槁恐怖,整个人和外面的叫花子差不多!

“见过夫人,小姐,在下驼换皮,不知夫人小姐有何事差遣?”驼换皮弯腰抱拳失礼,背上的驼峰越发显得高耸丑陋。粟儿背上一阵寒毛竖起,心道:不知小姐找这个恐怖的江湖人士想要做什么

“你就江湖人称换皮换骨,快手无痕的驼前辈?”不想与一旁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少女们不同,只见韩淑芬兴奋地站起来,往驼换皮靠近数步,上下打量。

“前辈不敢,小人也就是个手艺人,在江湖上混口饭罢了。”驼换皮自谦着,韩淑芬打量他的同时,驼换皮也看了几眼带着面纱的韩淑芬:“小姐的面容只要持续用药,再过几天便可恢复往日美貌,恐怕是用不上驼某了。”

“不是我,是她!”韩淑芬扬袖一指,正正指向跪在地上的粟儿!

驼换皮转头看去,对着那个正瑟瑟发抖的黄瘦丫头,咧嘴一笑满意道:“不错,是个挑战。”

“小姐”粟儿惊恐万状地跪着爬向韩淑芬,抱住她的腿:“粟儿错了,粟儿没有能小姐分忧,小姐责罚粟儿毫无怨言。可粟儿对小姐忠心耿耿,请小姐,小姐”

面对吓得口不择言的粟儿,韩淑芬温柔地抚上她的面孔:“我怎么会惩罚你呢?粟儿,本小姐只是在履行对你的承诺罢了。你不记得了?我答应过你的事”

韩淑芬暗示性地挑了挑眉,粟儿这才明白,韩淑芬所指乃是将她许配给刘盛海的事情。见粟儿仍有犹豫恐惧之色,韩淑芬凑到她的耳边继续道:“怕什么?只是给你换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又不是要你的命!”

“难不成你觉得盛海表哥会更喜欢你现在这张脸吗?”

第二百四十章 香墨

粟儿发愣,心中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思考着韩淑芬话语的真伪最终,在韩淑芬逼迫的目光下,她沉默着点了点头。她没得选择,不是吗?

韩淑芬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人,为驼圣手安排上好的厢房!”

这一夜,多少人望着天上的皎皎明月,难以入眠

一连五日,琉影阁都风平浪静,时不时还传出少女们嬉戏打闹的声音,每每有人经过此处都不得不感叹道:真是时来运转,谁会想到一向不受待见的二小姐会突然成为华炎的郡主呢?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琉影阁门口的花儿都比别院的香上许多!

“你们小点声,别吵着郡主与桃杏姑娘。”春分手里捧着一壶刚沏好的龙井,对闲得在院子里踢毽子的小丫头们嘱咐道。

“知道了。”小丫头们不禁吐了吐舌头,怪只怪这位新主子着实和善,又不大管事,这才纵得这群年纪不大的小丫头玩心毕露,忘了自己的本分。

春分摇了摇头,推开书房的门,朝着正在书案前教桃杏写字的韩月昙提道:“郡主,是否要惩罚那些扰您清听的失职侍婢们?”

韩月昙抬头看了一眼春分,龙井香气扑鼻,可见泡茶之人的用心。她温声道:“谢谢你,春分。”

“小姐不用客气,这是春分应该做的。”放下茶具的春分还不肯离去,站到一旁垂头等候,看样子是在等韩月昙下达指令,惩处书房外面的小丫头们。

见此韩月昙放下手里的笔,淡淡道:“一切都按你的意思办吧,。”

“是。”春分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退了出去。

小姐,你不喜欢这些亲人吗?桃杏在宣纸上轻轻写到,自她失去嗓子以来,韩月昙每日都会抽空教她读书认字,不知是桃杏聪明,还是韩月昙教得认真,如今的桃杏已经会写许多字了。

看着她落在宣纸上歪歪扭扭,勉强可辨认的字,韩月昙笑道:“亲斤为新,应该这么写。”

说罢韩月昙在桃杏所写的亲字旁加了个斤字。

“非是不喜欢,只是”韩月昙在洁白的纸张上写下一个“离”字。

没错,时到今日韩月昙还时时想着离开丞相府,哪怕她的境遇已然好转,可韩月昙心知,这里始终有人容不下她。既然迟早有一天会离开,又何必平白多添人情?

“啊啊?”桃杏认得这个“离”字,急得开口发出嘶哑的声音。

韩月昙知道她急什么,忙解释道:“你放心,我去哪都带上你。再说留你一人在这,我也不能放心呀。”

闻言桃杏总算安下心,继续练着字。然而笔下的字不知不觉竟变成了一幅画:那是一个头发脏兮兮的小男孩,却长着一双极为明亮的眼睛。

韩月昙认出这正是那日救下桃杏的战俘男孩。

“你喜欢他,是吗?”一边说着,韩月昙在纸上写下相同的文字。

他是个好人,照顾我。桃杏在纸上诉说着对那个男孩子的相思:他说他的故乡很美,长满了昙花。

桃杏并不会写昙字,只好对着窗台边上的一盆夜来美人画着简略的模样。韩月昙看着窗口的那株昙花陷入沉思,她甚至可以想象到男孩说出这番话时露出的渴望神色,他一定很想带着族人回到自己的故乡,她师傅的故乡,娘亲的故乡也是她的故乡!

正当韩月昙与桃杏各自陷入回忆之时,书房门口出现一道趾高气昂的身影。

只见来人不再带着面纱,露出清秀若芙蓉的嫩白脸蛋儿,形状姣好的眼睛隐隐流露出一抹戾气,正是恢复容颜的韩淑芬。

见到韩淑芬不顾春分的阻拦,直直闯进琉影阁的书房,桃杏浑身一颤,止不住哆嗦起来,手中的毛笔也掉到了地上。

“姐姐真是好定性,竟还有心情在此教婢女写字作画?”韩淑芬探过身来想要一看究竟,却见韩月昙头也未抬,拿过一张新纸就覆盖在上面。

见此韩淑芬收回目光,围着韩月昙打转,语气挑衅傲慢道:“明夜就是铭王寿宴,哪家小姐闺秀现在不想破脑袋,为明夜的宫宴做准备?姐姐莫不是以为自己抬高了身价,便可以不用在御前献艺了?”

看来韩淑芬此次来琉影阁,是为了探韩月昙的底来了。众所周知,每年国君寿宴,名义上是为华炎国君庆贺,实际上却是各家小姐公子展现自己的晚会,届时无论男女,少不了一番争奇斗艳!不过过去许多年来,韩月昙一次都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宫宴,而她近日又刚被册封为昙华郡主。届时就是她无意于此,也免不了被好事者拉入这场华丽的游戏中。

韩月昙不用想也知道,这好事者里面绝对少不了韩淑芬与耶律珂秋。

韩淑芬的“好心”提醒并没有使韩月昙有一丝分神,只见她几笔挥毫,洁白的纸上就画出了一株绽放了一半的夜来美人,花骨孑然,神传千里。看得身后的韩淑芬一阵眼热。

“怎么姐姐成了郡主变得如此傲慢,连我也不愿搭理了?可知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她瞧了瞧桃杏脸上已经好了一半的伤口,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卑贱之人也享用这么好的药么?可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来琉影阁之前,韩淑芬早想好了无数种情况,她想着韩月昙应该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因为憎恨而面目丑陋可韩淑芬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种模样:她被当成空气一般扔在一旁,无论她怎么出言相讥,韩月昙都无动于衷,甚至心平气和地画着画!

只见韩月昙丝毫不理会韩淑芬的指桑骂槐,袖手一抬,波澜不惊地研起香墨,墨香与案台上的线香交织融合在一起,格外沁人心脾又提神醒脑。

看着韩月昙越发悠然自得的模样,韩淑芬在其背后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手掌快速地拍向韩月昙的肩膀上。不过她不知道的是,韩月昙对她早有堤防!

就在韩淑芬手里的软针要刺进她的肩膀时,韩月昙忽然转身,一手擒住韩淑芬的手指,一手染墨的毛笔“唰”的对着韩淑芬洒了过去。

一道黑色墨迹赫然印在韩淑芬洁白无瑕的脸蛋上,未干的墨水顺着她嫩滑的肌肤滚落下来,顿时就黑了一张脸!

第二百四十一章 酥骨针

“你”韩淑芬惊怒交加,忙拿出手帕擦拭脸上的墨汁,却是越抹越黑,原来清秀的脸蛋也越见狰狞!

今日粟儿并没有跟在韩淑芬的身边,只见跟在她身边的四个侍女都拿出了自己的手帕,手忙脚乱地为韩淑芬擦去脸上的黑印,不一会儿整张脸就搓得又红又黑,疼痛难忍!

“韩月昙!你找死!”她一把推开围在周围的侍女们,气得直冲过去就要给始作俑者一巴掌然而她的手还没伸到面前,就又被韩月昙轻而易举地捏住,纵然她如何使力也挣脱不得。

“贱人,快放开我!”相比黑脸怒号着的韩淑芬,韩月昙显得十分轻松,捏住韩淑芬的手纹丝不动,稳若泰山,另一手则两指捻起一枚软针,正是刚才从韩淑芬手里夺下的。

此软针细若牛毛,轻盈如蛛丝,只见韩月昙托到鼻子底下一闻,即刻了然:“想来这就是碧海山庄的酥骨针了,你就这么不想我去参见宫宴吗?”

韩淑芬这才发现自己的酥骨针竟悄无声息就被韩月昙夺下,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你明明受了严重的内伤,怎还能动武?”

韩月昙闻言冷笑,她可不会把这番话当成妹妹对姐姐的关心,手下一使劲,韩淑芬瞬间痛叫出声,伴随着一声清脆,韩淑芬的一只手臂脱臼!然而还没等她破口大骂,韩月昙猛地提起她就丢出了门口。

韩淑芬托着自己脱臼的手臂,坐在门口的地上,甚为狼狈不堪!不少下人围过来窃窃私语,更使韩淑芬丢尽了颜面!

她不顾自己蓬头散发,乌面憎人,大骂道:“你竟敢!竟敢这样对我?韩月昙!我要告诉父亲大人,让他把你打得皮开肉绽!”

歇斯底里的威胁并没有让韩月昙冰山一样的表情有任何变化,两只纤纤玉指捻住“酥骨针”,无比平静道:“去吧。去告诉父亲,你用碧海山庄独有的酥骨针刺杀当朝郡主。我也很想知道,这一次,父亲还会不会帮你。”

是了,酥骨针是碧海山庄的秘门暗器,此刻正被韩月昙拿在手里!袭击当朝一品郡主,可是死罪!有了这个证据,韩月昙捏死她就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更何况,眼前这个她一直看不起的野种昙华郡主,还颇得铭王赏识!

“姐姐”风向一转,韩淑芬语气变得毕恭毕敬,以一副乞怜姿态想要博取韩月昙的同情,心里只恨自己又一次失算!使得韩月昙又一次逃脱升天,还握住了她的把柄!

一阵微风吹来,昙叶轻摆,眨眼间韩月昙便出手点住了韩淑芬的哑穴。

韩淑芬目瞪口呆中,只见韩月昙蓦然转身:“这两字从你嘴里吐出来,我觉得恶心。你,不配!”

“带着你的人滚出去,再踏进我琉影阁一步”灵眸冷肃,微微回头看着韩淑芬:“你断掉的绝对不止一只手。”

说罢韩月昙走进书房,袖手一挥,两扇门在韩淑芬不甘的眼神中重重关上!

“小姐,要不要告诉老爷”一个会点功夫的小婢赶紧为韩淑芬解开哑穴,同时出主意道,她还从没见到过韩淑芬这般吃亏过,不过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挨了韩淑芬一掌:“死开!贱婢!”韩月昙,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咱们走着瞧!

韩淑芬不让其他人扶她,一个人站起来,恶狠狠地盯着紧闭的房门,也不知是在骂谁。“啾啾!”一道如火华丽的身影在天空中快速划过

只听“吧嗒,吧嗒”一声,几束白色粘稠物体从韩淑芬等人的头上流了下来,她举手一抹,一股来自鸟粪的腥臭瞬间四散开来,惊得韩淑芬等人花容失色,连滚带爬出了琉影阁!想要回芳彩楼洗去凤歌凤鸟无私赠与的“礼物”。

书房内,桃杏看着门外芳彩楼一行人气冲冲地离开,终于舒了口气。

只见韩月昙回到桌案前,比不是找一方干净的手帕收起酥骨针,也没有收拾一地的墨汁残笔,而是先将台上的线香摁灭。

看出了桃杏的不解,韩月昙轻轻解释道:“此香本无毒,但是刚才我在撒向韩淑芬的墨汁里加了一些药粉,一遇此香便会生成微毒。等韩淑芬回到芳彩楼,那毒性也该生效了。”

打死韩淑芬也想不到,就在她计划着韩月昙伤重暗下毒手,韩月昙也早有防备,应该说,韩月昙就等着她来!

经历了这么多事,韩月昙知道,以韩淑芬的个性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索性她也就装病赖在琉影阁里不出来,等着韩淑芬自投罗网!

“七日一过她脸上的毒便会自行化解,你不会怪我吧。”韩月昙望着桃杏,她知道韩淑芬罪大恶极,可她再狠毒,再卑鄙,她也下不了手夺去韩淑芬的性命。

桃杏听完赶紧摇头:“”看着她的嘴型,韩月昙知道善良桃杏并没有自己的境遇而变得怨天尤人,她努力做着口型:谢谢你,小姐。

韩月昙释怀一笑,又见桃杏指了指桌上的酥骨针,韩月昙找来一方干净的帕子将其包起来,为桃杏解释道:“酥骨针和三步倒都是碧海山庄的独门暗器,三步倒不伤人命,然而酥骨针却是杀人于无形。一旦此针进入体内,中针者起初全身发软无力,并无异样。十日后,骨蚀皮销,脱相而死。”

“此针遇血则融,无药可解。”韩月昙面色平静,将酥骨针包了一层又一层,系得严严实实的,又放进一个精美的瓷瓶中,确保安全无虞这才到桃杏手中:“这东西你拿着防身吧。”

第二日,韩淑芬一觉醒来,看着镜中自己满脸的红疹,惊恐地发出声来:“怎么会这样!我的脸啊!”

铜镜被她扫到地上,碎了一地!不一会儿,刚换上的新家具就又被韩淑芬砸了个七七八八!闻声而来的刘玉容看着满地狼藉,不解道:“芬儿,你闹什么呢?今日可要参加铭王的寿宴啊,你怎么能”

韩淑芬猛地转过脸来,吓得刘玉容后退了一步:“阿娘!我的脸!我的脸”

只见她好不容易恢复如初的容貌,此刻长满了可怕的红色丘疹,密密麻麻,见韩淑芬扑过来,刘姬连忙又是后退了几步:“别过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 铭王寿宴(一)惊艳

“娘!连你也不管我了吗?”因为她这一脸莫名麻疹,在房里伺候韩淑芬的丫头们都不停地往后缩,生怕被她接触到,继而感染上同样的病毒!

“粟儿!粟儿”韩淑芬连声呼唤,这时候也只有粟儿会对她不离不弃!韩淑芬心中急需粟儿跪到她面前,说着好听的话安抚她!

“芬儿你可别急昏了脑袋,粟儿不是早让你交给驼换皮了吗?”刘玉容虽然也很着急,却万万不肯靠近韩淑芬一步,只道:“天杀的你去哪惹了这一脸麻子,你这样还怎么参加陛下的寿宴?”

“不!我一定要参加今年宫宴!”韩淑芬惊得跳起,连声哭求着:“阿娘,你可不能不帮我啊!你知道的,我为了这场宫宴准备了多久!”是的,凤都每一个快到出阁年龄的小姐,都无比期待着宫宴!届时百花齐放,每一个女子都有表现的机会,何求不能倾倒凤都才子俊杰?

更何况,今年的寿宴,北郡世子也会参加!韩淑芬怎么可能甘心错过这个机会呢?

“一定是韩月昙!一定是她!”精神崩溃的韩淑芬失神喃喃着:“她一定是怕我抢了她的风头,这才给我下毒!”

“别管谁害的你,总之你是去不了阳明皇宫了!”刘姬一锤定音,要是被铭王墨阳雷知道他们带了一个麻疹病人进宫,惹得龙颜大怒,还不知要出什么祸端!刘姬此刻真是恨铁不成钢,怎么救生了这么个蠢东西!

“娘!你要救救孩儿啊,孩儿绝不可错过这场宫宴!”眼中复仇的利光直刺得刘玉容心惊,她一手用袖子捂住脸,一只手的袖子则被韩淑芬拉扯住,无论她怎么甩也甩不开!

“芬儿,快松手!为娘给你找大夫去!”被逼急的刘姬只好答应道:“说不定大夫妙手回春,你的脸治好了呢?”

“真的吗?娘你不会骗我吧。”韩淑芬一愣,刘玉容赶紧扯回了自己的袖子,想了想又直接把大袖外衫脱下扔到地上,踢得远远的:“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还能骗你不成?在这等着!”

说完刘姬急匆匆地走了出去,一把关上房门!房间里传来韩淑芬不放心,无比大声的威胁:“娘!你要是不回来我就悬梁自尽,就算化作厉鬼我也要去皇宫!”

刘玉容气急败坏,脚一跺走得更快了!

又过了几个时辰,丞相府门口马车等候已久,太阳落山之际,各房主子们终于千呼万呼地走出了大门。

“鸣舞姐姐!你这身衣服好漂亮啊!”韩笑惊叫道,只见韩鸣舞整套宫袍主体颜色为正红,又由藩国所进贡的黑月绸,金银丝镶嵌着无数颗金珠,绣成一幅活色生香的牡丹吐蕊图,大气又新颖,正好衬托出韩鸣舞姣好玲珑的曲线,与无比尊贵的郡主身份!

“笑弟过奖了,今日的你也十分英俊潇洒。”韩鸣舞眉目精致,额间用鲜花花汁画上了与裙上同样的牡丹花印记,显得她的面容娇艳欲滴,越发美得不可方物。

这时候,一个明亮又清丽的声音从韩笑身后传来:“兄长,长姐,笑弟。”

众人闻声回头,不由得被眼前似月高贵,一顾倾城的人儿所惊呆了。

白雪一样的裙袍上用细金线绣着修长的竹身。配套的大袖衫则绣着一片片灵动优雅的金色竹叶,不经意的转身扬袖,流风回雪,说不尽的熠熠华芒!而来人的肤色比宫袍还要洁白,如玉润泽,似月更辉映。也唯有幽静如她,才能与这件宝衣相得益彰!

“二妹妹,你来了。”面对打扮的和月宫仙女一样迷人的韩月昙,韩于天第一个清醒过来,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听说你这几日都在琉影阁里养病,我也不敢去打扰你”

“那日为兄真是对不住你,还有桃杏。”韩于天看了看跟在她后面的桃杏,眼中的歉毁之意一览无余。

“啊啊啊”桃杏摆了摆手,她也知道那日的韩于天并不是故意要杀他们的,只是突然失控,所以她并不怨恨韩于天。

“月昙姐姐,你你”韩笑很想夸奖韩月昙这身美轮美奂的装扮,然而他斟酌了许久,只觉得一切用词都不足以形容眼前的美景。见此韩月昙笑道:“别见着晓晓也说不出话就行。”

听闻晓晓的名字,韩于天与韩笑同时脸色一变,一人尴尬一人沮丧,韩月昙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无心失言,正好戳中他们两兄弟的心事。

气氛一度尴尬起来,忽然,韩鸣舞看着大门口溜出来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不解道:“淑芬,听说你的脸不是好了吗?怎么还蒙着面纱呢?”

韩淑芬闻声一惊,没想到还是给他们发现了。她只得回过头,仰起被面纱包得严严实实的脸:“咳咳长姐,昨夜我不幸感染了风寒。所以”

“这风寒可大可小,不然三妹妹还是在家休息吧。想来陛下舅舅会体谅的。”韩于天一个武痴哪猜得出韩淑芬那些小女儿心思,韩淑芬听了心里直堵得慌:“我我”

见此韩月昙与桃杏相视一笑,就知道哪怕韩淑芬变成这样也想着去皇宫风光!

“哥哥,时间不早了。既然淑芬都出了门,就让她和我们一起去皇宫吧。”韩鸣舞还是那个善解人意的韩鸣舞,只见她不计前嫌地帮了一把韩淑芬。

韩淑芬对此也颇感意外,心里揣测着韩鸣舞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木车轮缓缓启动,朝着阳明皇宫加速而去。铭王寿宴不同于武举殿试,此次唯有一品以上的郡王大臣及其家属才可以参加。

进入举办宴会的大殿,韩月昙左顾右盼,在四周的搜寻着熟悉的身影。果不其然,燕南荣与赫赫公主坐于靠近王座后座的前排位置,宫宴还未开始,两个人就不顾旁人非议的目光,不停地嬉笑打闹。

韩月昙移开眼,赚到钱另一边,只见一双手不停挥舞着,一个俊朗阳光的少年喊道:“月昙姐姐,我们在这里!”

第二百四十三章 铭王寿宴(二)联姻

紫瑞长生振臂高呼,任何一个人想不主意他都难,只见一旁的紫瑞狐犹薄唇淡淡抿起,品尝着杯中佳酿,与周围喧嚷热闹的一切格格不入。而曲青桐则站在紫瑞长生后面,目光里悄悄流露出一抹促狭笑意。

果然,就在紫瑞长生兴高采烈地摇臂挥舞时,忽然感觉腰间一松,低头看去:竟不知腰带何时掉到了地上!周围忍俊不禁的笑声传到紫瑞长生的耳朵里,直把他的脸羞得跟猴屁股一般!

紫瑞长生猛地捡起腰带系上,回头恶狠狠地瞪着曲青桐,咬牙低声道:“曲青桐!我都快要回璃冰了,你能不能消停点?”

“你安分点,我就消停点。”曲青桐又道:“话说回来你跟着那个华炎的御厨没学到什么本事吗?”曲青桐值的自然不是厨艺,不过紫瑞长生可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你休想让我为你制作美食!”

曲青桐摇摇头,多傻的一个人啊,没救了。

韩氏一行人从进到大殿就是万众瞩目,男俊女靓,几乎所有男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明珠,昙华两位郡主身上,而女子们则都痴迷地望着韩于天,暗自擦拳,幻想着今夜能在献艺环节,虏获骐霖郡王的欢心!

韩鼎天骄傲而从容,带领着让他引以为荣的亲眷们缓缓坐上席座,正好与紫瑞氏他们相对而坐。

大殿中央是帝都最近时兴的轻歌曼舞,天女散花,北郡北狄一行人欣赏地不亦乐乎。待韩鼎天落座片刻后,燕南荣举杯致意,挑眉不羁,风流潇洒道:“敬韩丞相。”

“北郡世子客气了。”韩鼎天与他相视一笑,很显然区区武举殿试,燕南荣与韩于天之争并没有瓦解他们的合作。

二人心知肚明,默契举杯,一同仰首饮下美酒。

“珂秋,等下你可要好好表现一番,知道吗?”燕南荣凑到耶律珂秋耳边,再次叮嘱道。

只见耶律珂秋眼神一暗,娇俏美好的笑颜一僵,很快又春花再绽,笑盈盈的:“知道了,燕哥哥。”

泪光在耶律珂秋明亮的眸子里一闪而过,她想起冬考之决结束后,她全心全意照顾着燕南荣,那几日是她最快乐的日子!然而,还未等她表明心迹,就只等来燕南荣手上一道来自北狄詹萨勒王的密令:入华炎皇宫为妃!拼劲全力也要成为铭王墨阳雷的皇后!

她哭过,闹过,以自己的性命做为威胁,想要燕南荣带她走!可燕南荣虽然心疼地安慰她,却坚决地拒绝了她,还拿出一物相劝道:“詹萨勒王说,如果你宁死不肯入宫,就让我把此物拿给你。”

那是她母妃最珍爱的梳子!小时候,她最喜欢母妃用这柄镶满五彩宝石的梳子为她梳头,扎辫子!父王这是在用母妃的生命威胁她!

“珂秋,我知道你不愿意,可是你是北狄的公主,你身上有着一半北郡的血统,只有你入主中宫,北狄北郡才算是和华炎紧紧地绑在一起!”

“燕哥哥,你也想我嫁给墨阳雷吗?”耶律珂秋含泪问他。

“自然!”燕南荣语重心长道:“北狄北郡联姻本是常事,与华炎国君联姻可是头一朝!后位空虚,你若不嫁,自有其他人趁隙而入!珂秋,你年轻貌美,必能成为华炎的皇后,保北郡北狄长久太平。”

耶律珂秋听着燕南荣对她没有一点情意的话,渐渐心死如灰,如置冰窟。这时候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她心爱的燕哥哥和她一直无比敬仰的父王蓄谋已久,说什么带她出来见识见识凤都的繁华风貌,全是谎话!

耶律珂秋夺过他手里的宝梳,咬牙道:“好,你要我入宫,我就入宫!”即便你们要把我嫁给一个年纪大到能当我父亲的人,即便燕哥哥你骗了我,即便你心里根本就不在乎我!

强烈的爱恨纠缠在耶律珂秋眼中,如火焰一般直烧向燕南荣:“我嫁!”

一曲舞罢,表演的宫女们纷纷退出殿外。林公公一声:“陛下,娘娘驾到!”从殿外传了进来,众人纷纷离座下跪,恭首以待:“参见陛下,参见娘娘。祝陛下万寿无疆,圣体永安!”

“众位爱卿都平身吧。”墨阳雷牵着宓妃入座,听声音似乎心情甚好。

“谢陛下!谢娘娘!”众人起身,只见王座上墨阳雷容光焕发,龙颜可亲。然而众人无不面露惊诧之色,只因为一向温良敦厚的宓妃正堂而皇之地坐在皇后的座位上!

不止燕南荣风流斜笑的面容一紧,韩鼎天举杯的手一滞,就连许多凤都上的老臣们也都看得目瞪口呆!谁不知铭王意属宓妃为后?只因宓妃出身不高,又无子嗣,满朝文武皆不赞同,是而墨阳雷一直空悬后位,执意不肯立他人为后!

见此情景,他们一个人也不敢出声质问,只看墨阳雷含情脉脉的眼神,便知道宓妃此举乃是经过陛下的授意!

洛熙泽坐在宫殿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默默皱起了眉头。

“哥哥,怎么了吗?”身边的晓晓感觉到洛熙泽的异常,以为他是紧张,安慰道:“哥哥是害怕在陛下面前表现不好吗?放心吧,哥哥的琴音最好了,天下无敌!一定会让陛下满意的。”本来这场宫宴,以洛连城一家的身份,是不配参加的。只不过因为上次在酒楼里洛熙泽惊世一曲,名动全城,是以铭王才会特意在此次寿宴上又加上了洛连城一家的名字!

洛熙泽看了一眼旁边属于洛连城的座位,空荡荡的,心道:不知父亲去了哪里,竟错过了墨阳雷的寿宴。他不甘心地望向墨阳雷与宓妃,又看了看似乎在寻找他身影的韩月昙,抚过包着古琴的锦袋:“是啊,准备了这么久,我怎可让月儿失望?”

韩月昙不知她在偷偷寻找那抹绝世红衣之时,韩鸣舞也是同样。

浓密的睫毛轻轻垂下,今夜大概是她最后一次在洛熙泽面前做自己了,不出意外的话,今夜过后全凤都的人都知道她是驹风国主封子宵的未婚妻!

韩鸣舞心道:熙泽哥哥,你一定要来啊。这支舞我准备了许久,只为你一人而跳!

第二百四十四章 铭王寿宴(三)鱼龙宴,银龙鱼

王座上,墨阳雷将所有人的表情皆收在眼底,群臣沉默的反应使他非常满意:“诸位爱卿不必拘谨,今日虽为本王寿诞,却更是君臣同乐之时。这里不是朝堂,今夜本王便与你们尽纵欢愉,不醉不归!”

“陛下所言极是,此次宴会本宫可是准备了许久,你们要是不尽兴,可就浪费了本宫与陛下的这番心意了。”今夜的宓妃打扮地尤为美丽动人,她的温声良语瞬间缓和了严肃的氛围。

“谢陛下!谢娘娘!”闻言,这些老臣重臣们这才放下往日在朝堂上的刻板面具,纷纷向墨阳雷与宓妃敬酒。燕南荣与韩鼎天交换了一下眼神,也都举杯附和道。

“鱼龙宴,正式开始!”林公公一声高喝,八个宫人慢慢抬着一物上殿,伴随着高雅的乐曲,身后几十名宫女巧笑倩兮,长袖伴舞。待八个宫人走近,只见他们一步一沉,所抬之物竟是一半牛大的餐盘!

众人不由惊叹,不知是何等稀世佳肴,还需几十宫人伴舞上殿!好大的排场!

这时林公公走到大殿中央,命几名宫人合力掀起半圆铮亮的锅盖,露出里面庐山真面目:只见一条已然烹饪好的巨大银鱼静静躺在餐盘内,比普通银鱼大了一百倍!更奇特的是,此银鱼头部还生有两个似龙角的物件,引得众人一时惊叹连连。

得铭王点头授意,林公公自豪地说道:“此乃驹风独有的银龙鱼,本为驹风皇室专享。肉嫩味鲜,诸位有幸得尝此鱼,罗响使臣可谓是功不可没!”从驹风千里迢迢将此鱼运送至华炎,驹风国主确实有心了!

那银龙鱼肉白整似玉,只闻着那扑鼻而来的香气,众人早在心里馋得流了一地口水:“谢陛下隆恩,谢过罗大人!”

做在紫瑞狐犹旁边坐席的罗响白发慈蔼,举杯回道:“好说了。大家不必客气,此鱼虽然珍贵,却贵不过两国情谊!”饮尽杯中佳酿,罗响朝紫瑞狐犹挑了挑眉,直截了当:“玉衡君,你说是不是?”

紫瑞狐犹看了一眼罗响,平静道:“当然!”

宫人们分鱼入碟,先是呈给铭王宓妃,后是外国使臣,再后则依照从上往下的席座而呈。确保每个人的桌上都有一碟银龙鱼肉!

奇怪的是紫瑞狐犹盯着自己碟子里的银龙鱼,许久都未动筷。一旁罗响似乎早猜到他会是这反应,微微得意道:“紫瑞狐犹,这鱼可都透心凉了,你还吃不吃了?”

狭长的星眼低垂,紫瑞狐犹面色微微发白,并不理会变相挑衅的罗响,倒是长生听得莫名其妙:“老头你说这话真奇怪,大哥吃不吃跟你有什么关系?大哥不吃,不还有我吗?轮不到你惦记。”

说完紫瑞长生可怜巴巴地望向紫瑞狐犹碟中鲜嫩的鱼肉,眼里全是垂涎之色,小声问道:“大哥,你吃不吃这鱼?”

这家伙真的是紫瑞赢的儿子吗?罗响瞪大了眼睛,真是蠢得没救了!

“行行行!我那份也给你吃!”罗响将自个那份也没有动过的银龙鱼肉放到长生桌上,一脸鄙夷。

长生虽是爱极了这鱼肉,却因为看不清罗响的心思而十分纠结:“你干嘛不吃?不会是在里面下毒了吧”

罗响一头黑线,忍住想揍紫瑞长生的冲动:“我没你那么蠢!”御前下毒?他还要不要回驹风了?

“那你为什么不吃?”

“我嘛,自然是在驹风吃腻了呗!”又道:“像你这样的傻子,一棒子打死就好,何须下毒?”

紫瑞长生气急,他也就有点小小的怀疑,为什么罗响老这么针对他?

“不错。”身后曲青桐默默地点了点头,好像罗响的想法深得她心一般。紫瑞长气得疯狂揉脸: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为什么!

“吃吧,无毒。”紫瑞狐犹低着头,将自己的银龙鱼肉也放到长生的桌上,一滴美丽的晶莹掉到长生的袍子上,长生猛地一抬头,吓得结结巴巴的:“大大大哥?你”

不会是哭了吧!紫瑞长生惊恐地望向他,却见他神色如常清冷,哪里有落泪的痕迹?可长生又觉得自己刚才并没有看错!

“可不嘛,这小子从小就”罗响并没有察觉到紫瑞狐犹的异状,仍自调侃,不想紫瑞狐犹一个酒樽抵到他面前:“驹风使臣,能否与玉衡多饮几杯?”

紫瑞狐犹冷酷的眼里迸发出两道充满战意的杀光,罗响顿时斟满自己的酒樽:“乐意至极,奉陪到底!”

酒过几巡,忽然鼓声骤起,十几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抬着一轮铜鼓进了大殿。只见一个身着金色舞衣的妙龄少女正光着脚在鼓上舞蹈着,手脚上金铃清灵悦耳,那鼓声就是在她的脚下发出的。俏颜如出水芙蓉,一双合起的手含苞待放,白嫩似柔荑。抬眼回首间皆是顾盼生辉,美不胜收!

看到北狄的赫赫公主站在鼓上翩翩起舞,有人鼓掌说好,有人则窃窃私语:“往年哪次不是明珠郡主领舞?怎么今年赫赫公主一来,就不让郡主跳了?”

往年宫宴的第一支舞都是韩鸣舞所跳,明珠郡主一舞倾城,凤都何人不心之所向?不过,对耶律珂秋抢了她的位置,还有周围的闲言碎语,韩鸣舞一点也不在意,只因为她知道,陛下舅舅是故意留她在最后压轴,继而宣布她与驹风封子宵的“喜事”!

耶律珂秋在鼓上所舞乃是北狄特有的求爱之舞!只见那年轻的面孔热情洋溢,一笑一顾皆是无声诱惑,随着北狄曼妙的迷幻之音越奏越烈,鼓舞中的耶律珂秋很快就从一个纯情少女化身成一位令人神魂颠倒的绝代妖姬!

稚嫩与成熟,纯真与妖媚,两者虽然矛盾,却在耶律珂秋身上完美融合,形成一股所向披靡的魅力!耶律珂秋的舞蹈不仅使得墨阳雷看得目不转睛,就连燕南荣也看得口干舌燥,心头发痒:早知珂秋这般模样,我就不带她来凤都了!

不过燕南荣心知此时后悔已是无用,仰首一灌,一大壶美酒从他的嘴边溢出,落到胸口,湿了一片!

燕哥哥,我知道你在看着我!耶律珂秋朝燕南荣飞去一个媚眼,看吧!这就是我,耶律珂秋!

第二百四十五章 铭王寿宴(四)凤求凰

与周围其他人不同,韩月昙浅尝了一口银龙鱼肉,便有些发愣,明明味道并不相同,但她就是想起了长生所赠的定心丸。不觉看向紫瑞氏对面的座席,恰巧和紫瑞狐犹双目相对,韩月昙见此一惊,连忙转开头,不知为何她现在很怕看到紫瑞狐犹。

韩月昙对耶律珂秋的异国舞蹈不甚感兴趣,为了缓急尴尬她只能将目光落到大殿中央,那个越跳越快的婀娜身影上。然而,紫瑞狐犹那双如冷泉深幽的眼睛始终若即若离,伴随在她的左右。

铜鼓上,耶律珂秋越转越快,惊若飞鸿,就在众人沉浸在她惊艳的舞蹈时,忽然耶律珂秋的动作变得软弱无力,只见她娇俏美丽的脸蛋露出痛苦之色,双眼一闭就从鼓上一头栽了下来。

众人始料未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北狄的赫赫公主摔下来,正当大家都以为耶律珂秋将要头破血流之时,离着她最近的燕南荣瞬间出手相救,将耶律珂秋抱了个满怀!

惊愕过后,周围不窃窃私语,皆道二人有私情,又或是郎才女貌,好不般配!

“珂秋,珂秋,你怎么样了?”燕南荣这时候可没功夫担心周围的闲言碎语,轻轻拍了拍耶律珂秋的小脸,见佳人幽幽转醒,这才放下心来。

“燕哥哥”耶律珂秋有些虚弱地看着他:“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接住我的。”说完耶律珂秋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御医,快去给赫赫公主看看。”相较之墨阳雷,宓妃的反应更快。

“不错,赫赫公主是我华炎的贵客,若有任何闪失,本王绝不轻饶!”墨阳雷微怒,也不知道韩鼎天和燕南荣在搞什么鬼!不过也好,这样他也有借口拒绝北狄的联姻。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御医一番严肃诊断,最后得出结论:“启禀陛下,娘娘,赫赫公主并无大碍。”

“哦?没有问题?那她为何会在大殿上晕厥?”宓妃问道。

“只怕是郡主身体娇弱,在跳舞前服用了使人兴奋的草药,又因药剂过猛,这才导致郡主身体透支,力竭而眠。”御医平静地说出他的诊断结果。

闻言燕南荣抱着耶律珂秋,猛地抬头道:“陛下,赫赫公主一定是为了让舞蹈跳得更好,这才服用了草药,请陛下念在她年幼无知,饶恕她的罪过。”

“陛下,赫赫公主代表北狄出使我华炎,又为了陛下的寿宴呕心沥血,颇为费心!依臣之见,陛下不仅不能罚,还应该重重嘉奖才是。”韩鼎天也站了起来,为燕南荣与耶律珂秋说着好话。

众人有感而发,不禁都道刚才耶律珂秋的舞蹈确实是用心设计,加之赫赫跳得如此卖力,并不像是故意扰乱宴会。

“呕心沥血?韩丞相此话未免有些太过,不过”墨阳雷微微一笑:“赫赫公主年幼,詹萨勒王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本王着实艳羡。这样吧!”

“本王就收赫赫公主为义女,赏赐公主府一座!”此话一出,燕南荣与韩鼎天脸色皆是大变,“这”

“嗯?不是丞相你说要赏的吗?怎么现在见本王的赏赐过于丰厚,这就心中不满了?”

“微臣不敢。”韩鼎天抬眼看向墨阳雷,见他眼中厉芒大炽,心知墨阳雷是打定主意拒绝与北郡联姻了。

“丞相”燕南荣求助似地望向韩鼎天,却见韩鼎天视而不见,缓缓坐回了自己的席面。这时候,韩月昙分明看到闭着眼睛的耶律珂秋,嘴角得逞似的勾起!

“哎”燕南荣无奈一叹,只得跟着领路的宫人,抱起耶律珂秋去偏殿休息。

笙歌继续奏起,接下来又是群芳争艳,各位名门淑女们一一献艺然而几场下来,为铭王祝寿,象征好意头的舞蹈清曲,全都大同迥异,不觉让人有些觉得腻味,众人也没了刚开始的激情。

一曲唱罢,林公公再次宣道:“陶兖之女,陶娇娇为陛下献上一舞《凤求凰》!”

林公公的“凰”字拖得极长,韩鸣舞心中一警,忽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只见陶娇娇一身锦绣舞衣,似火耀眼,头上凤冠光彩夺目,俨然一副凤凰神女的打扮。

不过,除了韩淑芬,韩府诸人见此无不惊愕地说不出话来,韩鸣舞更是不禁捏紧了手里的酒杯。这一切都是因为,陶娇娇身上的舞服,无论款式,色彩,花纹,都与韩鸣舞等会儿要换上的舞衣一模一样!

韩淑芬仰头饮尽一杯美酒,心中得意不已:韩鸣舞,没想到我会把你精心准备,亲自设计的舞衣图样交给陶娇娇吧?呵呵,我看你一会儿要如何上场!

这般打扮的陶娇娇比往日多了一份娇媚,英气的五官也变得更有魅力!她走到大殿中间,朝墨阳雷跪下行礼道:“陛下,民女以前跟着家父,曾去过一个崇尚歌舞的部落,那里的人时兴双人斗舞,别有一番风味。民女不才,想向陛下借两个人。”

“斗舞?听起来十分有趣,陛下”宓妃恳求地望向墨阳雷,眼中尽是包含期待之色,墨阳雷怎舍得让她失望?

“准了。”

得到铭王的恩准,陶娇娇站起来,直面朝向韩鸣舞:“明珠郡主,你可敢与我一舞?”

“有何可惧?”韩鸣舞想都不想,直接应下,同为求而不得的痴心人,韩鸣舞知道陶娇娇此举何意。也罢,就当作她对这段没有结果的感情,最后的抗争吧!

陶娇娇不知道,她的挑战正合了韩鸣舞的心意,又走到洛熙泽的席前,柔情款款:“凰焰公子的琴音天下无双,若能为我们伴舞,真是再好不过了。”

众目睽睽之下,洛熙泽没有说话,他面色平静地越过陶娇娇,抱着琴走到了大殿中央,坦然盘膝,坐到了地上。

陶娇娇也不介意,看向垂着头,即将抚琴的洛熙泽,缓缓张开了双袖,仿佛她就是那高贵的凤凰,只待琴音一起,便要一飞冲天!

洛熙泽试了几下音色,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韩鸣舞:“郡主,你不用更换舞衣吗?”

第二百四十六章 铭王寿宴(五)斗舞

“不用。”韩鸣舞淡淡一笑,随即站到与陶娇娇相对的位置,也摆了一个凤凰展翅的动作。厚重的宫服并没有影响韩鸣舞玲珑别致的身姿,反而更衬得她风骨纤纤,柔弱且坚韧,不同于俗世之美!

两位美得截然不同的妙龄少女围着洛熙泽,众人无不感叹他艳福不浅,却见洛熙泽眼含深情,看了一眼那边坐着的韩月昙,随即便专心致志地看着手里的古琴。

悦耳的琴曲缓缓响起,宛如一条潺潺的小溪,又好似宫殿外静静流逝着的皎洁月光。洛熙泽手指轻弹,用琴声宣泄着内心的情意:月儿,这一曲我只为你弹奏。

琴音时而欢快欣喜,时而铮铮忧思,更隐隐流露出一丝期待与不安,就好似琴者矛盾复杂的心情。他想和她在一起,不必通过任何人,不用理会其他人的目光!只要能和心爱的她一起,上天下地,百世轮回,他也在所不惜!

此时洛熙泽已然人琴合一,魂遁幻境,丝毫没有留意到围在他身边,争相表现的韩鸣舞与陶娇娇。

舞蹈中的两人,一个举手投足间刚柔并济,凰姿翩翩,时不时还巧妙地用自己灵动的舞步排挤对手,不漏一丝破绽。另一个艳容比牡丹更甚,宽大宫袍下的腰肢比柳絮更柔软,尽管陶娇娇几次暗中针对,然而韩鸣舞的舞姿还是无比娴雅,就像是一只真正的凤凰,非梧桐而不止,非练实而不食,非醴泉而不饮,舞姿里自然而然就流露出天生的高贵来。

随着琴声越近**,陶娇娇眼神突然闪过一道阴狠,快速旋转起来,一个猛撞就将韩鸣舞撞飞出去。可惜她低估了韩鸣舞难耐能力,只见韩鸣舞忍痛顺势连退数步,用宽大的袖子遮住半张面孔,只露出一双妩媚动人,倾城绝代的明眸,另一手“展翅”做吃力状,优雅而神秘,好似为爱濒死挣扎,心有不甘!

纤弱的身影匍伏于地,众人并不惊慌,只因为韩鸣舞随机应变,这番处理非常流畅,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故意为之。这时琴音也达到了**,委于地上的红衣人儿忽然站了起来,华丽的外衫从她的双臂悄然滑落

凤凰舞姿愈演愈烈,韩鸣舞就宛若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笑着,舞着继续飞向她心悦之人儿,秀眉轻蹙,眼中的烁烁泪光,使得她脸上求爱不得的忧伤越发传神

直到琴音乍止,韩鸣舞好像还未从美妙的琴声中回过神,仍旧轻舞翩迁,凤凰盘桓之姿,久久围绕在洛熙泽身边

舞罢,韩鸣舞朝着铭王与宓妃跪下。

“好!”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连声叫好,掌声久久不歇。“明珠郡主!明珠郡主!明珠郡主”

再一次,韩鸣舞的绝代风华令他们仰慕,痴迷!林公公见此手一抬示意,明珠郡主的呼声这才渐渐平静于无。

“爱妃,你瞧这两个姑娘,哪个舞得更好些?”墨阳雷淡笑着问宓妃,显然是想赏赐她们。

宓妃自然知道他的想法,只道:“依臣妾看,这两个孩子各有千秋,互不相让,实在难分高下。”

捧高一人必要贬低一人,众人皆知宓妃这么说是为了保全陶娇娇的颜面。其实高下自在人心,便是大家畏于得罪陶娇娇不敢多说,难道陶娇娇就真不知自己的舞技,舞韵与韩鸣舞是天壤之别吗?

双手握拳,陶娇娇又羞又愧,心中更是极为不甘,刚才的舞蹈,她几次暗中阻碍韩鸣舞就是想逼韩鸣舞反击!她就想让洛熙泽看看,韩鸣舞不是她表面那般温柔贤淑,一切都是她装出来的,洛晓晓那件事也是韩鸣舞陷害她的!

她不知道,洛熙泽早就对她和韩鸣舞视若无睹,一心一意地沉浸在这曲为韩月昙所演奏的《凤求凰》!除了韩月昙,谁都配不上他心中的那只凤凰!

而此时的韩鸣舞对此结果毫不意外,也无甚惊喜,面色温婉而平静:一切都要结束了

正当韩鸣舞以为墨阳雷要宣布她与驹风联姻之事,只见墨阳雷儒雅笑道:“昙华郡主何在?”

突然被点名的韩月昙心中微微一惊,陛下为何找我?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穿过众人或惊艳或嫉恨的目光,从容地走到了大殿上,屈膝跪下:“昙华在此,见过陛下,娘娘。”

“韩家的女儿尽是生得貌美!想当初在昭光台初见韩二小姐已是惊为天人,没想到今日近看,好一块无瑕美玉!惹得本宫好生羞愧难当。”宓妃话虽如此,却盯着韩月昙看不停,似乎对韩月昙十分欣赏。

见此韩淑芬恨得咬牙切齿,她也是韩家的女儿,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看到她?

“娘娘美貌天下无双,何须羞愧。民女就是寥寥萤火,岂敢与日月争辉?”韩月昙不卑不亢地答道,因为她长得和生母赵姬十分相似,从小没少因这副长相吃苦头,所以一直对自己的容貌不甚自信,更别说让她跟像太阳一样璀璨夺目的神胤第一美人相比了。

韩月昙的谦虚使得宓妃笑逐言开,她宛如慈母一般问道:“昙华,今夜你可有准备才艺?”

韩月昙思索片刻,刚想回答,蒙头捂脸的韩淑芬突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回禀娘娘,二姐姐她为了给铭王陛下贺寿,可是煞费苦心,准备了一份大礼呢!”

“你是何人?”宓妃瞧韩淑芬年纪不大,声音天真烂漫,也不怪罪她失礼:“上前回话。”

得到宓妃询问,韩淑芬快速地跑至殿前,挡着韩月昙跪下:“民女韩府三小姐,韩淑芬,叩见陛下,娘娘!祝陛下娘娘永结同心,千秋万代。”

“好乖的一张嘴。韩三小姐,你为何要在殿内蒙面遮脸?”

“不敢欺瞒娘娘,只因淑芬自小体弱,昨夜一时贪凉,开窗而眠,不幸感染了风寒”韩淑芬委屈巴巴地对着铭王和宓妃磕头道:“实在是月昙姐姐的表演美妙绝伦,淑芬不想错过,又不想将病气传给他人,这才蒙面参加宫宴”

“胡闹!”韩鼎天想不到韩淑芬会如此不懂事,带病入宫,气得站起来呵斥道:“你怎敢这般胆大妄为?陛下,都是微臣的过失,微臣这就将小女带去慎刑司,全凭宫规处置。”

第二百四十七章 铭王寿宴(六)刹那昙华曲

看着韩鼎天表面责怪,实则以退为进,眼中全是对韩淑芬满满的关心之意,韩月昙心头一涩,低头苦笑。心道:若是换做是她,父亲恐怕早就让人把她立地正法了吧。

果然铭王没有一丝生气的意思,和蔼可亲地笑道:“丞相,不是说好了本王寿宴,不必如此拘谨的吗?韩三小姐年幼无知,回头丞相在家管教就是。慎刑司免了吧!”

“淑芬谢过陛下!”韩淑芬立刻深深一拜,又巧言讨喜道:“陛下仁爱万民,乃淑芬之福,天下人之福!”

墨阳雷与宓妃点点头,示意她可以退下了。见此韩淑芬恭敬起身,转身对韩月昙轻声说道:“月昙姐姐,淑芬在此先预祝姐姐表演顺利。”

呵!让你毁了我的脸!既然你害得我不能参加宫宴上的才艺表演,那我就把这个机会让给你,看你怎么出尽“风头”!韩淑芬早在府里打听过了,须知韩月昙并没有定做舞衣,又整日憋在琉影阁里教桃杏那个贱婢写字画画,想来是对此宫宴并无准备!是而她一早就想好了,赶鸭子上架,韩月昙只能硬着头皮糊弄过去!就算铭王不怪罪她失礼,她昙华郡主蠢钝无才的名声也会到处流传,沦为众人笑柄!

韩月昙瞧着她被包得严严实实的脸,不用掀开也知道里面是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态。韩月昙不惊不慌地回道:“你怎知我要为陛下献艺?不过我还要谢谢你,为我的表演做了个极好的开场。”

闻言韩淑芬眼神一冷,她真的准备了才艺表演?不可能,韩月昙一向孤疏离群,怎会突然对出风头的事情感兴趣?她一定是在骗我,好叫我失望!

不过一切并不如韩淑芬所想,只见韩月昙灵眸一亮,蒙着薄薄蝉纱的桃杏走了过来,怀里抱着一个锦盒。就在韩淑芬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韩月昙打开锦盒,取出一支光滑润泽的白玉笛来!

见此洛熙泽脸上露出狂喜之色,这正是当初他探望太后姐姐,从驹风带回来送给韩月昙的玉笛,只是过了这么久他还从未见韩月昙吹奏过!

玉指轻轻抚摸过润泽剔透的笛管,韩月昙将此笛带来,本来是想与洛熙泽共奏一曲,可没曾想阴差阳错的,竟正好破了韩淑芬的诡计。如此,也好。

韩淑芬暗中咬牙,她居然忘了,韩月昙极爱吹笛子,而且吹得还极好!就在韩淑芬妒恨不已与周围其他人期待的目光中,韩月昙神色淡淡,好似魂飞千里,慢慢执起玉笛,递到了唇边

紫瑞狐犹与罗响一杯接着一杯,谁也不肯让谁。就在韩月昙的笛声响起时,紫瑞狐犹忽然愣住,盛满美酒的酒樽不禁放了下来。

“怎么了?”罗响不解,这笛声有何奇异之处?值得让紫瑞狐犹屏息留心?

幽幽清音轻缓婉转,扬起一片飘渺虚无,却是来自敞开的心扉,萦绕着无限遐思与牵念,不断飞升,升至那瑰丽星空,云卷云舒,如水夜色就在众人沉浸在这美妙的笛音浮想联翩之时,忽而曲调一转,悠扬的笛声骤变,宛若朱雀啼血,声声哀戚,缕缕不绝!同时,众人眼中却浮现出一幅慨然之象,好似夜晚中昙华初绽,即便生命短暂,也要竭力演奏着这一刻的绝代风华

这时,一道箫声忽然加入,与笛声配合无间,难舍难分。只听笛声如织如诉,箫声亦步亦趋,一时间人间的烟火,天上的仙宫全都衔接起来,化作一片绚烂星锦、一幅无声的灵动画卷、一曲神秘的天籁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就连皇宫里最有阅历的乐师也都赞不绝口,所有人都为这闻所未闻,与华炎曲风截然不同的声音所陶醉,心旷神怡

箫声的默契配合韩月昙并不意外,与那吹箫之人对视了一眼,便又转回了头。两人神色自若,无声胜有声!

至少洛熙泽是这般想的,他抱着古琴的手微微蜷起,似乎十分不甘心,想弹指加入笛箫共鸣,良久之后还是放下了。只因他知道,吹箫之人对此曲十分熟悉,他的琴声贸然加入不但难以匹敌,落于下风,而且还会使得整首曲音不伦不类,主次难分。

罢了洛熙泽舒展眉头,只要待会请墨阳雷为他和月儿赐婚,就谁也插不进他和月儿的感情了!

就在众人痴痴不舍中,笛箫合奏结束了。

“好!昙华郡主,玉衡公子,你们二人的笛箫演奏着实不凡,可堪天下无双!更让本王与爱妃想起许多往事!赏!本王要赏赐你们!”听着墨阳雷的无上赞许,韩月昙愧不敢当,连忙推托道:“陛下要赏就赏赐玉衡公子吧,民女这首曲子实则是从玉衡君那里偷来的,着实是借花献佛,还请陛下轻罚。”

“昙华郡主不必过谦,那日我在昭光台不过是用一片叶子吹奏了一小段,没想到郡主竟能从中参悟出后半段,着实令玉衡敬佩。”紫瑞狐犹没讲完的是,不止是那一段短短的叶笛声,还有他马车上水晶灵音,正是这两段玄玄曲调使得韩月昙几乎摸索出全曲,不过这还不是全部。所以,紫瑞狐犹刚才特意以箫声伴奏,就是为了引导她正确无误地吹奏出完整的曲调。

“好了,你们两个不用互相吹捧了!都是一等一的俊杰才女,何须自谦?昙华郡主,还不快些起来?”宓妃温柔地看着韩月昙,又微笑着问道:“此曲可有名字?”

韩月昙不知,转头看向紫瑞狐犹,只见他眼底闪烁着明亮的幽光,声音清亮,回答道:“名为,刹那昙华曲。”

“刹那昙华曲”宓妃轻声喃喃,神思有一瞬间飘向远方:“人生如梦,刹那昙华,正如此曲一般。确是极贴切的名字。”

墨阳雷并没有留意到宓妃一时的恍然若失,反而笑逐颜开,大喜至极:“昙华郡主,刹那昙华曲?看来玉衡公子与昙华郡主还真是有缘。丞相,你说是不是?”

第二百四十八章 铭王寿宴(七)和亲

“陛下所言甚是,如若不然,玉衡公子又怎会亲自上门,找微臣商量和亲之事呢?”韩鼎天接下话头,众人闻言一惊,洛熙泽抱琴的手一紧,青筋暴起,险些将自己挚爱的古琴捏碎!

韩月昙离韩鼎天很近,当韩鼎天说完之后,她的脸色发白,僵硬地转过头,望向韩鼎天,满眼的不敢相信:这就是你突然对我改变态度的原因吗?因为需要我和亲

她抑制不住周身轻微的颤抖,看着韩鼎天一字一道:“如今天下太平,三国共享盛世,若是再缔结姻亲盟约,岂非锦上添花,三国友谊更上一层楼?”

“韩丞相所言正是我驹风国主所想。”罗响也站了出来,对着墨阳雷跪下恳求道:“还请陛下同意我王请求,将明珠郡主赐嫁驹风,我王必会对郡主珍爱有加,立为一国之后!”

罗响此话一出,宛若平地惊雷,除了早知此事的韩鼎天夫妻,韩鸣舞几人,所有人都惊地说不出话来!原来驹风的使臣罗响,与璃冰的紫瑞狐犹,来华炎此行的真正任务竟是促成两国联姻!

韩淑芬目光呆滞,望向神色如常的韩鸣舞,瞬间明白原来韩鸣舞早知道赐婚之事!她竟不是打北郡世子的主意,而是要做驹风国的皇后吗?

厚重的面纱几乎要掩藏不住韩淑芬内心熊熊燃烧着的妒火,为什么,为什么她们每个人都要压在我头上!

“璃冰使臣紫瑞狐犹,代曙王求娶昙华郡主为妃!”紫瑞狐犹如是说道。

早回到席间的燕南荣看着眼前一幕,猛地放下酒樽,里面的美酒因为他的愤怒而洒了一桌。他心中之恨唯有他自己清楚!狡猾如墨阳雷,北狄与华炎的联姻他有意推脱!倒是紫瑞狐犹的和亲请求,一看就知道是他们串通好的!

燕南荣不羁的眼从紫瑞狐犹转到韩鼎天身上,冷冷一笑:这也是个老狐狸,左右不得罪,还将自己两个女儿嫁入王室!好一个脚踏两条船,韩鼎天,你就不怕自己脚伸太长,有日失足淹死自己吗?

显然韩鼎天并没有燕南荣的担忧,拉着自己两个倾国倾城的女儿跪在殿上,朗声道:“微臣一家深受皇恩,两个女儿更是得陛下垂爱,赐予郡主头衔!皇恩浩荡!微臣一家万死不辞,和亲与否,一切谨尊陛下御旨。”

“一切谨尊陛下御旨”韩鼎天的声音在韩月昙耳中不停回荡着,一声声,一句句,将她曾经卑微至底谷的期盼全部粉碎。

“哎,明珠郡主嫁去驹风还好,谁不知道璃冰蛮寒之地,那曙王更是臭名昭著,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就是,韩丞相怎么舍得将如花似玉的漂亮女儿嫁给曙王?令人费解”

“可不是嘛,我还听说璃冰曙王,最喜食美女肉,每年选入宫中女子只有增无减。”周围的窃窃私语韩月昙已毫不在意,曾经她也相信,等她将母亲找回来,亦或是有朝一日父亲心结自解,一切悲伤都将过去,一切不公也都会改变!可是现在,她呆呆地望着韩鼎天的侧脸,连质问他一句的勇气都没有:父亲,我真是你的孩子吗?

墨阳雷满意地点点头,示意林公公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圣旨宣读:“奉天承运,铭王昭曰,应予驹风,璃冰两国之求亲,晋封明珠郡主为明珠公主,昙华郡主为昙华公主,以铭王义女,王家公主的身份入驹风,璃冰。钦此!”

韩月昙心神恍惚,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琉影阁,只记得后来洛熙泽所弹古琴血迹斑斑,十指连心,琴音痛彻心扉后来还有喜不自胜的陶娇娇,走到她和韩鸣舞的面前得意道:“恭贺两位郡主大喜!”还有韩淑芬不甘地宣言:“野鸡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韩月昙,你瞧着吧,我一定会把你拉下来,摔个半死!”

小姐,你别伤心,一定会有办法的。桃杏在纸上写着,想要安慰韩月昙,虽然她也不知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人能力挽乾坤!

韩月昙沉默许久,眼光落到一边桌子上的白玉笛:“终究是有缘无份”

“不会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月儿与我,是命中注定!”

桃杏见此悄悄退出房内,留下洛熙泽与韩月昙两人独处。

“月儿,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娶你为”

“别说了。”韩月昙捂住耳朵:“圣旨已下,难道你要我抗旨不遵?还是,你敢赌上洛氏一门的安全,公然抗议与璃冰和亲?”

“我可以!”洛熙泽毅然举起一手,目光炯炯:“月儿,我没有忘记自己的誓言!此生定不负你!”

“你可以”惨白的小脸颓然一笑:“而我却不行。我绝不会因为一己之私,连累府中之人”

两人沉默僵持着,四目相对皆知对方内心的决绝。面对已然变回过去那个冷心冷情的韩月昙,洛熙泽温声安抚道:“月儿,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找到两全之策。你,等我!”

说罢洛熙泽红衣一扬,翻窗而出,消失在茫茫暗夜里。

“我会的。”皎洁的脸庞闪烁着微光,湿润了眼眸,韩月昙轻声道,只是她已不敢抱有任何希望,将装着玉笛的锦盒放至高阁,毅然转身,朝外面的无尽黑暗走去。

紫竹斋内,紫瑞狐犹一人独立森森庭院,手握紫竹箫,似乎宫宴上演奏并未尽兴,所奏的正是那首刹那昙华曲。

一道白影忽然跃至墙头,随即暗处的曲青桐即刻想要射出一个核桃,空气中一抹熟悉的淡淡幽香从他的鼻尖飘过,紫瑞狐犹停下箫声制止道:“来者是客,青桐你去看看长生。”

闻言曲青桐嘴角一扁,脚下一蹬,就往紫竹斋一个极偏僻的角落飞去。

“你怎么知道,来者是客?说不定,我就是来刺杀你的。”韩月昙落到紫袍男子的身后,看着他略显虚弱却依旧优雅的挺拔身姿,心中纠结。

“杀我,并不能改变你的命运。”紫瑞长生转过身,月光下,迷离双目折射出洞彻真相的微光,英俊的面孔越发清逸出尘,不食人间烟火。

“而且,你也不会杀了我。”

第二百四十九章 月下答案

月光静谧,映衬紫竹幽幽,她按在昙婆飞簪手镯上的手指最终还是放下了,是的,她绝不会杀了眼前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帮助自己的男子,可她亦不会再让别人轻易摆布。

“为什么是我?”韩月昙执着地问道:“别再说什么天命如是,你知道的,我不信这些。”

“为什么是我?紫瑞狐犹。”她走上前一步,头上步摇叮铃作响,直直望进紫瑞狐犹的双眼里:“你到底对我隐瞒了多少?”

只见一抹诡异的红光飞快地在韩月昙眼中一闪而过,倒映进紫瑞狐犹的眼底!成功了?韩月昙心中一喜,却见下一秒红光消失,紫瑞狐犹的眼睛又变回了如常淡漠之色。

“为傅教你一眼通心,可不是为了让你窥探我心中的想法”紫瑞狐犹声音平缓,似乎韩月昙对他使用一眼通心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然而韩月昙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因为她此举确实是想着紫瑞狐犹早前受伤,功力受损,指不定一眼通心能迫使他开口,这才打算趁人之危不想她还是失败了!也不知道是紫瑞狐犹的问题,还是她学艺不精!

看着韩月昙微微气馁的模样,紫瑞狐犹开口解释道:“第一次使用一眼通心,你的表现已经很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你在缚龙魔剑下受的伤已经大好了吗?”可紫瑞狐脸色犹苍白如纸,身上的伤似乎并没有痊愈。

“只是我紫瑞狐犹的意志可不没有那么容易被控制。”他笑了笑,又道:“还有,谢谢你关心我的伤势。”

“谁关心你了?”韩月昙急切否认,她可是来找紫瑞狐犹谈判的,绝不能让他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嘴硬道:“我巴不得你,那时就死在演武台上!这样我也不用去璃冰和亲!”

说完韩月昙将脸拧去一边,心中有些后悔,这么说话是不是太刻薄了?毕竟他也是为了救她们。

“我说过,需要你帮我一个大忙。这个大忙你现在也知道了。还想知道什么?和亲之事无可更改,你与洛公子还是早早做好分离的准备,免得当断不断,苦了自己,害了别人。”紫瑞狐犹不再与她纠缠,说完就要往回走去。

“等等。”她急忙叫住他,最后一问道:“魔殇灭境与你有何关系?”

紫瑞狐犹并未回头,只背对着韩月昙,沉默不语。良久,他轻轻道:“与我已无关系。不过,魔殇灭境却与你有莫大的关系。”

“什么关系?”韩月昙屏住呼吸,这也是她心中的疑问。魔殇灭境,那个传说妖人魔道横行的黑暗秘境,真的是她母亲赵灵溪的故乡吗?那她为什么又会嫁进丞相府,生下她呢?

“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就去璃冰寻找答案吧。”紫瑞狐犹最后说道,俊逸的身影消失在长长的廊道尽头

“璃冰,魔殇灭境”月白色的人儿站在庭院中,不禁喃喃自语,这是紫瑞狐犹唯一肯给她的线索了。双手握拳,难道她真要嫁给璃冰曙王为妃?那洛熙泽怎么办?

想起那个对自己一往情深如凰焰一般散发着璀璨光辉的男子,韩月昙陷入深深的纠结,她真的很想找到自己的母亲,也不想辜负洛熙泽。而且她也莫名的相信,紫瑞狐犹并没有骗她,璃冰她势必要去上一趟!

再说另一边,因为强行抵御一眼通心,紫瑞狐犹内伤爆发,撑持着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后,一口鲜红再也忍不住,落到地上,点点红梅。

一个戏谑的声音从黑暗的房间内冒出来:“师哥曾几何时弱到这等地步?真是我见犹怜”

紫瑞狐犹擦去嘴角的血迹,屋内烛光亮起,里面坐着的正是等候多时的驹风使臣罗响,不,应该说是罗轩廷。只见他一根手指顶着人皮面具打转,一手撑在桌上,懒懒地支着脸颊,俊俏风流的双眼斜斜地望向紫瑞狐犹:“瞧瞧,这还是那个妙计无双的玉衡君吗?被一个小女孩整成这样,啧啧!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又是你的师哥了?”对于罗轩廷的嘲讽,紫瑞狐犹充耳不闻,反而轻轻松松地坐到他对面,为他泡起一壶茶来。

闻言罗轩廷俊脸一红,恼羞成怒地骂道:“狐狸崽子,要不是看在你给我找来火麒麟,我才懒得管你死活!”

原来这几天晚上,罗轩廷都会深夜来到紫竹斋,为紫瑞狐犹运功疗伤。看见他旧伤未愈强行运功,罗轩廷冷冷抱怨道:“我与女子幽会都没有来你这里那么勤快,紫瑞狐犹,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少受点伤吗?”

“不能。”茶香袅袅中,紫瑞狐犹执起茶壶,斟了三杯茶,淡语诚挚:“外面的那位朋友,不如进来品赏一杯香茗?”

只闻窗外风声骤然呼啸,似鬼哭狼嚎,竹枝晃动,抖落一地碧叶一会儿又都回归了寂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罗轩廷自顾自地拿过自己的那杯:“你父亲杀了他们全族,你还指望他能坐下来同你喝茶?紫瑞狐犹,你是没看到他在昭光台恨不得把你抽筋剥皮的眼神吗?还好,人被你气走了。要是他闯进来杀你,我才不管。”

罗轩廷赌气地说道,却见紫瑞狐犹怡然自得地品着香茗,一点也不惊讶:“你找唐勉来,不就是为了对付我吗?”

“魔教余孽躲到恶龙岛上那些顽人,你确定你掌控得了?”紫瑞狐犹抬眼,瞧着被识破目的,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的罗轩廷。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已经不想杀你了。”罗轩廷无比认真地看着这个曾经废了他全身武艺,又给予他重生的师哥:“比起你,我和唐勉更想看到的是紫瑞赢这个老狐狸崩溃,整个紫瑞氏族的覆灭!”

罗轩廷坦然说出自己意图复仇的真实想法,丝毫不担心会激怒眼前的男子,又道:“而我们都知道,你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我有吗?”紫瑞狐犹反问,语气却是平平无疑,显然并不认同罗轩廷的说法。

第二百五十章 诀别茶

“你没有?”罗轩廷嘲笑道:“那何必传授一眼通心给她?难道不是担心她被紫瑞赢老狐狸用一眼通心控制?而且,我就不信你不想救出地牢里的那个人”

“茶凉了。”紫瑞狐犹打断他:“比起我,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夹在洛太后和封子宵中间,只怕你无法全身而退。”

“退?我罗轩廷的字典里就没有退字!”罗轩廷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好似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情:“紫瑞狐犹,从以前开始我就觉得你优柔寡断,论手段决绝你绝对比不上我,更比不上紫瑞赢。可偏偏,一眼通心,招魂御灵他全传授给了你!紫瑞氏的一切都是你的!明明我们都是他捡来的,凭什么老狐狸对你这般偏心。”

想起那些年无论他怎么努力,紫瑞赢眼中都只有紫瑞狐犹。罗轩廷苦涩的笑容忽然释怀:“好在后来这几年我也想通了,原来我们都是他精心培育的工具。而你更是紫瑞赢的活死人傀儡!虽然活着,一言一行却都要按照他的设计,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师哥,和我去驹风吧。别回璃冰,也别留在华炎,你知道墨阳雷那样感情用事的人绝成不了大事。”罗轩廷朝紫瑞狐犹伸出手,“只要我们两人联手,这天下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然而相较于罗轩廷的豪情万丈,紫瑞狐犹显得有些过于冷漠,甚至没有一丝丝动容。

一片沉默中,他抬手,又给罗轩廷斟了一杯。澄澈的茶水匀称且无一遗漏,倒至恰到好处。见此罗轩廷目光渐冷,陡然坐下,只听紫瑞狐犹接着说道:“轩廷,以前你我相争,你知道师傅他为什么从来也没有劝阻吗?”

“老狐狸哪会关心这些,他只要我们按时完成任务就好。”罗轩廷毫不犹豫回答道,“你提这个干什么?”

却见紫瑞狐犹摇摇头道:“你太不了解师傅了。因为义父知道,争高下,斗智勇,你和我永远都不可能安安静静地坐下,心平气和地相处。哪怕是现在,也都只是暂时的。”

一山不容二虎,二虎相争,饲虎者坐山观虎斗,便是紫瑞赢一直用以操控他们二人的手段,也是他们命中早已注定。就算他们联手,最终夺得天下又如何?他们二人,始终只能存在一个!更何况,紫瑞狐犹并无此野心。

罗轩廷暗自咬牙,亏他还想着紫瑞狐犹顾念旧情,叫几声师哥,将紫瑞狐犹拉到他的阵营不想还是被紫瑞狐犹一眼识破!果真是老狐狸精心调教出来的小狐狸,奸猾狡诈更胜一筹!

“哼,既然如此你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罗轩廷再一次饮尽面前已冷香茗,站起来往门外走去:“这些天的治疗全当还你火麒麟的人情,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我,再无相欠。”

如此,甚好。紫瑞狐犹在心中默默叹道,继而也饮尽这一杯他亲手炮制的诀别茶。

待罗轩廷走到门口,忽然回头道:“最后劝你一句,有些事情你应该告诉那个姑娘,否则有朝一日你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后悔吗?紫瑞狐犹无声自问,或许正如罗轩廷所说,他就是一个活死人,是一只下棋的手,无论是死人的字典还是棋局里都没有后悔这两个字。

紫竹斋另一处偏僻的角落,狭隘的厢房内,李御厨正收拾着包裹,一旁紫瑞长生依依不舍地看着:“李大哥,一想到明日一早你我就要分别,长生好舍不得你,好不想离开华炎啊”

光秃秃的房檐上,曲青桐被紫瑞长生肉麻兮兮的话惊起一片鸡皮疙瘩,这臭小子,短短几日竟和一个威胁着他性命的人相处出友情了吗?莫不是天生的傻病,无药可治?

闻言李御厨文雅一笑:“你是舍不得我做的一手好菜吧。”

“呃,自然也是舍不得的。”想起来这些日子李御厨所做的美味佳肴,紫瑞长生吞了吞口水:“李大哥的手艺,可比负责铭王寿宴的那些御厨还要好上数倍!”

“长生公子过奖了。”李御厨拿出一本册子,递给他:“这里面都是你爱吃的菜”望着长生露出饥渴又兴奋无比的眼神,李御厨笑了笑打破他的期望:“的做法,我全记在这里面了。你有空就多练练手艺,不出一年,你也有我的一半水平了。”

紫瑞长生微微失望地接过册子,还以为李大哥会为了明日离别准备什么稀世美味给他呢!没想到,竟只是一本菜谱!不过长生还是饶有兴趣地打开了册子,快速翻阅了一遍,只见里面不仅记录了菜式,更详细描述了一整套李氏刀法。

“咿?这是”紫瑞长生疑惑不解,看样子这还是本武功秘籍呀!

李御厨与长生多日接触,觉得他虽然看上去庸庸碌碌,实则却是一个实心眼,又热情善良的好孩子,故而想将自己的李氏刀法传授给他:“我知道现在让你修习内力已经太迟了,但是我李氏刀法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没有内力也可修习,你只当是玩儿一样练练吧,说不定哪一日会派上用场。”

“李大哥,你对我实在太好了!”长生把册子紧紧抱在怀里:“你就是我亲大哥!有了这个,以后我再不用受臭木头的压迫了!”也不用再拿脑袋帮她开核桃了!

“哦?是吗?”一道冷气森森的声音从天而降,紫瑞长生刚一抬头,绿衣少女就出现在他身后,一把将他怀里的册子掳了过去,打开翻阅。

眼看着曲青桐就要翻到记载刀法的那页,紫瑞长生大惊:刀法要是被臭木头学去,他还怎么奴隶翻身做主人?连忙扑过去喝道:“把菜谱还给我!”

曲青桐哪肯罢手,哪怕她并不稀罕这里面的刀法,只要能看到紫瑞长生上蹿下跳,急得跳脚,她就愉悦非常了。

“叫我声姑奶奶,我就还给你。”曲青桐跑了出去,跳到一旁挑衅着:“来呀,临走前再给你姑奶奶我叩个头。”

“啊啊啊,欺人太甚!”紫瑞长生气得抓狂跺脚,明天他都要回璃冰了,这臭木头还不肯放过他。

第二百五十一章 李氏刀法

紫瑞长生冲出门外,这时身后李御厨叫道:“长生,接着!”

长生回头一看,只见李御厨把自己崭新备用的菜刀丢了过来,长生抬手便将其接住,疑惑不解间又听李御厨说道:“你不是过目不忘吗?既已翻阅过菜谱,何不就地练习?”

这能行吗?臭木头武功这么高长生在脑海里回想起册子里的一招一式,又快速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握刀要稳,拍劈片切,以快为上”

“呆子!你嘟哝什么呢?”曲青桐抖了抖手里的菜谱,“这东西你还要不要啦?”

长生略显稚嫩的包子脸一嘟,忽然生气的小脸一变,看着后面说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闻言曲青桐果然中计,半转过身去,紫瑞长生面露惊喜,举着菜刀就扑了过去。就在他以为凭借自己的小聪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夺回菜谱之时,曲青桐猛地回头对他露出一个邪恶无比的笑容。

什什么?菜谱近在咫尺,他只要微微一伸手就能拿到,然而千钧一发,曲青桐左脚一抬,生生抵住了紫瑞长生的胸口,任凭他怎么伸长自己的手,也够不到菜谱。

“真是个呆子,看仔细了。”登时,抵在长生胸口的那只脚微微一使力,曲青桐便一跃而上,右脚正正踢中紫瑞长生的左边脸颊。

长生歪着脑袋连连倒退数布,狠狠摔坐到地上,令曲青桐惊讶的是,他手里的菜刀并没有就此放开。见此,一旁观战的李御厨点点头,还算是把李氏刀法的要旨记住了。百家兵器各有所长,或以灵巧飘逸,或主横霸直冲而他李氏刀法则讲究快,准,稳。稳又是这三个要诀里面的重中之重!只有握刀者手稳,心稳,其刀法才会毫无破绽。

长生一手握着菜刀,一手捂着屁股站了起来,脸上浮起薄怒:“轻功好了不起啊,有本事你站着别动,我们堂堂正正地比划比划。”

“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又哭着耍赖皮。”说完曲青桐收起内力,掠到他面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快拳,见此紫瑞长生则以快刀应对,左劈右砍,游刃有余。

“杀杀杀!”长生的菜刀刀式越舞越熟练,渐渐有些得意起来,曲青桐被他狠快的刀招逼退数步,忽然拳头灵活一转,纤纤玉掌袭向紫瑞长生胸口

“还来?”长生大喝一声,刹时收刀,一招“活鱼去鳞”,菜刀在他的手指间快速翻飞,雪白的刀光晃动,使人眼花缭乱。

这时曲青桐收手不及,只听“哗啦”一声,手臂上的袖子赫然多了一道口子!

这时曲青桐愣住了,紫瑞长生也愣住了。“哐当”一声,紫瑞长生不禁把菜刀扔到地上,跑上前抓住她的手臂紧张道:“怎么样了?伤到哪里?让我看看。”

只见紫瑞长生的神情担忧而自责不已,头上微微渗出汗来,无比紧张曲青桐的伤势。她心头微微一暖,随即长生改不去的欠揍本色再一次暴露出来:“笨木头,还好本公子的刀未开刃,要不然你的瘦猫爪可就保不住了!哈哈哈哈”

他一边说着,趁曲青桐分神之际,另一手偷偷一摸,就将李氏刀法夺了回来。

看着洋洋得意的紫瑞长生,曲青桐凤眸划过一抹寒光:“大言不惭!只怕一旦见了血,你第一个要晕倒!”

随即曲青桐脚一跺,狠狠踩上紫瑞长生的一只脚!

“疼疼疼臭木头!我脚要断了”长生惨叫连连,就见曲青桐蓦然松脚,在他肩膀上一蹬,施施然越过他的头顶,飞天而去。

临走前还不忘讥讽一番:“反正你也胖成了一个球,索性以后就用滚的,也用不着脚了。”

“臭木头!等你回璃冰,本公子奉陪到底!”望着消失在房檐上的青色倩影,紫瑞长生大声喊道。过了许久,他才徐徐收回眺望的目光,一瘸一拐地捡起地上的菜刀。

“李大哥,不好意思啊,把你的菜刀弄脏了。”长生把菜刀在自己身上擦了又擦,十分不好意思。

“别客气,这本来就是给你的。李某在深宫多年,已许久没有见过像你与青儿姑娘这样的豪爽之人,李某在此谢过长生公子这段日子的招待。”李御厨抱拳道。

“嘻嘻,这些天我和臭木头打打闹闹,也亏得李大哥不嫌我们烦。”长生也不客气了,将菜刀塞进胸襟里,又道:“对了李大哥,您的这本李氏刀法写得极好,只是我不明白,最后那一页的梅花是什么意思?”

“梅花”李御厨轻喃一声,眼光飘远,竟有些陷入相思与回忆中:“这梅花只是我不想浪费笔墨,无心之作罢了,并无深意。”

真是这样吗?那梅花一笔一描,小心翼翼,所作之人分明用心良苦,生怕自己快笔湿墨,乱了梅花高洁的风骨,怎会是无心之作?不过,看着李御厨微微透着苦涩的温雅笑容,长生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问的好。免得自己笨嘴笨舌,问出人家的伤心事来,更何况像李大哥这样不出世的高手,隐居深宫,一看就知道他一定是有不能说的苦衷。

已是深夜,偌大而奢华的府邸静悄悄的,里面精雕玉琢的明山秀水,此刻远远望去,更像是一座座荒坟,满目皆是冰凉与黑暗。一会儿,一盏又一盏的灯笼高高挂起,点亮深深的庭院与幽然的长廊,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熟悉地穿过长长的廊道,步伐迅速而稳健,不多时就来到了他的目的地。

他坦然打开房门,点燃房间内一盏琉璃油灯,昏暗的火光顿时点亮房内的一角。他刚要点燃第二盏油灯时,终于对房间内的异常状况有所察觉。

只见黑袍男子慢慢转过头,书案后面坐着一个人,华貌潋滟,目光灼灼,正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泽儿?”洛连城吃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袖子里按着机械连弩的手顿时一松,随即他不自然地伸出手,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 帝都黑手 暗部头领

“我怎么在这里?爹,您的书房从小我不知来过多少次,现在您倒是见外了?”洛熙泽语气微微嘲讽,又道:“只是不知父亲多日未归,这又是去了哪里风流?还是”

洛熙泽目光犀利,像一把锐利的匕首,直直刺向行事神秘的洛连城:“另有秘密?”

面对亲生儿子的逼问,洛连城面色如常,只道:“为父只是外出几天,哪有什么秘密?不过是驹风那边的生意出了些问题罢了,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好了,夜深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洛连城催促着,却见洛熙泽仍旧坐在那张金丝楠木的太师椅上,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昏暗的灯光下,宽大的手掌抬起,又放下,桌案上顿时多了一卷折叠工整的锦缎。

见到此物,洛连城眼眸闪过一抹厉色:“此物,还有何人见过?”说着就想将锦缎收起来,然洛熙泽抢先一步得手,大掌按在桌上:“此物只有我一人见过,怎么,爹是想将我灭口吗?”

“哪里话,这不过就是一块普通的料子”

洛熙泽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普通料子您何至于如此紧张?爹,您不用瞒着我了。这几天,我早让无天门人替我调查清楚,我知道这块料子代表着什么。”

“我没想到,原来看上去无权微势的爹爹,竟然是墨阳雷的暗部头领。这些年,那些因为忤逆墨阳雷,莫名失踪,离奇身亡的朝廷重臣,恐怕也都是爹爹的手笔吧。”

“大胆,你怎敢直呼陛下姓名?”洛连城一声低吼,青筋微微暴起,一改以往的儒雅倜傥,“这些事情都与你无关,你要敢再多说一句,休怪为夫翻脸无情!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不准你再来我的书房。”

洛连城无论是对自己眷养的莺莺燕燕,还是对待自己的子女,皆是疼爱有加,就是对下人也是彬彬有礼,甚少大发雷霆。而今这副发怒模样,洛熙泽始料未及,然而就算眼前这个男人是被誉为帝都黑手,杀人不眨眼的暗部头领,他也还是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关我的事?好,我且不问你锦缎上的鼎字是何种意思,那娘亲呢?为什么她要诈死进入铭王的后宫?为什么你们要把我蒙在鼓里,难道我的感受对你们而言就一点也不重要吗?”

“你你都记起来了?”洛熙泽与母亲分开时年纪尚小,洛连城万万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他竟还能想起生母的脸!

提起宓妃,洛熙泽眼眶发红,声音哽咽:“你为了荣华富贵,皇权利欲,不仅可以将水仙姐姐嫁给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就连自己的发妻都可以献于他人”

“啪!”洛连城一巴掌打在洛熙泽的脸上,掌印通红,可知洛连城是气急,这掌当真用尽全身力气。

洛熙泽本可躲过,可他不躲不闪,闭上眼睛就这样静静等着那一掌落下,不做任何抵抗。峻拔的脸被打歪到一边去,洛连城被气得浑身发抖:“水仙贵为一国皇后,太后,享尽人间荣华富贵,有何不好?为父汲汲营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洛家,为了华炎!无知小儿,你又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没有批判我的资格!”

“你若不想给洛氏带来灭门之灾,就闭紧自己的嘴巴!莫要多管闲事!”洛连城袖袍狠狠一甩,背对着,不愿再看颓然闭眼的洛熙泽:“出去!”

闻言洛熙泽瞬间睁开双眼,缓缓站起来,对着那个冷酷无情的背影默默说道:“父亲,我谢谢你这一巴掌,谢谢你打醒了我。”

他的脚步说不出的沉重与疲惫,待他走到门口,两人背对而立。洛熙泽挺直了自己的腰杆:“父亲要做什么,我管不了。但是”

“我的选择,父亲亦阻止不了。”

“逆子!”洛连城回头,看着已然走出院子的洛熙泽,愤然走到书桌前,拿起他留在桌子上绣有鼎字的锦缎。检察无误后,洛连城拿出一把金剪刀,将上面的“鼎”字挑开一处!

随即将锦缎塞进一个小竹筒里,交给守在外面的一个黑衣随从:“去吧。”

一身黑衣的随从颔首,脚尖一点,即刻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次日早上,驿馆内,耶律珂秋幽幽转醒,身边的北狄侍女见此立即去通禀燕南荣。燕南荣衣服也未穿全,松松垮垮地走到耶律珂秋的床前:“珂秋,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适?”

“燕哥哥”看见燕南荣露出一大片胸膛,耶律珂秋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眼:“我很好,只是昨晚的宴会被我搞砸了,真的很对不起”

燕南荣哪能不知道耶律珂秋此时无辜又可怜兮兮的模样是装出来的呢?他可知道这小丫头的鬼主意颇多,说不定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他挥挥手,示意奴隶们都退出去,这才语重心长道:“珂秋,这事并不怪你。我看得出来,就算你没有御前失礼,那铭王也绝不肯纳你为妃。”

“这是为何?”耶律珂秋不解道:“连铭王也瞧不起北狄吗?”

“非也。”燕南荣叹气道:“怪只怪北郡离凤都太远,消息不灵通,宴会上铭王与韩鼎天一家虽然表面融洽,可只怕是这几年韩鼎天功高盖主,惹墨阳雷忌惮了。我就不该和韩鼎天太早接触!”

“说来说去,都是姓韩的那一家害得燕哥哥不高兴!”离开凤都前,她一定要给燕哥哥出口恶气!

“只是这次你出使华炎,一无所获,还损坏了射日弓,只怕这次詹萨勒王不会轻易饶过你。”

想起喜怒无常的父王,耶律珂秋小心脏猛地一跳,越发决定要做些事情,回去后好给詹萨勒王交代。

又过了一会儿,燕南荣离开后,外边的一个下等奴仆进来禀告道:“公主,您的义妹来了。”

“韩淑芬?”耶律珂秋杏眸睁大,眼轱辘一转,露出惊喜之色,连忙道:“快快请进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上课

铭王寿宴后的第二日,韩鸣舞与韩月昙二人因着公主的身份,便被接进阳明皇宫居住。而且从入宫那日开始,她们就要分别学习驹风,璃冰的礼仪风俗,宫规等等,每日都有不同的老师上课。五日一休,第六日才得以归家,小住一日便又要返回皇宫上课。

譬如今日,也是她们两姐妹住进皇宫的第五日,她们要跟着绣宫里最厉害的女官提升女红技艺!只见韩鸣舞一针一线皆巧绝,美绝,加上她优雅的举止,让人看着她刺绣简直是一种享受,也引得绣宫的女官们惊叹不已。

再看另一边,同样是韩府出来水灵灵的姑娘,怎么手指笨成这副模样?连一朵最简单的牡丹花都绣不好,比之那些布衣粗食的贫家姑娘还要愚钝!

她们哪里知道,以前琉影阁受尽冷遇,得块衣料子都不容易,何况是练习刺绣的针线?再说,吴妈也舍不得那衣料给她糟蹋。不怪乎韩月昙的女红功底差。

加油!小姐!您一定可以在规定时间内绣好这朵牡丹的!桃杏站在韩月昙身后,给她轻轻地打着扇子,心中默默为韩月昙加油着。她有些不明白,小姐何必绣牡丹花呢?论惊艳,牡丹绣品多如牛毛,只怕绣得再好落到女官们眼里,也就勉勉强强。更何况,小姐并不擅长牡丹的绣法。既然如此,一片祥云,一只小兔儿岂不是更好绣一些?

饶是桃杏在一旁为她掌扇,韩月昙还是急得额上挂满香汗,她也来不及擦,时不时看向越烧越短的线香,不禁加快针线穿梭的动作

若是超过时间未完成作品,只怕绣宫的女官们就又要给我布置昨夜了!韩月昙心中大叹一声:我可不想再浪费一整晚的时间练习刺绣!比起这个,师傅留下的月下毒影掌可比这有趣多了!

是的,这几日住在皇宫,唯一令韩月昙感到欣慰的,也只有皇宫周围的奇草珍毒!每当夜幕降临,便是她的解放之时。有了上一次和洛熙泽闯宫的经验,韩月昙出入皇宫可谓得心应手。

长长的线香最终还是燃尽了,韩月昙看了看手里完成的“杰作”,微微舒了一口气。然而女官们皆纷纷围在韩鸣舞身边,称赞她所绣的凤凰栩栩如生!

没有一个人愿意过来欣赏韩月昙的金蕊牡丹!见此韩月昙尴尬一笑,只等女官宣布下课,这才甩了甩因为长时间捏针而发软的手,缓缓站起来,与韩鸣舞一道回寝宫。

回宫的路上,夕光徐徐,两姐妹和往常一样说着贴心话。

“月昙妹妹,今晚你也要溜出宫吗?”韩鸣舞瞧着她那满含期待的小脸,轻声问道。

“嗯。”韩月昙点点头,将方才所绣的牡丹花帕子递给韩鸣舞:“长姐你看,我的女红是不是进步许多了?”

韩鸣舞接过绣帕,细细瞧过后这才点评道:“不错,牡丹傲骨倾国的神韵你绣的一点不差。针脚平整,还算过关。只不过”

闻言韩月昙在心里微微咋舌,以为韩鸣舞也看不上她的手艺:“只要绣宫女官不罚,我的女红也不必再精益求精了。”本来还想将这绣帕送给鸣舞姐姐呢,看来是送不出去了。

说着她就想拿回绣帕,不料韩鸣舞攥在手里不肯松开:“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呀就是心急。”

“只不过只有牡丹太过单调,再加上一只蝴蝶就活灵活现了。再说,你这方帕子不是想送给我吗?拿回去做甚?”

韩月昙心中一惊,长姐怎么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韩鸣舞笑道:“你呀,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更何况,你绣的可是我最喜欢的牡丹,想不看透你的心思也很难啊。”

“我想着长姐嫁去驹风,以后难以得见小妹,所以才想送长姐一方帕子,让长姐见笑了”韩月昙不好意思地微微撇过头,不管墨阳雪有没有迫害过她的母亲,鸣舞姐姐对她向来是极好的,而韩鸣舞又什么都不缺,所以她才想亲手制作一份礼物送给韩鸣舞。

看出韩月昙的窘迫,韩鸣舞善解人意地将手帕收起来,温柔道:“难为你有心了,这帕子已经是我的,你可不能再拿回去了。”

回到铭王为她们准备的翡翠宫门口,韩鸣舞最后交代道:“今夜别回得太晚,明日我们还要早些回家。”说罢就往主殿走去,那是明珠公主,也是未来驹风皇后的寝殿。

回家么韩月昙陷入沉思,心情复杂。

“公主,您的膳食已经准备妥当了。”春分从另一旁的偏殿走出来,迎上韩月昙与桃杏二人。

“不必留我的份,你和桃杏吃吧。我去睡一会儿。”刺绣可是一个考验眼力的活儿,再者韩月昙也没有胃口,便自顾自地回房休息去了。

午夜时分,韩月昙幽幽转醒,正欲起床出宫采集毒物,发现身旁竟站着一个红衣扎眼的人。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多日不见的洛熙泽。

只见他楚眼惺忪,一身酒气潦倒,哪里还是那个惊才绝艳的凰焰公子?

“你你怎么来了?”韩月昙连忙起身,“可有人看见你进来?”

“月儿”洛熙泽高大身子顿时朝着她的方向倒了过来,“我好想你。”

韩月昙闪躲不得,又怕他摔伤只好撑住他的肩膀,半扶半搂。这一接触才发现,洛熙泽竟瘦了两圈,心疼道:“熙泽短短数日,你你怎会弄得如此狼狈。”

清瘦的双颊微微一扯,露出一个苦笑:“短短数日,于我,却是几个春秋夏冬,痛苦煎熬。”洛熙泽抱着韩月昙许久,寝室里静悄悄的,殊不知门外一人正把这一幕瞧得一清二楚。

自从他们二人夜探皇宫回来后,洛熙泽就时常看起来心事重重。可她也知道,洛熙泽极有主见,既然他并不想提起此事,那她也不打算多问。时候到了,他自然会告诉她。

“月儿,我们离开华炎吧。”洛熙泽紧紧握住她的双手,恳求道:“我们离开这里,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生活。”墨阳雷,娘亲,父亲他全都放弃了,既然他们一个个都有自己的打算,就随他们去吧!而他,也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那就是带月儿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去过属于他们的自由生活!

第二百五十四章 朱雀桥

韩月昙刚要开口拒绝,又听眼前这个疲惫不堪的男子紧接着道:“你放心,韩丞相位高权重,再加上驹风那边点名了要明珠公主为后,就算我们逃走后,墨阳雷也只会找人顶替你的位置,绝不会为难你们家的。”

以墨阳雷与墨阳雪的关系,想来也不会要了全家人的性命,可是韩月昙摇摇头道:“不行。曙王那边还是没办法交代,若是引起两国交恶,发生冲突岂不是我的罪过?”

这绝对不可以!更何况,她还想去璃冰,寻找自己的身世,弄清楚紫瑞狐犹所说的话。

“曙王那里,你大可放心。”洛熙泽解释道:“璃冰朝堂上最近频起风波,连心狠手辣的曙王都自顾不暇,又岂会在这时选择与华炎交恶?”

“可是”韩月昙还是有些犹豫,因为她知道,紫瑞狐犹既然选中了她,必不肯轻易放手。只是不知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她,仅仅只是他棋局里的一枚棋子么?

“难道你真要嫁给曙王吗?”洛熙泽不禁提高了音量,“月儿,你若是嫁给曙王,我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也要在你出嫁那日将你劫走。”

洛熙泽此话绝不是恐吓,看他一脸坚毅认真,便知这个想法已在他脑海里转了无数次,最终才定下决心。

烛火摇曳,正如韩月昙摇摆不定的心思,沉默许久她还是咬牙应下:“你不负我,我自然也不会负你。”

闻言,憔悴的俊脸这才爆发出欣慰兴奋的光彩,他看着她坚定不移的眼,再一次虔诚起誓:“洛熙泽此生定不负你。”

洛熙泽越靠越近,捧起那朝思暮想的玉颜,缓缓低下了头

“咕噜咕噜”一阵响声从韩月昙空空如也的肚子里传出,娇美静雅的面庞瞬间尴尬无比,转过身去。

“哎,不就少吃一顿嘛?你这肚子可真不争气。”洛熙泽拍拍自己的肚子,佯装刚才的声音是自己发出的,又道:“月儿,可愿与我去吃些东西?”

“这么晚了,哪还有吃的啊?”洛熙泽淡笑不语,韩月昙见此立马明白过来:“御膳房!”

就在两人一齐离开偏殿后,一个身材娇小的人儿站在黑暗中,目送那一红一白往御膳房方向掠去,随即悄悄地往翡翠宫的主殿走去

第二天一早,两只华丽非常的大轿停在丞相府正门,一群人翘首以待,只见韩鸣舞与韩月昙缓缓下轿,经过这几日宫中嬷嬷的调教,两人的举止皆符合宫规,完美,优雅,就好像他们是打小住在皇宫里的嫡亲公主一般。

韩鸣舞还未走到跟前,墨阳雪便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着扭开脸,半句话也说不出。

倒是韩鸣舞好像早彻底接受了自己远嫁的命运,柔声安慰道:“娘,舅舅待我们真的很好。我们现在住的正是娘亲以前居住过的翡翠宫。”

“见过长公主。”韩月昙向墨阳雪行了一礼,又转而向韩鼎天施礼道:“见过丞相大人。”

只见韩月昙神色淡淡,目光疏离,并不想与韩府的主君主母多有交流,韩鼎天眉头一皱,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因着她现在是铭王御赐的昙华公主。

回府宴上,韩月昙始终少言寡语,哪怕韩鼎天几番慰问,她的反应也是淡淡。晚宴散去后,韩月昙急忙回到琉影阁,只有这里的一草一木才令她无比想念。一想到她和洛熙泽的私奔计划,她就越发舍不得这里。

“公主,还是我来吧。”一旁伺候的春分见韩月昙要亲自动手浇灌昙花丛,连忙想要上前帮忙,却见韩月昙拒绝道:“不用,以后我是再没有这个机会了,多浇一次是一次。”

闻言春分眼底闪过一份了然,静静了退下去。

另一边的凤梧居,韩鸣舞的寝室内,桃夭悄悄递给韩鸣舞一张纸条,说是一个生面孔送进来的。看着那淡红洒金的纸张,韩鸣舞心思一动,连忙打开,只见里面的字迹笔锋挺拔,收势利落,一看便知道出自男子的手笔。内容干脆简洁,只有一句话:丑时一刻,凰桥相候。

桃夭见此喃喃道:“公主,这是谁写给你的呢?凰桥相候又是什么意思?要不要禀告主君主母”

“不可!”没想到韩鸣舞的反应极大,低声喝止桃夭的想要上报的想法:“绝对不可以让父亲母亲知道此事。”

来历不明的香纸被放到了油灯之上,不一会儿就在韩鸣舞面前化作一片片黑色灰烬。她转过头,灼灼美目中迸发出两道炙热的,越来越高的火苗:“一个字也不能泄漏出去,知道吗?”

在韩鸣舞严厉的目光逼迫下,桃夭郑重地点点头,不敢再问。

“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皎洁明亮的圆月越爬越高,不一会儿,已是亥时。多情的少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情反复纠结,不得安眠。最终她还是抵御不了自己的心魔,猛然坐起,摸黑穿上衣袍,披上斗篷往门外走去

此时,陶娇娇正一人穿过寂静黑暗的街道,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南城的朱雀桥。而桥上早已经站着两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

陶娇娇一眼便认出来其中一人,朗声道:“韩淑芬,深夜邀我来此究竟有何要事?”

一人缓缓转过身来,脱下斗篷上围帽,一张莹莹俏丽的脸,乖巧的眼中带着一丝狡猾,正是韩淑芬!

“娇娇姐,今夜朱雀桥可是要上演一出好戏呢!”韩淑芬柔柔巧笑,走下桥牵起陶娇娇的一只手,正欲将她带上桥。然而陶娇娇毕竟虎将之女,十分警惕地甩开她的手,问道:“什么好戏?”

见此韩淑芬轻声道:“姐姐可知道,桥上那人是谁吗?”

陶娇娇抬眼望去,只见昏暗的桥中央,那人身着斗篷背对着他们站着,一动不动,十分诡异。

“那是何人?”

“可不就是我那痴恋凰焰公子的鸣舞姐姐咯?”韩淑芬捂着嘴笑道:“说起来鸣舞姐姐也真是可怜,一片痴心却要嫁给他人。还好我无意中听到她深夜邀约凰焰公子,这才跟着她出来,点住她的穴道。”

“鸣舞姐姐,你都要成为驹风的皇后了,怎可幽会男子,这传出去可不丢进我韩府的颜面?”韩淑芬朝桥中央喊着,又道:“陶姐姐,既然你来都来了,就帮我劝劝鸣舞姐姐吧。”

第二百五十五章 朱雀啼血 娇声尽

听闻韩鸣舞是来幽会洛熙泽,陶娇娇怒不可遏,大步流星冲上朱雀桥,“贱人!你怎敢再勾引我熙泽哥哥”

陶娇娇凶神恶煞地抓住她的肩膀,用力一掰,只见身披黑色斗篷的“韩鸣舞”转过身来,乌眉高挑,杏眼含星,正笑盈盈地看着陶娇娇。

“你”陶娇娇又惊又疑,还未叫出声,一道雪色白光划过

“滴滴”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陶娇娇往下看去,只见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正插在她的心口上,潺潺鲜血随着她的一呼一吸,滴落到地上。

“你们”心头一阵刺痛,陶娇娇轰然倒在地上,颤抖着质问道:“为什么”

“我早说过了,今夜朱雀桥上将会上演一场好戏。”韩淑芬悠悠然走到耶律珂秋身旁,笑靥如花,“只不过这场戏,你可是主角呢。”

年轻的生命正不断流逝着,陶娇娇瞪大了眼睛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眼中的光芒也越来越淡。

临终之刻,韩淑芬缓缓蹲下身来,微笑着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娇娇姐,你放心,我会让你死得有价值的。”

至死,陶娇娇的双眼也未能合上,一双雪目在黑暗中澄亮无神。不知她临死前可有后悔,自己当初就应该听信影无双的话,不要与韩淑芬交往否?

“时间快到了。”耶律珂秋拉起韩淑芬快步离开,躲在一个远远的角落里,暗中注视着朱雀桥的情况。没过多久,只见韩鸣舞从远处姗姗而来,提着一牡丹灯笼,红裙摇曳,正一步一步地踏上朱雀桥。

另一边,打更人也朝着朱雀的方向,慢慢从另一面走过来。韩鸣舞,这一次我就不信你不栽!躲在暗处的韩淑芬阴毒一笑,她不惜连累整个丞相府的名声,也要破坏韩鸣舞的婚事。只要身为长姐的明珠公主杀了人,那作为妹妹的韩月昙名声也一并狼藉,届时驹风,璃冰两国一定会要求退婚!

韩鸣舞走上朱雀桥,四处张望着,寻找着那个始终在她心里徘徊不去的那抹张扬绯色。突然,她好像踢到了什么,韩鸣舞举着灯笼往下照去,只见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无比熟悉的面容此刻泛着死人才有的惨白,韩鸣舞一声大叫顿时跌坐在地上。

牡丹灯笼落到地上,照亮一地艳红血色。正当韩鸣舞惊魂未定,双手颤抖着撑在地上,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朱雀桥的另一头发出一道惊慌失措的喊声:“杀!杀人了!”

是谁?是谁杀了陶娇娇,还要陷害于我?韩鸣舞来不及细思,不知从哪借来的力气一下子站了起来,不顾打更人的追赶,匆匆忙忙地跑下桥。

忽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从衣袖中翻出一物,扔在桥上

“你们华炎的守夜人也太差劲了。”躲在一处看好戏的耶律珂秋闷声道:“连一个娇生惯养的臭丫头都抓不到!”

“公主别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明日我再放出些风声,保证所有人都知道,是韩鸣舞杀了陶将军的爱女!”韩淑芬露出温和的笑容,心道:韩鸣舞哪怕你的亲舅舅是铭王墨阳雷,这次也决计保不住你。

再说韩鸣舞急中生智,东跑西躲,一会儿竟甩开了前来追捕的几个打更人。她缩在一堵矮墙后面,不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被汗水打湿的发丝凌乱地贴在她的面颊上,真真是香艳至极。

黑暗中,一双黑靴忽然站到了韩鸣舞的面前。她受惊抬头一看,只见一张天生丑陋不堪的脸,正对着她露出痴迷的神色,来人正是唐勉!

只因唐勉的脸长得实在太有特色,天下间竟没有几人生得比他更丑,所以韩鸣舞一下子就认出了他,她惊慌失措地问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公主不必担心,唐某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只不过是出来欣赏欣赏月色,又吃了些花酒正打算回家罢了!”韩鸣舞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然而唐勉身上并无酒气,可知他是在说谎!

“你一直在跟踪我。”韩鸣舞警惕地站起来,冷眉竖起:“到底是何居心?”

“哎,看来是瞒不过公主了。”唐勉缓缓转身道:“公主即将嫁去驹风,有人心存不良,自然也需要有人暗中保护。总之,想要陷害您的人并不是我。”

“那是谁?”韩鸣舞追问着,“究竟是谁让你保护我?”

“公主冰雪聪明,不用唐某多说。”唐勉头也不回,薄薄雾气渐渐遮掩住他矮小佝偻的身影,一会儿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第二日,朝野震惊,大街小巷皆流传着明珠公主深夜杀害陶将军爱女陶娇娇的事情。陶兖更是抱着陶娇娇的尸身强行闯入朝堂。只见陶兖痛失爱女,一夜白头,一句句皆是泣血之声:“请陛下为我儿做主!将杀人凶手韩鸣舞斩立决!”

此言一出,朝堂嘘声一片,都道韩鸣舞乃是陛下亲外甥女,又即将和亲嫁去驹风,在此春风得意的关头又怎会作出杀人之事?只怕陶兖将军是伤恸过度,失了理智,这才信了街头巷尾的胡说八道。

“爱卿此话何意?”墨阳雷面色一冷,显然是不相信韩鸣舞会杀害陶娇娇,且陶娇娇一介将门之后,韩鸣舞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么杀得了她?

“陛下请看!”陶兖交给林公公一物,再由林公公呈上:“小女娇娇正是收到此信才会深夜出门,在朱雀桥上遇害!”

墨阳雷挥挥手,林公公会意将此信展开,让众人看个明白:只见上面写到子时三刻,朱雀桥。落款是一只一笔画就的展翅凤凰。

“陶将军仅凭这个就断定我家舞儿是杀人凶手,未免也太草率了些!”韩鼎天愤愤一挥袖,却见陶兖暴跳如雷地站起来骂道:“老匹夫!你连你女儿的字迹都认不出来么?还是你早知道她故意冒充凰焰公子送信,引我家娇娇一人前去朱雀楼!”

“陛下!众所周知,小女仰慕凰焰公子洛熙泽已久,韩鸣舞亦是如此!因她不得不嫁去驹风,与洛家公子分离,便迁怒于小女,将她残忍杀害”陶兖将他心中认定的“真相”说出,众人越听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否则那夜的寿宴上,明珠公主与陶娇娇斗舞,怎会舞得如此传神,看向洛熙泽的目光又是如此的深情眷恋?

第二百五十六章 牵扯

“字迹可以模仿!”韩鼎天抱拳,恳然面向墨阳雷跪下:“陛下,舞儿的性格您是知道的,她行事端庄有礼,从无逾矩,更与那洛家公子清清白白,毫无瓜葛。再说,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么杀得了陶将军令爱呢?”

“哼!你装什么装?”陶将军粗眉高高竖起,宛如两道冷剑射向韩鼎天:“仵作早已严明,我儿是没有提防,被人突然袭击,一刀直插心口而死!”

“她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陶兖老泪纵横,滴落在怀中那毫无血色的脸上,引得朝上诸人连连惋惜。陶兖爱女之心有目共睹,否则也不会纵得陶娇娇任性刁蛮,无法无天,整个凤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惧。

“陛下,韩鸣舞虽然是您的外甥女,可娇娇却是我唯一的孩子啊!”陶兖声嘶力竭,红肿的眼睛里迸发出两道决然的杀光,射向韩鼎天:“如此心狠手辣,不留一点生机!韩丞相,你把你的女儿教得可真好啊!”

“你!”韩鼎天怒极,却又不得不按下怒火攻心,转而对墨阳雷朗声道:“陛下,陶将军丧女失智,胡言乱语!还请陛下明察秋毫,还舞儿,还我们韩府一个清白!”

“请陛下裁夺!”众位大臣皆俯首如是道。

“哎事已至此”墨阳雷不禁一手抚额,示意林公公将韩鸣舞,韩月昙带来。今日本来是打算公布七日后的和亲议程,故而驹风,璃冰两国的使臣皆站在朝堂上。对此尴尬窘迫的情况,紫瑞狐犹疏眉微微一皱,只因旁边的罗响神色如常,更带有一缕莫名其妙的得意之色!

韩月昙与韩鸣舞二人很快就被林公公带到了大殿上,只见她们镇定自如,神色如常,一并前来的还有绣宫的女官。随即,林公公掏出一物递给绣宫女官之首,问道:“此物应是出自绣宫,却被凶手遗留在案发现场,你可曾见过?”

韩月昙见到此物,顿时脸上显现出一抹不可思议来,她不禁转头看向一旁脸色微微发白的韩鸣舞,却见韩鸣舞根本不理会她询问的视线,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只有韩鸣舞自己知道,此刻她心乱如麻,藏着袖子里的手指早就忍不住内心的慌张,微微打着颤,手心更是捏出一片冷汗。明明她什么事也没有做过,为何,为何她却如此紧张?就好像陶娇娇的死真是她造成的一样!

不行!韩鸣舞,你要冷静!你已经失去了所爱之人,难道你连天生的名誉,地位也守不住吗?一番暗自鼓励,韩鸣舞缓缓抬起头,仿佛刚才的紧张与苍白都是韩月昙一瞬间的眼花!

果不其然,绣宫女官很快就认出了这方绣艺平平的牡丹手绢:“回禀陛下,此物乃是昙华公主的作品。”

此话一出,满堂再惊,没想到一桩命案竟牵扯到两位待嫁公主的身上,究竟是谁在策划这一切?难道与两国的友好联姻就要毁为一旦不成?

“是你害了我的娇娇?”陶兖一听,顿时想起春立之试前,韩月昙与陶娇娇在街上打了一架!随即突然扑向韩月昙,想要当场拧断她的脖子。众人所料不及,陶兖又虎躯刚猛,如此豁命一扑,就是韩月昙也未来得及反应!

正当大家以为韩月昙必会死于陶兖之手时,一道紫衣挡在她面前,生生架住已经失去理智的陶将军。

“闪开!”陶兖一掌拍向紫瑞狐犹的胸膛,这时一个黑衣少年从天而降,一招定住狂乱的陶兖!韩月昙连忙扶住紫瑞狐犹,“没事吧?”

紫瑞狐犹不失礼貌地微笑道:“多谢昙华公主关心。”

“无名。”墨阳雷挥挥手,那个叫无名的少年顿时退下,临走时与韩月昙眼光相对,彼此都认出了对方。

这个少年正是那夜在昭光台,与韩月昙交手的神秘少年。

“昙华公主,你可有何要辩解的?”墨阳雷的声音点醒了韩月昙,韩月昙轻轻跪下,目光明亮,坦荡地望向墨阳雷:“陛下,陶小姐不是我杀的,至于这方手帕”

韩鸣舞屏住呼吸,不敢看向韩月昙,只听到那清朗的声音一字一句说道:“早在昨日就被我弄丢了。我也不知此物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说弄丢就弄丢了?”陶兖虽然全身不能动弹,却仍是怒气不减,骂道:“韩鼎天,你真是生了两个好女儿啊!一个两个都是害死我儿的凶手!我要让你们偿命”

“放肆!”墨阳雷终于还是怒了:“事情还未查清楚,陶爱卿,你要慎言!”

墨阳雷一个眼神过去,林公公仰头对外传唤道:“传人证,守夜人何二等人!”

只见几个打更人哆哆嗦嗦地走进大殿,还未走近便吓得匍匐在地上,激动道:“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陛下召见你们是为了朱雀桥血案,你们上前来。”林公公将他们几人引到韩鸣舞,韩月昙跟前,“说吧,那夜出现在朱雀桥上的女子是谁?”

林公公老眼狠戾,紧紧盯着明珠,昙华两位公主,只见打更人何二微微伸出一只手指,在两位公主中移过来,又荡回去

“何二,你这是什么意思?”林公公刀刻一般的眉毛一挑:“有这么难辨认吗?”

面对两位国色天香的绝代佳人,打更人何二摇摆不定的手指最终还是放了下来:“公公,朱雀桥那边灯光昏暗,再加上那贼女子十分狡猾,逃跑时还用斗篷捂住了脸,我我实在辨认不了!”

“你们呢?也都认不得?”林公公微怒,看向其他几个打更人,只见他们不争气地又是摇头又是否认,都说没瞧清楚那名凶手的面容。

“带下去!”得铭王首肯,林公公将几个无用的打更人又赶又撵,轰出了大殿。

这时一个小太监快速走到林公公身边耳语数句,不一会儿林公公便回到大殿上禀告道:“陛下,昨天夜里,陶小姐遇害之时,明珠,昙华两位公主皆不在丞相府内。”

“什么?”韩鼎天不相信地望向两个女儿:“这绝对不可能!”

“鸣舞,你说话呀!”望着深深低下头去的韩鸣舞,韩鼎天连声质问:“你没有杀陶小姐对吗?”

第二百五十七章 真假难辨

“爹爹!我当然没有杀害陶娇娇,我”对于这点,韩鸣舞无比坦荡,可是她就是对自己的行踪无法说明,支支吾吾。

“你说啊,人不是你杀的,那你昨天晚上到底去了哪里?”韩鼎天心急道,似乎只要韩鸣舞摆脱了杀人罪名,另一边的韩月昙清白与否也没有多重要了。

韩月昙低着头,看韩鸣舞情况,恐怕是去过朱雀桥没错了。

“昙华公主,昨夜你出丞相府了?”墨阳雷缓缓问道。

“是的,陛下。小女见昨夜月色甚好,房内闷热,是而才出府透透气。”韩月昙不卑不亢,神情自若。

“可有人证?”

韩月昙犹豫了一会儿:“侍婢桃杏可作证。”还有洛熙泽可以证明,我可是和他背着一堆的毒草回来的,连陶娇娇的半个影子都没有见过。

“陛下!”这时紫瑞狐犹鞠了一礼,插嘴道:“虽然此事乃华炎之事,我一个外人不便多言,然昨晚玉衡”

“确实与昙华公主赏月谈天,期间并未遇见第三人。”紫瑞狐犹一字一句地说道,丝毫不顾及周围人惊讶:“又因昙华公主即将嫁进璃冰,是以对我璃冰风俗颇感兴趣,畅谈彻夜,直至天际微明才返回丞相府。我想,她应该没有时间去杀人。”

众人议论纷纷,原来昙华公主昨晚是和璃冰的玉衡公子在一起!杀人嫌疑看似是解除了,可孤男寡女,这听着周围大臣议论丞相府家风不严,韩鼎天气得脸色发青,恨不得将韩月昙赶下去。韩月昙瞥过头,不愿面对他严厉的目光。

“是这样吗?昙华。”

“回禀陛下,确实如此。”想要摆脱嫌疑,好像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韩月昙清眉微皱,不得不承下紫瑞狐犹这个人情。

“我华炎女子行事向来风风火火,无拘无束,如此倒也说得通。”

“陛下!”陶兖痛吼出声,却见墨阳雷转而又问道:“明珠公主,那么你呢?你也是出府散心去了吗?”

“我”韩鸣舞左思右想,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借口,刚想点头说是,一个人抢先站出来答道:“老夫也可以作证!明珠公主并没有杀人。”

是谁给韩鸣舞作证?众人望去,只见罗响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众人顿时心中了悟,果然罗响腆着一张老脸,恭谨道:“昨夜明珠公主深夜约见老奴,是为了请教我驹风各地民情民俗之事,陛下不信可去驿馆查问。”昨晚唐勉回来报告,罗响威逼利诱,早买通了驿馆里伺候的奴仆,如此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假的!全都是假的!”陶兖怒目几欲脱眶而出,“韩鼎天!你的两个女儿没有一个好东西!陛下,娇娇也是你看着长大的!请陛下为她做主,将谋害她的凶手就地正法!否则娇娇死不瞑目啊陛下”

底下吵成一片,墨阳雷揉了揉太阳穴,显然是被这档事搅得头疼。

“肃静!朝堂之上怎可这般放肆!”林公公冷森森的喝声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静静等待着墨阳雷的决策。

只见墨阳雷面目严谨,缓缓从皇座上站起来:“事情还未查清楚以前,明珠,昙华公主不得离开翡翠宫。陶兖,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娇娇也要尽早入土为安的好。”

“退朝!”林公公一语毕,便随墨阳雷离开了大殿,留下痛彻心扉的陶兖。一个不显眼的角落中,洛连城始终静静注视着殿上发生的一切,待众人渐渐散去,他朝着那抱着陶娇娇尸身,满眼仇恨与不甘的陶兖走去

回到翡翠宫后,韩鸣舞主动前去偏殿,遣退诸人,与韩月昙开门见山:“为什么不告诉大家,你把那方手帕送给了我?”

“因为我相信,长姐没有杀害陶娇娇。”韩月昙自顾自地描着丹青,继续桌上未完成的画作,好像刚才殿上发生的一切并没有影响她的心情。

“你”一抹复杂的心情涌上韩鸣舞心头,论理她应该感谢韩月昙为她分摊了一些舆论压力,可不知为何,她对眼前这个曾经疼爱过的小妹心中充满了嫉妒:“昨天晚上,你是和熙泽哥哥在一起吧。”

玉枝羊毫一顿,韩月昙抬起头:“长姐如何得知?”

“看来我猜对了。”韩鸣舞苦笑道:“有时候我真羡慕妹妹,围绕在妹妹身旁的皆是人中龙凤”

韩月昙知道,韩鸣舞所指为何,只好解释道:“我与紫瑞公子的关系并不是长姐所想的那样。”

“当真?”韩鸣舞望向她的美目忽然变得锐利无比:“你既与紫瑞公子纠缠不清,又何必还要和熙泽哥哥在一起?”

嫉妒的怒火几欲将韩鸣舞吞噬,或许她将牡丹手帕丢在朱雀桥上,不仅是为了摆脱嫌疑,更多的是为了发泄她心中压抑已久的不满与嫉妒。

她多么期望,那天晚上,在朱雀桥上等着她的真的是洛熙泽!她多么希望,洛熙泽说要带走的人是她,而不是韩月昙同样是远嫁他国,凭什么韩月昙就可以选择与洛熙泽远走高飞,她就不行?这不公平!明明她比韩月昙更爱洛熙泽!

很快的,韩鸣舞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微微移开眼,用香帕拭去已经湿润的眼角。

见此韩月昙将玉质羊毫轻轻搭在笔架上,“喀”的一声,声音十分细微。落到韩鸣舞耳朵里,顿时脑子里昏昏沉沉的,陷入一片迷茫虚空。

“你知道我的母亲赵姬在哪吗?”韩月昙空灵的声音从虚空降下,韩鸣舞晃神着,思索着,最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的母亲,墨阳雪,她可有告诉过你,关于赵姬的事情。”韩月昙再问。

“娘说,她是一个很美,很温柔的女人。只可惜”

“可惜什么?”韩月昙急切问道,就听韩鸣舞无神答道:“可惜她性子孤傲,不适合丞相府。”

韩鸣舞说完再也没有下一句,见此韩月昙拿起羊毫,又轻轻一放,韩鸣舞才慢慢回过神来,一头雾水,似乎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又总觉得发生了什么。

第二百五十八章 棋高一着

只见韩月昙慢慢研着香墨,淡淡道:“不瞒长姐,我与凰焰早已私定终生。”

韩鸣舞闻言一愣,心痛如绞,却也在意料当中:“是吗?那璃冰那边”

“璃冰那边谁爱去谁去,我是不会嫁给曙王的。”韩月昙坦言道,“长姐,陶娇娇之事分明是有人故意陷害你,你可知是谁想害你吗?”

经韩月昙这一问,韩鸣舞思前想后,大概也猜出是韩淑芬所为。然而她不愿因为韩淑芬这颗老鼠屎连累整个丞相府,只道:“做这件事的人,恐怕并不想我们嫁去他国为后为妃。”

韩月昙也隐隐猜到是韩淑芬,只是碍于没有证据,“真想谢谢那个人,被她这么一闹,长姐和我都不用出嫁了。”

韩鸣舞摇摇头:“通婚文书已经盖上皇章,只怕此事不能如你我所愿。”

三日后,不出众人意料,朱雀桥陶娇娇一案正式告破。凶手是一名华炎皇宫里的宫女,因在寿宴上被陶娇娇羞辱而怀恨在心,故而诱使陶娇娇,将其杀害在朱雀桥上。又因知道陶娇娇与韩氏两位公主素有矛盾,所以故意模仿明珠公主的笔迹,又偷走昙华公主的香帕栽赃嫁祸。最终阴谋败露,潜逃出宫时被禁卫军乱箭射死!

至此,翡翠宫内两位公主终于洗刷了冤名,解去禁足,恢复自由之身。

铭王御书房内,墨阳雷唤来紫瑞狐犹,递给他已经盖章,证明两国通婚的文书。

“微臣代曙王谢过陛下。”

“玉衡,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如此多礼。”墨阳雷扶起他,“真希望你能留下来,助本王一臂之力。你知道此事过后,我意属你”

“陛下。”紫瑞狐犹微笑着打断他:“紫瑞是璃冰的紫瑞,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见此墨阳雷也不再多言,拍拍手,门口突然涌进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只见他们架着一个蓬头垢面,神情疯癫痴傻的人:“参见陛下。”

两名皇宫侍卫一人一脚,踢向疯者膝盖,顿时那名疯癫之人扑通跪了下来,狼狈不堪。这时紫瑞狐犹才发现,此人竟没有手掌!

“说起来,令弟在宫外被这些不长眼的奴才们折辱,我还没有给你们一个交代。”墨阳雷执起一盏香茶,轻轻吹开茶沫儿:“其余几人本王都已经杀了,唯有这一个装疯卖傻,整日神神叨叨的,本王不知该如何处理。”

果然,蒋氏在御书房内一会儿挥舞着空荡荡的衣袖,大呼:“华炎乃天下之主,尔等还不俯首称臣”一会儿又用光秃秃的手臂支在地上,艰难地爬到墨阳雷脚边,涕泪纵横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奴才誓死追随!”

其状疯癫若狂,也不知是真疯还是假疯!然而墨阳雷让人把他带上来,也不是为了给紫瑞狐犹辨真假。他幽幽道:“玉衡,这奴才,说他真疯吧,他嘴里又尽说着恭耀华炎的好话;说他假疯吧,他作出这副癫狂忘我的模样,屡次御前放肆。你说,本王应该怎么处置他才好?”

铭王说这话的时候,御书房内忽然杀气大涨,不仅御书房周围布满了禁卫军,连梁上的无名也都屏气以待,紧紧盯着下面的紫瑞狐犹。

墨阳雷和蔼可亲的脸也变得诡谲莫测起来,和谐的气氛为之一凝,却见紫瑞狐犹微微一笑,他当然知道墨阳雷此举何意,道:“不管真疯假疯,陛下都杀不得他。”

“哦?还有本王杀不得的人?”墨阳雷眉头一挑,很不明白此刻紫瑞狐犹桀骜不驯的资本。要知道,紫瑞狐犹是一把利刃,在他手里还好,若不在他的掌握中,哪怕再舍不得,也必须毁去。如今,宓儿的药方以及火麒麟都已经到手,确认过没有任何问题。而紫瑞狐犹又坚决不愿意加入华炎,似乎他已经没有任何理由留下紫瑞狐犹的性命,放虎归山。

所以,御书房才会上演这一出杀鸡儆猴,相信紫瑞狐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看透墨阳雷野心的紫瑞狐犹从容地拿起手边的香茗,微微抿了一口,才道:“陛下觉得我若死在华炎,曙王会作何感想?”

“和亲之事既成,曙王又视你们紫瑞为心头大患,你一死,曙王自然是喜不自胜。”墨阳雷毫不犹豫地说道:“你不会是以为,曙王会为了你这颗眼中钉而撕破和平协议吧。”

“自然不会。”紫瑞狐犹低下头,自信微笑道:“不过,若是再加上驹风那边的罗响大人呢?”

闻言墨阳雷脸色一变,又听到紫瑞狐犹缓缓言道:“两国使臣皆同一时间亡故于华炎帝都,陛下啊,你觉得驹风那边又会怎么想呢?”

紫瑞狐犹一死,罗响也不能活着离开凤都,届时璃冰与驹风就会以华炎撕毁和平协议为借口,联合讨伐华炎!

“原来进宫前,你就做好了准备”墨阳雷狠戾的眼光一沉,“本王真是小瞧了玉衡君。”

“鄙人无时不刻不准备着。”紫瑞狐犹潇洒地站起来:“不管怎样,此次与陛下合作都是一件极开心的事情。陛下,玉衡还得早些回去,否则紫瑞家的死卫以为鄙人遇害,过早动手,到时候罗大人可死得太不值了。”

第一次,紫瑞狐犹拿出那柄墨阳雷赐予的,上面写着“无为有才”四字的折扇,轻轻放到了茶案上:“宝扇赠知己,只可惜鄙人并不是陛下的知己。”

望着紫瑞狐犹从容优雅的背影消失在御书房门口,墨阳雷转过头,目光落到那柄折扇上,微微叹了一口气:“好一个妙计无双的璃冰玉衡,棋高一着,是本王输了。”

“输了!输了!哈哈哈哈”蒋氏疯疯癫癫,嘴里胡言乱语,一步一步,缓慢地爬向墨阳雷

这时,孙不佞大步流星地走进御书房,一把按住痴傻的蒋氏:“陛下,此人如何处置?”

“他”墨阳雷眉头一皱,看着脏兮兮的蒋氏嫌惹无比:“丢出皇城,别让这疯子脏了本王的凤都。”

失去双手的乞丐,过不了多久也就饿死了。谁会去救一个乞丐呢?至少墨阳雷是这么想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软筋散

明珠昙华两位公主无罪释放,按时出嫁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凤都上下,虽然众人都觉得朱雀桥血案并非如此简单,可碍于皇令面前,谁也不敢再多加议论。至此陶娇娇之死就算是轻轻揭过了。

耶律珂秋与韩淑芬这两个始作俑者,也没有被任何人指责怀疑。而今日,正是耶律珂秋与燕南荣返回北狄北郡的日子。

城门外,戎装高马,一队人浩浩荡荡,拉着一车铭王墨阳雷赏赐的礼物,正欲返回北方。

“珂秋,我们该走了。”燕南荣骑着马儿来到耶律珂秋面前,不解道:“你在等谁?”

“世子!公主!”一声娇喝,只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骑着一只快马赶到他们面前。

“你是”看着这个眉眼清秀,红光满面的姑娘,燕南荣竟觉得有一些眼熟,可又想不起来是谁。

见此韩淑芬心中闪过一丝失望,没想到燕南荣并没有认出她解去面纱的样子,她羞答答垂下头:“世子,我是韩淑芬啊。我来送你和赫赫公主。”

“淑芬你可终于来了!”耶律珂秋一把揽住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送我的!”

“这是自然。我们可是结拜过的好姐妹呢。”韩淑芬勉强笑道,说心里话她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燕南荣,今日她精心打扮一番,主要也是想给燕南荣留下一个好印象。不料耶律珂秋哪肯让燕南荣多瞧她几眼,他们二人还没说几句话,韩淑芬就被她拉到一旁。

被耶律珂秋拉至一处的韩淑芬懊恼不已,却见耶律珂秋忽然面露凶色:“你不是说陶娇娇一死,你那两个姐姐绝对不能再去和亲吗?”

“这”看着小脸满是愤怒光火的耶律珂秋,韩淑芬有些胆怯地回答道:“珂秋姐姐,我也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铭王还没有降罪他们。可见,铭王是铁了心要拿她们和亲”

“我不管这些!”刁蛮任性的耶律珂秋揪了一把韩淑芬的手臂,压低声音喝到:“我没能进到墨阳雷的后宫父王顶多稍稍惩罚我一下,若是让他知道华炎与璃冰,驹风两国联姻,偏偏拒绝了送上门的北狄,他一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我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死了才好!你不死,我又怎么有机会接近燕南荣?韩淑芬阴测测地想着,向来只有她虐待别人的份,如今被耶律珂秋这一掐,直把长久以来韩淑芬对耶律珂秋的怨恨给掐出来了,一枚酥骨针暗暗捏在她的手指里。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扎死这穷乡僻壤的北狄公主,耶律珂秋率先从袖子里取出一物塞进她的手里。

“这是什么?”韩淑芬看着手里的小瓷瓶。

“这是我们北狄独有的软筋散。我知道韩月昙武功比你高,你不是她的对手。可有了这包软筋散,再厉害的对手在你面前都会变得像只待宰羔羊一样,全身无力,更使不出一身武功。”

耶律珂秋紧紧握住她的手:“好妹妹,那小贱人毁坏我的射日弓,你可一定要替我铲除了她呀!”又自言自语道:“希望父王知道以后,怒气能稍微平息一些”

想起詹萨勒王那张冷酷无情的暴虐面孔,耶律珂秋不禁打了个冷颤,如果可以她甚至想留着华炎不回北狄了!

还有这种好东西?酥骨针猛地一收,看来留着这蠢货的命还是很有用处的嘛。

韩淑芬这样想着,这时燕南荣呼喊道:“珂秋,时候不早了,该上路了!”

“来了!”耶律珂秋应了一声,最后叮嘱道:“帮我就是帮你自己!别忘了韩月昙是怎么对待你的!”

好马飞奔,扬尘千里。目送着燕南荣与耶律珂秋很快就消失在远方的身影,韩淑芬嘴角高高勾起,“我可帮不了你啊,耶律珂秋。不过韩月昙,你注定在劫难逃!”

回到芳彩楼内,韩淑芬来到一个僻静的院落,这里与芳彩楼其他地方的富丽堂皇不同,显得格外幽静荒芜。只见韩淑芬满怀期待地走进陈旧的屋子里,驼换皮悠悠坐在一张椅子上,一根烟管挂在嘴边,显然是等了一会儿。

“驼师傅,您的大作可完成了?”韩淑芬笑着问道,“粟儿呢?让我瞧瞧她变成什么模样了。”

“粟儿姑娘在楼上呢。”袅袅烟雾缓缓浮起,驼换皮半眯着眼睛:“哟,这就下来了。”

只见一位清逸出尘的仙子出现在转角的楼梯处,面目极尽秀丽,如昙华初绽,自有神光笼罩!不过与这容貌不相符的是,女子身形萎缩,露出一副下人才会有的鄙陋怯懦,当真是浪费了这一身好皮囊。

“小姐”粟儿弱弱地叫道。韩淑芬命令道:“直起你的腰板!收起你那副奴颜婢膝的模样!”

闻言粟儿浑身一震,即刻挺直自己的腰板,面无表情地面向韩淑芬。

“像!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韩淑芬围着粟儿打转道:“驼师傅的换皮手艺果真是江湖上第一人!”

“小姐好说了。”烟袋杆子在桌子上敲了三下,“也亏得粟儿姑娘能忍,大大小小总共动了二十几次刀。说真的,如果不是小姐您说赶时间,我还能把她的脸骨再削薄一点,鼻子在垫高一点”那样就像了!

驼换皮一边说一边对着粟儿的脸比划,粟儿不禁露出惊恐的表情,她这辈子都难以忘记刀子在脸上不停地划动的痛楚,手脚被绑住躺在台上,任人宰割,那是一种比死还要绝望的崩溃:“小姐,你为什么要把我的脸整得像二小姐一样”

“我不是说了吗?”韩淑芬摸着粟儿滑嫩似拨壳鸡蛋的脸:“这是给你的赏赐!”

“赏赐”一想到刘盛海,粟儿心头一喜,然她心中仍有疑虑:“盛海少爷会喜欢这张脸吗?”

“我改变主意了,你不需要他喜欢。”

“磕!磕!磕!”驼换皮又敲了三下烟袋:“哎!这件作品可是小人平生最难也是最好的作品了,累死累活的”

“驼师傅,这是给您的”韩淑芬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银袋,巧笑着走近他:“谢礼!”

第二百六十章 出逃(一)

话音突变,只见韩淑芬另一手里握着一把匕首突然刺向驼换皮。不过驼换皮也不是吃素了,“当”的一声,匕首瞬间被烟杆打落,随即抢过银袋,纵身飞出门外。

“可恶!被这老贼跑了!不过想这老贼碍于碧海山庄的威势,定不会到处乱说。也罢”

“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出去,更不能让其他人看到你的脸!”韩淑芬恶狠狠地盯着粟儿:“听到没有?”

“是。”粟儿凄楚地垂下头,韩淑芬捏着她的脸啧啧道:“真是像极了韩月昙那个贱人!”

距离朱雀桥血案已经过了五日,还有两日就是明珠,昙华两位公主的出嫁之日。是夜,洛熙泽穿过重重皇宫守卫,翻过翡翠宫的红墙,无声无息一溜烟就进入了韩月昙的寝殿中。而韩月昙似乎也早知道洛熙泽要来,正装等候已久。

“月儿。”洛熙泽闪身进房间,飞快地关上房门,满脸都是浓浓的思念。

“你来了。”韩月昙回头,还有两日她便要随紫瑞狐犹回璃冰,明日是她和韩鸣舞最后一次回丞相府,也是她和洛熙泽私奔最好的机会!

只看洛熙泽激动的神情,韩月昙便知道他已准备好了一切。

洛熙泽将手里的包裹放到桌子上:“月儿这里面是一些易容之物和出城通行令牌,明日黄昏,太阳落山前,我在北城门外那颗老树下等你。”

“知道了。”韩月昙将包裹紧紧搂在怀里,长久以来离开丞相府的愿望终于就要达成了。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她清丽如玉的小脸露出一抹淡淡的光彩,可是很快又黯淡下来。

“怎么了?”洛熙泽疑惑问道,月儿刚才不是还很开心吗?怎么一下子就晴天下雨,阴云密布了呢?

韩月昙缓缓放下怀里的包裹,取下墨发间的银月寒昙簪。清幽的冷光在她手里似水一般冰冷,静静流淌着,“熙泽,我好像从来没有和你说过我的亲生母亲,对吗?”

“赵夫人”洛熙泽回忆道:“听说生下你之后便过世了。”当然还有另一种说法在凤都里流传,可洛熙泽不愿说出来,唯恐脏了韩月昙的耳。

闻言韩月昙微微一笑:“还有另一种说法不是吗?都说我的生母出身卑微下贱,抛下刚出生的女儿与他人私奔”

韩月昙落寞的走到窗前,忧伤地喃喃道:“这些年,我不止一次想走,最后都放弃了。只因为我是她的女儿,我不想因为自己行为再增添她的骂名。可现在,我却不得不走了。”

洛熙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赵姬夫人一定不会怪你的,她一定能理解你。”

“我想去找她。”韩月昙回头,期盼着望进洛熙泽的眼:“她可能还活着,在璃冰。”

“这消息你从何得来?”俊眉微微皱起,洛熙泽有些不满:“不会是紫瑞狐犹那个骗子告诉你的吧。”

“你好像对他很有意见?”韩月昙不解:“他帮我很多次”

“月儿,此人心机深沉,目的不明!你万不能落入他设下的陷阱!”尽管洛熙泽知道七杀谷消息灵通,紫瑞家的探子更是遍布神胤,可能真的有赵姬夫人的消息。可,洛熙泽就是不想韩月昙太靠近紫瑞狐犹,更何况璃冰国还是紫瑞氏的老巢!

“无论如何,华炎我们是待不下去了。”韩月昙转过身收拾起明日带回府里的东西,心志坚定,不可动摇:“璃冰,我非去不可。”

另一边韩鸣舞的寝殿,桃夭带着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来到韩鸣舞的房门前。

“你最好真有十万火急的要紧事,不然打搅了公主的美梦,小心我”桃夭点着她的额头教训道。这时,韩鸣舞寝殿里的灯光亮起。

“桃夭,让春分进来吧。”韩鸣舞的声音清楚无比地从房里传出来,见此桃夭只能撇了撇嘴打开门让春分进去。

“公主。”春分走上前微微施了一礼,只见韩鸣舞红妆未卸,一件深红色单衣简单地披在身上,慵懒美艳。春分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公主这么晚了还没睡,反而好像一直坐在这里等她一样?

“那边又来客人了?”昏黄的琉璃灯光下,韩鸣舞精致的脸美的像一朵有毒的罂粟,悄无声息地绽放着暗色芬芳。

“是。”春分点点头凑到韩鸣舞耳边,将她刚才在韩月昙房门外的所见所闻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你回去吧,别漏出马脚让她们察觉到了异样。”

春分离开后,韩鸣舞托起香腮,看着铜镜里自己美艳绝伦的面庞,露出一抹醉人又决绝的笑意:“我得不到的人,你也休想得到。”

天亮之后,正午之时,明珠,昙华两位公主终于回到丞相府,韩鼎天与韩鸣舞为了给她们明日的出嫁践行,特地摆了满满一桌丰盛的饭菜。

“好久没有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坐下来吃饭了,雪儿,这顿午宴你办的极好。”今日的韩鼎天和颜悦色,心情甚好。

“这都是我这个主母应该做的。”墨阳雪施施然为韩鸣舞舀了一勺莲子汤,“舞儿,莲子解暑祛热,你多吃一点。”

许是听了韩鼎天夸赞的话,刘玉容又嫉又恨,说出来的话也酸不溜秋:“莲子,怜子。想来鸣舞明日就要嫁去驹风,这千里迢迢的,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上一面!莫说大姐心碎,就连我也”

刘玉容佯装出一副心痛难忍的模样,又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实则每一个字都是戳在独女远嫁的墨阳雪心口上。只见墨阳雪如花笑晏顿时一垮,泪眼婆娑起来。

“娘,你不用为此忧伤。二娘娘家碧海山庄不是离驹风皇城很近吗?到时候您与二娘想我了,就去碧海山庄,我也可出宫和您在碧海山庄待上几天。”

韩鸣舞言下之意是把刘玉容的娘家碧海山庄当成皇家别院了,也是,人家一人是华炎的嫡亲长公主,一人是驹风国皇后,碧海山庄非但没有理由拒绝,还得叩谢皇恩眷顾!尽管招待这对皇室母女所要花的钱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刘玉容当然知道这是韩鸣舞给她的下马威,小蹄子你还没成为皇后呢!刘玉容气得脸色发白,却找不到一句话反驳,一旁的韩淑芬生怕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连忙在桌子底下拽了拽她的衣服。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冷凝起来,这时候吴姬轻声问道:“月昙,平常伺候你的那个小丫头呢?她怎么没在你的身边?”

第二百六十一章 出逃(二)

果然还是有人留意到她了吗?韩月昙没想到,最先发现桃杏不见踪影的竟是那个深藏不露,表里不一的吴姬。她平静的回答道:“明日之后,再想吃到家乡的糕点可不容易了。所以我让她去街上买多些糕点备着。”

韩鸣舞美目一眨,忽然抬起头,泪眼朦胧道:“璃冰与驹风都比不得华炎富饶丰美,人杰地灵,若不是皇命难违,我实和你一样,不愿外嫁”

“好端端,怎么哭起来了呢?”韩鼎天轻声安慰道,韩鸣舞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也是最听话懂事的长女,如今忽然这副模样韩鼎天只道是她和韩月昙这个逆女待久了,生了叛逆反复之心。

他横眉一竖,朝着韩月昙冷言冷语道:“逆儿!你把你长姐惹哭了,居然还有心情吃饭?”

无故遭受韩鼎天怒气的韩月昙执拗地撇开眼,放下筷子站起来:“我先回房了,你们慢用。”

“二姐姐不会是以为自己被封了公主,翅膀硬了?连对父亲都敢如此放肆了。”韩淑芬幸灾乐祸道。

“我说过,你不配叫我姐姐。”韩月昙冰冷的眸子射向她,韩淑芬顿感气温下降,再不敢继续挑拨离间。

“混账东西!”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踏出门口,韩鼎天气得抓起她的饭碗砸过去。韩月昙面无表情,这场饯行宴,她虽坐在这里,却从始至终都是一个看客,韩鼎天对韩鸣舞的关心就好像一顿珍稀佳肴摆在她面前,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永远也触碰不到。

她心灰意冷,索性抽身离去,再不想掺合他们的是是非非。

韩月昙走出门后,韩淑芬才敢继续点火道:“爹爹,二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她是觉得嫁进璃冰皇室就不用理会我们了吗?”

此时韩鼎天也有些后悔,早知道这个逆子这般难控制,他就不该答应紫瑞狐犹将人送出去。

韩鼎天露出懊恼的神情,这时韩鸣舞为韩月昙辩解道:“父亲千万别信三妹妹的话,也别怪月昙妹妹,她与洛公子两情相悦已久,这份情谊哪怕过了这十几日的光景也难以冷却,想来她是还没能接受和亲的事实才会如此冷漠。”

听了韩鸣舞的话后,暴怒的韩鼎天果然冷静了下来,眼光凝聚幽深,好像在思考什么,半晌后才道:“他们的事我早看出来了,圣旨已下,嫁与不嫁,都轮不到她做主。”

一个明明白白的眼神朝韩于天看了过来,望着神情严肃的父亲,韩于天叹了一口气,放下碗筷就走了出去。

见此情景,韩淑芬不禁握紧了一直藏着袖子里的软筋散,暗生闹恨:有韩于天盯着韩月昙,我要怎么下手?

“父亲,哥哥一向疼惜弟弟妹妹,恐怕”韩鸣舞担忧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韩鼎天挥挥手,招来两个人吩咐着什么。韩淑芬嘴角勾起一抹冷然嘲讽:爱情就是一把火,烧着烧着连自己也烧着了。亏得韩鸣舞之前千方百计地护着韩月昙,也不过如此。

韩笑眼看着他们,有些难过的低下头,默默吃着自己碗里的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兄长姐姐都变了,不过他也变了不是吗?

谁都不知道,他心里现在唯一想的便是,大哥这般孝顺,父亲的命令从未有过违抗。洛公子本就不喜欢于天大哥,如若大哥阻拦月昙姐姐和洛熙泽私奔,那洛熙泽一定恨死他,更不会同意将晓晓嫁给他!而晓晓也会因此与于天大哥生出芥蒂

韩笑卑微地幻想着晓晓对他露出阳光一样明媚的笑颜,头压得更低了。

宽敞明亮的房间此时紧紧关着房门,干净的书桌上放着一封书信,洛熙泽拿起早收拾好的包裹,最后再看一眼洛连城的书房,随即坦然踏出房门,欲往城外走去。

“泽儿。”院子门口,洛连城负手而立,静静站在一棵桂花树下,随风而落的金桂层层叠叠,落在他的肩上,鞋面上,显然洛连城是站在这里等候已久。

看到自己的父亲挡在面前,洛熙泽自嘲一笑:“不愧是暗部首领,连自己的儿子都要监视。”

“知子莫若父,对你,我不需要监视。”洛连城转过身,对他和煦微笑,好像他还是那个简单而儒雅的商人,和蔼可亲,更没有听从墨阳雷的密令,几乎屠尽华炎皇族的血脉!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的决心!”洛熙泽将包裹扔到地上。

“你的决心,一文不值。”

顿时花雨纷纷,一地飘零,金桂的芬芳因为周遭温度的升高而越发浓郁,父子两人皆是赤手空拳,在金桂雨中洋洋洒洒,难分上下。只见洛连城心平气和,拳实脚稳,立于原地几乎没有挪动,宛如一座大山挡在洛熙泽面前,严严实实的,没有一丝缝隙。举手投足间更无半点破绽。

然而与洛连城比划的时间越长,洛熙泽的脸色就越是难看,在被洛连城一掌扫退后,他冷冷开口道:“原来以前的比划,您都隐藏了自己真正的实力。父亲,您这颗深不见底的心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小子,你不用激我。”洛连城负手而笑:“今天,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过去的。”

“既然如此,请恕孩儿不孝!”说罢,洛熙泽广袖骤然扬起,一股磅礴而又炙热无比的烈气自洛熙泽体内爆发:“焱焚掌!”

洛熙泽连放数掌,只见火焰一样的掌气瞬间爆发出至高的力量,好似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挥舞着熊熊燃烧着的翅膀,哪怕燃尽自己的生命,也要将对手击垮!

“祁连老怪把你教得不错。只不过”面对扑面而来,声势浩大的焱焚掌,洛连城仍旧是一副谈笑风生的模样,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

倒是洛熙泽见他誓死如归,不退不躲,万分后悔使出此招,急忙呼唤道:“父亲!快躲开!”

“只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千钧一发,洛连城双掌虚划,与洛熙泽一模一样的招式:“焱焚!碎!”

第二百六十二章 出逃(三)

只见凤凰形态的焱焚掌受洛连城一掌,瞬间分崩离析,化作无数红色锐芒反向而回,如刀锋箭雨一般,在洛熙泽全身划出一道道血痕!

“你师傅没有和你说过吗?就是因为我能反克他的焱焚掌,当年他才会败北,继承无天门之位。”

发冠碎落在一边地上,墨发垂地,脸上的伤痕慢慢溢出鲜血,衬得艳丽的面孔越发妖异夺目,洛熙泽似笑非笑,欲哭非哭,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今日,我就是死也要带走月儿!”

“她现在还不属于你。”洛连城淡淡叹道:“大丈夫何患无妻?泽儿,过于执着并不是一件好事。”

“难道要像你放弃娘亲一样吗?”洛熙泽大吼道,血管破裂的小腿一步一溅,义无反顾地朝着洛连城扑去

然而面对祁连老怪都不是对手的洛连城,身为弟子的洛熙泽又如何能取胜?

“盛凰霓天!”洛熙泽以血为祭,豁力一击!只见以他为界,身后的景色全被染成了火焰一样的红色,双臂宛如凤凰展翅,轻轻一挥便是摧山倒海之力。

见此洛连城的脸色终于不再轻松:“你想把整个洛府都毁了吗?”

“有何不可?”月儿还在等我,我绝不能失约!“此生,我绝不负她,更不会抛弃她!”

“是啊,你是对的起她了。”洛连城露出疲惫的笑容,忽然泄尽全身的真气,**裸的没有半点抵御之态:“你动手吧,我绝不还手!就让我和你的母亲以死亡成就你的愿望吧。”

“父亲!你为什么非得拦着我呢?我早做好了万全之策,书房里有我与您断绝父子关系的书信,我是绝对不会连累洛府的”

“泽儿!”洛连城打断他,眼中伤痛之色甚巨:“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墨阳雷心狠手辣,心思多疑,你以为他会放过我们吗?若不是为了你,笙儿又怎么会离开我们,自愿入宫伺候他?”

“为了我?”洛熙泽喃喃自语:“这么说果然是墨阳雷霸占了娘亲?”

“君要臣死尚不可抗命,更何况臣妇”洛连城眼眶湿润,见洛熙泽有所动摇又接着劝道:“泽儿,眼下你还是放弃自己的执念吧。难道你真的要连累笙儿,连累你那在宫里小心翼翼的母亲吗?”

“母亲”豌豆大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滚烫地划过绝美的脸庞,砸落到地上,洛熙泽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揪得四分五裂,痛不欲生:“母亲!啊!”

充满强大力量的一拳轰然落地,在地上砸出一个塌陷的大坑!烟尘滚滚中,洛连城急忙奔过去,在乱石废墟堆中呼唤寻找:“泽儿!泽儿”

无论洛连城如何呼喊,洛熙泽始终不肯回应。一会儿,洛连城终于在坑中最下方找到了他。只见洛熙泽平躺在地上,一只手臂挡住眼睛,全身难以抑制地颤抖着。见此洛连城心知,他终究还是妥协了。

“泽儿”洛连城走到他身旁,语重心长道:“你想赢,就要学会隐忍,总有一天,我们洛氏一族会站在最高的山颠,大声告诉所有人,我们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这是洛熙泽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做绝望!他好像被束缚在一张网上,想逃,逃不开;正面迎击,却发现敌人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是你的父亲母亲!他崩溃地大哭着,却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声。

胜利者?洛熙泽嘲笑着,只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从今以后,洛熙泽一败涂地!抛弃她,他一无所有!

洛熙泽缓缓站起来,拖着满身是伤又沉重无比的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外面

“伤成这样,你还要去哪?”洛连城想要拉住他。

“我会回来的。”只听见空洞的声音宛如死人发出一般,不带一丝情感,又清醒无比。洛连城见此也不再阻拦,待洛熙泽走后,他担忧的脸色一变,欣慰不已:“找人把我的书房翻修。”

“老爷,您的书房被公子糟蹋成这样,你怎么还高兴呢?”管家看着变成一地残瓦碎屑的房子,十分疑惑不解。

“别说一间房子,只要泽儿能够成长,就是整座洛府尽数毁去又何妨?”洛连城大笑道。管家心想:刚才看公子的眼神,确实变得冷沉阴郁。可这样,真的好吗?

另一边韩月昙回房不久后,很快就把自己易容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换上简单的服饰,在丞相府里兜兜转转,一溜烟就翻出了墙外。

不想一人比她速度更快,足尖一点就从墙上跃下,正正挡住韩月昙的前路。

“月昙妹妹,回去吧。”韩于天开口,不过他也知道以韩月昙执拗的性子是劝不动的,于是亮出手上的缚龙魔剑:“你若抗旨不遵,陛下怪罪下来”

“怪罪谁?你们吗?还是我的母族?”她机敏反驳道:“可惜除了我自己,这丞相府里再没有第二个人会受牵连。”

确实,以他们与墨阳雷的血亲关系,鸣舞又嫁去驹风为后,想来墨阳雷必不会拿丞相府怎么样,可韩于天并没有因此而动摇,只道:“这是父亲的命令,你我都必须听从。”

“我偏不!”一声娇喝,只见一个雪烟球在韩于天脚下炸开,顿时周围一片白雾茫茫,令人难以分清东南西北。

趁着这道烟雾,韩月昙飞快的越过韩于天,往北城门方向跑去。

“快追!她往北边跑了!”魔龙尊兴奋非常,渺小人类看不见的,他却能看见!

闻言韩于天脚步瞬动,紧追韩月昙而去。

“砰!”“砰!”“砰!”白烟缭绕遮挡住视线,可人龙一体,韩于天肉眼看不见的,魔龙尊却透过韩于天的眼睛,让他得以看见。只见漫天白雾顿时泣血朦朦,眼前韩月昙身影晃动,渐渐清晰起来!

见雪烟球对韩于天再也没有效用,韩月昙心思一动,转而往闹市跑去。

闹市里熙熙攘攘,韩月昙身法灵巧,避开身边川流不息的行人,而身后的韩于天仍旧穷追不舍,待她穿过人群中最拥挤的地方,韩月昙将手里的最后一颗雪烟球往天上一扔!

“砰!”白雾瞬间弥漫开来,整条街上的人都因为眼前莫名的白雾而惊慌失措,乱成一团!韩于天更是被涌过来的人群挤得动弹不得!

第二百六十三章 出逃(四)

“韩月昙!”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人堆里,韩于天大叫出声,恼恨不已。他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越来越挤的人群里,韩月昙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再见了,于天哥哥。随即义无反顾地往北城门而去

等韩月昙赶到北城门外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到半山腰处,天空被云霞浸染,偶尔飞过一两只乌鸦,声声泣血,好不哀哉,又好像是在对闯进此地的韩月昙表达自己的不满。

与急奔过后热血沸腾的韩月昙不同,老树腰身低垂,无花无叶,孤伶伶地,没有一丝生气。周围的一切是如此的萧瑟孤独,亦如韩月昙此刻。

“桃杏?熙泽?”她呼唤着,“你们在哪?”

又等一会儿,就在天空中最后一抹余晖都将消失之时,韩鼎天,韩于天带着一伙家丁气冲冲地赶了过来。两个熟悉的人影也夹杂里面,被几名家丁押送着。

“桃杏!吴妈?”韩月昙惊叫出声,“您怎么会在这里?”

“贱人!和你那不知好歹的母亲一样!”韩鼎天走到韩月昙面前,二话不说便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小姐!”吴妈惊叫出声,桃杏红了眼眶,是她拖累了小姐。

韩月昙脸上火辣辣的,上面红色的手掌印清楚醒目,韩鼎天分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韩于天有些不忍,微微瞥过头去。

“我的母亲”韩月昙缓缓将被打歪一边的脸蛋转正:“我的母亲在哪?您不知道吗”

声音飘渺而空洞,韩月昙对上韩鼎天的眼,忽然双眸暗色红光大绽,就要使用一眼通心迷惑韩鼎天,只见韩鼎天神魂涣散,双眼无光,唇瓣一张一合:“她逃了,连自己的刚出生的孩子都可以不要。”

闻言韩月昙秀眉轻蹙,这么说她的母亲确实还尚在人世?看来紫瑞狐犹并没有骗我。

韩鼎天背对着众人,是而大家并没有看到他失神的模样,只奇怪着丞相大人的语气为什么忽然变得如此平静。

“我真的是你的女儿吗?”

红光在韩鼎天眼底一闪而过,脸上显现出一抹痛苦与纠结,尽管如此韩鼎天却咬紧牙关,一句话都不肯说。

“我韩月昙,真是你亲生的女儿吗?”犹豫?怀疑?愤怒?韩月昙看着他脸上一一浮现的情绪陷入沉思。就在他微微张着口,欲说出藏了十几年的答案时,韩于天不甚插嘴中断:“月昙妹妹你当然是父亲的孩子啊,为什么要这么问呢?”虽然父亲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妹妹,府里府外又风言风语,可韩于天一直相信,韩月昙就是韩鼎天的血统,否则父亲怎会一直容忍她的存在?

不过有一人可不这么想,她听了韩月昙的话蓦地瞪大了眼睛,苍老的面孔上露出一丝挣扎之色。小姐小姐她终于还是怀疑了吗?

韩月昙随即解除了韩鼎天的幻术,望向韩于天,眼底的红光再现:“那么你又知道什么呢?来吧,告诉我。”

只见韩于天猝不及防对上她的眼睛,顿时脑海里一阵恍惚,好像有什么在他脑子不停旋转

就在他即将丧失意识之时,魔龙尊及时在韩于天耳边喊道:“醒醒!傻子!她在使用控心术呢!别看她的眼睛!”

魔龙尊的声音就像一堵墙暂时地将韩月昙一眼通心的力量隔离在外,韩于天回神间喃喃着:“控心术”

韩月昙没有想到,这时候韩于天还有抵抗之力。只见他短暂回神间,忽然一掌打向韩月昙的胸口,登时韩月昙受伤飞出数米,重重撞在身后的老树上。

“咳”为了摆脱韩月昙的催眠,韩于天此掌用了七成内力。事发突然,韩月昙没有丝毫抵御,刹时呕红倒地。她咳着血,似笑非笑地对韩于天问道:“若是鸣舞姐姐逃走,你也会下此狠手吗?”

“鸣舞是鸣舞,你是你。”韩于天眼光冰冷似箭,望向地上的韩月昙,眼中没有半点怜悯的光芒。

“懂了。”韩月昙挣扎着站起来,在他们眼里,她果然不配与鸣舞相提并论。

此时韩鼎天也缓过神来,意识清醒,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就见韩于天打伤了韩月昙,连声怒喝道:“反了你,竟还和自己兄长动起手来!来人,把她给我抓回去!”

“你不是我的父亲,凭什么带我走?”韩月昙宛如受伤的野兽,紧紧盯着包围过来的家丁与韩于天,任何人都不能带她走!她要和洛熙泽去璃冰,寻找她身世的真相!

“你怎么胡说八道!”韩月昙的话一出,韩鼎天脸色当即瞬息万变,目光有一瞬间的闪躲,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那义正严辞,道貌岸然的本色:“二小姐神志不清,你们赶紧抓住她,带回府中医治。要是延误了病情,我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闻言那十几个有些身手的家丁不再犹豫,一个接着一个朝韩月昙扑过去,只见他们身材魁拔有力,韩月昙娇小的身子就像被老鹰团团包围住的一只小雀儿,凭借着自身灵巧的身法与优势,只得与他们周旋着,却难以挣脱而出。

凰焰你在哪里?尽管韩月昙方才受了韩于天的一掌,但她并没有把眼前这些人放在眼里,只不过有韩于天在这里,她想救走吴妈和桃杏两个人,那就是太难了!

韩于天看着韩月昙与家丁们过招,眉头微微皱起,只因几日不见,他能看出韩月昙的功力又进步了许多,并且还使出了一些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新招式!这样的成长速度,堪称天才。只怕用不了多久,连他也不是她的对手。

“怕什么?一个小姑娘罢了!本尊才没有放在眼里呢!”话是这么说,可魔龙尊那几乎垂落到地上的口水,分明就是对韩月昙的灵魂无比渴望。

“我才没有怕,只是觉得有些惋惜。”他们如此无情,拆散她与洛熙泽的姻缘,今日过后,只怕他们韩府就少了一名亲人,又多了一个强敌。

第二百六十四章 出逃(五)

不出韩于天所料,只一炷香的功夫,十几个身手不凡的家丁就全被韩月昙撂倒在地上,鬼哭狼嚎的,难以起身。韩鼎天只觉颜面尽失,指着韩月昙怒骂道:“逆子,你以为你跟着魔殇灭境的妖女学了几招就了不得了?于天,你只当没有这个妹妹,不必和她客气!”

“是。父亲。”韩于天一步一步走到韩月昙面前,最后一次劝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月昙妹妹,和我们回去吧。”

“可以。”韩月昙突然改了口风,众人诧异间,只见她目光坚定地望进韩于天那曾经无比明亮,像阳光一样温暖的眼睛里:“于天哥哥,只要你抛弃缚龙魔剑,我就乖乖跟你回去,你同意吗?”

自武举殿试后,韩于天就变得很奇怪,时而和煦对人,时而又冷肃不让任何人靠近。唯一不变的是,只要有人对他提起缚龙魔剑,他的脸上就会瞬间布满阴云,暗藏万钧雷霆:“看来你是不会改变心意了,如此”

韩于天将手里的缚龙魔剑放到地上:“我不会再用它伤害你,只不过,就算是赤手空拳,我也要把你带回去。”

“兄长还是拿着缚龙魔剑吧,否则过一会儿你就要食言了。”

“狂妄!”韩于天额上爆起一根青筋,韩月昙的话拨动了那根一直深埋在他心里的刺儿!只因为他千辛万苦地通过武举殿试,成为武魁,到最后凤都里不少人惧怕他,远离他,说他入了魔,更有甚者说没有缚龙魔剑,他韩于天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最后连他走在府里,众人也大多盯着他身上的缚龙魔剑瞧,似乎它才他的主人一样。

韩于天观望了一圈家丁,今日我就让你们所有人都看着,没有缚龙魔剑的他,究竟有没有资格成为武魁!

兄妹二人正式撕破脸皮,韩于天不再多言,纵身腾空就是一横腿,踢向韩月昙。他的腿功极快,好料中韩月昙不接,一击不中后一脚又紧接着逼面而来。韩月昙躲得了第一脚却躲不过第二脚,只得双臂交叉一挡,猛然一震,连退数步!

不想这还不是韩于天的真正目的,只见他全身一个大侧翻,双腿并拢对着韩月昙的肺腑又是一蹬,至此半空中的三连踢才算完成。

韩月昙反应不及肺腑再次受伤,一口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洒落到地上。这一次老树依旧挡在她的身后,只是这次撞击更为猛烈,整棵树干直直断裂成两段,韩月昙狠狠摔到地上,白衣血迹斑斑,残破不堪。

“小姐!”吴妈不顾家丁的捆绑,踉跄着想要跑去韩月昙身边,却被一个家丁飞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而桃杏已是满脸的泪水,只恨自己帮不了韩月昙。

“吴妈,我没事咳!”尘埃飞扬中,韩月昙细弱蚊鸣的声音传了出来,她的膝盖颤抖着,摇摇晃晃的想要站起来,眼底闪烁着名为绝不放弃的光芒,令在场众人无一不为她的顽强而动容。这要是换成寻常女子,只怕早哭着喊着要回家了吧?难道这个美貌的二小姐是宁死也不愿意回去吗?与小姐私奔的情郎呢?他在哪?

韩月昙扶着半截树干缓缓站了起来,忽然她的视线落到手边的树干上,这是什么?

韩月昙手指微动,来回抚摸着黑漆漆的树干,呆愣住了!忽然,她皎洁如月的脸庞滚下两条璀璨星河,在半明半暗的夜色里盈盈生辉。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哭了起来,只见她双目失神,樱桃小口低声喃喃,一字字都是哀恸至极后的绝望:“经年只一梦,梦醒人断肠。聚散有时尽,相见无所期无所期!洛熙泽,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话吗?”

原来洛熙泽迟迟未出现,竟然早就来过了,还在老树干上刻下了这短短的诀别诗!只是因为韩月昙刚才心急并没有发现罢了!树干上的字深刻而细腻,韩月昙一看便知这是出自洛熙泽的摇光扇!起初她还不敢相信,反复摸索,直到摸到最后那个落款“凰”,只一字!她终于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抛弃的事实。

“哈哈哈哈哈”韩月昙恍若无人大笑起来:“洛熙泽,你好!你好得很呐!说要带我走的是你,放弃我的也是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一个想扔就扔的玩具吗?”

韩于天走上前,看到树干上的刻字,沉默许久才对着神色癫狂的韩月昙道:“洛熙泽的父亲风流成性,府中妻妾上百人,你以为从小在这种环境长大的洛熙泽,会是什么良人?别傻了,跟我们回去吧。妹妹。”

韩于天伸出一只手,想要握住她的肩膀,却见韩月昙往后一缩,后退一步。

“没有了洛熙泽,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嫁去璃冰?”韩于天质问着:“月昙,我记得你以前就是一个很懂事听话的小姑娘,为什么现在你会变得如此冥顽不灵?”

“大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韩月昙的声音寂寥空灵,她抬起头,抬起那满是泪痕的玉脸,轻轻道:“我的理由就是我要过我想要的生活,我要去找我的母亲!”

说罢韩月昙猛然发出四枚昙婆飞簪,将桃杏吴妈身上的麻绳割断!桃杏与吴妈赶紧挣脱出家丁的钳制,向韩月昙身边跑去!

韩于天见此赶紧回头,大掌一伸就想抓住她的肩膀!只见韩月昙微微一躲,染血的莲裙摇曳,两枚飞簪登时飞速射向韩于天掌心。与此同时他身后的四枚飞簪也正原路赶回。

“小心!她在这东西上面抹了药,你可别中招了!”魔龙尊在韩于天耳边疾呼道,显然没忘记上次在韩月昙那里吃的暗亏!上一次,虽然魔龙尊不受药物影响,但韩于天终究凡胎**,就算是魔龙尊附体,也替他扛不了多久。所以魔龙尊才千叮咛万嘱咐:“数日不见,这女娃娃就浑身上下都是毒,你可得留神了!”

前双后四,两面夹攻,韩于天不慌不忙地在心里回着:“不需要你告诉我!”

飞簪逼临,韩于天当机立断一个一字下马,躲过昙婆飞簪,随即手掌一撑,他人便以倒立的形态飞踢过去!

第二百六十五章 隐瞒多年的真相

昙婆飞簪还未回到韩月昙手上,韩于天的飞踢便已逼到她的面前,韩月昙见此不再犹豫,不退不避,直面对上韩于天:一掌毒影飘飘袭向韩于天胸口。

韩于天收腿不及,又急于拿下韩月昙,顿时胸口中掌!与此同时,韩月昙也被他踢飞出数米,吴妈桃杏两人急忙跑过去扶起她。

只见两败俱伤,不但韩月昙吐血不止,就连韩于天也吐出一口黑血,脸上浮起难以压制的森森毒气。他拉开胸前的衣襟,清冷的月光照得胸膛上那紫色掌印格外清晰,掌印上泛着诡异的蓝色光影,很快就形成一束妖异的昙花!

看着胸口处的异花,韩于天渐渐感到心乱如麻,耳鸣目眩,不一会儿就再也坚持不住,跪倒在地上。

“于天!”韩鼎天心急如焚,捡起地上的缚龙魔剑就朝一边的韩月昙冲过去:“赶紧为于天解毒!快!”

冰冷的剑锋抵在她纤弱的脖颈处,韩月昙冷然抬起头,笑了,嘴角流出潺潺鲜红,宛如一朵在黑夜中绽放的恶之花:“看来父亲识得月下毒影掌,我的母亲也会此招么?她是谁?魔殇灭境的人么?”

“还在犟嘴!”韩月昙屡屡提起赵灵溪,韩鼎天怒不可遏,将剑锋只向一旁的吴妈:“别以为我不能杀你,就治不了你。”

“解毒!”剑锋更进一寸,韩鼎天瞪着她,“再固执,她们都活不了!”

浓密的睫毛垂了下来,似乎想要妥协,脖子却不甘示弱的微微仰起,那是抵抗至此只差一步的不甘心。

桃杏看着为了救他们而血迹斑斑的韩月昙,湿了眼眶,她对她摇摇头,无声恳求道:小姐,你走吧,别管我们。

韩月昙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无论如何她也没办法丢下她们自己一个人逃走!

一场血战过后,韩府带来的人手都伤重过半,剩下了也都对韩月昙恐惧不已,毕竟连身为武魁的韩于天都不是她的对手,那他们这些残兵败将又怎能敌得过她?

吴妈看着抵在她脖子上的剑,幽幽想到:若不是为了她们,小姐一定能走掉,哪怕是现在,也还来得及

“月儿,璃冰曙王残暴不仁,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跳进这个火坑!”说罢,吴妈突然双手抓住缚龙魔剑的剑身,鲜血从她的指缝中流出。

“嬷嬷!”眼前的一幕令韩月昙心碎,她飞快地握住缚龙魔剑,却仍旧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剑锋插进吴妈的心口!

与韩月昙一脸的绝望相反,吴妈神情释然,似乎解脱了一般,身子缓缓往后倒下

韩月昙宛如疯了一般,一把将缚龙魔剑扔了出去,哭着喊着抱住吴妈流血不止的身体:“嬷嬷!你为什么这么傻!月儿可以救你的!月儿一定会救你的”她将真气源源不断地注入吴妈的体内,虽然心知这只不过是暂时为吴妈吊着一口气罢了!

心脉已断,药石无医!

“月儿”吴妈颤抖地抬起一只手,抚过她被泪水浸透的脸颊,“别哭,笑着,好看”

“嬷嬷,不要丢下月儿,月儿只有你了!”精神崩溃的韩月昙说着孩子气的话:“月儿不能没有您!别离开我!”

“别难过,这是我应该做的。你说的对,你并不是丞相的孩子。”吴妈的意识渐渐模糊,缓了缓又说道:“当年夫人叫我抱着你藏进衣柜,是我贪生怕死,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夫人带走”

“这是我欠她的,月儿,你会怪吴妈么?”意识开始涣散,吴妈气若柔丝,迟迟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目光带着一抹乞求与希翼,望着韩月昙。

从懂事起,韩月昙不知问过吴妈多少次关于赵姬的事情,然而每一次她都闭口不谈,不肯吐露半字。吴妈把她当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疼爱,可她竟完全不知道,一直以来吴妈都背负了这天大的秘密与愧疚!

“月儿,你会怪我吗?”吴妈再次问道。

“当年是您保护了我!娘亲她一定没有怪过你,我更不会怪您!”韩月昙哽咽着,“是谁?是谁带走了她?”

“是谁带走了她?”韩鼎天与韩月昙异口同声,只见韩鼎天听闻真相比韩月昙更激动,入了魔障一般,自言自语道:“她不是自己走的吗?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久以来你都不说出实情?”

吴妈并不理会韩鼎天的嘶吼,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至始至终,那望着韩月昙的目光轻柔似慈母一般,一如既往。忽然她闭上了眼睛,脸上带着释怀的微笑,永远沉睡。

“嬷嬷!”韩月昙痛哭出声,抱紧她的尸身不愿撒手,而韩鼎天神色崩溃,跪倒在地上,摇着吴妈尸身:“你说话!是谁带走了她?你快告诉我真相”

“人都被你逼死了,你还想怎样!”强烈的恨意涌上韩月昙心头,她猛地一把推倒面前的韩鼎天,她将吴妈的尸身放道一旁,艰难地站起身来,眼神比万丈悬崖还要冰冷深邃,令人畏惧。

她冷酷无情地环视了一周,声音里饱含渗入骨髓的寒意:“你们逼走我娘亲不够,还逼死我的乳母!”

“月儿,我并不知道你的母亲是被人”眼前的韩月昙就好像变了一个人,韩鼎天赶紧出声解释道,一半是碍于她的变化,一半是因为他想起韩月昙这些年在丞相府遭受的委屈与冷遇,恍然大悟的韩鼎天对此愧疚不已。

“不准叫这个名字!你!不配!”吴妈最喜欢叫她小月儿了,一想到是韩鼎天是那个把剑递向吴妈的人,韩月昙怒目几欲脱眶,不顾自身重伤也要一掌打向韩鼎天!

“父亲!”跪在地上的韩于天看着韩鼎天被打飞出去,大吼道:“你疯了吗?竟然为了一名下仆就要杀了自己的父亲!”

“他不是我的父亲!”韩月昙回以同样的声量:“你们不让我们走,好,今日你们谁也走不了!”

“保护丞相!”韩鼎天一声令下,所有家丁都只得硬着头皮冲上去,挡在韩月昙面前。

第二百六十六章 嗜血

十几个家丁团团围住韩月昙,阻止她继续往前,却见韩月昙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莲手飘渺,弹指捉摸不定,不一会儿就有五六人中了她的毒功,吐血倒地,一命呜呼!

“你们,全部都要给吴妈陪葬!”韩月昙脸上不带一丝情绪,波澜无惊的声音却让在场剩下的家丁面如死灰,恐惧不断在他们心里蔓延,甚至有人后退几步,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保护丞相者,赏黄金千两!”韩于天心急如焚,再这样下去父亲就真要死在韩月昙的手里了!可他中了月下毒影掌,勉强运功护住心脉,抵御毒素继续侵蚀已经是极限,哪里还站得起来阻止韩月昙呢?

“小子,我说你离不开我吧。”这时候,魔龙尊的声音再次在他的心中响起:“说吧,需不需要本尊帮忙?”

“眼下这种情况,你能怎么帮我?”逼命关头,韩于天也顾不得之前的保证了。

“还能怎么办?一个字,杀!”声音透露出一抹残忍与嗜血,韩于天能够深深感受到来自魔龙尊意识,那股至尊霸道的强烈杀念!

“不行!她死了,不但华炎与璃冰的联姻之举将会告终,更甚者曙王会以此为借口重启战事!”

“这不是正好嘛?”魔龙尊无所谓道:“你不是一直想战场建功立业?来吧!韩于天!为了实现你的梦想,让她死在这里”

魔龙尊的声音忽然变得缥缈虚无起来,强烈的杀念一波又一波地袭向韩于天大脑,企图通过催眠来控制他的行动!

“不行!我绝不再受你控制!”杀了韩月昙,杀了自己的妹妹,韩于天心中确实闪过一丝这样的想法。可很快,他就对魔龙尊企图控制他而感到十分厌恶!他是天之骄子韩于天,是华炎国的武魁!不是一只魔龙的容器!

韩于天的自我令他极力排斥抵抗着魔龙尊的力量,他愤怒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拒绝听从魔龙尊指引的声音:“杀了她,你就能上战场,证明自己是当之无愧的武魁!杀了她吧,她与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闭嘴!”韩于天狠狠地一拳砸在地上,另一边韩月昙大开杀戒,愤怒与悲痛使她丧失了理智,对韩鼎天的走狗们不留一丝情面,没过多久与她周旋的人便只剩下寥寥三四人!

“郡王!我等不是她的对手,还请郡王加以援手,否则”话还没说完,脖子就被突如其来的韩月昙一把掐住!她慢慢举起他,看着他脸色由青变紫,直到毒素蔓延至全身,通体发黑,面目因为痛苦而狰狞,最后死不瞑目!

“忏悔吧,这样我会让你们死得痛快些。”韩月昙面无表情地松开手,恐怖的尸体倒落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埃。桃杏看着那具死状极其惨烈的尸体,目露惊恐,往后退了几步。小姐,小姐怎会变得如此心狠手辣?

她不知道,直到吴妈死去的那刻,长久以来积攒在韩月昙心中十几年的怨怒全部爆发,又因为洛熙泽的背叛而悲怒至极!重重打击之下,名为克制的那根弦早已崩断,此时的韩月昙早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与其说她是在为吴妈复仇,倒不如说是因为觉得是自己无能,害死了吴妈而自我惩罚罢了!

城郊不远处,一青一紫站在一个小山坡上,观看着韩月昙那边的战斗已有一段时间。

“公子,韩姑娘恐怕支撑不下去了”曲青桐眉心皱起,幽幽道,真不知道韩姑娘是怎么撑到现在的,韩于天那几脚踢得极狠,目的就是为了让她认命,不要再站起来!可没想到每当曲青桐以为战斗结束之时,韩月昙还是站了起来,伤势也一次比一次加重直到现在,哪怕她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一步一个血印,不要命地强催功力当真是不死,不休!

不过紫瑞狐犹的注意力却没有放在韩月昙的身上,而是看着一旁苦苦挣扎,不停捶地,怒嚎不止的韩于天,微微皱起眉头:“看来我这伤是好不了了。”

正当曲青桐疑惑不明,凉风骤起,她的眼前一花,韩于天身后,一道紫色身影飘然而至。

此时魔龙尊的意识也刚好占据了韩于天的身体,他猛地回头望向紫瑞狐犹:“何方宵小,也想偷袭本”

“尊”魔龙尊的话还未说完,只见紫瑞狐犹袖手一扬,食指正正点中他的额心,一缕真气直直探进韩于天的脑识里。

眼前血雾朦朦之景逐渐消失,韩于天慢慢恢复清醒,只觉得头上一片清明凉意,他抬起头,刚想要道谢,却见紫瑞狐犹马不停蹄,朝韩月昙那边掠去。

最后一个家丁也惨死在韩鼎天面前,他望着韩月昙的眼神早从之前的惊愕变得惊恐万状。韩月昙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宛如死神一般紧紧盯追着他不放。

韩鼎天哆嗦着,站也站不起来,强忍心中恐惧不断往后挪动:“月昙,虽然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可你在韩府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啊!”

闻言韩月昙停住了脚步,发出一声来自深渊一般可怕的冷笑:“父亲啊,直到现在你想骗谁?骗你自己吗?”

韩鼎天忽然老泪纵横,面上的惊慌化为一片哀痛:“为父没有骗你正是因为为父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所以才会对你娘的背叛痛恶至深,这些年迁怒于你,是为父错了。因为我一直以为灵溪只是利用我!若我知道是谁带走了她,我一定”

“一定怎样?你会为了她而抛弃自己如今的地位吗?”她尖锐地冷笑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能让吴妈恐惧到至死才肯说出秘密的人,会是府里的哪位!”

是谁?是谁带走了赵灵溪?韩月昙的话令韩鼎天一愣,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否定道:“不可能是她!她那么温柔,善解人意,怎么会”

“看吧!韩丞相!就算你心里早猜到了那人的身份,也绝不会承认的。吴妈就是看透了你的自私与虚伪,所以才会将此事隐瞒至今!”

第二百六十七章 第六层 无情之境

韩鼎天哑口无言,愣在原地。见此韩月昙不再停顿,走上前,一掌高高举起。

就在韩鼎天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忽然,一抹黛紫轻轻落地,毅然决然地挡在韩月昙面前。

见到来人,韩月昙眉头一皱,似乎有些纠结与犹豫,然而她的声音不见一丝示弱:“走开,不要挡我的路。”

“你的路已经倾斜,需要有人帮你矫正。”紫瑞狐犹淡淡道,眼波如水平静而柔和,望进韩月昙眼中,企图安抚她狂乱的内心。

感受到一眼通心的力量,韩月昙猛地摇了摇头,瞬间打断紫瑞狐犹的控心术,眼中红光大绽,愤怒道:“我不是你们玩弄股掌的傀儡!”

一边说着,韩月昙不顾身上血流如注,骤然一跃,落到紫瑞狐犹面前就是一掌!然紫瑞狐犹反应更快,只见那如松笔直的身影站在原地,待毒掌逼至面门,上身微微倾斜,以更快的速度抓住她的手腕。

见此韩月昙欲弹指飞毒,却发现自己的内关穴被紫瑞狐犹的拇指正正按住,根本没办法使出功力。无论她如何强拉硬拽,紫瑞狐犹始终紧紧抓着她的手腕,见挣脱不得,韩月昙随即暗中聚毒,另一掌打向他的胸口。

不料又再次被紫瑞狐犹另一手抓住,同样是捏住了她手腕内侧的内关穴!

至此,韩月昙怒焰更涨,冷若冰霜的面孔透出无尽杀意:“松手!否则我让你死在这里!”说着双手的功力又提升一倍,想要震开紫瑞狐犹。

一缕血丝从紫瑞狐犹嘴角流出来,一向清逸洒脱的俊颜此刻竟显现出坚定与认真:“你已经走火入魔了,再强催功力,你必爆体而亡!”嘴角流下的鲜红越来越多,听了他的话韩月昙并没有收敛,反而源源不断地输出功力,极力突破极限。

她谪仙一样的脸露出妖异的微笑:“那有如何?我就是死,也要让你们所有人为我陪葬!”

强大的力量压得紫瑞狐犹后退两步,“突破这个瓶颈,你的武功就能更上一层楼。韩月昙,快点清醒过来吧!你忘了你学武的目的了吗?”就在韩月昙步步紧逼要至紫瑞狐犹于死地的时候,降星净世的内功正一点一点地从他手中释放,注进韩月昙的体内。

紫瑞家的内功心法降星净世不但有自行修复内伤的效果,还能拨乱反正,循循指引,将走火入魔者引回正途。原来这时候,多重打击下的韩月昙无意间将炼情的心法提升至极限,乃至突破第六层无情之境!

不想韩月昙情智失控之下,进入第六层无情之境时竟然走火入魔!如若不将其导回正途,用不了多久,韩月昙不是爆体而亡,就是心力衰竭而死的下场。

很快,一股清凉之意在韩月昙全身经脉穴位流转不息,腾腾杀气不断减缓,那张剑拔弩张的小脸也渐渐松懈。韩月昙听着紫瑞狐犹的话慢慢陷入沉思:学武的目的

逐渐冷静下来的韩月昙忽然回想起,自己习武初心。那是在她年龄很小的一个下午。那一天,她刚出琉影阁就被韩淑芬用麻袋套住带到后山。

那一天,韩淑芬与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婢一边殴打她,一边说她是野孩子,以及各种侮辱她母亲的话,他们恨不得将她碾碎了埋进地里。而她呢?既不会武功又是没有帮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像一只无力飞翔的雏鸟,抱着头蹲在地上,任由无数拳脚落到她的背上,腿上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每一次挨打,韩月昙都会在心里默默安慰着自己:“没有关系,忍过去就好了。只要脸上没有伤,嬷嬷就不会知道,也不会伤心。”她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忍一忍,一切都会过去。只要她所珍视的人没有受伤便好!

“啊!”“哎呀!”“谁扔的石子!”韩淑芬与几个小婢接连惨叫,只见每个欺负韩月昙的人头上都肿了一个大包,地上零零碎碎的凭空多出几颗石子。

“谁在装神弄鬼?给本小姐出来!”韩淑芬奶声奶气地大叫道,只见又一枚棋子大的小石子从天而降,顿时韩淑芬的头顶又多了一个红彤彤的大包!

“鬼啊!”不知是谁先叫喊起来,一伙人被吓得屁滚尿流,也不管还蹲在地上的韩月昙,撒开两只小脚丫就往山下跑去,好似身后真有恶鬼追赶。

山上静悄悄的,连一声鸟叫都没有,只剩下韩月昙一个人蹲在原地。过了一会儿,韩月昙微微抬起头,睁开眼睛,一双黑靴率先映入眼帘。

随着靴子往上瞧去,只见眼前的“鬼”老态龙钟,慈眉善目,笑得和蔼可亲:“小娃娃,你怎么不跑啊?”

“夫子,谢谢你救了我。”看清楚来人的面貌,红扑扑的小脸一咧,露出一个孩子才有,纯真无邪的笑容:“我也是想跑的,可是脚实在太痛了,跑不过她们的。”索性就不跑了。

“嗯?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丞相府里的教书先生?虽说老夫也是第一日来此授课,可我记得今日的学生里并没有你这个小娃娃。”夫子拉起她,眼中闪过一道饶有兴趣的光芒。

“我”韩月昙有些不好意思道:“夫子上课的时候,我在窗外偷听来着”

好像害怕惹夫子生气,韩月昙拼命摇着慌乱的小手:“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夫子,我也府里的孩子,我”

“我知道。”夫子的声音十分温柔,他和蔼地摸了摸她的头,一股清凉之意瞬间舒缓她的四肢百骸,韩月昙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新旧交叠的瘀伤也没有那么痛了。

“为什么不反抗呢?”

“我打不过她们,她们人多,又都会武功。”韩月昙憋屈地嘟了嘟嘴。

闻言夫子若有所思,忽然开口道:“这样吧,我教你几招。以后你就不用怕她们了。”

“真的吗?我也可以学武?”弱弱的声音十分不自信,却隐隐透露出一份期待。

“当然。只不过,你是为了什么而习武呢?韩月昙。”

第二百六十八章 转变

“为了保护嬷嬷!”韩月昙兴奋不已,拍着小手高兴道:“等我变厉害了,一定要保护嬷嬷,不让任何人欺负她,还要在娘亲回来以前,保护好琉影阁!”

“夫子,月儿说错什么了吗?”看见夫子有一瞬间愣住了,敏感的韩月昙连忙问道:“要是月儿哪里说错了,请夫子原谅月儿。”

“你没有错。”半晌夫子才回过神来,喃喃道:“以守护为名吗?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情操。”

此时韩月昙并不知道情操为何物,不过也知道夫子并没有怪她,高兴极了,又听到夫子继续道:“以后我的课你不必躲在外面偷听,直接进来就是了。”

“那真是太好了!”

后来那位夫子果然教了她几招拳脚上的功夫,让她不用再白白挨打,韩淑芬等人再不敢轻易欺负她很长一段时间,韩月昙就靠着夫子所教的几招勉强对抗韩淑芬她们,硬生生扛到胡妙心进入丞相府,收她为徒。

说起来夫子也算是带她入武的第一个师傅。以守护为名,这就是她韩月昙习武的初心!

“难道你的一身武艺就是为了复仇,创造杀戮吗?”紫瑞狐犹声声质问道:“如果真是这样,韩月昙,你太脆弱了!就算你杀了所有人,也挽回不了你所珍视的一切。”

“我”通红的眼眶里缓缓涌出晶莹,她哽咽着,强忍的泪水终究还是滑落下来。她知道,吴妈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就算她再不愿意接受,杀再多的人,终究是无可挽回。

“即便如此,你也要让你的兄长陪葬吗?”紫瑞狐犹看向后面就快抵御不住毒气攻心,脸上呈黑蓝色的韩于天:“月昙,若他们真的死了,你一定会后悔。”

“月儿,千错万错都是为父的错,于天是无辜的。”此时韩鼎天悲情地注视着那与赵姬相似的面容,言语中充满了恳求。

过了一会儿,韩月昙双手蓦然一松,全身功力尽退,头深深低下。紫瑞狐犹深知她已然想通,随即放开她的手。

只见韩月昙沉默着,一步一步朝着韩于天走去。韩于天艰难地抬头,望向一脸冷漠的韩月昙,固执道:“我不后悔。再来一次,我依旧会阻止你。”

“我知道。”此番恶战,她早已筋疲力尽,她露出一个无比凄楚的笑容:“可你还是我的于天大哥。”

韩于天胸前的诡异幽昙绽放已久,此刻正浮现慢慢凋零颓败之姿。待昙花一现之后,便是昙毒嗜心之时,再无生机。一掌落在韩于天胸前,只见蓝紫色的幽昙越来越淡,最后消失无踪。

在解除月下独影掌的同时,韩于天只觉心口一松,就好像生长在心口的昙花被连根拔起一样,全身血液也变得顺畅起来。

“有一就有二,以后此女必成心腹大患,杀了她!”魔龙尊的声音再此响起,韩于天看着她的背影陷入沉思。

为韩于天解毒后,韩月昙冷漠转身,拖着满身的血污,朝吴妈的尸首艰难地走过去。

“嬷嬷,月儿这就带你走。”她抱起吴妈的尸身,一瘸一拐,桃杏紧跟其后。韩鼎天望着她的侧脸,虽想出言挽留,却又深觉自己没有资格开口。

这时候,韩于天突然一跃而起,落到韩月昙身后,一掌劈向她的后颈。

“于天!”韩鼎天一声惊呼,很快跑向摔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韩月昙:“你怎么能”

“父亲!”韩于天擦去嘴角的血迹:“让她走了,我们怎么和舅舅交代?”

“可是”韩鼎天心疼地抱起韩月昙:“于天,为父已经错得太多,可你不该走我的错路啊”

韩于天固执地扭过头,坦言道:“凤都所有人都说我们韩府天生贵胄,皇亲国戚。可谁又还记得当年父亲不过一介草寇,若非您纵横谋划,苦心积虑,华炎怎会有现在太平盛世的好日子?难道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娘亲公主的身份吗?父亲,韩府的一切得来不易!父亲又怎么能在紧要关头,为了一个外人,不顾韩府的前程呢?”

“她不是外人!是我韩鼎天与灵溪的女儿!”韩鼎天大吼道,他紧紧抱着韩月昙,似乎想弥补这错过了十几年的父爱:“于天,你怎会变得如此冷酷。”

韩鼎天突如其来的转变令他措手不及,韩于天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总是严词厉色的父亲竟然深深爱了赵姬这么多年,爱屋及乌地连带她的孩子也疼爱万分!

“父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以您为榜样啊!”韩于天笑了,眼里涌出泪花,缚龙魔剑指向沉睡着的韩月昙:“我真怀疑,如果赵姬还在韩府,这个野种会不会就是您最疼爱的孩子!”

“于天,为父绝不许你伤害她。”韩鼎天无比认真地说道:“你若敢动她一根汗毛,我绝饶不了你!”

韩鼎天信誓旦旦,苍老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决绝,韩于天相信倘若他真刺向韩月昙,韩鼎天一定会为了救她而以身挡剑!

“咳咳。”就在父子俩僵持之际,紫瑞狐犹走来过来,轻声道:“玉衡无意打搅丞相和郡王,只不过若是再不救治,昙华公主恐怕就要香消玉殒。”

“月儿!”闻言韩鼎天惊慌失措,抱起韩月昙走到紫瑞狐犹面前:“还请玉衡公子出手相救!大恩大德,韩某一定涌泉相报。”

“好说了。丞相既然愿意相信玉衡,玉衡必当竭尽全力施救。”说罢紫瑞狐犹接过皱紧眉头,依旧昏迷不醒的韩月昙

夜幕低垂,紫瑞狐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韩鼎天望着紫瑞狐犹离开的方向,迟迟不愿收回视线。

见此韩于天将魔龙剑收回剑鞘,不发一言,独自一人往丞相府的方向走去。

“于天!”不论韩鼎天在后面呼喊多少声,他都不愿回过头看一眼。

黑夜中,韩于天冷眼似星,双颊紧绷,魔龙尊啧啧嘲讽道:“早让你听我的杀了她,现在好了吧!你老子不信任你,就是再想动手也没有机会了!”

“谁说我想杀了她?”韩于天在心里反问道。

“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魔龙尊嬉笑着:“被一个小姑娘打败,这感觉可真不好受!”

第二百六十九章 逆转

“我想杀了她,不是因为我输不起。”韩于天在心里默默想到:“她身上流的不是韩氏一族的血,她是父亲的耻辱,我想杀她是为了维护韩府的荣耀,是为了母亲。”

其实早在吴妈临死前说出赵姬失踪的情形时,韩于天已经隐隐猜到是他的母亲华炎的长公主墨阳雪。除了韩府的主母,谁又能有这么大的权力令忠心耿耿的吴妈恐惧至此呢?再看韩鼎天得知真相后转变,韩于天越发相信一向温柔和善的母亲一定也是为了父亲的名誉,才会偷偷把那个不知廉耻,红杏出墙的赵姬处理掉!

想起紫瑞狐犹带走韩月昙的情景,韩于天俊眉微微舒展,看样子紫瑞狐犹并不在乎韩月昙的出身。想来也是,明珠公主,昙华公主又哪个是舅舅亲生的公主呢?也罢,只要这个野种乖乖嫁去璃冰,永远不回华炎,他可以放过她!

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韩于天回到了府里,韩鼎天紧跟着进了门。

“夫君,月昙人呢?为何没有带回来?”墨阳雪微微抓着韩鼎天的手臂,见他身后空空如也,连忙问道。却见韩鼎天脸上阴沉不定,双目紧紧锁住墨阳雪风韵犹存的容颜。

“是呀哥哥,月昙妹妹呢?”韩鸣舞感觉气氛似乎很不对劲,父亲隐忍的怒气竟好像是冲着母亲来的。

“鼎天,你为何这么看着我?啊!”只见韩鼎天猛然挣开墨阳雪扶着的手,养尊处优的华炎长公主顿时惨叫着摔倒在地上。

“母亲!”韩于天与韩鸣舞一怒一惊,连忙扶起墨阳雪:“母亲你怎么样了?摔到哪了?疼吗?”

“父亲!你这是做什么?”韩于天蓦地站起来,这是第一次他对韩鼎天说话这么大声:“娘亲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天儿!”墨阳雪拉住他的衣袖:“怎么和你父亲这么说话?实在是不成体统。”

“不成体统也是你生出来的好儿子!”韩鼎天愤愤说道:“灵溪人呢?你把她弄哪去了?快告诉我!”

韩鼎天抓住她的肩膀,只见墨阳雪一听到这么名字,瞬间宛若遭受雷劈一般,呆滞当场,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说话呀!你把灵溪怎么样了?告诉我,你把她怎么样了!”韩鼎天的怒火如火山爆发,一发而不可收拾。韩鸣舞已经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从来父亲对母亲都是极温柔的,怎么才出去几个时辰,一回来就全变了模样?

与韩鸣舞不同,韩于天据理力争,抓住韩鼎天的手,不准他再进一步伤害墨阳雪:“父亲你清醒一点,母亲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好,难道您要为了一个出身微贱的妇人,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来指责伤害您的发妻吗?”

“啪!”韩于天脸上挨了一巴掌,令人意外的是这一巴掌竟是墨阳雪打的。她的手掌通红,指节还在微微颤抖着,可想而知这一巴掌是有多用力!

“母亲”韩于天捂着脸,不明白墨阳雪为什么要打他。就连韩鼎天也愣住了。

“于天,我不许你这么说。月昙是韩府的人,是鼎天的孩子,你如此侮辱她就是在侮辱你的父亲!”

“呵!说的好听!”韩鼎天冰冷的面上闪过一丝讥讽:“你连灵溪都容不下,又何必再装出这副贤惠的样子?”

“鼎天!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我不信你的话,我要听灵溪亲口说!”韩鼎天不依不挠,事隔十四年,墨阳雪到哪去找赵灵溪呢?

“我我不知道她在哪里。”眼泪在眼眶里不停转动,墨阳雪在韩于天的搀扶下,颤抖着说道:“她是自愿离开丞相府的,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呵!我就知道你不会告诉我,不过你放心,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身边的人张嘴!”

“不,鼎天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加害过琉影阁的人”

就在墨阳雪有口难辨之际,韩鸣舞带着李娘子走进来。原来就在他们争执的时候,韩鸣舞悄悄退了出去,去找李娘子过来帮忙。她想李娘子是内宫出来的人,说不定能帮着墨阳雪辩解两句。

“公主!”李娘子一进门就直奔向墨阳雪,扶住她不停颤抖的娇躯。随即李娘子仰着脖子,目光灼灼,抬头正视韩鼎天道:“赵姬的事情主君不必问公主,因为我才是将赵姬送走的人!”

“是你?”韩鼎天从椅子上站起来,脚步无比沉重,一步一步走到李娘子面前:“你把她送去哪了?”

面对杀气冲冲的韩鼎天,李娘子没有丝毫畏惧,朗声道:“赵灵溪天生祸害,危害三国,她的真实身份丞相,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闻言韩鼎天后退一步,惊讶道:“你怎么会知道”

“老奴如何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丞相觉得,陛下知道你藏着这么一个遗祸天下的妖人,他会怎么想?”

“所以,你就擅作主张将我的爱妾送走?李娘子,你太放肆了!”

“丞相要是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老奴只是觉得,赵灵溪要是再留在这里,只会陷整个丞相府于危难之中!”

“危言耸听!”韩鼎天怒不可遏,一抬手就要下令打死这个胆大妄为的奴仆。

这时候墨阳雪连忙制止道:“鼎天!李娘子是鸣舞的陪嫁嬷嬷,随从名单都已上报,你不能伤害她。当年,赵姬多次对我恳求,希望能离开丞相府,我我也是一时昏了头脑,所以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此事!你就权当李娘子所做的一切都是我的意思,要罚就罚我好了!”

说着墨阳雪就想跪下来,却被李娘子拉住胳膊,扶了起来。

“丞相,一人做事一人当!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与长公主无关!赵姬虽然没有跟外人私奔,却也是自愿离开韩府。十数年过去了,老奴愿意承担罪责,只希望丞相能够惜取眼前人。”

“放肆!”韩鼎天怒道:“李娘子出言不逊,以下犯上,拉出去打三十个板子!”

第二百七十章 自残

“鼎天,李娘子旧伤还未好全,她还要代替我去照顾远嫁璃冰的鸣舞啊!你不能打死她”眼看着几个家丁将李娘子带了出去,墨阳雪重重跪了下来,哭着给韩鼎天磕头:“算我求你了鼎天!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管教下人不善,是我嫉妒成性,你要罚就罚我,别打死她呀!”

“娘”韩鸣舞哭了,看着卑微无比的墨阳雪,她泣不成声。只因为她知道,墨阳雪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啊!母亲把她托付给李娘子,不为别的,就因为李娘子是宫里的老人,身经百战又武艺不凡,最重要的是墨阳雪只信得过李娘子!

都是因为琉影阁的人,为什么?为什么韩月昙一定要和她作对,为什么他们一定要闹得整个韩府鸡犬不宁?此时,韩鸣舞由悲转恨,巨大的黑暗不断侵蚀着她的内心。

“爹!”韩鼎天也红了眼眶,“母亲是何等身份?她要不是爱着您,爱着这个家,又怎会放下公主的尊严,跪在地上,乞求您回心转意?”

不想墨阳雪的卑微姿态并没有打动韩鼎天,韩于天的话更没有使他动容,只见韩鼎天冷冷着退开几步,说着令墨阳雪心碎的话:“长公主身份尊贵,郡王说的极对!草莽出身的韩某受不得如此大礼!”

他一甩衣袍,不理会墨阳雪的哀求:“也许,我韩鼎天从一开始就不该攀你们墨阳氏的高枝!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好自为之!”

“鼎天!”墨阳雪猛然站起来拉住韩鼎天的衣袖,不料竟因情绪激动,而当场晕了过去。

“雪儿!”“娘!”

与乱成一团的华炎丞相府相比,紫瑞狐犹的紫竹斋可安静多了。

冰凉的竹席上,紫瑞狐犹盘膝而坐,双掌运功为韩月昙不断输送内力,温和的真气在她的体内循循流转,修复着周身损伤严重的经脉及各大穴位。

只见柔弱的人儿热气蒸腾,不一会儿细密汗珠就布满了她光洁的额头,随后又滚落到床上。

“嬷嬷不要走”神志不清的韩月昙时不时发出惊呼:“凰焰,你为什么骗我,明明说好了,绝不负我”

“稳住心神,你现在还没有踏出鬼门关。”紫瑞狐犹的声音轻轻说着,不顾自己还未好全的身体,又再一次提升降星净世的功力

就这样忙乎了一整夜,直到公鸡打鸣,黑夜褪去,天际显现出一抹红光,韩月昙才总算脱离了危险。

浓密黑长的睫毛时不时轻轻颤抖着,清雅绝伦的面孔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无比,韩月昙躺在床上,身上的大小伤口曲青桐都已为她包扎过了,更为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衫。

“公子,韩姑娘今天能醒过来吗?”今日可是华炎的两位公主出嫁之日啊!

同样一脸苍白的紫瑞狐犹拿出银针,一一落到韩月昙几处大穴:“她没有那么脆弱,而且我的眼光一向不错。”

还记得当年他在乱葬岗见到自己时就说过:“你会成为七杀谷的第一杀手。”时光流逝,过往的一切历历在目,就好像昨日才发生的一般。

曲青桐回忆着过往,心想:确实,公子的眼光向来不曾出错。

又过了一段时间,就在即将正午的时候,前来接送新娘的花轿车队堵在了紫竹斋门口。门口的敲锣打鼓声一声还比一声高,吵闹不已。

躺在床上的佳人随即幽幽转醒,她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天花板,神情没有一丝波澜。她什么也没问,什么也不想说。就这样静静地躺着,过了一会儿,就在曲青桐忍不住想要打破这片死一样的安静,韩月昙坐了起来。

她环视了一圈,旁边韩于天连夜让人送过来的喜服,金银首饰,还有一群陪嫁丫头。最后对站在一边默默忍泪的桃杏开口道:“帮我换衣服吧。”

桃杏点点头,眼泪掉了下来,落在鲜红似血的喜服上。换好衣服的韩月昙坐在镜子前,任由侍女们七手八脚地为她上妆,绾发,安静又温顺。韩府的陪嫁侍女们无不惊讶,还以为二小姐仍旧拼死拼活地不肯嫁去璃冰呢!看来是认命了,亏得郡王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们看好二小姐,就怕她寻死觅活,白白操心一场

所有人都以为韩月昙放弃了挣扎,唯有曲青桐一直紧盯着她,心道:不对!她眼里的火焰还没有熄灭!

梳妆台上,银月寒昙簪流光溢彩,静静绽放着耀眼的光芒。只见韩月昙面无表情,猛然抓起银月寒昙簪,对着脸上就是狠狠一刺!

“啊!”梳妆的侍女们顿时尖叫起来,曲青桐出手极快,一颗核桃瞬间飞射过去,打掉她手中的利器,只是韩月昙早算准了曲青桐会出手,因此下手又快又狠,发簪已然划破她一边脸颊。

小姐!桃杏心跳一停,赶紧冲上来用手帕捂住她脸上血流不止的伤口!

“哐啷。”银月寒昙簪掉落在地上,几滴鲜红陆续砸在上面,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一人捡起了发簪,用干净的手帕将其包起来。他挥挥手,侍女们伏身一鞠,随即全部退下:“你可知道你的这张脸,有多少人梦寐以求?”

韩月昙从铜镜中看到身后之人,面无表情道:“是吗?可我只恨自己生的这副容貌,尽入登徒浪子的眼。韩丞相,您也是因为这张脸,才喜欢我的母亲吧。”

“月儿,你的母亲是一个很好的女人,是我辜负了她。这么多年,委屈你了”提起赵姬,韩鼎天瞬间就红了眼眶,一夜过去,韩月昙看着镜中两鬓平添许多白发的韩鼎天,无动于衷道:“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我知道,今生今世你是不会原谅为我了。”韩鼎天本想自称为父,可转念一想,事到如今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呢?

“月儿,不管你信不信,我曾经答应过你的母亲,要好好照顾你的。”韩鼎天将银月寒昙簪交到桃杏手上,只因他害怕韩月昙再一次自残:“就算是为了灵溪,你不要伤害自己,好吗?”

第二百七十一章 玄天宗

韩月昙像个木偶一样,任由曲青桐和桃杏为她处理脸上的伤口,她望着镜子里,那是她在梦里期盼了无数次的场景,韩鼎天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慈爱与关心

曲青桐与桃杏互相看了一眼,随即退了出去,最后的这点时间,就让他们“父女”二人好好说说话吧。

一切都太迟了韩月昙闭上眼,吴妈惨死的情景又一次浮现在眼前,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睁开眼睛:“她是魔殇灭境的人?”

从前的韩鼎天不准任何人讨论赵姬,一听其名便要大发雷霆。可如今韩月昙的提问反而令韩鼎天心头一舒,陷入遥远的回忆,他苍老疲惫的眼中迸发出一丝光芒,缓缓说道:“初见灵溪之时,她正被追杀。是我救了她,那时候我并不清楚她的身份,只知道她身怀六甲,需要我的帮助。所以我把她带回了韩府,对外谎称她是我的外室。灵溪的肚子越来越大,而在与她相处的过程中,我也越来越”

说起赵灵溪韩鼎天一脸柔情款款,原来这么多年来,他没有因为她的“背叛”而埋葬自己的爱意。他一直用仇恨欺骗着自己,只是因为他一直都爱着她,哪怕她并不爱他。他不愿接受这个事实,进而选择遗忘了琉影阁,漠视她的孩子,尽管他仍期望着,赵灵溪有一天能为着这个孩子回来!

“灵溪从未对我说过她的身份,然而为了保护心爱的女人,我还是调查了她的身份。”韩鼎天面容屏住呼吸,缓了缓才说道:“不错,她就是整个魔殇灭境奉若神明的玄天宗圣主莎曼尼。当年来自华炎,璃冰,驹风等多方势力都在追捕她,为了保护她,我将整个丞相府都置于危险中。所以雪儿她才会偷偷背着我,将灵溪赶走。”

莎曼尼?这个名字!韩月昙双目猛然瞪大,她曾在伽罗圣盒的幻像中见到过一群白纱蒙面的女子!记得其中就有一位名叫莎曼尼!想起那名女子满眼纯真无邪,笑语盈盈的样子,韩月昙心口一滞:她就是我的母亲吗?为什么伽罗圣盒里会显现出她的幻像?

只听韩鼎天继续说道:“现在想来,灵溪她之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应该是不想连累我们吧。对不起,月儿,直到现在才告诉你这些。如果时间能够重来,我绝不会”让你去璃冰和亲!韩鼎天没有说完,一步错,步步错,现在的他已经无能为力,更没有任何借口推脱自己的责任。

“所以,请你好好活着,不要辜负了灵溪的牺牲。”说完,韩鼎天转身往门外走去。不知为什么,镜子里的背影佝偻而孱弱,韩月昙鼻子一酸,指甲猛然陷进掌心里。

她看着韩鼎天一步步走向门口,忽然很想回头,想大喊,好像什么要从心底喷涌而出,然而另一个声音却不停竭力压制着:“不可以,不可以回头,更不准流泪”

“小心紫瑞狐犹,我知道你和他关系匪浅,只是促成两国联姻一定不是他真正的目的。”韩鼎天最后叮嘱道,随即慢慢合上门。

这一别,恐再难相见,就像他和灵溪一样。再见了,我的女儿。

韩月昙呆坐在镜前,脸上的伤口已然止血。曲青桐给她用了珍贵无比的药,只怕还没进璃冰皇城,遗留下的伤疤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不留一丝痕迹。

玉手抚上那红妆描画的脸,素雅中带着一丝妖娆妩媚,轻轻开口道:“听说,我的脸和娘亲有**分相似。是真的吗?”

“你们的性格并不一样。”紫瑞狐犹站在她的身后,安静得像块石雕。

“她还活着吗?”韩月昙问道,却见紫瑞狐犹沉默着微微低下头,他一言不发,过了良久:“你需要自己找答案。”

“走吧。”韩月昙站了起来,头颅高高仰起,眼眶里闪过一丝晶莹。吴妈走了,这里再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人。

“等等。”紫瑞狐犹叫住她,随即他将一方水晶流苏面帘轻轻戴着她的脸上。

“何必呢?”现在的她心如死水,根本不在乎外人议论她受损的容貌。

紫瑞狐犹看着自己的杰作,微笑着说道:“很好看。”

“谢谢你救我。”韩月昙抬眼,眼中一片冷漠:“不仅这一次,还有那天晚上,我知道是你为我运功疗伤。”

体内的星辰之力还在不停为她修复着经脉。韩月昙深知,洛熙泽是绝不会出现救她的,所以当她清醒过来看到紫竹斋的陈设时,她便知道,那一次她受了二十棍罚,濒死之际,是紫瑞狐犹及时为她疗伤,延缓伤势恶化

“这一声谢谢是在划清界限么?”

“不管你是什么目的,我会进入曙王的后宫,只是在你达成目的之后,你要把一切真相告诉我,包括我所看到的幻像。”

“如你所愿。”他向她伸出一柄玉扇,洁白的柔荑搭在上面。两人一步一趋,缓缓而行,他引着她登上了华贵奢靡的花轿

今日是两位和亲公主出嫁之日,长宁街上热闹非凡,只见来往行人不无站在道路两边,驻足观礼。两只送嫁队伍一前一后,在一片欢声乐舞的包围中,最终一一出了凤都皇城。

忽然,一阵潇潇琴音从天而降,怅惋凄切,生生将送嫁队伍里的欢乐搅乱,众人侧目而视,只见一道浓重的墨色站在城墙之上,一阵凉风袭来,黑色的袍袂飒飒作响,却难掩男子的绝世琴音。

“是他的琴声。”坐在花轿中的韩鸣舞猛然拂开轿帘,循着琴声望过去。却见洛熙泽的目光始终紧锁着她后面,韩月昙所乘的花轿!琴声肝肠寸断,一音还比一音伤,只为那坐在轿中不愿露面的人。

“啊啊。”桃杏看着洛熙泽伤心欲绝的模样,一时不忍,对着轿子里的韩月昙提醒道。

花轿内,韩月昙泣不成声,她用手绢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然而心里却不断反问着:事到如今你还来做什么?你这个骗子!休想再用琴声欺骗我!

第二百七十二章 詹萨勒王

望着已经走远的送嫁队伍,洛熙泽嘴唇咬出血,一点殷红使得他俊美的脸庞越发妖艳。

月儿!随着心中一声不甘的呼唤,洛熙泽蓦然收手,古琴发出最后的悲鸣,登时七弦俱断!

他松开手,任由跟随了自己数年的爱琴从城墙上落下,最终坠落到地上,摔得七零八落,满是尘埃。

另一边,一座古老肃穆的大宅内,灵堂上白烛惶惶,素日威风凛凛的陶将军身着白衣,火光倒映进他的眼睛里,密布的血丝根根分明,显得他那连日操劳而疲惫不堪的脸颇为精神。

陶兖虎目铮铮,视线尽头之处是陶娇娇的灵牌位。他一边给陶娇娇上香,一边喃喃自语道:“娇娇,今日是那两个毒妇出嫁的日子。你放心,他们并没有嫁给洛公子。都怪爹不好,没有让你早点嫁给洛熙泽。”

熏烟袅袅,灵堂一片寂静,影无双静静看着那对着牌位自言自语的老人,一阵心酸。

“将军,是我没有看好小姐!您杀了我吧。”影无双朝陶娇娇的灵牌跪下。在看到陶娇娇尸首的那刻,影无双便已经死了。现在的他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若不是将军制止,他早就自尽下去陪陶娇娇了。

“我已经失去了唯一的女儿,现在你还想让我失去一个儿子吗?”陶兖转头喝道,他拭去眼角的泪水又道:“更何况,娇娇的仇还没有报,我们有什么脸面下去见她?”

陶兖对着陶娇娇的牌位立誓道:“娇娇,你放心。你生前想要的,想做的,为父一定会为你完成!那些伤害你的人,为父也一定不会放过!”

“将军”影无双抬起头,望向眼中全是仇恨火焰的陶兖,朗声道:“不管将军要做什么,影无双誓死追随!”

就在明珠,昙华两位公主各自踏上前往驹风,璃冰的道路之时,北狄北郡一行人也终于回到了故乡。与华炎凤都全城的欢欣鼓舞相同,此刻放眼没有尽头的绿色草原,北狄的人民载歌载舞,骑在马上大声喝彩着。

只见一群人策马奔腾,紧紧跟随着前面一匹快如闪电的白色骏马。马背上,一人大约四十多岁,扎着一头半褐色半银的发辫,毛须浓密,粗旷的面容露出残忍暴虐的笑容,正是这片草原上的主人詹萨勒王。

“驾!驾驾!”詹萨勒挥舞着鞭子,不停抽着座下的踏雪,踏雪不敢忤逆主人的意思,奔跑的速度更快了!一根绳子缠绕在马鞍上,顺着长长的绳子看去,只见绳子的另一头套着一双残破不堪的脚,脚的主人是一名伤痕累累的男子,他没有双臂,舌头被割去,连发出哀嚎的资格也被剥夺。

经过一段时间的拖拽,男子早已是头破血流,气息奄奄。尽管如此,詹萨勒王仍不尽兴,时不时对跟在自己身后的随从勇士们叫到:“你们谁能砍下他的头颅,本王就赏他羊奴一百只!哈哈哈哈哈!”说完,狠狠地一扬鞭,踏雪跑得更快了。

闻言北狄勇士们骑马的,没骑马的全都蜂拥而上,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匹马追上前面的詹萨勒王。

“哈哈哈哈哈”肆无忌惮的笑声回荡在草原上,詹萨勒王一行人洋洋洒洒,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北狄与华炎的交界地带。

“王,再往前就是华炎的北郡了。我们这么多人,是不是”随从的话还未说完,只见一道雪白的银光闪过,一颗人头掉落到地上,踏雪习以为常地踩踏过去。

“咔”的一声,弯刀狠狠地收回嵌满宝石的刀鞘内,詹萨勒王鼻子里重重呼出一口气,声音阴沉:“北郡?还有本王去不得的地方?”

“别说小小的北郡!就是璃冰,华炎,驹风!本王想去哪就去哪?谁也阻拦不了我们北狄的勇士!”詹萨勒王一声大吼,鬓发怒张,踏雪的速度越发快了,离着北郡的草原也越来越近!

这时候,北郡草原的另一边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马蹄声,听到动静的北狄勇士们纷纷四散开来,围在詹萨勒王身旁:“保护詹萨勒王!保护北狄的荣耀!”

今日詹萨勒王溜马并没有带很多随从,只有寥寥不到三百人。如果来者是敌,又有大军相助,他们难免处于下风!不过北狄的战士宁愿战死沙场,也甚少会选择逃跑。他们望着那个烟尘滚滚的方向,心中早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与周围或警惕,或严阵以待的北狄勇士不同,詹萨勒王目光闪过一丝嗜血,舌头舔过嘴角,露出一贯残忍而令人胆寒的微笑。

很快,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守卫詹萨勒的北狄勇士们纷纷露出欣慰的笑容:草原之花回来了!

只见朝他们而来的马队中,为首一人一身北狄红色劲装,发辫飞扬,额上红宝石流苏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与她那一双明亮妩媚的大眼睛一样,片刻之间就将在场大半北狄年轻勇士的魂儿都走了。在她身边的燕南荣同样英姿飒爽,看到这名北郡世子,北狄之人又都警惕起来,似乎并不是太欢迎燕南荣。

“父王!”耶律珂秋跳下马来,兴冲冲地跑到詹萨勒王的马蹄前。

踏雪扬了扬马蹄,算是和耶律珂秋打招呼了。她红扑扑的小脸因为激动几乎能掐出水来,詹萨勒王见此马鞭一卷,将她带到马上,让她坐到自己胸前。

“我的小公主,你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詹萨勒王微微笑着,眼中闪过一缕危险的光芒,可惜耶律珂秋并没有发现。他缓缓看向燕南荣,笑得越发“灿烂”了:“北郡世子,别来无恙。”

“见过詹萨勒王。”燕南荣抱拳一鞠,心道:虽然詹萨勒王对珂秋颇为宠爱,不过这次联姻失败,恐怕在詹萨勒王心中,北郡已不是一个可靠的盟友

耶律珂秋毕竟年龄尚小,离家太久,好不容易回家见到自己崇拜的父王,早将华炎那些糟心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小手一指:“父王你看!因为惧怕我们北狄的威势,华炎的国君送了好多礼物!”

第二百七十三章 火龙之心

“礼物?”詹萨勒王笑着捏起耶律珂秋的下巴:“我将自己最美丽的女儿送过去,他不要。反倒让你带回来这些东西珂秋,你说铭王奇怪不奇怪”

耶律珂秋还沉浸在回到家的激动中,并没有听出她父王的话外音,倒是燕南荣神色一凛,心道:看来詹萨勒王是早收到联姻失败的消息,又知他们今日回来,故意在这里堵他们呢。

“不过只要我的射日弓安然无恙的回来就好。珂秋,本王的射日神弓呢?”

“神弓”耶律珂秋这才想起自己偷偷将射日弓带出并不甚损坏的事情,一滴冷汗从她额流下来:“父王,神弓我带回来了。只不过”

“嗯?”只见詹萨勒王目光瞬间变得阴沉沉的,周围的气息一下凝滞,狠辣的利眼射向跟随耶律珂秋回来的北狄侍从们:“把射日弓给我交出来!”

闻言耶律珂秋亲近的北狄女奴不敢拖延,哆哆嗦嗦地取出装着射日弓的宝石匣子。几个北狄勇士抬着射日弓,竭尽全力才压制住内心的恐惧,忍住全身的颤抖,一步步走到詹萨勒王面前。

他们跪在地上,低着头,不仅是以他们的身份不得直视北狄的王,更因为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匣子里面的射日弓已经

詹萨勒王跳下马,看着宝匣,手按在上面,一会儿他望向燕南荣:“世子爷,本王的射日弓可好用?”

“詹萨勒王,本世子并未动过您的射日神弓。”燕南荣谦谦微笑着,而一旁的耶律珂秋宛若大难临头,她心脏狂跳,汗流浃背却仍旧害怕詹萨勒王伤害了她心爱的燕哥哥:“父王,燕哥哥确实没有碰过您的射日弓,是我,是我遇到了一个阴险的丫头,才动用了射日弓”

耶律珂秋情急之下将所有罪责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丝毫没打算暴露燕南荣,这时詹萨勒王也打开了宝匣,耶律珂秋吓得立刻捂住自己眼睛。

“哦?”詹萨勒王拿出射日弓,正午的阳光下,金色神弓发出刺眼的光芒,只见神弓身上的宝石晶莹剔透,尤其中间那最大颗的红宝石,折射着荡人心魂的明亮光彩!

耶律珂秋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詹萨勒王暴跳如雷的声音,她缓缓松开手,看见完好无损的射日弓惊得睁大了眼睛:“这”怎么会这样?射日弓上的那颗红宝石不是被韩月昙弄坏了吗?

“詹萨勒王臂力盖世无双,南荣佩服!”

“呵呵。”詹萨勒皮笑肉不笑地瞥向他:“燕世子果真大方,竟送了本王这样一个大礼。将火龙之心装在本王的神弓上,岂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火龙之心?那是什么?耶律珂秋看向神弓上的红宝石,听父王的意思,是燕哥哥背着我将射日弓修好的?

“詹萨勒王谦虚了,火龙之心虽是罕见的晶石,然神弓却是北狄的镇国之宝,如何能与之相比?再说,您让我护送赫赫公主,是南荣没有保护好她,才使得神弓有损。说起来都是南荣的不是”

“哈哈哈哈哈!”詹萨勒王仰天大笑,单手高举神弓,只见火龙之心红光大绽,随即他抬起右手,拉住最粗的那根弓弦,对着天空猛然一射,神弓瞬间窜出一条红色火龙,咆哮着笔直地飞向天空。

没过多久,一只又一只被神弓箭气烧焦的大雁陆续掉了下来,重重地砸在耶律珂秋等人面前。

“詹萨勒王!詹萨勒王!詹萨勒王”见识了装上火龙之心的射日弓,北狄众人欢呼雀跃地跪倒在地上,有此神弓詹萨勒王可谓如虎添翼,如此一来,北狄的诸位勇士们看向燕南荣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恭喜父王!贺喜父王!”耶律珂秋见转危为安,她跳起来,想借机会向詹萨勒王表明心迹:“燕哥哥好厉害啊,特意为父王寻了这样一个宝物!父王,您说燕哥哥是不是很聪明?”

“聪明!”詹萨勒王将射日弓放回宝匣,看着耶律珂秋的目光一暗:“论聪明,哪个有我北狄的赫赫公主聪明?我安插在华炎皇宫里的眼线,因为你的一个决定!就被铭王除了个大半!”

“父父王,我不是故意的啊!”耶律珂秋一声惨叫,只见詹萨勒王的鞭子猛然袭向她的脚裸,又狠狠一拽,如花娇嫩的小公主便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珂秋!”燕南荣一声痛呼,双手握拳,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詹萨勒王拖着耶律珂秋骑上踏雪。他已经尽力弥补耶律珂秋所犯下的过失,没想到詹萨勒王并没有领情的意思,反而来一招“杀鸡儆猴”,用折磨耶律珂秋来给他下马威!

燕南荣,要怪就挂你改不了沾花惹草的毛病!连本王送去和亲的女儿都敢勾引!否则,以珂秋的容貌铭王怎会不肯收下她?她又怎会甘愿冒着触怒我的风险,在宴会上失足跌倒?

坐在马背上的詹萨勒王越想越气,丝毫不理会在地上不停求饶的耶律珂秋,对着燕南荣笑了笑:“燕世子,这是我们北狄对待失败者的传统,你不会是想干预北狄内政吧?哈哈哈哈”

燕南荣沉默了,只因为他知道,他越是求情詹萨勒王对耶律珂秋只会更狠!

“父王,我知道错了!请您饶恕我吧”耶律珂秋躺在地上冷汗直下,哭花了脸,只见詹萨勒王毫不留情,扬起鞭子:“驾!”

马蹄骤起,带起一阵狂风,耶律珂秋咬着牙,绝望地闭上眼睛,任由踏雪拉住她飞快的跑起来。被拖拽的身体刺痛无比,很快她的后背就像被火烧着了一般,火辣一片!忽然,感觉到身边有一异物,耶律珂秋猛然睁开眼睛,原来身边还有一人被踏雪拖拽。

耶律珂秋强忍身体上的折磨,瞪大了眼睛望向那与她一起受罚的可怜人,只见那人被百般折磨后,竟还有奄奄一息。

又看了几眼,耶律珂秋猛然认出此人,她大惊道:“王兄!怎么是你?”

“他已经不是你的王兄了。”恣意纵马的詹萨勒王回过头,看着耶律珂秋,露出残忍的笑容:“老子让他给我把璃冰那边村落的羊奴猎回来,谁知他遇上璃冰的曙王狩猎,掉头就跑!真是丢尽我们北狄勇士的脸面!”

第二百七十四章 北狄王妃 宋茵兰

“不就是对面的人比他多了两倍吗?就是全军覆没你也不该一个人跑回来!”詹萨勒王幽幽看了一眼地上半死不活的北狄王子:“本王不需要这样没用的儿子!”

完了耶律珂秋听了詹萨勒王的话心中一片冰凉,父王这次恐怕是不会饶过她了!耶律珂秋撇过头,不敢再看身边的饱受折磨,模样凄惨王兄。也不敢再向詹萨勒王求饶,默默忍受着身上的剧痛。一边燕南荣骑着马,始终紧紧跟随詹萨勒王的踏雪,虽然他目光如炬,盯着耶律珂秋娇小无助,渐渐放弃挣扎的模样,心头纠结无比。

再看詹萨勒王,一手拖着耶律珂秋,身下踏雪拉着濒死的北狄王,时间久了踏雪体力不支,微微慢了下来。见此詹萨勒将拽着耶律珂秋的长鞭系在自己腰间,一手抓起绑着自己亲生儿子的粗绳,只见他强壮的手臂上筋肉暴裂,抓着绳子一抽一放,耶律珂秋只能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身边的王兄一颠一簸,很快全身的骨头就断裂数截!

北狄王子本已被折磨得痛苦不堪,陷入昏迷,然而断骨之痛堪比钻心。不一会儿他就因为吃痛而清醒过来。

这时候踏雪也停了下来,只见詹萨勒王振臂一挥,北狄王子拼死惨叫一声,双脚踝骨俱裂,随着麻绳飞出五米远!

“父王”耶律珂秋面如白纸,虚弱无力就像一只饱经暴风摧残过后的风筝,娇嫩似血红艳的小嘴已然干裂,除了四肢健全,她比那名北狄王子也好不了哪去。

“珂秋!”燕南荣跳下马来,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检查伤势。好在耶律珂秋的生命力顽强,又或是詹萨勒王手下留情?只见她挣脱出燕南荣的怀抱,拖着皮肉模糊的身子艰难地爬向詹萨勒王,那黏着泥石草根,鲜血淋漓的手指颤抖着抓住他的鞋子:“父王,珂秋不是没用的孩子”

“是吗?”詹萨勒王掏出一把匕首,丢到她的手边:“那就证明给我看吧。去把你那边没用的奴隶给我杀了!”

闻言已经清醒过来的北狄王子面如死灰的脸上浮起一丝绝望,却见詹萨勒嘴角一勾,又道:“而你,只要珂秋不杀你,本王就恢复你王子的身份!”

北狄王子双眼睁大,有些期望地望向耶律珂秋,却见耶律珂秋目露凶光,捡起匕首就站了起来!朝着自己的哥哥走过去

北狄王子不可置信地看着耶律珂秋,原来刚才珂秋虚弱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为的是博取詹萨勒王的同情!

耶律珂秋因为性格泼辣,素日兄弟姐妹们甚少喜欢她这个妹妹。而他却不同,可能是因为他的性格比较软弱,是以反而和耶律珂秋相处十分融洽。

他的舌头被割,不能发出声音。只能用眼睛无声哀求着,希望她能放他一条生路。毕竟看刚才詹萨勒王对她的惩罚,显然没有真想杀了她的意思!既然如此,她何不放他一马?

只见耶律珂秋拿着匕首,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王兄,越来越近,詹萨勒王的目光始终在后面盯着她。

她目光决绝,透露出与自己父王一样的阴狠!

见此北狄王子不停地磕头,只把满是旧伤的额头磕得烂。

“贱奴,让你惹父王生气!本公主饶不了你!”说罢,耶律珂秋像疯了一般扑到他身上,连戳七八刀,一下比一下狠,鲜红浸透了他身下的草地

北狄王子早已咽气,然而耶律珂秋还是宛如入了魔障一般,对着他的尸首不停地刺穿,脸上满是兄长飞溅的鲜血,显得她娇美的脸蛋儿变得无比恐怖。

“够了。”詹萨勒王淡淡说道,可惜耶律珂秋好像并未听见一样,并没有停下自己手上的动作。直到詹萨勒王命令两个勇士拉开她,她才喘着粗气,轰然倒在草地上。

只见燕南荣早已看呆,面上情不自禁露出一丝惊恐。见此詹萨勒终于满意地笑了:“这才是我们的草原之花!”

他看也不看死状凄惨的儿子,在满身血污的耶律珂秋身旁蹲下,粗糙的手指捏起她的下颚:“珂秋,你记住了,你是我詹萨勒王的女儿!失败者不允许站上本王的草原!要是再让父王失望”

“珂秋绝不会再让父王失望,还请父王再给我一次机会。”耶律珂秋脸上泛着晶莹的汗水,只是她全身冰凉,一丝热气也没有。

“我的女儿呀,你可比你那些哥哥们有用多了!”詹萨勒王抱起她,他看了一眼燕南荣:“就不知道下一次,是你的哪个哥哥要死在你的手上。北郡王世子,你千里迢迢地送珂秋回来,本王要好好招待你!来人啊,将我们最好的马牵来给世子爷。”

燕南荣本不想久留此地,可看詹萨勒王的意思,显然是绝对不会让他那么快的离开北狄。也罢,既来之则安之,他就留下来看看詹萨勒王是何意思。

晚上,燕南荣跟着詹萨勒王他们回到了北狄城邦,只见一名妖媚无比的北狄贵妇站在皇宫的城墙上,只见她身量婀娜,面容妖冶,眉峰高挑中隐隐带着一丝冷傲!不过,这个冰山美女却在见到遍体鳞伤的耶律珂秋时化作一江春水,楚楚动人!

“王,珂秋!珂秋这是怎么了?”詹萨勒最为喜爱的王妃扑倒在地上,美丽的眼睛如泉涌一般,不断流出晶莹的泪珠。

“母妃我没事,您别担心。”看到自己的母妃还活着,也没有缺胳膊少腿,耶律珂秋终于安下心来,沉沉昏睡过去。

“爱妃不必担心,珂秋好得很呐。”詹萨勒大步流星,率先坐上自己的黑熊皮榻,大手一摆:“燕世子,请坐!”

“谢过詹萨勒王!”燕南荣姗姗入席,目光却始终落到耶律珂秋的母亲身上,这就是北郡以前送给詹萨勒的美人!虽然他也见过几次,但此美人姿色不俗,美不可喻,燕南荣总是百看不厌!记得她叫什么来着?宋茵兰?

“姑母,你放心吧,珂秋的伤已经上过药了,都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燕南荣贴心地说道,可詹萨勒王哪有他这等惜香怜玉的耐性,面上一沉:“男人们谈事,你们女人在一旁哭哭啼啼的,不像话!赶紧给我下去!”

“是,茵兰告退。”王妃扶了扶身子,随即便和几名宫人将耶律珂秋抬回后宫。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天纵将军 燕南丰

“世子,请。”宋茵兰走后,詹萨勒大手一挥,几十个北狄舞女鱼贯而入,她们只身披着羊皮裹住重点部位,缬草成裙,手脚铃铛作响,动作大胆而充满了诱惑,比耶律珂秋在铭王寿宴上的舞蹈还要香艳**。

而燕南荣早已见怪不怪,执起双耳酒樽:“请。”

说完燕南荣没有半点犹豫,将手中一大樽美酒一饮而尽,倒是他的贴身侍卫们面露慌张:“世子”燕南荣作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狄戎之主,此次未能与狄戎联姻,错失像赫赫公主这样聪慧毅勇的皇后,实为我北郡的损失,也是华炎一大憾事。”

“世子爷,今夜我们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我们不醉不归!”

“对对对,只要赫赫平安无事归来就好!”几个北狄大将与王子纷纷走过来,给燕南荣敬酒,燕南荣不能推却,只得一一接下。

“哈哈哈哈,北郡世子果然好酒量!来,满上满上!”詹萨勒王不动声色地飘过一个眼神,宴会上其余人等即刻会意,也都举着酒樽向燕南荣走去,更有甚者直接抢过宫女手里的大酒坛子,抱着与其对饮。

“世子。”北郡的侍卫们担心地看向主子,北狄这伙人只怕是心怀鬼胎,否则为何一个个都想灌醉世子?

“无妨,在华炎待了这么多天,我也甚是想念我们北方的烈酒!詹萨勒王如此盛情招待,南荣却之不恭。”只见燕南荣并不为眼前的情势所惊,无比从容,衣带潇洒,对着詹萨勒王微微一笑,尽数饮尽

宴会还在继续着,酒过数巡后,放眼望去皆是一片醉生梦死之象,北狄诸人喝得颠三倒四的,反观燕南荣却是神采奕奕,双颊微微泛红,他左拥右抱,对身边劝酒的羊奴们无一拒绝,风流本色尽显无疑。其身边的侍卫亦是十分惊讶:今日世子的酒量似乎比以往大上数倍,不知是何缘故。

见此情形詹萨勒王手臂不觉暴起青筋,酒樽应声而碎。

“詹萨勒王,您是否也要和南荣喝上几杯?”

“哼,北郡世子海量,本王可不敢与你比酒!”詹萨勒站起身,就要退场,这时燕南荣拦住了他:“狄戎之主,我知道您是想将我灌醉,困在此地。”

闻言詹萨勒王回过头,用玩味的眼神看着他:“黄毛小子,你知道个屁!让你父亲来见我!”

詹萨勒还要走,只听燕南荣不慌不忙道:“您想掀起战争,我可以帮你。”

“哦?”詹萨勒这才拿正眼看向燕南荣:“你拿什么帮我?本王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放眼现在,天下太平,三国势大而诸国互相依附,国力愈见昌盛。而如今璃冰,驹风又与华炎联姻,太平盛世不过如此。只是,但凡经历过十几年前战火的人,你我都知道,璃冰兵强,历代君王处心积虑扩张领土,南下一统天下是迟早的事情。当年红叶谷一战,北狄与北郡全都损失惨重,我们”

提起红叶谷一战,詹萨勒王勃然大怒,打断他:“十几年前你才几岁?有什么资格和本王谈论那一战?本王说了,让你的父亲来和我谈”

“就凭我们有相同的仇人!”不顾恼羞成怒的詹萨勒王,燕南荣目光灼灼对上詹萨勒的双眼,四个字掷地有声:“少神将军!”

少神将军!忽然听到这遥远的名字,詹萨勒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只不过碍于在小辈面前,他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神色,一把抽出弯刀架到燕南荣脖子上:“哼,死人将军消声觅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再说我北狄的勇士们一个个都是铁血的好男儿,红叶谷之战出人意料,北狄撤退又不是怕了他那死人大军,只是保存实力以待今日”

“不管怎么说,璃冰,少神将军还是成了这片草原挥之不去的噩梦。”燕南荣微微叹息道:“詹萨勒王,与华炎联姻不成,我知道您想用我来换取北郡的兵力。不过,我大可老实告诉你,不仅是我这个北郡王独子,就算赔上整个北郡,我爹他也不会与您合作。”

“既然如此,不如本王现在就杀了你!看你那大义凛然的父亲会不会为你举兵狄戎!”

“何必动怒?我并没有小看狄戎的意思,只是想告诉您,与其和我那顽固不化的父亲合作,北狄之主,您何不与我燕南荣合作呢?”

与这小子合作?眼珠子一转,詹萨勒瞧着燕南荣此刻退去了犬马声色的纨绔子弟模样,神情严谨慎重,倒有几分他那死在战场上的兄长大将风采。又听他继续说道:“北狄北郡在外联手,北狄的公主去瓦解璃冰内部,詹萨勒王何愁不能一偿红叶谷之耻?”

狠目一瞪,弯刀更贴近燕南荣的脖颈了:“你怎么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两指轻轻一拨,就将脖子上的刀口移远了一些:“就如同您在铭王身边安插眼线,北郡也在无时不刻盯着您的狄戎。”

“你倒是坦诚。”

“唰”的一声詹萨勒收回弯刀,拍了拍他的肩膀,开诚布公道:“不错,我是打算将珂秋送进璃冰皇宫,让她成为指引狄戎的火把,由她点燃少神将军的死人大军,把紫麒皇城烧得灰飞烟灭!小子,你的兄长当年死在少神将军手上,你是想为他报仇才与本王合作吗?”

提起当年死在红叶谷的燕南丰,难得凶神恶煞的詹萨勒脸上流露出一抹惋惜:“天纵将军,燕南丰真是条汉子,可惜了”

有多久没人想起这个名字了呢?大概是从少神将军击杀天纵将军,紫瑞狐犹一战成名之后吧?有那么一瞬间,燕南荣眼前清清楚楚地浮现起燕南丰死去的那一幕,长戟贯心,滚烫的鲜血溅到他不可置信的脸上。骑在马上的兄长临死前紧紧抓住紫瑞狐犹的长戟,回头对他歇斯底里地大喊着:“走!”

兄长是为了掩护他撤退才死在红叶谷的,是他害死了燕南丰,所以他没有脸面,也没有资格为燕南丰报仇!

第二百七十六章 好戏连台

“您错了。”燕南荣无所谓地笑了:“我和您一样,只是想为北郡的燕家军讨回颜面罢了!战死沙场,一直都是兄长渴求的。詹萨勒王,祝我们合作愉快!北郡燕家军,静候北狄佳音。”

“燕家军能听你的?”詹萨勒还有些怀疑。

燕南荣淡笑不语,往门口走去:“三日后,璃冰边境红叶谷届时会上演一场好戏。这是燕家军对合作释出的诚意。詹萨勒王,您就等着看吧。”

“三日后?那不是”詹萨勒目露喜色,看着燕南荣已经走远的背影,喃喃自语道:“看背影,还真有些像当年的燕南丰,只不过,这小子可比他哥阴多了!”

侍从们为燕南荣牵过马,脸上洋溢着按耐不住的兴奋:都到了心狠手辣的詹萨勒王老巢,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能全身而退,真是多亏了世子爷的酒量!要不是世子爷海量,一旦被他们灌倒,外面的北狄勇士一定会冲进来将他们这些人屠戮殆尽

正当燕南荣欲骑上马时,一个柔得快要滴出水的声音,随着一阵幽幽香风飘了过来:“世子要走了吗?”

燕南荣回头,一个美艳绝伦,浑身散发着成熟魅力的妇人在不远处站着,正静静地望着他,正是耶律珂秋的母亲茵兰王妃。

“王妃殿下,南荣急欲返回北郡,是以来不及向您告辞,还望见谅。”

只见宋茵兰步步生香,朝燕南荣走了过来,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子,婀娜的身子围着他绕圈:“怎么,没有外人我这远得不能再远的姑母世子也不打算认了?”

“南荣岂敢不认?只不过”燕南荣凑近她珠玉一样柔嫩洁白的耳垂:“哪有姑母会在自己侄儿的美酒里兑水的?”

“身为北狄的王妃,却违背北狄之主的命令王妃,你就不怕詹萨勒王将你碎尸万段吗?”燕南荣深深看进她那轻而易举就能勾魂摄魄的美目里,虽说是北郡用以拉拢北狄的礼物,然而眼前的这个女人似乎很不一般,饶是阅女无数的燕南荣也完全不能分辨,妖艳,端庄,柔弱到底哪一面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我只是不想珂秋难过罢了。”不想宋茵兰忽然忧郁地叹了一口气:“况且,你要是死了,珂秋只怕是要和她的父王拼命,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詹萨勒会如何对待我们母女俩。”

母亲对孩子的爱是最难以隐藏的,毋庸置疑,宋茵兰很爱耶律珂秋这个唯一的孩子。也是,背井离乡嫁到这个野蛮落后的狄戎王国,想来除了自己的孩子安全,她再无可图。这时燕南荣放下戒备,怜香惜玉的心又再度燃起,安慰道:“为了两国的和平而牺牲了你们的自由,是北郡对不起你们,让你们受委屈了。”

有美在侧,燕南荣的手情不自禁放到了她的后背,宋茵兰也不拒绝,抬起润泽晶莹的双眼:“有世子这番话,兰,深感堪慰。”

温言摄心,美目盼兮,燕南荣又与她攀谈了一会儿,这才依依不舍地翻身上马,离开了北狄王宫。宋茵兰站在城墙上目送着燕南荣离开,黑暗中一个孱弱的身子走了出来,悲伤质问道:“母妃,为什么你要勾引我的燕哥哥。”

想起刚才燕南荣望着宋茵兰痴迷不舍的眼神,耶律珂秋心痛如绞,眼泪扑朔着掉落,很快又被风吹散。

宋茵兰走过去将她的眼泪擦干:“傻孩子,是你的别人抢不走,不是你的风一吹就跑了。北郡世子,不是你的良人。”

“我不管,我就是喜欢燕哥哥,什么璃冰曙王,我才不要嫁给他!”原来耶律珂秋因为担心詹萨勒王对燕南荣不利,刚醒过来就赶往宴席,想要保护燕南荣。她在门外听了许久,只知道自己的父王因为和铭王联姻不成,又想将她塞进璃冰曙王的后宫!那她岂不是要和韩月昙共事一夫?

更令她伤心的是,燕南荣对此竟不置一词,默许甚至十分赞同!

“孩子这个世道就要乱了。”宋茵兰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妖艳妩媚的面庞流露出一抹忧伤:“女子在乱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沦为男人们的玩物,卑微地活着。二是勇敢面对一切狂风暴雨,竭尽所能,努力绽放出自己的生命之花。”

“珂秋,如果你不去璃冰,你连卑微活着的机会都没有。好不容易,这一次你的父王手下留情,难道你还指望着有下一次吗?”

“我我为了保命,亲手杀了赫哲王兄”漫天繁星也照不进耶律珂秋陷入黑暗的内心,她不是早就见识过父王冷酷无情的手段了吗?如果那时候她没有杀了最疼爱自己的王兄,那她现在一定也和他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是了,你要是死了,那你的赫哲王兄不就白死了?好孩子,忘了燕南荣吧。去到璃冰,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为男人哭鼻子,你是草原之花,是北狄的荣誉。母妃相信你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母妃”耶律珂秋认命地扑倒在宋茵兰的怀里,大哭着,回想着今日回家以来所遭遇的种种绝望。这时远方的黑云中有什么东西朝着她们飞了过来。

“呜哇!呜哇!”一只通体乌黑,比乌鸦大上三圈的怪鸟落到了耶律珂秋身旁的墙垒上,只见它腿上用一根精致无比的红绳系着一张纸卷。

“这封信来自华炎凤都?”宋茵兰看着怪鸟脚上的精致红绳,若有所思。这种掺了金银丝,奢华无比的绳子也只有凤都那样繁花似锦的地方才会有。

“母妃,这是我送给韩淑芬的讯鸦。她是我在华炎凤都结拜的金兰姐妹。”耶律珂秋手臂一抬,怪鸟熟练地跳上她的手臂。原来临走前耶律珂秋特地送给韩淑芬一只讯鸦,以作二人通信用。

只见耶律珂秋看了韩淑芬的信后,可爱的小脸随即露出和詹萨勒王如出一辙的残忍笑容:“这下子,红叶谷可要好戏连台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红叶谷(一)夜袭

三日后,昙华公主的送嫁队伍奔波劳碌,眼看就要进入璃冰境内,紫瑞狐犹看了一眼正徐徐落下的夕阳,最终决定在红叶谷扎营休息一晚。

如火的夕阳将所有的一切都渲染成红色,不知是不是身处红叶谷,此地的傍晚比韩月昙在任何一个地方所见都要气势磅礴,瑰丽多彩。她站在被夕阳染成金黄近红色的溪流旁边,姣美的脸上笼罩着一片红色的圣光,使得她冷清静幽的神情不自主地浮起一缕媚色,衬得她那玉雕似的五官越发地活色生香。

一道淡淡地疤痕在她的右眼下方悄悄划过,在这样无与伦比的美貌面前,本该突兀吓人的伤疤也黯然失色,甚至于让人觉得脸上的伤疤沾了这副模样的光,如流星飞过明月,此情此景独立而奇异,却又美不胜收。

周围安营扎寨的人无不被这美丽的人儿所吸引,时不时偷偷瞧上她一眼,就又不觉得有什么疲惫的了。

“在想什么?”这时紫瑞狐犹走了过来,打断了她的沉思。

“我在想璃冰曙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以及你什么时候告诉我魔殇灭境的事情。”韩月昙看着清澈的溪水里紫瑞狐犹的倒影,因为流动不息而略显模糊,她忽然很想再问一次,当年救下她的狐狸少年是不是他。

“都说璃冰曙王暴虐无常,行事无道,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可,若他真是这样的人,璃冰的国力又怎会在其亲政的短短几年内翻了数倍?而且,以你们紫瑞家的能力,摆弄操纵一个昏君,使他成为你们手中的傀儡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一语中的,我果然没有看错人。”紫瑞狐犹赞赏地望向她:“如你所说,紫麒翱雄绝不是一个如表面所见,只喜杀戮的酒囊饭袋,其实他遇事机智狠决,手段高明且深藏不露,当世之中无几人能与他并肩。”

“你似乎很欣赏他。”韩月昙微微不解,以她对眼前之人的了解,紫瑞狐犹绝对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亦或者根本没有人知道他想要什么。既然如此,他不安分守己做个纯臣,又意欲何为?

紫瑞狐犹低下头,也许是因为人生难遇一对手,他对紫麒翱雄才会情不自禁流露出欣赏之意吧。

“或许,换一个时代,他能成为璃冰最圣明的君主。只可惜”紫瑞狐犹淡漠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惋惜之色。

“可惜什么?”

“他挡着紫瑞氏的路。”紫瑞狐犹眼睛一眨,淡淡说道,见此韩月昙心知他又语带保留,并未坦白相告。

也罢,对紫瑞氏与曙王的事情她本就不想知道太多:“那么,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必做,只要进入璃冰皇宫就好。”过了一会他又补充道:“曙王,好美人。紫麒皇宫里收藏着各式各样的美女。”

只是这么简单?韩月昙有些不相信,看着他丰神清俊的脸,忽然说道:“真可惜紫麒翱雄不好男色,否则你也不用千辛万苦地为他物色美人,直接把自己献上,这可省事多了不是?”

“”紫瑞狐犹闻言俊脸一沉,很快转身走开。

“呵,开不起玩笑的玉衡君。”韩月昙无聊得捡起一块石子,朝着他小河里的倒影狠狠一砸,溅起一片水花!

桃杏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几日小姐总是有意无意地嘲弄紫瑞公子,也不知是嫌路途无聊还是怎的。

不一会儿太阳就沉了下去,换做一轮清月高挂天空。韩月昙仍旧不顾公主的身份,兀自坐在河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扔着石子。哪怕紫瑞狐犹亲自将晚餐端上,她也弃于一旁,无动于衷。

这长途跋涉的,小姐已经连着几日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她的伤势还未复原,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桃杏无法出言相劝,只能看着干着急。

这时紫瑞狐犹从袖子里拿出一物交给春分,春分心思细腻,一看便知。随即拿着一盒糕点与水壶走了过来:“公主,这是凤都买的糕点,请您用一些吧。否则到了寒冷的璃冰地境,这些糕点就得冻成石头,再也吃不了了。”

韩月昙本想拒绝,却见糕点盒子上放着一方淡红色的帕子。

“这是”美目蓦地睁大,她一把抢过春分手里的东西:“这方帕子怎么会在你这里?”

只见原本雪白的帕子被鲜血浸透,染成了淡红色,再也洗不掉。上面母慈子孝的刺绣图案被一剑刺穿,空洞的裂痕生生将手帕上的两个人分开。

“这是紫瑞公子交给我的。”看见韩月昙情绪失控,春分连忙说出幕后指使者。

是他?韩月昙回忆着,她只知道韩鼎天已经让吴妈入土为安,没想到紫瑞狐犹比他更早一步。

“你这般自虐,可想过她的感受?”紫瑞狐犹轻轻走了过来:“你的乳母泉下有知,必不能安心投胎转世。”

是啊,嬷嬷最讨厌别人浪费粮食了。我要是不吃完,嬷嬷一定会生气的。

这些糕点,是桃杏和吴妈准备在逃走路上吃的看着手帕,想起吴妈毅然一剑穿心的情景,韩月昙眼眶一红,不再犹豫,抓起糕点就往嘴里塞,吃得是狼吞虎咽

这是嬷嬷为她准备的,她就是再没有胃口也绝不能浪费嬷嬷最后的心意!

看见韩月昙终于愿意吃东西,紫瑞狐犹与桃杏都舒了一口气。没有人察觉,在看到韩月昙吃下糕点后,在忙碌的送嫁队伍中一人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是夜,寒月高挂空中,红叶谷气温骤降,没有了白日里的血色妖娇,徒留一地清辉与阴森寒气。昙华公主的帐篷外面,两个身影悄然走近。守在账篷外面的春分裹着厚厚的皮草,冻得直哆嗦。她眼睛一尖,低声喝道:“谁在那里?”

“春分姐姐。”原来是韩府出来的陪嫁侍婢,只见她们面容姣好,憨态可掬。

“是你们?这么晚了,公主早已睡下,你们有何事?”

“不瞒春分姐姐,我们有要事禀告”其中一个小婢凑到她的耳边,忽然寒光一闪,只见一把匕首又快又狠,猝不及防地插在春分的心口处!

第二百七十八章 红叶谷(二)浑海屠龙枪

“你你们”见春分气若游丝,再无力挣扎,小婢松开捂着她的嘴,与另一个小婢一起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两张熟悉的面孔来。

看着眼前韩淑芬与“韩月昙”的脸,春分至死都没有闭上眼睛。

“春分姐姐,你看我对你多好?杀你之前还让你做个明白鬼!也不枉你把下了药的糕点送给韩月昙。呵呵”韩淑芬巧笑着抽出匕首在春分的衣服上擦了擦,随后便与顶着“韩月昙”面目的粟儿直直跨过她的尸体,走进韩月昙的营帐

这一夜很长,韩月昙是抱着吴妈遗物睡着的。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帐篷内有奇怪的动静,韩月昙猛然睁开眼睛,从铺得厚厚皮毛席上一坐而起。只见帐篷内桃杏早已被控制,五花大绑地跪在地上,两只眼睛又肿又红,哭得像小兔子一样。

“月昙姐姐,我都不知道你留着这个废物做什么?”韩淑芬笑着坐在她的皮草榻旁边,一双清秀的眼睛冒出像野狼一样贪婪的光芒:“这贱婢连呼叫求救的能力都没有,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闯进了你的帐篷。着实无趣啊!”

我们?韩月昙往旁边一瞧,只看见一人站在镜子前面,身着侍婢服饰,却亭亭玉立,长得一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更令韩月昙吃惊的是,那人的脸竟和她有七八分相似,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油灯渐微,若不是韩月昙留心细察,便会以为那是自己镜中的影子!

“姐姐不认识粟儿了吗?”见到韩月昙终于面色微变,韩淑芬满意地笑了:“粟儿,快过来让月昙姐姐好好看看你。姐姐,粟儿走路的样子和你像不像?为了调孝攵她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呢。”

闻言粟儿一步步靠近,她越是走近,韩月昙便越是心惊:“韩淑芬,你不在丞相府好好待着,跑到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姐姐真的不知吗?”韩淑芬清纯的脸蛋淡笑不已,忽然春风一停,黑云压境,阴狠地说道:“自然是让粟儿顶替你嫁给璃冰曙王!”

“韩淑芬,众人皆知璃冰曙王残暴不仁,你连他都要争?莫不是得了失心疯?”韩月昙不明白这样一个大火坑,自己唯恐不及,竟还有人想法设法地想要跳进去,岂不是很可笑?

韩月昙的嘲笑并没有激怒韩淑芬,反而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心:“你懂什么?曙王后位虚空,粟儿若能得到曙王的宠爱,立为皇后,便是把半个璃冰握于手中!”

“到时,身为她的主人,你韩淑芬也可狐假虎威,在璃冰呼风唤雨?”韩月昙替她把话说完:“韩淑芬,你就如此渴望权力吗?”

话音刚落,一把匕首抵在她吹弹可破的脸蛋上:“叫你几声姐姐,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韩月昙,要不要我再提醒你一次?你根本就不是父亲的孩子!”

韩月昙毫不畏惧韩淑芬的威胁,就算伤势未好也一样能收拾她!韩月昙一掌劈向她的手腕,却发现忽然发现自己的功力无法凝聚,手掌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做了什么?”

“糕点里下了软筋散,你吃不出来么?不得不说,耶律珂秋的软筋散还真不错,原本我还以为这药对你没用呢。”确认韩月昙使不出功力,韩淑芬终于放心了,站起来一脚踹翻韩月昙。随即用刀指着她鼻子:“月昙姐姐,你也不用指望有人来救你了,现在的紫瑞狐犹自身难保呢”

“你说什么?啊!”韩月昙捂住脸,鲜血从她的手指缝流了下来,一滴滴落到地上,像韩淑芬熊熊燃烧着的仇恨,不停灼烧着,也刺痛了桃杏的心。

“让你下毒害我毁容!让胡妙心划花我的脸!我看今晚还有谁能救你!”韩淑芬一把点住她的哑穴,随即匕首疯狂地挥舞着,不一会儿韩月昙的脸上,手臂就布满了横七竖八的血痕,尽管如此,韩淑芬仍未泄恨,更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

另一边的帐篷内,紫瑞狐犹熄灯而睡。黑暗中,几个身手矫捷的黑衣蒙面刺客悄悄接近地上的毡榻,只见榻上之人熟睡不醒,丝毫没有察觉身边的危险。见此黑衣人头领打了一个手势,五六人一拥而上,乱刀捅向榻上之人!

直到露出里面雪白的棉芯,他们这才有所察觉:“不好!是陷阱!快撤!”

“晚了。”一道轻若叹息的声音从营帐外传进来,“哗啦”几声,几名刺客划破帐篷冲了出来。只见一人风骨浩然如松柏,与送亲卫队包围了整个帐篷,正静静望着他们。

见此刺客首领当机立断,放出信号弹,明亮的火苗在夜空中炸开之时,伴随着嘈杂之声,周围的草丛,树林里纷纷涌出许多黑色人影。只见他们全都蒙着下半边脸,一双双眼睛在火把的映衬下发出诡异绿光,好似在人间徘徊的幽灵。

“杀!一个不留!”刺客首领举刀一呼,四面八方的黑衣刺客纷纷响应,朝紫瑞狐犹他们冲了过去。只见他们身手矫捷无比,似早已习惯在黑暗中猎食的狼群,势不可挡!没过多久,送嫁的华炎护卫军就被他们吞噬了大半,一个个倒在血泊中。

一声声绝望的惨叫再一次回荡在红叶谷中,紫瑞狐犹握着手里已然染血的剑,有一瞬间以为回到了十几年前的红叶谷战役!忽然,一道银光从暗处闪现而出,快似蛟龙,直刺向紫瑞狐犹的门面!

“铛!”紫瑞狐犹举剑一挡,却被银枪上的刚猛之气震退数步:“浑海屠龙枪,你是燕南丰?”

只见握枪之人沉默不语,脸上带着一银质的虎形头盔,露出鼻子以下的部位,与紫瑞狐犹印象中的燕南丰别无二致!

听了紫瑞狐犹的话,银虎头盔男子嘴角一勾,朝他邪魅一笑。

“不对!你不是他!”

“燕南丰”始终没有搭理紫瑞狐犹,银枪威势刚烈强悍,招招袭向他的空门,正是燕氏的独门枪法。因着旧伤未愈,紫瑞狐犹只能勉力一抗。几招过后,“燕南丰”心知紫瑞狐犹身有旧伤,攻势越发凌厉,一个回手竟将紫瑞狐犹手里的剑一枪折断!

第二百七十九章 红叶谷(三)芳菲尽

随即银枪猛然一挑,直将断剑打飞出去,插入树干中,此时紫瑞狐犹手无兵刃,又旧伤未愈,顿时陷入险境!

“公子!”曲青桐一声惊呼,如脚踏飞燕,迅速穿过重重混乱的战场,赶到紫瑞狐犹的身边。

“公子你没事吧?”

“无事。”紫瑞狐犹看着眼前之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会儿他望向韩月昙的帐篷方向,皱着眉头道:“如此场面,那边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快去看看昙华公主。”

“可是公子你”带着银虎头盔的男子来势汹汹,下手又重,加之公子现在又使不出三层功力,如何能与之一抗?

“相信我,我是不会把命丢在这里的。”紫瑞狐犹不由分说,朝着“燕南丰”掠过去。

“哎!”曲青桐无奈一叹,又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不得不听从他的话,往韩月昙的营帐赶去

“子风,扮成你哥哥的模样不累吗?”子风是燕南荣的字,只见紫瑞狐犹的呼唤并没有使得眼前的“燕南丰”有一丝动容。他邪气的一笑:“玉衡,你不记得我了吗?我那个被你杀死的燕南丰啊!”

长枪骤然使出一招“长虹贯日”,刺向紫瑞狐犹的心口,却见紫瑞狐犹熟练地微微一侧身,一手握住枪头:“虽然你将他使枪的样子学得很像,可你骗不了我。”

“毕竟我们曾有三年的时间在一起切磋。比起你大哥,你运枪还是太急切了一些。”

“是吗?”燕南荣的语气忽然一提,变得尖锐无比,银枪亦顿时在他手里如陀螺旋转起来,“可是人都会变的,更何况,我只是你在红叶谷所杀的无数亡魂之一。”

眨眼间,磅礴无匹的枪气快速形成一股龙形飓风,将紫瑞狐犹握着枪头的手强行震开!寒光飒飒,随着浑海屠龙枪一挥,紫瑞狐犹就被此力震飞出去。好在他对燕家枪颇为熟悉,双手护住月匈前,及时挡住了致命煞气!

滴滴鲜红从紫瑞狐犹的袖子里滴落到地上,与一地红叶相融,分不清哪个更红一些。看着他受伤的双臂,燕南荣银枪一甩就将枪头被紫瑞狐犹溅上的血狠狠甩到一旁,他用银枪指着周围混战的黑衣刺客们,冷冷说道:“紫瑞狐犹,不仅是我,他们也都是在红叶谷为你所杀的燕家军亡灵!今日老天把你送到这里,就是要用你的血来祭奠我们!”

只见黑衣蒙面的刺客人数远远多于璃冰迎亲与华炎送嫁的士兵,且他们战斗技巧极高,更像是久经沙场的武士,紫瑞狐犹的人很快就落于下风。眼看不是对手,璃冰华炎的士兵只能步步退让,聚在一起形成一个保守的保护圈,死守阵地。

“既是已死之人,又何必遮遮掩掩,做宵小之态?”紫瑞狐犹点住手上的几处大穴,却只能暂时将血止住。

“还在逞强!”燕南荣见他脸色淡漠,毫无一丝愧悔内疚之意,银枪再起怒海狂涛:“拿命来!”

见此紫瑞狐犹只好捡起地上已死士兵的一把长戟,勉强一提功力,对上满腔怒火的燕南荣

再说韩月昙的帐篷内,一人血淋淋地躺在地上,手上脸上布满丑陋的伤痕,血肉横翻早已看不清面容。一人握着染血的匕首,看着自己的杰作,露出一个残忍又心满意足的笑容:“这才对嘛!身份不明的野种就该配这样一张丑脸!粟儿,你说是不是?”

“小姐说的对极了。”一旁的粟儿强忍心中颤抖,看着韩淑芬如此狠心,将韩月昙的脸毁成这般恐怖的模样,她才知道韩淑芬有多恨韩月昙的这张脸。如今她的脸被驼换皮整成韩月昙的样貌,不知以后韩淑芬要是看久生厌,会如何对待她?这样一想,粟儿越发惊恐万状,为自己的命运哀叹不已。

小姐跪在地上的桃杏再也忍受不了挣脱出粟儿的按压,膝盖重重的磕在地上,一步接着一步爬向那个鲜血淋漓的人儿。

小姐!小姐!你快清醒过来!许是韩月昙听到了桃杏在心底强烈的呼唤,被鲜血糊住的眼睛吃痛地睁开一条缝隙。只要你没事就好,这段时间我韩月昙受了多少伤?别担心,这点小伤我还能挺过去,只要拖到紫瑞狐犹的人过来就好

韩月昙这样想着,不顾牵动脸上的横七竖八的伤口对桃杏安慰地微微一笑,尽管帐篷外面厮杀的声音越来越近,她知道紫瑞狐犹那边一定也出事了,可是她相信,紫瑞狐犹一定会来救她们,就像之前的无数次。

不想韩月昙眼底仍绽放出希望光芒深深激怒了韩淑芬,她阴狠地一笑:“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以为这一次你还能逃出生天吗?”

说罢匕首高高举起,又骤然落下,冷酷无情地刺向韩月昙的心口!见此桃杏双眼一闭,毅然决然地撞上韩淑芬的刀口!

“桃杏!”一声痛呼,眼前的一幕令韩月昙心痛地无法呼吸,只见半截匕首没进桃杏的心口,娇小的人儿陡然摔落到地上,她平静而微笑地看着韩月昙,嘴唇一张一合,慢慢地做着口型:小姐,你要好好的。

桃杏缓缓闭上双眼,一滴眼泪顺着她纤弱的脸庞流了下来,落到韩月昙的手上,却像火一样灼烧着韩月昙的灵魂!

“啊!”再一次,失去仅剩的家人,韩月昙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眼泪浸透她血肉模糊的脸,她已感觉不到脸上,身上伤口撕裂的疼痛。只觉得心脏几欲炸裂,生不如死!

“你,你怎么还有功力冲破哑穴?”韩淑芬后退了一步,她明明服用了软筋散,按理说应该是使不出功力的呀!怎会

韩淑芬不知道,现在的韩月昙确实是没有半点功力的。只不过因为桃杏之死,使得她悲愤之下,心中一口怨恨之气瞬间冲破了哑穴!

“你该死”止不住的鲜红从韩月昙的嘴角流出来,她抱着桃杏,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第二百八十章 红叶谷(四)调包

被韩月昙这么一瞪,韩淑芬心中一惊,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心知韩月昙身受重伤,只不过是撑着罢了!如此她伸了伸脖子,又挂上一脸的嚣张:“啧啧,好一个忠心耿耿的狗奴才!只可惜她未免太蠢了些,好不容易才让你落到我的手上,没把你折磨得生不如死,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杀了你呢?刚才,我不过是想吓吓你罢了!”

韩月昙目光冰冷,盯着她一言不发。只是那看着韩淑芬的眼神就像在看死人一般。

“谁知道你这蠢婢会突然撞上我的刀口呢?不过只要能让你痛苦,这贱婢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说着,韩淑芬收回匕首,踢了一脚桃杏的尸体,却被一个苍白有力的手突然抓住。

韩淑芬微微低了低头,睥睨地望着脚下的韩月昙:“怎么,你还想杀了我?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她想要狠狠踢开那只紧抓着她鞋子不放的手,却见韩月昙牢牢地抓着,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韩淑芬见状另一只脚也抬起,正要一脚踢飞韩月昙。

却不知此举正合了韩月昙心意,只见韩月昙猛然抓住她踢过来的那只脚,狠狠一拉,就将韩淑芬拽倒在地上!

“贱人!看我怎么收拾你”摔倒在地上的韩淑芬还未说完,就见韩月昙顶着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朝她扑压过来,一道寒芒闪过,原来就在韩淑芬摔倒之际,韩月昙已拔出掉落在地上的匕首,登时就要刺向韩淑芬!

韩淑芬一惊,顾不得推开身上的韩月昙,双手抓住她的手,阻止匕首落下!心中充满了为桃杏报仇的信念,韩月昙握住匕首的力量无比强大,饶是全身使不出一丝内力,韩淑芬也被她牢牢地困在地上,挣脱不得。

粟儿站在一旁看着,眼见情势斗转,韩淑芬忽然处于劣势,眼看着就要丧命韩月昙手上,她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要是韩淑芬死了,她是不是就不用顶替韩月昙嫁给曙王了?是不是她就可以脑海里浮现起刘盛海高大的背影。

是不是她就再也不用在背后默默仰望,终于可以站到刘家少爷的身边了呢?

“粟儿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个疯婆子给我拉开!”这时,韩淑芬连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只见她满脸通红,面对越来越逼近她颜面的匕首已然惊慌失措!

一听到韩淑芬的呼唤,粟儿来不及多想便应道:“是的,小姐!”

奴才的本能已经在她的脑子里根深蒂固,正当她想走过去从后面抱住韩月昙,一只红色的小鸟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帐篷外面冲进来,发出嘶鸣声扑向粟儿!

“啊!这是什么怪鸟!小姐!救我!”只见返回帐篷的梵歌凤鸟对着粟儿的脑袋又啄又抓,毫不客气地袭击着眼前这个与韩月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没用的东西!”韩淑芬自顾不暇,又哪里腾得出手帮她赶走梵歌凤鸟呢?她只好对粟儿骂道:“我要是死了,你也活不成!”

是啊,韩淑芬就是她的靠山。韩淑芬要是死了,韩月昙岂会放过作为帮凶的她?这样一想,粟儿心惊胆战,也不顾梵歌凤鸟的袭击,对着韩月昙就是狠狠一扑!

韩淑芬亦从这场混乱中挣脱出来,随即她一掌扫向梵歌凤鸟,只闻一声悲鸣,红色艳丽的鸟儿就被韩淑芬一掌煽出营帐外面,翅膀在地上扑腾了几下,再没有动静!

“小红!”韩月昙一惊,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就想走出去查看,却见韩淑芬眼疾手快,又一掌劈向她的后颈处!

染血的寒昙最终还是轰然倒下,尘埃落定。

见此粟儿不再犹豫,捡起地上的匕首:“小姐,让我杀了这个侮辱您的贱人!”

“啪!”的一声,粟儿美丽的脸上顿时多了一个红色的手掌印,只见韩淑芬抖擞了几下沾满灰尘的衣裙,又扶了扶有些凌乱狼狈的发髻,怒然瞪着她:“杀什么杀?我不是说了,在我玩够以前,先留着她这条贱命吗?”

蒜白的手指忽然又指着粟儿的鼻子骂道:“你刚刚,是不是想看着我死?”

“绝对没有!粟儿小姐你是知道的,粟儿胆小如鼠,刚才是被这个贱人的丑态吓傻了才会一时发愣,没能及时帮助小姐!”大势已定,粟儿连忙跪下否认道:“小姐对粟儿恩重如山!粟儿是绝不会背叛小姐的!”

与韩月昙相似的面容此刻流露出一种本人绝不会出现的乞求卑微之态,使得韩淑芬心情一悦,因为刚才险些被韩月昙反杀的愤怒也淡化了许多。于是,她拉起跪在地上的粟儿,换上一副温柔的样子:“还粟儿粟儿的喊,你现在已经是华炎国的昙华公主,怎么能对我下跪呢?来,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姐您说我是谁,我就是谁。”粟儿恭谦地低下了头:“我是华炎国的昙华公主,是丞相府的二小姐韩月昙。”

“这就对了。”看着粟儿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模样,韩淑芬既满意又不忘提醒她:“只不过你别忘了,本小姐既然能抬高你的身份,把你捧上天,亦能把你从云端上拉下来!服从我,顺从我,本小姐会让你成为璃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后!”

“粟月昙不敢忘恩。”粟儿朝她扶了扶身子,她才不会以为有了公主的身份,私底下她对韩淑芬就可以免了奴婢之姿!只因为她心里清楚的很,若是她敢高出韩淑芬一头,以韩淑芬狭窄的心胸,定不会让她看到第二日的太阳!

“小姐,那这个贱婢要如何处置?留着这只恶犬是不是太危险了些?”粟儿试探性问着韩淑芬,如果可以,她真想杀了韩月昙。毕竟如果真正的韩月昙还活着,那冒牌货就始终都有暴露的风险!

想到璃冰的曙王有朝一日知道自己被骗了,粟儿脸色微微发白,露出惊恐之色。

韩淑芬一眼看穿她的心思,邪恶地笑着拿出一只药瓶:“放心吧,我绝不会让她暴露你的真实身份。不过你说的对,恶犬总归是恶犬。但是只要我把恶犬的牙齿全拔了,你说它还有反噬的机会吗?”

第二百八十一章 红叶谷(五)璃冰曙王 紫麒翱雄

红叶谷重启昔日血战,黑夜中紫瑞狐犹手持一柄长戟对上复仇亡灵“燕南丰”!为了保护己方残存兵力,他不顾手臂上的伤,强行使出王御天下欲逼退将他们死死围住,不断进攻的燕家军!

长戟嚯嚯生风,如神降临,银河百转,万千星辰各自归位,正是紫薇行令中的“王御天下万星随!”

这一招紫瑞狐犹可说是用尽全部功力,只见前面的黑衣蒙面刺客首当其冲,金色星辰飞快冲入他们的体内,瞬间爆破,已死者来不及发出声音,侥幸未死的人不是断臂瘸腿,就是哀嚎着捂住掉出来的肠子怖态百出,一时间浓重的血腥味笼罩着整个红叶谷!

这时燕南荣一声令下:“全部往后退!”

未死的黑衣刺客得令,一一退至燕南荣身后,随即银枪在其手中发出救赎之光,强烈刺眼的白芒在黑夜中俨然化作一条咆哮的神龙,朝着紫瑞狐犹的方向掠去!

“龙伏千里!”枪划破黑夜,红叶谷顿时亮若白昼!这刺目的光芒比之上一次还要强烈!可想而知,燕南荣用浑海屠龙枪使出此招的威力,比在昭光台用探花郎还要恐怖数倍!

这是想把整个红叶谷夷为平地啊!又见紫瑞狐犹面露疲态,长戟撑住欲倒下的身子,士兵们无不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任由这道夺命的白光越来越近

却见紫瑞狐犹神色平静,淡淡道:“别放弃,还没有结束。”果然,他话刚说完,一个车**的圆形之物在半空中飞驰而来,轰然一声落到紫瑞狐犹等人面前!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听“碰!”的一声巨响,圆盾就为他们挡下了“龙伏千里”毁天灭地的力量!

落叶纷飞,尘埃茫茫,只见古铜色的圆形巨盾上刻满了密密麻麻来自璃冰的文字。在其之后的红褐色泥土被翻了个遍,陷下一个朝向外面的大坑!那些因为受伤来不及撤走的蒙面刺客,被龙伏千里反弹的威力轰得七零八落!一地的断肢残骸,惨不忍睹!

可恶,是谁救了他们?燕南荣微微仰起下半边脸,望向圆盾飞来的方向。

山顶之上,一个骑着健硕战马的男子正静静地望着山下。他身材高大魁梧,脸上带着一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狐鬼面具,宛若他才是真正的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

清冷惨白的月亮挂于他头顶夜空的,使得他一身金甲折射出淡而细腻的金光!盔甲上一道银光尤为显眼,燕南荣微微眯起眼,那是印着紫麒王室图腾的徽章!

少神将军的狐鬼面具?这人是紫麒直系王族的人?璃冰边境之地怎会突然出现紫麒氏的人?难道紫瑞狐犹早知道他会在此地偷袭?燕南荣目光闪烁,望了一眼神色自若的紫瑞狐犹,又望向那名狐鬼面具的男子。

只见他刚毅的嘴缓缓张开,口吐丝丝寒气,比夜晚的红叶谷还要阴冷:“杀!”

杀字一出,只见山上人头攒动,一群身着精钢铠甲的士兵飞快地蜂涌下山来,冲进山下的战场,将黑衣刺客们杀个片甲不留

不甘与愤恨涌上燕南荣的心头,这些璃冰的士兵分明有备而来,且人数更多,比他的“燕家军”还要多上两倍!

“撤退!”眼看败势已定,燕南荣急忙带领余下的蒙面刺客冲出重围,四散撤退。离开红叶谷之前,他回头望了紫瑞狐犹一眼,一人从容不迫,一人满怀怨恨!

紫瑞狐犹!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我的手上

“哒哒,哒哒”怡然自得的马蹄声穿过已然恢复平静的战场,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然而皮毛深红发亮的战马似乎与它主人一样,十分享受战后的时光,直到跑到紫瑞狐犹面前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男子跳下马来,一把揭开脸上的面具。面具下的真容英武朗然,目测不到三十岁。浓黑的眉毛下是一双阳刚凛然的大眼,鼻梁笔直高耸,只见他坚毅丰隆的双唇微微勾起,男子成熟而稳重的非凡魅力顿时四散开来,眼前众人无不为他天神一般的风姿所折服!

“玉衡爱卿,你好像伤得不轻啊。”男子微笑着开口,言语中分明充满了戏谑,然而他正义凛然的脸却让人觉得矛盾至极,似乎眼前的男子并无半点恶意,只是单纯问候罢了。

“多谢陛下关心,玉衡并无大碍。好在陛下慈心,最后出手相救,否则玉衡定要葬身此地。”紫瑞狐犹跪了下来。

这时许多人才反应过来,此人竟是璃冰国主曙王紫麒翱雄!

“多谢陛下相救。”众人纷纷跪下,对紫麒翱雄行礼。

“看来玉衡君这是在怪本王营救得太迟咯?”曙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仍旧是一副开玩笑的样子。

“微臣不敢,玉衡命轻,死不足惜,只不过若是死在了璃冰边境的红叶谷,只怕国人又要说陛下无德无能,诸国不把璃冰放在眼里。”紫瑞狐犹如是说道。

“切!玉衡君也不用这副怨怼作态。本王难得看到一出好戏,本来还想在多看一会儿,谁知道过往令人闻风丧胆的少神将军这般没用,竟连此等乌合之众都敌不过!”曙王把狐鬼面具丢给紫瑞狐犹。

“陛下怎么知道他们是乌合之众?而不是华炎的燕家军?”紫瑞狐犹接过狐鬼面具,这个面具正是当年少神将军带领亡灵大军所佩戴的旧物,密密麻麻的伤痕布满面具上,使得陈旧的面具越发诡异。

“若是当年的燕家军,怎会不认得你这少神将军的狐鬼面具?这面具,一点震慑力都没有!”曙王挪揄着紫瑞狐犹,话音刚落,就见曙王快剑一劈,紫瑞狐犹手里的面具应声裂成两半,掉落到地上!

幽幽的夜风袭来,碎裂的面具随风而动,几经辗转,最终落进一个乱尸坑中,这才停止不动。

紫瑞狐犹看着坑里露出半边的面具,而面具深渊似空洞的双眼亦回望着他。他微微有些失神,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碎了也好,就当安慰在这红叶谷牺牲的亡者吧。”

第二百八十二章 真假公主

这时,负责收拾残局的一个亲卫队长跑到曙王跟前跪下:“禀告陛下,我们活捉的蒙面刺客全部服毒自尽。经过检验,他们身上并没有青狼图腾。”

闻言紫麒翱雄双手一摊:“你看吧,我说他们不是燕家军。”青狼图腾是北郡燕家的标志,但凡燕家的人,根据职位等级会在手臂,胸口上纹上青色的狼纹。

紫瑞狐犹皱了皱眉头,只道:“敢问陛下,浑海屠龙枪与白虎头盔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地。”

要知道当年红叶谷一战,北郡王之子燕南丰战死此地,浑海屠龙枪和白虎头盔都被璃冰当作战利品带回,收藏在国库当中!此时出现在这里,莫非是

“玉衡君放心,除了此二物,国库再无丢失任何一样珍宝。看守国库的侍卫们也已经被本王处死。”紫麒翱雄微笑着说道:“你不会蠢到以为是本王派人来杀你吧?本王才不会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

“微臣绝无此意。”确实,曙王对紫瑞再不满也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动手。看来,是璃冰国内的某些人忍不住了

“嗯?还有什么事吗?”见亲卫队长还未起身,曙王问道。

此事亲卫队长也是十分犹豫,不过他还是必须禀告曙王:“方才追捕刺客途中,遇上私逃的两名礼部使臣,六名迎亲士兵”原来刚才一些随紫瑞狐犹前来华炎迎亲的人见大事不好,便偷偷藏匿起来,待战情陷入困境之时便不再观望,丢下死守阵营的同僚们,各自逃脱!

“哈!哈!哈!”不想紫麒翱雄听了之后并没有雷霆震怒,反而意外的大笑起来:“来呀,把这几个贪生怕死的小人埋进地里,我璃冰国没有这样的孬种。”

爽朗的笑声并没有令在场众人感到轻松,红叶谷的风越发沉重起来,听着那些璃冰的逃兵因为活埋而不住地哀求哭嚎,陪嫁至华炎的人们微微转过头,不敢多看。若非害怕激怒曙王,他们真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就刚才那种危险的情况,又有哪一个没有在心里偷偷想过逃走呢?若不是刺客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只怕现在也没有几个人站在这里了。

“都起来吧。对了,本王的美人儿在哪啊?”紫麒翱雄笑眯眯的,阳刚沉稳的面容浮起一抹轻佻之色,众人惊讶于他变脸的速度,微微有些紧张。

一名华炎的女官站了出来,谨慎小心地回道:“回禀陛下,昙华公主”

“参见曙王陛下!昙华在此,祝陛下万福金安。”一个轻柔柔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曙王身后,紫麒翱雄缓缓回过头。只见一个身着红色嫁服的女子身姿优雅无比,对着他深深一拜。面上轻颤的珠帘遮住她半边脸,一双秋水朦胧的灵眸正静静望着他,说不尽的柔情蜜意,温情脉脉!

只看这一双眼,曙王便知道珠帘下的容貌有多么倾国倾城,颠倒众生。不过,紫瑞狐犹看着眼前的“韩月昙”却露出一抹诡异的神色。

“你你就是华炎国的昙华公主?真是个天下无双的美人儿”曙王又惊又喜,朝着“韩月昙”走去

不料很快所有人都吓得捂住了嘴巴,避免发出过大的惊叫声,只见曙王紫麒翱雄直直无视了跪在前面的“昙华公主”,越过她,抱住其身后一名面容清秀的女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韩淑芬被曙王抱在怀中,吓得一动不动,大气也不敢出,清秀的眉眼挤在一起!难道曙王把我当成和亲的昙华公主了?

一旁的“韩月昙”没有想到,与曙王紫棋翱雄的第一次见面会是这样的情况!事先排练好的戏码更是一个也用不上!粟儿红润的樱桃小口微微张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道:怎么办?要怎样才能把小姐从曙王的怀抱中救出来!

“咳咳”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这时紫瑞狐犹出声道:“陛下,您旁边的这位才是华炎国君亲封的昙华公主。”

“什么?”曙王痴痴看着怀里的韩淑芬,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一般!然而听了紫瑞狐犹的话,他猛然一惊,这才回过神来,松开韩淑芬:“你不是昙华公主?那你是谁?”

韩淑芬也反应过来了,不动声色地调整好仪态,朝紫麒翱雄施施然俯身一礼:“回禀陛下,民女乃昙华公主之妹,韩丞相之三女韩淑芬。”

“陛下,以前在丞相府,淑芬妹妹和我最为要好。因为此次和亲路途遥远,淑芬妹妹不放心我,便偷偷藏于和亲队伍中。刚才有刺客闯入我的帐篷,杀了我两个婢女,幸得妹妹及时赶到,这才救了臣妾一命。还请陛下不要怪罪她!”

“哦?原来是昙华公主的小妹子,难怪姿容如此出色!”曙王话虽这么说,眼光却始终停留在韩淑芬身上,根本没看“韩月昙”几眼!众人在心里纷纷揣测道:陛下莫不是审美观奇特,亦或是有眼疾?这韩淑芬顶多算是上等姿色,哪里及得了昙华公主胜过天仙的美貌?

“韩小姐可有封号?”曙王笑得灿烂无比,如火热情的目光看得韩淑芬极不好意思。韩淑芬长这么大也不乏追求者,可是就连一片痴心只为她的刘盛海也没有拿这般热烈的眼神看过她!

更何况,还是在“韩月昙”面前,第一次有人如此关注她更甚过韩月昙那张狐狸精的脸!韩淑芬几乎要醉死在曙王炙热的眼神中,她的脸上浮起两朵红云,娇滴滴羞答答地回答道:“民女资质平平,不及长姐二姐,铭王陛下并无赐予任何封号。”

“此等绝色怎会资质平平?”曙王情急道:“想来是铭王一时疏忽,忘了你吧!既然你救了本王的妃子,又是昙华公主的亲妹妹,本王赐你一名号可好?”

曙王此话一出,除了韩淑芬,众人皆是一惊!韩淑芬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内心早已喜不自胜,心道:莫不是曙王瞧着我美貌,要封赏我做璃冰国的郡主?又或是更高一级的公主?

第二百八十三章 桃华神妃

紫麒翱雄围着韩淑芬走了几步,看着她的眼波饱含迷恋之意:“粉颊似桃,灼灼其华,恍如神仙妃子就封为桃华神妃,如何?”

果然,一听曙王说要赐予韩淑芬封号,他身边的亲信们无不脸色大变,只因在璃冰紫麒翱雄一旦看上哪个大臣的女儿,异姓王的姬妾,就以赐封号为由最后将人弄进他的后宫中久而久之,曙王的这一恶习也变成一不成文的规定。

倘若他赏赐封号的那人不领情,不愿意进到曙王的后宫,必要以忤逆王意,承受灭顶之灾!

站在曙王身后的两个侍臣不禁擦了一下额上的冷汗。若是璃冰之人还好说,可这名姑娘是华炎国昙华公主的妹妹,这如何使得?

难道要将人强掳进曙王的后宫不成?不过想着曙王阴晴不定的个性,侍臣们哪敢就此进谏?全都咬紧牙关不发一言。紫瑞狐犹见此,薄唇含笑,看着曙王亦不表态。

韩淑芬不知道,在她之前曙王已经给许多美人儿赐号“蝶衣神妃”,“梨落神妃”,“百芯神妃”等等诸如此类,仔细一算璃冰后宫里的“神妃”排得满满当当,共有三百多人!

她更不知道曙王赐号的意义,只心道:桃华神妃?这个封号品级高吗?罢了,难得璃冰曙王如此赏识我,多一个头衔又不是什么坏事。

只见她唯恐周围之人出言阻止,面带愉悦地应承下来:“民女谢曙王陛下赐号。”

“哈哈哈,好说了。”紫麒翱雄扶起她:“凤都距红叶谷如此遥远,既然你不远千里,跋山涉水也要护送昙华公主,不如就随本王随我们回璃冰的紫麒皇城可好?也好让本王好好招待你。”

完了,看来曙王是不打算放过这名女子了。

“这”韩淑芬佯装看了一眼“韩月昙”,粟儿即刻会意拉住她的手说:“是啊妹妹,你就随我们走吧,在璃冰待上一段时间再走也不迟。至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与姐姐相会”

韩淑芬面带犹豫,然而在“韩月昙”泪光盈盈的挽留下,她最终还是同意了:“好吧。”

“曙王盛情,韩淑芬恭敬不如从命。”

“哈哈哈,如此甚好!”紫麒翱雄大笑起来

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始终萦绕着红叶谷,不知睡了多久,当一缕像血一样鲜红的夕光从帐篷里照进来时,床上憔悴的人儿这才幽幽转醒。

脸上的刺痛感如火烧一般,不是在做梦么?韩月昙看着熟悉的帐篷花顶,猛然坐起来:桃杏!只见旁边的镜子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洁白的纱布将她的脸包了一层又一层,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

“醒了?”这时,紫瑞狐犹端着一碗药走进来:“来,把这碗药喝了。”

桃杏!桃杏在哪里?还有小红韩月昙张着嘴,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舌头僵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抹殷红在她嘴唇上的纱布慢慢浮现出来,原来为了发出声音,她竟不惜咬伤自己的舌头。即便如此,她把嘴张到最大,也只能发出“啊唔”的怪声,并不能完整清晰地吐字,就和当初的桃杏一样!

“别白费力气了,韩淑芬给你下了哑药与软筋散,你就是咬断舌头,也没用。”说罢,紫瑞狐犹直接将药碗递到她的嘴上,手指一点,就把韩月昙定在原地。

随即整碗药倒进她的嘴里,顺着喉腔而下,一滴不落!

穴道一解开,韩月昙不顾身上的伤口裂开,双手抓住眼前之人,一双悲伤的眼睛隐隐流露出怨恨,无声质问着他。

“你要是想问你的婢女,我把她葬在外面了。”紫瑞狐犹随手一指,见此韩月昙冲出帐篷,只见外面红叶翩飞,不远的山腰处一个小丘孤伶伶的,静静卧于一棵枫树下。

她颤抖着,缓缓走向那棵枫树,每一步都是那么艰难最终她跪倒在桃杏的坟前。韩月昙多想为桃杏,为这个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妹妹痛哭一场啊,可即便心碎至此,失去声音的她只能任由眼泪将脸上的纱布打湿。

“轰隆!”天空电闪雷鸣,不一会儿就下起了磅礴大雨,将韩月昙浇得浑身湿透,冰冷无比。然而此时她心中正燃着熊熊怒火,并未不觉得寒冷。

她蓦地站起来想要往山下走去,紫瑞狐犹撑着伞挡在她的面前:“曙王已经携昙华公主及其妹返回紫麒皇城,你要是还想留着命报仇,现下最好就回帐篷。”

韩月昙无动于衷,直直越过他,她的仇她自己报,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执拗。紫瑞狐犹叹了一口气,转身一点,韩月昙顿时晕倒在他的怀中。

“这世间无情无义之辈何其多?乱世妖星,希望你能吸取教训,成长不要让悲剧再次重演”狂风席卷,暴雨如注,是谁在其中望着飘零的红叶,幽幽叹息?

“妹妹,我们已经过了碧海山庄的地境,再往前就是华炎与驹风的交界处灵桥。为兄只能护送你到那里。”韩于天一身银铠劲装,骑在高头大马上,对一旁马车内的韩鸣舞解释道。

“灵桥之后再走上一天路程,就是驹风的皇都璇水城。兄长不在你的身边,记得好好照顾自己。有事记得写信知道吗?”

“我会的。”韩鸣舞微微泪目,她不舍地望着马车外面秀丽的山色。她知道,一旦过了灵桥,此后再难看一眼母国华炎的风景。

过一会儿她又看了看跟随在后面的马车,问道:“李嬷嬷可好些了?”被韩鼎天严惩后的李娘子一直高烧不退,连日赶路更使得她整日昏睡,韩鸣舞真担心她撑不到驹风。

“放心吧,父亲虽然恨李娘子放走那个人,可是想着你远嫁他国,还是手下留情了。母亲又给她用了许多好药,总算是捡回一条命。昨天她就已经醒了,只是还无法下地走动。”

“真的吗?李娘子已经醒了?等下休息我要去看看她!”闻言韩鸣舞面露欣喜,总算离开墨阳雪后,李娘子就是她的长辈,韩鸣舞对她亦是越来越依赖。

第二百八十四章 山贼

灵桥附近,一处隐蔽的山岚间,一个草莽打扮的男子跑得是大汗淋漓,只见他灵活熟练地踩过几块黑礁,跑进一个湿润的洞穴当中。

“头肥羊,来了。一大车的东西呢!”男子跑进洞内,上气不接下气地禀告着,言语中按耐不住兴奋。只见被男子称之为“头”的男人微微抬起头,大约四十出头,一眼已瞎,没瞎的那只眼上透着一缕狠辣,正是从华炎皇宫逃离至此的庞志高。

他身边围着许多人,都是那日他从皇宫带出来的亲信侍卫。从出逃到现在他们饱经风霜,被铭王墨阳雷的人追杀不说,更经历了几次内部叛徒剿灭,直到现在只剩寥寥一百多人。

最后庞志高带着所剩无几的部众藏身此处,占山为王。虽说此地是穷山僻壤,时不时打劫过往的豪商车队,却也是能勉力支撑。听到探子的回报,庞志高的手下无一不摩拳擦掌,目光里全是贪婪渴望之色!因为他们频繁行动,现在的商队都十分谨慎,绕道而行。他们缩在这里已经好久没遇见“肥羊”了。这不好不容易来了一只,全都心痒难耐!

“是不是还有一辆红色的马车,更有五百王军护送?”不过庞志高与其他人不一样,只见他面色比以往更阴沉,冷冷问道。

“对呀!头,您是怎么知道的?”男子惊讶地问道,什么时候将军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了?自从他们叛国之后,庞志高再不许他们叫他将军,或是大人,说是要抛弃以前的身份,重新开始。

庞志高并不回答,只耐人寻味地冷笑一声,抓起一旁的酒坛就往嘴里狂灌!

一听有王军相送,将军又是这种反应,他们无不有些犹豫:“将头,我们干不干这票?”

虽说有五百王军守护,而他们只剩一百多号人!可是,他们来此地已久,比这五百人熟悉地形,又早早布下重重机关,占尽天时地利!更可况,想当初他们也是守卫皇宫的精兵强将,曲曲五百人又怎会放在眼里?

大家都沉默着望向庞志高,从出逃的三百人到余下他们这一百多号人,都是庞志高一手提拔的,全都忠心耿耿。虽然心中早想厮杀一场,但只要庞志高不同意,他们也绝对不会违背他的命令!

庞志高大口大口的灌着酒,空气中布满了浓郁的酒香,没多久一整坛美酒就被他喝得干干净净!

“哐当!”酒坛子碎了一地,庞志高抄起家伙,大吼一声:“干!”

“哦!”山贼们无不欢呼雀跃,拥着庞志高往山下走去

灵桥近在眼前,这时韩于天吩咐休息车队停下,休息片刻,引来驹风使臣罗响的不满:“郡王,此处多有山贼,你实不该在此地停留。再说过了灵桥就是驹风地境,不如”

“罗响使臣,还请你不要忘了,我乃铭王亲命此行的护卫军统帅。”韩于天不理会罗响等人的抗议,领着韩鸣舞下了马车。“再者,您老身体受得了长时间的颠簸,我的妹妹,明珠公主还消受不起!”这些日子,这个驹风的使臣总跟他持反对意见,好像故意和他作对一样。韩于天对他早没了耐心。

“哎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罗响摇摇头走向另一边,然而他在转身背对韩于天的那刻,却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

“乌鸦嘴。”韩于天不屑一顾地说道。

“哥哥,罗响大人也是小心嘛,你可别生他的气了。这一路上多亏了罗响大人和我说了好多驹风国主的事情,我才没有那么闷。”

“鸣舞,你到了驹风要离这个人远一点,我总觉得他不安好心。”一想起罗响时常对韩鸣舞露出的笑容,韩于天就心里不适,在他看来,罗响此人说不出哪里奇怪,可就是让他感觉不舒服。包括他那看着韩鸣舞的垂涎欲滴的眼神,哪里是一个老臣该有的?

“哥哥你是分别在即,胡思乱想啦!这话可不许再说了”韩鸣舞撩起马车帘子。

“公主”只见马车里的李娘子已然恢复清醒,一脸的苍白憔悴,看着韩鸣舞与韩于天进来,便想起身相迎。

“李嬷嬷,不必多礼!”韩鸣舞赶紧按住她:“你的身体还没有好全,可千万不要乱动了。”

说罢韩鸣舞双目微微湿润,怨怪地望向韩于天:“你骗我,你不是说父亲已经手下留情了吗?为何李嬷嬷伤得如此重!”

原来韩鸣舞一进马车,闻到了浓重的药味与血气,就知道李娘子的伤口腐烂至此,并未愈合。

“公主别怪郡王,是我让他瞒着你的。”李娘子连忙解释道:“他要是告诉你实情,只怕你会顾忌老身的伤势,耽搁了去驹风的行程。公主,别哭了,老身不值得你流泪”

“怎会不值得?”韩鸣舞呜咽着打断她:“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娘亲,为了我们,怪只怪父亲被狐狸精迷了眼,不识忠佞”

“舞儿,你也别怪父亲了。”韩于天忧伤道:“我们好好的一个家,父亲他也是不想的。”

“正是如此。”李娘子点头道:“公主千万别因为老身一个下人而记恨自己的父亲”

听了李娘子的话,韩鸣舞越发敬重李娘子,心道到了璇水城后,她就是驹风的皇后,一切都要小心谨慎,更需要仰仗李娘子这名宫中老人!

“李嬷嬷,离了华炎,您就是鸣舞在驹风唯一的亲人了,我一定听您的话。”这时候,车外突然山摇地动,一片混乱嘈杂声。

韩于天一惊,连忙对韩鸣舞说道:“不要下马车。”

又与李娘子对视一眼:“请李嬷嬷保护好鸣舞妹妹,大恩大德韩于天没齿难忘。”

说罢韩于天就拔出缚龙魔剑,冲下马车

“嬷嬷这是怎么回事?”听着外面的厮杀声,韩鸣舞慌了神,想要往外看去。

却见李娘子镇定自若,拍了拍她的手,又将车帘拉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公主,你要相信郡王,相信嬷嬷。”

第二百八十五章 劫财不留命

韩于天冲出马车外面,只见他们休息的地方为中心,周围的山上纷纷滚下一块又一块的巨石,将他们的人马砸伤砸死大半!

“好大的胆子!竟敢袭击华炎王室,实相的就快点滚出来!”韩于天剑指苍天,一招“神龙摆尾”就将朝着他飞砸而来的大石劈了个七零八落!

难道是璃冰的伏兵?意在破坏两国联姻?韩于天不禁揣测,据他所知璃冰那边确实事先收到风声,驹风与华炎意欲联姻,这才派遣紫瑞狐犹还求亲。只不过,铭王不是已经把昙华公主许配给曙王了吗?怎会

正在韩于天连发数招抵挡滚石攻势之时,一蒙面人跳到一旁的石头上,眼光如炬,正直直盯着韩于天。紧接着周围又涌出许多草寇打扮的人,全部蒙着脸,无一例外。

“你是何人?也敢与华炎王室作对?”韩于天冷冷道,环顾一周心道:对方似乎懂些兵法,不知他们暗处还有多少人

“劫的就是你们华炎王室!”蒙面的庞志高微微压低了声音,他并不想让韩于天认出他的身份!他摸了摸下巴:“看你们华炎这副阵仗,想必车上的东西价值连城吧?这样吧,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把车留下,本大王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笑话!你把华炎的士兵当成了什么?”韩于天眼光一厉,毫不犹豫地打断他,这些山贼莫不是以为他是三岁小孩子很好骗?且不说车上都是鸣舞妹妹的嫁妆,他们不可能放弃!让他们放下武器,这群土匪难道就会放过他们吗?他才不信会有这么愚蠢的土匪,放虎归山!

“自然是案板上的羔羊!放箭!”庞志高不再犹豫,然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心道:“骐霖郡王,到地下别怪我,想杀你的人不是我,要怪就怪你太高傲了。”原本庞志高心想:只要这笔下辈子也花不完的金银珠宝一到手,他就放韩于天他们一马,带着兄弟们远走高飞,找个地方平安度日,远离打打杀杀,再也不卷进华炎王室的内部纷争可惜韩于天高傲自大,并不愿意相信他,也罢!

听到庞志高的指令后,漫天箭雨朝韩于天的方向落下,只见这些“土匪”训练有素,以乱石为掩护,一拨接着一拨,箭矢连续不断,真如久经沙场的士兵一般!

韩于天心中疑惑,却不得不挡在李娘子与韩鸣舞的车前,将射向马车的箭矢全部扫落劈折!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韩于天的这一身武力与反应,只闻惨叫连连,放眼望去华炎的士兵死伤一地,再一次削减了他们的兵力!

可恶韩于天心中暗道:这群山匪占尽了地利,早知道我就不该大意,在此地休息!驹风的人呢?罗响呢?

韩于天看了又看,发现周围正奋力拼搏的全是华炎的士兵,哪里见到半个驹风士兵的影子?见此韩于天更觉罗响可恨,不知他把其他人带到了何处!他无暇保护其他人,只能死守在韩鸣舞的马车前,终于箭雨停了,只见韩于天首当其冲,成为这些蒙面草莽的目标!

“杀!一个不留!”庞志高振臂高呼一声,随即也加入了战场

只见韩于天以一挡十,虽被蒙面的山匪们团团围住,仍镇定自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与他们十几个人招架起来,并未落于下风。又见他俊影骤然腾空,连发数脚踢在数人胸口,将七八人踹倒在地上!

见此庞志高一跃而起:“让我来会会你!武举魁首!”

大刀猛然斩向韩于天的后背,不料韩于天的速度更快,左手一把抽出剑鞘,回身剑与鞘交叉一挡!

“哐!”庞志高的大刀架在上面,不断施压,韩于天与他目光相对,质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武举魁首?你到底是谁?”

面巾下的庞志高咧嘴一笑:“别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明年今日是你的祭日就好!”

“夸口!”韩于天目光骤冷,双手一用劲,就把架住的大刀狠狠弹开,身形也未回转,随手一剑刺向身后偷袭的无名小卒!

这时剑鞘上的龙目一闪,魔龙尊忽然开口道:“切,说什么以后都不动用我的力量,还不是拿本尊的老巢给你挡刀。人类就喜欢言而无信”

韩于天冷下脸不发一言,原来因为上次抓捕韩月昙,魔龙尊再一次想要控制他的思想以及身体,清醒过来的韩于天便与魔龙尊大吵了一场,更放出狠话再不借用他的邪恶力量!

当然韩于天与魔龙尊也知道,那都是气话罢了,否则韩于天早就将它丢进不知道哪个万丈深渊中,哪里还会带着它出行?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不过魔龙尊好像并没有因此而消气,它不停用言语刺激着韩于天:“与其等下你打不过需要本尊的力量,倒不如本尊现在就帮你灭了他们!”

“不用你管!”韩于天在心中冷喝道:“再多事,我真将你熔了!”

“要是熔得了,哪还轮得上你呀?说得好像前几任主人没试过一样”魔龙尊小声嘟哝着,转到一边去,不再理会韩于天。虽然凡间的火熔化不了缚龙魔剑,不过被放到火上烤的滋味可一点也不好受!

这时候韩于天终于能平心静气地和庞志高过了几招,几招之后庞志高明显察觉出自己不是韩于天的对手。见此他当机立断,对着手下们暗中使了一个眼色。

登时,十几个蒙面山匪不再围困韩于天,齐齐往马车砍去!没错,庞志高看出来了,韩于天之所以不能速战速决,就是因为他一直留有后手,唯恐他人伤到这辆马车!既然如此,他就针对这个弱点下手,他就不信情急之下,韩于天不会露出破绽!

也不知道这马车里是何等要紧珍贵的事物,竟然让他寸步不离地守护!这下子他们可要发了!这样想着,山匪们露出贪婪的目光,其中两个人率先跳上了马车,手掌一伸,就要掀开车帘!

第二百八十六章 离别

顿时,三声惨叫划破长空!只见两名踏上马车的山匪被拦腰截断,四具尸块落到地上,鲜血飞溅一地,车内的韩鸣舞一见帘子上突然泼了一扇鲜红,登时紧绷的神经一断,吓得大叫出声!

“女人?”看着缚龙魔剑不断滴落的鲜血,庞志高吃了一惊,那人不是说只是送往驹风的普通礼物吗?不过眼见牺牲了那么多手下,庞志高怎会白白放弃这个机会?

只见他趁韩于天收剑之际,大手一扬,就将一抹白色粉末朝韩于天扬了出去!粉末飞进眼中,韩于天痛苦不堪,眼泪直流,虽然他睁不开眼睛,却仍能凭借着长久习武的本能,挥动魔龙剑斩杀来犯之人,神勇之姿更令庞志高一时动容,止在原地!

“卑鄙小人!”韩于天愤恨地骂道,耳朵敏锐地捕捉着周围的风声。虽然他们暂时不敢轻易靠近,可韩于天也知道,自己这样支撑不了多久!一想到美貌绝世的韩鸣舞落到这些人手上,韩于天便止不住狂躁不安的内心!

“骐霖郡王,这叫兵不厌诈。你要是不懂,就多学着点,不过你就是学会了,以后也用不上了”庞志高有些惋惜,他像他那么大的时候不也这般冲动莽撞吗?虽然自己无权无势,却妄想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平步青云谁知道到老了,也不过只是一个不上不下的二等侍卫长!还要为孙不凡那等家世显赫的废物玩意所连累!

这样一想,庞志高又怒又恨,都是因为这些华炎权贵抢占掠夺,他和他的兄弟们才没有出头之日!今日他倒要看看,马车里坐的是哪家自命不凡的贵族小姐!

双足一提,庞志高猛地一跳,就想要一刀将整架马车劈成两半。好在韩于天聚精会神,及时察觉,他大喝一声:“李娘子,快带鸣舞走!”

说罢他将魔龙剑鞘掷向乱石堆,只闻“轰隆”一声,一条通往驹风灵桥的道路显现出来!

“想走?没那么容易!”庞志高的刀眼看就要劈中马车,只见韩于天丝毫不顾自己双目失明,随时身首分离的危险境地,毅然迎向凛冽刀气

李娘子也早做好了准备,见此二话不说扯下染血的车帘子往外面的山匪们一丢,拉着韩鸣舞跳上马鞍,鞭子一挥就朝着灵桥的方向飞驰而去!

“李娘子,哥哥他”

“公主,我们在这里只会拖累郡王!”李娘子几道狠鞭扫开冲过来的山匪,“驾!”

卸下花车的骏马扬开蹄子,朝着灵桥的方向奔去

“哥哥!”韩鸣舞回过头,倾国倾城的容颜被颠得花枝乱颤,发髻凌乱,宝冠金钗更是散落一地,一如她紧紧揪起的心。她回过头,看着双目失明,满身是伤,仍在其中血战的韩于天,眼中流下了心痛的泪水!

哥哥,你一定要,一定要活下去!

“哦?原来是送明珠郡主出嫁啊?凤都的第一美人所嫁之人,不会是驹风国主封子霄吧?”眼看韩于天逐渐筋疲力尽,庞志高轻松一笑:“说真的,要不是为了我这帮兄弟,我还真不想杀你。”

只见庞志高虚晃几招,一抹瑟瑟寒光就抵在了他的脖颈处!

此时的韩于天手上,脚上,前身,后背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银色的铠甲也为鲜血所浸透,变得暗淡无光。一见大势已去,剩余的华炎士兵们无不缴械投降,抱着头蹲下。韩于天听见落地的金戈声,冷冷一笑着,不改傲色,仰着脖子坐到地上:“要不是前几日的旧伤未愈,你们绝不会得逞。”

只要鸣舞平安无事就好!韩于天心中一叹,又道:“不管你是谁派来的,这一次是我大意了,要杀要剐随你的便,本郡王无所畏惧!只不过我希望你能放了其他人一马,毕竟跟着我这个护卫队长并不是他们能选择的。”

闻言华炎的士兵们无不惭愧地低下头,他们和韩于天的年纪差不多大,却没有他那般视死如归的慨然,否则也不会轻而易举就投降了。

抱着必死之心,韩于天将手中的缚龙魔剑往旁边一丢,引得魔龙尊一旁不服地大喊:“傻子!他真的会杀了你!快快快,让我成为你的眼睛!本龙尊助你一雪败耻!”

却见韩于天动也不动,闭上眼睛,根本不理会魔龙尊的提议。

“好一个武举魁首韩于天,你放心,本将本大王敬重你的英雄气概,一定给你个痛快!其他人只要愿意归服于我,我绝不为难!”

烈阳高挂空中,庞志高扬起寒飒的刀,就要一刀斩下韩于天的人头!这时,庞志高背后突然飞来两只弩箭!庞志高连忙回头,快刀一斩,两只弩箭瞬间折成四段掉落下来。令他没预料到的是,还有第三只弩箭!下一秒,第三只弩箭眨眼即至,正正射进庞志高握刀的手臂中!

“头!”蒙面的山匪们惊慌失措,只见庞志高眼下很快浮起一片乌青,原来暗箭伤人者阴毒非常,竟在弩箭上涂了毒药!

庞志高咬牙拔出胳膊上的弩箭,被毒物污染的紫黑色血液滴落到地上,气味刺鼻,令人见之心惊。

韩于天虽然眼睛看不见,闻着空气中怪异的气味,不由皱起了眉头,心道:这又是何方神圣?即来搅事,看来我命不该绝!又或者,他就是策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你的命本来就不该绝!”魔龙尊恶狠狠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让本尊强行夺取你的身体吗?伪君子,别忘了我可是能读取你的一切想法!”

人啊,就是如此虚伪!明明渴望着本尊的力量,却又不想承担这股强大力量带来的不好影响!为什么它的每一届主人都是这般想法呢?痛痛快快地做自己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在意世人的眼光?

“既然这样,你还在等什么呢?”韩于天自嘲着笑道:“我与你缔结血之契约,可不是为了听你嗦的。”自然,也绝不是为了坐在此地,束手就擒!山匪的偷袭显然是精心策划好的,他不过是想坐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看那个幕后黑手会不会出现罢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灵桥之战(一)

“可恨”庞志高半跪在地上,一把撕下面巾,嘴唇因为中毒而黑得发紫。只见他很快掏出一枚白色药丸丢进嘴里,暂时缓解了毒素的蔓延!

“我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先是诱骗我在此伏击韩于天,后又偷袭于我!如此小人行径,连我都不齿于此!”庞志高一拳捶地,恨声道:“暗部首领!你要还有点自尊心,就和我堂堂正正对决!别在暗处放箭!”

暗部首领?韩于天眼睛危险地一眯,这个名字他听父亲说起过!传闻华炎凤都有一支在暗处的势力,直属华炎王室,只听命于华炎的国君!一切威胁华炎内部和平的人事物都是他们所要铲除的对象!

这时魔龙尊也附身于韩于天,一片血色覆眼,恢复视力的他也认出了庞志高,心中微微升起一股不安,不停揣测着他话语中的真伪。

正当所有人都慌了手脚之时,一个身着黑衣,黑披风,黑围帽的男人从一边的草丛里走出来:“首领大人岂会为了你这种小人物,长途跋涉至此?真是可笑。”

“不对!你不是他!”庞志高一声大吼:“暗部首领呢?让他出来见我!他要是忘了自己的承诺,老子不介意帮他回忆起来!”

庞志高用手里的刀撑着站起来:“用我的刀帮他想起来!”

“愚蠢。你以为就算你杀了韩于天,就能回到凤都继续过你碌碌无为的日子吗?陛下岂能容得下你等三心二意,叛逆之辈!”暗部之人义正严辞,转而又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是如何挺到现在的,这可是连大象都能毒倒的夺命剧毒!”

原来多日前一名黑巾蒙面,自称暗部首领的男子只身找到了庞志高,承诺只要他在此处击杀韩于天,陛下便不再追究他失职叛逃的罪过,还让他和他的卫队们重新回到皇宫里的岗位!

庞志高虽心有疑虑,却想着弟兄们跟着他已是山穷水尽,倒不如拼上一拼!当然,他也有想过这是个陷阱可,他们都太想回家了!以至于庞志高就要砍下韩于天人头时,心情激动而失了所有防备!这才中了暗箭!

庞志高冷冷一哼,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谁也不知道入伍以前,他是一名大隐于市的医师!祖上世代名医,而他刚才服下的正是他们庞氏秘制的解毒丸!此药丸可暂时缓解压制多种剧毒!以此拖延时间,让中毒之人找到真正的解药!

“你真是暗部的人?”这时,韩于天缓缓开口,脸上一片惨白:“是谁让你们杀的我?”

“骐霖郡王如此聪明,何必明知故问呢?”暗部之人有些嘲笑道:“我们暗部上至首领下至暗探,都只听从一个人的吩咐,那就是华炎唯一的国君铭王陛下!”

咋闻铭王之名,韩于天双目瞪大,酷暑炎夏之下,却浑身如置冰窟!虽然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不!这不可能舅舅绝不会”

“骐霖郡王,要怪就怪您的父亲图谋不轨,您自己又树大招风,失了陛下的信任吧!”

“胡说!父亲大人对舅舅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图谋不轨?”韩于天挣扎地站起来,用剑指着他:“到底是谁让你这么说的?”

直到现在韩于天还不愿意相信暗部之人说的话,或许并非是他真的没有认清墨阳雷的手段,而是在巨大的令人喘不过气的事实面前,韩于天更希望以此麻痹自己!

黑色的魔剑散发着缕缕血色魔气,好像一只疯狂压抑着的野兽,稍有不慎就会跑出来将眼前的一切撕成碎片!不想暗部之人看着韩于天手中的魔龙剑,笑得越发大声:“一个私藏魔殇灭境的妖女,一个仪仗这等邪恶之物登上了武魁的宝座,你还敢说你们韩府没有叛逆之心?”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封我为和亲亲卫队长,国忠将军!”韩于天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愤怒,豁尽全力一剑劈向那名暗部将领!

却见他虚影一闪,瞬间不见了踪影。周围则回荡着他幽幽绵长的声音:“骐霖郡王,陛下的意思是让你忠于国家,以身殉国!只要你们葬身此地,我们华炎帝国才会回归和平,繁荣昌盛!”

缚龙魔剑猛然落到地面,深深砸下一个大坑。这时漫天火箭射向他们所处于的峡谷位置!而他们四周的灌木树林不知何时竟被人浇满了火油!

瞬间!熊熊大火将他们包围住,与此同时更有许多弓箭手站在高处朝韩于天等人频繁射箭!顿时整座峡谷充斥着尸体被烧焦的味道,惨叫声回荡其中,当真是人间炼狱!

突如其来的大火令庞志高怨恨加剧,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果然没想放过他们!他恨不得冲向面前熊熊燃烧的大火,冲向那躲在大火之后耀武扬威的暗部之人,将他们一一斩杀!这样想着,庞志高提起大刀也正想这么做时,一只手拦在他面前。

庞志高顶着一只眼愤怒地望去,只见韩于天微低着头,把脸埋在阴影中:“你杀不了他们。”

看着这个十几岁,脸庞还略显稚嫩的少年,都是因为他,因为他们华炎王室!他才会落到这般田地!庞志高心中一口怒气未吐,恨意大涨:“滚!”

话音刚落,庞志高腹部顿受一重拳头,瞬间飞向后方,赫见庞志高刚才站立的地上,一只火箭插在地上!

庞志高坐在地上,一脸震惊地望向韩于天:这小子,与他大战一场怎会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只见韩于天缓缓回过头,一脸冷肃,全身气场骤变。忽然!众人只见那少年拔地而起,双目绯红,宛如天神降临,将地上的一切都收在眼底。

暗部将领见此有些害怕地后退了几步,其余暗部之人也是同样。只因韩于天在昭光台一战成名,无人不知他手上的魔剑一柄饱含毁天灭地之力的绝世神锋!

这样的力量令人心生畏惧!也让墨阳雷忌惮不已!

第二百八十八章 灵桥之战(二)

见此暗部将领一挥手,弓箭手们的箭头纷纷对向韩于天!无数箭矢射向他,地上负伤累累的众人不无仰望着他,眼中隐隐充满了期待,就连庞志高也不例外。

不管他是人是魔,现在的他们,不论立场,不论身份,只要韩于天能引领他们离开这里,只要能让他们活下去就是把命卖给魔鬼,他们也愿意!

强烈的威压逼迫着暗部之人,鼓舞着地上的残兵伤将!只见韩于天不负众望,魔剑横空一斩,一条浑身漆黑如墨,血眸似渊的巨大龙形登时显现!从魔龙剑中窜涌而出!

过往的龙形姿态都是它强大力量所形成的虚影!这一次,魔龙尊真真正正脱离了韩于天的肉身,显现在天空之中!而真实的龙身竟比虚影还要巨大三倍,庞大的身躯直将半边天空遮蔽,遮住了烈日!

就在一片阴暗中,魔龙血盆大口微张,只见射到半空中的火箭全都原路折返,朝着弓箭手们射去!

随即,韩于天挥剑朝天一指,与他心意相通的魔龙尊即刻会意,大嘴再次张开,伴随着浓浓的海洋腥气,顷刻间整个峡谷暴雨如注,逐渐浇灭脚底下的火海!

“这”暗部将领显然是没有想到,韩于天的缚龙魔剑还有这等本事!吃了一惊,眼珠子转了一圈,悄声问道旁边的手下:“驹风的人马呢?”

“大人,他们都在外围候着。是否”暗部之人拿出一个信号弹来。

暗部将领点点头,又道:“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残局就交给驹风那边收拾吧!”

“韩于天!韩于天!韩于天”地上无数被救的华炎士兵高声呼喊着,此时他们心中早已忘记,墨阳雷才是华炎国的郡王,是他们为之效忠的陛下!此刻,那拯救了他们,犹如天神一般的少年才是他们心中至高无上的王!

暗部之人见此冷冷一笑,一枚信号弹在天空中炸开!

“不好,他们还有伏兵!”庞志高一声惊喊,唤醒了沉浸在得救喜悦中的众人,果不其然很快一群蒙面的黑衣刺客就从四面八方的草垛石堆里跳了出来!只见他们步法灵巧,迅捷如风,且捉摸不定,似乎与暗部之人不是一路的!

不管是谁的人,庞志高心知此时几番酣战的他们早已是精疲力尽,强撑再战也绝不会讨得了什么便宜!他当机立断,率先跑向方才韩于天为韩鸣舞打通的道路:“跑!全都往灵桥的方向!”

庞志高的旧部得令,二话不说丢下武器撒开腿就往灵桥方向跑去将军说的,一概没错!而跟随韩于天至此地的华炎士兵们,抬起稚嫩的脸庞望向仍在半空中站立的韩于天,紧紧握住手里的兵器。他们之中大多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新兵,又或是双鬓花白,老弱新旧,无不注视仰望着韩于天。想来,墨阳雷一早就想好将他们抛弃在此!

今日,他们为华炎所抛弃,为铭王墨阳雷所遣,卷进这场惨无人道的屠灭中!面对韩于天被庞志高所俘,他们问心自愧,没有人想过去救他们的主帅。然而当灾难再一次来临时,韩于天却毅然无悔救下了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韩于天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完全可以一个人逃出生天,然而他还是选择留下来,召唤出魔龙熄灭大火,为他们开辟生路!

既然墨阳雷毫不留情地抛弃了他们,华炎之后再无退路,那就让他们另拥新王,与拯救他们的新王一起,同进共退!

就这样,溃不成军的华炎士兵们为着同一个信念,斗志重新燃起。他们面对身法飘忽,巧技连环的黑衣刺客丝毫没有露出一丝胆怯,脸上洋溢着视死如归的光辉!

“你们”见此韩于天微微一愣,眼中的红色血光也暗了下来。

“呵呵呵,不错嘛,这么快就收服了一大票人心!”魔龙尊啧啧说着:“不愧是本尊看上的人!”

韩于天眼波一转,没空理会墨龙尊的消遣,连忙对下方的士兵们大喊道:“退后!到灵桥上去!”

闻言他们不再恋战,纷纷外后撤退,见此暗部的弓箭手领队问道:“大人,我们是否要用火箭阻拦?”

“上面说了,要留着他性命。”暗部将领再看一眼半空中的韩于天,心知此人耗神耗力,撑不了多久。要杀了他,也不是什么难事。真不知道上面为什么要留下他,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他不甘心地又望了一眼正不断掩护士兵们撤退的韩于天,最终下令:“全队!撤退!”

“是!”黑衣人全都收起了弓弩,逐渐消失在树林当中

一座可容下十车并行的大桥,横跨汪洋,五百米左右,直通驹风的领土!一名独眼男子领着一群部下站在上面,远远眺望着峡谷那边的方向。

眼看着韩于天等人也在往灵桥这边赶来,战圈逐渐逼近,一个手下忽然对庞志高建议道:“头,弟兄们身上还有些炸药,不如”

手下说着看了看脚下的桥,庞志高直接给了他一个耳刮子:“把桥炸了也亏你想得出来!我们怎么办?”

手下捂着脸:“头,反正华炎我们是待不下去了,还不如去驹风呢。桥断了,他们也就过不来了。”

“驹风那种蛮夷荒芜之地,除了海鱼,啥也没有!听说连酒都是咸的,老子不去!谁爱去谁去!”这也是庞志高冒着生命危险,迟迟不愿离开华炎的缘故!璃冰终年下雪,四季如冬!驹风呢?海水味太重,哪里都是湿哒哒的,连空气中都蔓延着一股挥之不去海水的咸味!两个国家他都不喜欢,相比之下,需要东躲西藏的华炎简直宛如人间天堂!

“那您说怎么办?总不能窝囊地死在这破桥上吧。”手下无奈地摊手,事到如今他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庞志高也在想,敌强我弱,又不知对方底细,要如何逃出生天呢?

桥炸药魔龙庞志高忽然心生一计!

第二百八十九章 灵桥之战(三)

在韩于天的掩护下,华炎的送亲队伍总算坚持到灵桥之上,庞志高等人站在一处静静看着他们。眼看穷追不舍的黑衣人就要踏上桥,韩于天一剑横扫将其逼退,只是这样并非长久之计!

而魔龙尊也感觉到韩于天身体乏力:“喂喂,撑不住的话就要死在这里了哦!”

闻言韩于天皱起眉,确实之前他被韩月昙伤及肺腑,如今虽然有魔龙之力强撑,保不齐力空体虚突然倒下!

这时,庞志高走了过来。虽然他两手空空并未拿刀,然而华炎的士兵们还是十分警惕地亮出了武器。

“接着。”只见他走到距离韩于天五米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将一个东西丢给韩于天。

“庞志高,你这是何意?”血意蒙蒙中,韩于天见他神色自若,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住了,入手冰凉光滑,是一个白色小瓷瓶。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眼睛怎么能看见东西了,不过我的毒只有我能解。这东西就是你眼睛的解药。别怀疑,就当是刚才你把火灭了的报酬,我们两不相欠。”庞志高解释着。

“好像还欠着吧。”韩于天微微一笑,刚才他那一拳可是救了庞志高一命呢。韩于天站在桥头不断挥舞着魔剑,剑气一阵还比一阵刚烈,催山倒海之势使得那些脚法怪异的蒙面刺客一时不敢靠近。

他故意如此就是为了麻痹刺客们的判断,若是他流露出一丝疲惫之色,皆是蜂拥而上,韩于天更难招架!

庞志高亦是看出来韩于天的真实情况,这才上前寻找合作之机:“庞志高有欠必还!只要你与我合作,这些人我帮你救!”

此话一出,所有的士兵都瞪大了眼睛,望着庞志高,似乎不敢相信!刚才还拼得你死我活的人,现在竟然要救他们?不过韩于天想也没想,很快就点头答应:“好。”

“郡王”有人想劝诫,却见韩于天直言道:“大家要是想逃出生天,就只能暂时放下仇恨,团结一致,共同抗敌!这是唯一的办法!”

见此庞志高跳到他的身边与其共同作战:“没想到,你这个贵族公子还挺豁达的。”

“彼此彼此。那么庞将军,你的计划是什么?”

“你过去”庞志高靠到韩于天的耳边,轻声细说着计划。

听完计划后,只见韩于天二话不说,又与庞志高打退一拨人,随即按照庞志高所说吩咐下去。

没过多久,狡猾无比的黑衣刺客们果然想到了对付韩于天的招数!链条声忽然响起,只见前排的刺客们拿出一根半掌出的锁链,锁链的另一头宛若船锚构造。

他们站在岸边,斜对面正是灵桥!锁链在手中极速旋转着,忽然齐齐往桥中央一抛,锚勾瞬间陷进灵桥的边缘地方!见此士兵们拿起手里的武器,疯狂地砍着,砸着,锁链丝毫没有动摇破损的痕迹!

紧接着,岸上刺客们足尖一点,飘然跳上,一一顺着铁链往灵桥中央跃去!

见此韩于天与庞志高心照不宣地互看了一眼!而此时轻功绝然的蒙面刺客们也都由锁链登上了灵桥,庞志高与韩于天的士兵纷纷后退,将桥中央的位置让给他们。

顾前而不能顾后,韩于天并没有慌张失措,仍旧站在桥头强撑着,后面只能交给庞志高他们应付了。

“哼,看你们能撑到几时。”与韩于天纠缠的蒙面刺客,武功颇高,似乎是他们这次行动的负责人。

韩于天一剑劈向那人,厉声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死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黑衣人与韩于天拳脚比划间,忽然一枚飞镖从肘关节处射出,直扑韩于天心口!

韩于天眼光尖锐,魔剑猛地打开,飞镖插进洁白的沙子里,露出半截黑色。

“哦?这就心急了?”韩于天笑道,自与韩月昙,庞志高一战后,他只恨自己凡胎肉身无法避毒,这次与眼前之人交手便留了一个心眼,果然!

此话正戳中了刺客首领的痛处,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感到不安,只想快些结束战斗!顿时从袖中拿出一物,细竹一般粗,两手一拉竟伸出一米多长,由手柄处往上不断变细!

好奇怪的棍棒!

“我可没时间和你这个黄毛小儿纠缠。”只见刺客首领以此物与韩于天过招,与其说是棍式倒不如说是鞭法,忽而撵打忽而鞭绞的攻势使得韩于天一时反应不及,便被他的棍子缠住了手臂!

刺客首领眼光一亮,随即往回一拉,韩于天手臂顿时裂开一条长长的口子!露出血肉横翻的皮肉!这时韩于天才发现,那怪异的黑色细棒上竟伸出一个勾头!正是这一个勾子划破了韩于天握剑的手肘!

滴滴鲜红落到细腻的白沙上,韩于天额上流下热汗,还好他反应及时,否则若是让此物勾进手腕,挑断手筋,届时他便再也无法拿起缚龙魔剑!

韩于天所想亦是对面之人的想法,手一抖,细勾瞬间收进棍内。

“可惜了。”刺客首领摇了摇头,差一点就废了此人握剑之手!不过,他有的是机会!细棍猛然插入沙子,往上一挥,一瓢细密的沙子瞬间泼向韩于天的眼睛!

闪避不及的韩于天登时双眼刺痛,又见细棍突然勾向他的腿,又少了一块血肉!刚一吃痛,就见眼前之人忽然一跃而起,一脚踢中他的胸膛!

韩于天连退数步,单膝跪地,魔龙剑撑在沙子上,已是累得气喘吁吁!如今的他力量,速度都大大减弱,比不上跟前的刺客首领。

“站起来!”魔龙尊在韩于天心中不服气地吼道:“败给这种小,本尊不甘心!快点给本尊站起来,杀了他!”

“现在强拼不得!”韩于天咬了咬牙,他有更重要的事情!父亲母亲他们还在凤都等着他回去!

“本尊不管!输给一根臭棍子!本尊不服啊!”魔龙尊只知道怪韩于天武体太弱,丝毫不顾及他自身意愿,一顿龙吼之后,只见韩于天头痛欲裂,双目爆裂,布满可怖的血丝!

第二百九十章 灵桥之战(四)

“啊!”韩于天仰天长啸,发出一声痛吼,磅礴的剑气瞬间引爆,一时间周围飞沙走石,袭向刺客首领等人!韩于天忽然爆发此等力量,刺客们皆所料不及!靠近韩于天的几名蒙面刺客撤退不及,只觉心神一痛,登时爆体而亡!

然刺客首领轻功绝高,最终还是逃过一劫!不过他也因此受了严重的内伤,吐出几口血来!

庞志高韩于天心中念道,你要是还没准备好,我可真要交代在这了。

另一边的灵桥中央,庞志高组织众人布阵一对蒙面刺客。只见他英勇不凡,身先士卒,始终将敌方牵制在灵桥中间,令蒙面刺客难以突破防守!

但蒙面刺客们武功高强,前后夹攻仍不见败势,隐隐有突破之势,见此庞志高一咬牙,带着几人杀进阵中!

撑住!庞志高!你要死也必须死在华炎的疆土,而不是在这个窝囊地方!身体里的剧毒逐渐压制不住,庞志高一咬牙直在自己手臂上开了一个口子,浓郁的黑血从血管里流了出来

“砰!”忽然天空中出现一阵炸响,交战之人无不手下一滞!庞志高面露喜色,大喊道:“放!”

说完,庞志高纵身一扑,扎进了海里!阵中的部下无不跟随,纷纷投入海中

与此同时将前后的华炎士兵与山匪同心协力,向桥中间的黑衣人射出一物!只见两张大网一前一后瞬间将桥中间的蒙面刺客罩住在其中!

这种大网名为“捕羊网”,正是庞志高当山匪时研制出来的物件,每一张网需要四人协力操作。只要将路过的“肥羊”网住,剩下的事就好办多了!只因韩于天送嫁队伍的人实在太多,所以庞志高才使用滚石战术,至此“捕羊网”才余留了下来!

不过这一次,庞志高的人并没有向往常一样蜂拥而去,乘胜追击,反而避之如鬼神,纷纷跳入海中!不仅是他们,连华炎的士兵们亦跟着一头扎进海里

只因这次的“捕羊网”非同寻常,正不断发出“滋滋”的声音!原来就在刚才,韩于天与庞志高竭力争取的时间中,众人齐心协力,将一根又一根的火药绑在了“捕羊网”上!再由庞志高经验丰富的手下射出,这才将蒙面刺客们一网打尽!

“轰隆!”“轰隆!轰隆!”火药一根接着一根爆炸,灵桥上一片哀嚎,蒙面刺客们要么是当场碎尸万段,要么就变成了火人,在网中垂死挣扎着,一一掉入海里!

眼见情势突转,刺客首领心痛地望着葬身火海的部下,恨得一把擦去嘴角的血:“我要用你的血来祭奠他们!”说罢,细棍的钩子一伸,朝着韩于天飞冲了过去!

话虽如此,然刺客首领哪里是即将失去心智,已是魔龙化身韩于天的对手?只见韩于天猛然站了起来,双目只剩恨天灭地的戾气,毫无一丝感情波动!

魔剑疯狂地挥动,当真是遇神杀神,遇魔杀魔!不一会儿沙滩上遍地都是死相惨烈的尸体!空气中不再是海水的咸味,一切都充满了浓浓的血腥味!

洁白的沙子被染成了血红色,挥剑的那人满脸血污,神情狂乱带笑,就像是从地狱里归来的恶鬼!不远处,潜上岸的庞志高悄悄走近,映入眼帘的一幕令他想要作吐,这里简直就是人间炼狱!不!应该是嗜血魔王的深渊乐园!

刺客们的注意力早以被疯魔的韩于天所吸引,根本无暇顾及庞志高等游上岸的人,他们被疯狂的韩于天吓得连连后退,心中无不惊恐万状:这还是人吗?简直就像是一只吃人的野兽!不,他比野兽还要凶残一千倍!比野兽还要强大一万倍!

一剑正劈,快如闪电,眼前的刺客还未能发出惨叫,便从中间裂成了两半,如切开的瓜果一般分开落到地上!挥剑之人看也不看,拖着剑往刺客首领走去,他两边的嘴角高高扬起,扯出一个夸张而怪异的弧度,似笑非笑,唯有一双血红狰狞的眼睛仍无声诉说着内心嗜血的渴望!

“首领这”已经一退再退的刺客们此时早已冷汗淋漓,他们到底是释放了一只什么怪物啊!

刺客首领也没想到,几度逼压至此,韩于天竟还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这种力量,根本不是人所能抵抗的!真是可恨至极!

“华炎那边的人呢?”他左右张望着,只见海岸的周围,山丘空荡荡的,哪里还有暗部之人?见此刺客首领一咬牙,恨声道:“说到底,华炎的破事凭什么要我们收拾?我们的职责本就不在于此!”

“那要是主子怪罪”

“主子至少不会把你我劈成两半!”刺客首领咬牙切齿地说道,难道他就不想杀韩于天吗?可眼前的情势显然对他们不利!

“撤!”不愿再折损部将,刺客首领带领余下不多的手下纷纷往灵桥撤退,而灵桥中间早被炸了一个大窟窿,海水清晰可见,汹涌澎湃!

“锚勾!”刺客首领一声令下,几名黑衣人连忙将抛出锚勾,勾在另一头结实的断桥处!随即一一踏着连接着断桥的锁链,往驹风的方向而去!

魔龙尊哪肯就此放过他们,仰天发出一声龙鸣长啸,拖着魔龙剑穷追不舍!快步如流星!见此刺客们吓得肝胆俱裂,脸色发白,也等不及前面的先过桥,一头扎进了海里,各自逃命

“吼!吼吼”魔龙尊望着涛涛不绝的海水,朝着驹风的方向发出不甘心地龙鸣声!终归是没有追过去!

过了许久,魔龙尊的怒气仍没有平息,仿佛发泄一般,黑色的魔剑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直直把苟延残喘的灵桥劈了个四分五裂!

强大的力量使得残破不堪的灵桥再也承受不住,轰然塌陷,韩于天随即与灵桥一齐跌入汹涌的海中

不知过了多久,韩于天幽幽醒来,全身好似被碾压撕碎的疼痛感。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夜幕下的谈话(一)

他望着漆黑的夜空,双目发愣,全身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动弹不得。可是比这更让他难以忍受的却是内心深处的压抑。即便身边燃烧的柴火很旺,火光无意中将他暗淡的眼染成了绯红。放眼周围全是幽幽的深山老林,偶尔有几声凄凉的鸟叫从夜幕中传来。

直到现在韩于天还无法完全相信,舅舅竟然要杀了他!刚才昏迷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梦。梦到小时候自己总是喜欢爬上舅舅的龙椅玩耍,每一次被母亲呵斥,舅舅永远都是和颜悦色的笑脸,从未怪罪过他。

既然不喜欢我,为何又要封我为郡王?韩于天心里浮起一种被人背叛的阴冷!所有人都说陛下无子嗣,意属他这个亲侄子为华炎的王储!那些日子,他被众人捧在天上,几乎就要相信了他们的话!

然而事实却是如此残忍,生生把韩于天从美梦中拉扯撕碎,亦如他现在的情况。

“啪!”燃烧的柴火堆忽然炸了几颗星子,韩于天一惊微微转头望过去,原来是庞志高往里面加了一根枯枝。

“这下我们可是真两不相欠了。”庞志高默默喝了一口酒,他知道,如果今日不是有韩于天,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我说,你不打算换一把剑吗?追求力量的同时好歹留着命吧?这把剑的力量过于强烈,你控制不了,也承受不住。今天算运气好只断了全身的骨头还遇上我这样的名医圣手,否则”

“没有缚龙魔剑,我们今日都要葬身此地。”韩于天淡然说道,与魔龙尊签下血之契约,与其共享生命,他从不后悔。尽管有时他无法压制住狂躁的魔龙尊。但是,放眼天下能得到这般强大的力量,又有几个人肯放弃呢?更何况,没了缚龙魔剑,他韩于天还是韩于天吗?

庞志高哑然,确实如此。他看了一眼少年固执的眼里折射出一抹名为坚定的光芒,也不打算再劝。又喝了一口酒:“我也就随口一说,反正挥霍的是你们自个的生命。贵贱有别,老庞我一粗人,操哪门子的心?”

说罢他把酒倒进柴火里,火焰顿时“哗啦”一声蹿得极高,又很快湮灭,白烟滚滚呛得庞志高咳嗽连连:“呸!破酒!”

韩于天无语地望了一圈四周,只见黑压压的荒郊微微能听到水源流动的声音。

“你的毒解了?”韩于天见他眼下嘴唇的颜色皆已恢复正常。

“嗯。这附近的草药很多。”庞志高拨了拨余下的柴火:“好歹我以前也是一个医师,暗部的毒难不倒我。”

看他神色淡淡,韩于天知道庞志高只是谦虚罢了。暗部的毒说解就解,只怕他进宫以前的身份亦是不凡:“其他人呢?”

“放心吧。这里是我的大本营,很安全,弟兄们会把你的人都找回来。”庞志高将酒袋往山里一丢,随即又从衣服里摸出一个大饼,撕成两半,一半递给韩于天。

韩于天哪里有胃口,现在心心念念的全是还在凤都的父亲母亲。见韩于天不接,庞志高直接将饼放在他的胸口上。

“爱吃不吃,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就是难伺候。”庞志高小声嘟哝着,不想韩于天听了也不生气。沉思了一会儿竟慢慢抬起受伤的手,艰难地抓起烙饼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只吃了一口韩于天便停了下来,问道:“你好像很讨厌出身贵胄的人。”

庞志高狠狠咬着饼:“哼,谈不上讨厌喜欢。反正这世界上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你们命好,一生下来就拥有强大的背景,天生的胜利者。不用像我们一样,即便再努力再有才华,也要受尽排挤冷落”

曾经庞志高想,这辈子也就只能在华炎皇宫里当个默默无闻的二等侍卫长了,哪曾想铭王昏庸,心狠手辣,自己最后还落得个叛国的污名!尽管,他确实是带着几百人逃离了皇宫,但那也是被逼的啊!

“胜利者?你见过哪里的胜利者像个尸体一样躺在泥里?”韩于天自嘲一笑,这一笑却不是自怨自艾的凄凉。

“你那是物极必反,跌到谷底了。”庞志高反驳道:“你敢说你还是骐霖郡王那会儿没有享受过别人的羡慕嫉妒恨吗?”

“没有。”毫不犹豫地回答令庞志高微微一愣,又听到他继续道:“如果我知道舅舅会疑心忌惮,当初绝不会接受郡王的册封。”

闻言庞志高有些好笑道:“你不会以为,铭王派人杀你,是因为你成为骐霖郡王后的积极表现吧?傻瓜,我来告诉你吧。铭王那老狐狸肯定一早就想铲除你们韩府,晋封王爵这些都是麻痹你们的招数!”

“铲除韩府?怎么会?”韩于天瞪大了眼睛,“我的母亲是陛下的亲姐姐,我的妹妹韩鸣舞即将成为驹风的王后,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你的父亲韩鼎天在朝中势力日渐扩大,家中儿女一个比一个优秀,而墨阳雷空有铭王之名,在朝堂上还得看你父亲的脸色,且无一子嗣!他怎能不记恨你们全家?更何况,你被封为郡王之前,朝堂上早为了华炎王储的事情争论不休,不少人都举荐了你。他墨阳雷何等高傲,被这么多人质疑繁衍后代的能力,大概他最恨的也就是你了。”

韩于天越听越惊,往日他醉心武学,从不留意朝堂官场之事,如今听了庞志高的分析,只觉如置冰窟炎洞,舅舅与父亲大人竟生了这么多嫌隙吗?为何从未听父亲说起过呢?难道舅舅一直都很恨他们一家吗?

见韩于天一副听进去的模样,庞志高又道:“别的我也不说了,你想想你其他几位舅舅的下场吧。墨阳雷行事果决,只怕这时候你们韩府已经乱成一团了。”

一想到墨阳雷登基之后以各种理由将自己的手足诛杀,韩于天冷汗直下:“父亲!母亲!不行,我要回去!”

“回去?你不会是想自投罗网吧?我告诉你,就你这副身体怎么说也要修养个把月!”庞志高嚷嚷着,不让韩于天起身。

第二百九十二章 夜幕下的谈话(二)

“我”韩于天猛然挣扎起身,浑身上下无一不痛,这股痛楚直把沉睡休息的魔龙尊吵醒了。

魔龙尊与庞志高意见一致,或者说他们二者本质上相差无几,都是暴躁脾气。

只见魔龙尊在韩于天心里张着血盆大口,大喊道:“傻瓜,吵醒本尊,不想活了吗?”

原来自签订血之契约后,魔龙尊一旦用韩于天的身体施展力量,其自身也会有同样的消耗。身体一牵动,不但韩于天感受到痛楚,就连魔龙尊也会为它所造成的痛苦买单!不过魔龙尊毕竟不是凡胎肉身,这点伤痛对它来说就像是被蚂蚁咬上一口,不痛不痒的。只是因为怒气未消,韩于天的身体又不能承受他的所有力量,所以魔龙尊才会那么生气。

“魔龙尊,我要回去!我要回凤都保护父亲母亲!求求你,帮帮我吧!”第一次,韩于天以如此卑微的语气与魔龙尊说话。一直以来韩于天都认为他和魔龙尊是各求所虚的合作关系,甚至有时还以剑主的身份命令缚龙魔剑。然而这一次,韩于天第一次正视了现实,是的,他已经不是华炎的天之骄子骐霖郡王,甚至可能已经不是丞相府的大公子此时离了缚龙魔剑,他韩于天什么也不是,就是一个行尸走肉的废物!

魔龙尊也是第一次见到韩于天这般模样,更听到了他的真实想法,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知道,本尊本尊是被封印在这把剑里的龙魂,你的伤势,我有点”

“爱莫能助。”犹豫再三,魔龙尊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这四个字。它飞快地眯起了眼睛,龙须因为紧张而绷直低垂,静静等待着韩于天的雷霆咆哮。

主人不会从此把我丢床底下,再也不要我了吧?魔龙尊眯着眼睛心虚着,要不是后面他执意要将那些人杀死,主人的身体也不会被它的力量损耗成这样

没想到韩于天听了它的话,一下子就定住了。他阴沉着脸,慢慢低下头,也不再挣扎,只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

见此庞志高终于松了一口气:“你再乱动一下,我就又要重新帮你把骨头接起来。”

韩于天沉默许久,忽然开口道:“庞将军,谢谢你。”

庞志高有些吃惊,以他对韩于天的了解,韩于天绝不会是一个感性之人。他有些警惕:“谢什么?还有我已经不是将军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以及把我从海里救上来。”韩于天真诚地望向他:“不过,我在想,您并不是一个多嘴之人。和我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

庞志高吃完饼,拍了拍手里剩余的碎屑,神情随意:“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墨阳雷最忌讳这种事情,没能除了你我,他必会加派更多的人手来追杀我们。”

韩于天皱眉,确实,如果墨阳雷想要除掉一个人,不论藏身何处,他也会掘地三尺把那人找出来!

“我不会逃,我要回凤都,把父亲母亲都救出来。”无论前方有多少人想杀他,他都不会放弃这个想法。

“嘻嘻。英雄所见略同,我也不想逃,哪里都没有凤都的美人美酒好!”庞志高很是赞赏韩于天的想法:“这段时间,我也想清楚了。大丈夫顶天立地,东躲西藏,像个缩头乌龟一样缩在这里,不是我老庞的本色!”

“你的意思是”韩于天面上犹豫,实则早在意料当中,心里很是高兴。庞志高作战经验丰富,更精通医毒之理,若是得到他的帮助,他韩于天必定能创造出一番大事业!

“杀进皇宫,把墨阳雷老贼赶下王座!你,就是华炎帝国的新王!”铿锵有力的话令韩于天精神一振,双目瞬间迸发出两道灼灼之火。

看了韩于天的反应,庞志高就知道他会赞同此事。只因为眼前的少年,阳光英俊的面容虽然看起来还不够成熟,实际上,只要你足够细心,总能在他的眼底找到名为野心而熊熊燃烧的火光!

这样一个人又怎会甘于过着落魄逃亡的生活?庞志高自信心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好。”一个好字轻如鸿羽,韩于天说完如释重负!这是唯一能解救父亲母亲的做法,也是他达成梦想的第一步!他强忍住膝盖的疼痛,缓缓站了起来:“当今铭王残暴不仁,视人命如草芥,恣意挥霍国力,今日我韩于天便在此自立为德王,对在华炎境内活得水深火热的百姓起誓,一日昏君未除,便一日不娶妻生子,享受天伦!”

“庞志高愿终生追随德王。”庞志高跪倒在地上,而这时候,他的手下们也都带着韩于天的残兵伤员们来到了此地,正好目睹了庞志高归服韩于天的情景。

韩于天朝他们望了过来,少年慈爱的微笑就好像他是他们的父亲一般!不过这些人白日里才刚死里逃生,全是仰仗了眼前的这位少年!

此情此景,使他们不再犹豫,一齐跪倒一片:“我等亦誓死追随德王陛下!为陛下讨伐奸佞恶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黑夜还在继续,山林里的鸟儿不知道那群人为什么朝中间那名少年跪下,而在遥远的华炎皇宫内,树上的彩鸟亦有相同的问题。

只见皇宫里灯火通明,正在举办一场宴会!一群人恭敬地跪在地上,朝着主座的一对男女磕着头:“祝陛下与宓妃娘娘万福金安!华炎千秋鼎盛!”

“众爱卿们都平身吧。今日宓儿还特意关照过,让本王叫你们无需多礼!”墨阳雷神采奕奕地坐在上头,身边所揽正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的宓妃。

“今年生辰本宫本不想兴师动众,私底下小小庆贺一下就好,哪里想到陛下竟提前召集了大家,如此劳烦各位,本宫心中惭愧,先干为敬,还请诸位尽兴!”

“娘娘客气了”

“就是,能参加娘娘的宴席,为娘娘庆贺是我等的荣幸!”底下的大臣们熟练的恭维着,今日的寿宴可说是大操大办,一点也不比墨阳雷的寿诞逊色,更是几乎宴请了朝堂上的所有重臣!

第二百九十三章 红颜宴(一)

宴会末席的一角洛氏一家人静静坐着,洛连城怡然自得地品着酒,他望着酒樽里的红色美酒,不动声色而又儒雅之极。

洛熙泽看着宫殿中央翩翩起舞的宫女,双目微微放空,心却已经飘出十万八千里:离月昙出嫁之日已过了数天,不知她是否已记平安到达璃冰?那璃冰曙王是否像他一样珍爱于她?

洛晓晓则摇了摇酒樽里的紫红色,晶莹剔透的液体,好奇道:“父亲哥哥,这酒好奇怪啊,甜甜又酸酸的。不过这颜色真是好看呢。”

“晓晓,不得无礼。这是宓妃宫中用番外的红葡萄所酿制的红颜酒,数量稀少,珍贵无比,更有养颜益寿的功效。你年纪还小,可不要贪杯。”洛连城嘱咐道。

“知道了,父亲大人。”洛晓晓吐了吐舌头,红颜酒?只可惜于天哥哥不在凤都,否则真想让他也尝尝这个奇怪又美味的酒呢。洛晓晓望向韩氏众人的座席,只见除了韩鼎天与几位夫人,就只剩下韩笑一人,正默默地望着她。

两人目光相接,顿时洛晓晓朝韩笑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她灵动的大眼睛光彩潋滟,正是热恋中的少女才会显露的动人神色。韩笑回以一笑,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心中有些黯然,自从晓晓与韩于天的关系更近一步之后,他和晓晓的关系生分了许多。也许是因为晓晓看穿了他的感情,又或许是他自己终于接受了事实,心灰意冷,开始想要放下洛晓晓

另一边,韩鼎天和墨阳雪并席而坐,两人一个面色冰冷,一个默默讨好,旁人一眼便能看出这对曾经的模范夫妻,面不和心也不和。

自赵姬之事东窗事发,韩鼎天再也没有踏进墨阳雪的房里,更没有正眼看她一眼。尽管上一次墨阳雪突然昏迷使得韩鼎天心头一软,然而事情过后韩鼎天的心里就多了一个疙瘩,无论墨阳雪如何忏悔,乞求,他们之间的裂痕都无法修补。

大概这一家里也就只有刘玉容是最高兴的了,虽然韩鼎天这几日都是去吴姬房里较多,但这并不妨碍她因为墨阳雪失宠而高兴。只见她神采飞扬,整个人如沐春风,话里话外几近嘲讽墨阳雪之意。

“大姐,都说这红颜酒是宓妃驻留容貌,保持年轻的秘方呢。妹妹看姐姐这几日思念鸣舞,头发白了许多呀,怎么连眼角的细纹都出来!你可一定要多喝几杯。来,妹妹敬你。”刘玉容举杯道,满脸狭促。

虽说墨阳雪确实很挂念鸣舞,但是整个府里谁不知道韩鼎天冷落墨阳雪?她又岂止是因为唯一的女儿远嫁而哭红了眼,愁白了头?谁又不知凤梧居夜里传出的叹息与冷咽的哭声,是墨阳雪在思念自己的丈夫呢?更甚至有时候她会精神恍惚,把自己锁在房内,分不清黑夜,韩府的事情也都无心打理,全全交给温恭谨慎的吴姬去办。

看着刘玉容示威挑衅一般朝着她扬起酒杯,墨阳雪没有想象中的气愤憎恶,只是默默看了一眼旁边的韩鼎天,心中浮起无限凄凉。

这时吴姬也举起了酒樽,不过却是向刘玉容敬酒:“妹妹敬刘姐姐一杯,祝姐姐容颜长盛不衰。”

“哼,谁要你敬?”对吴姬善解人意为墨阳雪解围的举动,刘玉容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哝着。不仅是因为她看不起这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吴星落,更是因为此女甚得韩鼎天欢心,这让她内心十分不平衡,又恨又妒:“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表面上装得贤良淑德,实际上还不是在暗地里耍些小把戏争宠?”

闻言吴星落一愣,疑惑道:“不知姐姐所指为何?”

不想在韩鼎天眼里落下一个善妒的印象,刘玉容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去大人的书房了?”

“咯噔!”一声,吴星落脸色忽然变得煞白:“你”

见此刘玉容越发得意起来,以为抓住了吴星落的小辫儿,眉飞色舞,只差没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狐狸精要不要点脸?没日没夜地缠着丞相大人,大人的书房也是我们能去的吗?好在昨夜我提前把夫君拉到我芳彩楼,你想独宠也要看我刘玉容答不答应!”

原来一直以来韩鼎天的书房都有专人看守,更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女子不得入内!但是因为近日吴姬的恩宠远比以往,隐隐有当家主母的风范,这才无人阻拦她进去。

而刘玉容尽管成功截胡将韩鼎天带到自己房中,却仍旧派人紧紧盯着吴姬那边,自然这便知道不久后吴星落也去找了韩鼎天。

令她奇怪的是,吴星落听了她的侮辱之语并没有露出一丝生气难过的神情,反而微微舒了一口气。

“星落不过是想给大人送些糕点罢了,姐姐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吴星落一口饮尽杯中佳酿,再不理会刘玉容。

“小人得势,以后有你好受的。”刘玉容恨声道,这小蹄子竟仗着夫君的宠爱给她脸色看?要上了天不是?看她回府之后怎么整治这个小贱人!

舞姬舞完一曲后默默退下,余留宫殿里不断称赞之声。墨阳雷瞧了一眼韩鼎天的方向,“说起舞艺,本王还是觉得明珠公主当属第一,整个华炎,不,应该说是整个天下间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韩鸣舞。”

“陛下严重了。”韩鼎天起身鞠了一礼,便不再说话。只见他面上线条紧绷,似乎压抑着一股难言的不悦。众人从未见过韩鼎天在铭王面前如此失礼,不禁小声议论起来。

“陛下,说起国色天香的明珠公主,微臣忽然想起一人。此人容貌绝世,非同凡响,曾名动三国!”陶兖忽然站起来说道。

“哦?陶卿所说者是何人?如此倾国倾城的佳人,本王可真想见识一下。”

“正是二十年前在搅动三国风云,魔殇灭境的妖女!丞相府的第三位夫人!赵,灵,溪!”陶兖一字一字地说道!

此话一出,满堂皆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惊讶之态!

第二百九十四章 红颜宴(二)

陶兖忽然说起多年前的魔殇灭境,如他一般年长之人无不面露讶然!然而年轻如洛晓晓韩笑等人则一头雾水,他们只知道魔殇灭境是一个神秘的领域,危险,充满了未知。听说魔殇灭境大部分都是原始森林,并没有建立国家。还听说当地曾经生活着一群居民,这群人以昙花为图腾,不知从何时起便消声觅迹,再也找不到他们的行踪。

此时韩笑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疑惑地望向自己的父亲,心道:月昙姐姐的母亲是魔殇灭境的人吗?为何陶将军要叫她妖女呢?

“韩丞相,陶兖所说可属实?”墨阳雷“震惊”过后立刻询问道:“你可知魔殇灭境的妖女乃是三国共同的通缉要犯?难怪了,难怪昙华公主的容貌生得如此妖异绝伦!”

只见韩鼎天从容不迫,神色肃静冷然,他将手里的酒一口饮尽,宽广的额头微微低着,声音低沉道:“陛下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何必过了十四年来才来质问微臣”

“夫君!”墨阳雪猛然站起打断韩鼎天的话,又急匆匆地对墨阳雷解释道:“陛下,丞相他喝多了,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昙华公主的生母只是一个山野乡妇,并不是什么魔殇灭境的妖女,还请陛下明察秋毫,别听信了小人的挑拨离间。”

不想墨阳雷并不理会惊慌失措的墨阳雪,眼波一转,又道:“丞相这话就不知是何意思了,什么叫本王早知道此事?难道是本王让你窝藏三国要犯不成?”

“人是我藏的,却是陛下您带走的。”这几日在韩鼎天严刑拷打的逼问下,凤梧居的下人们终于有几人透出当年的事实:原来当年李娘子将赵灵溪带出府后,便命人将其送进宫中,从此再没有人见过她。

回想起这么多年自己做的错事,后悔,愧疚,自责充满了韩鼎天的内心,他无颜以对,度日如年,想起赵灵溪便终日惶惶不安。这些天府里都说主君冷落折磨长公主,然而他又何尝不是自我折磨呢?只看他那苍白颓然的脸,便知他也是饱受煎熬。

如今墨阳雷公然提起此事,韩鼎天心中压抑的怒火登时窜了出来,他站起来挺直了腰杆走到墨阳雷面前,诚然跪下:“陛下,请您告诉我,灵溪在哪?”

墨阳雪默默垂泪,强忍哭声。相伴多年,她深知眼前心爱的夫君有多么稳重谨慎,可是过了这么多年,如今他竟不顾自身安危,不顾韩府的前程,也要问出那名妖女的下落!可知在他心中,时时刻刻没有放下那人,在那人面前,韩府的一切都不重要,也包括她自己

“好!好!好一个色令智昏的韩鼎天!枉本王将长公主姐姐嫁与你,你竟然与妖女苟合”墨阳雷雷霆震怒,一掌拍到桌上,又道:“什么人是本王带走的!你休要污蔑本王清誉!”

“韩丞相,你好大的胆子!臣妾与锦妃管理后宫多年,宫里从来就没有一个赵灵溪的人。韩丞相莫不是为了脱罪,故意抹黑陛下?”只见宓妃花容变色,难得严厉起来!

“事实如何,陛下心里清楚。我只希望陛下能够告诉我,灵溪的下落。”韩鼎天就像一头牛一般,执着地问道。并非是他不顾惜韩府的名誉,而是他与墨阳雷相识多年,对他了如指掌,看他这般阵势便知他是铁了心要拿此事打压于他。

既然如此他也不用掩饰,闪烁其词了。罢免丞相之位也好,下大狱也好,他现在只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以及灵溪的下落!

墨阳雷气得说不出话来,龙睛瞪着跪在地上的韩鼎天,隐隐流露出一抹狠决的杀心。众人顿时小声议论起来,洛晓晓双眼露出惊恐之色,情不自禁抓住洛熙泽的衣袖:“哥哥哥怎么会变成这样?陛下会不会”杀了韩丞相?

洛熙泽眉头一皱,心道:韩鼎天在朝堂上的势力根深蒂固,若因此事杀了韩丞相,只怕众人心有不服。且说他的正室妻子又是墨阳雪长公主,墨阳雷念着亲情应该不会

这时,孙副将军突然站了起来走上前,神情严肃:“启禀陛下,边关加急线报,位于华炎与驹风交界点灵桥,今日发了生一场暴动!骐霖郡王已自封德王,大约集合了四百多人声称声称”

闻言墨阳雷目光一厉,狠狠瞪了韩府众人一眼,又望了一眼洛连城的方向,眼中的狂风暴雨愈加壮大:“说下去!”

“声称要回凤都讨伐昏君!”孙副将军说完立即跪倒在地上:“请陛下息怒!”

此话一出,群臣们惊得张大了嘴,韩府众人更是吓得目瞪口呆。洛熙泽只觉心中一震,猛然望向自己的父亲,此时脑海里不停回放着他在洛连城房中找到的上面刺着“鼎”字的锦布!而洛熙泽强烈的视线并没有影响洛连城分毫,只见他脸上悠悠然,洋溢着散漫不关心的轻松神色。

“这不可能!”韩鼎天与墨阳雪异口同声道。

“哐当!”一声,只见墨阳雷将面前的桌子轰然掀翻!御食滚落一地!

“韩鼎天!你你”墨阳雷站起来指着他的头痛骂道:“你教的好儿子!”

“皇弟,于天是您看着长大的,您应该知道他绝不可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您千万不要信了有心人的谎话!于天是无辜的!”墨阳雪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了?

“是啊,陛下。臣妾看骐霖郡王面目堂堂,倒不像是有乱臣贼子之心。不知孙副将军的消息可属实?是否有证据呢?”宓妃扶住墨阳雷,温柔的声音平静而清晰。

却见孙副将军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娘娘所言甚是。口说无凭,眼见为实。正因如此,所以就在韩丞相等人离开府邸后,臣与陶将军及数位老臣私自包围了丞相府,这才从里面搜出证据!”

“你竟敢私闯我的丞相府”韩鼎天怒极,“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第二百九十五章 红颜宴(三)

“王法!韩鼎天!你口口声声的王法就是这个吗?”陶兖拿出一物对上他的脸。

“这是”一见此物,韩鼎天惶恐瞠目,只见陶兖所拿之物乃是一枚伪造的华炎王印!

“回禀陛下,事态紧急,我们不得不私闯韩鼎天的府邸!至此也才能在韩鼎天的书房搜出此物!”陶兖将假王印交给林公公,再由林公公盛上,墨阳雷看了只气得脸色铁青。

“韩鼎天,你还有什么好说?”陶兖虎目睁大,似食人恶虎,步步紧逼。

“不,我的书房里绝不可能有东西!一定是你们栽赃嫁祸于我!陛下,陶兖一定为了陶小姐的事情耿耿于怀,这才联合众人冤枉微臣!”

不想陶兖早料到韩鼎天这般说辞,于是搬出另一人来:“本将军冤枉你?那么洛采使呢?他是你的朋友吧?陛下,除了微臣与孙副将军,在场之人还有洛连城,赵苦学,余国忠,方至恺几位老臣,他们皆能为臣作证。”

被点名的几位要么是与韩鼎天交好,颇有渊源,要么就是忠正不阿的三朝元老!他们全都站了出来指证道:“回禀陛下,陶将军并无诬陷栽赃之举。”

其中一名头发雪白,历经三朝的老者更是情绪激动地指着韩鼎天大骂道:“老夫当初真是瞎了眼了,竟没看出你有这等狼子野心!韩鼎天,你,你”

“老师!我是被冤枉的!请您相信我,我是被冤枉的洛弟,你倒是为我说句话呀。”韩鼎天百口莫辩,事态严重,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不敢想象要是罪名落实,他们韩府会是怎样的下场!是谁?到底是谁在算计他?墨阳雷?陶兖?孙

只见洛连城冷漠朝他看了一眼,跪下一脸诚然道:“陛下,虽然微臣一向敬仰韩鼎天的经国才干,可微臣万万没想到在他忠诚的表面下竟包藏如此野心!如今东窗事发,你竟还想拉我等下水,真以为你在朝堂势大,陛下就不敢杀了你吗?”

此话一出,简直是在把韩鼎天最后一条退路也给堵死了!这下子,心中仍有质疑的韩氏阵营中的人亦不敢为韩鼎天分辩,唯恐惹祸上身!众人这才心知,不论事情的真相如何,导演这出戏的人不铲除尽韩鼎天的势力,则绝不会罢休!

如此还有谁敢出声质疑呢?

看着洛连城那张慈眉善目,熟悉无比的脸。韩鼎天这才发现眼前的男人流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光彩,就像是一名胜利者的自豪!

“是你?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就在这一瞬间,韩鼎天忽然醒悟,询问洛连城的声音冰冷至极。

不过洛连城并不回答,他微低着头,把脸埋在阴影里,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优雅至极的笑意!

“陛下,人证物证俱在,看来韩鼎天谋逆之心已久,其子韩于天恐怕也是早生反叛之心!请陛下务必不要顾念私情,铲除华炎的祸首!”陶兖的言下之意是让墨阳雷杀了韩鼎天!

“韩鼎天,你可认罪?”墨阳雷与他冷眼对视,相处多年韩鼎天一眼就看出铭王眼里的必杀之意。

韩鼎天忽然笑了起来,环顾一圈,脸上毫无惧色,倒忽然想开了一般:“我韩鼎天一言九鼎,从无半句虚言!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就是死我也要死得堂堂正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无话可说。”

韩鼎天又跪了下来:“我只是希望陛下在最后,看在我曾扶持您登基,君臣一场,告诉我灵溪她是否安好。”

墨阳雪一阵头昏目眩,摇摇欲坠,然她强自镇定下来,扑倒在墨阳雷脚下:“不!皇弟,鼎天是冤枉的”

“长姐”墨阳雷虽然厌憎韩鼎天,然早在他还是不受宠的皇子之时,墨阳雪这名备受宠爱的长公主对他却是颇多照顾。看着那几乎崩溃的,梨花带雨的艳阳美颜,他有些不忍,欲伸手扶起墨阳雪。

却见宓妃比他早一步扶起墨阳雪,柔声道:“长公主不必慌张,陛下又没有说不信韩丞相”

墨阳雷望向宓妃,不知她这是何意?

宓妃对墨阳雷回以深情一笑,又道:“只不过现在种种证据,现象都对韩丞相不利,是以陛下也很为难呢。”

“娘娘”墨阳雪不知宓妃为何这时候会替他们说话,要知道宓妃一向不太喜欢她。不过只要有一线生机,墨阳雪便绝不会放弃:“臣妇以性命担保,我的夫君和儿子绝无一点谋逆之心!还请娘娘明鉴!”

宓妃于心不忍道:“既然如此,陛下,不如您就给韩丞相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吧。”

墨阳雷想了想:“那便依爱妃所言。”

于是宓妃抬眼望向林公公,林公公即刻会意退了下去。过一会儿,只见林公公捧着一个盘子,上面盛放着两杯一模一样的红颜酒。

“这两杯红颜酒,一杯无毒,一杯则放入了穿肠毒药,服下之后无药可救,顷刻毙命。”姗姗之语从那嫣红饱满的樱桃小嘴里吐出,似乎眼前的毒酒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东西。宓妃温柔地说着,墨阳雪的脸色却瞬间变得煞白。

“韩丞相,这穿肠之痛非比寻常,许多人无法忍受其痛便已选择触柱而亡。你可敢以此证明清白?”

“有何不敢?”韩鼎天双目铮铮,随手拿起一杯酒就要饮下,可没想到墨阳雪竟突然打掉他手里的酒,红如血液的酒一落到地上顿时浮起一片白沫!俨然是一杯毒酒!

众人回神之时,却见墨阳雪义无反顾拿起剩下的那杯红颜酒,毅然饮尽,一滴不剩!

“哐当!”酒杯掉落到地上滚至韩鼎天的脚下,他猛地一抬头,只见墨阳雪嘴角流出鲜血,美丽的脸庞因为痛苦而变得有些狰狞!很快她柔弱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往地上坠了下来

“雪儿!”韩鼎天一声悲呼,急忙冲上去将她抱进怀中:“为什么?”

第二百九十六章 红颜宴(四)

“鼎天”墨阳雪脸色惨白地好像失了色的天地,毒药正不断侵蚀,她在韩鼎天怀里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鼎天,我好冷就这样抱着我,抱着我,好不好?”墨阳雪强忍剧痛,露出一个微笑,那一瞬间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初见的那一年,她与他也是在这样一个觥筹交错的宫宴上,四目相对,从此情定终生。

“皇姐”眼睁睁看着墨阳雪饮下毒酒痛苦的模样,墨阳雷心如刀割,“你真的好傻。”

“皇弟”墨阳雪艰难地转过头,嘴里不断涌出黑色的毒血:“鼎天是我的夫君,我现在替他饮了毒酒,求您放过他”

墨阳雷刚想说话,然宓妃故作伤心地,流下愧悔的泪水:“本宫从未想让韩丞相喝下毒酒。长公主,你怎就抢着喝下去了呢?你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如此一来,韩丞相更是失了自证清白的机会。都怪本宫自作聪明”

宓妃一落泪,墨阳雷顿时心疼万分:“爱妃,本王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皇宫里素来有赐双酒的规矩,皇姐也是因为一时情急,这才没能领会你的意思。”

原来,“赐双酒”是华炎内宫专门处理失德有罪,又因生育了皇子而有功的宫妃的一种手段。两杯酒虽然表面上说是一杯无毒,一杯含毒。然实则两杯酒里都被下了剧毒,以保证宫妃无论如何选,都是必死的下场!这样做的好处是遗留下的皇子不会心怀怨恨,只道是天意让自己母妃选择了毒酒!

墨阳雪深居华炎皇宫多年,早就知道“赐双酒”其中的奥妙。所以,当毒酒送至韩鼎天面前,她没有时间多想,便心甘情愿地代韩鼎天饮下了必死之酒!

心知宓妃仍在狡辩,墨阳雪看也不看宓妃一眼,只痴痴望着韩鼎天,心中仍牵挂着她私自放走赵灵溪的事情:“鼎天,你还在怪我吗?”

“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们府里”韩鼎天早已泣不成声:“雪儿,是我负了你,负了灵溪该死的人,是我!是我才对啊!”

最重要的东西放在眼前时,唾手可得,便也觉得没有多重要了。然而一旦面临失去,失去之人就会因为曾经的忽视而加倍的痛彻心扉!

“这样啊”墨阳雪轻轻闭上眼,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朵绝美的凋零之花:“那我就安心了”

两行眼泪浸湿了她黑浓的睫毛,如流星划落,曾经是帝国骄傲,风华绝代的雪公主香消玉殒,享年三十四岁。

“皇姐!”墨阳雷摇摇欲坠,泪水在一双通红的龙睛里打转!心中万分后悔,他是想铲除了韩鼎天,可他从来也没想伤害他这名仅存的手足姐姐!墨阳雷只觉一时间天旋地转,眼看就要晕过去!幸好宓妃与林公公齐齐扶住!

见此所有大臣们都跪了下来:“陛下,请节哀。”

“雪儿!啊”韩鼎天将墨阳雪紧紧抱在怀中,神情狂乱,陷入崩溃疯癫之状!

“保护陛下!”洛连城一声令下,孙不佞领着一干禁军涌进殿内,陶兖与孙副将军更是齐齐站在墨阳雷面前,警惕地看着因为失去挚爱而悲痛欲绝的韩鼎天。

“父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于天大哥他为何会突然叛变?为什么您的书房里会有伪造的王印韩笑心中浮起无数疑问,他双目无神,喃喃着想要走近韩鼎天,却被几名禁卫军一涌而上,压倒在地上。

“笑儿!”吴星落一见韩笑被抓,大叫着站了起来,却很快就被身后的禁卫军用刀架住了脖子!

与此同时刘玉容也被禁军控制住。

“陛下,您看”待墨阳雷有些恢复过来,林公公小心翼翼地问道。

宓妃替墨阳雷揉着太阳穴,过了一会他睁开眼,看了一圈底下,目光落到墨阳雪的尸身,终是动了恻隐之心:“把韩鼎天与其家属分开关押进内狱。”

“是!陛下!”孙不佞押着韩府众人往外走去。吴星落在前,韩笑与刘玉容随后。而韩鼎天仍坐在宫殿中间,抱着墨阳雪的尸身不愿松手!

“不,雪儿!雪儿怕冷,我要抱着她!”几个宫人都无法按住神情恍惚的韩鼎天,见此林公公走上前去,只听见“咔嚓咔嚓”几声,韩鼎天双手的指骨顿时被林公公折断!

听到韩鼎天的惨叫声,走到门口的刘玉容心痛地回过头。

眼见情势不好,她也不再犹豫,最后望了一眼痛哭流涕的韩鼎天,随即从腰封中拿出几颗“雪烟球”,往地上狠狠一掷!

瞬间一阵白烟将宫殿门口全然笼罩,把韩笑刘玉容几人的身影全部遮挡住!

“护驾!护驾!”现场顿时骚乱,林公公与陶兖等人的首要职责正是铭王墨阳雷的安全,是以并没有冲进刘玉容用以脱身的白烟中!

白烟中不断响起兵戈之声,过了一会,待白烟散去后,众人只见多名禁军侍卫躺倒在地,韩笑与刘玉容已不见了踪影!

笑儿!吴星落瞪大了眼睛,刘玉容为什么要带走她的笑儿?难道她猜到了一切?吴星落惊恐望向洛连城,眼里的乞求带着一缕威胁!

见此洛连城微微皱了皱眉头,目光落到房梁的一角。只见一个削瘦的黑衣男孩飞快掠了出门

再说遥遥的千里之外,鸡鸣一声还比一声高,漆黑的天色也浮起一抹暧昧的幽蓝!

不知路过了多少城池,韩鸣舞与李娘子终于来到了驹风的王都璇水城!

两人一下马,那健硕的马儿便虚脱地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气息奄奄。

看到守在城墙上的卫兵一动不动,丝毫不关心的模样,李娘子怒气冲冲道:“华炎明珠公主,驹风皇后在此,尔等速速打开城门!”

此话一出,守城的将士们无不大笑出声:“哪里来的疯婆子,也敢冒充公主皇后?看你把爷们几个逗笑,就不把你抓起来了!去去去!赶紧走!”

“你们好大的狗胆!”李娘子怒极,登时就想登上城门,替韩鸣舞好好教训他们!

第二百九十七章 驹风璇水城(一)海神

“李娘子。”韩鸣舞及时喝止了她,随即对着城门口的几人走上前去,朗声道:“本宫乃华炎国明珠公主韩氏,华炎送亲队伍在灵桥附近受袭,请你们即刻派兵护驾!”

城墙上的士兵本还想嘲笑一番,只觉说话那名女子虽蓬头散发,却生得一副秀妍丽质的皮囊,皮肤光滑白皙,一看便知其出身富贵,是大户人家的闺女!

就在守城卫兵们犹豫着要不要往上禀告之时,只见远处烟尘滚滚,不一会儿一队人马就来到了韩鸣舞身后。

只见罗响风尘仆仆,见到韩鸣舞立即跳下马,跪倒在她面前:“明珠公主!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老臣差点就以为”

“罗大人!你怎么会在我后面?”韩鸣舞也没想到身后的人马竟是遇袭时消失不见的驹风迎亲队!不过看他们一身狼狈,人员减少想来也是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

韩鸣舞又往后看了看,马车上尽是华炎为她准备的丰厚的嫁妆以及侍从婢女,再无其他!她紧张地问道:“我哥哥呢?骐霖郡王,你可有看到他?”

“回禀公主,就在公主遇袭时,一群黑衣人也袭击了微臣,更企图将您的一车嫁妆掳走,微臣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绝不能让此恶贼得逞!是而混乱中微臣追赶的队伍越走越远,这才逃过一劫!”罗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又道:“还好公主没事,否则弄丢了公主,微臣唯有一死才能弥补犯下的大错!公主您请看,嫁妆全数在此,并无任何遗漏”

韩鸣舞根本不关心嫁妆的事情,情急之下她直接拉起罗响,微微提高了音量:“本公主问你,我的哥哥韩于天怎么样了?”

你哥哥就是个可怕的魔鬼!罗响在心里大骂道,也不知是谁送了他这一把魔剑,一个人差点儿就把他们的先锋部队给屠灭了!原来罗响一直未出现并不是像他所说的那般,去追赶其他山匪了,而是悄悄躲到附近的一座山上,隔岸观火!直到混乱过去他才出来收拾残局!

“骐霖郡王我回来的时候看到”

“看到什么?”韩鸣舞快要急疯了,这老东西说话吞吞吐吐的,就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

“看到满身是血的郡王从灵桥上掉了下去”这一点罗响自认没有说谎,在那之后韩于天怎么样他就不知道了。不过一想到韩于天在灵桥上一夫当关的强悍模样,罗响觉得区区一点海水还淹不死他!

“什么”闻言韩鸣舞脸色发白,手指颤抖着松开了罗响。于天哥哥掉进海里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父亲母亲怎么办此时韩鸣舞还不知道华炎凤都里发生的巨变,心想她已远嫁,要是母亲再失去了韩于天,不知道有多伤心!

“快!快带我去见封子霄!”

“公主莫慌,微臣马上安排,待您整理完仪容,我王会即刻见您。”罗响暗示着,虽说两国联姻利大于情,可封子霄一向挑剔,要是看到自己娶回来的新娘子第一面便如此狼狈,只怕心中多有不悦!

韩鸣舞明白的点点头,“请罗大人尽快安排。”

马车缓缓行驶进驹风皇都璇水城,韩鸣舞拉开帘子,落进眼底尽是橙黄明亮的异域装饰风格,甚至有些呆板,与崇尚红色艳丽的华炎格外不同。

“呼~呼~”耳边传来海水翻滚到声音,韩鸣舞早就听说,驹风最特殊的地方,乃是整个国家都浸在一片海洋里,这里随处可见海滩,几乎每一个地方都可以听到潮起潮落的声音!

一座城墙并不太高的金黄色的宫殿进入她的眼帘,墙上,门口都有重兵把守,想来这就是驹风的皇宫了!

罗响拿出令牌,一行人很快就进入了驹风的王宫。进到王宫以后,韩鸣舞发现就连整座王宫也浸泡在海水中!只见他们一穿过王宫拱门形状的正大门,一座可容纳两辆马车平行的大桥横跨在碧蓝色的海水之上。王宫的特殊建造使得桥下的海水流动不止,远远看不到尽头。不过韩鸣舞看此建造,桥下的海流应该会围绕整座皇宫一圈。

罗响似乎看出了韩鸣舞的想法,微笑道:“记得微臣刚来那会儿还以为进到王宫里面就不用闻到海水味了。谁知道外大一圈,里小数圈,真是环环相扣,川流不息!希望公主能够早点习惯驹风的生活环境。”

“我会的。”韩鸣舞跟着罗响慢慢走上桥,忽然又问道:“罗大人不是从小在驹风生活吗?”

“微臣以前是璃冰人。”

众人走上桥,这时桥下的一个海浪打湿了韩鸣舞的鞋子。见此罗响温声道:“公主不必紧张。这是驹风海神在欢迎您的到来。”

“海神?”传闻驹风国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无不相信供奉着海神。韩鸣舞看着这里到处都有大海的痕迹,也难怪了

不过罗响说这话却是有些似笑非笑,一会儿不知是从哪个阴暗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莫名无知的叫声!那余音拖得极长,似乎是在哀嚎,哪怕此时温暖的朝阳已冲破迷雾,在云端露出红珊珊的半张脸,然而韩鸣舞还是因此竖起了一片寒毛!

韩鸣舞吓了一跳,往周围看了又看,并不知道这阵奇怪的声音源自何处,她刚要询问,就见罗响笑着说道:“呐,这就是海神的声音!”

什什么?韩鸣舞的美目不禁睁大,这里还真有所谓的海神?她一直觉得所谓海神不过就是驹风王族用以控制老百姓的手段罢了。可一想到刚才非人一般凄凉的呼叫声,韩鸣舞心中暗下决心:“管它是鬼是魔,只要能封子霄能派人帮我找到于天哥哥,驹风就是刀山火海我也是要闯一闯的!”

他们兜兜转转,终于进到了驹风后宫。韩鸣舞心道:还别说驹风的王宫建的跟迷宫一样,饶是她记性好,也未能把所有路记下,把她一个人丢在此地,她绝计走不出去。

第二百九十八章 驹风璇水城(二)太后洛水仙

又见罗响对宫里的路熟悉无比,在后宫里畅行无阻,于是问道:“罗大人经常进宫吗?”

罗响心知韩鸣舞所想为何,只道:“陛下喜欢下棋,故而时常邀约老臣。”

难怪了,想来罗响一定是经常出入后宫,与封子霄在后宫的御花园里下棋。韩鸣舞如此认为,却不知罗响心中大笑不已,当然啦!洛水仙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女人,要是他一晚上不去紫霞宫,那女人非得兴师问罪不可!

“好了,公主。请您先在此稍作休息,待晨鸡啼鸣,钟声响起,自会有人来送你去见陛下。”罗响将韩鸣舞送进一座宫殿后,又命几名驹风的宫女伺候她梳洗打扮,随后便退了出去。

不知为何韩鸣舞看着罗响的背影,心中隐隐升起一抹不安,她叫住他:“罗大人。”

“公主还有何事?”

“请您一定要帮帮我,我真的很想立刻见到陛下。”

罗响走后,韩鸣舞泡着浴桶中发呆,窗外的风声很大,李娘子警惕地走到窗前看了看,随即一把关上了窗户。

“嬷嬷,你说封子霄今天会见我吗?”

“这”李娘子很犹豫,这驹风王宫从里到外都透着一抹古怪,她也不知道封子霄对华炎前来和亲的公主到底是持着怎样的态度。不过

李娘子一手抬起韩鸣舞的脸:“我想天底下应该没有几个男人会拒绝像公主这般完美无缺的女人吧。”

“但愿如此吧。”韩鸣舞将自己全部埋进水里,心口不断荡漾出一缕缕忧伤的波澜,只因李娘子的话让她想起洛熙泽,那个永远不把她放在心上的男子,那个她可能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见的凰焰公子

另一边罗响在安顿好韩鸣舞后便赶往封子霄的宫殿,在路过紫霞宫的半道上,一位容颜亮丽,艳光四射的美貌少妇早已在此等着他。

只见她衣衫松散,单薄的内衫紧紧贴着她玲珑饱满的娇躯,乌发有些凌乱地贴在她的粉扑扑的双颊上,几缕海藻似弯曲柔软的发丝散漫地挂在她的胸口处,眉目妖冶,神情迷醉,真真是引人浮想联翩!

驹风王宫中,如此放荡不羁,胆大妄为的女子是谁?除了这座紫霞宫的主人洛太后洛水仙,只怕再无第二人敢如此放浪形骸!

“去哪呀?”洛水仙顶着二十多岁的成熟身材,少女的脸,一步一步,走向罗响。

罗响看得目瞪口呆,他咽了一下口水,舍不得的把眼睛撇到一边,低声说道:“参见太太后微臣还有事,不能久留”

只见洛水仙一指抵住他的唇瓣:“什么事比我还重要?嗯?不会是为了华炎来的小丫头吧?听说她进璇水城时蓬头垢面的,邋遢至极,罗轩廷,什么时候你的口味啧啧!”

洛水仙凑到他的耳边小声低语着,身上诱人的香味正不断冲击着他的心志:“廷郎,本宫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过你了,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想本宫吗?”

洛水仙执起一缕青丝,轻轻扫过他的鼻子,罗响仍旧一动不动,实则面具下的他的额头上早已满是热汗,他真恨不得将这该死的面具一把撕下来,然后抱着美人一享极乐!然而他心知洛水仙有意在此等候,并非真如她所说只是因为思念过度!

他还不懂她的心思吗?不过是为着他身上的东西罢了!

罗响微微拉开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这女人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这等强力媚药都用出来了!

“太后殿下的消息果真灵通,不过我怎么听说,臣不在驹风的日子里,您又新找了好几个面首呢?玉郎?花郎?秋郎?还有一个叫什么来着?”罗响装作记不得的样子:“想来我不在宫里的日子,太后您过得很是滋润才对啊。”

“可他们都不是你呀!本宫不管,你不进紫霞宫我就不放你走!”洛水仙见软的不行索性就来硬的,总之就是不肯放罗轩廷离开。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海神再一次发出了声音,凄厉无比!洛水仙脸色一白,娇躯一颤,瞬间抱住了罗响,在他胸怀里止不住的发抖。也不知是真心害怕还是借势假装!

浑圆的坚挺紧紧抵住罗响,他呼吸一滞,又听怀中可怜兮兮的人儿小声呢喃道:“轩廷,昨晚是满月呢。”

罗响闻言微微一愣,昨晚他忙着收拾布置,根本没留意天上的月亮。

天渐渐亮了,然而他知道,属于他们二人的狂欢的黑夜才刚刚开始。罗响一把抱起怀中的可人往紫霞宫走了进去

再说韩鸣舞与李娘子一夜未眠,快马加鞭赶到驹风皇城早就是精疲力尽,等了许久都不见封子霄的通传,便趴着桌子上睡了一会儿,这一会儿便是数个时辰。

直到日晒三竿,罗响才缓缓从紫霞宫里走出来,心满意足地前往封子霄的寝宫。

这时候的封子霄应该正在御书房处理奏章。罗响在内侍的带领下果然看见封子霄面容严谨地坐于书案前。只见驹风的国主大约不到三十岁,面容英挺清秀,神眼沉稳有力,和驹风当地许多人一样,都是健康的小麦肤色。

“参见陛下。”在驹风国主面前,罗响一改平常时不时流露出来的荒诞不经,变得十分严肃认真。

“回来了?”封子霄放下奏章,十指交叉置于下颚,稳重的双眼折射出一抹喜怒不明的利光:“是什么人让你耽搁了这么长时间?罗响。”

“臣有罪,臣不该进紫霞宫。”罗响当即想要跪下来,却被封子霄迅速喝止:“等等!”

“先把东西拿出来,再跪不迟。”

面具下的罗响挑了挑眉,随即在封子霄急切的注视下,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物。

罗响将此物放在书案前,封子霄则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外层的黑色镶金裹布!只见里面的东西金光晃目,正是前些日子在华炎昭光台备受关注的伽罗圣盒!

封子霄对此双眼露出痴迷之色,一手轻轻抚上伽罗圣盒,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见此罗响提议着:“陛下何不打开圣盒一观?”

第二百九十九章 驹风璇水城(三)封子霄

封子霄想了一会儿,好似并不想在罗响面前打开伽罗圣盒,不过他最终还是揭下了圣盒上的封印条!

咔嚓一声,盒子打开了,盒中登时迸发出一道强烈的金光待光芒过去之后,君臣两人放下挡住视线的手。

只见盒中女像静静站立其中,手里的书册也恢复了始初的模样。

“陛下,只要将女像头上的发簪取下”正当罗响想为封子霄介绍伽罗圣盒之时,只见封子霄面容渐渐冷下来:“赝品。”

“啊?”罗响不禁低声惊呼:“假的?”

“你确定你在华炎所见的伽罗圣盒就是这个样子?没有被某些人调包?比如说紫霞宫的那位?”封子霄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似乎十分怀疑罗响。

对此罗响谨慎地捧起伽罗圣盒,左看右看,确认无遗才道:“陛下放心,此物我藏得极好。太后娘娘根本没发现,这确实是我在华炎见到的伽罗圣盒!陛下,圣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您何处此言?”

封子霄看着盒中的女像,目光犀利带着一抹难以言喻的向往,他沉默了许久,最后缓缓道:“她不是她。”

她不是她?这是什么意思?罗响二丈摸不着头脑,疑虑不解不知要如何回话。

只见封子霄有些失望地关上盒子,随手放到一边,淡淡道:“不过此物交到祭司殿那些老东西手上,也够他们消停一阵的了,不枉费本王损失了这么多的刺客武士。”

说完封子霄便自顾自地埋头进公文奏章当中,“你退下吧,太后那里本王权当看不见,只是你要记得,你接近那条美人蛇的目的!以及谁才是你真正宣誓效忠的君主。”

“罗轩廷一刻也不敢忘记陛下的再造之恩。”罗响叩首,是封子霄给了他重生的机会,这一点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忘记!至于洛水仙与封子霄的恩恩怨怨,一两句话可说不清楚。

一个是总算名正言顺的异姓王,一个是背后势力强大的先王太后,两人之间一开始是合作关系,洛太后无子是以扶持封子霄为王,封子霄登基她可谓是出了不少力!然这些年封子霄羽翼渐满,颇有想要与洛水仙分庭抗礼的想法。

也难怪封子霄会这么想,两人的矛盾在登基之时便已展露:照理说封子霄加冕登基,名义上是上任驹风国主与王后过继的儿子,自然要以封寒子霄为名,然而不知怎的,以洛水仙为一派的朝堂势力却坚决反对,不仅如此还剥夺了封子霄为王的封号!

而他们的说辞竟是新王年幼,又以驹风公主为妻,为防止事变改由太后垂帘听政!天知道当时已经十八岁成年的封子霄听了有多气怒,不过谁让他是由洛水仙扶持上位的驹风国主呢?于情于理,他都没有办法拒绝。就这样过了十来年,直到现在他还是驹风历来一个没有封号的君王,何其可笑?

一个没有封号的驹风王无不时时刻刻提醒着众人,他不是驹风王室的正统继承人!封子霄如何能不恨?他忍了这么多年,对洛水仙放浪形骸的生活亦是一忍再忍,若不是罗响一直在其中周旋,这两人的矛盾随时都会爆发!

譬如这一次,迎娶华炎皇室公主正是一个契机。这一招还是罗响提出来的,历代驹风皇子都是在大婚成人之时分封为王,独自管辖。所以,罗响与封子霄便打算以大婚的名义再次给洛水仙等人施加压力,逼使朝堂众人认清楚谁才是驹风的掌权者!

“还有事情吗?”见罗响迟迟没有退下,封子霄再一次问道。

“陛下”想着还在苦苦等候的另一个美人儿,罗响有些犹豫道:“华炎国的明珠公主为了华炎的骐霖郡王,急于觐见陛下。不知陛下可有派人下海找到韩于天的尸身?”

提起灵桥,封子霄陷入沉思:“还没有找到。不过那韩于天倒是一个一夫当关的好汉,一柄利刃只可惜不是我驹风国人。比起让他死,本王倒是更想留着他。”

“还请陛下明示。”韩于天手里握着强大力量,留着他岂不是放虎归山?

“说到底要除了他的是铭王墨阳雷,与我们驹风何干?倒不如留着他这根刺,让墨阳雷自己去处理吧!”那韩于天最好把华炎搅得天翻地覆!

“至于韩鸣舞,本王有时间自然会去看望她。想来墨阳雷很快就会对韩氏一族动手,我们得赶在消息传到驹风之前动手!此事绝对不能出意外!”封子霄不禁摩挲起旁边的伽罗圣盒。

“是,陛下。微臣这就着人去检查大婚的司仪准备!”

如此说,便是婉拒了。罗响不敢多言行了一礼便很快退了出去:这次为了得到伽罗圣盒与韩鸣舞,他们答应了墨阳雷共同伏击韩于天,没想到韩于天的英勇表现大大超出了他们的判断!

如此平白折损了这么多名刺客武士,还换回来一个假的伽罗圣盒!也难怪封子霄会把怒气撒向韩鸣舞了。

罗响摇摇头,那改不了怜香惜玉的毛病直告诉他:明珠公主在这驹风后宫的日子是绝对不会好过的了。

不过他也留了一手,不仅是为了封子霄,如此说来他对韩鸣舞也够仁至义尽的了。

是夜,紫霞宫里歌舞荼靡,在一片紫纱曼妙的厅堂中,只见洛水仙颓然斜躺在正座的一张贵妃椅上,往底五六层阶梯之下是一片人工引流的海水浴池,浴池中站满了形形色色的少男少女!

他们单薄且几乎裸露的衣衫全都湿了,放眼望去这些人无论男女全都神情迷乱,恍惚间不知身在何处。

水花四溅,每一个人都在**嬉戏,纵情声色,极尽欢愉!月亮已至正空,然而这场欢宴显然才刚刚开始!

水池上,默默观看的那人宛如一名女王,她居高临下,嘴角勾起一丝荡人心神的诱惑,手中水晶般透明的杯子里装满了红色的美酒,随着她有频率的摇晃动作而荡漾出令人浮想联翩的白沫

这时一人从水池里爬了出来,伴随着滴滴答答的水声,男子缓缓爬上阶梯,一阶又一阶,最终来到她的脚边。

第三百章 驹风璇水城(四)监视

“太后娘娘,您今夜不下来和我们一起玩吗?大家都说,罗响大人一回来,您就不要我们了”男子亲吻了她光滑凝脂一般的脚背,洛水仙微微抬脚,用脚尖抬起他的精致的下颚,那是一张俊秀地好像女子一般的脸,正双目含情脉脉又有些哀怨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只见洛水仙不答,美丽魅惑的眼睛微微眯起反问道:“花郎,梁小姐你可伺候好了?”

那名叫花郎的男宠闻言嘟了嘟嘴,眼光微微瞥向一边水池里正与其他男子嬉戏的梁小姐,不满道:“娘娘,梁小姐着实花心,这才来紫霞宫几次便把花郎抛在一边,与其他人玩的热乎!”

洛水仙瞟了一眼在水池里左拥右抱的梁小姐,疑惑道:“哦?梁小姐在驹风也算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来我紫霞宫一次便成了这般模样?”

“花郎也不知道。”男子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随即双手熟练地摸上她的**,为其轻轻按揉。

“那冯公子呢?”洛水仙猛然收起腿,换了个姿势躺下,妆容精致乃至妖艳无比的脸颊凑向花郎:“听说这位将军公子可是早就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呢!花郎,本宫好像没有命你勾引他吧?”

“娘娘,您又拿花郎打趣了”花郎谄媚的笑容这时终于有些不自然了:“冯公子一向清高又怎会瞧得起我们”

“我们?”洛水仙一把拧住他的红润娇嫩的双唇:“你是在说本宫,和你们这些附体臭虫别无区别是吗?”

望着洛水仙眼中的浓浓杀意,花郎顿时慌了,露出一副贪生怕死,卑微至极的恐惧模样:“不不不,是贱奴嘴笨,绝没有侮辱娘娘的意思!”

哼,洛水仙心中冷笑不止: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她放开男子,妩媚的娇容很快就隐去了所有凶狠,手里的红酒却递到了花郎的嘴边:“喝了它。”

洛水仙的脸上扬起灿烂的笑颜,见此花郎心中一凛,犹豫道:“娘娘”

“乖!喝了它,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眼前的女人言笑晏晏,没有听到他们谈话的众人还以为这二人你侬我侬,**一般!

花郎心知洛水仙越是笑得明媚阳光,所说的话便越是认真,他不敢再耽误,誓死如归地将美酒全部饮下。

“这就对了。”洛水仙笑着拍手道:“来,说说吧。”

“娘娘要花郎说什么?”美酒入腹,毒药瞬间起效,只见花郎不禁抱着肚子,脸色青里透白。

“若要本宫一一问你,还浪费这等好药做什么?”洛水仙从胸前的衣襟里拿出一颗黑色的小药丸,懒懒道:“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对我来说很短,对你嘛”

放进酒里的毒药来势凶猛,花郎很快就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的绝望与痛苦!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打算出卖自己的主人。

“娘娘,是花郎不好。”花郎艰难地说道:“不该违背您的命令使用惑情之药引诱控制梁小姐,与冯公子,请您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

“啧啧。”看着花郎在脚下强忍挣扎,疼得青筋暴起且口吐白沫,洛水仙摇了摇头,遗憾道:“你又何必如此?其实你说与不说,我心里清楚的很。再者,你以为你守口如瓶,他们便会和你一样坚定吗?”

闻言,匍匐在地的花郎强忍疼痛,抬头看向水池,只见玉郎,秋郎二人早已将上面的一切收进眼底,脸色皆是一片惨白。

“您都猜到了?”花郎自问他们自小在暗部长大,最严厉的训练与考验都通过了,没理由洛水仙在这么短时间内便看出他们的真正身份呀!

“哈哈,这还用猜吗?”冷笑了几声,美丽的眼中尽是鄙夷不屑:“自本宫进了这驹风的王宫,我有哪一天是不被老东西监视的吗?”

“他毕竟是您的父亲若不是您擅自作主扶持封子霄为王,他也不会安排我们来接近您。”

“好忠诚的一条狗啊。”久久陷入回忆的洛水仙听了他的话,露出一个来自深渊的恐怖笑容:“还好我不是。”

说罢洛水仙轻轻一抛就将解药丢进了水池中,眨眼间便在水里融化不见。

洛水仙从贵妃椅上站了起来,便要往外走去,却听道花郎气息奄奄,声音细若蚊鸣地最后说道:“大人他说得很对。”

她停住了脚步。

“你就是一条不受控制的毒蛇,他真后悔,放你出笼前没有打断你的毒牙。”

“呵。”听到洛连城对自己的评价,洛水仙的脸上找不到一丝悲伤愤怒:“那他也该庆幸,这条毒蛇目前还没打算将毒牙对准他。”

说完洛水仙大袖一扬,长长的裙尾狠狠一甩,翩然快步,越过底下令人意乱情迷的水池!待她走到门口,右手轻轻一抬

一个响指过后,几名黑衣人悄然潜进宫殿,眨眼间便把水池里玉郎,秋郎的脖子同时拧断!而在水池中,身中惑情迷药的驹风贵族们根本没有察觉身边的异样,仍沉浸在这片罪恶荒唐的海洋里,久久无法自拔

一边是活色生香,纸醉金迷;一边是冷冷清清,无人问津。驹风王宫的另一角,韩鸣舞从黑漆漆的寝殿内幽幽醒来。韩鸣舞本就怕黑,甫遭恶匪,如今又身处陌生环境,让她变得敏感易惊。

察觉到自己身旁并没有一个人陪着,看着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韩鸣舞发疯似的大喊:“嬷嬷!李嬷嬷!你快过来”

窗外的海风骤然刮起,只听“哐当”一声,正对床榻的窗户便被这股莫名的异风突然吹开了。外边皎洁的月光透进了房间,韩鸣舞这才停止了惊恐的尖叫声。

这时房间的门也打开了,一盏昏暗的油灯伴随着李娘子的声音朝她慢慢靠近:“公主别怕,老奴知道您怕黑,所以才离开一会儿替公主寻来此油灯。”

“什么?”看着李娘子手里火光微弱的小小油灯,韩鸣舞惊呼:“堂堂驹风王宫,竟然连多一支火烛都没有吗?”

她将来可是驹风的王后呀!这些宫奴们怎敢苛刻她,连火烛油灯这样的基本准备都没有!

第三百零一章 驹风璇水城(五)太后驾到

李娘子拿着油灯将房间内的两处烛台点燃,即便是这样屋内的灯光也依旧十分暗然。

“罗响大人留下来伺候我的人呢?为何半个人影都没有?”韩鸣舞再次问道,平常下人疏忽大意,李娘子早就大发雷霆了。

只见李娘子平静回复道:“听说今夜紫霞宫召开宴会,几乎所有驹风大臣的家眷都来了,因为忙不过,是以洛太后逼不得已便将我们这里的宫女宫侍也召了去。因为嬷嬷看你睡的熟,便没吵醒你。”

再者,韩鸣舞还未封后,驹风的后宫之主仍是洛水仙。

韩鸣舞皱了皱眉头,一个人也不给她留下,这是何道理?

李娘子见此又补了一句:“公主,我们初来乍到,低调处事才是上策。听说洛太后并不容易相处”

好吧,不接受也迟了。这个下马威,她记着了:“洛太后?可是洛熙泽的长姐洛水仙?”都是华炎之人,她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正是本宫!”人未至而声先到,只见韩鸣舞房间里的门“哐”的一声打开,一人容貌妖冶,媚骨天成,眼波摇曳间荡漾出两抹风情,正是紫霞宫的太后洛水仙。

韩鸣舞没想到洛水仙直直就进了她的房间,惊慌着连忙起身:“华炎韩鸣舞,参见太后。愿太后万福!”

“哦?原来你就是华炎的第一美人明珠公主。”洛水仙走到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又围着她转了一圈,颇有点欣赏赞美的意思:“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只可惜”

不知为何,无论男女,其他人欣赏她的美,韩鸣舞并不会反感,反而有些沾沾自喜。但洛水仙围着她打量之时,她看着那长长的裙摆竟有一种被毒蛇缠绕住的窒息感。

“可惜什么?还请娘娘明示。”韩鸣舞只想分散内心的这股恶心感觉,于是只好调整好脸上的假笑,柔柔问向洛水仙。心道:洛太后果然与洛熙泽同出一脉,这般容光艳绝,就连我也差点被比下去。

“只可惜,后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丽乖巧的女人。”洛水仙妖娆一笑,手轻轻抚上韩鸣舞的脸,她的眉,她的朱唇最后嘲笑一样说道:“你不会得到封子霄的心。”

闻言韩鸣舞眼睛蓦然瞪大,她这是在诅咒她吗?

洛水仙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充满攻击性的笑容一转,安慰道:“别误会。我只是想提前告诉你一声罢了。子霄这人沉迷公务,对繁衍后嗣之事并不热衷。本宫身为他的母后也是甚为着急啊”

言下之意是她只是希望韩鸣舞能加把劲,替驹风皇室诞下后嗣!

虽然听说他们母子近年来矛盾加剧,但想起封子霄与洛太后年龄相仿,韩鸣舞不得不怀疑他们二人别有渊源。

就在韩鸣舞狐疑不决之时,洛水仙又道:“差点都忘了来这里的目的!今夜本宫在紫霞宫举行宴会,想到公主你车马劳顿,应该不会出席,本宫这才没有邀请你。还借走你宫里的人,真是抱歉呢。”

话是这么说,韩鸣舞可一点没有看出她的愧悔之意,只见她满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原来这所宫殿的宫女宫侍们全都走了进来,他们手中还捧着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与珠玉珍宝。

见此韩鸣舞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冷笑连连:“这是在干什么?打赏叫花子么?”

“明珠公主,这些东西都是从我宫里找来极好的东西,权当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了。还有这些是驹风特色美食,你还没有吃晚饭吧。来,快尝尝看。”

“谢太后的美意。”韩鸣舞微微撇开脸,“只是鸣舞并无任何胃口,只想早些见到陛下。太后娘娘,您能带我去见陛下吗?”

“陛下今夜宿在何处?”洛水仙直接转头问向旁边伺候的宫侍。

“回娘娘的话,今夜还是阮贵妃侍寝。”

“怎么又是阮柔娘这个小蹄子?怎么能连续五日只宠幸一位嫔妃呢?真不像话”洛水仙佯装起恼怒的模样,转而又很快变脸,以一副稍作安慰的语气和韩鸣舞说道:“鸣舞你放心,明日本宫便去说说他,让他尽快来看你。”

“那鸣舞就先谢过太后娘娘了。”

洛水仙走后,韩鸣舞吩咐宫婢们全都下去,与李娘子对视了一眼,李娘子即刻会意拿出一枚银针刺入桌子上,洛水仙送来的饮食,只见银针晃亮并无任何的下毒痕迹。

李娘子又闻了闻银针这才道:“公主,这些都没有投毒。”

“是吗”美丽的脸庞显得有些忧郁憔悴,“嬷嬷,你说洛太后是什么意思呢?还有为何我那名名义上的夫君到现在也没来看我一眼?难道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用来和亲,生孩子的道具?”

“这”李娘子不想伤了韩鸣舞的心只好道:“公主别心急,许是驹风国君太忙了,抽不出身。公主才貌双全,陛下不可能不喜欢你。”

“可是他连来看我一眼都没有”韩鸣舞一向自负美貌,她也相信封子霄一旦见了她便一定会迷上她!可他总要给她机会呀!又道:“我怎么能不心急呢?哥哥为了救我们,如今生死未卜,我只是希望陛下能看在两国联姻的份上,派人去灵桥附近寻找罢了。”

“老奴明日便去打探驹风国君的行踪。”知韩鸣舞心急,李娘子承诺着。

“嬷嬷您可一定要回来,陪着我。”韩鸣舞情不自禁抱住自己:“这驹风皇宫又冷,又怪,我真不喜欢这里。”而且她总觉得在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可韩鸣舞又觉得自己是敏感疑心了,所以并没有告诉李娘子这个情况。

“要是桃夭还在,就好了。”

原来当日桃夭守在马车外面,韩鸣舞与李娘子仓皇奔逃,并没有看到车外桃夭的踪影。想来是混乱中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吧,又或者已被山匪掳走

韩鸣舞不敢再想,随手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中

第三百零二章 驹风璇水城(六)奸计

驹风是一个被海水围绕的国家,也许是天性使然,也许是多情的海水养育了这一方土地,在这里生活的人无不热情似火,开朗明媚,比之华炎少了许多条条框框,多了一些自由!

就比如今晚,不仅紫霞宫在狂欢,皇宫的另一角,一个偌大的宫殿,娇声戏语不断从里面传出。

宫殿的大厅里,一群婀娜多姿的女子在宫殿中嬉戏打闹,一男子平躺在一张大床上,默默欣赏着眼前的“美景”,好不快哉?

只见那些妙龄女子无一不是被蒙住了双眼,有的露出下半张脸,有的只露出饱满可人的莹唇。

“陛下~陛下~您在哪?快出来嘛”女子们不停呼唤,寻找着,也不知她们是否知道心心念念的封子霄此刻正躺在大床上。

不理会少女的呼唤声,封子霄视线落到手边的伽罗圣盒,手指深情款款地摩挲起来。

饶是赝品,终归还是有点用处的不是吗?封子霄正心里说着,这时人堆里的一名女子终于按耐不住,一把扯下眼上的纱巾,一边撒娇一边朝着封子霄走过来:“陛下,你怎么一直不下来和我们玩啊?这盒子有什么特殊之处么”

说着阮妃的娇躯直挨了上来,丰润的玉手更是想将封子霄手上的伽罗圣盒移走!

“别动!”封子霄怒极低喝一声,只见所有人都惊了,扯下脸上的眼巾,静静地望着眼前一幕,不知所措。只见阮柔娘是手臂被封子霄紧紧捏着,她疼得跪倒在地上,哀声求饶道:“陛下臣妾错了,您饶了我吧!臣妾的手好疼啊。”

阮柔娘身为贵妃,不仅外表出众且家世高贵,可以说是他们这些人里最得宠的一位了,如此情形臣服阮柔娘的她们无不惊慌失措跟着跪下来:“请陛下息怒!饶了阮姐姐吧!”

封子霄的怒气未消,定定望着眼前楚楚可怜又哭得梨花带雨的阮柔娘。不知过了多久,他死一般沉寂的脸终于开口说了一句:“下去。”

底下的人互相望了几眼,心道:看来今晚侍寝又没有她们的份了。

待众人都乖乖退出去后,阮柔娘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陛下啊!”

大手一拉,阮柔娘便被封子霄拉上大床。

“陛下,您可要温柔一点呀。”阮柔娘喜不自胜,陛下看着冷漠,其实心里果然还是爱她的。却见封子霄随手拿来一条纱布将她的眼睛牢牢缠上。在确认她看不见之后,封子霄打开了伽罗圣盒,一片镜湖花海瞬间笼罩了整个宫殿。

花是月来幽昙,水是碧潭瑶池,这一切都是不属于驹风的绝丽景色。封子霄静静看着这片幻景,似乎看到一个纤弱柔美的背影正站在镜湖中央,她回过头对他露出一个清澈无比的笑容

突然,宫殿外传来一阵海神的悲鸣呼啸,直把他从遥远记忆拉回现实。

“陛陛下?”阮贵妃有些慌了,按理说这时候封子霄早进入正戏了。蒙着眼睛的她不知道,封子霄厌恶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眼睛只盯着她的鼻子与嘴唇,缓缓埋下头

夜晚还很长,紫霞宫里的欢宴方才散场,韩鸣舞暂住的宫殿就又要上演一场新戏!只见韩鸣舞的厢房中烛火彻夜通明,李娘子早已在隔壁厢房沉沉睡下。韩鸣舞躺在床上热汗直流,她只觉得自己很不对劲,又说不出身体哪里不适。

李娘子身上还有旧伤,韩鸣舞想让她多休息一会儿,于是就没打算叫醒她。

“好热”哪怕脱得只剩薄薄透明的单衣,韩鸣舞还是觉得无比炎热。

时间越久,她心中宛如那团燥火便越旺,烤的她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眠。不知不觉间,她被全身炙热的温度烧得头晕目眩,神志不清。

此时韩鸣舞想爬起来找李娘子,却发现自己软的像一滩水,根本使不出力气。

迷迷糊糊间,韩鸣舞听见开门的声音,她微微睁开眼睛,虚弱地问道:“谁?谁在那里?”

只见一名双颊发红,衣衫不整的男子提着一壶酒闯了进来。他脚步不稳,身子摇摇晃晃,俨然是一副喝醉酒的模样。当他瞧见床上粉颊通红的韩鸣舞时,竟双目大放色光:“美人儿,哥哥我这就来安慰你!”

说罢便朝韩鸣舞扑了过去!

“啊!”韩鸣舞被吓得一个激灵,挣扎着欲起来的身子一下子摔下了床:“嬷嬷,嬷嬷救我!”

只听外面静悄悄的,李娘子没有半点回应。

男子扑了空,随即笑嘻嘻地站起来:“别害羞嘛,美人儿。我们来紫霞宫不就是为了寻欢作乐的吗?”

紫霞宫?三个大字落到韩鸣舞的耳朵里,她猛然看向桌上的糕点,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害的我!

韩鸣舞这时候才知道洛水仙安的什么心,就是吃了洛水仙送来的糕点她才会全身发软,站都站不起来!

不行,我不能让她的奸计得逞!韩鸣舞咬破自己的嘴唇,豁尽全力将身子撞向面前的桌子。

“哗啦啦”桌上的茶盏杯碟碎了一地,韩鸣舞心想:这么大的动静,嬷嬷他们这次应该能听见了吧!她却没想到洛水仙一早安排人在李娘子的洗澡水里下了药,此刻李娘子还躺在浴桶里呼呼大睡呢。

不过这阵响声却被一人听到了,那便是睡在树上的唐勉。听到动静的唐勉即刻奔往韩鸣舞的窗口,果然是有人在搞事啊。

唐勉丑陋的面容微微一笑,只见韩鸣舞的窗户瞬间被吹开,与此同时房内所有的烛火都被这股妖风吹灭!

就在韩鸣舞惊慌地往门口爬去时,一个东西重重摔了下来,横挡在韩鸣舞面前。

韩鸣舞抬头,惨白的月光下,只见一张满脸是血的脸正邪笑地看着她!

“啊!”韩鸣舞被近在咫尺的血脸吓得惨叫一声,当时便昏死过去!

唐勉悄悄跳进窗户,把手指探向韩鸣舞的鼻息,松了口气道:“还有气,真是个不禁吓的娇小姐。”

他往窗口走了几步,本想一走了之。忽然他想了想,转过身,将地上的玉体抱起放到床上,又帮她盖上被子。矮小的身影这才翻出了窗子

第三百零三章 驹风璇水城(七)计中计

“公主!你醒了?”李娘子放下为韩鸣舞擦汗的毛巾,转头高兴道:“罗大人,明珠公主醒了!”

“嬷嬷”韩鸣舞慢慢坐起来,只觉全身燥热已除,“我这是怎么了?”

罗响走过来查看一番:“看来公主体内的媚药已经全部解了。”

又道:“微臣已经将此事禀告陛下,陛下一会儿就来看您,请您静心等候。”

“媚药”韩鸣舞晃神喃喃,忽然想起昨晚遇袭的事情,猛地看向地板:“那个闯进我房间的男子呢?”

只见那里干干净净的,哪还有什么死不瞑目的血人?

“嘘!”罗响连忙用扇抵住她发出惊叫的唇:“那人已死,为了公主的名誉着想,昨晚的事情还请您不要声张。”

驹风国主封子霄的未婚王后半夜房间里突然闯进一名男子,此事传出去还不知其他人会怎么揣测议论呢!且不说封子霄还愿不愿意接受一位被玷污了名声的王后,光是旁人的闲言碎语,以及苛责怀疑的眼光都足以逼死一个满怀希望的待嫁少女!

可想而知,设下此等奸计的人是何等狠毒!

罗响唯恐此事给造成封子霄与韩鸣舞的婚事造成麻烦,连忙小心翼翼地补充道:“不过请公主放心,陛下已经把您这的宫人全部换了一批!并且一定会查明真相,还您一个清白。”

韩鸣舞微低着头,洁白美丽的脖颈既纤弱又倔强,浓密的睫毛状似无辜地扑朔了几下,按下内心复杂的神思。

“本宫知道了。”她有些忧郁地抬眼,看向桌子上那盘洛水仙送来的糕点:“那里面”

“无毒,更没有媚药。”罗响沉吟着:“如今公主体内媚药已消,媚药之源更无从查起,只怕此事并不能指证太后”虽然他们都心知肚明,此事与洛水仙脱不了关系!但想要定洛水仙的罪可没有那么容易!

没等罗响说完,韩鸣舞优雅地打了哈欠:“知道了。”又道:“有本宫哥哥的消息了吗?”

罗响抬头看了她一眼:“还没有。”

“罗大人,本宫累了,需要休息。”说完韩鸣舞就了躺下来,双眼一闭,不愿再理会罗响。

“是,微臣告退。”罗响心知韩鸣舞已经对驹风的一切都极为不满,也不好再叨扰,这便转身离去。不过他刚走几步,就听到韩鸣舞疲惫的声音响起:“谢谢你,罗大人。”

他脚步一顿,那柔弱无力的声音继续说道:“谢谢你命人在暗中保护我。”

“公主不必客气,这是微臣的本分。”罗响向她鞠了一礼,要不是唐勉及时发现,那后果真是难以想象!

罗响走后,李娘子为韩鸣舞端上一碗热腾腾的粥:“鸣舞昨晚你都没吃什么东西,这是嬷嬷亲自煮的粥,不如吃点再睡吧?”

没想到韩鸣舞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坐起来接过玉碗:“好。”

原来刚才韩鸣舞竟是装睡,故意在给罗响下脸子。

李娘子有些担忧道:“公主这样就不怕惹恼了罗响吗?您初入驹风王宫便遇上这种事情,已经不是树大招风的问题了。如今为何还要拒罗响大人于千里之外?多一个朋友就多一份力量啊。”

韩鸣舞慢吞吞地喝着粥:“嬷嬷,你射箭都会一下子把弦拉至最大吗?”

突遇此问,李娘子一愣:“不会。如果经常这样,那弓身极易折断。”

“不错。男人就像是一柄弓,弦拉的越紧,不仅会伤了弓,也伤了自己的手;弦若不动,则无法射中自己想要的猎物!”

“所以”李娘子细细品味着韩鸣舞的话,只觉得她一夜之间又成长了许多!

“拉到刚好的力度是最好的。”韩鸣舞放下空空如也的碗:“洛水仙如此嚣张逼迫,不过是仗着自己在驹风根基深厚,我远不如她罢了。可她跋扈惯了,一点也不知道张弛有度的道理。如今我这头微微施压,不过是在加速罗响与封子霄反扑的速度罢了。”

“他们要是不想后宫着火,烧至己身,势必会想尽办法打压洛水仙。本宫可是堂堂的华炎明珠公主,就算还没成为驹风的王后,本宫也绝不允许有一人踩在我的头上!”

看着韩鸣舞眼中毫不掩饰的高傲与得意,李娘子心上一震,犹豫道:“难道鸣舞你是故意吃下那盘糕点,故意中媚药?”

“是,也不是。”韩鸣舞痛快地承认了:“起先我并不知晓她是如何给我下了药,我只是想赌一把,既然嬷嬷说糕点里没有下毒,我便打算装病,以此让封子霄来看我,并且赖到洛水仙的头上。”

“只是我没想到洛水仙早有预谋,竟想出这么下三滥的招数!”韩鸣舞愤愤道:“想来在她触摸我嘴唇时,便偷偷将媚药抹了上去。她倒是聪明,没留下一点证据。我们要是真拿那碟子糕点赖她,恐怕她还要治我个造谣生事的罪名。”

“既然如此,我倒不如将计就计,此事按住不发,让封子霄与罗响去处理吧!”

“好一个声东击西!此恶妇的心真毒!”李娘子气得抓起糕点就往门外扔去。正因他们当时的注意力都被洛水仙送来的东西所吸引,李娘子他们这才没有发现,让洛水仙得了手!亏得她没有下毒药!

“公主,请治奴婢失职之罪!”李娘子扑通跪下:“老奴一而再再而三地愧对长公主!请公主重重的惩罚我吧!您罚我吧”

“嬷嬷!”李娘子不断磕头,自我惩罚式的又重又狠,韩鸣舞急忙将她拉起来:“您知道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罚您的!这两天我也看明白了,在这座驹风的王宫里,我们根本没有退路,若是不相互依靠,便是死路一条!我罚了您又对我有什么好处呢?再说了,这件事也不能怪你,那洛水仙分明早计划好了一切,就等着看你我掉进这个陷阱。”

李娘子抬起满是鲜血的额头,泪眼婆娑道:“都是老奴没用,让公主受委屈了!”

“不委屈,只要能将整个驹风后宫掌握在手里,一切的忍耐都是值得的!”

第三百零四章 驹风璇水城(八)夕颜公主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等。”那美丽而又坚定的目光里充满了信心:“我相信今日之内封子霄一定会来见我。”

紫霞宫内,薄如蝉翼的紫色轻纱荡起片片清幽,与夜晚的放荡狂野不同,白天的紫霞宫显得十分安静,宛如一名少女的如花初心,静静绽放,散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孤芳,默默引诱着自己的意中人前来。

罗响踏进洛水仙的宫殿,望着那上面空空无人的贵妃椅,又环顾四周一圈,没想到竟连一个宫婢,一个内侍也没有见到。

想来一切都是洛水仙有意安排的了。

“太后娘娘,不敢出来见我吗?”对着空洞寂寥的宫殿,罗响提高了音量。

除了潺潺的流水声,幽幽的水莲在池中静谧绽放,宫殿里再没有任何回应。见此罗响眉毛一挑:“既然娘娘今日不方便,臣改日再来觐见。”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开,只听“哗啦”一声,一个湿漉漉的美人儿从水池里猛然浮起,娇小可爱的水莲一一从她的吹弹可破的肌肤上跌落,好一幅美人出浴图!好一个绝代妖姬!

只见洛水仙穿得极为凉快,紫色纱衣紧紧贴在她的身上,眉目因为浴水而清透灵动,唇不点而朱,看得罗响目不转睛。

“好看吗?”一贯浓妆艳抹的妖冶面孔此时卸尽铅华,清纯至极而又充满了诱惑。

“好看。”罗响诚恳地点了点头,又听洛水仙微微一笑:“我好看还是那边的小丫头好看?”

“你。”罗响没有丝毫犹豫,又不禁补充了一句:“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完美的女人。”

“哦?”她嘲讽地笑了:“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要和仙儿作对呢?轩廷。”

“她不会妨碍你,更不会影响你掌管后宫的权力。”罗响坦言此行的目的:“放了她可好?”

洛水仙笑得越发嘲讽冷漠:“罗轩廷,你是武体被废又不是瞎了眼,别告诉我你看不出她的伪装。那丫头,野心大着呢。我要是现在不把她除去,日后必成大患。”

野心谁会没有呢?相比整个天下,韩鸣舞那点野心不足挂齿。罗响心中苦笑着:若不是他还对过往的仇恨与野心念念不忘,他也不致于还夹在封子霄与洛水仙中间,进退两难。今日他势必要摆平洛水仙。

“封子霄还需要她,你不能动她。”

“封子霄!封子霄!早知道他是个不受控制的玩意儿,我一早换一个人扶持。”洛水仙突然发狂道:“这驹风到底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带我走?”

罗响微微低下头,沉默不语。她一把抱住他,撕下他脸上的人皮面具:“轩廷,难道你忘了对我的承诺了吗?你不爱我了吗?我们离开驹风,逃开那些是是非非,去找属于我们自己的一片天地好不好?”

罗轩廷依旧沉默,他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忍,薄唇微张却一个字也不愿吐,因为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都会伤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看他没有一点动容的迹象,洛水仙摇着他的身体,歇斯底里道:“就算不为了我,难道你就甘心一辈子戴着人皮面具生活吗?你难道忘了,你是罗轩廷,不是罗响!”

“正因为我知道自己是谁,我才要留在这里。”罗轩廷终于开口了,“正因我知道自己是谁,是谁害得我丢失了尊严与骄傲,我才会选择留在这里。”

复仇!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忘记那日的耻辱,是!以前他是不如紫瑞狐犹好,才智,武功,他没有一样是紫瑞狐犹的对手!可是,那也是因为老狐狸偏心!否则他又怎么会只因为去了一次地牢就被下达格杀令呢?

他还记得,那日他苦苦哀求,那个老狐狸只丢给他一句话:“废子,不配做紫瑞门人!”

紫瑞赢,既然你如此偏心,如此骄傲,那就让我罗轩廷,这名你看不起,当初没有丝毫犹豫便抛弃的“废子”,将你所引以为傲的一切摧毁殆尽!

这便是罗轩廷的决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且,又有哪个男人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汲汲营营的一切呢?如此一来,每当洛水仙重提他当初的誓言,他要么敷衍,要么就是模凌两可。

“水仙,你再等等我好吗?”罗轩廷将她一把揽入怀中:“我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光明正大地带你走,所以”

“呵!”又是这句话!她一把推开他,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他的脸上:“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一开始你接近我不就是为了搭上那死老头的贼船吗?别以为我不知道,韩鸣舞在灵桥附近遇袭,就是你跟那死老头的计划!”

“要是那位明珠公主知道你们是贼喊捉贼,不知道会不会一怒之下自尽而亡就像封子霄的先皇后一样!”这时洛水仙忽然又变了一个脸,捂住自己的嘴,娇俏可爱,好像自己无意中说错了什么:“哦,不对。夕颜公主那是忽然猝死的,与别人没有关系。”

“洛老毕竟是你的父亲。”听洛水仙直呼洛连城为“死老头”,罗轩廷摇了摇头,又道:“要不是当初你设计夕颜动了封子霄珍之如命的宝物,她也不会羞怒间突然自尽。水仙,你太狠了。”

“哼!”洛水仙满不在乎道:“挡我者,死!再说夕颜公主又怎会怪我让她知道真相?她只会怪你们这些利用女人的男人,一个比一个薄情寡义!呜”

只见罗轩廷紧紧拥住眼前数落旧账的女子,用自己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两人一番神情拥吻,洛水仙从最初的挣扎抵抗到最后顺从,其间不过几分钟。罗轩廷不禁闷闷心想:论对付女人的手段,紫瑞狐犹绝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洛水仙瘫软在罗轩廷怀里,意犹未尽,只觉口中忽然被一物顶入喉中!

她神情一变,立刻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你给我吃了什么?”

“锁功丸。”罗轩廷一字字说道,面上平静至极。洛水仙双目冒火,抬手就是一巴掌,不料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捏住。

第三百零五章 驹风璇水城(九)大祭司封寒晖

“你的武体恢复了?”感受到罗响释放而出的内力,洛水仙惊得双目瞪大,反观她几次运功想要挣脱他的手,皆是徒劳:“罗轩廷!你放开我!”

洛水仙连捶带打,好不容易罗轩廷松开手,她一把摔坐到地上。

“水仙”罗轩廷还是很心疼她的,若不是洛水仙越来越任性,难以控制,他也不回出此下策:“这几日你且好好在紫霞宫,等大婚礼成之后,我就给你解药。”

嫉恨厌憎爬上昔日娇美的容颜,只见洛水仙捡起地上的人皮面具狠狠砸上他的脸:“滚!”

罗轩廷戴上面具,这时候他就又是罗响了:“娘娘,请保重凤体。”说罢他便往宫门外走去。不知过了多久,静悄悄的宫殿只剩下洛水仙一人匍在地上,无声哭泣自语:“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有多讨厌这里,憎恶驹风,为什么要让我留在这里”

“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都不爱我,为什么?父亲不要我,连你也要背叛我!都觉得我傻,好利用是吗?”厉声指责一声还比一声高,洛水仙站起来:“罗轩廷,封子霄!你们等着吧!我不搅得你们驹风天昏地暗,我就不叫洛水仙!”

罗响走出紫霞宫,门口一宫廷侍卫已早早等候,见了他很快行了一礼。

“都安排好了?”罗响循例问道。

“大人放心,紫霞宫里都安排好了,太后娘娘她断不能再作妖。”如今这妖后的宫里布置的全是驹风一等一的皇家侍卫,谁也别想出去,别说信鸽,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听了这话罗响也不生气,面色如常,只是淡淡问道:“你好像很讨厌洛太后?”

“此等银乱后宫,惑乱朝纲的妖妇根本不配做驹风的太后呃”话还没说完,年轻的军官便看着自己的喉咙被罗响一剑贯穿,鲜血喷了出来!

“她是不完美。”罗响看着面前的男子缓缓倒下,“可当年却是她用陪嫁的嫁妆救了你们驹风。”

看着地上越是挣扎,鲜血就越是喷涌而出的稚嫩面孔,罗响有些惋惜:“十几年前那场天灾,如果不是她,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所以,你们没有资格指责她。”

年轻的军官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直到死也没有把眼睛闭上。罗响静静看着年轻的生命逝去,随手将染血的剑插回军官身上的剑鞘。

他面无表情往封子霄的寝宫走去,身后很快就出现几名黑衣人,替他把横在宫道的尸体处理干净

遥远的记忆渐渐复苏,罗响陷入回忆:当年他被紫瑞狐犹废了武功逃到驹风,那时的驹风正遭受了“海神”的重创,百姓死伤无数,遍地都是哀鸿悲惨之象。

雪上加霜的是,那年的驹风国力并无足够的财力支撑得起这场灾难,于是便让祭司殿不断以神为名,洗脑民众之时,只有她驹风的皇后,自发地组建了一支队伍,为灾民们搭粥棚,重建家园

他还记得,当时他身无分文,衣衫破烂地走到粥棚,那个美丽的女孩笑得极为温柔。她看着他,轻声问道:“公子长得真不像驹风人呢”

驹风这边日晒海淹,百姓皮肤多黑黝粗糙,就算是上层贵族皮肤白皙的也没几个。尽管罗轩廷当时极为落魄,可他苍白的脸色还是出卖了他。不过,他也没想隐瞒,少年的稚气与傲然丝毫不减:“你也不像!”

“大胆!”她身边的一些侍卫见他如此无礼,即刻把他抓起来,想要狠狠教训他一顿。罗轩廷当时心如死灰,就在他以为自己难逃一死之时,却见洛水仙“噗嗤”一笑,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纯洁笑容:“欢迎你来驹风。”

说罢便把一只烧饼放到了他的手中

后来他好不容易偷偷登上去恶龙岛的船,看着手里余温未散的烧饼,他小心翼翼地放进怀中,闻着潮湿的海水咸气,心里想着那名笑起来芬芳扑面的少女,少年暗暗立下誓言:“总有一天,离开驹风之时,我一定会把你偷走!”

一切都已经不同了现在的他绝不可能放下一切,带洛水仙离开驹风。但他也决不会眼睁睁看着其他人欺负他的女人!罗响感慨地摇了摇头,随即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封子霄的书房中,一名白袍老者双手捧着伽罗圣盒,发出惊叹之声:“这就是魔殇灭就的宝物?伽罗圣盒?”

“应该是吧。不过其中关窍还需要大祭司参悟,本王”

“真乃天助我也!”没等封子霄把话说完,白袍大祭司便高高举起伽罗圣盒跪下:“先王之志!终于终于要被我们完成了!”

大祭司仰望伽罗圣盒的目光流露出狂热的火光,这让封子霄有些不满,深邃静谧的眼睛里隐隐闪过一丝寒意。

“陛下!先王显灵,让我们找到伽罗圣盒,海神之光将重新燃起,届时我们驹风便会再一次成为三国最强者!再扬封寒氏的荣耀与威名!”大祭司激动地热泪盈眶,声声震颤,好像封子霄交给他的不是一个盒子,而是驹风的未来一般!

“封寒氏的荣耀永远与本王同在,只是”封子霄声音有些低沉,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案:“祭司的愿望即将达成,那本王想要的呢?”

大祭司还沉浸在获得“伽罗圣盒”的快意中,随即抬头承诺道:“陛下放心,海神早已为陛下拟好封号,只等老臣为您与华炎的公主主持大婚!”

“如此,本王这便放心了。”封子霄靠在椅子上,只要将祭司殿拉拢住,想洛水仙那妖后也再没有办法阻止他了吧?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只要大祭司需要本王,本王愿随时恭候海神的神旨!”

“说起这个嘿嘿。”白发苍苍的大祭司终于舍得抬起那张与年龄极度不符的红润面庞:“最近银龙鱼骤减,老臣有些担心海神发怒”

“海神殿的事情,祭司不必问我,自行处置便好。”

第三百零六章 驹风璇水城(十)美人计

“老臣领旨。”大祭司颤颤悠悠地匍匐在地上,正要离开之时,封子霄又加了一句:“海神固然重要,不过银龙鱼骤减,祭司还需心中有数。”

大祭司回头对封子霄投以了然的目光:“陛下尽管放心,臣自有分寸。”

说罢便一步一颤地走出了门口,正巧在外面遇上罗响。

“大祭司。”

“罗大人。”两人相视一笑,也不多言,各自擦肩而过。待封子霄的书房门口再一次关闭后,只见白袍大祭司慢慢直起了腰杆,精神抖擞,一改在封子霄面前的老惫模样!

关上房门后,封子霄头也未抬,仍旧埋头在奏章堆里。

“假的伽罗圣盒骗过大祭司了?”

“不错。连你都能骗过何况是常年蜗居祭司殿的封寒晖呢?”原来大祭司本名封寒晖,也是驹风直系皇族,不过一入神殿便意味着抛弃了自己的姓名,家族祭司殿殿所有祭祀都将终身服务海神,不得嫁娶!

罗响咂舌,看来封子霄还计较着他带回假的伽罗圣盒,只好自我调侃道:“微臣哪里比得上大祭司?陛下您是不知道,海神殿夜夜祭祀,晚晚笙歌,大祭司这日子过得可比微臣舒服多了!”

“要我看你们没什么不同,都只会装老卖苦。紫霞宫那边可处理好了?”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绝对不会再出现任何意外。”罗响看着埋头苦干的封子霄,又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他左边墙壁上的挂画。画上是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人儿,她娇俏可爱,一张樱桃小嘴,一双含情美目,活灵活现。正是出自封子霄的手笔,画上之人也是他的第一任皇后驹风的夕颜公主。

眼尖瞧见罗响的小动作后,封子霄抬头问道:“怎么了?”

“微臣只是在想陛下对夕颜公主如此深情,今后会如何与华炎的明珠公主相处。”罗响说完,封子霄果然面色一变,见此罗响赶紧先自罚跪下:“是臣僭越了。”

书房里静悄悄的,只剩两人的呼吸声,这是他们君臣二人第一次沉默无言这么长时间。过了一会儿,封子霄缓缓说道:“起来吧。你应该知道,我不爱夕颜,也不爱任何女子。”

“是,陛下。”罗响站起来:“是臣失言了。微臣只是觉得明珠公主坚强,和夕颜公主十分不同,并不是一个好摆弄的对象。而且据臣截取的最新消息,其兄韩于天似乎在暗中征集了一支队伍,似乎是想”

“本王知道了。”封子霄望着画中的少女皱了皱眉头:“今晚我就去看看她。”

夜晚的驹风皇宫清凉无比,比之华炎就宛如仙境瑶池一般,除了时不时从远处传来的诡异海神叫声,这座王宫还是很让韩鸣舞满意的。

“公主,您在看什么?”李娘子走过来为她披上一件披风,这里是整座宫殿最靠近大海的一角。

月光下,坐在凉亭中,韩鸣舞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指向天边一遥远的悬崖:“嬷嬷那里是哪?”

李娘子看了一眼,笑着说道:“公主别心急,这地方您很快就会亲自驾临的。我一早跟宫人打听清楚了,那里呀,是海神殿!是历来驹风皇族祭拜海神的地方!也是驹风国君举行婚礼的圣地!公主莫不是想陛下了?”

“嬷嬷,您真讨厌”韩鸣舞美丽的脸蛋羞得通红,今夜的她粉腮蛾眉,淡彩覆面,在荧荧月光下显得光华璀璨,不可逼视!

就是这样一位娇羞的少女落到封子霄眼中,他这才知道华炎的铭王为何赐其封号明珠!果然是一颗海波辉映,毫不逊色的绝世明珠!

“嬷嬷,鸣舞好久没跳舞了”韩鸣舞忽然一转身,披风裙摆如莲摇曳,玉手纤纤拈花,“嬷嬷可愿当鸣舞的观众?”

“好。”李娘子也不多礼,欣然坐在石凳上。“就让老奴为公主献上一曲。”

说罢李娘子摘下旁边的一片叶子,放在唇间轻轻吹奏起来

海风不舍地亲吻,抚摸着正沉浸在舞蹈中的美人儿,连天上的月亮见了也艳羡美人柔若无骨的腰肢与完美的容颜,悄悄躲进云里。

静谧幽然的笛声再配上美轮美奂的舞蹈,眼前的佳人遗世而独立,天下间绝寻不到第二个!不过即便韩鸣舞美得倾国倾城,美得翻天覆地,封子霄的大海一般深沉的眼眸还是波澜无惊,看得罗响心中连连叹息:“这样一个美人儿,想尽办法也不会获得封子霄的真心,可惜了。”

罗响何等聪明,一眼就看出韩鸣舞是故意在此地等封子霄的,尽管她与李娘子的演技极好,演的再好,都逃不过他一双慧眼。毕竟自己的兄长生死未卜,以韩鸣舞这几日的表现又怎会真的敞开心扉,有心情在此赏月跳舞呢?

不过是因为知道经过洛水仙的事情之后,驹风国君绝不可能罔顾尊严体面,还不召见她!但像韩鸣舞这般心高气傲的绝世美人,又怎会像个奴仆一样乖乖等着封子霄呢?

所以罗响敢说,韩鸣舞一定是故意在此偏远的庭院等候。心中只道:“封子霄,既然你凉了我几天,礼尚往来,就请您移驾到这里见我吧。”

罗响有些担心地看向封子霄,却见他面色如常,也不生气,反倒看着韩鸣舞的目光略有欣赏之意。

这时,又是一阵海神的呼啸!这一次的呼啸声竟比韩鸣舞所听到的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巨大,恐怖!韩鸣舞一惊,顿时跳错舞步,痛呼一声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

“公主!”李娘子跟着大叫,果不其然,韩鸣舞闭上眼,再睁开眼,一张英俊成熟的面孔便出现她面前。

在男子怀里躺了许久,明珠公主这才清醒过来,她慌了神想要推开男子:“你你是谁?为什么抱着我?快放开我!”

“公主,他便是我们驹风的主人,您未来的夫君。”罗响赶紧配合地解释道。

“驹风的主人?封子霄?”精致美丽的眼睛瞪大,韩鸣舞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陛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直呼您的名讳,我崴了脚”

话还没说完,只见封子霄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第三百零七章 新计划

“陛下”韩鸣舞一声惊呼,双颊绯红,在封子霄怀中分外的小鸟依人。

“你的脚受伤了,本王抱你回去。”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含磁性,韩鸣舞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扭伤自己的脚可没在她的计划当中,韩鸣舞不禁想起那时的她,设计接近洛熙泽,她微微抬起头看向封子霄刚毅的侧脸,心道:他真是我命中注定的人吗?

可就算不是,她也无力改变。或许,这就是她们作为一国公主的宿命吧。

没想到封子霄不仅抱她回宫,还亲自为韩鸣舞受伤的脚踝上药!小巧的玉足被他捧在手里,韩鸣舞越发感到受宠若惊:“陛下,还是我自己来吧”

“别动。”封子霄制止了她,轻轻按着她的脚:“婚期将至,你实在不应该在这时候出岔子。”

“是,都怪鸣舞太轻率了。对不起,陛下。”

“也不能全怪你,要怪就怪本王这几日忙于政务,疏忽了你。明珠公主,你可会责怪本王?”封子霄态度十分诚恳,韩鸣舞有些吃惊,因为在李娘子打听到的消息里,封子霄平日里就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即便是他的宠妃阮柔娘在他面前也经常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恼了他。

不过看他如今的体贴温柔的一面,韩鸣舞心头一软,对他凉了自己几日的事情也不再闹恨,忙道:“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勤政为民是再好不过的事情,鸣舞又怎会不体谅陛下的爱民之心呢?不过,鸣舞的哥哥”

说到这里,韩鸣舞哽咽道:“哥哥虽为华炎人,却是在两国边界的灵桥海域失去了行踪,也不知会不会漂流至驹风”

“骐霖郡王是你的哥哥,也是本王的亲人。本王已派出一千士兵,今日又增加五百人,想必很快就会有他的消息。更可况吉人自有天相,骐霖郡王早已回到华炎也说不定。”

“但愿如此吧。”韩鸣舞幽幽一叹,泪眼婆娑的又道:“也不知是何人要置鸣舞于死地,还有昨晚的事情陛下,鸣舞从千里之外的凤都来到您的身边着实不易,请您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护我周全。”

“你放心,刺客的事情本王与铭王都已着手调查,至于昨晚的事情”上好药后,封子霄细心地为韩鸣舞穿上鞋子:“本王已经命太后幽闭思过,你应该也知道,本王不是驹风皇室正统,当年是洛太后收我为继子。她毕竟对本王有恩,本王也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希望你能够谅解我。”

“鸣舞不会记恨太后,只是鸣舞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竟惹得太后娘娘不快,更因此影响了陛下与太后的关系,心里甚为不安。”皎洁的面庞滚下一串串晶莹的珍珠,韩鸣舞楚楚可怜的模样落在封子霄眼中,竟让他忽然想起了亡妻夕颜公主。

他不禁摸了摸她的乌黑柔亮的头发,安慰道:“本王与太后不和也不是一两年的事情了,并不是因为你。你很好。”

“那陛下喜欢鸣舞吗?”纯情的少女好似鼓足了所有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封子霄比韩鸣舞高出一个头,他低下眼,俯视着眼前美丽动人的年轻面庞。许是烛火朦胧,一时间眼前的脸竟变得模糊起来,一会儿是夕颜的脸,一会儿又变换成另一张秀美出尘的仙谪面孔

粗糙的手指轻轻捧上韩鸣舞的脸,这一刻封子霄的声音温柔到了极致:“自然是喜欢的。”

偌大的宫殿里就只有他们,殿内温度逐渐升高,就在两人情意绵绵,双目相对之时,海神的惊悚呼号再一次袭来,无论听过多少次,每一次韩鸣舞都要为这股奇怪而莫名的声音所惊到。

这一次,她壮着胆子朝封子霄问道:“陛下,这声音出自何处?为什么大家都称之为海神的呼唤呢?而且海神的声音好像就是从皇宫的某一角发出来的”

“这嘛”封子霄难得的目光躲闪,有些闪烁其词:“这是驹风皇族的秘密。只有当你成为驹风的皇后,我才能告诉你。现在你只需要知道海神是驹风的守护神,其他的你不必多虑。”

见此韩鸣舞也不再多问,二人又相谈甚欢许久,直到红烛即将燃尽,封子霄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宫殿。

韩鸣舞站在门口,痴痴不舍地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暗暗立誓:封子霄确实是个如意郎君,他若不负我,我便忘了洛熙泽,此生一心一意只对他一人。

驹风的海神仍在每日夜深之时不停地呼唤着,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华炎皇宫,墨阳雷独坐于万凤摘星楼的最高层,将整座阳明皇宫的景色全部收在眼底。

他迎风而立,神色淡漠,似乎并无心于眼前绝佳的美景,其身边更是一个侍卫都没有。而几名武功高强的黑影早已无声无息地摸上了摘星楼最顶层,正慢慢朝着那背对着他们,毫无防备的墨阳雷靠近。

几人对视了一眼,看着墨阳雷身上的龙袍,微微颔首,随即几道寒光闪过,他们同时冲向了墨阳雷,嘴里还大喊着:“为韩丞相一家偿命来”

话还没说完,电光火石,就在几人的刀剑就要刺中墨阳雷之时,只见四枚黑色星形飞镖极速飞出,射入他们的额心,且直接穿破他们的头盖骨。

“砰!”“砰!”“砰!”为首的四名刺客最先倒地,鲜血染红了地板。其余几名刺客见此情景一惊,刚想转身就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冷面少年划破脖颈!

双匕如流星过境,这些刺客甚至未能发出喊声,就被无名一一瞬间解决。

墨阳雷转过身,看着地上垂死抽搐的刺客深深皱起了眉头:“以后在摘星楼不要见血。”

无名不答,跪下向墨阳雷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不一会儿,暗部之人便进来,熟练地清理地上的尸体。还未等他们清理干净,一只织金海波纹的锦靴就踏了进来。

“这已经是第七拨了。”墨阳雷闻着经久不散的血腥味,面色有些阴冷。

第三百零八章 斩草除根

“韩鼎天门生众多,入朝为官之前更是广结数多江湖豪士,如此结果也早在意料当中。”洛连城的解释并没有令墨阳雷感到满意,只见他冷冷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洛连城:“洛爱卿,当年就是剿灭本王的王兄王弟们,凤都也没有起这么大的波澜。如今仅仅是一名丞相,不止韩鼎天的同党都来刺杀我,就连朝臣们也频频辞官”

“这点风波都压不住,难道还不是你办事不力的原因?洛连城,你是老了吗?”墨阳雷声量陡然提高,然暗部首领不敢回嘴,只深深地磕下头:“是臣无能,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不过也正因如此,陛下才不得不除了韩鼎天。”待墨阳雷渐渐消气,洛连城诚然道:“陛下不用心急,这些跳梁小丑也是闹腾,就越是做实韩鼎天的狼子野心。”

“你倒是口才不错。”墨阳雷冷笑道:“韩于天那边呢?一群新兵蛋子,老弱病残,又联合了驹风,这都放跑?这件事你要作何解释!”

“陛下,韩于天在昭光台上的表现你也看到了,他手里那柄剑名叫缚龙魔剑,封印着上古魔龙的力量,就是千军万马也挡不住他。微臣也没有想到,我们三波人竟能他逃走。”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个道理身为暗部之首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墨阳雷危险地眯起眼睛。

洛连城磕了一头,又道:“请陛下再给臣一个机会,这一次微臣绝对不会再失手。”

“你先起来吧。”墨阳雷打算再给他一个机会,毕竟这么多年来洛连城甚少让他失望,再者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可以替代他。

得了墨阳雷的特赦,洛连城诚惶诚恐地站起来,凑到他的耳边:“微臣想”

听完洛连城的计划后,墨阳雷紧绷的脸色终于有些舒缓,同意的点点头。又问:“碧海山庄有什么动静?”

“陛下放心,虽然韩鼎天的一位夫人出自碧海山庄,但现任庄主刘一峰是个明白人,此时明哲保身还来不及,又怎会自行卷入漩涡当中?”

“识相便好,不识相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墨阳雷对此十分满意,紧接着问道:“韩鼎天的三女,次子可有下落?”

“三女刘淑芬据查已逃往璃冰,次子暂时不知。”

“全力追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个也不能放过!”微凉的夜风徐徐穿过两人,然洛连城还是能感受到墨阳雷全身散发出来对韩鼎天全家的愤怒与嫉妒。

洛连城看着他狂热的眼睛里即将溢出来的嫉妒,试探性地问道:“陛下是想让韩鼎天绝后?那明珠,昙华公主那边”

“两名女流,一个血统不正,一个身上还流着华炎皇室的血”墨阳雷不禁皱了眉头,犹豫再三还是说道:“儿时皇姐对本王关照颇多,若不是受了韩鼎天的迷惑也不至于对本王下毒”

“就保住皇姐唯一的血脉吧”幽幽的叹息,不管是不是她当年下毒害了宓妃肚中的皇子,不管她有没有参与韩鼎天的阴谋,墨阳雷始终愿意相信,他的这位姐姐是善良清白的。只因他始终难以忘怀,儿时在这尔虞我诈的华炎皇宫里,只有墨阳雪长公主姐姐一个人,是真心对他好,照顾他,维护他!

看着墨阳雷恋恋不舍的神情,洛连城不敢想象,如若墨阳雪此刻还在世,墨阳雷会不会为了仅存的亲情,而放韩鼎天一马。

就好像铲除韩鼎天一家的决定,若不是为了宓妃与他的后嗣,未来的太子,墨阳雷也不会痛下决心。

“微臣这就去安排杀手,一定让多余的人死的无声无息。”洛连城叩首,随即转身离开。

“等等。”墨阳雷叫住了他,“从明日起你就是华炎国的代理丞相。只要你为本王除了心腹大患,本王会下一道圣旨,让你成为我华炎真正的丞相。”

“陛下”洛连城目露慌张,连忙道:“自古从无暗部之首担任丞相一职”

“别装了,难道你不是因为出身商贾,又有韩鼎天这座大山挡路,无法位极人臣,所以才加入的暗部吗?”墨阳雷毫不犹豫就戳破了洛连城的伪装,“韩鼎天一除,丞相之位便空了出来。只要你把事情办妥了,华炎的丞相之位非你莫属。”

“臣叩谢陛下大恩!”洛连城也不掩面上喜色,朝墨阳雷深深一拜。

见此墨阳雷嘴角一勾:“退下吧。对了,韩鼎天的余党一个也不要留下,辞官的那些也要秘密处置了。”

“是。”洛连城应承下来,心道墨阳雷唯恐韩于天的势力继续扩大,当真是要斩草除根!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想要丞相之位,可以!那么暗部之首的位置就要让出来。洛连城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太久,是时候让他放放权了

墨阳雷举头仰望,天际的星辰一明一弱,像极了墨阳雪温柔的双眼,眼前浮现起墨阳雪死前闭上眼睛的画面,他只觉得心中一刺,无比的疲惫和寂寥,又不得不支撑着下去。

“吱吖”一声,一抹艳丽的红色摇曳,一个娇柔的人儿走了进来,她轻轻靠在了墨阳雷的背上,这一刻墨阳雷决定一切都值得了。

“陛下您还在怪我吗?怪我毒死了您唯一的姐姐。我真的不知道她会喝下去”宓妃的身子有些颤抖,墨阳雷转过身,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我知道,你也是为了让我下定决心。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如若韩鼎天喝了毒酒,死了也便罢了,他可以慢慢铲除韩鼎天的其余势力。若是不喝,便做实了叛逆的名头!可谁又能预测到,最后喝下毒酒的会是墨阳雪呢?

“臣妾不委屈,只要能陪着您的身边,臣妾只希望陛下能早点走出伤痛。”

“为了你和我们未来的孩子,我会的。只可惜你的身体调理好最快也要一年时间。”墨阳雷有些可惜,又有些心急。

这时,林公公在外边朗声说道:“陛下,刚才锦妃宫里的人来禀告,说是锦妃娘娘身体不适,请您过去看看。”

第三百零九章 锦瑟宫的夹竹桃

闻言墨阳雷不可控制地皱了一下眉头:“就说本王睡下了,明日再去看她。”

“是。”林公公刚要走,却听宓妃出声道:“林公公,等等。”

“陛下已许久未去看过锦妃姐姐了,如今姐姐不适,陛下还不去看看她,传出去又要说是我霸着陛下了”宓妃轻轻推开墨阳雷,言下之意是叫他今夜去锦妃的宫里。

“怎么不是你霸着我?你要是模样再丑一些,性子不那么柔和,我也许就看得上孙锦瑟了。”墨阳雷笑着和宓妃嬉戏,宓妃娇嗔闪躲终是不肯让墨阳雷靠近。

“罢了,本王这就去看看她。”墨阳雷拗不过她,只得往万凤摘星楼外走去。

寂静的锦瑟宫中,花前月下,一名娴雅的贵妇人正懒懒坐在冰凉的石凳上,发烫的娇躯倚靠着凉亭,无论贴身侍婢如何劝阻,她都不肯回寝殿休息。

“娘娘,您高烧未退,再被夜里的邪风惊着,恐怕这病就更难好了。”

孙锦瑟不做声,目光涣散,不知在想什么,只一丝不苟地捻着一串白水晶红玛瑙的手钏。墨阳雷来到锦瑟宫便是这样一幅画面,孙锦瑟握着念珠的手就没放下过!

“锦妃,你这是在做什么。既然生病了,为什么还不进去休息?”

墨阳雷的出现使得孙锦瑟的手一顿,她站起来朝铭王墨阳雷恭敬地一拜:“参见陛下。”

“臣妾以为陛下不会来了。”孙锦瑟答非所问,淡漠的眼眸里缓缓流露出一抹情思,显然墨阳雷的到来还是令她十分欣喜的。

看着锦妃有些受宠若惊,墨阳雷心中有愧,他确实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过锦瑟宫了,哪怕是偶尔路过也没想到进去看望一下这个被相思折磨得有些消瘦的女人。

“最近朝堂上出了很多事情,本王分身乏术,是我冷落你了。可你也不该如此折磨自己”

“陛下误会了,妾身在此乃是为了给陛下念经祈福,并非故意折磨自己。”

“哦?这是什么说法?”锦妃的解释令墨阳雷有些好奇,只听她缓缓道来:“这是前些天来宫里做法的一通大师说的,女子在花林中,对月念经祈福便可婚姻美满,心想事成。”

一通大师乃是墨阳雷请来为宓妃的万凤摘星楼作法祈福的大师,他没想到孙锦瑟竟早已搭上了一通,不禁有些鄙夷,然面上还是肯定道:“心诚则灵,锦妃有心了。说起来这时候还能看到桃花盛放,不知爱妃的桃树是从何处得来?”

墨阳雷心想改日他也给宓儿弄几棵桃树,让她也能欣赏到夏日里的桃花!

锦妃微微一笑起来:“都怪妾身节俭火烛,让陛下看走了眼。”

锦妃拿过宫女手上的一只灯笼,为墨阳雷递近一簇“桃枝”,只见艳丽的粉红下与春日里的桃花差不多,却又有一些不同。

“这花好像不是桃花”这下墨阳雷是看清楚了,只觉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此花何名。

“陛下,这不是桃花,而是南边进贡的夹竹桃。您曾说此种似桃而非桃,甚为奇异便把它们赏赐给了臣妾,陛下您都不记得了吗?”孙锦瑟微微有些伤心,不过短短一年时间,陛下怎么就不记得这些夹竹桃了呢?

“哈哈哈本王想起来了。确实是夹竹桃!哎,人老了,记性也不太好了。”墨阳雷汗颜不已,他忽然想起当初洛连城为阳明皇宫弄来许多植木,唯独就是这夹竹桃另他十分不满:似桃非桃,不伦不类。当时他想不出皇宫的哪里可以种植这种异种。

最后还是洛连城提醒他说,锦瑟宫还空了好多地方于是这备受墨阳雷嫌弃的夹竹桃就移栽到了锦妃的宫里!

孙锦瑟娴静的面容波澜不惊,长长的睫毛眨了几下,似乎在墨阳雷尴尬的那一瞬间便明白了什么。不过她一点也不嫉妒宓妃,更没有一丝对墨阳雷的怨恨与不满。她就像全天下所有温柔的女子,只要夫君还记得自己,愿意时不时来看望自己,她便心满意足了。

“陛下,这里风大,您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锦妃见他的脸色有些发白,生怕自己把病气传染给了他。

“那你”

“臣妾这就回宫。”

“那好吧,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太医的嘱咐可一定不要违背。”说罢墨阳雷转身便走,孙锦瑟忽然想起什么,急忙叫到:“陛下,等等。”

“嗯?”墨阳雷回过头,面上稍有不悦。

“夜寒霜露重,陛下出来也该叫宓妃妹妹给您加件披风”只见锦妃拿过宫女手中早用暖炉烘得暖暖的披风,亲自为墨阳雷披上。

“知道了。”墨阳雷心头一暖,他知道眼前的这女人正深深地爱着他,一切都是为他着想。不过也正因如此,他对她的好早已习以为常。

阴冷的夜风抚过,孙锦瑟忍住身子微微的颤栗,乖巧施了一礼,目送着她深爱的男子渐行渐远。

一旁的宫女看不下去了,不禁为自家善良的主子打抱不平道:“娘娘,陛下好不容易来一次,您为什么不挽留他呢?”

“爱,不是束缚。”锦妃苍白的手指重新捻动红白相间的手钏,“更何况,我越是留住他的人,他的心就越是向宓妃靠拢,何必呢?”

佳人一声幽幽叹息,回想起宓妃未进宫时,她与墨阳雷也曾拥有一段极美好的回忆。说真的,心里一丝幽怨都没有,那绝对是骗人的。只不过孙锦瑟心里也清楚,当初墨阳雷迎娶她,很大原因就是为了拉拢她身后的孙氏一族。现在,她的娘家人丁兴旺,家族兴旺。孙氏族人在朝堂上也算得力,如此墨阳雷就是再厌弃了她,也绝不能抛弃她!

“奴婢就是替娘娘感到不值,那摘星楼的狐狸精有什么好的”小丫头撇了撇嘴。

“不可胡说。”锦妃赶紧喝止她:“她是陛下心尖上的人,你若不想给锦瑟宫招来横祸,就把自己的嘴巴缝严实了。你们也是,不得对陛下与宓妃有半句怨言!”

宫女们齐齐跪下:“谨遵娘娘教诲。”

第三百一十章 条件交换

车轮轴子在雪地里艰难转动着,一队马车顶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缓缓行驶在平整的山道上,留下绵长而深刻的车轮痕迹。

紫蓬马车内早已放下厚实的皮毛窗毡,抵御正不断往车内渗入的寒气,尽管如此,盖了几层棉被,抱着暖炉的韩月昙还是缩成一团,不停的瑟瑟发抖。

自离开红叶谷已经是第六日了,从前日开始,韩月昙便感觉到外面的气温每时每刻都在急剧下降!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是离紫麒皇城越来越近,离见到韩淑芬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这几日,她瞒着一直照顾她的曲青桐,曾多次不顾伤害自己的身体,强行运功,结果无不是以失败告终!

她的武功没有了!无论她用何种办法,都无法使出功力,就连胡妙心留给她的昙婆飞簪也被韩淑芬夺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恢复武功,但她万分确定,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她都要为桃杏找她们报仇!

车帘猛地掀开,一道纤巧的青影钻了进来,手里正捧着一碗热乎乎的药汁:“趁热喝了,还有别再妄图运功,那样只会伤了你自己的静脉。你应该不想变成一个真真正正的废人吧?”

曲青桐直截了当地说着,也不管韩月昙答不答应,便把药碗放到了她的手上。自己现在一不能动武,二无法言语,和废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韩月昙目光一暗,虽不知现在的自己对紫瑞狐犹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可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不愿意放弃,娇首一仰,嘴里苦到极致的味道早已熟悉到舌尖麻木,不一会儿碗里就空空如也,一滴也没有剩下。

曲青桐赞许地看着她:“这就对了嘛。活下去才有机会报仇。对了,公子让我告诉你,韩淑芬现在成了璃冰的贵宾,又被紫麒翱雄赐号桃华神妃,劝你不可轻举妄动。”

桃华神妃?这个“桃”字真是刺中韩月昙还在为桃杏悲恸的内心,她身子一颤,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憎恨不满:她不配拥有这个封号。

曲青桐早料到她是如此反应,也不管那穿透层层纱布流露出来的彻骨恨意,悠然自得地继续说着:“也不知曙王是怎么回事,热衷往自己宫里拉人就算了,竟把那个冒充你的假公主抛之脑后,日日对他容貌平平的小姨子献殷勤,着实令人费解。”

“不过曙王一向离经叛道,难以常理论处。谁又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呢?”韩月昙对紫麒翱雄根本不感兴趣,她现在满心眼里都想着怎么给桃杏报仇。却听曲青桐忽然说道:“韩淑芬既留你一命,势必是为了继续折磨你。回到紫麒皇城后,她们一定会以你是华炎带来的婢女,命你回去伺候她们。公子的意思是,你愿不愿意在璃冰的后宫忍耐一段时间,并充当我们的耳目。”

“作为交换的代价,公子会想办法为你治好嗓子,恢复你的武功以及容貌。”曲青桐信誓旦旦地说着,她相信这样的条件韩月昙没有理由拒绝。

容貌?韩月昙不禁抚上自己饱受摧残的面容,饶是胡妙心在此处也不敢打包票说能恢复她的容貌,紫瑞狐犹竟有这么大的本事?

看出她的迟疑,曲青桐忍不住夸赞起自己的老板:“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公子除了是七杀谷的千面狐君,还是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药王谷的关门弟子,现任药王谷的谷主药飞仙还是公子的手下败将呢!”

他紫瑞狐犹如此厉害,又有你们一干得力干将,何须我这样一个废人潜进紫麒翱雄的后宫?韩月昙不禁心想,不过现在的她势单力薄,确实需要与紫瑞狐犹联手。更何况无论紫瑞狐犹是何想法,她都不会离开璃冰,直到她为桃杏,为自己报仇雪恨!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韩月昙幽夜一般死寂的眼迸发出灼灼的恨意,她郑重地点了点头,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案上写下几个字:脸,不需要。

从她清醒的那一刻开始,这张布满丑陋伤疤的脸便无时不刻在提醒着她,不要忘了韩淑芬她们所做的一切!每当她褪下纱布,看着镜中可怕的脸时,她心中燃烧的复仇之火就会烧得更旺!

那样,就让她以这幅丑陋的颜面存活下去吧!她失言了,没有守护住自己所珍重的一切,这是她的报应!是她应该接受的惩罚!

再者,洛熙泽,吴妈,桃杏所有人都已离她而去,过去的脸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对了,这个。”曲青桐从腰间的袋子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一看,只见盒子里垫满了柔软温暖的棉絮,一只羽毛多彩炫目的鸟儿正安睡其中,长长的凤尾弯曲蜷缩着,但仍能察觉这只可怜的小兽尚有一息。

小红!韩月昙看到梵歌凤鸟大难不死,又惊又喜,眼眸里的恨意瞬间被泪水淹没,她还以为韩淑芬不会放过小红呢

“先别急着高兴。”曲青桐将梵歌凤鸟轻轻捧出,放在韩月昙的手里,让她感受着梵歌凤鸟微弱的心跳:“梵歌凤鸟虽为上古灵兽,生命力顽强,但遭受此重伤,自此陷入自我保护式的休眠状态,连我也不知道它究竟何时才能醒来。你瞧。”

曲青桐为韩月昙演示着,青羽暗刺凛然显现,飞快刺向梵歌凤鸟。却见梵歌凤鸟身上爆发出一道红色屏障,硬是将青羽暗刺阻挡在外面。

韩月昙从不知梵歌凤鸟还有如此异能,惊得瞪大了眼睛。心想:小红跟在我身边不安全,而且曲姑娘明显比我更了解梵歌凤鸟,不如先把小红托付于她。

已经做下决定的韩月昙默默将梵歌凤鸟放入盒中,又双手将盒子郑重地放到曲青桐手里,目光充满了拜托与恳求之意。曲青桐十分明白的她意思,二话不说就把盒子收了回去并且承诺道:“你放心,我会竭尽所能帮助它苏醒。”

风声骤停,马车也缓缓止了下来。曲青桐拉开车帘,望着那熟悉的城门口,她有些兴奋且期待道:“紫麒皇城,到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璃冰紫麒(一)紫瑞赢

苍鹰掠过群立叠起的皑皑山巅,一座肃穆的灰黑色堡垒静静矗立在雪山的怀抱中,灰紫色的旗帜在冷冽的寒风中飘舞,那上面的七星图腾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金色与银色的光芒,无时不刻都在宣扬着这个家族的荣耀与骄傲。

一人身披深紫色毛领大氅,胸前徽章上的七星亦与古堡四处可见的图样相吻合,只见他站在灰黑如墨一般渊远的堡垒面前,面色如水宁静,抬头看了一眼白亮的天空,不再犹疑,慢慢走向高大的石门。

整座紫瑞氏的府邸周围都布下了玄妙的机关,阵法,以及幻术。寻常人根本不敢靠近这里,更何况这里面还住着紫麒王朝的第一国师紫瑞赢。

紫瑞狐犹孑然一身,落落走到门口,眼皮都没抬一下,石门便轰然打开,露出深邃宽阔的大堂一角。他走进堡垒,石门缓缓自动关闭。

一片黑暗寂静中,只听一声响指,四周墙壁上的兽形油灯都亮了起来。一名满头白发的老者忽然出现,他拄着一根镶嵌着白水晶的法杖居高临下,面容平静宁和,眼光却像鹰一般严厉紧迫,正默默地俯视着底下的紫瑞狐犹。

“跪下。”老者张口,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身上紫色的长袍飘渺无踪,高耸弯曲的鹰鼻在光影之下重叠,显得高深莫测。

听了老者的命令,紫瑞狐犹不卑不亢,屈膝,跪下,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待遇。然他面无悔色,气华如兰的样子令老者十分恼怒,他沉声低喝了一声:“你还觉得自己做得很对?”

“狐犹不知义父所指为何,还请义父明示。”

“将乱世妖星带来璃冰,你到底想做什么?紫瑞狐犹!”法杖往地上一跺,纯净而强大的白色能量瞬间向周围迅速延展,火光颤动,只见跪在大堂中央的紫瑞狐犹情不自禁捂住头部,耳边轰鸣声迟迟不散,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我只是听从曙王的命令,将她带回来罢了。”紫瑞狐犹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才把刚才的不适压制下来。紫瑞一族最擅长将自身功力与术法相结合,竭力把力量发挥到极限!刚才紫瑞赢的一击不仅伤到了大脑,连带他的精神力也受到了白水晶的干扰与破坏!

“哼,他要魔殇灭境的妖女你就给他,那他要摧毁紫瑞氏族呢?你是不是也要把紫瑞府的机关奥秘全部双手奉上?”紫瑞赢苍老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慢慢从楼梯走下来,站到了紫瑞狐犹面前。

他的双目紧紧盯着地上面色苍白的人,就如同雄鹰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你不会是还想着救那个人吧?”

紫瑞赢的口吻十分严厉,不想他的质问令紫瑞狐犹轻声笑了起来:“孩儿岂敢违背义父的命令?义父,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您拿捏不住呢吗?还是您认为自己老了,再也管不了紫瑞一族,也再也约束不了我?”

“我劝你最好不要有那样的想法。”紫瑞赢法杖一拧,随即法杖上面的白水晶对紫瑞狐犹的额心射出一道强烈的白光!

紫瑞狐犹也不挣扎,闭眼接受,只觉平和纯净的能量进入他的体内,血液开始加速循环,筋脉旧伤在这股力量的催使下正不断修补,愈合

“伤得如此重,真是丢尽了我紫瑞家的脸。”紫瑞赢严厉的面孔下不甚流露出一丝慈爱,只见他运使法杖正不断地为紫瑞狐犹疗伤,而紫瑞狐犹则享受似的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会儿,法杖白光大绽,紫瑞赢眼睛里的慈爱不再,凶光毕露,他厉声喝道:“说!你把魔殇灭境的余孽带回来,是为了联合她报复紫瑞一族,报复我紫瑞赢吗?你与紫麒翱雄到底有什么阴谋?”

紫瑞赢连声质问,白水晶发出极为强烈刺眼的光芒,原来刚才的慈爱温柔都是假象,那都是紫瑞赢为了顺利催眠紫瑞赢而麻痹他,令他心神松懈的手段!

只见在紫瑞赢的催眠逼问下,紫瑞狐犹纤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露出寂静无波的黑色瞳孔:“义父,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的手法,你已经用了很多次了。”

声音平静而空洞,似乎就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紫瑞赢放下法杖,冷冷一笑:“好啊,真以为翅膀硬了,我就奈何不了你?”

老者从衣袖里拿出一根小短笛:“别忘了,你的命还不是你自己的!”

看到巴掌大的紫色短笛,紫瑞狐犹惨白如纸的脸上始终挂着了然的微笑,见此紫瑞赢面上一沉,心中越发暴怒,拿着短笛就要放到嘴边想要吹响。

这时候,外边传来“砰砰砰”的砸门声,以及紫瑞长生兴高采烈的嘟哝声:“是大哥回来了吗?爹!快开门啊!”

听到紫瑞长生的声音,紫瑞赢迅速藏起短笛,有些气馁朝门外喊道:“想不起开门的术法,你就不必进来了!”

这个长生哪里肯,他不禁带着撒娇的语气冲里面喊道:“爹!你在门口就帮我开一下嘛!这些鬼捞子咒文我哪记得住嘛!”

紫瑞赢气得美须飞起,就在他恨铁不成钢,感叹自己养子不善之时,又听长生在外面求助起紫瑞狐犹来:“大哥!大哥你在吗?快帮我开开门呀,雪越下越大,我老冷啦哈啾!”

长生果然是身娇肉贵的公子哥,没冻几下就真的着凉了。紫瑞赢心头一紧,法杖一扬,石门迅速打开,只见紫瑞长生站在门口,脸蛋冻的通红,尽管身体被风刮得颤颤趔趔,手里的棕毛野兔还紧紧地抓在他的手里。

石门一开,紫瑞长生拎着兔耳朵就往里跑,边跑还边说着:“快冻死我了”

紫瑞赢正在气头上环视一圈,冷冷问道:“是谁?是谁放二公子出去的?”

一个紫瑞死士从墙壁上落了下来:“族长,二公子持着您的令牌,我们才会放行的。”

紫瑞赢忍不住扶额,又是气恼又有些想笑:“怎么我的令牌藏到哪你都能找到?长生,你要是想延长禁足时间,尽管去我的书房,我的炼丹房,把所有东西都搬走!”

第三百一十二章 璃冰紫麒(二)昙华宫的暗杀

原来自从回到璃冰,长生就为自己私自离家出走而付出了代价,被幽禁在紫瑞堡中。

一见紫瑞狐犹还在旁边跪着,长生心道:不好!大哥又惹父亲大人生气了!我可别被他牵连了才好!

眼轱辘一转,长生连忙跪下来,一只手仍旧拎着兔子,一手则抓着紫瑞赢的衣袖不停摇晃:“爹爹别生气嘛!我这不是在华炎学了厨艺,想抓一只野兔炖了给爹您补身体吗?爹你别生气了,也别让大哥跪着了好吗?”

“你的事还没过呢!居然还想着给这个逆子说情?”紫瑞赢已经被长生气得口不择言:“还有,我让你学紫瑞氏的术法,不会;紫瑞氏的武功,不学!整天缩在厨房里,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的存在吗?”

长生瘪了瘪嘴,他不一直这样嘛!父亲怎么突然发那么大的火,早知道我就迟一点再回来了紫瑞长生哪里知道,紫瑞赢一直希望他能有所成长,好接替紫瑞狐犹在璃冰掌控的一切家族势力,可偏偏摊上这么一个玩心重的孩子,紫瑞赢为人又自视甚高,他如何能不气恼?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紫瑞赢看这对兄弟都是一脸不在乎的模样,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拄着法杖往古堡深处走去。

不过紫瑞赢对长生还是十分关心的,临走时不但没把墙壁上的灯灭了,还用功力将壁炉的火催烧得更旺了。不一会儿,整个大堂都变得暖烘烘的。

看紫瑞赢的背影终于消失在黑暗中,紫瑞长生立马揉着膝盖站起来,他看向一旁的紫瑞狐犹还跪在地上,关心且忐忑地问道:“大哥,你脸色不好,爹爹不会是因为我迟迟没回家才惩罚你的吧?”

说着还想拉他一把,却见紫瑞狐犹拒绝了他的好意,一本正经的说道:“惹得义父生气,就是我的过错。有错就要罚。”

“我看爹爹也没有让你跪的意思啊,何必呢?现在又不是小时候了”长生心痛地嘟哝着。

小时候,长生不知看了多少次紫瑞狐犹罚跪,有时跪在大堂,有时跪在雪地,每一次当他天真地问紫瑞赢:“哥哥为什么要跪着?”

紫瑞赢都会告诉他:“他生下来就是一名罪人,下跪是他赎罪的方式。”

当时小小年纪的他什么都不懂,不懂什么叫赎罪,更不懂父亲眼里的冷酷从何而来。他只觉得既然父亲坚决让兄长跪下,那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虽然,父亲从来没有让他像兄长一样跪下。

他看着兄长从白天跪到晚上,月落日升,这个比他高出一头的男孩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可是,他看着那冷淡的脸就是莫名感到心疼。从那以后,只要紫瑞赢罚紫瑞狐犹跪着,长生总是会不顾身子的憔悴,偷偷溜出房间,跑去陪他。

直到长大以后,他时常会回想起紫瑞赢对兄长苛刻的态度,回想起那句关于罪与赎罪的话语。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好像很仇视紫瑞狐犹,又要把他栽培成紫瑞族中的第一人。

虽然紫瑞狐犹只是紫瑞家的养子,可对长生而言早已是比亲哥哥还要亲的家人!

“这事与你无关,你还是先回房换件衣服吧。”

见紫瑞狐犹执意要跪,长生嘴巴一嘟:“兄长,我真不知道父亲大人为什么对你如此严厉,不过我们是兄弟对吧?那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要跪,我就陪你一起跪!”

说着大大咧咧地又跪了下来,又左右张望了一下:“臭木头人呢?她没跟你一起回来啊?”

“你”紫瑞狐犹有些吃惊地转头,这还是长生第一次以自身为要挟,执着于一件事情。看来华炎之行确实让他成长了不少,也更有担当了。

“对了大哥你还不知道吧?月昙姐姐到了紫麒皇宫就像变了一个人,我几次想要拜见她都被拒回来,直到现在我都没能见上她一面。”紫瑞长生絮絮叨叨的,也不管紫瑞狐犹愿不愿意听他嗦:“更离奇的是,听说在皇宫里她和桃华神妃住一个宫殿,还整天形影不离的!哦,桃华神妃就是韩淑芬,也不知曙王的眼睛出啥毛病了大哥,你说月昙姐姐是怎么了?明明韩淑芬一直以来都在针对她”

紫瑞狐犹始终默默听着,一言不发,忽然他站了起来往自己的房里走去。

“大哥你去哪?我话还没说完呢”紫瑞长生两三步就跟了上去,只不过碍于膝盖上的疼痛,他只能一瘸一拐,临走还不往带上那只耷拉着耳朵的兔子。

“再呱噪,我给你点了哑穴。”紫瑞狐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当他不知道是故意逼他走的是吗?

长生吐吐舌头,心道:不逼你,还不知你要跪到什么时候去呢?我这是为了谁呀,真是!

古堡的风还在飒飒地吹刮着,很快月亮便升了起来。夜晚的璃冰皇城既灯火通明又高耸肃静,一如这个国家的主人曙王紫麒翱雄,时而如烈阳炙热,时而又冷酷肆虐,复杂又矛盾。

其中一座崭新的宫殿里,宫奴们跪到一片,大殿上一群黑衣刺客的尸首横七竖八地躺在中央,其中不乏许多死不瞑目的舞姬。这些人全是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君王所杀!

只见紫麒翱雄眼神冰冷地坐着,脸上却挂着玩味的笑容,正轻轻擦拭着宝剑上血迹:“有趣,据上次屠灭东边的雪豹家族,本王已许久没被人刺杀过了。”

“陛下”顶着韩月昙皮囊的粟儿颤颤悠悠地站起来,强行在脸上挤出一个关心的表情:“您没事吧。”

不想紫麒翱雄看都没看她一眼,把佩剑往剑鞘里一放,转头面向韩淑芬,满面春风道:“吓坏本王的桃华神妃了吧?”

“陛下”闻言韩淑芬娇嗔地低下了头,一句“本王的桃华神妃”让她羞红了脸,来到璃冰这么多天她总算搞明白紫麒翱雄赐予她封号的意义。眼前的男子成熟,风度翩翩,且不乏刚毅英俊的面容,韩淑芬一味矜持,却不知自己的心不知不觉早已偏向于他。

第三百一十三章 璃冰紫麒(三)庶皇子紫麒翱翔

自进入昙华宫以来,紫麒翱雄一直对韩淑芬百般体贴,嘘寒问暖,偏偏对一旁的“韩月昙”就是爱答不理的,着实令当事人粟儿费解。她心想自己以前长得不看好也就罢了,怎么换了一副皮囊,还是不讨人喜欢。

看着曙王与韩淑芬你侬我侬的样子,她不禁有些恼怒:那我当初为了脱胎换皮,忍常人不能忍,吃尽苦头又是为了什么?

再一想刘盛海对韩淑芬一往情深,眼前的女人朝三暮四与曙王搅和到了一起,又置刘盛海于何地?粟儿微微收敛目光,强行压下心中越烧越旺的妒火,拿起一只金杯,低眉顺手地走到刘盛海面前:“陛下沉稳冷静,英勇不凡,昙华好生敬佩。昙华敬陛下一杯。”

“嗯。”只见紫麒翱雄眼皮都没抬一下,随手抓起一个酒坛,两三口就喝了个精光。

“陛下”粟儿还未说完,坐于对面的韩淑芬便抢着说道:“陛下好酒量!桃华愿与陛下同饮一坛,不醉不归!”

“好!”紫麒翱雄本来脸色敷衍,然而一听韩淑芬要与其同饮,顿时面露欣喜,大大满足了韩淑芬的虚荣心。再一次,她在“韩月昙”的面前又赢了。

璃冰国民风彪悍,又建立在严寒酷雪之地,酒有热身发汗的效果,所以璃冰国人极爱酒,都是豪饮恋醉之辈。韩淑芬善于揣摩人心,她的故意迎合只会让紫麒翱雄越来越沉迷于她,粟儿看得一头雾水,韩淑芬其实并不擅长饮酒,却硬生生陪着曙王喝了整整一坛!

难道韩淑芬对曙王动了真情?粟儿不禁壮着胆子想到,那是不是就没有人阻挡在她和刘盛海的中间了?

满地的尸体都被皇宫里的侍卫拖了下去,场地又变得干干净净的了,这时一个长唇上长了一小戳胡子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对紫麒翱雄跪下一膝:“参见陛下。”

“免礼。”

男子起身,抬头,一张脸英气笔挺,竟与紫麒翱雄有三分相似,看上去比紫麒翱雄年长几岁,眉目中带着一丝温和文雅,且气质不凡。

就在粟儿与韩淑芬纷纷猜测此人的身份时,紫麒翱雄笑着对已然看呆的韩淑芬笑道:“桃华,这是本王的庶兄紫麒翱翔,宫中的守卫都是由他负责。”

“桃华见过兄长。”一听是曙王的哥哥,韩淑芬便要起身行礼,粟儿也是同样,却见紫麒翱雄笑着打断她们:“在璃冰,庶出的身份还不如嫡出的姬妾地位高,你们用不着对他行礼。”

闻言韩淑芬与粟儿愣在原地,都说入乡随俗,瞧曙王的意思,是让她们坐着,心安理得的看着紫麒王室的庶皇子朝她们下跪?一时间,酒席上的气氛尴尬不已。

不过紫麒翱翔从小长在璃冰,对曙王的话毫不介意,只见他儒雅地笑了笑:“陛下说的极是,微臣只是守卫皇宫的一个粗人,哪里值得公主,神妃起身?”

说着紫麒翱翔就对着昙华公主单膝跪下道:“祝公主与陛下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韩淑芬看着地上男子不卑不亢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感同身受的同情与自怜,大约是因为同是庶出,韩淑芬十分明白那笑容背后无力的伤感吧。

记得小时候,和韩鸣舞一齐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大家谈论完天之骄女韩鸣舞后,才会留意到韩鸣舞身后的她:“哎,她也是丞相府的小姐吗?”

“对!不过听说是小娘生的庶出小姐,听说娘家挺有钱的”

庶出!庶出!每一个人提起她都一定要强调她那不是嫡出的身份!久而久之,韩淑芬越来越不甘心,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她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但是!她可以选择一个不是庶出的丈夫,下半辈子都不与“庶出”二字挂钩!

如此一想,刘盛海更被韩淑芬抛之脑后,立志成为璃冰皇后的想法也越来越坚定!

不过这时候曙王可没心思搭理一边韩淑芬炙热的目光,他面色一冷,对紫麒翱翔厉色尽露:“还知道自己的职责?本王问你,这些刺客是怎么闯进昙华宫的?本王一人孤军奋战,遇刺时你又在哪?”

“微臣不敢找借口,只是陛下遇刺时,微臣也同样受到了暗袭,这才来迟了。”紫麒翱雄双膝跪下,大家细看这才发现这名儒雅气质的男子衣着铠甲有些风尘仆仆,右手臂铠甲的缝隙处还被划破了一道,隐隐有鲜血溢出。

“刺客是哪边派来的,可有留下活口?”曙王暂息雷霆,又问道。

“这群刺客训练有素,牙中藏毒,一被抓住便当场服毒自尽,所以”话虽如此,可紫麒翱翔的眼光却有些朝着桃华公主的方向倾斜,似乎是有所隐瞒。

“哈!哈!哈!”嘲讽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大殿中朗然回荡。

“本王的庶兄们,没有一个是省心中用的!”紫麒翱雄不客气地说着,狠狠拍了一下酒桌上放着的宝剑。见此紫麒翱翔的头更低了

不知是不是同为庶出,韩淑芬竟然难得动了一次恻隐之心,只见她眉飞色舞地站起来,对紫麒翱雄柔柔笑道:“陛下,动怒伤神,请您多保重身体。今天昙华姐姐陪嫁的华炎宫伎总算到了紫麒皇城,姐姐与我为这个节目准备了一下午,不知陛下可愿赏脸一观?”

“哦?”紫麒翱雄摸着下巴,眼神明亮,似乎在思考什么。漫不经心是常态,只见紫麒翱雄饶有趣味地说道:“既是你们的一番心意,本王当然不会错过了。”

就知道曙王会给我这个面子,韩淑芬忍不住得意的想。她拍了拍手,华炎的乐伎们鱼贯而入。一群宫伎各自拿着专属的乐器,落落大方地坐了下来,其中一人却尤为扎眼。只见她身材窈窕修长,从额头到脖子全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漆黑阴郁的眸子。

熟悉的华炎律乐响起,韩淑芬与“韩月昙”手挽着手,一齐走到宫殿中间翩翩起舞。

第三百一十四章 璃冰紫麒(四)白玉笛

此时紫麒翱翔还跪在地上,他知道曙王这是有意在惩罚他,让他丢尽颜面。没想到他并没有心灰意冷,反而更加勤勉,尽忠职守,默默观察着宫殿里的人,生怕还有漏网的刺客。

而当他看到那名包头覆面的女子时,眼色一凛,心中暗道:“华炎来的宫奴为何把自己打扮成这样?实在是太怪异了!”虽然紫麒翱翔觉得此人有些可疑,可是毕竟太扎眼了,若说是刺客未免愚蠢了!

他偷偷瞧了一眼上方的紫麒翱雄,见他正沉迷在两位佳人的舞蹈中,喝得正是兴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再说韩淑芬与粟儿,一人是正经的大小姐,从小习武,腰肢轻柔,跳起舞来那是如小鹿一般灵动可爱,且一颦一笑都是练得恰到好处,真真是顾盼生辉;反观假公主粟儿,就算是韩淑芬已经强行命令她每日每夜地练习,舞姿还是无比生硬,就如枯木迎风招展一般,虽动作与共舞之人配合无误,却远远比不上她身边的韩淑芬!

曙王大笑地喷出一口酒来:“好啊!跳得真是好!本王还是第一次看到华炎的舞蹈!真是惊艳万分!哈哈哈哈哈”

对于紫麒翱雄的反应,韩淑芬真是没想到。她原想,安排这场舞蹈,令没有舞蹈根基的粟儿在曙王面前出丑!这样曙王不但彻底厌弃了敷衍的“昙华公主”,说不定一怒之下还会将其打入冷宫!

届时她就变成了昙华宫的主人,反正曙王把她韩淑芬视作珍宝,那璃冰的后位还会远吗?没错,粟儿并不知道,韩淑芬一早就改变了计划,想要过河拆桥,把她这颗假公主的废棋从她的棋盘上彻底铲除。

只不过韩淑芬没想到的是,喜怒无常的曙王竟然没有一丝动怒,反而看得是津津有味,哈哈大笑!心中只不甘道:“紫麒翱雄的思维果真异于常人,难以揣测。”

歌舞还在继续,紫麒翱翔始终注视着那名怪异的蒙面女子。虽然看不见她的容貌,然那幽远静谧的笛声,淡泊的目光,还有举手投足间都自带一缕绝世美人的优雅风度,不禁令他越发疑惑她的身份,与好奇那面纱下的容貌!

那名蒙面女子是谁呢?大概除了韩淑芬与粟儿,再没有别人知道了吧!没错,此人正是被韩淑芬紧紧攥在手里的韩月昙!

洁白的玉笛在她灵巧的手指触碰下发出美妙悠扬的声音,这是最开始洛熙泽送给她的礼物,她本想将其留在华炎,没想到还是被桃杏偷偷带上了马车。

就在刚才,她被人送到这诺大的昙华宫,韩淑芬与粟儿就迫不及待地召见了她。她们扯下她的面纱嘲笑道:“多吓人的一张脸啊,没想到你居然还没有找块墙撞死,难道是想找我报仇吗?”

韩淑芬嘲笑着说着,轻轻一抬脚就把她踹倒在地上,现在的她就像一只地上的蚂蚁,任何一个不会武功的人都能轻而易举的将她打败。然而,没有一个人能击败她复仇的意志。

韩月昙爬了起来,平静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恨意,只有坚定,无穷无尽的坚定!现在的她十分清醒,只有将所有的恨怒都深埋心底,她才能找到机会为桃杏报仇!

韩淑芬想过再见韩月昙时,韩月昙各种各样的反应,可是没有一种是像现在一样,那紧锁的目光犹如在看死人一般,无声,深邃,仿佛通往地狱!

“你看什么?”韩淑芬大叫一声,抓起一只茶杯就砸向她的额头,不行,还在看!韩淑芬越发感到恐惧,她受不了韩月昙的眼神,甚至觉得这眼神分明正在嘲笑她的恼羞成怒。

随即韩淑芬抬手就想一掌打死她,见此粟儿也没有阻止,她心里是十分希望真韩月昙死了的,这样世上又少了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韩淑芬举掌就是“石破惊天”!这一掌打下去,韩月昙的脑花都得迸出来,不想掌至半途,韩淑芬硬是止住了自己的手。

尖锐的笑声从她的嘴里发出:“想死,没那么容易!”说着一手掌的功力散尽,狠狠煽到了韩月昙的脸上。

背对着她们的,布满恐怖伤痕的脸上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韩月昙太了解韩淑芬了,才刚开始享受起胜利的滋味,韩淑芬怎么舍得杀了她?

“哐当!”一个熟悉的锦盒丢在她面前,韩月昙捡起来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支白玉笛,只听韩淑芬无比骄傲地说道:“从我们来到璃冰,曙王每天晚上都会来昙华宫陪我。你现在是本神妃的奴才,今晚就由你来伺乐!”

“大胆奴才,还不赶紧磕头谢恩?”粟儿厉声喝道,一脚狠狠踩上她的手背。

韩月昙吃痛,一手紧紧抓着玉笛,始终不愿放开。

“看来你很顾惜这破笛子啊?”韩淑芬笑着走过来,凑到她的耳边微笑道:“你韩月昙的东西我一向不稀罕,不过你要是敢不听我的话,我就在你面前把这支玉笛给折断了!”

闻言韩月昙心中一痛,看着手上的玉笛不知是想起桃杏还是洛熙泽,她终于低下了头,对韩淑芬慢慢磕了下去。

“哈哈哈哈”韩淑芬疯狂嫉妒的心终于吐了一口恶气,大笑声回荡整个大殿:“小野种,你不是故作清高吗?怎么也有向我低头的一日?”

韩月昙低着头,任由韩淑芬与粟儿那鄙夷,嘲笑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心里只有一个声音:笑吧!水滴石穿,今日你不杀我,终有一日你会哭着倒下!

就是抱着这样的决心,韩月昙坐到了这座荼靡的宫殿上,凭借十几年的吹奏经验再一次吹响了洛熙泽赠与她的白玉笛!虽然她心中满怀对桃杏的伤感愧疚之意,然失去嗓音的她,笛子就是她唯一能抒发感情的方式。只听见幽远的笛声越来越悲痛难忍,直传达到每一个人心中。

看到紫麒翱雄脸上稍有变色,注意力转到韩月昙的身上去,韩淑芬恼怒暗骂道:“好你个狐狸精!这时候都不忘勾引男人!”

“哥哥,你这里可真是热闹得很啊!”这时候,一道娇哝声突然从门外传来。

第三百一十五章 璃冰紫麒(五)银霜公主

大家的目光瞬间都被门外的声音所吸引过去,只见一个活泼可爱的妙龄少女,面上挂着如夏日里炎阳一般的璀璨笑容,又蹦又跳地走了进来。旁边的宫婢们见了纷纷行礼道:“参见银霜公主。”

与此同时,韩淑芬往“韩月昙”的方向舞去,一个侧身“不甚”,直将“假公主”粟儿撞倒。粟儿没有一丝防备,当即就踉跄几步,摔向正在奏笛的韩月昙。

韩月昙虽然沉浸在缅怀吴妈,桃杏的幽思中,但是多年习武的身体反应敏捷,只见她肢体速度极快,在粟儿摔在身上前毅然站了起来,笛声依旧悠悠不断,没有一丝犹疑和停顿!

“哐当”椅子翻了,众人惊了,只见“昙华公主”狼狈无比地摔趴在地上,四肢蜷缩扭动,挣扎地站起来,就如同市集上的妇人,粗俗鄙陋,指着边上的韩月昙破口大骂道:“你!你这贱骨头!”

韩淑芬有些担心地望向紫麒翱雄,心想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心急了些。却见高高在上的曙王看到粟儿摔倒的丑陋模样,笑得更开心了。这才偷偷吁了一口气!

韩月昙恍若未闻粟儿的指责,直至曲终,今夜的这支曲子只为埋葬在她心上的人而奏。白衣女子亭亭玉立站在那里,脸上蒙着厚厚的面纱,她气华如兰,一双眼睛折射出皎月一样纯粹的光芒,引人遐想。

好奇,探究的目光一一停驻在这名神秘女子的身上,只见她落落大方,豪不怯场,比起恼羞成怒的昙华公主反而更像一名真正的大家闺秀!

再说银霜公主不愧是紫麒翱雄同父同母的亲妹妹,“昙华公主”就在她跟前摔跤,她也没有扶起人家的意思,跟紫麒翱雄一般,哈哈大笑地直不起腰。

粟儿不知是气是羞,脸上浮起一片红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见此韩淑芬如预想中一样挺身而出指着韩月昙喝倒:“好大胆的婢子!昙华公主是你的主人,你却丝毫没有为主子考虑,眼睁睁看着她受伤!你安的是什么心?”

韩月昙冷冷瞥着眼前两个女人,一言不发。她深知韩淑芬的劣性,施加在她身上的羞辱远远不止这些。

“咦?”银霜公主朝韩月昙走上几步,好奇的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在王宫里蒙面?”

韩月昙抬眼看向来人,只见她银冠泠泠,面目清秀可人,年龄与韩淑芬差不多大,一双眼睛生得又圆又大,和桃杏一模一样!

“银霜,你怎么来了?”紫麒翱雄在上面问道,随即对旁边的侍者吩咐着:“去给银霜公主布置一桌。”

“哥哥这里热闹非凡,我若是不来,岂不是要错过一场好戏?”银霜微笑着向韩淑芬,粟儿行了一礼:“两位嫂嫂好。”

韩淑芬一听忙露出一副羞涩扭捏之态:“银霜公主你可真爱说笑”

“怎么是说笑呢?”银霜公主天真无邪地说着:“你要不是我的嫂子,怎么就一直赖在我哥哥的后宫?你都不想家的吗?桃华神妃?”

韩淑芬陪笑的表情一滞,没想到眼前的银霜公主年纪虽小,却是个不省油的灯,牙尖嘴利的不给韩淑芬留一丝情面。

“银霜”紫麒翱雄微微叫住她:“韩小姐是本王请回来的客人,才来几天?你不可为难她。”

说罢对韩淑芬露出一个安慰与支持的笑容,韩淑芬心下感激只道:璃冰曙王英俊潇洒,又对我百般疼爱,我如何舍得离开他?我厚着脸皮留在这里,不就是为了拴住他的心么?

与其说韩淑芬不放心,大局未定前不肯回华炎,倒不如说是她想排除一切阻碍了她成为璃冰王后的人后,再让紫麒翱雄风风光光地把她送回华炎,下聘,把她接回来!她不仅要铲除粟儿,韩月昙,还有紫麒翱雄其他宠爱的妃子!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就在她的后宫清除计划里,竟半路杀出一个什么银霜公主,在此之前她只知宫里有位没出嫁的公主,却并不知道紫麒翱雄有多么宠爱这个小妹。

如今瞧见这名说话刁钻,桀骜无礼的银霜公主,韩淑芬只看一眼便知,一山不容二虎今后与此人必定多番交锋!

看到紫麒翱雄与韩淑芬含情脉脉的对望,银霜吐了吐舌头,又面向那名她好奇的蒙面女子:“你是谁?为什么不回答本公主的问话!”

语气稍带指责,一边跪在地上的紫麒翱翔急忙道:“银霜公主,此人说不定是刺客,请不要靠近她”

“刺客?”银霜年纪轻轻,胆子却很大,只听她一声:“有趣。”

瞬间抽出腰间精致的小匕首,“哗哗哗”几下,就把韩月昙脸上的面纱全部割破。

破碎的布料如雪花一般,一片片飘落四散,众人期待地望过去,很快又不禁露出厌恶的表情,纷纷移开眼。

原来面纱下包裹着的脸并不是他们所想象的倾国倾城,而是布满了横七竖八的伤痕,如此丑陋,如此恐怖,令人看上一眼就要作呕!

饶是银霜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被吓得后退了几步,哆哆嗦嗦道:“你的脸”

“贱婢!吓到银霜公主还不赶紧跪下!”快被众人遗忘,始终没有存在感的粟儿一声大喝,随即两旁的宫女立刻冲了过来,抓住韩月昙的双臂将她按在地上。

韩月昙目光淡淡,将周围所有投驻在她脸上的异样视线都收进眼内,令她有些好奇的是,紫麒翱雄对她这张恐怖的脸并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看到韩月昙真容的紫麒翱翔心中不禁有些遗憾:看她的眼睛,还以为是一名绝色佳人,没想到

因为韩淑芬下手太狠,密密麻麻的伤疤早让韩月昙面目全非,是而谁也没发现这张脸与“昙华公主”的脸十分相似。

看到韩月昙不得不面对这么多人的质疑与厌恶,韩淑芬心中大感痛快,感受到了吗?韩月昙!这就是我以前站在你身边的感觉,屈辱吧!憎恨吧!我所遭遇的一切你都将一一体验!

宫殿里静悄悄的,连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能听到,几乎所有人都被这张毁容的脸给唬住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紫麒璃冰(六)辗转

过了一会儿,紫麒翱雄微微抬起眼皮,看向桃华神妃与昙华公主:“她是你们宫里的人,你们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陛下。”韩淑芬登时就跪了下来:“还记得红叶谷那次袭击吗?此人本是昙华姐姐身边的婢女,因为容貌为刺客所毁,嗓子也坏了,不便在跟前伺候,姐姐便把人派到了伺音司。也许正因如此,她才心怀怨恨,故意看着姐姐摔倒。此人非是刺客,我们姐妹二人清清白白,绝无一丝谋逆之心,还请陛下明鉴。”

“还请陛下明鉴。”粟儿赶紧跟着跪下,额头深深匐在地上。

“哦?真是这么吗?昙华公主。”银霜饶有兴趣地围着韩月昙打转:“红叶谷的事情本公主也听说了,小小一名宫女,竟也值得刺客花这么大的功夫,毁其容貌吗?”

粟儿趴在地上,手心直冒冷汗,就算曙王不喜欢她,可经过这么多事她已不再是那个卑贱如蝼蚁的小婢女了!她冷静地抬起头,仰着脖子反驳道:“本公主也不知刺客为何要毁她容貌,只是那时帐篷里只剩下她一人,所以我们猜测,刺客一定是把她当成了本公主。”

“那刺客为什么不一剑杀了她?”银霜不依不挠。

“为什么”粟儿哑然,这要怎么掩饰:“这”

“对呀,要是想破坏两国联姻,大可杀了和亲公主嘛”紫麒翱雄怀疑地看向粟儿,又转头看了看韩淑芬。

见此韩淑芬心中“咯噔”一声,几滴狐狸的眼泪潸然而下,她对紫麒翱雄哭诉道:“陛下!也许刺客毁了姐姐的容貌,就是为了羞辱曙王陛下。还有什么比娶一个毁容的丑女人更能羞辱您呢?”

“这么说,好像也对。”紫麒翱雄点点头,银霜气得跺脚:“皇兄,你怎么能相信这个女人的一面之词?”

紫麒翱雄并不理会,大概除了银霜公主,整个璃冰国都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韩淑芬暗暗吃惊,心道:银霜公主如此受宠,看来没有帮手她是绝计动摇不了这棵大树了。

她瞥一眼旁边的粟儿,那就再留着她一段时间吧!

只见银霜公主骄纵如常,一把抓住粟儿的手,摩挲了几下笑了:“昙华公主,你的手指为何如此粗糙?你贵为华炎公主,难道还要做粗活吗?”

粟儿一听,吓得赶紧甩开她的手,沉声道:“昙华本就是一普通的民女,得铭王厚爱才被封为公主,自然比不得您这天生的公主之躯。”

“银霜,不要闹了。”这时紫麒翱雄总算被底下的针锋相对给吵烦了,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站起来:“本王困了,今夜的闹剧到此为止!”

眼看紫麒翱雄就要走人,银霜公主连忙拦住他。

“王兄!”银霜指着韩月昙:“我要这个婢女!”

“你要她?”紫麒翱雄的目光在韩月昙的脸上溜达一圈:“做什么?”

“她笛子吹得好,我要让她教我吹笛子!”银霜拉住紫麒翱雄的胳膊,显然要是不答应,就决不撒手,韩淑芬见了心中直骂其卑鄙。

果然,曙王只想早些脱身而去,转头就帮自己妹妹要人:“昙华公主,反正你也不想留一名毁容的婢子在跟前,不如就把人给银霜吧。”

“陛下”粟儿不知如何是好,背上浮起一片冷汗。听银霜公主那话,分明是在怀疑什么。如果韩月昙落到她的手上,那后果

韩淑芬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她更害怕拒绝紫麒翱雄的后果!只见她柔柔一笑,贤淑地点了点头:“如此正好,把人给了银霜公主,就再没有人敢说昙华宫的闲话了。姐姐,你说是不是?”

粟儿不知韩淑芬的想法,只能跟着苍白无力地点了点头:“妹妹所说都是对的。”

“这样,那本公主就不客气了!”银霜目的达成,高兴地撒开紫麒翱雄的手,跑到韩月昙面前打量着,一边嘟哝道:“你叫什么名字?”

“银霜公主,她叫桃杏,不会说话。”韩淑芬很大方地走了过来,挽起韩月昙的手嘱咐道:“桃杏,银霜公主十分赏识你,你到了她那里可不能再任性了。”

又取下发髻上一支纯金打造的发簪:“你替姐姐挡住了刺客,受了委屈,我们姐妹都记在心里,希望这枚簪子能稍稍宽慰你。”

说着韩淑芬朝韩月昙又靠近了些,两人亲密无间,韩淑芬为韩月昙戴上发簪。

“吴妈还有一个儿子,你要是不想他有事,就不要与银霜公主一起,跟我作对。”韩淑芬的话轻的不能再轻,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韩月昙转头,望着韩淑芬那伪装成纯洁无暇的温柔笑容,心中默默道:“你放心,了结你我决不假以人手。”

就这样,银霜公主带着韩月昙回到自己的宫殿。一回到自己的地盘,银霜公主就朗声宣布:“桃杏这名字我不喜欢,我们璃冰就没有什么桃啊,杏啊的,所以”

“本公主决定,你以后就叫小雪!”银霜公主看着毫无反应的韩月昙,叫嚣道:“哎,能不能给点反应啊?好歹我现在可是掌控你生死的主人耶”

此时韩月昙已找到新的面纱蒙住了惨不忍睹的脸,她看了看桌子上的茶壶,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水。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写字:谁让你带我回来的?

银霜公主俏丽的双眼皮眨了眨,眼轱辘一转打算装傻:“没有谁呀”

紫瑞狐犹。韩月昙紧接着写到,除非是此人特意安排,她想不到银霜公主与她非亲非故,有什么理由要救她。今晚的宴会,韩月昙一早看穿了韩淑芬的计划,不外乎是想让粟儿出丑,让曙王彻底厌弃粟儿,顺带除去她这颗眼中钉,一石二鸟罢了。

银霜公主和小孩子一样气嘟嘟的:“怎么说都是我把你从那魔窟里带出来的吧?你都不谢谢我吗?”

见此韩月昙不禁一愣,没想到在外面锋芒毕露的银霜公主实则还是小孩子的心性,她犹了一会儿,郑重写下:谢谢,不过我更想留在那边。

第三百一十七章 紫麒璃冰(七)奸细

“啊没想到你又哑又丑,连脑子也不太好呢”银霜公主说话一点也不客气,“怪不得玉衡君非让我把你带出来呢,啊,说漏嘴了。”

天真可爱的银霜公主连忙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嘴,两只大眼睛扑哧扑哧地眨着,韩月昙想着她与韩淑芬较劲的表现,心知眼前的小女孩并非真的就如她表面一般绝对的纯真无邪,不禁有些疑惑她与紫瑞狐犹的关系。

似乎瞧出了韩月昙的疑惑,银霜公主坦荡地解释道:“老实说,本公主一点也不关心你的真实身份,庇护你只是因为和玉衡君做下约定,所以”

“不管你愿不愿意,从今天起你就是本公主绮降宫的人,本公主一日不死,昙华宫的人就休想欺负你。”银霜公主朗声承诺道,并郑重拍了拍韩月昙的肩膀。

韩月昙微微低下头,以她现在的能力一时半会儿也无法靠近韩淑芬,更何况紫瑞狐犹说过这里有她生母的线索。或许她应该听从紫瑞狐犹的话毕竟从她决定来璃冰,就再没有选择的权力不是?

再说紫麒翱雄离了昙华宫,走到一处湖心亭坐了下来,对身后的紫麒翱翔勾了勾手指,紫麒翱翔心领神会,上前禀告道:“陛下刚才在昙华宫,微臣没有说实话,请陛下恕罪。”

紫麒翱雄挑了挑眉:“华炎的人?”

“陛下料事如神,微臣在刺客身上搜出此物。”紫麒翱雄递上一个刻着暗字的令牌,“华炎暗部。”

紫麒翱雄把令牌拿在手心上翻看了一会儿,随即面上露出一个微笑,顺手就将令牌扔进了湖中央。

紫麒翱翔忙问道:“难道这令牌是假的?”

“假是不假,只是我紫麒翱雄的命是这么好取的么?”紫麒翱雄感叹道:“这枚令牌分明是故意留下的。”

“故意留下?”紫麒翱翔不解:“那这人的用意是为了嫁祸华炎?这么说刺客不是华炎派来的?”

“谁知道呢?说不定有人是想借这枚令牌让本王迁怒华炎的和亲公主,说不定今晚的刺杀就是宫中某些心怀不轨的人自导自演”

内奸!突闻这两个字紫麒翱翔双目睁大,跪下立誓道:“微臣一定彻查此事,势必将紫麒皇宫里的奸细全部揪出来!”

“本王的后宫佳丽一个比一个美丽多情,庶兄查归查,可别乐不思蜀就好。”

紫麒翱雄大笑地离开凉亭,留下紫麒翱翔坚毅的脸汗颜无比,心道:也不是谁都像你这么猖狂妄为的好吗?

紫麒翱翔看着曙王洒脱的背影,不由心想:昙华宫的那个哑女分明很可疑,可陛下为什么一点怀疑都没有呢?难道是爱屋及乌,真信了昙华公主他们的说辞?

昙华宫里,韩淑芬屏退伺候的人后,便迫不及待训斥粟儿。只见粟儿猝不及防,被其一巴掌打到地上,额头磕破了一块皮!

摸着额头上的血,粟儿变得惊慌失措,心中直喊道:不可以!我的脸好不容易才变漂亮,绝对不可以毁掉!

随即她的另一只手情不自禁按住腰间的一只璎珞!那里放着她唯一的防身之物酥骨针!

原来那日桃杏死后,韩月昙昏迷间,粟儿瞧桃杏身上的荷包精致漂亮,趁韩淑芬没注意,随手挑了去。没想到虽然荷包里银两没有多少,却装着一枚杀人无形的利器!

初见此物时粟儿喜不自胜,她跟着韩淑芬身边已有些日子,自然知道此针的宝贵之处!于是她便贴身藏着,想着说不定此物有朝一日会救自己一命!

方才韩淑芬利用她的手段,已然提醒了粟儿,现在的她对韩淑芬而言不过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粟儿不得不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不过韩淑芬压根没留意到她的小动作,只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没有用的东西!刚才银霜公主这么瞧不起我们,你竟然吓得脸色发白,话都没办法好好说!你说,本小姐要你何用?”

好好的宴席,突然杀出一个银霜公主,谁又能预料到呢?粟儿低头默声,实则内心对韩淑芬极为不服气。再说银霜公主带走韩月昙,她不也一样束手无策吗?

韩淑芬一看粟儿没有像以前一样求饶,越发气急攻心,恶狠狠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以为换了一张脸就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本小姐最后一次警告你,且不说曙王看不上你,就是你这张脸”

韩淑芬恶狠狠地捏起粟儿的下巴:“只要我想,随时随地都可以收回!”

一听这话,粟儿脸色瞬间变白,曾经她对这副不属于自己的,倾国绝尘的容貌也谈不上多少喜欢,可是这些天她为着这副不喜欢的皮囊不知收获了多少艳羡钦慕的目光,她就是紫麒皇宫里最美丽的女子!这种众星拱月的感觉,她在梦里都不敢想象!

如此,不喜欢也变成了喜欢,因为她已经习惯了这张脸所满足的虚荣心,如果现在让她没了这张脸,便是让她从九重天上摔到十八层地狱,生不如死!

看着粟儿那和韩月昙几乎一样的脸,露出惊恐的表情,眼里还发出卑微哀求的光芒,韩淑芬终于出了一口气。

“哼,现在知道怕了?”

粟儿点了点头,很快又摇头道:“粟儿永远都是您真诚的奴仆,小姐让我往东我绝不会往西!下次见了银霜公主,粟儿就是拼尽全力也一定要为您出气。”

韩淑芬轻蔑一笑,她才不会把银霜公主放在眼里,等她成为璃冰王后,成为璃冰一半的主人,她就给银霜找一个最差的婆家!虽然璃冰曙王现在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可韩淑芬还是觉得需要加强对紫麒翱雄的控制:“蠢货,你忘了我们来璃冰最重要的目的是什么了?紫麒翱雄后位犹空,又无子嗣”

韩淑芬眼冒精光,粟儿心知她已有了主意,便道:“只要是小姐安排的,粟儿一概听从!”

“那就好,如此”韩淑芬附到她的耳边,轻声说着自己的计划。

第三百一十八章 回凤都

一个寂静偏远的小镇,庞志高几人乔装成过往的商旅正坐在一个客栈里喝茶,其真实目的是想要打听消息,只见前面几个村落都粘贴了他和韩于天的画像通缉令,这里也不例外。

好在庞志高逃亡经验充足,络腮胡子剃去,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再换上一身绫罗绸缎,任谁也认不出他是通缉令上那名不修边幅的逃犯。

“哎!你们听说了吗?通缉令上的人竟然是铭王的亲外甥,好像叫什么骐霖郡王,而且还是今年武举的魁首啊”旁边一桌喝茶的人正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然庞志高身为习武之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这还用你说?先是两位公主和亲出嫁,随后韩丞相一家造反,长公主被迫服毒自尽,这些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不止华炎全境,只怕这股狂风都刮到璃冰,驹风那边!”

庞志高出来打探消息多日,直到今日才骤然听到长公主墨阳雪的噩耗,心中大惊,然面上仍不露分毫,继续听着人们交换信息。

“韩丞相为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就落得这般田地呢?”

“这有什么?我还听说铭王要对韩丞相全家处以焚鼎之刑!俱轮神鼎!百年一祭!”

“什么?!你说的是真是假?”初听此消息的人无不惊得半张嘴,只见散布此消息的人洋洋得意道:“你们还不知道吗?公文都贴出来了,那还有假?”

俱轮神鼎!庞志高双目一瞠,传闻俱轮神鼎能焚烧灵魂,一旦投身鼎中烈火,便会形神具散,永远湮灭在创世神的怀抱中!华炎历来有焚鼎祭天的习俗,过去每一百年的祭典,最隆重也只是投以上千数的牲口,这一次竟要以活人为祭?

庞志高暗道:都说无情帝王家,可墨阳雷这厮未免也太狠了些

又听那人继续说道:“就在半个月后,这一次的祭典不在阳明深宫,不在皇家别院!而是在凤都的午门,任何一个人都能前去观望此次祭典!”

闻此消息众人一片哗声,俱轮神鼎一向深藏宫中,平常人想见一眼都难,如今铭王想要公开祭祀,只怕到时候凤都人山人海,会把俱轮神鼎围得水泄不通!

桌子底下,庞志高不禁双手握拳,他算听出来墨阳雷的真正用意了。祭祀是假,设套等韩于天是真!庞志高相信一旦韩于天知道此消息,明知有陷阱,明知是九死一生,也绝对会义无反顾前去营救!

庞志高使了一个眼色,几人撤出客栈,又采购了一些物资,再三确认无人跟踪,这才返回韩于天等人藏身的大本营。

只见韩于天静静躺在床上,旁边放着缚龙魔剑,不知在想什么,一看到庞志高他们回来,韩于天便强撑着身体坐起来:“有消息了吗?”

庞志高喉咙干哑,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虽然韩于天有魔龙护体,伤势也比常人修复快上数倍,可庞志高还是担心墨阳雪已死的事情会不会刺激到他。

韩于天见他面色凝重,心下一沉,忍不住大吼:“一定有事情!庞志高,你曾对我宣誓效忠,隐瞒我就是你的忠诚吗?”

闻言庞志高不敢再瞒,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德王殿下!大长公主已故,请您节哀!”身后一片人也跟着跪下:“请殿下节哀!”

韩于天只听到“嗡”的一声,双眼一黑,心头轰鸣,宛如掉进一片深不见底的冰窟!

庞志高始终盯着还十分虚弱的少年,只见他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双目暗潮汹涌

过了半晌,只见少年愣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下,他哑着嗓子平静问道:“我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陶兖等人私闯丞相府搜出所谓的谋逆证据,铭王命韩丞相饮鸠自证清白,听说是长公主正是替韩丞相饮下了毒酒,这才命丧黄泉。殿下,陶兖与韩丞相不和已久,两位和亲公主出自丞相府,若不是有昏君暗示,陶兖岂敢在这时候栽赃嫁祸韩丞相?”

“陶兖!”韩于天咬牙道,彻骨难灭的恨火直烧到魔龙尊身旁,魔龙尊用爪子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要打架了么?”

韩于天充耳不闻,在听庞志高说到墨阳雷要拿韩鼎天全家祭祀俱轮神鼎之时,他额心猛然暴起两道青筋,满脸的杀气令在场之人心惊胆战:“昏君无道!墨阳雷,我要拿你的头颅祭奠我母亲的冤魂!”

韩于天再也忍不住,他双目含泪,不甘心地仰起头,为什么?韩于天不由得在心中问道:明明血脉相通,为什么他可以做到这种地步?活人祭鼎,墨阳雷!你还是不是人?

“这才是真正的人性啊!”这时,魔龙尊幽幽地游到他的身边,引诱似地在韩于天的耳边嘀咕着:“只要你屈服于本尊的力量,你也可以像他一样,想杀谁就杀谁!天下至尊的力量,取之不尽的财富,至高无上的地位只要你想,它们都是你的!”

韩于天捂住头,心中对魔龙尊吼道:“闭嘴!我只想救父亲母亲!你能让死者复活吗?如果不能,就马上把嘴闭上!”

巨大的龙嘴一瘪,魔龙尊闷闷不乐地想着:复活死人它可做不到人啊,就是不肯坦然面对自己真正的内心。明明它刚才说的,都是他心里最渴望的东西啊!为什么就不能坦然接受呢?

“殿下”这就是他最担心的,韩于天看着坚毅,实际上还是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儿郎,他现在就是他们所有人唯一的希望!如果可以,庞志高真想劝韩于天不要回去。

“回凤都!”韩于天猛地抬头道:“不管昏君设下多少陷阱,本王一定要回去救人!你们如果不愿,大可自行离去。”

“庞某既将兄弟们的性命托付于殿下,此后无论是何处境必定不离不弃,誓死追随。还请殿下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你们凤都是昏君的地盘,这一次只会比灵桥之战更凶险”韩于天吃惊地望着庞志高与他的部下,看他们面色坚定,看来是早商量过了。

“殿下,我们是心甘情愿为您作战的。灵桥之战,如果不是您舍命掩护,我们一早就客死他乡了!”一个汉子朗朗道,眼中没有对未来的恐惧,只有对韩于天的无限崇拜。其他人也都纷纷应和:“对!我们是心甘情愿的!”

“殿下!我们要和您一起回凤都!”

“回凤都!回凤都!回凤都”小小的茅草屋内回荡着激动人心的呼声。

第三百一十九章 残忍的真相

一滴冰凉的水珠落下,滴落在摇晃不定的昏黄灯笼上,牢房里的隧道潮湿幽深,最深处时不时传来两声因忍受不了酷刑而发出的悲嚎惨叫,这里是华炎皇城内最严苛的内狱,曾是华炎皇族每一个人的噩梦。

自从墨阳雷登基时把皇族直系的兄弟姐妹一一灭族后,皇宫内狱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热闹了。只见每一个牢房中都关满了人,都是与韩氏一族沾亲带故的皇族旁系。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布满愁容,眼神绝望,只因他们知道,一旦来了这里,终身监禁的下场还算好的,有些人一旦出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洛连城路过牢房,看着这些人精神崩溃至麻木的表情,儒雅的面孔上微微露出一丝喜悦。前面带路的牢头对他点头哈腰,几近阿谀奉承,生怕怠慢了这位新晋的代理丞相!

在走至内狱的尽头,牢头停住了脚步,对着里面一正襟危坐,闭目养神的人吆喝道:“罪人韩鼎天!洛丞相来看你了!”

说着牢头利落地打开房门上的锁:“洛大人,您慢聊。”

牢头走后,洛连城端看了牢房内的韩鼎天几眼,慢慢走了进去。

“洛丞相?”韩鼎天睁开眼,看着眼前仕途畅然,正春风得意的男人,语气嘲讽至极。

洛连城流利的长眉轻轻往上一挑:“只是代理罢了。”

说完洛连城也不嫌地上脏,席地而坐,把两壶美酒往中间一放。

“呵。”韩鼎天讽刺地笑了,“记得你曾说最喜清茶会友,不擅饮酒。二十五年了!洛连城,你一直都在骗我。”

眼前男人的俊雅风流的面容并无多少改变,只是此时他的眼里闪烁一抹隐晦的狡,他漫不经心,不以为意地扯开一壶美酒,径自独酌,悠悠道:“韩兄,你又不懂我了。若没有浊酒的衬托,怎么能体现清茶的美好?要我说,人这一辈子如此短暂,倒不如就同这壶浊酒,总归要尽兴,不要留下遗憾了才好!”

“巧嘴藏奸!”韩鼎天恨声喝道:“要是想在我面前炫耀,大可不必!因为在我心里,你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小人一时得志猖狂,就怕日后机关算尽反误了自己的性命!”

洛连城静静听着,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笑意,连韩鼎天的诅咒也欣然接下,不做反驳。似乎韩鼎天激烈的反应只会让他更加舒适。或许,洛连城就是享受自己的手下败将在自己面前的垂死挣扎。

韩鼎天又道:“你以为你赢了?洛连城,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离间韩府与铭王的关系,但我告诉你,铭王的眼睛绝对容不下你这种人。”

“哈哈哈”洛连城笑出声来,畅快无惧,见此韩鼎天脸色一凛,忽然想到了什么:“你真正的目标是”

“嘘”洛连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对韩鼎天眨了眨眼:“臣对陛下忠心耿耿,韩兄莫不是也要做那挑拨离间的小人?”

韩鼎天冷笑不止:“洛连城,你好大的胃口啊。宓妃是你什么人?”

“她曾是我的妻子。”事到如今洛连城也不再隐瞒:“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只能选择牺牲我最爱的女人。毕竟韩兄你根基深厚,又有墨阳雪长公主撑着,扳倒你可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情。”

说起宓妃,洛连城虚伪的脸上才浮现出一丝动容,可即便他表现得再情真意切,韩鼎天也觉得那副嘴脸伪善至极:“伪君子,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随便你怎么说。”洛连城无所谓,又喝了一口酒:“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现在看来,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

“呵呵,你真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中吗?且不说墨阳雷过河拆桥,就是我的儿子韩于天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父母之仇不共戴天!韩鼎天并无畏惧死亡,他愧对墨阳雪,愧对韩府一家,但是他又无比的确信,只要天儿不死,他们韩氏就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看着韩鼎天提起儿子那无比自信的样子,洛连城幽幽道:“是啊,你的儿子可比我的泽儿争气许多,就连缚龙魔剑那样的煞物几番折腾,都没能耗死他,着实福星高照。”

“你!那柄魔剑是你送的!”韩鼎天猛然一惊,不顾身上沉重的枷锁扑向洛连城:“你还做了什么!告诉我!”

洛连城哪里会让韩鼎天靠近他?轻轻一转就躲过了韩鼎天,任由他摔倒在地上:“可别心急,韩兄。明日你应该就能见到他了。”

“什么?”韩鼎天瞪着他:“你把他怎么样了?”

“我能把他怎么样?”洛连城笑了:“韩兄,我要是你,明日以身殉鼎,形神俱灭之前,就会赶紧喝了这最后的一壶美酒,这样在路上也能平静些。”

“平静?你以为说这些我会怕吗?”墨阳雪走后,韩鼎天愧悔难当,早就不想活了,只道:“洛连城,有于天在,你的野心,你的阴谋绝不会得逞!”

“也许吧。汲汲营营几十年,一切才刚刚开始,世事无常啊。”洛连城饮尽最后一口酒,空空的酒壶应声落地,“最后一程,愚弟也只能送你到这了。愿君,一路走好!”

说完就在韩鼎天鄙夷憎恶的目光中,优雅地往外走去。出了牢房,他忽然回过头,问道:“韩兄,为什么你不问,是谁在你书房里放进伪造的王印呢?”

韩鼎天默默地低下头,握紧的双拳却掩藏不了心中的刺痛与激动:“事已至此,是谁做的还重要吗?”

洛连城慢慢转身离开,黑暗的过道里回荡着风轻云淡的话语:“也是,不说你也应该猜到了,星落是我流落在外的私生女,不过你知不知道韩笑非是你的亲生子呢”

“洛连城!你不是人!”韩鼎天大吼道,抓起地上的美酒就往他扔去。临了了,洛连城连他最后的一丝理智与平静也不肯放过!或许正是不想接受自己被宠爱的女人背叛的事实,韩鼎天在此事上才一直保持沉默!

如今被洛连城毫不留情地挑破真相,韩鼎天血目狰狞,恨不得一头撞死。

第三百二十章 洛温梅

过了许久,韩鼎天从牢房的栏杆上抬起满是血污的脸,神情崩溃,疲惫。脑海里回忆着这些年吴姬与自己相处的点点滴滴,还有自己对韩笑的疼爱与期望他多希望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然而额头上的伤口却无时不刻在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吴星落,吾姓洛哈哈哈哈”牢房里回荡着韩鼎天失神的狂笑,笑着笑着,脸上湿了一片:原来那个对他温淑柔顺,无一不从的小女子,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他!

“哗啦哗啦!”牢头正熟练地打开另一扇牢房:“大人,照您的吩咐,这位夫人的饮食起居一直有专人安排,我们呀,更是为奴为仆地供着,您看,夫人是不是比进来前更水灵了?”

“出去。”洛连城一声令下,两名侍卫瞬间架着嗦的牢头往外走去,留下牢房里一片安静。这座牢房整洁干净,比韩鼎天等人的牢房还要大上几倍,牢房中人的所吃所用比外面的牢头还要精致讲究千倍,一切都因为她是他的女儿。可是也正因为她是他的女儿,如今她才会住进这座牢房,何其可笑也?

洛连城望着这个明显展露出讽刺嘲笑的女儿,缓了缓才开口道:“梅儿,跟爹回家吧。”

“家?我有家么?”吴星落冷冷道:“洛水仙是您的长女,洛熙泽是您的长子,洛晓晓是您最疼爱的幺女,可是他们知道有我这个姐姐吗?父亲,您告诉我,我的家在哪?”

舒展的眉间不禁浮起两道轻纹,洛连城仍旧用一贯的语气,对吴星落进行安抚:“这些年委屈你了,从小让你流落民间更是为父的失职,如今你娘亲的牌位我已经供进洛氏的宗庙里,你回家后就是我洛连城的长女,今后为父一定好好照顾你”

“是啊,好好照顾我!第一次你找到我,说今后好好照顾我,结果呢?我的夫君被你带走,用以威胁我嫁给韩鼎天;第二次你找到我,也说会好好照顾笑儿!结果呢?笑儿在你眼皮子底下被刘玉容掳走,你可有出手救他?父亲,他可是您的亲外孙啊!”

这些天吴星落日不能食,夜不能寐,每天都活得胆战心惊,生怕刘玉容一气之下杀了韩笑,她越说越气,越说越恨,情不自禁哭出声来,:“如果不是您让我去韩鼎天的书房,刘玉容绝不会带走笑儿我的笑儿啊,是娘害了你”

一见吴星落竟如丧家之犬一般痛哭流涕,洛连城脸色一板:“哭什么,你娘为你取名温梅,梅者,铮铮傲骨也。你如今这副样子对得起你娘亲的在天之灵吗?”

“我对不起娘亲吗?父亲,为了让您承认她曾是您的发妻,我为洛家做了多少事情?爹,你不如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您为我们做过什么,又利用我们多少回”

“混账!”洛温梅咄咄逼人,气得洛连城举手欲打,然而手掌停在半空中,过了很久很久也没有落到长女的脸上。

对于洛温梅和她的母亲,洛连城心中始终有一份挥之不去的愧意。当年若不是为了接近当时的神胤第一美人肖宓儿,他也不会抛弃洛温梅的母亲,他的青梅竹马。

“唉”一瞬间,洛连城觉得自己苍老了许多,然而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软弱只在这短短的一刻:“为了洛氏,也许父亲真做错了许多事,可就是为了我们洛氏,一时之错也是对的。梅儿,我知道你是为了韩笑的事情担心。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为父一定会做到。刘玉容我一直让人追踪着,韩笑暂时并没有危险。等这件事的风头一过去,为父一定让你们一家团聚,好吗?”

“此话当真?”洛温梅泪光潋潋,“我的夫君,他可还健在?”

“自然是在的。”洛连城安抚地拍着她的肩膀:“为父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又怎会真伤害你所爱之人呢?只不过现在还不是重聚的时候”

洛温梅暗自咬牙,只要笑儿与夫君无事,过往的一切她也不愿再纠缠,随即便跟着洛连城走出了牢房。

离开内狱的过道上,两边牢房的凄惨哀求道:“大人,我是冤枉的,带我走吧”

“大人!救救我们,我们是清白的”

这些人都是为韩鼎天谋逆案所连累,落得如此凄惨境地,就是罪魁祸首正坦然从他们眼前经过,也浑然不知!而洛温梅便其中的帮凶!饶是她再坚强,也抵不住尚存一丝良知的内心拷问。其实她与韩鼎天生活那么多年,心中也是不愿害他的,只不过她深知洛连城的脾性,如若她不动手,她心爱的儿子韩笑,就会成为洛连城的下一个牺牲品!

嫁进韩府后,韩笑就是吴星落赖以生存坚持的唯一意义!为了自己的孩子,哪怕让洛温梅双手沾满无辜之人的血,哪怕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她也在所不惜!

父女两个一前一后,各有心思,走过潮湿且长的通道,终于走出了内狱。可任由外面炙热的阳光照在身上,温洛梅心底的寒意始终难以挥去。

看她脸色苍白,犹带悲戚同情之色,洛连城不禁问道:“怎么,对韩鼎天假戏真做,动了真情,舍不得他了?”

“他会怎么样?”犹豫了一下,洛温梅还问了出来,这些年韩鼎天对她一直不错,只可惜她的心始终不在他的身上。

洛连城笑道:“梅儿,你是最像为父的孩子。你应该知道,韩鼎天的结局只会徒增你的烦恼罢了。”

“对于我所造成的后果,我有知道的权力。”洛温梅坚决回答道。

洛连城沉默着,看向议政殿的方向,湛蓝的天边,雄伟壮观的俱轮神鼎隐隐露出一角:“焚鼎之刑,以身祭天。”

焚鼎之刑!凤都繁闹的街道上,一人行色匆匆,披风遮面,在看见告示上的消息时露出无与伦比的惊恐,正是在凤都躲藏已久的刘玉容!

第三百二十一章 重逢

只见易容后的刘玉容脸色微微发白,两片嘴唇止不住地哆嗦,手上一松,采买的物资差点掉到地上去!自韩氏谋逆事件发生后,凤都的守卫越加森严,随处可见巡逻的士兵。这不,一队巡逻的人马就朝着这边走来,刘玉容见状赶紧低下头走进人群当中,而她却不知道身后一人早早发现了她,更一直尾随在她后面

刘玉容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才出了城,往城外一所破庙走去。她一直没有离开凤都的原因,一是担心韩鼎天的处境,二是她身边还有一个拖油瓶韩笑,两人目标太扎眼,只怕没过几个城就会被截获!

而且刘玉容在韩府被查封以前,早一步回府用家中信鸽向碧海山庄的兄长求助,只是刘玉容不知为何过了这么久,兄长那边迟迟没有回信,更没有碧海山庄的人来找她!

待今日好不容易混进城采买粮食,刘玉容才看到了铭王的告令!焚鼎之刑!这四个字宛如噩梦一般紧揪着她的心头,令她不知所措。一边思念女儿的她现在不禁有些庆幸韩淑芬没有在凤都。

刘玉容心灰意冷,脸色十分难看,却在走进残破的庙宇后而浮现出一抹厉色,她目光似剑,直刺向角落里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的韩笑:“这么多年了,我本以为赵灵溪才是天底下最大的祸害,迷得夫君失魂落魄,没想到吴星落那贱人比她有过之无不及!表面上慈悲不争,实则却是毒蛇的心肠!一出手就要灭了韩府满门,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能拖下水!”

韩笑被破布堵住嘴,无法言语,然听到刘玉容如此侮辱自己生母的清誉,他气得额上青筋暴起,挣扎挪动,直往刘玉容脚下而去。

刘玉容蹲下来,一把扯掉他嘴里的破布,只听韩笑破口大骂道:“不准侮辱我的娘亲,娘亲她绝不会做对不起父亲的事情!”

“呵呵!呵呵!”刘玉容瞥着他,冷笑不已:“官家告示都出来了,韩府全族皆要以己祭天,投身俱轮神鼎以净化谋逆的罪孽!”

“什么?”韩笑被刘玉容的话吓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力:“且不说父亲是否真有谋逆之心,俱轮神鼎可是会把人的灵魂也焚灭啊!铭王好狠的心”

然而刘玉容接下来的话更令韩笑感到心疼:“狠吗?我看吴星落那贱人比他狠多了!明明她还在内狱里关押着,祭鼎名单里却没有她的名字!你说!若她没有陷害我们韩府,为什么受刑的人里面没有她?”

“不!不会的!一定是哪里搞错了!”韩笑拼命地摇着头:“娘亲没有理由这么做!”

“啪”的一声,韩笑挨了刘玉容一个嘴巴:“那贱人害得我们韩府,你还认她做甚?”

看了看韩笑软弱无能的模样,又道:“毫无一点男子气概,我真怀疑你是不是鼎天的儿子!说!吴星落那贱人到底为什么要陷害我韩府?与她里应外合的人谁?”

刘玉容紧紧捏住韩笑的下巴,她每一天都会这样逼问韩笑,可每一次韩笑被她打得脸颊肿胀,嘴里也仍旧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而这一次,在明摆的事实面前,韩笑的精神显然已经崩溃,他哭喊着,不甘心道:“娘亲不会骗我的!是你在骗我!是你!一定是你在父亲的书房里放的假王印”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刘玉容说完,突然高高举起一掌,就要打向韩笑胸口!危急之时,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冲进破庙,小嘴大喝一声:“蚀肌融肤粉!”

刘玉容猛然回头,只见一把白色粉末洒向她的双眼,刘玉容脸色一变,虽不知蚀肌融肤粉是何种毒药,但她还是一个转身躲开了这铺天盖地的“药粉”。

也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洛晓晓冲到了韩笑身边,手上的匕首锋利无比,几下就割断了韩笑身上的绳索。

“是你!”刘玉容定睛一看,原来是洛家不会武功的娇小姐洛晓晓!想起当日在朝堂上洛连城对韩鼎天的指控,她嘴角一撇,恨声得意:“正愁找不到仇家呢,这便送上门来了!真是天助我也!”

说罢,刘玉容五指一曲化作鹰爪,就要抓向洛晓晓。

“晓晓,小心!”韩笑惊呼,却见洛晓晓回头就又是一包“蚀肌融肤粉”!

刘玉容一惊,急急收回手,就在这时洛晓晓已经拉着韩笑跑出了门口。

“这是”刘玉容捻了捻手上的白色粉末:“面粉?”

“臭丫头!”得知被糊弄,刘玉容猛提一口气,脚下生风,不一会儿就落到了两人面前:“看你们往哪里逃?”

洛晓晓与韩笑被刘玉容拦住去路,韩笑心知两个人一定跑不了,于是便对洛晓晓说道:“晓晓,你跑吧!我拖住她!”

说完就想一头撞过去,洛晓晓连忙笑着拉住他的手道:“不用!你瞧”

话音刚落,就见四周出现数名白衣人,将刘玉容围在中间。

“这是”韩笑看着与刘玉容交手的几名白衣人,直觉告诉他这些人都不是普通的家丁侍卫。

洛晓晓有些得意地说道:“他们都是哥哥派来保护我的人,无天门一等一的高手,也够刘姨对付的了!”

“确实,二娘要不是有雷火十字刃在手,绝对一早被这几人的拿下。”

“臭小子!谁是你二娘!”一旁刘玉容听得极为恼火,可眼前的白衣人个个深藏不漏,想要越过他们带走洛晓晓,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再这样下去,我非得被他们抓住不可!刘玉容心有不甘,却不得不当机立断!登时十字刃放出大片雷火,换得一线逃生契机,抽身而退。

白衣人本想去追,洛晓晓却忽然道:“不用追了。”

“是!”几名白衣人抱拳,随即隐去行踪,消失在两人面前。

空荡荡的山间,只剩洛晓晓与韩笑两人。

“晓晓”时隔半月之久,韩笑终于从刘玉容的魔掌逃出,与洛晓晓重逢,他不禁抱住眼前微笑的女孩,诉说心中思念:“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大战在即

“韩笑,我也很牵挂你。”洛晓晓只当韩笑需要安慰,并没有往男女之情的方向联想,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柔柔道:“你失踪的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找你,幸好老天开眼,让我今日碰到刘玉容。说真的,要不是她看到公告后反应异常,我还真找不到你们。”

听洛晓晓提起公告,韩笑喜极而泣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洛晓晓见此情景不禁有些愧疚,那日的宴会后,她无数次追问自己的父亲,却无一不是被洛连城挡在门外。可以说,韩府有这样的处境,她的父亲也是出了一把力的!对洛晓晓来说,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只想于天哥哥平平安安,只想她的朋友韩笑,韩府一家逃过此劫!

“走!”洛晓晓的眼睛里反射出坚定的光芒,不由分说便拉着韩笑下山。

“去哪?”

“回我家!”既然韩府的处境与他们洛氏脱不了干系,那她就要对韩笑担起责任!

“不行。”韩笑拉住她:“你父亲不会同意的”

“我们不需要他同意!”洛晓晓赌气说道:“再说了,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除了我家,你现在还能藏到哪里呢?”

“可是”

“没有可是!”洛晓晓炙热的小手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好像怕他跑掉一样:“韩笑,你不信任我吗?”

望着洛晓晓满含愧意,真挚而恳求的目光,不相信她吗?不,不是的!他所担心不是这些!如今他是人人得而诛之的谋逆逃犯,只是不想连累晓晓罢了!

“我没有不信任你。”韩笑幽幽叹了一口气,现在的他很迷茫,根本不知道何去何从,

“那就听我的!”洛晓晓霸道地拉着他往山下走去

韩笑拗不过她,再者刘玉容说明日韩氏一族都要以身祭天,他虽心痛欲裂,却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阻止此事,然而他还是在心中埋了一个疑根。娘亲她真的不在其中吗?

就这样,天黑之后韩笑与洛晓晓才偷偷摸进洛府。

为避免人看见,洛晓晓带着韩笑走的都是偏僻无人的小径。在路过一个庭院时,韩笑不自觉抬头望去,只见里面繁花锦簇,一怡然温淑的女子正背对着他们。

见此韩笑不禁一愣,直到过去很久才急忙拉住洛晓晓问道:“晓晓,这里面住的是什么人啊?”

顺着韩笑的手指望去,洛晓晓狐疑解释道:“那处院子又旧又偏,才没有人住在里面呢。我给你选的院子可比这好多了。快走吧,小心被人撞见!”

那个背影,他再熟悉不过了!韩笑不禁心想:可娘亲怎么会出现在洛府呢?难道事情真像二娘说的,娘亲受了别人的指使,在父亲的书房放进伪造的王印?

庭院深深,韩笑一夜无眠。整个晚上他的心都紧紧揪着,不停流淌的眼泪将枕巾打湿一大片,既是因为想到天亮后父亲就要遭受祭鼎之刑,也是因为那一个熟悉的背影。然而韩笑在房间里枯坐一夜,至始至终都没有踏出房门,走向那人所住的偏僻院子。

这一刻,他真的很害怕知道真相。即便他要问清楚一切,也不是现在。至少要等明日过后,至少他需要目前竭力保持的平静,去送父亲最后一程!

同一时间,凤都的几所客栈内,一群人兴奋地难以入眠,不约而同地在房间里擦拭着自己的兵器。明日就是神鼎祭典,他们所有人都到齐了,他们每一个人心中都抱着一个信念,救出韩鼎天,救出德王殿下的家人!

他们心里都清楚,明日必定是一场九死一生的亡命之战!

每一个人都压抑着满腔滚烫的热血,誓要向墨阳雷复仇,推翻暴君的统治!不管他们的人数有多少,不管这样的希望有多渺茫!他们固执地相信,他们追随的韩于天才是华炎的真命天子!

不过,与热血沸腾的下属们相反,韩于天望着窗外凄冷的月光,心中仿佛有一潭死水,无波,无澜,任何一丝人烟落到这里都只会沉浸在这死寂的境界中!而湖底深处,一条巨大的黑龙在其中缓缓游动。

在韩于天空荡荡的心之境中,连魔龙尊也受此感染,安分了许多。一会儿,湖面荡起丝丝涟漪,红色的龙睛猛然睁开,宛如深渊里恶魔的凝视。

韩于天站在湖边,缓缓开口:“明日,不用顾惜我的性命。”

魔龙徐徐浮出水面,露出一个巨大的龙头:“你确定?这样虚弱的身体,可承受不了本尊一半的力量。”

“不试试,怎么知道。”

“还有什么遗言吗?”魔龙尊玩心大起,不由得想测试一下韩于天的决心。

平静的湖面上忽然又无故荡漾出数道波纹,只见少年低着头,月光在他英俊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表情。轻柔的夜风拂过,湖面折射出零零碎碎的波光,魔龙尊只听到,少年用一种前所未有,嗜血狠决的声音,淡淡说道:“如果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就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人。”

“所有吗?不论男女老少,不论高低贵贱”

“所有!”韩于天坚定地抬起脸:“既然铭王要用我韩氏一族祭鼎,我就让他的子民为我全家陪葬!”

月夜下,看着韩于天名为克制的那根弦已然断裂,魔龙尊默默露出一个得逞且自豪的微笑,心中愉悦非常:对嘛!这才是本尊看中的男人!

它相信,明日的大战,这具躯体会比之前几次用得更得心应手!

一旁,看韩于天站在窗前许久不出声,庞志高再也忍不住开口:“终于回家了,激动吗?”

两人同住一间房,闻言韩于天回过头,淡然道:“一切都不一样了。凤都,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现在不是,以后可说不准。”庞志高玩弄着手里的弩箭,比起韩于天,他似乎更为期待明日的大战,没有丝毫忧虑。

不成王,便成寇!庞志高所想,便是如此!对扶持韩于天登基他势在必得!不过,明日首要的任务还是救出韩丞相一家!只要救到人,他们立马撤出凤都,朝东直行!

第三百二十三章 祭鼎(一)

“明日,你会牺牲很多兄弟。”韩于天默默开口,与庞志高相处的这段时间,他十分清楚眼前的汉子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对自己人十分关照,绝对是个重情意,讲义气的人。

“他们心里都清楚,除了杀出一条血路,没有第二条路。”短箭离弦,铮然射向墙壁上,深深嵌入其中。这是他们用剩余不多财物购下的精弩,一手便可操作,明日的午门必定人山人海,届时他们兵分几路,借助人群掩护,顺势而为。

对他们这群“谋逆”之人而言,这一夜实在是太长了。多少人一夜未睡,看着窗外,直至天际发白,渐渐变亮

“嗡”一声号角吹响,巍峨的皇宫大门缓缓开启,孙不佞带着一队骑兵首先踏出皇宫,为后面的人开道。只见他神情肃穆,时刻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确认无有埋伏后,才继续前行。

凤都大道,道路两旁早早就站满了人,所有人都在翘首以待,俱轮神鼎的出现!而代理丞相洛连城明里安排了卫兵维持秩序,暗里则派出多名暗部强将,严密监控着人群中的动静。

“来了!”站在最前面的一人忽然说道,众人精神一抖,无不瞪大了眼睛,只见眼界最远的地方,一片激荡,沙尘滚滚而来,紧接着马蹄声,沉重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众人顿时激动得欢呼雀跃起来!

很快,庞大宏武的皇家队伍就完整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就在严密的禁军卫队保护下,孙不佞坐着高头大马,一身铠甲重兵,威风凛凛,其余士兵也是同样。其队伍身后有五十八名光膀壮汉,他们裸露着上身,每一个人的腰上都系着一根粗绳,麻绳的另一端则系在红漆镶金的滚车上!

华贵的滚车上正是华炎立国传世的上古神物俱轮神鼎!围观的众人一见此鼎,无不变得哑然肃静。只见神鼎通体呈玄青色,沉实古朴,在阳光下却折射出游离的金色偏光。鼎上刻画了神胤所有存在的事物,生命!上为神天,中部的土地,下层的地狱,应有尽有其中土地刻画的最为丰富,飞禽走兽,花草树木,人类的战争与和平几乎囊括了神胤的所有,这样的鬼斧神工直令人叹为观止!

抬鼎的壮汉们把麻绳扛在肩上,只有他们同心协力,使出全身的力气才能把俱轮神鼎拉动向前,再往后便是韩府全族及与之有关联的罪犯了。他们身着囚衣,背着沉重的枷锁,脚铐铃钉作响,无形演奏着一曲凄惨哀歌。他们望着俱轮神鼎,脸上布满了绝望,两只腿颤抖着,却一步也不能停下!

唯有一人抬头挺胸,昂然向前,就在一夜间,韩鼎天的头全白了!只见他冷心冷眼,任由旁边路人指指点点,毫无一丝悲伤愤怒,嘴里哼着一首莫名的曲子。若是韩于天站得够近,他就会知道韩鼎天所唱的是将军入阵曲!

韩于天儿时最喜欢扮演大将军,韩鼎天尚文不崇武,虽然不希望韩于天对此感兴趣,却无数次在一旁为他伴奏将军入阵曲!

将军入阵曲本是一首极烈极悲的曲子,如今韩鼎天哼唱此曲,目的正是想要警戒韩于天!韩鼎天苍老的眼里尽是心如死水的悲凉:儿啊,希望你能听到为父的心声!墨阳雷已经备下天罗地网,你出来就是白白送死!父亲已是风烛残年,死便死了,你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为父不需要你救我

韩于天与庞志高戴着斗笠,默默站在一处角落,沉默而低调。望着铭王的队伍越来越近,韩于天握剑的手一紧。他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兴奋,期待,欢喜每一种堪称为幸福的感情一一在他们脸上展露无疑!韩于天心中强压着怒火,他素知华炎百姓喜欢热闹,当他们得知骐霖郡王成为武魁也自发的为他夹道拥护过

可是!为什么当他们韩府落难时,他们可以笑得这么开心?韩于天对他们把快乐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的行为而感到愤怒,难道他们忘了?每一年韩府的开仓救济!忘了父亲曾经身为丞相为他们百般谋利吗?

父亲啊,这就是我们的国家!是您呕心沥血,多年守护的华炎子民!韩于天望着坦然赴死的韩鼎天,悲恨交加,心中只道:人世啊,宁负尽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

韩于天往韩鼎天身后望去,那便是墨阳雷出宫的仪仗队了。国君的龙辇周围站满了重甲士兵,他们手持精钢盾牌,目光始终保持着警惕,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见此庞志高不禁按了按袖子里的精弩,韩于天见他蠢蠢欲动,小声道:“这里,我们没有机会。午门汇合。”

说罢不舍地看了一眼韩鼎天,便朝午门的方向挤去。庞志高如何不知?且不说墨阳雷被保护得严严实实的,龙辇内的也不见得一定是墨阳雷!他只是有些按耐不住复仇的激动罢了。

庞志高恨恨瞪了一眼那守卫重重的龙辇,随即往前走去,再经过自己人身旁时,眼神短暂对视,如此一一传递,所有人都默默分散着朝午门的方向而去

烈日高照,凤都午门的广场中央,跪着三百多名“谋逆”罪人,除了两百多名韩府的家丁奴仆,还有一百多名家族旁系成员。他们跪在地上,眼睁睁望着俱轮神鼎下的柴火点燃,越烧越旺,直至整个鼎身变得通红,热气逼面!

喊冤叫屈的声音充盈着整个广场,几名囚犯见了这场面直接吓尿了裤子,胆小的妇女晕厥过去,却被人用冷水浇醒。广场周围,孙不佞带领三百人围成一个圆圈,不管谁想要来劫囚,都只能进,没有出!

而墨阳雷正坐在高台上,听着底下哭声一片,眉头皱起道:“把哭喊人的嘴都堵上。”

“是。”林公公领命,随即吩咐下去,一会儿广场上就变得静悄悄的,死囚们再也无法发出声音,然而这并不能减少他们一丝惊恐!

第三百二十四章 祭鼎(二)

林公公看着已然烧红的俱轮神鼎,禀告道:“陛下,时间到了。”

见此墨阳雷环视了一圈,微微抬起手,看向底下毫无惧色的韩鼎天,冷酷无情的薄唇缓缓张开:“祭鼎,开始!”

“嗡嗡”宣判死亡的号角再次吹响,鼓声也马不停蹄地奏响,只见一名巫师装扮的人捧着一个盘子,上面盛放着一块锦布,上面绣着一个残破的鼎字!这块锦布,就是当初铭王交给暗部首领,传达剿灭的密令!

巫师捧着锦布,登上高高的梯楼,口中念念有词,往俱轮神鼎猛地一抛,只见锦布飘然飞向神鼎中,还未落进里面便被神鼎周围的焰气所融化,瞬间化作一粒粒肉眼勉强能看见的尘埃,随风飘往上空!

韩鼎天一见锦布,心中便明了了!原来墨阳雷一早就命暗部铲除他们韩府,联系前因后果,韩鼎天这才知道洛连城真正的身份。他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起来,如痴如癫,过了一会儿他抬头望向墨阳雷,笑道:“陛下,臣即将投向光明,而您犹在黑暗的掌控中,可悲!可怜!”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韩鼎天,入神鼎者,魂魄灰飞烟灭!你还是用余下不多的时间来忏悔自己所犯下的罪过吧!”一旁的洛连城怒道:“陶大人,请行刑。”

陶兖因为爱女之死早对韩鼎天一家人是恨之入骨,只见他将腰间的金尺鞭取下,对墨阳雷遥遥一鞠,墨阳雷点头。

“啪!”的一声,一鞭落地,就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平地骤起一簇龙卷风,越卷越大,如五米大树一般,眨眼间便把几名囚犯卷入其中!

随即陶兖猿臂再扬,金尺鞭朝着俱轮神鼎一挥,平地上的龙卷风携夹着囚犯,瞬间往俱轮神鼎而去!惨叫的回声充斥着整个午门广场。

围观的老百姓有的大声叫好,有的则不敢看这血腥的画面,纷纷扭过头去。不过俱轮神鼎本就蕴含着神秘的上古力量,威力巨大。只见几名囚奴被卷进神鼎后,还未能哀嚎三声,瞬间融成一片血水,随后蒸发成一股血雾!

顿时,尸体焦臭与浓郁的血腥味交缠在一起,令人呕吐不止。

见此情景,其余囚犯无不吓得脸色惨白,本能地站起来往后跑去!陶兖目光一凛,金尺鞭在手中甩了几个花样,几个龙卷风再次平地而生,挡住奔逃之人的生路。

“啊!不要!”“救命!”韩氏族人哭求声不断,却瞬间被陶兖的龙卷风吸了进去!龙卷风内部,囚犯们转得头晕目眩,难以呼吸,更时不时被同伴身上的镣铐重伤

韩鼎天挺直腰杆,不动如山。然而眼睁睁看着陶兖玩弄凌虐韩氏族人,韩鼎天悲怆怒目,不禁破口大骂道:“陶兖老贼!士可杀不可辱!”

“心痛吗?”陶兖回头瞪着韩鼎天,血红的眼睛里布满血丝,露出残忍的微笑:“比起娇娇的死,这些不过是万分之一!不够!你们韩府还得还不够!”

说罢金尺鞭再甩,几个龙卷风便融合到一处,随即朝着俱轮神鼎而去!

“啊”泼天血雾随风飞散,溅落一地猩红梅影!

韩鼎天痛心疾首,大喝道:“要杀就杀,别婆婆妈妈整这么多花样!陶兖,你要还是个男人,就给我们一个痛快!”

“好!这可是你说的!”陶兖看韩鼎天撞上来,也不犹豫,卯足了功力,一鞭挥洒,只见一个庞然巨大的龙卷风登时拔地而起,挡在韩鼎天面前!

面对这个比一座房子还要巨大的龙卷风,韩鼎天好无惧色,反而大笑起来,对墨阳雷笑道:“陛下,臣先下去等你!您可要快一些,黄泉路上君臣作伴,才不寂寞!”

“混账东西!”陶兖制造的巨型龙卷风,威力令人惶恐,狂风肆虐,墨阳雷面色有些苍白,然而听到韩鼎天的话,他雷霆暴怒,忙催促陶兖:“快!把这些逆臣全部祭天!”

“谨尊王命!”陶砚冷眼一狰,甩手就要控制龙卷风将所有韩氏叛逆卷入俱轮神鼎!

韩鼎天坦然闭上眼睛,嘴上默念道:雪儿,为夫这就来陪你了

人群中,一人情不自禁大喊出声:“夫君!快躲开!”

另一边,一人则早已按耐不住崩溃的情绪,泪流满面。洛晓晓看着韩笑咬牙忍痛的模样,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道:“韩笑,你别哭。你还有我,以后我会照顾你的!”

“韩鼎天!为娇娇偿命吧!”陶兖一声怒嚎,龙卷风就要把韩鼎天等人卷进去!

这时候,一把势不可挡的黑刃对着陶兖握鞭的手就是一剑!

陶兖作为一名老将,身经百战,尽管恨不得韩鼎天即可死在眼前,却不得不回身一挡!只见狂暴的龙卷风瞬间改变方向,朝着身后偷袭之人席卷而去!

少年不躲不避,面对扑面而来的庞然大物,双手一斩,就把龙卷风劈成了两半!

众人哗然,墨阳雷登时站了起来,林公公见状急忙道:“护驾!护驾”

“于天!你怎么来了?”看着眼前红了眼眶的少年,韩鼎天惊慌失措道:“你不应该来!快走!不要管我!”

“韩!于!天!好一条漏网之鱼!”陶兖对韩于天的出现显然很高兴,他看向韩于天的目光就像是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充满了掠夺与威胁。

不过韩于天似乎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只见他缓缓抬起头,望着高台之上的墨阳雷,语气里不带一丝感情,冰冷直渗入墨阳雷的骨髓:“舅舅,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您。”

看着韩于天那与墨阳雪有几分肖似的脸,墨阳雷百感交集,然而既已下定决心铲除韩鼎天,墨阳雷便不打算心软放过这个唯一的侄子,他板着脸,勃然问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舅舅吗?德王殿下?”

“舅舅不义再先,德王之名于天实乃迫不得已。”观韩于天神色淡淡,似乎有谈判之意,墨阳雷眼轱辘一转,心道:莫不是这个傻孩子,还对我抱有一线希望?

果然,韩于天走上前几步又道:“舅舅!我的父亲,我们韩氏一族没有谋逆,更没有一丝不轨之举!请您给我们韩氏一个机会,不要中了奸臣恶贼的阴谋!”

第三百二十五章 祭鼎(三)

“于天!墨阳雷是铁了心要我们死,你快走!不要管我!”韩鼎天大情急之下大喊,就怕墨阳雷等人一会儿花言巧语,诓骗韩于天束手就擒!

墨阳雷沉默了,一个眼神朝代理丞相洛连城飘去。洛连城即刻会意,站出来施施然地问道:“韩于天,你说韩氏一族是冤枉的,那陛下让你护送明珠公主出嫁,你却于灵桥兵变,这难道不是事实?”

“那日在灵桥我们被山贼偷袭围攻,又遇上杀手追击,我为保两国联姻,这才豁命大战一场,谈何兵变?”韩于天义正严辞,一副真不知道那些杀手是受墨阳雷指使的样子。

洛连城眼光微眯,心知韩于天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于是一脸坦然道:“既是如此,你何不把其他人叫出来,也好让他们在铭王陛下面前说清楚事情的真相?”

洛连城老奸巨猾,一旦韩于天的人手站出来,必定会被隐藏在暗处的弓兵射杀殆尽!

“于天!不要相信他!”韩鼎天拼命劝阻,只见一向听话的韩于天竟默默低下了头,见此韩鼎天心灰意冷,以为眼前的少年依旧是一颗天真的赤子之心,忙对一边的陶兖喊道:“你不是要我给你的宝贝女儿偿命吗?来啊!杀了我啊!”

恨上心头,陶兖双目充血,金尺鞭缓缓举起

墨阳雷冷眼旁观,也不阻止。这时,韩于天“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激起一片尘埃!只见他抛却一切骄傲,声声泣血,哀求道:“陛下!非是我藏有暗心,只是若此时让他们出来,他们势必要受我韩府的冤名所连累!您若真的爱民如子,便请重新彻查韩氏谋逆一案,并且下令永不追究送亲队伍的过失。”

“放肆!”墨阳雷气得直哆嗦,指着韩于天大骂道:“华炎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祭羊之身,却口吐狂言,实则狼子野心!陶兖,先送这个大逆不道的小子上路!”

墨阳雷气怒非常,只因在这一刻他才知道,韩于天并非真心求和,只不过是利用他在华炎的子民面前演一出父慈子孝,忠肝义胆的好戏罢了!墨阳雷平生最恨就是被别人算计,当然他这一辈子也在不停地算计着别人!他自以为算无遗漏,可是,如今被一个不到弱冠的少年在众人面前耍了,如何能不恼恨?

看着周围的子民纷纷露出诧异惋惜之色,墨阳雷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是被韩于天这副赤子模样所打动,在心中对他们的国君怀疑起来!

既敢动摇民心,扰乱国之根本,就莫怪本王心狠手辣!墨阳雷暗暗想到,随即看向林公公。林公公俯身施礼退下,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只见赚足了民心的韩于天慢慢站了起来,面对洛连城与陶兖两人面不改色,桀骜的眉角微微上扬:“一个丞相,一个将军联手欺负一个小辈,你们是太看得起晚辈,还是看不起自己呢?”

“叛国孽障,人人得而诛之!”陶兖怒发冲冠,金尺鞭急急挞过,韩于天耳边风声不断,也不磨蹭,魔龙剑登时出鞘,渲染一片墨色!

陶兖的鞭法灵活且刚猛,金尺鞭忽如毒蛇缠剑而上,忽然又似一根金棍直敲向韩于天的天灵顶!缚龙魔剑威力再大,在金尺鞭灵活快速的攻击下也变得踟蹰起来,无法发挥最大的实力。

这时候,韩鼎天心急大喊:“小心后面!”不仅是他,人堆里的洛晓晓亦是捏了一把汗,心中又急又乱:父亲!您怎么能伤害于天哥哥?

又想道:要是于天哥哥死在父亲手上,她必无颜苟活,追随而去!

原来趁韩于天不备之时,洛连城在其背后施以一掌,此掌包含烈焰刚气,若是后脊中掌必定当场重伤不起,免不了落得终身残废!然,很快韩鼎天就知道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韩于天临危不惧,几次残酷的战斗使他积攒了不少经验,只见他成熟冷静,反手用剑一挡,以剑气震退洛连城。不想这时金尺鞭突然缠住了他的一只手,一时难以挣脱!

见此,韩于天挥剑欲斩断此鞭,却见陶兖以手臂缠鞭,绕了几圈,紧紧拉住金尺鞭不撒手,另一手猛地挥出一物,正正缠住韩于天握剑的那只手!

若韩月昙在场,一定能认出来,缠住缚龙魔剑的那一条金色兽鞭,本是陶娇娇日日不离身的爱物!此浮夸精致的异兽鞭亦是陶兖为陶娇娇量身打造的,陶娇娇对此爱不释手,只因这里面饱含了陶兖最深沉的父爱!

娇娇!爹爹没有保护好你,是爹爹无能!而今,爹爹能做的,就是替你消灭你所憎恨的一切!让他们以死偿还!

陶兖痛定思通,双手聚力发功,嘴里呐喊道:“偿还吧!为你们所犯下的罪孽!”

只见两条金鞭,一大一小,迸发出强烈的金色光芒,翻天覆地的狂风汹涌突现,韩于天被这股飓风高高卷起,又高高摔落,眼瞧着就要落入俱轮神鼎中!

“不!于天哥哥!”洛晓晓一声尖叫,韩笑亦是脸色惨白,双拳握起!

就在韩于天即将坠落到鼎口之时,一道龙鸣呼啸而出,缚龙魔剑血光大绽,形成一个光圈,将韩于天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避免他受到俱轮神鼎的焰气侵害!

同时韩于天身上显现出黑龙盘旋腾空之影,俊颜泛出一抹死人才有的白色,眼神冰冷,脚下如有神助,携狂风怒海之势,直往陶兖杀去!洛连城要拦,却瞬间被韩于天身上的血色护盾震飞出去!

电光石火间,魔龙剑已与双鞭过上数招,洛连城从中协助,二打一竟还是没能压制住韩于天!陶兖与洛连城虽比韩于天年长,功力亦比韩于天深厚,然而缚龙魔剑的力量却经常是突然增强,再强!更强!这一次又一次的突破,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抵挡!

果不其然,在韩于天激烈的攻击下,冲在前面的陶兖第一个抵抗不住!只见韩于天双手握剑,对着他的脑门正中就是强势一劈!

第三百二十六章 祭鼎(四)

双鞭硬挺交叉相挡,迸发出强烈的金色光芒,欲要逼退上面的缚龙魔剑!不过双鞭的金光每增强一分,缚龙魔剑的血光就放大三分!本空中更隐隐显现出恶龙怒嚎之态!

围观者见此无不后退数步,唯恐被这两人的力量比拼误伤。唯有韩笑与洛晓晓还留在原地。韩于天头上青筋暴起,双目紧紧锁住陶兖,就像一只野兽正咬住猎物的颈脉,只需静静等待对手咽下最后一口气!

不一会儿,陶兖再也支撑不住,瞬间就被震飞出几十米,鲜血溅落一地!

“将军!”在一边观战已久的影无双当场洒泪,再也忍不住冲向陶兖,要不是将军说不让他插手,他也不会忍耐至今!

与此同时,承受了魔龙尊太多力量的韩于天还是诱发了旧伤,他用剑撑着才不至于身形摇晃!

“还是太勉强了吗?”他微低着头,吐出几口血,眼前的地板有些变得模糊。

看出韩于天渐渐虚弱,洛连城举掌再攻:“陶将军!我来助你!”

“洛老贼!休想趁人之危!”这时候,刘玉容也放下了对墨阳雪的嫉恨,放下对韩于天的成见,雷火十字弓割破面前挡路侍卫的喉管,坦荡荡地加入战圈!

“玉容,你”再一次见到刘玉容,韩鼎天心情复杂,感动与愧疚交织难明,他对眼前的这个女子,也曾有过真爱,可真爱易逝,这几年他一直疏忽了她。韩鼎天一直以为,那日刘玉容走了一定是逃回娘家碧海山庄!逃了,也好!能走一个是一个!韩鼎天从没怪过刘玉容,只是遗憾今生今世他们夫妇二人都不会再见了。可没想到,刘玉容非但没有回碧海山庄,今日还来法场劫囚!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然刘玉容这般情义,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韩鼎天激动地双手颤抖,他愣愣看了她半晌,声音沉重而沙哑:“何必呢”

“夫君!别放弃!我们一起回家!”刘玉容毫不犹豫就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至始至终她都没有抛弃韩府,抛弃韩鼎天的意思。

一边是韩于天与洛连城的搏命之争,一边是刘玉容被无数士兵团团围住过往韩府欢歌笑语的景象在韩鼎天的脑海里一一浮现。

“回家”这一刻,韩鼎天才真正悔悟,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原来最珍贵,最重要的事物就在自己身边呢?权力,地位,稀世美人为什么他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明明一家人在一起就足够了呀!

相比之韩鼎天的热泪盈眶,大彻大悟,倒在一旁的陶兖仍沉溺在失去爱女的悲痛中无法自拔!

他口中不断吐出鲜血,光抓住影无双的手就费尽了全身力气,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娇娇”陶兖拼尽最后一口气,把兽鞭放到影无双手上。一双不甘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仿佛影无双不答应他,他就绝对不能咽下最后一口气!

影无双托着陶兖的头,一个大小伙哭得稀里哗啦,他知道陶兖的意思,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约定:“答应您的事情,影无双就是豁出性命也一定会做到!将军。不,义父!”

“您歇会儿吧”影无双泣不成声,听了他的话陶兖紧绷的面部终于缓缓松下,凝滞,一双铜铃虎目至死也没有闭上!

好像在说,我看着你呢,孩子!答应了娇娇,答应了为父,你就绝不能失言!

是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是他们的约定,以后的事,他会为陶娇娇办!今后的路,他会替陶将军走完!

而现在,他就要兑现自己第一个诺言!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韩于天那边时,影无双握着陶娇娇的兽鞭站了起来

韩鼎天忽然觉得自己浑身发凉,本能地望向这股莫名寒意的源头,只见影无双口中默念口诀,手上金鞭翻转不定,很快一股比之前都要庞大激进的龙卷风凭空出现,朝着他席卷过来!

“义父!看吧!您毕生的仇敌即将化作血雾,他的血肉,灵魂都将沉沦虚无!”众人被影无双的声音所吸引,回头看去时,韩鼎天已被卷入其中!不仅是他,许多仓皇尖叫的韩氏族人亦陆续被卷入其中!

“父亲!”韩于天惊愕地双目几欲瞪出,天龙御风本是陶家的家传武学,据说除了陶娇娇之外,陶兖没有传授给任何人!韩于天以为自己解决了陶兖,便再没有人能使出这样的大型杀招!哪曾想正是因为陶娇娇之死,才让陶兖下定决心收影无双为义子,更传授他陶家的独门武学天龙御风!

而且影无双也极有天赋,虽才掌握天龙御风不久,却已见其操作不凡!

洛连城正是抓住了韩于天这眨眼即逝的分神,一掌削向他的右肩!登时韩于天的肩胛受此重伤,再也提不起缚龙魔剑!

“哐当!”一声,缚龙魔剑掉到地上,紧接着洛连城一掌劈向韩于天的天灵!

危急时刻!洛晓晓用平生最大的声音喊道:“爹爹!不要!”

突然听到洛晓晓的声音,洛连城灵台一震,而韩于天也终于清醒过来,只见他快速倒下滑向缚龙魔剑,眼睛始终紧紧盯着龙卷风里的韩鼎天。

待左手终于抓住魔龙剑后,他甩手就是三道剑刃劈向龙卷风!

差一点!就差一点!韩于天额上流下两滴冷汗!眼看着龙卷风就要躜进俱轮神鼎,韩于天屏住呼吸!本以为这一次天龙御风依旧会被缚龙魔剑所毁,却不知影无双早已做好防备,只见他扬手一鞭,巨大的龙卷风竟然一分为四!

只见三道剑气摧毁了三个龙卷风!还有一个高高卷起,也是已然钻进俱轮神鼎半数的龙卷风,韩鼎天正被困在其中!

“鼎天!”刘玉容心碎一地,连后退数步,再无心战斗。

而韩于天见此景亦是大惊失色,发了疯似的往俱轮神鼎奔去!

“父亲啊!”

第三百二十七章 祭鼎(五)

“放箭!”林公公一挥手,早已对准韩于天的弓箭手们纷纷松开手,一支支利箭直飞速射向韩于天!

此时的韩于天已经陷入神挡杀神,魔阻杀魔的境地!他不顾眼前一拨又一拨的箭雨,执着地往俱轮神鼎飞奔,欲救韩鼎天!

然而,缚龙魔剑无有敌手,可韩于天却躲不过暗箭难防,只见背后突如其来的一箭直穿透他的肩骨!不知何时起,洛连城手里已挽着一把弓,刚才那一箭正是洛连城所射!

“爹!”洛晓晓大叫一声,引来墨阳雷极度的不满。只因为墨阳雷本性多疑,且洛连城再三失手,让他不禁怀疑起洛连城的忠诚来。

又一箭射中韩于天的膝盖,狂奔向俱轮神鼎的他狼狈摔倒,他抬起头,绝望地看着龙卷风把韩鼎天逐渐带进鼎内,只露出上半身来!

永别了!孩子!飓风中韩鼎天微笑地闭上眼

俱轮神鼎,这么近,近到少年已经来到他面前,可是又是这么的远!远到他已经来不及站起来!这一刻,少年眼角噙着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下,落到地上四分五裂就如他挣扎的心一样!

“爹!”一声震天动地的恸呼,只见少年手里的缚龙魔剑脱手而出!化作一条咆哮的黑龙冲向俱轮神鼎,将韩鼎天的头颅一口咬掉!

“啊!”围观众人发出阵阵惊呼,纷纷被眼前的一幕所吓到!震惊未过,就见血眼魔龙嘴里衔着韩鼎天的人头,飞回韩于天面前!

虚龙影消失不见,剑还是那柄黑剑,只是上面沾染了韩鼎天的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静静地躺在韩于天面前的地上,保留着他生前最后的一抹释然笑意!韩笑见此情景,膝盖一软,摇摇欲坠,还是洛晓晓扶住了他!

眼见韩鼎天剩余的肉身落进神鼎中,融化,蒸发,化作一阵血雾慢慢升上天空众所周知,首不进鼎,则灵魂不灭!

都说弑父天理难容,然韩于天此举也是迫不得已,众人见了却是感慨万千!如此他是孝,还是不孝呢?

不过韩鼎天的人头没有进入神鼎,那便意味着他的灵魂还未献给俱轮创世神!墨阳雷等人岂肯罢休?

不理会周围的眼光是怎样诧异,震惊的,韩于天扯下一块布料,将韩鼎天的头颅小心翼翼地包起来。士兵们举着盾牌和刀刃,渐渐围了上来,他折断身上的箭头,拔出箭尾,将包裹着头颅的布料系在身上。

对于周遭的威胁,韩于天视而不见,沉默着,眼神平静,却充满了凛冽的杀意。这样的韩于天,墨阳雷从没见过,他畏惧这样的眼神,就好像对方已经胜券在握了一样!

他凭什么用这样的眼光看我?墨阳雷强自镇定,心道:他凭什么如此高傲?本王才是华炎的国君!而且无论怎么看,本王才是现在的赢家!他以为自己拥有一把好剑,本王就奈何不了他了吗?笑话!镇守凤都的兵力还未尽出,可他们都在附近待命,真到必要之刻,几千的精兵强将难道还对付不了这二百多号人吗?

似乎是看穿了墨阳雷的恼羞成怒,韩于天嘴角勾起,冷冷一笑。非是韩于天对父亲这样的下场不痛心疾首,而是现在的情况,早在他的脑海里翻滚了无数遍!他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此,也不算辜负了父亲大人的牺牲了!

“死到临头,你笑什么?”墨阳雷怒问:“这附近埋伏着三千精兵,你以为你还能活着逃出凤都?”

韩于天依旧是笑着,不发一语。看得墨阳雷背后冷汗直冒,突然他好像明白了过来,龙睛睁大:“你的帮手呢?为什么到现在都不出来!”

闻言韩于天的笑得更讽刺了,终于反应过来了?不枉他在这里拖了这么久,想来皇宫那边很快就有消息了吧。

这时,一匹快马急急驰骋而来。马上的士兵越过众人,气喘吁吁地跑到墨阳雷跟前禀告:“陛下!皇宫混进了刺客,还把宓妃娘娘的万凤摘星楼点着了!”

“什么?宓儿!”噩耗传来,墨阳雷惊得险些晕厥,又听士兵说道:“孙副将军已经带人赶回皇宫救火,贼人狡诈,为了陛下的安危着想,将军还请陛下速速离开此地,前去安全的地方避难。”

“韩于天!你你”墨阳雷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气皇宫守卫如此薄弱竟让韩于天这等叛贼钻了空子,不仅损失了陶兖这名大将,更赔上一座万凤摘星楼!二恨自己堂堂一国之君,在自己的皇城下,竟也宛如一名穷寇,落荒而逃!

“昏君,你铺张浪费,奢靡无度!华炎之东闹蝗灾,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你却罔顾子民的生命,为一名妖妃大兴土木!本王烧了你的万凤摘星楼,是在替天行道!”

“妖言惑众!这几年天下太平,华炎更无半点天灾,何来蝗祸?”可是,看到韩于天煞有其事,墨阳雷又不禁心中有些犯嘀咕:华炎往东直去便是驹风,难道韩于天真在路上看到了什么?

“是与不是,你心里清楚!人在做,天在看!墨阳雷,善恶不分,草菅人命!你不配做华炎的国君!”

“你闭嘴!”不管韩于天说的是不是真的,墨阳雷现在都没有心情理会,他现在心心念念的只有宓妃的安全!“影无双,洛连城!本王命你们速速解决了韩于天,其余韩氏成员,斩!立!决!”

说完墨阳雷再也待不下去了,在林公公等人的护送下离开了午门广场!

见此韩于天依旧冷笑不止:“昏君,血债血偿!你逃不了!”

“小子狂妄,你先过了本丞相这一关吧!”洛连城下手一点也不留情面,招招式式都是断骨取命之力,影无双也不懈怠,握着陶娇娇的遗物兽鞭,与洛连城配合无间,逼得韩于天不断激发自身的魔龙之力,愈战愈勇,不断迈向疯狂的深渊

再说刘玉容眼铮铮看着韩鼎天惨死,仰天悲嚎数声,随后雷火十字刃不断收割人头,仍不解其心中的悲愤!

第三百二十八章 祭鼎(六)

韩笑半跪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耳边不断传来韩氏族人临死前的惨叫声,陷入绝望中: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洛晓晓亦是满脸泪水,不过她显然比韩笑要坚强得多,她看着殊死搏斗中的韩于天,捂住韩笑的耳朵:“不要听,韩笑!不要听”

于天哥哥,晓晓会保护好韩笑的,请你一定不要有事啊!

“踏踏踏”一排排,一叠叠沉重的脚步声正不断靠近,越来越多的士兵朝午门广场涌过来,洛晓晓心急如焚,哥哥!你在哪?不是说好了,你也会助韩氏一臂之力的吗?

另一边,铭王墨阳雷的龙辇卫队正急匆匆赶回阳明皇宫。长宁街上,龙辇外随行的林公公不禁担忧地问道:“陛下,宫里现在不知是个什么情况,您要不先去城外的避暑山庄避避吧”

林公公也是出于为墨阳雷考虑,哪想墨阳雷此时慌了神,心中只有宓妃,勃然大怒道:“闭嘴!本王要是走了,宓儿怎么办?”

又推了一把赶车的宫人:“赶快点!你没吃饭吗?”

却见赶车的宫人好像真没有吃饭一样,墨阳雷轻轻一碰,他就摔下了马车!只见那名宫人的心口上插着一支短箭!这个位置最为靠近出城的大门,也是埋伏的最佳地点!

杀了墨阳雷,他们正好与韩于天,皇宫那边的逆贼,在这里的城门汇合!

“不好,有埋伏!”墨阳雷大叫一声,紧接着左方一道寒光飞驰,墨阳雷急忙伏身躲过,“嚓”,一支短箭擦着他的鼻尖飞过,陷进马车的框上!

一座酒楼的二层,庞志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啐了一口:“破弩!”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把精弩收进了马靴里。

“保护陛下!”孙不佞一声令下,禁卫军们纷纷用盾牌摆出方阵,团团围住墨阳雷的龙辇!

“杀啊!”庞志高首先杀了出来,受他响应,躲藏在各个位置的同伙亦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将墨阳雷的队伍包裹起来!

墨阳雷探出一个头,与庞志高四目相对:“是你。”

“陛下,别来无恙啊。”

孙不佞一见庞志高,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只因庞志高曾在孙副将军手下做事,说起来小时候他去军营玩耍,庞志高还抱过他!

“庞将军,没想到你不但私自逃出皇宫,还成了乱臣贼子的爪牙!你对得起我们孙家,对得起陛下吗?”

面对孙不佞的质问,庞志高摸了摸瞎掉的一只眼,“自然是对得起的。微臣这只瞎掉的眼睛可不是拜陛下所赐?您瞧,臣这不就特地来还了吗?”

说完庞志高还扬了扬手里的精弩,原来刚才那一箭竟是庞志高瞄准墨阳雷的眼睛射去的。

墨阳雷又怒又惊:“放肆!孙爱卿,快将此贼就地斩杀!”

“是!”孙不佞抱拳,随即大刀一立,直往庞志高胸口几处软肋砍去,出手毫不留情。

“好极了!这才是汉子间的对决!”庞志高往后一弯,躲过孙不佞的快刀,手上也不停歇,时而刀法似流星无痕,时而又如猛虎出山,一吐一纳沉稳至极,收放自如!不一会儿竟与当初的武魁孙不佞对上数百招!

墨阳雷看到庞志高的武艺竟如此高强,十分懊悔自己当初看走眼了,没有加以重用,又痛恨韩于天得此强将!心中更牵挂着宓妃的安危,忙催促道:“孙不佞,速速解决此人,不要恋战!”

孙不佞闻令,功力猛提,“哐”的一声,双刀互架,比的正是双方的功力!

“庞将军,没想到你以前一直都在隐瞒自己的实力。”其实孙不佞早看出来了,庞志高武技颇高,只是碍于身有旧伤无法发挥出全力罢了。兵法云:兵不厌诈!既然如此,索性这一次他就“恃强凌弱”,用自己完整的功体与庞志高争一次高下!

庞志高冷漠笑了笑:“不如此,你们这些豪门贵子能容得下我?”

在凤都这几十年,若他果真展露自己的本事,处处抢了这些高门的风头,只怕他早就不知道被整到哪个山窟里去了!

一山不能容二虎的道理孙不佞明白,他也知道,自己当初一进宫就是铭王的一等侍卫,不仅是因为他武魁的身份,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他的姑母锦妃,孙家在朝中得力的原因。

“可是,这不该是你背叛华炎的理由。”

庞志高无所谓道:“背叛也好,另择明君也罢!反正老子受够这里的窝囊气了,现在老子是自由军,只为自由而战!”

“执迷不悟!”孙不佞说完,猛地一提气,直把庞志高推出十几米远!

庞志高身上的旧伤受此突然冲击,嘴里吐出几口黑血!

“将军!”见此,庞志高的旧部们纷纷紧张起来,却见庞志高跟没事人一样,笑道:“这点小伤还弄不死我老庞!别像个婆娘一样,婆婆妈妈的,还等什么?杀了昏君,我们所有人都是开国功臣!”

庞志高一边勉力支撑,一边不改大将本色,他一声大吼,军心顿时重整旗鼓!

是啊,虽然他们没有铭王亲卫兵一身极好的铠甲,武器,人数上也不如他们!可是,他们有一个足智多谋的将军,还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德王殿下,那便足够了!

“咻!”一根信号弹被放上天空,林公公横眉竖起,对着叛军喝道:“援军很快就要赶到!尔等速速投降,陛下仁慈说不定还会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不错。本王心知,尔等只是受韩于天这个逆臣所诱骗蛊惑,并非真的故意做叛国贼子!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投降,本王可以不追究你们的过失!你们想想,帮着韩于天造反,就算成功了又怎么样呢?我华炎墨阳氏千年王脉,传承至今!你们难道想要自己的子孙后代都背负着弑君的千古骂名吗?”

好一个攻心计!庞志高一边要对抗孙不佞,一边还要指挥作战,他见队伍中一些较年轻的天真士兵有些动摇,冷笑数声,随即大声骂醒他们:“呸!一个登基后背信弃义,将自己亲兄弟屠戮殆尽的人,他的话,你们敢信吗?”

第三百二十九章 独眼龙

庞志高一言惊醒梦中人,墨阳雷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只怕等他们刚放下武器,他就会下令把所有人杀光!

眼看着军心再一次稳定后,庞志高心道:我们这里撑不了多久,不管其他两边的人能不能赶过来,都不能再拖了!

打定主意庞志高生生受了孙不佞一掌,顺势后退几米,不顾喉咙里呛着血喊道:“磷火网!”

登时,隐藏未出庞志高的部下们从屋顶高高跃下,并牵扯出一张张泛着白青色异光的怪网,亲卫军们为了掩护墨阳雷,全都挤在一起,如此便被磷火网牢牢罩住!

孙不佞见状一惊,猛然回头指挥道:“后退!”

但,已是来不及了!只见其余人等配合无间,点燃箭头,射向磷火网!这种磷火网乃是在编织时掺入磷粉,是庞志高为这次计划特意准备的。上一次,他们在灵桥以少胜多,除了韩于天以一敌百外,还有就是庞志高临机应变,利用了炸药搞突袭,为所有人争取逃走的时间!

也是因为那一次,庞志高深深意识到,自己这边人手不足,若想消灭敌方势力,只得使用火药这种杀伤力巨大的东西!于是在韩于天养伤的期间,他与其他人便马不停蹄在山上开采制作炸药的磷粉

这种磷火网比炸弹更易操作,敌人稍有松懈就会中招,而且也更易燃!只见磷火网遇到一点火星,瞬间燃烧起来,而系在网中的炸药也在下一秒被引爆!同时,庞志高也点燃了一颗炸弹,往孙不佞的方向扔去!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中,黑烟弥漫,伴随着禁卫军们的惨叫声,庞志高等人势如破竹,即刻冲破了龙辇外层的防卫!

“无名!无名!”墨阳雷慌了,连叫数声,没有一点反应。墨阳雷连忙在混战的人群中寻找,可这里哪有黑衣少年的身影?

“昏君,看这次谁还能救得了你!”庞志高手持寒刀,一边解决旁边的残兵,一边朝墨阳雷走近。

“你别过来!”墨阳雷脸色煞白,慌不择路地跳下马车:“孙不佞!孙不佞!”

“受死吧!”庞志高全身腾起,一刀直劈!墨阳雷跌坐到地上,双目瞪大,看着那越来越近沾满鲜血的大刀,陷入绝望!

好在孙不佞及时赶了过来,一个飞扑便将庞志高按倒在地上!虽然庞志高勇猛无比,然旧伤复发,根本躲不开孙不佞的凌空一脚。

他被孙不佞按在地上,嘴里又吐出几口血来,奄奄一息。

孙不佞蓬头乌面,早没了往日贵公子那副派头,他不依不挠,对着庞志高的脸不断挥舞着拳头:“你不是看不起出身高贵的人吗?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吗?起来啊!”

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庞志高,孙不佞骂道:“卑鄙的老狗。”

说完身子微挪,就要捡起旁边的刀,这时庞志高猛地坐起来,对着孙不佞的头部就是狠狠一磕撞!

孙不佞被他撞得眼冒金星,头上的血流下,模糊了视线,他抓起刀对着后面的庞志高就是一划,只见庞志高也不躲闪,任由他的刀嵌进手臂,卡住了骨头!

“啊!”庞志高一声怒吼,对着孙不佞的额心,又是豁力一撞!

这一次孙不佞直被他撞得整个人往后翻了过去,倒在地上,难以起身。

满脸是血庞志高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好在,姜还是老的辣!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只手拿着精弩朝墨阳雷缓缓走去。墨阳雷见此哆哆嗦嗦,不断往后退:“庞庞将军,别过来,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要,你的命!

庞志高残忍一笑,一支短箭对着墨阳雷飞了出去。不过孙不佞也是顽强,只见他不知何时爬到庞志高的脚边,就在庞志高出手之时,突然往前一扑!

庞志高被他扑了趔趄,本来对准墨阳雷心口的精弩往上偏移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面容因为剧痛而狰狞无比,墨阳雷青筋爆裂,痛得全身抽搐!那支短箭正正射中他左边的眼球!

见此庞志高哈哈大笑,这可真是天意啊!连老天都让他报独眼之仇!

“陛下”孙不佞大惊失色,而庞志高也不理会他,举起精弩就要射第二箭。这时援军终于赶到,只见弓箭手纷纷就位,准确无误地对着庞志高等人进行射杀!

握住精弩的手一痛,最后一只行动无碍的手也被箭刺中,庞志高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暂时丢下墨阳雷,找掩护物躲藏起来。

“将军,我们的人损失惨重,再不撤就来不及了”眼看着墨阳雷的援军近在咫尺,庞志高再不甘心也知道自己错过了机会,他恨恨地瞪了不远处还在痛苦挣扎的墨阳雷,咬牙道:“撤!”

“不佞!你怎么样了?”孙副将军赶到现场,看到受伤的孙不佞急忙问道:“陛下呢?”

孙不佞指了指那边,孙副将军朝那边看去,只见尸海堆里一人狂怒嚎叫,可不是墨阳雷本人?

“陛下!”孙副将军大惊,也顾不得庞志高等人往城门口方向逃走,大喊道:“军医!军医何在!”

相比这边的混乱,午门广场更为惨烈!只见韩于天一人对抗着洛连城与影无双,更有无数禁军往这边赶来!缚龙魔剑不断掠夺着别人的生命,也在不停消耗着韩于天的生命!饶是韩于天再骁勇,在这样的人海战术下,总会有灯枯油尽的时候!

此时韩于天已杀红了眼,心中装满了仇恨,宛如一头暴怒的凶兽,剑起剑落,魔龙狂喜着收割着人类的灵魂,根本停不下来。

影无双看着难以靠近的韩于天,不禁担忧起来:“洛丞相,我们要如何才能打败这个疯子?”

“嘘。”洛连城对他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稍安勿躁。”

他站在一个视野开阔,且暂时安全的地方,洛连城招了招手,几名暗部杀手缓缓拉着一辆弩车过来,影无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战车!

第三百三十章 摇光焱焚

“这是”影无双微微感到惊讶,华炎的兵器库他跟着陶兖也去过几次,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武器!更何况,攻城略地,什么情况才用得到上这种大型弩箭呢?影无双着实想不明白。

洛连城当然知道影无双的疑惑,他笑了笑,解释道:“这是很古老的战具狩妖弩。久远以前各国间的战斗还十分喜用异兽兵种,只是现在列国的兽兵几乎都灭迹了,也不怪影将军没听说过。”

“既是用来对付兽兵的狩妖弩,要如何对付韩于天?”影无双看着那手臂粗的箭杆,还是很怀疑。又道:“影将军?”

“陶将军无后,你是他的义子。他走了,你自然将接管他的一切。”洛连城给弩车装上箭,并不断调整着箭头:“韩于天虽然得到了妖龙之力帮助,终究是**凡胎。而且,这狩妖弩对邪物还有克制作用!”

韩于天身上不时散发出暗血色的光圈,那是魔龙尊为他制造的无形护甲,能避免他被周围的弓箭手射伤。只见洛连城把狩妖弩对准了韩于天,将弩弦拉至最大

箭矢射出,伴随着一阵呼啸的风声,直朝着韩于天的胸口正中飞去!

洛晓晓惊得捂住嘴,父亲!于天哥哥!

如果可以,她真想替韩于天挡住此箭,可她一个没有武功的弱女子,实在比不上狩妖箭的速度!

而危机逼临,韩于天本能抬头看去,望着那越来越近的巨箭,魔龙的力量忽然被此箭克制,韩于天周身动弹不得!

眼底的血光忽然消失,韩于天的神志终于恢复清醒,狩妖箭已避无可避!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韩于天必死之时,只见一把金丝白羽扇突然杀出,卷起凌厉狂势,将狩妖箭切成数截,从半空中坠落!

看着熟悉的白羽扇,洛晓晓对韩笑高兴道:“是哥哥来了!于天哥哥这下有救了!”

话音刚落,便见一人飘然出现,墨发及腰,脸上带着一个金属面具,不见真容。饶是如此,来人依旧风采翩翩,玉手微抬,摇光扇随即姗姗而回。

与他一起出现的还有多名白衣武者,他们手持银剑,很快便与禁卫军打成一团!

洛连城见此眼睛微眯,虽对此人的身份心知肚明,却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何方妖人!竟敢在天子脚下放肆,公然与王军作对!”

洛熙泽静静看着面前的男人,并不说话,他的沉默让洛连城感到不安:父子一场,至此已无话可说了吗?

“洛丞相,何必与他多话?此人明显也是叛党的一员,既然如此,来多少我们杀多少!”影无双扬鞭进攻,招招凌厉,却见面具男子身法敏捷,步步生风,翩然俊影一会儿落到影无双身后,一会儿又闪至他的眼前,如鬼似魅,捉摸不得!

而影无双对上他就像是被戏耍的猴子一般,恼怒中他在周围五个点唤起龙卷风,他就不信了,韩于天的同伙还能躲去哪里?

龙卷风越来越大,在影无双的操控下,不断急速逼近,只见洛熙泽不慌不忙,将摇光扇放在胸前排开,袖手闲雅一挥,摇光扇顿时拆分成十八支扇骨!

袖舞弹指间,一骨为一扇,五支扇骨冲进龙卷风中进行破坏,其余扇骨则在他的操控下,袭向影无双!白色的羽扇骨携夹着无天门的秘技焱焚,迸发出红色火光,隐隐呈现出浴火凤凰的形态!

“小心!”洛连城深知摇光扇的厉害,急忙落到影无双身边,猛提功力一掌挡下!洛连城的功力与此招同出一门,他知道焱焚与摇光扇一旦融合,将势不可挡!所以他只能以自身功力为引,强行扭转扇骨偏移方向!

“轰隆!”一声巨响,被洛连城强行撇去一旁的摇光扇骨硬生生将广场的柱子击碎!紧接着广场周围的柱子一根接着一根倒塌,老百姓们尖叫着逃命,唯恐被掉落飞溅的碎石砸到!

平民,士兵都在往外逃命,唯独洛晓晓还想往里面走,她想趁乱带韩于天离开。

“晓晓,别去!里面危险!”韩笑拉住她的手,洛晓晓哪里肯,她掰开韩笑的手:“于天哥哥还在里面,我要进去!”

这时,一块巨石砸了下来,“晓晓!危险!”韩笑赶紧扑倒洛晓晓

另一边,受摇光扇余波冲击的洛连城吐出一口血,影无双赶紧扶住他:“洛丞相!”

影无双不敢想象,要是没有洛丞相替他接下此招,刚才他会死得何其惨烈!

洛连城对他摆了摆手,告诉他自己并无大碍,只是他的眼睛始终与不远处的面具男子相互望着。

泽儿啊,这是你的报复吗?重伤自己的父亲,你满意了?

洛熙泽紧紧握着已经收回的摇光扇,面具下的薄唇抿起。当初洛连城阻拦他带走韩月昙,如今轮到他的计划被破坏,命运是何等公平?可不知为何,这时的洛熙泽却是心乱如麻,悲凉的气息不可抑制地向周围蔓延。

事到如今,无论他怎么做,月儿都回不来了,不是吗?

午门广场还在不断崩塌,洛熙泽拉起失神的韩于天,一干无天门人也趁机抽身离开。

“洛丞相,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洛连城点头,影无双抱起陶兖的尸身,两人再看一眼巍然挺立的俱轮神鼎,随即撤出了午门广场

皇宫内殿,御医已经为墨阳雷处理过眼上的伤口了,更用了三倍止痛的药!可药粉生效需要时间,为避免墨阳雷自残,御医们只得把他的手脚都用绸带固定在龙床的四角!

宫殿里不断传出墨阳雷的哀嚎咒骂声,孙副将军跪在寝宫门口,一头冷汗,要是墨阳雷性命不保,他们孙府必将落到个守护不利的罪名!可要是国君不死,他们孙家又不知要受到墨阳雷何等严酷的惩罚!

正当孙副将军万分后悔纠结之时,洛连城与宓妃一同出现。

“陛下”只见宓妃走到寝宫门口时,眼泪“唰”地流下来,她跌跌撞撞地冲进去,扑到墨阳雷床前,哭诉道:“臣妾差点就要见不到陛下了!”

“宓儿”墨阳雷努力睁着一只无损的眼睛,在看到宓妃衣衫整齐,鬓髻不乱之后,他终于微微平静下来,松了一口气道:“还好你平安无事!”

第三百三十一章 宓妃求情

宓妃瞧见墨阳雷瞎了一只眼,还要忍痛安慰她,哪还说得出一句话,只有掩面啼哭不止。

墨阳雷一边抚着宓妃的手,一边转头问林公公:“摘星楼如今情况如何?”

“回禀陛下,歹人点燃摘星楼的四角,烧毁近半数的珍稀花木与附楼,好在火势及时控制住了,主楼低层被浓烟熏黑不少,所幸只死了几个宫奴。”

林公公如实回答道,这一听墨阳雷心中的怒火又再次腾起:“韩于天!庞志高!敢烧万凤摘星楼,本王一定要把你们的祖坟掘了!”

墨阳雷表情狰狞,伤口瞬间裂开,鲜血从纱布里不断渗出,宓妃脸色苍白,忙道:“陛下,请您务必保重身体”

“洛连城呢?让他来见我!”这下子墨阳雷气得连宓妃的劝都不听了,站在门口静静等待的洛连城与孙副将军对视一眼,此中深意,二人心照不宣。

“微臣叩见陛下。”洛连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韩于天呢?已经祭鼎了还是关押在牢里?”

“臣无能,臣有罪。”洛连城再次深深俯下身,骄傲的头颅磕在地上不起:“陛下走后,一群武林高手突然杀出,并且救走了韩于天。据臣所知,此时庞志高等人已逃离凤都,韩于天则应该还在凤都,目前下落不明。”

“什么?”墨阳雷气得从床上坐起来:“让他跑了?你们!”

墨阳雷手指剧烈颤抖着,他指了指跪在地上的洛连城又望向外面的孙副将军:“洛连城!这次抓捕韩氏余孽的计划是你全权负责的,你还记得你对本王的起誓吗?还有你!三千精兵留守皇宫,可摘星楼还是混进了贼人!何其无能?本王要你们还有何用?”

见此孙副将军连磕三头,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下。洛连城伏在地上的姿势未变,就像一尊雕像一般,任由墨阳雷随手抓起床上的一只瓷枕砸在他的头上。

咆哮过后,寝殿里安静得能听到针掉下来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墨阳雷冷冷瞥向地上之人:“洛连城,你真是太让本王失望了。”

血珠顺着洛连城的额头滴滴答答地落到艳丽的地毯上,竟然还要刺眼夺目!

看着昔日的枕边人如此模样,宓妃心头一痛,扯出一个温柔心疼的微笑:“陛下莫气,韩氏贼子狡猾卑鄙,陛下和洛丞相都是坦荡荡的君子,如何能预料到贼子的想法呢?臣妾想,现在不是追究失职之罪的时候,不如陛下再给洛丞相一个机会,让他将功补过,可好?”

“补过,补过!本王都给了他多少次机会了?”墨阳雷气不打一处来,最近洛连城几次失手已经耗尽了他的耐心。

洛连城感到芒刺在背,深知这一次墨阳雷是真动了杀心,可是他埋在阴影里的脸却是微笑着。

“洛连城,本王只问你一句,无名去哪了?”其实最让墨阳雷动杀心不是他的屡次失手,而是在生死关头之际,自己的贴身暗卫竟然不在自己身边!要知道,无名出身暗部,虽然所有暗部之人只效忠华炎王室,可洛连城毕竟是暗部首领,无名的突然失踪让多疑的墨阳雷不禁揣测,无名是否是受了洛连城的指使!

洛连城迟疑了一会儿,缓缓抬起头:“无名是陛下的暗卫,臣并不知道无名的行踪。”

“大胆!”墨阳雷勃然大怒,这时宓妃忽然哭了起来。

墨阳雷恼恨惊疑间,只见宓妃玉泪滚落,缓缓说道:“陛下都是臣妾不好。今日陛下离开万凤摘星楼时,臣妾莫名内心十分不安,于是便私自做主让无名留下来守护臣妾。当时臣妾正在附楼乘凉,是无名击退了刺客,可没想到附楼已被刺客点燃,最后无名为了救臣妾,不幸葬身火海”

宓妃越说越是沉痛,她猛地跪下来,看向墨阳雷的目光楚楚可怜,满是自责与愧悔:“臣妾自知罪该万死,也无颜请陛下责罚,这便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以死谢罪。”

说罢宓妃磕了头便要往外面走去,墨阳雷急得伸出一只手:“宓儿!等等!”

“臣妾已无颜面再见陛下,陛下还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吧?”宓妃声声哽咽,却并未回头。墨阳雷看着她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怜惜与不舍。

“林海,宓妃说的可是真的?”墨阳雷质问道。

“回陛下,遇刺之时娘娘确实是在附楼里乘凉,只是那座附楼如今已被烧成一堆废墟,目前还没有人找到无名的尸首。”

“这一时半会儿的,找不到也属正常。”墨阳雷缓缓说道:“无名救了本王的爱妃,也算死得其所了。洛连城,你要好好慰问一下无名的家人。”

“回禀陛下,无名乃是一名孤儿。”看来被宓妃这样一闹,墨阳雷的气是全消了。一切都在洛连城的预料之中:“不过微臣会让暗部的同僚为其风光大葬,更会铭记他的英勇事迹。”

“如此甚好。”墨阳雷疲惫地躺下,看着头上宫殿精美的雕花,喃喃道:“虽然韩老贼已被祭鼎灭族,可只要他的儿子还活着一日,本王便不能安心。洛连城,此子留在终是一个祸患,本王限你两日内将其抓捕入狱!你若办不到今日韩鼎天的下场就是你最好的借鉴。”

“微臣,遵旨。”

“都出去吧,宓妃留下。”墨阳雷挥了挥手,药效发作,墨阳雷昏昏欲睡,现在他只想让最心爱的女人陪在自己身边。

众人领旨退了出去,寝殿里只剩下墨阳雷与宓妃两个人。

“宓儿”墨阳雷轻声唤道。

宓妃还在背对着墨阳雷抹着眼泪,迟迟不愿转身。

见此墨阳雷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瞎了一只眼睛的人是我,怎么你还生起气来了呢?过来,陪着我。”

“臣妾不是生您的气,臣妾是在生自己的气。”宓妃这才转过来,倚着墨阳雷的床边轻轻握住他的手:“陛下,难道您就不怪臣妾吗?”

“怪!怪你太美好太惹人爱了。”墨阳雷叹了一口气:“以后别动不动就把死字挂嘴边,不吉利。”

第三百三十二章 醉相思

“臣妾知道错了。”宓妃静静依偎着墨阳雷,只听墨阳雷又道:“宓儿,如今华炎正是多事之秋,你是本王唯一信任的人。若是连你也遭遇不测,那本王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墨阳雷难得对宓妃说这样掏心窝子的话,没想到宓妃非但没有感动,脸色还渐渐有些不好起来。只是墨阳雷此时闭着眼睛,哪里能察觉宓妃复杂的心思呢

再说洛连城走出寝殿后,见太医们还跪在门外,顺手便把人扶了起来:“高御医。”

“洛丞相。”年长的高御医受宠若惊,只见洛连城慈眉善目,语气和蔼,也不居高临下,令人莫名敬重:“敢问御医,陛下如此震怒可会影响伤势?”

“肝开窍于目,陛下伤及眼睛,如此大动肝火,必不利于伤势恢复啊。”高御医无奈的摇了摇头,谋逆一案的风波接连不断,铭王就是想不生气也难啊。“而下官现在最担心的,是陛下怒气长存不消,伤口恶化,届时就是神仙下凡也再难搭救。不过只要陛下能熬过了今夜,后面便无性命之忧。”

“如此,陛下的龙体,便只能拜托高御医您了!”洛连城对着高太医就是深深一鞠,高御医对此又惊又喜,没想到洛丞相身居高位,还能如此礼贤下士,真乃华炎之幸!

“丞相不必如此,此乃高某分内之事。”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墨阳雷的寝殿里渐渐没了声音,想来铭王在药效的催眠下已经陷入沉睡。

“陛下这一睡不知何时能醒”洛连城眉心微微皱起,似乎很怕墨阳雷就此一睡不醒。

“丞相放心,这药力不猛,三个时辰后陛下就会清醒,更有我们在门外轮流看候,想来不会有什么差错。”

“最好是没有意外。孙副将军,今夜皇宫里的守卫”

“丞相放心,孙某一定日夜不休地守在寝殿门口,决不容许任何可疑之人靠近。”

两人对望许久,洛连城拍了拍孙副将军的肩膀:“我相信孙副将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这时候,一名素裙婉约的宫妃急步走向他们,准确来说是冲着寝殿内的墨阳雷!

“参见锦妃娘娘。”众人对锦妃行了一礼,只见她往日宁和的容颜不再,焦虑非常,甚至忘却了宫中礼仪,一把拉住孙副将的手:“哥哥,陛下怎么样了?”

“这”孙副将军目光有些闪躲,缓缓对孙锦瑟说道:“陛下伤了眼睛,如今宓妃正在里面陪着陛下。”

孙锦瑟一听,眼泪哗啦啦直流个不停:“怎会伤得如此严重不行,我要进去看陛下”

却见林公公毫不客气地挡在寝殿门口:“陛下有旨,不许任何人进去。”

“你”孙锦瑟气怒非常,瞪着林公公说不出一句话。她在宫里一贯低调,可这不代表她没有脾气。

眼看孙锦瑟想要硬闯,洛连城与孙副将军赶紧拦住她。

“妹妹,陛下好不容易才歇下,你还是先不要去打扰了。”

“哥哥,连你也不懂我吗?”她哪里是想进去跟宓妃争宠?只要让她远远的望一眼,让她确认墨阳雷平安无事,她也就安心了。

见他们执意要拦,孙锦瑟也不愿再让人看笑话,拭去眼角的泪水,放话道:“我晚些时候再来。”随后便离开了

是夜,凤都的上空黑漆漆的,无星更无月,然而今晚的夜风却比往日刮得更大,这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铭王寝殿的偏房,几名御医正在用晚膳,大家你一眼我一语,悄声议论着今日发生的大事。

“这么说凤都城里还有叛军咯?”

“听说那逆贼韩于天身受重伤,如今凤都警戒又再度加强,姓韩的肯定一时半会儿无法离开凤都。”

“凤都城现在人心惶惶的,真希望叛军能早点剿灭干净,不然出去喝花酒感觉都要把脑袋拴裤腰带上”

“年轻人,纵欲无度不是好事。更何况现在陛下还未清醒,你怎敢说这样的诨话”古板的高御医低声喝止,这些医者喝点酒就变成这副德性,着实令他不满鄙夷。说来也奇怪,陛下还未脱离险境,怎么这时候御厨还给他们上酒呢?

这酒听说还是宓妃楼里的厨子亲手酿的,叫什么醉相思?而且高御医鼻子一向灵敏,竟闻不出其中一味酿酒的药材!真是古怪至极!

“已经过了戌时,陛下的情况一直很稳定,看来今晚我们可以睡个好觉了。”一名御医忍不住站起来舒展舒展筋骨,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放松,让人想不闭眼休息都难。

“不行,还不能大意”高御医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他整个人一头栽了下来,其余几人也是一样!

门外,孙副将军听到里面的动静,转头询问旁边气质清雅的男子:“李御厨你这酒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吧?”

“此酒无毒,我又在里面掺了水,他们发现不了,否则也不会毫无防备地喝下去。”李御厨面无表情地说道。

“只要不坏了我们的大事就好。”

闻言李御厨微微低下头,把脸陷入黑暗中。他的这双手已经沾了太多无辜者的鲜血,天下大事?与他无关!他所求不过是与妻儿团聚,只此而已!

再看墨阳雷的寝殿门口,没有守卫的禁军,没有随时待命的太监宫女,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只见皇宫重地,墨阳雷的寝殿外,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推开了寝殿的大门!

夜里的寒风抚上宓妃的脸颊,她猛然惊醒,抬头看向来人:“是你?你怎么来了?”

外面突然打了一个雷鸣,闪光照亮了外殿的光景,只见林公公的尸身躺在血泊中,一双老眼睁得极大,正死死盯着宓妃这边!

“啊”宓妃见此吓得花容失色,然而本能的尖叫只发出短促的一声,便被洛连城捂住了嘴。不仅如此,他瞧了一眼仍在沉睡的墨阳雷,肆无忌惮地将宓妃拥进怀里!

“你疯了?”宓妃低声喝道,她想推开他,却根本无法从洛连城的臂弯里挣脱出来!

第三百三十三章 惊醒

“宓儿”挣扎中,披风滑落,露出洛连城儒雅的真容,只见他声音沙哑:“我来带你走”

宓妃看着他认真的神情,浑身惊得猛然一抖:“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再看地上已无生命气息的林公公,宓妃心知,洛连城这便是不打算留墨阳雷性命了。

她使出全身力气推开面前的男子,蓦地转过身,神情冰冷:“洛丞相,请您自重。”

“宓儿,你怎么了”洛连城走上前一步,宓妃便后退两步:“你我何必如此生分?”

“生分。”宓妃微微勾起冷笑,如一朵正徐徐绽放的绝美冰花:“是,你是不生分!当年墨阳雷看上我,你毫不犹豫就把我献给了他。我苏宓儿虽不是什么一女不侍二夫的忠贞烈妇,可也绝不是任由你摆布的软弱之辈。这些年要不是为了泽儿,我才不会忍气吞声,帮了你一次又一次。”

“宓儿,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无能,更没有勇气与铭王争夺你!这么多年了,我惭愧后悔,每次想到你没有一次是不泪流满面”只见洛连城说着说着,眼里涌现出泪花,纯良悲伤地令人心头一蹙:“宓儿,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好吗?”

“你休想再骗我。”宓妃仰起头,恨声道:“你这双多情的眼睛,到底骗了多少女人啊?洛连城,你欠我的,这辈子也还不清。你要是还有一点良知”

宓妃的目光落到龙床上,那名仍在沉睡的男人身上,见他满头大汗,不禁伸出玉手为他擦拭:“就请放过他。”

“你爱上他了?”洛连城突然问道。

宓妃沉默着,爱吗?她心里十分清楚,墨阳雷对她宠极顺极,一片真心全给她。为了她,他甚至放弃了君王的权力,放弃了三宫六院,只想和她一个人生下华炎的继承人!可是,苏宓儿也知道自己为了洛连城,为了洛熙泽,曾无数次作出了背叛他的事情!

爱上他了吗?爱是何等纯粹,一如墨阳雷对她,而她又怎么敢玷污?

看到宓妃满脸复杂之色,洛连城露出好笑的表情:“想想我们曾经做过的事情,你觉得墨阳雷一旦发现,他能饶过你吗?你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该想想泽儿。”

“泽儿”宓妃露出痛苦之色,这些年她做了太多错事,甚至不惜打掉她与墨阳雷的孩子,嫁祸给墨阳雪。可是,事到如今,宓妃也想通了,墨阳雷一片真情对她,虚与委蛇也好,逢场作戏也罢,她心中对墨阳雷始终都有一份无法释怀的愧意,就冲着这份愧意,她也一定要保下墨阳雷。

“你不必再用泽儿胁迫我。”下定决心的宓妃,直视洛连城:“现在的你在华炎一手遮天,想要什么要不到,何不手下留情放他一条生路?而且他死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韩鼎天挡了洛连城的路,铲除韩氏她可以理解。可宓妃想不明白的是,墨阳雷乃王室正统,洛连城再迷恋权力也应该知道,他不姓墨阳,一旦篡位成功,不但底下的人民不服,周边列国也会以此为借口侵略华炎,届时民不聊生,整个洛氏都会成为华炎,乃至神胤的讨伐对象!

因此宓妃阻止洛连城,一是想保住墨阳雷的性命,二也是因为担心洛熙泽受这场王位之争牵连

龙床上,沉睡中的墨阳雷有些心烦意乱,以前他每晚都会梦到死去的兄弟前来索命,夜不能寐。唯有躺在宓妃身边,他才能安然入睡。可这一回,墨阳雷不但被梦魇所追,脑海里还不断回放着今日所发生的事情。

“昏君!你为妖妃建造万凤摘星楼,可曾想过因为蝗灾而饿死的百姓?”是韩于天!哪怕是在墨阳雷的梦境里,韩于天睁着血红的眼睛,对他步步紧逼,那把漆黑的魔剑更是凶神恶煞

墨阳雷拼了命地往前跑着,一会儿他看见前面有一个翩翩佳人,正泪眼朦胧地跪在地上重复说道:“臣妾内心不安让无名留下来守护臣妾无名击退了刺客,不幸葬身火海”

“无名已葬身火海”墨阳雷看着宓妃不断说着同样的话,一时也忘了逃命,站在原地陷入沉思:不对啊。无名一向冷清,除了守卫他,何曾与宓儿有过交流?更何况,无名此人平时就像一块没有生命的木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饶是宓儿楚楚可怜的哀求也决不可能打动他!难道说宓儿骗了我?为了保护洛连城,而欺瞒我?

墨阳雷越想越疑,越疑就越急,情急之下,他终于恢复神智,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这时一股狂风猛地吹开了寝殿的窗户,更把里面的蜡烛全部吹灭。

一片黑暗中,墨阳雷瞪大了眼睛,他刚欲喊人,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墨阳雷不死,吾心难安!宓儿,你害死腹中皇子,又在墨阳雷爱用的食物里下毒,以嫁祸墨阳雪,韩鼎天他们,桩桩件件,哪一样能叫墨阳雷放过你?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你死在这个暴君手里。”

说罢,洛连城把手放在宓妃肩上,轻声劝服道:“墨阳雷昏庸无能,华炎闹蝗灾饿死好多人,底下怨声一片,他早就失了民心。现在正是铲除他的好时候!至于其他的你不用担心,我早已找到了接替墨阳氏王位的人,名正言顺,保证比墨阳雷更好控制。”

闻言墨阳雷气得浑身发抖,他想大骂眼前的这对奸夫**,却被一口血堵在胸口,痛得他死去活来。然而更让他心痛的是眼前一幕:窗外熹微的光投进来,只见洛连城的手指轻轻拂过宓妃娇嫩的脸颊。

“宓儿,鲜花需要养花人精心呵护,看着墨阳雷这一滩烂泥糟蹋你好多年,我的心真的很痛。”

“噗!”伴随一声吐血,墨阳雷从床上摔了下来,所引发的动静使得宓妃面色一变:“陛下!你没事吧?”

第三百三十四章 皇长子

宓妃疯了一样扑到地上,欲搀扶起墨阳雷,一边朝外面大喊道:“御医!御医何在?快来人啊”

墨阳雷直起身,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宓妃,他不停地咳着,双目饱含血泪,悲愤交加:“不用你假好心!贱人!枉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却这般害我,还害死我们的孩子!多美的一张脸,多丑陋的心肠!本王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上你!”

眼上的伤口再次崩裂,墨阳雷又往地上吐了一口血,刚才那一推已经耗尽他所有的力气。

宓妃被他猛地一推,脑门被床角磕了一个血印,她摸着额头上的血愣住了。以前的墨阳雷对她别说动粗,就连一句重话也是没有过的。不过,她也没资格怪他,毕竟无论是谁遭遇了这些,都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宓儿,我早说过了吧,他是不会放过你的。”洛连城两手一摊,走到她的面前蹲下,细心地为她擦着额头上的血痕。宓妃撞着头,本就有些晕眩,洛连城还给她额头的伤口撒上迷药,不一会儿便昏睡了过去。

闭眼以前,宓妃拉住洛连城的衣袖,虚弱哀求道:“不要杀他”

“好。”洛连城温柔地承诺她,引来墨阳雷的嗤笑。

洛连城回头,看着地上的墨阳雷眼中充满了怜悯与更为讽刺的戏谑!

墨阳雷忽然想起韩鼎天,想起他在无门广场的呐喊:“陛下,黄泉路上君臣作伴,才不寂寞!”

“你去牢里看韩鼎天,也是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吗?”觉得被蔑视了的墨阳雷不满问道,只见洛连城想了想,语气平常地就像在说一件小事:“韩鼎天是个对手,要是这么容易就能扳倒他,我也不用汲汲营营,布划了这么些年。您嘛”

“论杀人,陛下可是再顺手不过的一把刀了。”洛连城可没说谎,在他所操控的刽子手里,墨阳雷可以说是最听话的了。

闻言墨阳雷发出冷冽的狂笑,当时,韩鼎天诅咒他死,他觉得晦气而感到非常愤怒,没想到诅咒来得这么快,真是韩鼎天前脚刚走,他就要下去与其作伴!

然而,知道真相的他便当场心如死灰,看了一眼宓妃睡着时美好的容颜,墨阳雷再无任何留恋。只见墨阳雷笑着笑着就哭了,嘴里喃喃道:“皇姐,是愚弟误信贼人,害了你们全家”

生或死对墨阳雷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不过墨阳雷心中仍有疑问:“姓洛的,你城府深沉,心狠手辣比本王高出千万倍,本王自认不如!可是,墨阳氏的直系皇族都已经被本王屠戮光了,你还是当年的执行者,你要拿什么代替我?还是说当年你没有杀光墨阳皇族?”

洛连城微微一笑,“陛下的话洛某不敢苟同。微臣可没有命令您的权力,所有的一切都是您自己造就的。至于替代的人嘛您不是早就见过了吗?”

洛连城拍拍手,寝宫的门再次被打开,昏暗的灯光下,只见一名穿着华丽却气质猥琐的男子站在门口。

男子与皇宫里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他站在门口,许久也不敢踏过门槛,直到洛连城微笑道:“还不进来吗?皇长子。”

皇长子?墨阳雷一惊,就见男子微微挺直了腰杆,也还是有些佝偻,他气场不足地迈出了一只脚,一步一步走向洛连城与墨阳雷。

墨阳雷微微眯起眼,男子越来越近,丑陋的面容也逐渐清晰起来,墨阳雷对此有一丝熟悉之感,然而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在何时何地见过此人。

夜风吹进寝殿,男子不和谐的身子顿时显露出来,只见男子两只袖子被风吹起,里面空洞洞的,没有手掌!

“是你!疯叫花子!”两只缺失的手掌顿时唤醒墨阳雷的记忆,没想到洛连城口中的“皇长子”竟然是当初被禁军侍卫长砍断手掌的弼马温蒋氏!

蒋氏看着地上的墨阳雷,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上好几岁的弟弟,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甚至还流露出几丝憎恶!

“昭阳年七月十四,阳明皇宫大宴,昭王醉后曾临幸一位蒋姓宫女,来年蒋姓宫女产下一子,为昭王长子。蒋氏宫女容貌丑陋,身份卑微为昭王厌恶,一年后蒋氏母子被赶出阳明皇宫。”洛连城对墨阳雷缓缓说道:“当年臣为陛下调查有资格继承墨阳氏王座的皇族成员时,竟无意中发现此件皇室秘闻。想来此事连陛下也不知情吧。”

墨阳雷听完苍白的脸满是震惊,昭王是墨阳雷的父亲,如果眼前的男人真是那位被丢出宫外的皇长子,抛开生母的身份不说,那就意味着他比墨阳雷更有资格成为华炎国的君主!

“原来你的狼子野心从这么久以前就开始了。”虚弱的墨阳雷叹了一口气,又想到让洛连城去办这件事的人正是他自己,瞬间变得颓然无奈,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对自己的兄弟姐妹不仁,自己所信任的人随后不义,这都是报应!

“动手吧。”墨阳雷仰着脖子,闭上眼睛。

“你不是个合格的君王。”洛连城直截了当地说完,便任由墨阳雷在地上苟延残喘。在龙床上翻找起来。不一会儿,只见墨阳雷按中龙床上的一个凸起开关,中间放枕头的位置顿时陷了下去,露出装着华炎传国玉玺的红色漆盒!

终于得到你了!洛连城微笑着,然而他却把后背留给了墨阳雷!只见墨阳雷瞬间抽出藏在筒袜里的匕首,朝洛连城的后背心刺去!

“啊!”一声惨叫回荡在空荡荡的夜里,被刺中的人却不是洛连城,而是他身后的墨阳雷!

血液顺着寒芒不断滴落到地上,墨阳雷绝望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为什么你是父王的骨血,也是墨阳血脉”

只见蒋氏的断手上装着两个呈三角状的尖锐利刃机关,他甩去机关上的鲜血,将三角利刃收回,残忍地笑道:“与我何关?”

既然他是被昭王抛弃的皇子,那墨阳氏的事情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第三百三十五章 名利双收

倒在血泊中的墨阳雷陷入绝望的深渊中,他知道自己的路即将走到终点,最后的一点点时间,他艰难而努力地转过头,望向在一旁睡着的宓妃。

到头来,他墨阳雷还是孤伶伶的一个人。即便如此,他还是想带着最后一丝爱意离开这个世间

墨阳雷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站在旁边的蒋氏至始至终也只有满眼的冷漠与憎恶。

“大皇子不会是以为洛某躲不开一个垂死之人的攻击吧?”洛连城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墨阳雷,眉心微微皱起:“这样的尸体很难向其他人交代”

刚才的墨阳雷已经是强弩之末,绝对挨不过今夜。洛连城本想等他静静死去便可,哪曾想蒋氏的动作这般快,手起手落,片刻的犹豫都没有!早知如此,他就不给蒋氏这个残废装上如此利器!

蒋氏漫不经心地把两柄利刃交叠敲了敲,反驳道:“堂堂的暗部首领就这么胆小吗?谁敢质疑,你暗地里解决了便是!再说我不试试,怎么知道你给我装的这两东西是什么效果”

又毫不客气地说道:“洛丞相,照这个样子,给我打一个带螺旋纹的,这样中招的人才死得更快。我的生命也更有保障。”

“谨尊大皇子的命令。”洛连城恭恭敬敬地对他施了一礼,闻言蒋氏面色忽变,洛连城赶紧改口道:“不,现在,您已经是华炎的陛下了。臣!参见陛下!”

窗外狂风暴雨骤然来袭,闪电与雷光交织,寝殿里两张狡诈的面孔忽明忽暗,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微笑。

第二日,墨阳雷因眼上伤口溃烂,不治身亡的死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凤都!阳明皇宫里里外外都挂满了白布,又道林公公以身殉王,铭王的宠妃苏宓儿本欲触柱殉情,好在老天有眼,被宫人及时拦下,凤体并无大碍!而在皇宫外守候的御医则皆因醉酒误事,被孙副将军以渎职罪论处,全部当场格杀!

皇城血雨飘荡,正当群臣因为铭王墨阳雷无后而议论纷纷,不知如何是好之时。洛连城捧着一份盖有华炎传国玉玺的诏书,扶原来的蒋氏,现如今的墨阳雳登上王位,封号为锋王!

期间大臣中稍有人质疑,不是被发配边疆就是被墨阳雳灭其满门!

只过了短短五日,锋王便已将十几名朝中的大臣以“不敬”之罪灭门!

这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这名半道上杀出来,双手残废的皇室遗孤杀人成性,性格暴虐比之阴晴不定的墨阳雷更难伺候。每日众臣上朝无一不提心吊胆,他们纷纷依附求助于洛连城,洛连城自然乐于见到这样的景象,他十分乐意为这些吓破胆的人指点迷经:“新官上任还有三把火,何况是受了多年委屈的皇长子呢?且先忍一忍,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先剿灭叛军,开仓赈济受蝗灾所害的灾民。”

“国库几乎被墨阳雷掏空,哪还有银钱赈济灾民啊?”

“大家稍安勿躁,此事陛下已经与我商量过了,我既然身居丞相之位,百姓有难就更该以身作则,义不容辞。所以,华炎之东的流民将暂时由凰宇商号分部救济,还请各位信任洛某。”

“洛老心系苍生,大公无私,有您这样的丞相,真乃华炎之福啊!”没多久,洛连城的贤名就传遍了凤都的大街小巷!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洛连城在这场墨阳氏的内战中不费吹灰之力,便已是名利双收!

洛连城作为雳王跟前的大红人,救苦救难的大圣人,洛氏一族瞬间抛开了满是铜臭的过往,成了凤都众人纷纷追捧的香饽饽,门槛都踏破了好几块,全都是想给洛晓晓,洛熙泽说亲的人。

闲雅的庭院里,洛熙泽斜躺在梨花树下,神情迷醉,他的身边群艳缭绕,姬舞妖娇,好不风流快活。等洛连城终于处理完宫里的琐事,回到家中,洛熙泽便是这般醉生梦死的模样!

“真不愧是商人本色!”洛熙泽对着他,摇摇举杯,充满讥讽地笑道,显然是已经知道他这好父亲所做的一切,又道:“洛丞相,洛朝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如何?”

“哦不对。以无数人生命为台阶,登上山巅后的风景如何?”洛熙泽懒洋洋地,见到自己的父亲也不起身问安,所说之语一句还比一句深刻。

只见洛连城颜色不变:“你们,都下去。”

舞姬歌女一一退下,一缕清风悠扬袭来,满树梨花零落,洒落一地洁白。

“泽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声色犬马的生活不适合你。”

洛熙泽对自己父亲的苦口婆心充耳不闻,捧起一束梨花碎瓣,痴痴说道:“洛丞相,你看这梨花,落到我们洛府的泥里,都变成了血红色。晓晓要是看见了,不知道要害怕什么样子”

“胡说。”那梨花莹莹皎洁,根本没有变成血红色,洛连城知道他故意这般讽刺,只道:“要成就一番大事,这是必经的过程,你以为韩鼎天的手就真的干干净净没有一条人命吗?”

“呵,你们大人物的事情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只是,以东海县为始蔓延的蝗灾,洛丞相你敢说这一切都与你无关吗?”

洛连城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没想到,你连这个也查清楚了。”

洛熙泽饮尽杯中美酒,冷笑道:“是啊,我没想到我的父亲为了权力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那晚与你在孙副将军府里密谋的人,是驹风的罗响吧。”

洛连城直接默认了,洛熙泽想说就由着他说吧,反正大局已定,洛连城相信,自己的儿子绝不会拿此事来威胁他。不管他们的想法再有分歧,他们始终是血脉相连的父子,洛熙泽更不是能抛弃家族自私的人。

否则那日,他也不会狠心,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出嫁了。

洛连城看着洛熙泽了然一笑,其实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第三百三十六章 离开凤都

洛连城的笑容激怒了洛熙泽,只见他怒而揭发道:“罗响与恶龙岛的妖人关系匪浅,此次蝗灾正是你借用恶龙岛的妖术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我说得对不对?洛大圣人?”

“不错,你又说对了。”

看洛连城不以为然,他再也压抑不了内心的怒火,咆哮着:“至蝗灾爆发至昨日,物价抬高,华炎之东已经饿死多少子民,父亲知道吗?三万人!三万个无辜的生命就因为你的自私被活活饿死了!父亲,山巅上风景迤逦,可你难道就没有看到底下的尸堆血海与百姓绝望的声音吗?难道你瞎了聋了,心是石头做的吗?”

“我自私?”洛连城说到这里,峻眉高高吊起:“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洛府,可你呢?胳膊肘往外拐,一心向着姓韩的。你知不知道,要是有人认出那日劫走韩于天的人是你,我们韩府会落得什么下场?到底是谁自私自利!”

“别拿洛家做借口,洛府的所有人对你而言全都是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洛熙泽恨声道:“昨日要不是孙家的人上门来,我还不知道你动过把晓晓许配给孙不凡的主意!孙不凡那厮也配惦记晓晓?我今就把话放这了,你要是把晓晓许配给孙不凡,我就把孙不凡剁碎了埋进您院子里!”

“你敢?”洛连城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色,转而又道:“晓晓还未满十四岁,你以为我想这么早就把最小的女儿嫁出去吗?还不是因为她和你一样,还惦记着韩家的余孽!”

洛连城踱了几步,细细分析道:“放眼凤都现在适龄又未婚的俊杰里,起初我最看好影无双当我的女婿,可人家早在陶将军的灵位面前起誓,终生不娶妻生子。孙不佞也不错,为人老实,不过有孙副将军在他上面压着,想来他也是不敢与孙不凡抢晓晓的。只要孙不凡肯对晓晓好,我觉得他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说来说去,你还是要用晓晓为你笼络人心。”洛熙泽恨极了洛连城这副道貌岸然的面孔,他强忍愤怒与心痛:“可你有没有想过,晓晓性子刚烈,让她嫁给孙不凡,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你就不怕晓晓走上绝路?”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这还没走呢”洛连城不耐烦道:“废话少说,韩于天,你把他藏到哪里了?”

这次洛熙泽终于欣慰地笑了笑:“就父亲与我说话的这点功夫,韩于天已经出了皇城。”

“这不可能!”洛连城不相信道:“凤都现在的守卫就和监狱一样,只要韩于天在街上出现,就一定会被人发现!”

这时一个士兵模样的人跑了过来:“禀告丞相大人,皇城西门,庞志高一党正与我军交战,孙副将军还请您速来指挥。”

“可有发现韩于天?”洛连城狐疑地看一眼洛熙泽,难道韩于天真的逃往西门方向了?

“暂时还没有。”士兵回答道,洛连城挥挥手:“你先回西门助孙副将军擒拿逆贼,我随后就过去。”

等士兵走后,洛连城眼神犀利看向风轻云淡的洛熙泽:“你不会把韩于天藏在洛府了吧。”

“父亲大人不是每日都让暗部之人秘密搜查一遍府邸么?怎么,连自己一手培养的得力干将都不相信了?”洛熙泽嗤笑道:“父亲,你不累吗?”

“哼,你最好是没有骗我。”洛连城一甩广袖,急忙往皇城西门赶去。

见此洛熙泽站在一地落花中,黯然伤神道:“月儿,我们洛氏欠你们家,实在太多了。真希望你在知道韩府的变故后,不要恨我。”

此时洛连城的书房内,韩于天身着女装打扮,只有一个行李包袱,随时准备离开。原来那日洛熙泽救走他以后,果真把他带回洛府藏起来。只不过让洛连城没想到的是,洛熙泽竟然把韩于天藏在他的书房里!

洛连城的书房一向是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不能靠近的地方,韩于天藏在里面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哐当”一声,书房的门打开了。洛熙泽看着韩于天道:“外面的人都被我支开了,你可以走了。”

“别以为我会感谢你。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韩于天一字一字地说着,他紧紧抱着包袱,里面装着的正是亡父的头颅。已经过了这么多天,可韩鼎天惨死的一幕始终在他的脑海中不停回放。墨阳雷,影无双,洛连城一个又一个仇人的脸映现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他们!都得死!

洛熙泽看出少年那埋藏在心底,足以翻天覆地的恨意,平静道:“救你是我的选择,我并不指望你会忘记仇恨,只不过我希望你能把晓晓带走。”

“为什么?”洛氏现在在凤都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洛熙泽一向疼爱洛晓晓,怎么会舍得让她跟着他风餐露宿过逃亡的生活?面对这样荒唐的要求,韩于天不解,甚至心里有些怀疑,这是不是洛连城想要将他与庞志高等人一网打尽的计划!

“这是晓晓的选择。如今多事之秋我不想让她继续呆在这里。我希望,你不要迁怒晓晓,她是无辜的。”

“走吧,时间紧迫,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韩于天还在犹豫,洛熙泽叹了一口气,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现在的韩于天心里满是仇恨,也不知道晓晓跟着他好是不好。不是洛熙泽不想带着她,而是洛晓晓坚决要陪在韩于天身边,而且洛熙泽也是真的担心,一旦他离开凤都北上找月儿后,洛连城会不会瞒着他,立刻把晓晓嫁去孙家!

是的,他们兄妹二人都不打算继续留在这所冷冰冰的大房子,准确来说,他们是不想留在凤都,这里发生的事情都太过可怕,承载了太多本不该存在的悲怆记忆!

走!走得越远越好!洛晓晓就是这么想的,她不要嫁给孙不佞,更不会嫁给孙不凡!于天哥哥去哪里,她洛晓晓就去哪里!

收拾好行囊的洛晓晓推了一把旁边也是女装打扮的韩笑:“发什么愣啊?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第三百三十七章 权力的山巅

韩笑年纪还小,男性面部特征并不明显,因此换上女装,头盘双髻的他如今雌雄莫辨,咋一看别人还以为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

只见他哀容戚戚,楚楚可怜地抬起头:“晓晓,我们一定要跟于天大哥走吗?”

“怎么了?”看韩笑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洛晓晓有些不明白地问道:“不跟于天哥哥走,难道你想留在凤都?韩笑,你在凤都还有什么亲戚吗?”

洛晓晓以为,韩笑一定是因为舍不得自小长大的故乡才不愿离去,一想到韩府全族被祭鼎的可怕事情,洛晓晓就无法说出那句:你们家族已经覆灭,这里又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更何况墨阳雷已经死了,韩于天与韩笑最大的敌人也没有了,如此,他们还有什么理由留下来呢?

韩笑嘴皮子微动,张口犹豫了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没敢说。韩鼎天离世,他与韩于天一样痛心崩溃,可是想到刘玉容对他说过的话,还有庭院里见到的那个背影,韩笑现在变得十分多疑。他不禁疑心起自己的血统,是否真如刘玉容所说!否则,为什么娘亲会帮助外人陷害父亲呢?为什么谋逆一案的罪人告示里没有他娘亲吴星落的名字呢?为什么他被刘玉容带走,负责此案的洛连城只通缉刘玉容而不下令抓捕他呢

这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韩笑甚至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洛连城的孩子!这个想法令他恐惧万分,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与洛晓晓不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了?

看着韩笑的脸色越来越白,洛晓晓急忙问道:“韩笑,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晓晓,我有事想出去一趟”韩笑打定主意,不管外面多危险,他都想再去那个庭院一趟,只有那个人才能为他解答一切!

不想洛晓晓一把拉住他:“去哪呀?哥哥说了,府里到处都是父亲安排的密探,没有哥哥的掩护,你溜出去肯定会被抓住!到时候不但你脱身不得,还会连累我们的计划暴露。”

“你们在争论什么?”洛晓晓的房门被打开了,两人回头,正是洛连城与韩于天。只见韩于天一身女装,又俊又俏,看得洛晓晓目不转睛。

“没事!哥哥,我们可以走了吗?”想到即将要和韩于天双宿双飞,洛晓晓激动不已。却见韩于天神色淡淡,低着头,也不多看洛晓晓几眼。洛晓晓便以为他是害羞,并没有多想。

韩笑见此却心中浮起一丝不满,他知道韩于天在想什么。不过是因为晓晓是洛连城的女儿,是他们韩家的死对头,可是那又如何?

韩笑心道:洛连城是洛连城,晓晓是晓晓。再说要不是洛熙泽与洛晓晓冒死救了我们,我们现在指不定是个什么下场!更何况晓晓对你一心一意,你凭什么对她摆脸色?

“父亲已经往皇城西门去了,只是我的人瞒不了他多久,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洛熙泽目光灼灼,事不宜迟,其余三人都点了点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就这样,在暗部密探的眼皮子底下,洛熙泽与洛晓晓一人带着一个侍女登上了马车,佯装要去参加一场风花雪月的诗会。这些天,洛熙泽在府里花天酒地,实则是故意麻痹暗部之人,让他们以为他意志消沉,需要靠女人来获取慰藉。所以,当洛熙泽身边突然又多出两名女子时,暗部密探并没有察觉到异样。

几人一出门便赶往东门的方向

暗部的密探目送着他们离开,长期积累的本能告诉他事情并不简单,那两名侍女的面孔尤为陌生,他连忙放出飞鸽传信给洛连城。

另一边,洛连城带领数十暗卫,策马奔腾赶往皇城西门,越是接近西门就越是觉得情况不对。报信之人分明说西城门发生暴乱,可与洛连城相对而行的路人神情正常,衣衫整洁,哪里有仓皇逃命,躲避兵乱的模样?

“吁”洛连城停下马,接住朝他飞来的信鸽,拆开布条一看,只见那儒雅与精明并存的脸微微一笑:“好小子,做事胆大心细,真有为父当年的风范。”

“大人,现在调头还来得及”洛连城的一名手下建议道,然而洛连城却抬手,打断他的话:“由他们去吧。在金丝笼里长大的鸟儿向往自由最是短暂,只要他们还在神胤境内,就不怕我找不到他们。”

手下心知洛连城说的是洛府的公子小姐,又道:“那韩于天少年老成,手上的魔剑更不容小觑,恐成首领日后大患。”

洛连城笑道:“饲虎者不惧虎威,我将缚龙魔剑给他,便已预料到现在的局面。此子,我还有用,倒不急于铲除。”

“首领运筹帷幄,高瞻远瞩,是属下愚钝了。”

洛连城望向阳明皇宫的方向,记得以前他第一次来到华炎,见到阳明皇宫的一角也是在现在的位置。那时的他只是一个无知小儿,跟随父亲经商而来到华炎。

他遥望着华炎的宫殿,默默立下壮志:总有一天我会住进那所大房子里。

可真当他站在朝堂上,跻身三公九卿,儿时的梦想几乎就要实现之时,那本该高兴的心却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空虚。父亲,爱人,孩子都已不在他的身边,这些年洛连城一味追求权力的顶峰,早已习惯了这种孤身一人的感觉。

高处不胜寒!越是站在顶端,身边就越是容不下其他人。古来争权夺利,成王败寇,又有几人幸免?洛连城暗自道:背叛,牺牲,阴谋已经付出了那么多重要的东西,无论如何我都要站上神胤的顶峰,俯瞰垂手可得的江山!

“哥哥,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华炎的东边吗?鸣舞姐姐还在驹风,不知她知不知道家中的变故。”已经逃到安全地带的几人即将分道扬镳,洛晓晓拉住洛熙泽的衣袖:“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哥哥,你都不担心我吗?”

第三百三十八章 分道扬镳

洛熙泽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晓晓,哥哥做错了一件事。必须亲自去赎罪,弥补此行危险重重,我岂能害你陷入危险境地?”相比国情混乱的璃冰,驹风总是要安全许多的。再者韩鸣舞身为驹风皇后,又一向待晓晓亲厚,洛熙泽总是能稍稍放心些的。

洛晓晓瞪大了眼睛,“哥哥,你是要去璃冰,找月昙姐姐吗?”

洛熙泽点点头:“璃冰的探子告诉我,昙华公主在璃冰并不受曙王喜爱,反倒是其妹韩淑芬被封为桃华神妃,与月儿同住昙华宫中。”

“什么?韩淑芬!她也在璃冰的皇宫?”洛晓晓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以韩淑芬那刁钻的性格,月昙姐姐不会被她欺负吧?”

“听说韩淑芬与月儿在皇宫几乎形影不离,姐妹情深羡煞旁人。”说着,洛熙泽皱起眉头:“此事甚为古怪,我担心月儿已经遭遇不测”

“呸呸呸!哥哥你别胡说,月昙姐姐吉人自有天相!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洛熙泽忧思并未排解,“所以上刀山下火海,璃冰这一趟,我非去不可。”

“既然这样,我也不挽留你了。哥哥,你一定要保重自己呀!”洛晓晓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躲在灌木丛里换衣服的韩氏兄弟,“喂!你们好了没呀?”

“就快好了,晓晓你别催,越催我越乱”韩笑支支吾吾的声音传过来,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穿女孩子的衣服,也是第一次脱女孩子的衣服!真的是非常不习惯,非常不顺手!

倒是韩于天的表现十分平静,一句怨言也没有。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心事不明。

洛熙泽瞧着韩于天的表情,不禁颜色慎重起来,他悄声凑近洛晓晓:“晓晓,几经遭逢巨变,韩于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纯朴阳光的少年了,你认定他了吗?”

韩于天变得冷漠孤僻,洛晓晓怎会不知道呢?只是韩于天越是这样,她就越不能离开他!她知道洛熙泽是为了她好,可是一个情字难倒天下多少人?她洛晓晓又何德何能得以看破?

直至离开凤都,即将真正独立的这一刻,少女稚嫩纯真的面庞终于变得微微成熟起来:“哥哥,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洛晓晓天真善良,洛熙泽不担忧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只好道:“若是想家了你就去找到凰宇商号的人。父亲他还是很疼爱你的。”

一提到洛连城,洛晓晓就有些不高兴了,她小嘴嘟起,暗自心道:就是死在外面,我也不要回去嫁给孙家的流氓!

这时韩于天与韩笑终于换好衣服走了出来,只见两人从美娇娘变回翩翩的少年郎,真是顺眼多了。

“韩于天,晓晓我就托付给你了。”

韩于天抱拳道:“凰焰公子的恩情,于天此生不忘。”

洛熙泽又嘱咐道:“韩笑,晓晓在家里任性惯了,她胡闹的时候,你一定要阻止她。”

“我一定照顾好晓晓。”韩笑郑重承诺,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虽然他不会武功,可晓晓要是有难,他必豁命相护!

至此,洛熙泽与他们告别,踏上了北上前往璃冰的道路。

而洛晓晓则跟着韩于天,往华炎之东赶去。

“于天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啊?”脸上的热汗把洛晓晓的小脸蒸得通红,不过她的脚下一点也不敢停歇,生怕被韩于天视作累赘。

“我和庞志高他们约好了,他们会在华炎的东边等我,具体是哪里我也不清楚。不过庞志高一定会沿途留下线索给我们。”韩于天如是隐瞒到,其实他与庞志高所约好的汇合地点,正是之前蝗灾过境,现在民不聊生的东海县!不是他不相信洛晓晓,只是现在他们的处境如履薄冰,洛晓晓无意间被洛连城,洛熙泽监控利用也说不定。

所以,他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切不可暴露他们此行计划的一丝一毫!

“哦!”洛晓晓信以为真,傻乎乎地点了点头。可韩笑一眼就看穿了韩于天的变相排斥与伪装。他虽心中不满韩于天对洛晓晓欺骗的做法,却也知道时过境迁,韩于天的路与他们截然不同,他有自己的考量,韩笑自知没资格多说什么。

又听韩于天继续道:“笑弟,晓晓,你们应该知道我现在的身份不仅是你们的兄长,还是德王殿下。他们奉我为主,皆因为我们有相同的愿望,就是推翻昏君的统治,重建自己的家园!如今墨阳雷已死,新君锋王又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我与他势必只能活下一人。你们,既追随我,可做好心里准备了?”

韩于天所言在理,他们无可反驳。只见洛晓晓天真道:“于天哥哥,如果以后你当上华炎的君王,会饶过我父亲吗?”

洛晓晓的直接在韩于天的意料当中,韩府谋逆一案韩于天早就知道是洛连城在背后操控,除了墨阳雷授命以外,该干的不该干的他全部都做了!

韩鼎天的人头已经被他与韩笑暂时埋在槐树下,两人刚才都在树下发誓,一定要为韩鼎天,为整个韩府讨回公道。

少年黑瞳宛若渊瀑,思深静极,他回头看向远方,那棵埋着自己父亲人头的槐树方向,缓缓道:“身处乱世,每一个人都身不由己,现在洛老站在锋王那边,我无话可说。可是他与我的父亲本是结拜兄弟,做出这样的事情,总要有一个交代!否则,别说我不能答应,就是九泉之下的父亲大人也死不瞑目。”

想要他放过洛连城,可以,只要洛连城真心悔过,在父亲的坟前磕一百个头认罪,他可以既往不咎!

这是韩于天所能接受的最大让步!诚然,洛氏兄妹救了他的性命,他与洛晓晓也还有割舍不断青梅竹马的情谊。可,若不是洛连城背信弃义,为了一朝荣华构陷他们韩府,他的父亲母亲何至于惨死凤都?

韩于天恨极了洛连城,就算日后饶了他的性命,也绝对不会让他好过!不过,他最恨的,还是拿韩鼎天祭鼎的影无双!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东行

说心里话,韩于天根本不想带上洛晓晓,不单只是因为她是洛家的千金大小姐,有可能会变成他们的累赘,更因为韩于天担心有朝一日,洛晓晓会像她的父亲一样背叛,将他的弱点,他的计划全部告诉给他的敌人。

原本,韩于天计划等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就带着韩笑悄悄离开,可在洛府时他却在无意中得知,洛连城想为洛晓晓和影无双牵红线的意思!这让韩于天又恨又急。

绝对不能让晓晓嫁给影无双!韩于天如是想着,晓晓与他们联姻只会壮大影无双的势力!

对现在势力微弱的韩于天而言,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所以,他才决定“答应”洛熙泽,好好“照顾”洛晓晓!

洛晓晓不知道早在韩鼎天死去时,那个对她敞开心扉的少年便已经死了,她更不知道现在韩于天心里的想法,她唯一知道的,便是自己的父亲对不起韩家在先!

看到韩于天陷入回忆而痛苦的神情,洛晓晓自责地快要哭出来:“于天哥哥对不起!是我们洛府对不起你们”

“晓晓,于天大哥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哭”韩笑急了,连忙悄悄推了一把韩于天,并小声道:“大哥,晓晓是无辜的。你怎么能这样凶她?”

“晓晓,我和你说这些是希望你有个心里准备。我现在已经不是丞相府的少年了。我与你的父亲身处敌对的阵营,如果你要跟着我,就必须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你是洛连城的女儿。”

洛晓晓生怕韩于天不要她,急忙道:“于天哥哥,我都听你的。”

韩笑听了心疼不已,爱一个人真需要卑微到骨子里去吗?如果可以,他真想带立刻带洛晓晓离开韩于天。

韩于天满意地点点头,“那以后,你就叫潇潇吧。”

潇潇洛晓晓心中一喜,这名字虽然听上去有些凉意,可!这是于天哥哥给我取的名字,潇潇就潇潇吧!

见洛晓晓没有异议,韩于天又对韩笑说道:“笑弟,这天下恐将大乱,没有一身武艺傍身着实不安全。等与庞志高他们会合后,我找人教了一些防身的招数可好?”

“谨遵德王殿下的旨意。”韩笑应下了,他的表情平静,心里的不满一丝一毫也没有展现出来。韩笑隐隐约约感觉到,从今以后,追随兄长的路一定困难重重,这种困难不是源于现实的困境,而是来自他们背道而驰的内心

千里之外的驹风,一场盛大的皇家婚礼正在海神庙中徐徐举行。

海神庙离驹风皇宫有数里远,韩鸣舞在宫人的引导下,小心翼翼地踏上一艘华丽无比的龙舟。只见韩鸣舞身上穿着洁白无暇的驹风嫁衣,一头乌发根据驹风的习俗不能盘起,直直垂到地上。她的头上戴着一个金银珠宝编织的花冠,耳边装饰着几朵晨间摘下的海茉莉,清新而典雅,如同驹风皇宫壁画里的女神一般。

韩鸣舞有些紧张地捏了捏裙子,这还是她第一次坐船。龙舟有些摇晃,她一边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一边努力展现出自己即将成为一国之后的优雅仪态。

“公主,喝些海茉莉花茶定定神吧。”李娘子将一杯芳香浓郁的海茉莉花茶递到韩鸣舞旁边,却见韩鸣舞意志坚定地拒绝了:“不用。”

海茉莉是驹风随处可见的国花,有清心定神的功效,驹风人家家户户都以海茉莉花茶招待客人,皇宫也不例外。长期饮用,还有驻颜的功效。李娘子所冲泡的正是皇宫中最纯粹顶级的海茉莉。

精心养殖的海茉莉出自海神庙,数量稀少,价比黄金,然而封子霄赏赐给韩鸣舞的海茉莉足足有一大箱!就连洛太后的紫霞宫里也只有小小一匣,再无更多!

众人皆道,还未成婚封子霄对此女已如此珍爱,大婚之后势必要宠冠后宫!如此,朝堂后宫,不少人都在暗中担忧衡量起来。

韩鸣舞知道,她是即将要成为驹风皇后的人,是从华炎嫁过来的异国公主!驹风是海上的王国,要是无法适应坐船的晕眩感,她还有什么资格让驹风的子民臣服?

韩鸣舞深知封子霄后宫人数不少,从她住进驹风的皇宫开始,不仅洛水仙不把她放在眼里,就连那些久居深宫的嫔妃们也在暗自联合,排斥她这位从异国而来的未来皇后。李娘子更是打听到,封子霄宠爱的几名妃子更计划着把韩鸣舞赶下皇后之位!

只是碍于韩鸣舞的住所离她们太远,又发生了洛水仙那档子事,封子霄派人把韩鸣舞的宫殿保护得严严实实的,所以她们至今都没有机会下手!

“嬷嬷,听说今日的婚礼,凡是宫里的妃位都要去海神庙是吗?”韩鸣舞忽然问道,李娘子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凑到她的耳边小声问道:“公主可是担心她们暗中破坏婚礼?”

韩鸣舞看了看周围伺候的宫女,轻轻点了点头。这些人眼生得很,也不知道可不可靠。

“公主放心吧。这些宫女都是陛下特意安排的,个个身怀绝技,目的就是为了保护您的安全。”李娘子怕韩鸣舞不放心,又道:“您不相信她们,难道还不相信嬷嬷么?今日之后,您就是驹风后宫真正的主人!有嬷嬷在,那些迷惑君王的幺蛾子一个也逃不出您的手掌心。”

李娘子眼眸锐利地就像一柄寒刃,韩鸣舞瞧出她眼中隐含的杀光,不禁抖了抖,轻声道:“嬷嬷,她们要是没犯什么大错,您也可以手下留情些”

韩鸣舞以前就见识过李娘子整顿韩府后宅的手段,一个丞相府尚有那么多肮脏烦心的事情,偌大的皇宫就更不用说了。她知道自己不该抱有侥幸的心理,可如若后宫各人相安无事,太太平平的过日子,又有何不好呢?

第三百四十章 海神庙大婚(一)

许是封子霄对她太好,太体贴了,韩鸣舞想着她们伺候封子霄也有些日子了,若是全部除了去,那封子霄一定很伤心。再加上今日是她大婚的日子,韩鸣舞看着自己白色嫁纱,在华炎,白色是葬礼的颜色,她心有戚戚,着实不愿去想血腥的事儿。

“就知道公主心慈手软。”李娘子淡淡道:“公主放心,长公主送老奴来,就是为了不脏了您的手。一切都有老奴顶着,公主只管享清福,别管老奴办事就是。”

“唉”韩鸣舞幽幽长叹了一口气,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些天与封子霄的相处,韩鸣舞几乎要忘了洛熙泽给她带来的伤害,又变回了那个陷入情网的小女孩。

她心道:只要封子霄心中有我,后宫那些人就算再觊觎我的后位,也不会得逞的。

经历了灵桥的恐怖经历后,她只想与下半生的依靠封子霄,好好生活下去。

也不知道华炎那边找到哥哥没有这些天,她给家里写了好几封信,按理说父亲母亲应该早就收到信了,可不知为什么她的信都如石沉大海,华炎那边竟然连一封回信都没有。

湛蓝的海水打在船身,激起阵阵白沫,韩鸣舞望着那越来越近的海神庙,心中默默祈祷道:“驹风的海神啊,您要是真有灵,就请保佑我于天大哥平安无事,早日回到华炎吧!”

“呜”一阵海神的哀鸣声透过海水传到韩鸣舞所乘坐的龙舟,除了韩鸣舞与李娘子脸色一变,其他人都早已习以为常。

韩鸣舞没想到,在这里海神的声音竟扩大了几十倍,这半怒半悲叫声响亮透彻,在耳边环绕许久不散,比韩鸣舞初到驹风皇宫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还要震撼万倍!她难以想象,在这恐怖的吼声中,驹风的祭祀们住在这海神庙里是如何做到内心平静,如常生活的。

船缓缓停靠在全是灰黑色礁石的岸边,海神庙终于到了。整座神殿呈灰黑色,全是由天然的岸礁建造,古朴,大气,周围种满了白色的海茉莉,灰黑色的宫殿上面挂着许多五色织带,随风飞扬,很是美丽。

因为海神庙是驹风神圣的祭祀之地,所有登上此岛皆不准着鞋履。

只见封子霄等人身穿白色的礼服,光着脚,在岸边等候多时。海风吹起韩鸣舞漆黑的长发,发间的花枝乱颤,衬得她美目涟涟,清纯动人。少女脱下鞋,光着脚,有些害羞地微低着头,一步一步走下了船。

光洁的脚趾踩在灰黑色的礁石上,越发显得玉雪可爱。韩鸣舞红着脸,窘迫不已,在华炎,女子的脚除了自己的丈夫,是绝对不能露于人前的。可驹风民情开放,根本不计较这些。倒是韩鸣舞难以习惯在人前光着脚。

岸上等候的人里面,不仅有封子霄,还有一干年长的皇室成员与海神庙的祭司,只见他们全都盯着韩鸣舞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目光隐隐流露出渴望,这让韩鸣舞紧张无比,她不禁看向封子霄欲寻求一丝安慰。

却见封子霄神情肃穆,和往日没什么区别,既没有和韩鸣舞一样的紧张,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丝兴奋与期待。

韩鸣舞心里有些伤感,这和她梦想中的婚礼差别太大了又想封子霄一贯严肃,又不是和她一样是头婚,所以才表现得很冷静吧。

不管怎样,当韩鸣舞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时,封子霄还是朝她伸出了一只手:“走吧,我的皇后。”

“遵命,我的陛下。”韩鸣舞搭上他的手,与其一同步上进入海神庙的阶梯

当封子霄牵着韩鸣舞的手走进这座古朴的宫殿时,才发现里面灯火通明,装饰华丽,一点也不亚于皇宫。灰黑色的墙壁上镶嵌着七彩贝组成各种图案的壁画,夜明珠,珍珠点缀其间,在烛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光怪陆离的感觉。大殿的尽头,一座纯金的雕像巍然耸立。海神的雕像周围还有许多银龙鱼与水蛇的小座雕,全是由白银打造。

那是一个鱼尾人身的怪异雕像,韩鸣舞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心中暗道:“难道这就是驹风国人信奉的海神?”

她细细看着海神的上半身,观其静雅的面容与丰满身姿,驹风的海神应该是一名女性。

韩鸣舞不得不说,整座海神殿的布局还蛮出乎她的想象的,难怪历届驹风的君王都要在这个地方举行婚礼。

海神雕像底下是一个圆形的祭台,那里就是他们举行婚礼的地方。封子霄牵着韩鸣舞的手,缓缓走上祭台。只见海神庙里的大祭司封寒晖一脸严肃地站在祭台上面,手里捧着一个纯金的盆子,准备为这一对新人主婚。

两人站上祭台,面面相对,大祭司则站在他们两人的中间。韩鸣舞悄悄看向下边,只见祭台底下的左边站着的正是驹风后宫里的女人,以洛水仙洛太后为首,后面还有三名衣着华贵,气质不俗的年轻女子。韩鸣舞瞧着她们,她们也都盯着韩鸣舞。

两边目光撞到一起,年轻的宫妃们无不挺直了腰板,有些趾高气昂,不甘示弱。这三名女子在驹风的后宫里扎根已久,深得封子霄的喜爱。本以为皇后之位尽在囊中,哪曾想突然杀出个华炎来的和亲公主,生生抢了本该属于她们皇后的宝座!

她们本就一肚子怨气,还不得不参加这场婚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敌人加冕!所以,她们看着韩鸣舞的眼光就像刀子一般,恨不得把她美丽的脸蛋,婀娜的身体一刀一刀剐了去

想来,她们就是封子霄宠爱的妃嫔了。韩鸣舞被她们的目光盯得后背发凉,心中暗暗记下几人,同时又无端生出些疑惑来:我分明是第一次见到她们,为何竟觉得她们的脸十分熟悉,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金盆里的清水荡漾,大祭司佝偻着腰捧着水盆面向海神雕像,神圣而恭谦地喃喃着。

第三百四十一章 海神庙大婚(二)

“神胤最强大的海之王,永生之神,驹风永远的守护者斯莉娜!请倾听您忠诚仆人的呼唤,降临此间吧!若您能见证吾驹风封寒氏王族的婚礼,那将是我们这些微渺仆人的无上荣耀!”大祭司将金盆举过头顶,缓缓跪了下来,见此封子霄牵起韩鸣舞的手,一同朝着海神斯莉娜的雕像,虔诚跪下。

韩鸣舞赤足跪在地上,感受着这座冰冷宫殿的潮湿与阴冷。早在举行婚礼前,封子霄便命人来教导她驹风的礼仪以及各种风俗,他们曾经与她讲过海神斯莉娜的事情。

传闻上古时期的神胤,群雄逐鹿,各种神话中的异兽还未灭绝,人类不仅与同类争夺土地。有时不得不与力量强大的魔兽发生战斗。

那时的驹风还只是一个小村庄。封寒氏更不是什么天命王族,而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渔夫。然而有一天,封寒氏竟从海里捕捉到一条人身鱼尾的异族生物。

只见那异族生物上半身和人类女人无异,长发如海藻一般遮盖住裸露的身体,下半身却是一条金光闪闪的鳞片鱼尾,怪异至极,却又美丽得不可言喻!

封寒氏惊呆了,尽管异兽种类繁多,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生物,便以为是祸害想要一鱼叉结束此妖兽的性命。

当鱼叉高高举起之时,人身鱼尾的女子说话了:“愚民,退下!我乃海神斯莉娜,你怎敢对我不敬?”

海神斯莉娜如是说道,封寒氏哪里肯信?鱼叉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这名异族!这时候海神斯莉娜怒了,她摧动身边的海水打翻了封寒氏的渔船,封寒氏落入海中

封寒氏落入海中不知去向,谁也不知道他被海神斯莉雅带去了哪里?那时候所有人都说他被海怪抓走了,直到一年后,封寒氏才重新回到他出生的小村庄。

这时的他已经与紫麒,墨阳两位枭雄统一了神胤,这次回来便是要为海神斯莉娜建立一座神殿!以感谢她的指引与帮助!

众所周知,神胤是创世神俱轮创造出来的,可封寒氏却说,驹风这个国家是海神斯莉娜的恩典,驹风又是一个浮在海上的国家,所以这里的人比起俱轮创世神更为崇敬海神斯莉娜!

封寒氏先人的经历对韩鸣舞而言简直是不可思议,她不是不相信封寒氏先人曾经见过这样的怪物,只是她觉得封寒氏先人一定是夸大了整个故事,目的是为了建立自己稳定的政权。

“海神斯莉娜!请您施展神迹,让吾等沐浴在您的神光之下”不管韩鸣舞是怎么想的,大祭司封寒晖却是十分认真,那高举着圣盆的手累得瑟瑟发抖亦不肯放低一寸!

琐碎的祷告念完,只见海神的金像竟突然迸发出两道金光,投射在封子霄与韩鸣舞的头上!韩鸣舞受到惊吓,连忙抬头望去。

两道神奇的金光正是出自海神斯莉娜那妩媚迷人的双眼!众人沐浴在神光中,无不赞美感叹海神的威能!

韩鸣舞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直视海神雕像的双眼。

这时,大祭司圣盆里的水亦莫名其妙地沸腾起来!只见大祭司全身剧烈颤抖,他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道:“海神斯莉娜降下神谕,众人听旨:驹风现任国君封子霄将继承封姓氏封寒的荣耀与责任,特赐予神号勉!勉王,你身旁的这名女子,就是你命定之妻!”

“参见勉王!参见王后!”众人对祭台上的两人深深磕下了头。阮柔娘等几位妃嫔恨得咬牙切齿,却也不得不微笑着朝这对新人行礼!

不过,虽然她们此时无法打断祭礼,可祭礼过后她们要对这位神认定的新娘做什么,可没人管得了!

再看洛水仙,这里曾经也是她与先王举行婚礼的地方,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海神庙了。只见她妖娇的面容冷不丁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眼神充满了讽刺与不屑。

大祭司一边承受着海神的神力,一边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众人的欢呼声中他捧着沸腾的热水走到封子霄和韩鸣舞的面前:“斯莉娜神已经认可了你们的婚姻,陛下,娘娘,请喝下这被神赐福过的圣水吧!”

在大祭司的示意下,海神庙里的侍童走上祭台,他手里拿着两个金杯,分别舀起金盆里的清水,递给新王新后!

韩鸣舞接过金杯,心潮澎湃使得杯子里的水几乎要洒落出来:喝下这杯水,她就是勉王的妻子,是驹风名正言顺的王后了!父亲,母亲,哥哥,你们一定会为鸣舞自豪的,对吗?

“王后,请。”封子霄难得露出一副轻松的表情,对韩鸣舞传情一笑。

“陛下,请。”两人对视着,一齐饮下了杯中圣水

至此,海神殿的祭礼才算完结。之后,便是封寒皇族的家宴了。离开海神庙的岛屿之际,韩鸣舞与封子霄同乘一船,待离开海神庙几厘后,又再次听到了那诡异的海神呼叫声。

“小心。”封子霄扶住险些摔倒的韩鸣舞,随后望向岛屿的一处。韩鸣舞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那个方向的岛屿竟然有一个洞穴。

她不禁问道:“陛下,海神斯莉娜住在那个洞穴里吗?”

闻言封子霄颜色一凛:“也许吧。”

也许?韩鸣舞瞪大了眼睛,大家不是说这声音是海神的呼唤吗?刚才的声音分明是从那洞穴传出来的不过比起驹风海神的传说,韩鸣舞更关心封子霄是否愿意对她坦白,毕竟他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

看韩鸣舞陷入沉思,封子霄淡淡道:“那里是海神殿的禁地,除了大祭祀谁也不能进去。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洞**有何物。”

“陛下乃一国之君,难道还有您去不了的地方?”韩鸣舞机敏地反问,却没想到此问会惹得封子霄不快。这让他想起自己封寒氏旁支的身份,想起被封寒氏族,臣子漠视的那些日子。

只见他冷漠严肃的脸微微一变,眉心快速皱起,又很快放下,变脸速度快得令韩鸣舞一惊:“王后,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学习。”

第三百四十二章 大婚宫宴(一)

封子霄的语气带着不可反驳的王威,这是他第一次在韩鸣舞面前展现出一国之君的威仪。他冷冷地撇了一眼李娘子,李娘子登时便与其他伺候的人退出了船舱,到外面等候。

韩鸣舞心中暗自突惊,连忙俯身赔罪:“陛下,是臣妾一时失言了。”

韩鸣舞跪了下来,她低着头,不敢仰望封寒霄。她能感觉到那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多么冰冷,后冠紧紧贴着她的头颅,就像一座无形的冰山正压在她的头上,沉重无比。就这样过了许久,封寒霄盯着她的后冠看了一会儿才慢慢扶起那轻轻颤抖地身子。

“无妨。”封子霄扶起韩鸣舞后便转过身背对着她,在海神祭台上接受洗礼的他现在已经正式成为封寒王族的一员!他,是封寒霄!是驹风的国主!这片海上的所有人都要臣服于他!不得忤逆!

“本王知道,你是猜测你的哥哥从灵桥掉下,也许流落至此,故而想让本王派人去查探一番。”韩鸣舞那点急切的心思,他一看便知她在想什么,又道:“你的哥哥,本王已派出船队在灵桥附近的海域寻找多日,并无发现。想来,他是早已回到华炎也说不定。”

“陛下”见封寒霄开了个头,韩鸣舞泪眼婆娑,哽咽道:“哥哥是为了促成两国联姻而下落不明的,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华炎那边又没有音讯,我实在是惶恐至极才会作此狂想”

“臣妾不是有心违拧您的,是臣妾错了”海风吹散了少女晶莹的泪珠,郎心变,快似日落星沉。韩鸣舞怎么也想不明白,眼前这名面无表情盯着她的男子是否真的爱她。若是爱,她只是小小地提一句怎会惹得他如此不约?若不爱,这几日的柔情相待又是什么?逢场作戏吗?韩鸣舞陷入深深的怀疑当中。

“王后知错,便好。”封寒霄拍了拍她的肩膀,总算有些怜香惜玉的意思,他安慰道:“王后来驹风的日子不久,对驹风的规矩还不够熟悉,本王可以理解。只是”

封寒霄捏起她精致的下巴,强迫她对上他威逼的双眼:“不可再有下次了,知道吗?否则连本王都保不住你”

“是,陛下的教诲,臣妾一定铭记在心。”韩鸣舞赶紧回应道,其实在她心里其实是有一丝犹豫的:娘亲,是我不够温顺,不够美丽吗?为何我竟开始觉得自己夫君的心根本不在我的身上呢

华丽的龙船缓缓驶进驹风的皇宫,璀璨的夕光照射在明黄色的宫殿上,随处可见的水流波光粼粼的,好似在为即将开始的宫宴提前庆祝。

皎洁的月亮终于升起,静谧的海风徐徐吹起的蓝色夜幕,只见底下的人们全都在为勉王的大婚而庆祝,皇宫里更是热闹非凡!

封寒霄与韩鸣舞坐在宫殿里的高台上,接受着每一个人的祝福。前来参加皇宫夜宴的都是驹风的贵族与大臣,只见他们带来各自搜罗来的稀世珍宝,献给新王新后。这些珍宝在韩鸣舞的脚边堆砌成一座小山,看得阮妃她们妒火大涨。

高台上,封寒霄依旧牵着韩鸣舞的手,众人见了新王后的美貌,又见封寒霄对她百般关怀,无不心生艳羡。都道勉王好福气,竟能娶到一位倾国倾城的公主为妻!

他们不知道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比如现在,韩鸣舞虽然对所有人都笑得温柔可亲,实则内心却仍不断想起刚才在船上,封寒霄那一瞬间的变脸。

封寒霄牵着她的小手,看上去很是恩爱,其实只有韩鸣舞知道自己的手有多酸多累!她很想把手抽回来,可是一想到此举可能会引起封寒霄的注意,便强行忍住了。

不过时间久了,韩鸣舞的手不可控制地抽蹙了一下。只见封寒霄转头对韩鸣舞微微一笑道:“今日见了这么多人,王后累了吧。”

“陛下日理万机尚且还能坚持,臣妾又怎会觉得累呢?”韩鸣舞扯着已经僵硬的脸皮微笑着回应着,这个回答令封子霄十分满意。

看着封子霄露出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韩鸣舞心想:只要他是真心待我,把我当成他的妻子,我就是再累再苦,也是心甘情愿的。

封寒霄可不这么想,他只觉得韩鸣舞身为一国的王后,理应如此。

手还是紧紧握着,他要让驹风臣民都看着,驹风与华炎缔造的美好联姻是他一手促成的!不知过了多久,上前觐见贺喜的臣子终于都走了一遍,封寒霄蓦地松开了她的手。

这一整天除了海神庙的圣水,韩鸣舞都没有吃下一点东西,她饿得晕眩,悄声问道:“陛下,臣妾身体不适,不知宫宴何时才能结束?”

“王后莫急,宫宴才刚刚开始。本王记得你对驹风的海市很感兴趣。”封寒霄故作神秘道:“今夜本王特意从海市请来了一位客人,保证王后喜欢。”

闻言韩鸣舞只得又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如此,臣妾真是期待万分。”

再说洛水仙一直坐在位于勉王下一层的座位上,安静无声,不曾发出一语。这可让罗响疑惑无比。要知道,往日驹风皇宫召开夜宴,洛太后一向是最活跃的,她时常不顾他人异样的眼光,游走群臣间,就像一只花花蝴蝶,乐此不疲,从不停歇。

可是今天晚上,洛水仙竟像换了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甚至连酒都没碰一滴!

罗响不知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在驹风居住多年的罗响总结出一个道理:女人就和大海一样,表面上越是风平浪静,底下就越是暗潮汹涌!

他唯恐洛水仙有诈,端着一个酒杯朝她走了过去:“太后娘娘,今晚怎如此安静?”

“罗大人。”洛水仙微微眯起妩媚的桃花眼,黝黑的美目中暗藏着凌厉的凶光:“你这是要找本宫喝酒吗?”

“微臣只是见太后似有烦心事,特来为太后解忧。”罗响随手携起酒壶,为她空空如也的杯子倒满了红色的美酒。

第三百四十三章 大婚宫宴(二)

洛水仙冷冷瞥着斟满的酒杯,柔软的娇躯一斜,便懒洋洋地靠在了凤椅上:“罗大人,本宫不想与你喝酒。”

“哦?那太后想与谁同饮?王议政?白议政?还是您新搭上的那位海神殿的年轻祭司?”罗响摇头叹道,这女人就是个不安分的主。短短几日,洛水仙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勾搭上了几名新晋的权贵,手腕着实了得。

“呵呵。”洛水仙朝底下群臣的座席飞了一个媚眼,也不知是在和谁打招呼。随后对罗响摆出一个不耐烦的表情:“本宫的入幕之宾又何止你说的这几人?罗大人不会不知道本宫这么做是为了谁吧?”

要是罗轩廷肯和她离开驹风,她何至于流连花丛?

罗响将酒杯递给她,软了口气哄道:“水仙,我和封寒霄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你可一定不能坏了我们的好事啊”

洛水仙不甘示弱地瞪着他:“罗大人这话,本宫可听不明白。不过,本宫先警告你,等下要是出了事情,你可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的头上扣!”

“要出什么事情?”罗响皱眉的样子使得洛水仙心头大快,又是千娇百媚地呵呵一笑:“罗大人可真是把本宫问倒了不过是女人的直觉罢了。”

罗响将酒杯轻轻放下,看来他的预告不错,洛水仙或者其他人,一定计划了什么。

“解药我放进酒里了。”罗响说完转身便走,这女人要真发起疯来谁也拦不住,他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调动一切兵力保护封寒霄的安全

洛水仙拿起红酒晃了晃,仰首一口气饮尽,她擦去嘴角绯艳的酒渍,看着罗响的背影露出一个透着浓浓算计的魅惑笑容:罗轩廷,等着瞧吧!利用完我就想一走了之?没那么容易!

明月徐徐下沉,然庆贺勉王加冕与大婚的宫宴还在继续着,以阮柔娘为首的几名妃嫔纷纷献舞,然而韩鸣舞本就是一名舞蹈大家,她们的舞艺根本就进不了韩鸣舞的眼。

韩鸣舞只能是强忍着困乏与饥饿,陪在封子霄身边。好在,海市的人终于要登场了。站在宫殿门口的传令使朗声宣道:“海市珍奇商队觐见勉王陛下,并为陛下大婚献上金镶玉珊瑚如意一对!”

闻言韩鸣舞精神一震,期待已久的节目终于来了。驹风的神奇海市,天下闻名!从小韩鸣舞就十分向往驹风国境尽头,亦是神胤版图最东处的海市!

传闻海市本是一座无名的幽灵岛,位于驹风之东,比鱼龙混杂的恶龙岛还要遥远偏僻。这座神奇的幽灵岛平时沉没于湛蓝的海水中,只有每月的月初和月末两日才会随第一缕阳光浮起,露出一片由黑色岸礁组成的广袤岛屿。

不知从何时起,幽灵岛附近的船商竟不约而同地聚集此地,在这座无名的岛屿上自由地交换货物!更形成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一旦登上这座岛,任何人都不许动武。哪怕是仇人在岛上撞见,也必须下了岛才能解决矛盾。否则便会被群起而攻,绑住手脚丢在幽灵岛上,与小岛一起沉没于深海之中!

商队,海盗,岛屿周围的住民就连神胤以外的人有时都会慕名登上这座神秘的海岛!在这座幽灵岛上,无论天上,地下的,只要你敢出价,总会有人替你把货物弄来。就这样,神秘小岛渐渐发展成一个定期举行的集市,名声越来越广

直到驹风国得知此事后,便把这座无名的幽灵岛赐名海市,更下令每一个进入海市的商贩客人都要上缴人头税。

这座海中集市这才正式成立!

韩鸣舞之所以向往海市,是因为海市是唯一一个与神胤之外接轨的地方。而韩鸣舞很好奇,神胤之外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听说海市有时会抓来神胤之外的奴隶贩卖,他们要么是肌肤洁白,金发碧眼,要么从头到脚都是乌漆麻黑,罕见奇特!

只见韩鸣舞紧紧盯着门口,不知这个珍奇商队是何来头,里面是否有神胤以外的怪人呢?不单韩鸣舞好奇,驹风的权贵们亦是又惊又奇。

须知王家婚礼何其尊贵隆重,何时竟然连一个不知从哪个村里蹦出来的卑贱商旅也能参加了?

就在万众瞩目之下,海市的珍奇商旅缓缓踏入了宫殿。为首的两位是全身漆黑,身材魁梧的黑奴,只见他们人脖子,手脚都带着纯金打造的圈环,象征着有主的奴隶身份。他们一人捧着一个镶满宝石的盒子,上面所放的正是金镶玉红珊瑚如意!

两个黑奴开道,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直到距离勉王与韩鸣舞十分近的地方,这才单膝跪下。

见到两个黑漆漆的人朝自己走来,韩鸣舞先是内心一惊,看着这两名异国黑奴万分嫌弃:神胤外面的人就长这个样子吗?枉我如此期待

与所有华炎国人一样,崇尚俊颜丽景的韩鸣舞很快就把目光从这两名黑奴的面容移开了,落到他们手上的红珊瑚如意!想不到在黑奴暗沉沉的肌肤衬托下,红珊瑚如意显得尤其光亮艳丽,见多识广的韩鸣舞一看便知此物绝非一般凡品,有一个便已是价值连城,何况还是一对!

韩鸣舞心道:这珍奇商队究竟是何来历,出手竟如此大方,令人咋舌。

一双美目遥遥瞥向正主,只见商队的头领站在最前面,身着光亮的绫罗绸缎,夸张的帽子下一张圆脸和气中带着一丝机敏,小胡子呈八字外撇,看上去大约四十多岁。

“参见陛下,参见娘娘!小人珍奇商队头领甄奇,祝陛下和娘娘百年好合,长乐无虞!”甄奇率领几名助手跪下行礼。

“免礼。”封寒霄微微抬手,“赐座。”

宫人为起搬上座椅,甄奇坦然坐下:“谢陛下赐座。”

“甄队首,本王的王后对海市十分感兴趣,今日本王请你来,便是想让你为王后说明海市的现况。”

第三百四十四章 大婚宫宴(三)

“王后仁慈博爱,关心驹风百姓,实乃我驹风之幸。”闻言,甄奇激动地站起来,脱下帽子朝韩鸣舞弯腰鞠了一礼,露出光亮的秃顶:“草民区区一个下商,能为王后解说,草民!荣幸至极!”

封子霄执政勤勉好学,深知甄奇此礼是在神胤之外的琉球国旅行时所学,哪怕现在回到驹风,一时间也没有改过来。

他对韩鸣舞微笑着解释道:“你别看甄奇队首这副模样,他可有到神胤之外游历的经历。海市,他更是熟悉得跟自己家一样。”

韩鸣舞本来被甄奇的鞠躬弄得一愣,听到封子霄如此说道,连忙微笑道:“甄队首请坐,本宫十分乐意听你说海市的事情。”

“听闻娘娘博学多才,想来海市的旧事娘娘也都知晓。好在海市最近流入一批珍贵货物,这里面还包含一个凄美动人的故事。小人便从中挑选了几样稀罕货带进宫来,献给娘娘!其中的故事流传甚广,被编排成戏剧,在神胤已掀起一股风浪。小人恐己词穷,误了娘娘的清听,又听闻娘娘爱舞,所以便在进宫以前,特意排了一出舞蹈剧,以便娘娘观赏。”

韩鸣舞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露出如花笑靥:“甄队首有心了。”

甄奇被韩鸣舞展露出来的绝世容颜晃花了眼,心道:乖乖!这勉王也忒有福了!要是让我把这美人儿娶回去,就是少活几年也成啊!

甄奇不敢多看,生怕自己的心思被封寒霄发现,他拍了拍手,充满悲伤幽扬的音乐响起,大殿上瞬间涌出来几名身穿戏服的人。

只见演戏的奴隶们分成两个阵营,两男一女,皆穿着名贵布料缝制的衣服,让人一看便知是他们所扮演的角色身份贵重。其中女子眉目婆娑,男子亦是一脸沉重!两人相拥,分离,再相拥女子依依不舍,似乎即将要与男子分离

韩鸣舞看得津津有味,封寒霄则一脸冷漠,眼前的戏剧并不能引起他的共鸣。音乐如痴如诉,舞蹈轻盈优雅,本该和其余看戏的人一样,沉浸其中的罗响却突然面色一变!

他猛地看向洛水仙,只见她看着高台上的封寒霄与韩鸣舞,一脸**裸的无声嘲笑!

看到封寒霄还未反应过来,罗响站起身,想要走到封寒霄身边禀告,却见洛水仙比他早一步动作,捏着一杯美酒,摇摇晃晃的朝着他走过来。

“太!后!娘!娘!”罗响几乎是咬着牙齿说话,他搀扶住洛水仙装醉的娇躯,隐忍着怒火:“您就这么见不得别人恩爱么?非得破坏帝后和睦?”

“嗯?罗大人在说什么?本宫怎么听不懂呢?”洛水仙举着酒杯抵住罗响的嘴:“来,罗大人刚才不是要和本宫喝酒么,来,本宫敬你!”

罗响冷着脸不喝,洛水仙直接灌进他嘴里:“敬你为驹风殚精竭虑,忠君爱国!哈哈哈哈喝!”

一边洛水仙装傻充愣拦住了罗响,一边韩鸣舞看得入神,只听哀乐一点一点升高,大殿上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一名太监装扮的戏子。只见他捧着两杯酒,缓缓走向男子,男子面露死灰,颤抖着双手选了其中一杯

而一旁明显身份更高,具有君王威严气势的男子则露出得逞后的喜悦!似乎只要男子饮下此酒,他便心满意足了。

看着这对关系亲密的男女脸色为绝望所覆盖,所有人都知道,男子所选的一定是一杯毒酒!

就在男子欲饮尽杯中毒酒之时,身份高贵的女子突然打掉他手里的酒,并毫不犹豫地拿过剩下的一杯酒,仰脖一饮!

“哐当!”一滴不剩的酒杯落到地上,女子望着赐予他们毒酒的君王,眼神里充满了乞求!大家没想到,女子饮下的竟然也是一杯毒酒!

原来这名可怜的女子早就知道,他们的君主是绝不会放过他们的!所以,她最终为了自己的爱人,选择了那杯致死的毒酒!

嫣红的血从女子的嘴里流出来,男子抱着她泣不成声

女子轻轻抚过此生最爱之人的脸,微笑着流下晶莹的眼泪,最后死在了爱人的怀里

几名舞者都演得十分动情,韩鸣舞看得双目婆娑,却不得不强行忍住想要落泪的冲动。她被戏中痴情的男女所感动,微微转过头,想要对自己的夫君诉说:“陛下,此戏何名?”

却见封寒霄脸色煞白,一双眼睛更包含隐隐怒火,看得韩鸣舞又惊又异,她不知封寒霄是怎么了,忍不住握住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手冷得像一块冰!

“陛下,您怎么啦?”韩鸣舞不知封寒霄为何如此,还以为是这出戏不对他的胃口:“您不喜欢这出戏吗?”

舞毕,戏尽,底下赞颂声不断,驹风的权贵们看来十分喜欢这样悲情的戏码。见此封寒霄这才挪了挪嘴皮,不情不愿地吐出两个字来:“很,好!”

韩氏一家被灭族的事情他一直有意遮掩隐瞒,不止韩鸣舞本人不知情,就连驹风臣民

都被瞒得严严实实的,照理说是不可能有人知道此事的,甚至更故意安排人在大殿上导演!如此居心,如此手段,除了洛水仙,封寒霄不做他想!

只见封寒霄目光似箭,直射向洛水仙与罗响!

连个女人都看不住!要你何用!

读懂了封寒霄意思的罗响默默低下头,事到如今,他这个无用的谋臣也只能想想怎么收拾后面的残局了

韩鸣舞根本没有留意到封寒霄与罗响那边的异状,她只觉得这个凄凉的爱情故事让她特别动容,她急于知道这个故事的来源,对甄奇问道:“甄队首,此戏可有名字?戏里的故事竟然是真的吗?”

见观众反应如此热烈,甄奇有些得意道:“回禀王后娘娘,小人常居琉球,对神胤近期发生的事情也只有通过海市才能知晓。这戏的具体出处小人着实不知。小人唯一知道的便是此事属真,这几样首饰珍玩便是戏中女子的爱物。”

随即,甄奇立刻命人呈上他带来送给韩鸣舞的贡品。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大婚宫宴(四)

只见珍奇商队的助手将一彩贝装饰,五彩斑斓的宝匣递到甄奇的手中。

宝匣一出,众人再一次纷纷感叹这名来自海市,商者的富有!制成这一宝匣的材料正是来自驹风深海的大黑彩鲍!大黑彩鲍生长不易,又长在深海,珍贵无比。然而这宝匣炫彩美丽,采用的都是大黑彩鲍最完美无暇的部分,须知要拼成这样一只中等盒子,要浪费大约五十多只珍稀的大黑彩鲍!

“小人一早听闻王后娘娘有倾国倾城之貌,今日一见才知区区四字根本无法形容娘娘的姿容,唯有此等巧夺天工的珍物才衬得起娘娘。”说着,甄奇双手捧着这个精美绝伦的盒子,往前走近,再走近只为让韩鸣舞与封寒霄二人看到盒中之物。

封寒霄见状赶紧使了一个眼神给罗响,罗响则用眼神示意旁边的王庭侍官。

“大胆!”王庭侍官顿时会意,他以此人并无王昭便自作主张地往前走为借口,微怒道:“无礼卑微的下商,怎敢玷污御前?还不快快退下!”

甄奇本就一个极好女色的小人,献上珍物是假,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近距离观赏这位异国公主,一国之后的美色!

不过,色字头上一把刀,甄奇再好色也不敢在御前造次!只见他一听到王庭侍官到喝止,便马上跪倒在地上,哆哆嗦嗦道:“是小人不懂宫廷礼数,还请陛下恕罪!”

落入圈套的封寒霄本就十分不悦,再看甄奇身为驹风子民,竟一副奴颜婢膝,毫无男子气概的模样,他恼羞成怒道:“此物既然是献给王后,你为何不早些呈上来?再者,金银珠宝都是俗物,哪及此番**宴饮珍贵?东西奉上,等一下让王后回宫慢慢看就是了。”

“还有,今日是本王的喜宴,本王好心与民同庆,甄奇!你为何要排个哭哭啼啼的悲剧?难道是想借此羞辱本王吗?”

“不不不!陛下明鉴啊,小人从来都没有,也不敢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甄奇急得直摇手,他时不时地往阮柔娘的方向看去,偷偷向她求救。没错,他之所以排这出戏全是因为勉王的枕边人阮柔娘找到了他,以许诺为他在驹风谋得爵位为条件,嘱咐他一定要编排好这出戏!只是甄奇没有想到的是,这出在海市,乃至整个神胤流传甚广的戏码竟然会惹怒勉王!要是早知是这样的后果,就是给甄奇十个爵位,他也不敢轻易答应这事儿!

而阮贵妃正自顾自欣赏着自己新染好的纤纤丹指,忽而眼角微微瞥向甄奇,冷冽的眼光里充满了威胁与警告。

见此,甄奇脑袋瓜子转得极快,阮贵妃深得勉王的宠爱,他明显被人设计了,牵扯进驹风你死我活的后宫纷争当中为了保命他只得咬紧牙关,将所有事都揽到自己身上。只见他跪在地上拼命地磕着头:“陛下,小人出身低贱,无知愚钝,冲撞了陛下是小人的罪过!求陛下看在小人家中还有七旬高寿的老母要赡养,饶了小人这次吧”

珍奇商队的其余人也都跪下为甄奇哀求道:“请陛下明鉴,我等并无一丝冒犯王威之意!”

“陛下”韩鸣舞见甄奇抖得跟个筛子一样,于心不忍,悄悄对封寒霄求情道:“臣妾觉得甄队首并无不臣之心,今天又是大喜得日子,不如就饶了他吧”

封寒霄沉默了,微低的头陷入阴暗中,他想了一下,觉得如果太过决绝地处决了甄奇,反而会引起韩鸣舞的怀疑,于是缓缓开口道:“既然王后也为你求情了,那本王就饶了你这一次!”

“谢陛下不杀之恩!谢王后娘娘慈心!”甄奇又磕了几个头,封寒霄越看越厌恶此人,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早知海市的一把手长得如此猥琐,他就不把这人请来了!

“还不赶紧退下?”王庭侍卫官走到甄奇面前,示意他交出贡物。甄奇擦了一把冷汗,就想把宝匣交给他。这时,一名灿若星辰,容貌妍丽的女子朝他走了过来,那凹凸有致的娇躯更带着一股无形且不可拒绝威严!

甄奇虽不知洛水仙是谁,却碍于她的压迫力而暂停了手上交出的动作。

只见洛水仙千娇百媚地走过来,洁白娇嫩的玉指在那花纹繁复的宝匣不停敲着,似乎对里面的东西十分感兴趣。

“陛下,母后从未见过如此奢贵不凡的宝贝,就这样送进了王后的宫中,母后可不依哦”

甄奇这才知道此女乃驹风出了名的妖后洛水仙!只是他来璇水城不是一早就打点好了给洛太后的厚礼吗?怎的此女竟在这时候突然杀出来?难道是妖后贪心不足,嫌礼薄,这才来刁难他?

甄奇偷偷瞧了皇宫一圈,目光又落到固执与封寒霄对峙的洛水仙身上,最后落到自己手里的匣子,额上不禁流下一滴冷汗:莫非这里面的东西对他们而言很重要?

遭到洛水仙阻截,封寒霄的脸更冷了,就像冰块一样,冒着森森寒气,引得韩鸣舞不明侧目。薄唇张开,所吐之言冻得身边的韩鸣舞几欲发抖:“那您想怎么样?”

“自然是”

魅惑的红唇高高扬起,看得甄奇心头荡漾,心道:驹风的君王真是好福气!王后一个比一个漂亮!

“让母后饱了眼福再说”说完,就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洛水仙一把掀开甄奇手里的盒子!随即,旁边看到盒内情况的人无不发出惊叹称赞的声音!

“真美啊这样精美绝伦的花冠,也只有华炎的工匠才能打造出来吧”

“真是太美了”诸如此类的声音传到韩鸣舞耳朵里,惹得韩鸣舞心痒痒,可是她离甄奇还有段距离,因此就算她望穿秋水,也无法看到盒子里所装的东西。

“母后,现在可满意了?”封寒霄冷眼似箭,刺得甄奇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第三百四十六章 大婚宫宴(五)

与其他人相反,洛水仙精致的脸上流露出不屑的笑意:“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一顶牡丹环佩九凤冠有些看头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牡丹环佩九凤冠?韩鸣舞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墨阳雪最钟爱的一顶宝冠就是九凤冠!她心中一紧,双目大愕,难道

还未等她喊甄奇走近些,洛水仙就猛地转身欲离开,却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华袖一扫,竟将甄奇手里的大黑彩鲍盒打落在地上!

只听“哐当”一声,绚丽多彩的宝匣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里面装着的珠宝首饰散落一地!珠玉翡翠铺满了甄奇的脚下,如鸽子蛋圆润的珍珠滚落一地

众人无不可惜心疼,宝匣里装的果然样样都非凡品,先前的金镶玉珊瑚如意一与这些东西比起来,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而在这一地散落的珍宝中,其中一顶铰金九凤冠最为可惜!

只见金冠上,那九只栩栩如生的镂金凤凰各自口挟着一颗弹丸大的红宝石,九凤的底座牡丹花则镶嵌了许多的珠宝衬托,设计大气,用料奢华,让人一看便知此物出自皇宫!

不过被甄奇这么一摔,宝石摔碎了,凤凰的金身也歪到一边,如此,这顶宝冠也算报废了,着实令所见之人惋惜不已!

惋惜,怒骂的声音充斥着大殿,众人纷纷把矛头对向甄奇,责怪没有拿稳!更有人请求封寒霄把此人的手砍去!甄奇吓得把头都磕出血了,刚才在洛水仙的袖子轻轻碰到他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自己的肘关节被一股重力击中!手臂一软,这才把东西摔了!早知这驹风的王宫藏龙卧虎!打死他,他也不来了!

甄奇一边磕头,一边默默乞求韩鸣舞能再一次为他求情,却见她在九凤冠落到地上时便瞬间站了起来,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一般,看着地上的九凤冠一直发愣!

“娘娘,那好像是长公主”看着韩鸣舞摇摇欲坠的身子,李娘子赶紧搀扶住她,不敢再往下说下去。

“王后,坐下。”封寒霄的表现则很平静,只不过语气却一点也不和善。

韩鸣舞仿若未闻,双眼仍旧死死盯着地上摔坏的牡丹环佩九凤冠!

为什么韩鸣舞的大脑陷入不停旋转的深渊当中!此物!是娘亲成年及笄的发冠,也是她最喜欢最珍视的一顶!

还记得她小时候偷偷瞒着墨阳雪,把这顶顶级的发冠取出来,戴在自己的头上臭美,没想到爱子如命的墨阳雪发现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韩鸣舞从没见过墨阳雪对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于是委屈地躲在房间里哭了好几天。

后来,还是墨阳雪找人打了一顶九雀冠,才把悲伤的韩鸣舞给哄好!

韩鸣舞还记得那时候她抱着九雀冠,天真地问着自己的娘亲:“娘亲,为什么你的发冠是凤凰,鸣舞的却是孔雀呀?”

墨阳雪慈爱地告诉她:“鸣舞,娘亲是华炎墨阳皇室的公主,九凤所代表的是娘亲至高无上的公主身份。这顶九凤冠象征着墨阳皇室的尊严,它比娘亲的性命还重要!你以后可一定不能再把九凤冠拿出来玩了,知道吗?”

长大后的韩鸣舞才知道,九凤冠对墨阳雪的意义重大,此物便是象征着她高贵的皇族血统!也是她嫁给韩鼎天后,还与墨阳氏有牵连的证明!

韩鸣舞看了又看,觉得自己绝对没有认错!更何况,就连李娘子也认出来了!可是,娘亲看这九凤冠比自己的性命还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回想起甄奇所编排的舞蹈剧,她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王后。”封寒霄的耐心没有多少了,眼看韩鸣舞即将失态,他最后一次提醒道:“坐,下。”

事关父亲母亲的安危,韩鸣舞哪里肯听他的话,只见她迈出一步,就想踏下阶梯往甄奇走去。她想找甄奇问清楚,这顶九凤冠到底从何而来!

却不想封寒霄见韩鸣舞脱离自己的控制,当机立断,好不犹豫出手,将她一把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韩鸣舞手腕吃痛,转头看到封寒霄隐隐发怒的脸,这才回过神来。

“陛下”封寒霄了然于胸,一点也不吃惊的表情让韩鸣舞心头一凉,她猛地反应过来:“臣妾的娘家可是发生了变故?”

韩鸣舞执着地望着封寒霄冷漠到近乎无情的眼,见他不为所动,她秀眉低垂,忍泪哀求道:“求您了,陛下”

多日来韩于天没有消息,韩鸣舞的神经便已越崩越紧,直至看到九凤冠碎落,那根理智的神经就断了。她总觉得,不仅这座皇宫,海神殿处处透着古怪,就连封寒霄也像有事情瞒着她一样。

虽然每一回,封寒霄都告诉她寻找韩于天的过程,告诉她韩于天一定还活着封寒霄体贴入微的姿态让韩鸣舞一时间陷入他的宠溺里,可次数一多,韩鸣舞就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注意力每一次都有意无意地被其分散,韩于天的下落,家中的情况也都没有任何结果!

如今突然见到娘亲的九凤冠,韩鸣舞越发觉得封寒霄一定是对她隐瞒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她再也忍受不了这股忐忑不安的感觉了,再不告诉她真相,她就要疯了!

然而封寒霄直接无视了韩鸣舞的期盼,冷冰冰地下着旨意:“来人,把这肮脏愚昧的贱商丢出皇宫!”

“谢陛下不杀之恩!”甄奇连连叩谢,还好还好!勉王没有要我的小命!想来勉王也知道,我是无意中卷进这场宫廷暗斗的,就算杀了我也只不过是如了别人的愿,脏了自己的手。

甄奇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地上的东西也不敢收拾,连忙带着两名黑奴与珍奇商队的其余人退了出去。

“等”见甄奇欲走,韩鸣舞刚想开口拦下,封寒霄登时就打断了她的话:“王后身体不适,今夜的宫宴到此为止,都散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大婚宫宴(六)

封寒霄欲退,洛水仙哪里肯,她懒洋洋地开口道:“陛下,银龙鱼还没上呢。大婚之日陛下与王后食用延年益寿的银龙鱼乃是惯例。”

洛太后此言不虚,封寒霄心想:反正在海神殿,大祭司等人已经承认了我的王位,再多的花招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也罢

封寒霄所想便是洛水仙一时还无法接受自己脱离了她的控制,权柄下移,所以才搞出刚才那一幕。不过纸终究包不住火,现在韩鸣舞既已经被他稳住,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而且若是自己违背了这一规定,以洛水仙为首的旧派大臣们后日上朝还不知要怎么烦他呢。

“母后所言极是。”封寒霄坐回座位,同时挥挥手:“上,银龙鱼。”

韩鸣舞虽然已经没心思花在这场大婚宫宴上,可是当宫人们将烹饪好的银龙鱼抬上大殿时,她还是吃了一惊。只因这条银龙鱼比罗响带去华炎的那条还要大上一倍!

宫人将银龙鱼脖颈上的肉分装到餐碟里献上,这个部位的银龙鱼肉是最好的,也只有国君与王后配享用。剩下的鱼肉则分发到驹风各位大臣贵族的碗中

韩鸣舞看着碗里的鱼肉,却怎么也下不了口,心中所想全是刚才甄奇排练的舞剧。

见此洛水仙又道:“王后,这银龙鱼可是人间美味呢,你为何不吃?难道是吃不惯驹风的口味?”

封寒霄转头,果然见韩鸣舞看着鱼肉发愣不知在想什么。他微微有些不悦:“王后”

若是韩鸣舞连刚才那一点点的考验都承受不了,要如何陪他走下去呢?一个君王,若没有一个心智坚定的王后来帮他平衡前朝与后宫的势力,那他离失败也差不多了。封寒霄眼神逐渐变冷,还以为韩鸣舞和他一样,是一个经得起风浪的人呢。

最终,韩鸣舞还是拿起筷子将鱼肉送进嘴中。只是她不知道,就在她犹豫的那短短一瞬间,多日来她与封寒霄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在他的心中一落再落

还是熟悉的味道。韩鸣舞知道,银龙鱼珍稀,只有海神殿才配培育这种专供驹风王室享用的鱼类。可是现在的她真的没有心情,食之如嚼蜡。

见韩鸣舞与封寒霄都吃了银龙鱼肉,洛水仙默默露出一个意味颇深的微笑。

始终默默观察着洛水仙的罗响心头警钟大响,他连忙走到洛水仙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严肃认真地低声问道:“你在银龙鱼里面下毒了?”

却见洛水仙翻了个白眼,不动声色地甩开他的手:“罗大人莫不是老眼昏花了?你看那些吃了银龙鱼的,哪有中毒的样子?下毒?你未免也太小看本宫了”

洛水仙一番嘲讽,罗响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说辞,仍旧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他低着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声音劝道:“放权吧,大祭司他们已经选择站在勉王这边,退于幕后对你有什么不好?”

闻言洛水仙暗自运功,将罗响钳制住她的手一举震开,露出一个冷艳不可侵犯的微笑:“虚伪的话就不要说了,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还有,别和我提那几个老不死的畜生。那样,只会激怒我!”

洛水仙突然心生怒火,她狠狠盯着罗响那张人皮面具,真想当着众人的面揭开,逼这个男人和她离开驹风,从此再也不用过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

两人的目光都针锋相对,互不相让。这时候,一名大臣好似饮醉了一样,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着韩鸣舞举杯道:“王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罗响双眼一利,此人是冯将军!

冯将军全名冯如令,乃是留驻璇水城都的一等将军,也是先王亲封的毅勇侯。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毅勇侯之子正是那夜闯进韩鸣舞寝殿,被唐勉当场击杀的那位!

那冯将军状似饮醉,步态看着疯癫杂乱,实则稳健自如!见此封寒霄双目更冷,危险地眯起来。冯将军手握重兵,一直是他们欲拉拢的对象,冯将军为人正派,他的儿子也是清高自持。却不知冯公子有一日竟性情大变,终日醉生梦死,沉迷男色,且屡教不改。那夜唐勉把他当成刺客杀死,罗响无奈之下只得将其尸身伪装成饮酒猝死,送回冯府。

只不过看冯将军这副模样,显然是已经查出亲儿之死与韩鸣舞有关,否则也不会当众让韩鸣舞如此难堪了:“放开我,刚才我还没有拜见过王后娘娘,你们凭什么拦我”

只见冯将军摇摇晃晃地走到韩鸣舞面前,执意要敬酒。宫人们要拦,可冯将军力大如牛,一下子就挣脱了三人的束缚。

韩鸣舞不识此人,连忙求助地看向封寒霄。封寒霄只好道:“冯将军喝多了,来人,请冯将军去偏殿休息。”

几名宫廷侍卫走了过来,眼看就要把毅勇侯带走,这时冯如令突然抬头对韩鸣舞说道:“王后娘娘!您全家人都没了,臣亦死了儿子,臣与娘娘是同病相怜!为什么不能共饮一杯,消除心中烦忧?”

“你说什么!”骤闻噩耗,韩鸣舞如遭五雷轰顶,她猛地站起来,险些从台阶上摔下去。“你刚刚说了什么?”

“微臣说,您家里人都死光了,臣那不成器的儿子也死在您的房中,我们难道不是同病相怜吗?哈哈哈”冯如令仰脖将杯中酒饮尽,摔到地上:“爽快!”

随着酒杯在地上炸裂飞溅一地,韩鸣舞只觉天旋地转,再难支撑!

若说刚才甄奇的事朦朦胧胧,遮遮掩掩的,引起韩鸣舞的怀疑。那冯如令现在说的话,就是直接挑开了韩鸣舞心底深处那最不愿接受的真相!

“冯!如!令!”封寒霄真是彻底怒了,本来他可怜冯如令中年丧子,不欲与他多加计较,可如今冯如令这话分明在玷污他封寒霄身为一国之君的威严!

第三百四十八章 大婚宫宴(七)

“再敢胡说八道,污蔑王后,本王饶不了你!”封寒霄隐忍的杀气忽然爆发。

其实,封寒霄根本不在乎冯如令告诉韩鸣舞娘家被灭的真相,也不在乎韩鸣舞是否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他最看重的,还是自己才刚刚提升的,一国之君的尊严!

韩鸣舞只关心冯如令的前半句,对后半句“死于房中”却不慎忽略掉了。见韩鸣舞毫不辩驳,几乎“默认”的姿态,封寒霄气得七窍生烟。

都说酒后吐真言,果然冯如令此话一出,其他人都交头接耳,眉飞色舞地议论起来。虽说驹风民风开放,可一国之后在婚前便与他人有染,这事怎么说也太不尊重自己的丈夫了。说着说着,冯公子与韩鸣舞的“奸情”就有了好多个版本!

那看向韩鸣舞的眼光更是逐渐暧昧不明起来。女人们纷纷眼光不善,本就嫉妒韩鸣舞完美得寻不到半点攻击的地方,此时贬低起她是恨不得把嘴说破。男人们则一个个道貌岸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却不停脑补一国之后与外人有染的情景

“瞧瞧他们这副嘴脸”洛水仙啧啧嘲讽道:“丑陋得令人作呕!”真不知罗轩廷怎么能忍受留在驹风与他们共事。

“你早就计划好了,是吗?”从把冯公子引到韩鸣舞的寝室开始,他们一早就落入了她设下的圈套中!

原来!洛水仙针对韩鸣舞从来都只是一个幌子,她真正要做的是把冯将军拉到自己的阵营!

“要不是你把心思全放在祭司殿与封寒霄身上,你早该想到了。”得逞后的洛水仙并没有表现出胜利的姿态,反而美丽的眼睛里平添几丝落寞。

至此罗响已经看到了结局,他望向韩鸣舞,这场戏终归有一个牺牲者,以他对封寒霄的了解,这个人只会是韩鸣舞!

“带下去!”封寒霄瞪着冯将军几乎低吼道,侍卫们正要动手,却见韩鸣舞再一次违抗他的指令,出言制止:“等等!”

她不顾李娘子的阻拦,一步一步走下阶梯,来到冯如令面前:“本宫初来驹风,并不认识您的儿子。方才的话,本宫就当是您酒后失言了只不过,我韩氏一族究竟是哪里对不起您冯将军,要受您这般诅咒!”

韩鸣舞的质问引得冯如令哈哈大笑,韩鸣舞秀眉一蹙:“你笑什么?”

“微臣笑娘娘一身华服凤冠,虽在深宫养尊处优,却和那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没什么两样!天下大事竟一概不知!连娘娘一家被华炎的国君拿来祭鼎的事情也不知道”

“冯如令,你住口!别以为本王不敢杀你!”封寒霄额上青筋暴起,冯如令肆无忌惮地挑战他的尊严,当真是不要命了。不过,冯如令要是怕就不会站在这里。其实,追根究底还是因为封寒霄不是驹风正统王脉,这班功名丰厚的老臣从始至终都没把他真正放在眼里!

祭鼎!舅舅拿他们韩府祭鼎?韩鸣舞大受刺激,有关俱轮神鼎的祭祀仪式她还是知道的。冯如令一个外人,怎会知道华炎祭祀神鼎的事情?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韩鸣舞不觉后退了一步,强逼自己冷静下来,一双美目直直盯着冯将军:“你敢对天起誓,你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这还用起誓吗?华炎拿活人祭鼎的事情,整个神胤都传遍了!”仗着酒意,冯如令越说越过分:“不过娘娘您啊,也不用动怒。虽说铭王拿您一家祭鼎,可终究也没见长命百岁!这不,中了您哥哥手下的暗算,当夜就跟您父亲一同去了阴曹地府!”

“要本将军说,还是勉王陛下聪明啊,把这消息瞒得严严实实的,愣是把罪臣之女迎娶为后,海神殿还傻乎乎地为您加冕,只怕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吧!”冯如令可不仅仅怪罪于韩鸣舞,他还一并恨着封寒霄。

要不是封寒霄要迎娶这个华炎国的女子,他儿子又怎么会死得不明不白?说到底,他儿子的死还是要归咎到血统不正的封寒霄身上!

“冯,如,令。”封寒霄气极反而平静下来,他看着眼前胆大妄为,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中年男人,心中已然打定杀之后快主意。他又看向罗响,却见罗响对他摇了摇头,用肯定的眼神在告诉他:此人还杀不得,更不能得罪!

否则,以冯如令为首的中立大臣都会倒向洛水仙那边!

再说韩鸣舞,饶是内心再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然她看到自己的夫君听到此消息仍毫无反应时,便已知晓了答案!她心神俱裂,双眼发黑,眼看就要晕厥过去!

舅舅怎么会对他们下此等狠手呢?罪臣之女,原来她早就成了罪臣之女难怪封寒霄对她的态度忽然就变了样

封寒霄只顾着想应对之策,想着怎样扳回一局,根本不关心韩鸣舞脸上的痛苦之色。再说李娘子,一直以来她听到韩府被祭鼎灭族,表现都十分克制冷静,唯有在听到冯如令说到铭王墨阳雷去世的消息时,脸色大变!

李娘子又惊又疑,还沉浸在这个惊天噩耗中难以自拔,这时韩鸣舞已往后倾倒,她只得赶紧回神扶住韩鸣舞,抓过她的手为其输送真气

阮贵妃再也坐不住了,她轻轻走到殿前,十分善解人意地为封寒霄解围道:“冯将军,两国联姻时,此女还是华炎上国的公主,是铭王的亲外甥女,谁会料到有朝一日华炎韩氏一族的叛逆?更何况,陛下心中一直深爱着夕颜公主,若不是为了驹风的福祉,又怎会与华炎联姻?您如今说这番难听的话,着实是在剜陛下的心啊!”

罪臣之女!这四个字突然压在韩鸣舞头上,令她喘不过气来。阮贵妃此时的落井下石让韩鸣舞微微转移了丧亲之痛,她抬起头看向封寒霄,心中不断呼唤道:陛下,您一早就知道实情了对吗?之所以一直瞒着我,也一定是为了保护我,对不对?

第三百四十九章 大婚宫宴(八)

封寒霄看向韩鸣舞,只见她娇美的脸此刻毫无血色,惨白得就像一张白纸,唯独一双美目盈盈,闪烁着,仍旧对他报以无限期盼。这种小心翼翼的希冀,他曾在另一个女子眼中见过。那正是封寒霄可怜的第一任妻子夕颜公主。

夕颜,那个总是带着温暖笑意的女孩,这一刻,她的脸与韩鸣舞重叠在一起,露出一个无比忧伤的表情!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他的女人总是会在争夺权力的过程中沦为牺牲品,夕颜如此,韩鸣舞也是如此。封寒霄微微挪开视线,不敢与韩鸣舞对视,宛如打翻了百味瓶,心头涌现复杂难言的滋味。

韩鸣舞见此情景,心中“咯噔”一声,沉到了谷底。

只听阮贵妃继续说道:“陛下,臣妾以为,韩氏既已沦为华炎的叛贼,那此女的身份”

阮柔娘望向韩鸣舞的后冠,语气充满了质疑,言下之意便是韩鸣舞作为罪臣之后,根本不配当驹风的王后!这时,王议政与白议政好像商量好的一样,陆续站起来进谏道:“陛下,臣以为,华炎国君献上罪臣之女有轻慢玩弄驹风之意!还请陛下斩杀此女,以证我国威名!”

“请陛下废黜此女,为驹风正名!”几乎所有人都跪下来了,他们异口同声无不以驹风国的名声与威严为借口,要挟封寒霄废黜韩鸣舞的后位!这样的场面,封寒霄与罗响早有预料,可这大大超出了他们所设想的时间,提前太多了

罗响站在洛水仙身边,再也忍不住,他低声暗骂道:“你做什么?想挑起驹风和华炎的战争吗?别忘了,华炎现在是洛连城在把控全局,难道你想与自己的父亲为敌?”

“有何不可?”洛水仙自信满满地抬了抬胸脯,半认真半戏谑地笑道:“你难道不知道,女人的报复心可一点也不比你们男人的雄心壮志逊色啊”

哼,你们想和老头子联手,我就偏要挑起驹风和华炎的矛盾!且看你们如何收场!洛水仙嘴角轻勾,笑容颠倒众生,真是让罗响又爱又恨。只听她继续放下豪言:“你们不是想玩大的嘛,不把驹风的蛀虫们清理干净,又怎么能大展拳脚?”

“哦?原来你还是为我们考虑啊。”罗响皮笑肉不笑,这段时间没顾得上洛水仙,竟不知她打了那么大的主意!回头他真得查查这尾藏在草丛里的花蛇还做了什么

封寒霄望着底下跪倒的黑压压的一群人,整个人宛如一座冰雕,这些人里面甚是还有许多是他一手扶持,用以对抗驹风老臣的朝廷新贵!看来在面对一国尊严这个问题上,他们都秉持着共同的看法!

那就是废后!

被众臣挟持的滋味令封寒霄闹恨不已,他狠狠瞪了罗响与洛水仙一眼。妥协是迟早的事,只是碍于一国之君的尊严,封寒霄是绝对不会任由他们的意志摆布。

他缓缓抬起手,以海神斯莉娜的名义做下决定:“此女乃是本王在海神斯莉娜面前立誓迎娶的王后,无论,她的身份如何改变,她的身上都流着墨阳皇族的血,她始终是我封寒霄的妻子。这一点,海神庙的祭司们可以为她作证!”

韩鸣舞微微松了一口气,脸上也稍微松缓了下来,却见底下群臣躁动,不停地往环绕着大殿的海水流渠里倒酒,以表示抗议与不满。

封寒霄紧接着又道:“但,驹风的王后不仅是我封寒霄的妻子,还是驹风的国母”

看事情还有转还,众人都安静下来,只听封寒霄一字一句宣布道:“因此,在华炎有所交代前,韩氏,不得搬入王后的宫殿,不可享王后的待遇,衣食住行还是按照之前的规格!”

这是封寒霄最大的让步,他绝不可能完全否认韩鸣舞一国王后的身份,只因他的封号“勉”正是通过与其联姻获得,洛水仙想推翻他好不容易建立的一切,他决不允许!

这道命令虽没有直接废黜韩鸣舞的后位,却剥夺了她身为王后的一切权力!甚至于封寒霄也称其为王后,而是微不足道的两个字“韩氏”众人思忖着,好像这样的结果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阮贵妃的脸上挂着得逞而心满意足的柔和笑意,显然是暂时接受了对韩鸣舞这样的处置。毕竟她还顾及着封寒霄对她的宠爱,不敢逼迫太过!

冯将军则眼里快速闪过一道厉色,只要韩鸣舞成不了王后,他就还有机会悄悄处置了她,让其为自己死掉的孩儿偿命!

看到众人默默接受了这个结果,韩鸣舞忽然感到很可笑,原来自己在封寒霄心中的地位也不过如此。

父亲,娘亲你们若是看到这幅场面,一定会后悔把女儿嫁来驹风吧!韩鸣舞的心逐渐被冰冻,如今父亲,母亲,哥哥皆不在身边,那她就只能强迫自己咬牙坚强起来,否则又如何对得起父亲母亲的精心栽培?

见众人再无异议,封寒霄挥了挥手:“韩氏,你先下去吧。”

容不得韩鸣舞争辩,几名宫廷侍卫围住了她和李娘子。其实,封寒霄此举也是为了保护韩鸣舞,要知道如今驹风与华炎的关系恶化,有些狂热分子说不定会拿她这个和亲公主开刀!

只见韩鸣舞把头一抬,眼角的泪光已全然消失,她自尊自立道:“不用陛下派人护送,我自己会走。”

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韩鸣舞扯下后冠交到阮贵妃手里:“这下你高兴了?”

说完韩鸣舞便与李娘子堂堂正正地走出了大殿

阮贵妃双手捧着后冠,眼中贪欲尽现,不过她很快又压下了眼里的野心,装出一副纯真无邪的模样对封寒霄哭诉道:“陛下!瞧韩氏那不屑后冠的样子,她根本就没有把驹风放在眼里,更罔顾陛下您对她的宠爱”

“够了!”封寒霄勃然大怒:“全都给本王退下!”

第三百五十章 戏尽

“是,陛下”阮贵妃委屈地努了努嘴,将后冠交给一名宫人后便惺惺退下。其余人也都不敢承接封寒霄的怒火,迅速退下。

今夜大婚的宫宴就像精心为封寒霄设计的一场闹剧,其中一个主角走了,也就没什么看头了。

洛水仙瞧了一眼罗响,一边往外走去一边讥讽着:“真想留下来欣赏罗大人被封寒霄臭骂的样子不过谁让紫霞宫里还有一场庆功宴正等着本宫呢?罗大人,本宫真希望你也能来参加。”

罗响望着洛水仙妖娆的背影陷入沉思,大殿被清得干干净净的,除了封寒霄与罗响再无其他人。

封寒霄坐在王座上沉默着一言不发,罗响微低着头,静静等待着封寒霄的怒气爆发。一会儿,只见封寒霄把一桌子的美酒佳肴都扫落到地上,更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

面对暴怒的封寒霄,罗响一动不动也不出言慰藉,任由他发泄心中的愤恨。封寒霄的表现一直以来都十分成熟冷静,符合一位明君应有的特征,可罗响知道,那都是封寒霄为了达到自己内心标准,所营造出来的一个假象。

其实,封寒霄比任何人都要急切,他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是一位合格的领袖!这一点,是罗响所欣赏的,所以他才会选择与封寒霄合作,因为他们的经历十分相似,更有共同的目标!

只不过,封寒霄没有罗响那番置死地而后生的经历罢了。所以,罗响十分懂得此时的封寒霄的心情,也认同了他此时宣泄内心不满的行为。

一番宣泄过后,封寒霄抬起头,“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说吗?”

“臣不知道要说什么。”罗响缓缓抬头,对上封寒霄的眼:“勉王陛下,一切都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掌控”封寒霄冷笑几声:“你没看到,他们是如何钳制本王的吗?罗轩廷,你是瞎了吗?还有洛水仙那个女人,你到底能不能拿住她?要是不能”

封寒霄眼中寒芒并现,毫不掩饰自己的杀心!

“陛下,您眼前的一切阻碍,都是暂时的。”罗响耸了耸肩:“太后娘娘所做的,不过是先帮我们把驹风的一切老旧势力拉到明面上罢了。而且,她毕竟是洛连城的女儿。杀了她,不利于维护我们与华炎的合作关系。”

“哼,到现在你还护着她。有时候本王忍不住怀疑,妖后是不是给你灌了什么**药,让你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封寒霄闹恨于罗响维护洛水仙的态度:“至于洛连城,一个出卖旧主,扶持傀儡上位的佞臣,本王凭什么相信他?”

“陛下不必相信他,陛下只需要等!”

一个簪钉截铁的“等”字令封寒霄微微提起了兴趣,只见罗响断定道:“洛连城此人城府颇深,且野心极大,他是绝不会只满足于一个小小的丞相位置。只需要等他搅乱了天下大势,陛下便可坐收渔利!”

“届时驹风一统神胤,勉王之名千古不朽,陛下又何必烦愁眼前这一点点困顿呢?”

罗响自信的模样感染了封寒霄,脸上紧绷的肌肉微微放松:“但愿一切如你所说。”

确实,尽管驹风的老一派们还没有完全认同他这个国君,可他毕竟已经在海神殿中受获了封号,如此一来名正言顺,就再没有人敢质疑他这个王位!

只是韩鸣舞的事情不知要怎么处理才好

封寒霄皱了皱眉头:“明珠公主怎么办?若不处置她,只怕那些顽固的老家伙会揪着这事不放”

罗响轻松回道:“这事简单。臣相信,华炎那边会乐意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与处置的。”他们和洛连城的合作关系仍在,毕竟华炎国内乱未平,相信洛连城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两国的关系恶化。

想了想,罗响忽然道:“陛下,您对明珠公主可是动了感情?”

封寒霄没想到罗响会问得如此突然,愣了一下随即坚决否认:“韩鸣舞的身上流着墨阳氏的血,你应该清楚她的存在价值!”

封寒霄直接无视了罗响的问题,不知是因为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而不屑回答,还是因为在逃避。

罗响垂下头:“是。韩鸣舞若能为陛下诞下流着墨阳氏血液的皇子,其功不可没!”届时,他们就能打着墨阳氏的旗号,出兵华炎!

“明白就好,派人看好她,别再出什么意外!”

罗响看着未吃完的银龙鱼,忽然问道:“陛下可有感觉到不适?”

“怎么?这银龙鱼有什么问题吗?”封寒霄伸出手,让罗响上前来为他把脉。罗响搭上他的手,一番查探,发现封寒霄的身体并无异样。

罗响面上无任何异色,实则心中却疑惑不解。

不应该啊以他对洛水仙的了解,这银龙鱼一定动了手脚才对!

“到底怎么了?”

“陛下的身体无事,也许是臣多心了。”罗响退了下去,封寒霄自身也懂得一点医术,所以也觉得罗响是多心了。

看到银龙鱼封寒霄就想到了海神殿,有些好笑道:“也不知那群老家伙把那假的伽罗圣盒研究得怎么样了?”

夜晚的海浪一袭还比一袭胸涌,无际的黑暗海洋中,一座小岛熹微的灯火却通宵达旦,在海浪的沉浮中显得惊艳而又神秘。

这座小岛所发出的光芒正是来自庄严肃穆的灰黑色圣殿驹风王族的海神庙!

只见整座宫殿灯火通明,宫殿内,几名白袍祭祀正连夜摆弄着一个神秘的金色盒子!

“大祭司,这真是玄天宗的祭具伽罗圣盒吗?”其中一名海神殿的祭祀怀疑道,他们对着这个破盒子,已经没日没夜地研究了快整整半个月了!到现在也没有什么重大的发现,这让他不禁怀疑,关于伽罗圣盒的真伪,以及那个打开伽罗圣盒,凡人将与神并肩的传说!

看着伽罗圣盒所营造出来的幻象,春夏秋冬之景,一一迸现,就再也没有一丝神迹!大祭司也开始有些怀疑了:“难道此物根本就不是伽罗圣盒?”

第三百五十一章 天启祭具

不过大祭司封寒晖也只敢在心里有这怀疑的想法,并不敢说出来,要知道伽罗圣盒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再说此物若为赝品,封寒霄已经加冕为勉王,那他岂不是白白给封寒霄这小子给耍了?

这让他德高望重的脸往哪挂?他还在海神殿如何继续立威?

再者,此伽罗圣盒蕴含着强大的幻术力量,不正应了玄天宗书中记载天启的那句“离离幻天地,聚生俱灭唯一念。”

“伽罗圣盒乃玄天宗开启天启必不可少的祭具,你们看这状如昙花的文字,正是玄天宗圣主的标志。也许是我们还没有找到法门,这才无法掌握其中奥妙。”大祭司如是解释道,众人听了也觉得有道理,毕竟从魔殇灭境带回来的文献寥寥无几,关于天启的记载更是少之又少。

目前他们仅仅知道的,便是天启之时,伽罗圣盒将会赋予玄天宗圣主与神无异的能力!据说每一届圣主得到的能力都有所不同,而他们海神殿一干长老祭司,想要的,便只有两个字

长生!

长生一直都是驹风王族孜孜追求的事情,并非是因为他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而是因为曾经的封寒氏便是因为得到了海神斯莉娜的恩赐,活了近三百岁!所以后来历代的驹风王族都毕生寻求长生之道!

海神殿的建立与其说是纪念海神斯莉娜曾经的帮助,倒不如说是驹风王族研究长生不死的秘密基地!

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能活着,哪怕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是人就想拥有鲜活的生命!然而海神斯莉娜的传说已经太过久远,大海茫茫,驹风王族已经无从寻找当年祖宗活了两百多年的真相

但是玄天宗却不一样了,玄天宗每一任圣主都是活生生的证明,证明着神胤这片大陆上确实存在着某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

围着伽罗圣盒的几位海神祭司,都是一头白发的高龄老人。本该安享晚年的他们却看着伽罗圣盒,目光里流露出无尽的贪婪!

人啊,越是上年纪,就越是看不破生死离别,也越发的害怕死亡的到来。只要有一线生的希望,哪怕犯下滔天罪行,他们也决不会放弃!

“都怪老三,当年要不是你**熏心,给魔殇灭境的妖女逮到机会溜走,我们也不至于对伽罗圣盒束手无策!”这几位祭司原就是结拜兄弟,加入海神殿后也依旧以兄弟相称呼,因为封寒晖辈份最大,所以在无外人的情况下,他们都称其为“大哥”。只是现在封寒晖显然心情不悦,所以他们也不敢套近乎,只敢尊称“大祭司”。

与封寒晖不同,排行第三的那名祭司长相猥琐,一双绿豆眼,鼻子往左边歪,嘴巴则往右边歪去,丑陋得令人不能直视。只见他一张口,参差不齐的牙齿就露了出来:“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怎么还叨唠这件事。魔殇灭境的小娘们,难道你就没玩死过几个?”

“老三,研究玄天宗的妖女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参与,可只有你一个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溜了!”排行第二的祭祀长得斯斯文文,说出的话却比世上的一切刀剑都还要无情,“你要知道,她们可是玄天宗圣主的侍女!宁可让她们死在这里,也不能让她们逃回去报信!你瞧瞧,这些年我们去魔殇灭境的人,有几个是回得来的,带回来的也净是没用的消息!这还不是你把人放跑的结果?”

“切,还研究呢”老三有些不屑道:“老哥们几十年了谁还不知道你那点破爱号呢?也不知道谁两天前三更半夜地偷偷摸进神鱼洞,把新来的鱼饵玩了个半死!二哥,就算你不怕自己这把老骨头散架,好歹也要为大哥考虑一下嘛!鱼饵接二连三的报废,你也不怕勉王怪罪”

被戳破清高伪装的二祭司恼羞成怒,脖子也红了:“闭嘴!管好你自己就不错了!”

大概是因为长时间研究伽罗圣盒无果,几人心中烦闷,一人起了个头,便开始互相揭短,你一言我一句的吵了起来,模样与街边流氓无赖无异,哪还有平日里海神祭司的高贵派头?

见此封寒晖“啪”的一声把伽罗圣盒盖上,凶相毕露:“都给老子闭嘴!”

封寒晖一发怒,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不敢再吵。

只听封寒晖以大祭司的口吻对几人说道:“追究已经发生的错事毫无意义。老二,魔殇灭境那边我会请示勉王,让他给你增加人手,务必尽快找到玄天宗之人,或者新任圣主!”

“新任圣主?”众人惊奇道:“大哥此话何意?”

二祭司则比其他人要冷静得多:“自十五年前三国联兵剿灭玄天宗,魔殇灭境妖女之首的莎曼尼便下落不明。难道大哥已经有玄天宗圣主的消息了?”

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都在寻找玄天宗圣主“莎曼尼”的下落!因为她正是当世获得天启唯一的人!也有传闻,玄天宗圣主一脉乃上古神族的后裔,其血液代代含有百草之精,也是天生的药人!

封寒晖点了点头:“不错,玄天宗的圣主我已有消息。只是,那个地方我们够不到。”

老三一听就急了:“别管有多远!只要大哥你说出那个地方,老二老三一定帮你把人逮回来!”

“不是距离远近的问题。”大祭司语重心长道:“若我猜的没错,莎曼尼在那个人手里。”

“谁?”几名祭司异口同声急切地问道,却在封寒晖说出答案后无不萎了下来。只因那个人正是掌尽天下秘术与操控死灵大军的璃冰国师:“紫瑞赢。”

一听紫瑞赢之名,所有人都打了退堂鼓。谁都知道紫瑞家不好惹,也不敢争做阵前锋!

二祭司皱了皱白眉:“既然莎曼尼在紫瑞氏的手里,那新任圣主又是什么意思?”

他一直关注着魔殇灭境的动向,玄天宗销声匿迹已久,可从没听说过有什么新圣主!

第三百五十二章 蓝奴

“最新消息,玄天宗的余孽已经找到了流落在外的莎曼尼之子。”

封寒晖此话一出,几位祭司都惊住了!玄天宗圣主莎曼尼竟然在外面生了孩子!这么多年了!他们还以为莎曼尼死在了哪个不知名的角落,圣主血脉从此断绝!

谁想到,玄天宗的神秘血脉竟然还留存于世,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柳暗花明又一村!

众人面露喜色,封寒晖却道:“你们先别急着高兴,玄天宗少主存活于世的消息已经暴露,其他人也一定想找到她。我们必须加快速度,赶在其他势力面前找到这个人。回头我会把关于此子的资料交给你们,一有线索马上回来禀告!”

“是!”众人几乎就要欢呼雀跃,等找到了玄天宗少主,伽罗圣盒的问题还不是小事一桩?就算玄天宗少主不愿开启圣盒,帮助他们天启,再不济也可以服用此子的血,延年益寿也是好的!

相信此子的圣血可比银龙鱼有用多了!

得此消息,几名祭司瞬间便从研究伽罗圣盒的挫败中跳脱出来,而且还大受鼓舞,幻象着以后不死永生的神仙日子!

封寒晖见他们都渐渐冷静下来,微笑道:“这些天你们都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封寒霄大婚,我知道你们都向往皇宫里的热闹。所以今晚你们也可以不必拘束,自行娱乐。”

祭司们一听赶紧就往殿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着:“谢谢大哥!想想哥几个也好久没开荤了!就先行一步啦”

“等等。”只是他们才没走几步就被封寒晖叫住,只见他摆出一副似随意实认真的脸色,缓缓道:“新来的鱼饵必须撑过这个月”

“知道啦!大哥!等抓到玄天宗少主,勉王就不会计较损失这些鱼饵了。”老三乐呵呵地,满不在乎就拉着几名祭司往神鱼洞走去。

几人已经离开,这时候,一名年轻的少年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只见他肌肤如玉,容貌清秀地像一个姑娘。身着白色的祭司长袍,宛如从画里走出来的神仙!

封寒晖一见此人,神情便瞬间变得舒缓起来。此少年容貌出众,又有几人看了不心生怜爱呢?

这少年与大祭司关系匪浅,就连刚才的会议也没有避开他,任由其躲在屏风后面偷听。

“你来了。”封寒晖轻轻抚摸着少年的头发,举止温柔地像是在抚摸自己的爱人!而少年也早已习惯了这个比他年长,都能当他爷爷的男子作出这般亲昵的动作!

少年眨了眨纤长的睫毛,困意十足道:“大人,蓝奴刚才在屏风后面睡着了,都不知道你们是何时散了。若是怠慢了大人,还请您不要生气。”

“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封寒晖的手落到蓝奴的肩上,揽着他往房间走去,“你来我的海神庙也有小半年了,还不知道老夫对你是怎么样的吗?”

“大祭司对小人是极好的,要不是您收蓝奴进海神庙当祭司,小人现在还在那等风尘之地慢慢腐朽呢”说起过往旧事,蓝奴那叫一个伤心啊。小鹿一样的眼睛荡漾着盈盈波光,连封寒晖这等铁石心肠的人都为之心头一颤。

又听蓝奴娇滴滴道:“大人的几位结拜弟弟呢?又去神鱼洞鬼混了不成?”

“他们不像老夫,有你这等贴心之人陪伴,自然只能去神鱼洞发泄发泄心中的怨念。”封寒晖如此解释道,引得蓝奴半嗔半怒,他沉浸在少年美丽的容颜中,却没有看到其眼底划过一丝隐恨:“这么说,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在神鱼洞里受罪,还是小人的罪过咯?”

“这是哪里话?”封寒晖再宠蓝奴,对他的话却并不认同:“怎么说是受罪呢?她们都是从驹风罪臣家中选出来,献给海神斯莉娜的礼物。能成为海神殿的祭品,是她们的荣幸。至于一些**上的痛苦,那是她们清洗自身罪孽,获得灵魂救赎的唯一途径”

封寒晖又摆出面对勉王等人才会有的刻板模样,一本正经地给蓝奴洗脑,一遍又一遍,蓝奴已经记不起这是第几次听他这么说了。

蓝奴笑嘻嘻地,也不愿与他深究这个事情:“大人是海神斯莉娜的忠仆,只要是您所说的,一切便是海神的旨意!”

他讨好式的笑容使得封寒晖心满意足,身为大祭司恭维巴结的话他听多了,可同样的话从眼前这个美丽纯真的少年嘴里说出来,那滋味就是不一样!这一刻,仿佛他就真的是神明的使者,圣洁,高尚!

二人步进大祭司的房间,关上门,只见封寒晖马上换了一张脸,他紧紧抓住蓝奴的手臂,五指陷进少年稚嫩的皮肉里,哪怕对方直呼痛也不肯放手!

“大人您这是做什么?您抓疼蓝奴了”少年故技重施,用封寒晖一贯爱听的娇声啼哭道,却见封寒晖的手抓得更狠了!

“说!你是不是背着我,与那不要脸的女人苟合了?”封寒晖白眉怒狰,脸上的皱纹更是凶残地夹起来。

蓝奴一头雾水,可怜兮兮道:“大人说的女人是谁?蓝奴从没去过神鱼洞啊”整个小岛就只有神鱼洞女子,海神庙的祭司与侍童无一不是男性。

“你知道老夫说的是谁!”没想到一把年纪的封寒晖在外面面前表现得苍老虚弱,实则骨骼强壮堪比壮年,一挥手就把比他年轻许多的蓝奴摔到地上:“洛水仙!那个银妇是不是勾引你了?老夫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欺骗,你快从实招来!”

看封寒晖彻底发怒了,蓝奴吓得哆哆嗦嗦,话也说不顺了:“大人!洛太后洛太后是有几次偷偷驾驶小船,来岛上召见小人。可小人深知这条命是大人您救的,大恩大德此生难报!所以,无论太后如何威逼利诱,小人都没做过对不起您的事情!”

生怕封寒晖不相信,蓝奴登时咬破手指起誓:“我的主人!蓝奴敢对天,对海神斯莉娜发誓,小人的身心绝对没有背叛您无上尊贵的大祭司!”

第三百五十三章 神鱼洞(一)

蓝奴信誓旦旦,望着大祭司的目光无比诚恳又卑微地好像一只可怜的幼兽!封寒晖先是甜言蜜语,进了房间却突然发作,目的就是为了看蓝奴的真实反应。

只见蓝奴从头到尾皆是一副问心无愧的表现,封寒晖严苛的脸色放缓,过了半晌才道:“那个女人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善罢甘休的主,若是你拒绝了她,又怎会存活至今?”

蓝奴愣住,小鹿无辜地回答道:“这个蓝奴也不清楚。也许太后娘娘她是可怜蓝奴年纪小吧。”

“天真!”封寒晖鼻子喷出一口恶气,洛水仙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清楚得很!当年参与那件事的人里面现在就只剩他一个人活下来!如花容貌,蛇蝎心肠,这样的女子最是睚眦必报!若不报复完当年所有人,她势必不会罢手!

根据他的监视,蓝奴目前似乎确实没有做出任何不轨之事可她几番以祭拜海神来寻蓝奴,两人若无关系,好像也说不过去

莫非!这女人知道我宠爱蓝奴,为了报复我,故意想出这招离间计,想让我把自己的爱宠处理掉?

这些年妖后为了报复他无所不用其极,只是碍于他一直深居简出,妖后这才找不到除掉他的机会。而海神殿隐退的这些年里,她更是不断扩大自己的势力,直至激起与封寒霄的矛盾。若非忌惮洛水仙,封寒晖也不会投桃报李,主动走向封寒霄的阵营中!

封寒晖心想:极有可能是这yin妇长时间没能除掉我,狗急跳墙,这才逮着蓝奴的事情,目的便是为了激怒于我!

虽然封寒晖身为大祭司,什么样的可人儿都唾手可得!可蓝奴一直听话懂事,从未有过忤逆之兆,已经是陪在他身边最久的一个伴侣了

“大人若还怀疑蓝奴的忠诚,这便取走小人的性命吧!只希望大人不要将蓝奴的尸首丢进海里,蓝奴想被埋在岛上,永远陪着您”说完蓝奴绝望地流下眼泪,闭眼静静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看蓝奴这般决绝,封寒晖心头一软!也许是他真的老了吧!在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里,他对蓝奴还真生出许多不该有的感情!

封寒晖暗自感慨,随即对跪在地上的蓝奴淡淡道:“起来吧,老夫信你便是。”

封寒晖话一说完,蓝奴惊喜地睁开眼,心花怒放地撒娇道:“蓝奴就知道,大人是舍不得蓝奴的!”

“哼,你以后不准再去见那妖后,听到没有!”封寒晖佯装出一副严厉的模样,蓝奴连连点头,劫后余生的他非但没有记恨大祭司,还露出感激涕零的奴颜姿态:“谨记大祭司教诲。”

“还不快点过来伺候老夫?”封寒晖坐到了床上。

“是。”蓝奴回归了娇怯怯,惹人怜爱的本色,朝封寒晖那把老骨头走去,若是细看你会发现少年的嘴角微微勾起,大约是不屑与鄙夷

相比大祭司房中的春意盎然,温情脉脉,海神殿的另一处与之相比就是人间炼狱了。只见潮湿的悬崖边上,祭司殿的长老们正一一抓住结实的藤蔓,踩着峭壁上凸起的岩石,慢慢往下。

别看这些祭司长老在人前装得行动迟缓,倚老卖老,此时滑下悬崖的身手可是无比的矫捷,黑夜中视线不明,若是有人远远看过去,也只会以为是几只白毛猴子,在此地撒泼打闹,玷污了这座神圣的海岛。

几只“白毛猴子”潇洒地落到底下,眼前是一个黝黑山洞。夜晚潮水退去,几人踩着裸露出来的暗礁,缓缓往洞穴里面走去

皎洁而明亮的月光照进黑暗的洞穴,这点光亮对此地毫无用处,崎岖不平的道路伸手不见五指,几名祭司却轻车熟路,根本不需要月光的指引,便进到了洞穴的深处!

这洞穴十分深邃,越往里边走,空间就越是广阔。前面是星星点点,几人越走越深,道路也逐渐明亮起来。

原来那些星点光亮是人工点亮的火把与油灯,更有许多闪烁的萤石镶嵌在黑暗无光的洞穴墙壁上,这也不算什么。直到他们走至洞穴尽头,才发现刚才的一切都微不足道,眼前的一切才真是另人感到震撼!

神鱼洞的“尽头”是一处没有碰到一丁点海水的干燥石地,地上堆满了五花八门的金银珠宝!在灯火的照耀下,整个洞穴显得富丽堂皇,俨然是整座海神殿最华丽的地方了!

不过这里可不仅仅是海神殿的藏宝库,珠宝玉器在海神祭司们的终极追求长生面前不值一提!只见二祭司几人从容不迫地走到一堵平凡无奇的墙面前,往墙上轻叩三声,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墙壁开始旋转

“滴答滴答”墙壁后面是一块黑暗寂静的世界,门打开后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寻常人置身于憋闷的空间,怪味刺鼻,一定会觉得不舒服,甚至恶心作呕。可几名祭司的眼神却在黑暗中折射出野兽一般的光芒,无比愉悦,无比兴奋!

暗室里隐隐传来水流涌动的声音,几人走进去,房间墙壁上的油灯随即自行点燃。只见房间里铸造着一个广阔无比的水池,这个水池直通大海,哪怕没有人维护也有源源不断的海水注入其中,循环!

水池里养着大约一百多条银龙鱼,这些银龙鱼正是专门供给驹风王族食用!当然,也多亏了这些银龙鱼,海神殿的祭司长老们才得以“老当益壮”!

银龙鱼生长缓慢,银龙鱼长成可以食用的规格足足要等上二十个年头!而这满池的银龙鱼,如今能食用的竟没有一头!要知道,封寒霄婚礼上的那条银龙鱼已经是今年最后一只年份长足的了!要不是为了伽罗圣盒,大祭司也不肯“忍痛割爱”!

昏黄的灯光下,大小不齐的银龙鱼正欢快地畅游着,不知是突如其来的访客惊醒了它们,还是因为它们知道,这些人又要给它们换新的祭品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神鱼洞(二)

而银龙鱼的祭品正是那绑在水池边上的可怜少女!

只见那名少女低着头,双眼紧闭,黑色的长发凌乱而散落遮住了赤luo的身体,海水掩至她被捆绑住的小腿,另外两只手也被分别钉在十字架上!

“滴答滴答”已经为数不多的鲜血从她的掌心滴落进水池中,纯粹的嫣红很快又被涌动的海水冲散,斑驳的刀痕布满少女的身体,她的血,她的生命便是这些银龙鱼的祭品!也是银龙鱼肉具有延年益寿功效的必要条件!

驹风的子民们一直把供奉海神的这座小岛称之为圣岛!可又有谁会想到,朴实无华的外表下隐藏的是累累积赞的财富硕果,而这肮脏的硕果背后确是极端的残忍与嗜血!

二祭司检查了一下水池里的水质,随即便与其他几名祭司动手,欲把十字架上的少女尸身解下来。

“嗯”没想到这一动,少女竟微微吐了一口气,奄奄一息。见此三祭司双眼露出狂喜之色,他高兴道:“没死?好极了!神鱼吃剩的,老夫不介意跟着尝几口!”

说完他就抓住濒死昏迷少女的两只脚踝,意欲拖走。不想一双布满皱纹却白皙的手却抓住了少女的头发,如此两端一拉扯,少女吃痛,小嘴微张,发出了惨叫。

“老二你做什么?”三祭司面目狰狞,不满地瞪着二祭司:“别以为大哥不在,什么事就是你做主”

三祭司话还没说完,只见寒光一闪,女子的叫声截然而止,一物落入水中,溅起猩猩红色水花!

二祭司擦了擦手中的匕首,无所谓道:“舌主心火,处子阳血珍贵,还是要物尽其用才好。”

原来就在女子发出尖叫时,二祭司顺手就把她的舌头割下,紧接着鲜血喷涌落入水池,银龙鱼纷纷游了过来,抢食“祭品”!

身后一名祭司看着那掉入池中的美人舌,有些可惜道:“二哥,鱼饵的香舌美味得紧,下次让小弟动手,保证让你满意!”

“好说了。”二祭司笑呵呵地接道,得意之色毫不掩饰:就这虏获人心的手段,老三一辈子也学不会!

“哼!”三祭司不满地瞥过头,“老二你老说我小心眼,要我看你才是那个斤斤计较的家伙!”

别以为他不知道,老二这是报复刚才在上边,他在大哥面前揭他的短呢!三祭司愤恨地想:要不是老二总是提起那件令他颜面尽失的旧事!他也不至于总是跟老二作对!

闻言二祭司冷冷一笑,和狼一样的狡诈:“我就奇怪了,怎么每次轮到你放饵,她们总是能留下一口气呢?老三,你瞒得了我们,难道还瞒得过大哥吗?你浪费那么多鱼饵,就为了供自己享受,可是违背了海神殿的规矩!”

二祭司又道:“别说哥哥我不客气,我这是在救咱们!阳时阳地的处子是越来越少了,要是任由你浪费下去,明年长成的银龙鱼还不知够不够分的!”

看着二祭司越说越严厉,三祭司目露不屑,心中只道:规矩是死,人是活的!怎么定还不是由我们几个人?不过此事要是被大哥知道了,惩罚是肯定免不了了。

“就是!老三你也太不仗义了,想要什么样的从外面抓回来就是了,干嘛非得老惦记着鱼饵呢?要是命没有了,我看你还怎么玩!”

“就是,银龙鱼越来越少,你可千万不能再打鱼饵的主意了!”

几名祭司纷纷附和,都站在了二祭司那边。三祭司自知理亏,嘟哝着嘴,也不敢再辩驳。只好应和道:“这是最后一次,行了吧!”

这时,少女嘴里的血也已经流尽,奄奄一息,命不久矣!见此三祭司无视众人,拖着她的脚往墙壁走去,只见他在墙壁上叩了三下,另一扇暗门顿时被打开。

三祭司嘿嘿一笑,拖着人就往里面走去,暗门关上前,他回头对几人露出得意而丑陋的嘴脸:“我就喜欢这种还剩一口气的鱼饵,那些瘦不溜秋的次品就让给你们啦!”

“你这家伙”几人极度不满三祭司的态度,可暗门已经关上,他们也懒得再去追究。

二祭司也不多言,直奔主题:“老四,虽然大哥允许我们放松一下,可今天轮到你放饵,还是先把事情办了再享受吧。”

“二哥,我懂的。我可不像老三,这么没有责任心!”排行第四的祭司对着三祭司的暗门狠狠啐了一口,随即走到对面的墙壁,那里储存了整整一年的鱼饵!

只见在墙壁上轻叩三声,又一道暗门应声打开,这里面不断传出锁链相击的金属声!

“哟呵,你们这群不知好歹的女人,竟然还想着逃跑呢?”四祭司嘲笑道,只见房间里几十个铁笼子被摆得整整齐齐,每一个铁笼里都装着几个带着镣铐的少女!

少女们全都躯体赤luo,在铁笼子里拥挤着,她们看见海神殿的几名祭司就像看见鬼一样,爆发出尖叫,眼里满满的都是恐惧与绝望!

而四祭司所言,正是几名鱼饵试图用手上的铁链砸开笼子!铁笼子微微有些变形,却牢固得连一丝裂缝都没有!

“都闭嘴!再发出吵闹的声音,老夫就拿她献祭海神!”几名祭司都事先捂住了耳朵,每一次打开这间暗室,都是这般情景!

听了二祭司的话,少女强行逼迫自己忍住了尖叫呼救的冲动,因为谁也不想成为海神,不!是银龙鱼的祭品!

可少女们还是忍不住浑身的颤抖,只因几位祭司在她们面前走动,挑选,那邪恶的目光令她们感到胆寒!

她们是生于驹风的平民女孩,出身不高,原生家庭或穷困潦倒,一贫如洗;或自给自足,略为富裕不过,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在阳时阳地诞生!

就因为这一特征,她们被驹风王室的人秘密掳走,带到了这座她们心中一直神圣无比的小岛!海神殿的祭司告诉她们,她们是被海神斯莉娜选中的圣女!海神需要她们的奉献!

第三百五十五章 十圣女

一开始,天真的少女们还以为祭司们口中的奉献只是在海神殿中洒扫,并深以为荣!可现实是残酷的,直到被骗入这暗无天日的神鱼洞中,她们终于了解到驹风王族年轻容貌与长寿的秘密!

原来驹风王族所谓的奉献海神斯莉娜,便是要用她们年轻的生命来满足自己长生不老的自私愿望!

少女们目光惊恐,每每看到身边的同伴被带出去,折磨,凌褥,内心都无比痛恨着这些高高在上的伪君子!可是,被困在这里的她们根本没有逃脱的能力。一日日的担惊受怕使得她们日渐消瘦,神情枯槁!

这就达不到祭司们对神鱼祭品的要求了!因此,他们会将故意绝食偏瘦的少女挑选出来,就在这间暗室内,当着所有少女的面折磨致死!其手段令人发指,以告诫其他少女不要抱有饿瘦了就能离开这里的愚蠢想法!

可饶是这样,这些披着人皮的魔鬼还是会时不时在她们之中抽出最为瘦弱的少女,以达不到海神祭品的标准为借口,用以满足他们几人变态的兽yu

少女恨极了这个邪恶的地方,稍有大胆就会试图用手上的镣铐砸向铁笼,可一旦被祭司们发现就会被直接拉出去献祭!

“不错不错”只见四祭司看着那个新添了几道磨痕的铁笼子,又看了看里面镣铐已经变得斑驳的少女,满意道:“养得不错!肥瘦相宜,今天的鱼饵就是你了!”

说着就打开笼子,抓住少女的头发将她拖出来,可怜的少女不断的哀嚎,求饶,四祭司都无动于衷,脸上始终挂着嗜血的笑意!二祭司他们也不干看着,几人七手八脚就把少女的四肢固定在一旁的十字架上

少女的惨叫声吸引了水池里的银龙鱼,它们往上看着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场面,只见少女较为丰韵的身躯,被四祭司用一柄尖刺状的祭器划破,全身由上而下被刻上了神秘咒符!

尖叫声在整个暗室里回荡着,其余的少女全都捂住耳朵和眼睛,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生怕下一个被献祭的人就是自己!

不一会儿,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少女就变得血淋淋的,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鱼饵”这就做好了!

几名祭司将十字架抬了出去,重新立在水池中!处子血液的鲜香瞬间就把银龙鱼都吸引了过来!它们围绕在“鱼饵”的身边,贪婪地吸允着,啃噬着少女的伤口!虽然它们对人肉并不感兴趣,可锐利的牙齿却能撕裂少女身上的伤口,释放出更多美味的血液!

本来已经疼晕过去的少女在冷冰冰的海水刺激下,顿时清醒过来,看着身边巨大汹涌的鱼群,眼里满是绝望!即便如此,这些恶魔还没有放过她。

一声高亢短促的惨叫,四祭司在她的两只手掌心钉入两根长长的,纯金制成的钉子!

“滴答滴答”少女耳边传来死亡的声音,她的心脏每跳一下,掌心便会涌出至阳之血!

看着少女因为承受这巨大的磨难而露出痛苦的表情,四祭司露出欣慰的笑容:“总算大功告成!少女,高兴吧!作为海神的祭品,你那低贱的血液将会以另一种方式与封寒氏的血液融合!你将获得无上的荣耀”

“哈哈哈哈哈”突如其来的神秘笑声打断了四祭司的话,那笑声又尖又利,似乎是从墙的另一边传过来的。与其说那是凌厉的笑声出自一个女人,倒不如说是地狱里的女鬼所发出的恶毒嘲笑!

二祭司等人却并不意外,只有四祭司不服气,朝传出声音的墙壁一端骂骂咧咧道:“妖婆子,你有什么可笑的!再笑,老夫把你的舌头剪断!”

不想听了四祭司的话,那边的笑声更大了,墙壁里的神秘女子用着极尽嘲讽鄙夷的声音说道:“我笑你们这些窝囊废,敢做不敢当,做起恶来还要打着神的名义,真是连畜生都不如人皮鬼!”

海神祭司在外面不知有多威风,从没有敢对他们有一丝不敬,就连在这里饱受折磨的女孩也不敢挡当面骂他们!如今四祭司被此女骂成“人皮鬼”,气得抽出一把匕首就往那扇墙走去:“不知死活的妖妇!看老夫不割了你的舌头!”

四祭司恼羞成怒,眼看着就要打开关着神秘女子的暗室,这时二祭司拦住了他:“老四,魔殇灭境的妖女只剩她一人,你要是割了她的舌头,我们要怎么跟大哥交代?”

“二哥,这些年我们什么方法没试过?魔殇灭境的妖妇一个比一个嘴硬,要是真能问出有用的消息,玄天宗圣主早就被我们找到了!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留下这个妖妇!”四祭司瞪着那堵墙,脸色阴狠,这些年没少被这名魔殇灭境的余孽辱骂!

里面的女子把他们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嘲笑之意更甚:“还做那长生美梦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一副贱骨头!”

女子的话也说越难听,二祭司冷漠的嘴脸呵呵一笑:“十圣女之中,大概除了逃出去的赤炼毒仙泠雪花,就只剩下你一人活下来了。泠仙草,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们誓死守护的莎曼尼现如今在哪里吗?”

墙中女子闻言冷冷道:“十圣女生来就是保护玄天宗圣主的存在!我们死了,自然有其他人接任!想通过我找到莎曼尼?你们做梦!”

提起昔日保护莎曼尼的十圣女,泠仙草几乎是咬着自己的舌头才没有哭出声来。当年三国的人马侵入魔殇灭境,她们九名圣女为了守护家园殊死奋战,却还是被敌人一锅端了!好在莎曼尼在她们的掩护下,逃出了魔殇灭境!

而姐妹九人则沦为俘虏,被驹风的人带走只有泠雪花这个最小圣女逃过一劫!当年的泠雪花只是十圣女中的候补,若不是泠衡芜与紫瑞氏私通背叛,泠雪花也不会成为十圣女的一员!

第三百五十六章 最后的圣女

而当年泠雪花因为年纪尚幼,还在玄天宗的总舵修练,这才没能参与那场突如其来的大战!悲剧发生后,泠雪花无比愧悔,只恨自己学艺不精,当时没能在场与其他人并肩作战!愧对圣女的称号!

在得知九名圣女被困驹风后,泠雪花便瞒着所有人,单枪匹马闯入驹风的王宫,大闹一通!泠仙草逐渐陷入回忆中

玄天宗等级森严,十圣女存在的意义便是保护玄天宗圣主!当时莎曼尼已经逃出生天,泠仙草知道她们的使命完成了,她们所有人都知道,玄天宗再没有余力派人来营救她们!只是没想到,除了心地善良的莎曼尼,还有人记得她们,十圣女的老幺竟真的违反族规,单枪匹马地闯进了龙潭虎穴!

还记得,那年娇小的泠雪花闯入神鱼洞,那坚定的眼神中诉说着必死之心!她的武功已经大有进展,可尽管她武功绝世,只一人,又心思单纯,终究没有逃出封寒晖的陷阱设计!

好在海神殿的三祭司是个好色无脑的蠢货,泠雪花以色诱之,这才得以逃出这个魔窟!

“仙草姐姐,我们一起走吧!”泠雪花恳求道,可三祭司已然去找救兵,带着她一个废人,泠雪花势必无法逃出神鱼洞。

“小雪,你走吧!我如今已经是一个废人,带上我只会拖累你。”泠仙草如此拒绝道。

十圣女,如今只剩下泠仙草与她两人。泠雪花伤心地流下泪来:“莎曼尼生死未卜,小雪于心有愧!现在还要我丢下姐姐一人逃生,我哪还有颜面回玄天宗去?仙草姐姐,这一次,我们姐妹生同生,死同死!我是绝对不会抛下你的”

“不”泠仙草摇了摇头:“你既知道莎曼尼下落不明,便更应该活下去,找到她,担起你圣女的指责!”

“姐姐”泠雪花还在犹豫,泠仙草则直接严肃道:“十圣女,你若还认我这个第一圣女,就听从我的调遣!”

“小雪,十圣女以后就只剩你一个人了,你一定要找到莎曼尼,找到玄天宗的少主!”

“少主?”泠雪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

“不错莎曼尼她已有孩子。”玄天宗的圣主血脉得以流传,本该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可泠雪花不知为什么仙草圣女要皱眉头,只听她继续说道:“总舵的人顽固不化,只怕不一定会接受少主!”

“小雪,没有圣主,玄天宗将会是一盘散沙,再无力守护魔殇灭境!你一定要找到莎曼尼,找到小少主,替我们所有死去的姐妹,守护他们!守住这最后的希望!”

“仙草姐姐”泠雪花这时才知道自己肩负着怎样的重担,她再也不能任由自己的性子随意行事了。可,若不是她这次的任性,违背了总舵的命令,她也不会得知圣主之后的消息!

追捕赶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泠雪花挥去热泪,背对着仙草圣女说道:“再见了,仙草姐姐!我答应你,会完成自己的使命!也请姐姐答应我,不要放弃希望!”

泠雪花朝外面的出口奔去,不让仙草看到她红肿的双眼,她恨恨道:“驹风封寒氏,总有一天你们会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希望么仙草凄惨一笑,她能做的都做了。她唯一的希望便是莎曼尼与少主平安无事,这样她也能死无遗憾了。

这时,暗室打开的声音把泠仙草拉回现实,只见二祭司仍旧顶着那副令她作呕的衣冠禽兽的嘴脸,满满走了进来。

他看着被折磨得骨瘦如柴,白发苍苍的仙草圣女,文雅的面孔上展露着微微得意:“你以为只要你咬紧牙关,我们就找不到莎曼尼了?你还不知道吧,伽罗圣盒现在就在大祭司手上!”

伽罗圣盒?!四个字令垂着头,坐在地上的泠仙草猛地挣扎起来,哪怕被废了全身武功她的速度也是极快的,几位祭司都不禁叫出声来:“二哥!”

那瘦得只剩骨头,且没有指甲的手扑向二祭司,眼看就要抓破他的脸,却见仙草圣女哀嚎一声,原来墙壁上的铁链穿过她的琵琶骨,将她牢牢地锁在这狭小的牢笼中!

光秃秃的手指只差一点就能抓到二祭司的脸面,尽管没有尖锐的指甲,可二祭司相信,这双手一定能把他的脸皮拧下来:“不愧是获得了莎曼尼之血的圣女,生命力确实比其他几个顽强多了”

穿骨的疼痛对饱受摧残的仙草根本不算什么,她枯瘦的脸上一双曾经迷人的眼睛深深陷了进去,此时却迸发出强烈的愤怒:“伽罗圣盒怎么会在你们手上!不准你们玷污玄天宗的圣物!”

二祭司看她这副模样,心中无比畅快:“没想到当年你们拼死守护的伽罗圣盒最终还是落到我们了手上吧?说起来还要多谢紫瑞家的人,要不是几年前他们捣毁了玄天宗的总舵,后来更把伽罗圣盒送给华炎,我们也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就获得天启的祭具!”

“紫瑞家”泠仙草眯起眼睛,喃喃道,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放生大笑起来,并骂道:“蠢货!”

“你说什么?”二祭司危险地眯起眼睛。

“我说你们!真是彻头彻尾的蠢货!”泠仙草毫不恐惧二祭司全身迸发出来的杀意,仍自嘲笑道:“紫瑞氏是怎么样的人?他会不知道伽罗圣盒的用处?紫瑞赢那样的老狐狸,怎么可能会把伽罗圣盒交给你们”

二祭司身上的杀气更重了,这妖妇的话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伽罗圣盒在璃冰的紫瑞家,一直没有展现出一丝神迹!紫瑞家这些年对魔殇灭境也没有任何动作,种种迹象都表明也许紫瑞家也是因为无法破解伽罗圣盒的奥秘,无奈之下才转让给华炎!

而且,他们时日无多,也不甘心就这样被封寒霄耍了,心底里始终期望着这个伽罗圣盒是真品!

第三百五十七章 泠泠兽

“呵!”二祭司嘴硬道:“伽罗圣盒是真是假,等抓住玄天宗的少主就知道了!”

“少主?”这下仙草圣女是真的笑不出来了,她深凹的眼珠子一转坚决否认:“玄天宗只有圣主莎曼尼,哪来的什么少主?别用你那狗屁不通的嘴玷污玄天宗的声誉!”

可她的伪装还是没有逃过二祭司的法眼,他了然笑道:“身为玄天宗圣主的贴身侍女,你怎会不知道当年莎曼尼身怀六甲的事情?妖婆子,无论你再怎么否认,我们都已经掌握了莎曼尼之子的动向!”

“你骗我!”泠仙草崩溃大喊,不顾穿骨之痛疯狂地朝二祭司伸着手,意图抓住他胸前的衣领:“她答应保护好少主,就绝不会食言!你们这辈子都休想找到她!”

“你说的她是那个从驹风逃走的小妖女吧”二祭司嘴角一撇,当年老三让泠雪花从手底下溜走的事情他一直都耿耿于怀:“你放心,此女现在已经回到魔殇灭境,与众人商量接回莎曼尼之子。也多亏了此女这些年一直没放弃圣主一脉,等我们抓到了莎曼尼之子,以玄天宗圣脉为饵,就不信躲在魔殇灭境的玄天宗残余旧部不着急!”

二祭司狠毒的目光里闪烁着贪婪的目光:“你说,到时候天启的秘密,你们玄天宗还能不能守住呢?”

“就算魔殇灭境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会向你等投降,你们也不可能开启天启!”泠仙草说完,只听神鱼洞中突然响起一阵非人的嚎叫声,正是驹风皇宫流传已久“海神的呼唤!”

“泠泠兽,你也赞同我说的话!对吗?”听到泠泠兽的声音,张牙舞爪的泠仙草微微展露出一抹温柔,大概除去自身受了莎曼尼之血的原因,还能支撑着泠仙草在这永不见天日的洞穴里活下去的,便是泠泠兽的陪伴了。

“一只畜生,又懂什么?天启之日,就是你们命归黄泉之时!”二祭司走出暗牢,石门缓缓关闭,直至掩住最后一丝光线!

黑暗中,泠仙草强自镇定,其实心中却十分恐惧,听二祭司的话,小雪已经找到了莎曼尼之子,并且也把这个消息透露给玄天宗。少主流落在外,又不是从小在魔殇灭境长大,不知能不能担起重任

“少主,您一定不要落入这些豺狼的手中啊”

“二哥,说好庆祝的,你怎和能妖妇说那么多话”四祭司不禁有些埋怨,泠仙草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早就没有了当初的娇艳容貌,嘴又臭又硬,都不知道大哥还留着她做什么

其他人也是同样想法,恨不得刚才二祭司直接处理那个废人!看穿众人心思的二祭司文雅笑道:“我不吓唬吓唬她,她能闭嘴嘛?你们还能玩得尽兴吗?”

众人这才想起来今夜来神鱼洞最主要的目的,连忙争先恐后涌去密室,挑选偏瘦的“鱼饵”。

这时三祭司所在的暗室石门缓缓打开,只见三祭司意犹未尽地站起身,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少女冷冰冰的尸身静静躺在床上,非人的折磨使得少女死相凄惨无比,床上一片狼籍。

一会儿,三祭司一把抓起少女的头颅,邪笑道:“你们觉不觉得,这女娃娃有点像新王后啊?”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都道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老三,你是老眼昏花了吗?新王后肤若凝脂,又白又嫩,这名下女如何能相提并论?”

“说得也是。”三祭司摇摇头,随手扔下少女的尸身,遗憾而感叹道:“封寒霄那小子,真是艳福不浅!娶的妻子一个比一个美”

可望而不可得最是挠人心痒,难得三祭司如此沮丧,几人开玩笑道:“三哥,别人不知道封寒霄的情况,我们还不清楚吗?那傻小子自从见了莎曼尼的画像,心里就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夕颜公主不正是因为这个寻了短见吗?要是封寒霄这次又冷落新王后,你呀,有的是机会!哈哈哈”

“就是,老三你也不必整日唉声叹气,依我看封寒霄并不十分喜爱新王后,说不定哪天玩腻了此女便拿她献祭海神也未可知啊”

三祭司也不理会他们的嘲弄之语,贼眉鼠眼因为想入非非而愈发猥琐:“要是真把这样的美人儿拿来献祭神鱼,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呢”

这时,一直沉默少语的二祭司冷不丁开口道:“我看过韩鸣舞的生辰八字,阳时出生,确实可以成为献祭之女。不过只怕此刻新王后正和勉王洞房花烛,你们就别瞎想了。”

不过二祭司看他们眼中邪火大盛,也知经他这么一说,这些人只会更惦记着那位新王后了

再说韩鸣舞被带离宴会后,就回到了自己原来住的小小宫殿。回到熟悉的地方,她再也支撑不住内心的痛苦,蹲到地上放声痛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舅舅他为何要如此做!父亲,母亲!啊!”

韩鸣舞根本不敢想象当时的情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母亲毒发至死,自己的父亲被活生生地丢进俱轮神鼎她就止不住全身剧烈的颤抖!还有于天哥哥韩鸣舞不由得猜测,那日在灵桥附近遭遇的山贼袭击,怎会如此巧合,恐怕这也是她那位好舅舅,铭王墨阳雷安排的吧!

韩鸣舞越想越感到恐惧,不仅是为自己家族的不幸遭遇,还因为这一夜上天再次颠覆了她天真的想法。她虽然知道墨阳雷心狠手辣,登基后就把自己的兄弟屠戮殆尽,可是,墨阳雷从未对他们韩家有展露过一丝不悦,甚至还格外优待,赐予她和韩于天公主,郡王的封号!

一个人的心思是多么复杂啊,自己的亲舅舅尚且如此无情,更何况是在异国他乡的驹风呢?韩鸣舞不禁感到惶惶不安:如今在驹风臣民的眼中,我只是一个异国的罪臣之女!他们根本不承认我的王后身份!勉王陛下,今后又会如何看待我呢?

第三百五十八章 夕颜的秘密

想到今夜封寒霄的表现,韩鸣舞的心越来越凉,与她同样无法接受事实的还有李娘子,只见李娘子自回到宫里就一副失神的模样,嘴里还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呢?陛下怎么会死呢?”

好像比起旧主墨阳雪之死,李娘子更难过于墨阳雷的逝世!她眼里噙着泪水,望向窗外那一轮明亮的月亮。神情落寞而无助,终此一生,她都无法再见到那个让他心心念念了半辈子的男子!

主仆两人各自沉浸在悲伤中,谁也无法从这样的绝望自拔。直到宫外面传来太监诚惶诚恐的声音:“陛下万福。”

封寒霄来了?韩鸣舞一惊,他还来做什么?虽然韩鸣舞无法认同今夜封寒霄的作为,可也知道他是被逼无奈,身不由己,再想到这些天的相处他的柔情相待,骄傲的心便先一步软了下来。

“韩氏见过陛下。”韩鸣舞轻轻一鞠礼,李娘子朝封寒霄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封寒霄踏进房里,只见红烛冉冉,玉人儿来不及拭去香腮的泪珠,一双美目哭得又红又肿,更衬得韩鸣舞肤白胜雪,天生丽质难自弃!

见此封寒霄生起一股怜香惜玉之情,宽大的手掌拂过少女湿润的脸庞:“王后,哭花红妆的你,还是这般美丽动人。”

韩鸣舞微微瞥过头去,不愿让封寒霄看到自己此时的软弱,她哽咽道:“陛下真的爱鸣舞吗?”

“当然。”封寒霄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新娘,我若不喜欢你,又怎会封你为后?”

韩鸣舞直直看进他的眼里,希望能找到什么证明他此言不虚,可她看了又看,只觉得封寒霄的眼睛黝黑深邃,自己的倒影竟如此模糊渺小!

即便如此,韩鸣舞仍安慰着自己,他们相处的时日不长,让封寒霄深深地爱上她本就是天方夜谭。但这并不代表,这个男人的心就有自己!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在这时候不顾悠悠众口,来此看望她呢?

“陛下,您早就知道我家里的事情了,对吗?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鸣舞?”她忧伤地望着他,难道真的是像冯将军说的那样,他是在利用她的身份正式加冕为王吗?

“告诉你,你又能如何呢?”封寒霄往窗口走了几步,低声喃喃道:“你应该知道,我不仅仅是你的夫君,更是驹风的君主!两国刚刚联姻,就发生了如此的憾事,你以为我乐意见到这样吗?铭王强势武断,本王纵有心相救也是爱莫能助啊!”

“告诉你真相,你会伤心;告诉本王的臣子,他们便会要求废后所以,本王便想瞒着你,瞒着所有人,等我们在海神殿面前成婚立誓后,我想,就再也没有人能反对我们在一起了!”封寒霄抓住韩鸣舞的双肩,成熟的面孔此刻情深款款,任何女子见了都会为他的神情而倾心感动:“鸣舞,你美丽,聪明,善解人意,在我封寒霄心里,你是唯一一个配得上王后之位的女人!这短短的十几天相处,本王早已经爱上你,不可自拔”

说着,他的嘴唇慢慢凑近韩鸣舞的樱唇,眼看着就要一亲芳泽!可韩鸣舞忽然扭过头,躲开了封寒霄。

封寒霄微微一愣,心道:此女果然和罗轩廷所言一样,并不十分好糊弄!

封寒霄是第一次遇到拒绝他的人,也没有恼羞成怒,只是露出惊讶与不解:“鸣舞,你还不相信本王吗?”

“陛下所言,鸣舞不敢不信。”韩鸣舞柔柔一鞠,顺势退出了封寒霄的怀抱,又道:“只是陛下刚才在众人面前,对臣妾冷漠非常,如今又对臣妾如此温柔您的态度转变太快,让臣妾一时难以接受。”

封寒霄所说,她只信了一半。李娘子曾经和她说过,男人得到的越快就越不容易珍惜。以前,她听了这些话也只是淡淡一笑,根本就不会把这放在心上,觉得自己出身高贵,容貌倾城,是绝对不会有人抛弃自己的!

可现在面对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夫君,韩鸣舞不得不为今后的日子做打算!所以,她并不打算今夜交出自己。

“鸣舞,宴会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新老臣子一齐反对,我若不假装妥协,难保他们不会对你下手。”封寒霄抚上她微微有些凌乱的长发:“你知道,本王是爱你的”

“那夕颜公主呢?”韩鸣舞突然抬起头,对封寒霄逼问道:“陛下也爱夕颜公主吗?”

只见封寒霄脸色骤变,“今日是你与本王成婚的日子,好端端的,你为何突然提起先王后?”

封寒霄有些惊讶又有些恼怒,韩鸣舞将他的表情变化细细收进心中,徐徐解释着:“臣妾住进驹风的王宫也有些时日了,鸣舞只是觉得有些事情似乎和外面流传的不尽相同。所以,有些好奇罢了。”

“这与夕颜有何关系?”封寒霄不耐烦地扯了扯脖颈处的衣领,都说夕颜公主走后这么多年,封寒霄一直没有忘了她。怎么现在看来,事情竟不像是这样呢?

“陛下,夕颜公主是自己寻了短见的,不是吗?”就算冒犯封寒霄,韩鸣舞也要问出来。驹风皇宫里的秘密太多了,然而韩鸣舞最关心的,还是夕颜公主之死!

“你胡说八道什么”封寒霄这时可有些慌了,夕颜公主的死因一直是驹风皇宫里的禁忌,对外一直说是暴病身亡!从来没有人敢在宫里议论先王后的死,过去这么多年就连封寒霄也快忘了这件事情。

“陛下,您若真心爱我,便不要再欺骗我。臣妾问及先王后,也是想走近陛下,了解陛下。”韩鸣舞目光真诚,似乎真是为了和封寒霄在一起,想要解开心结!

看封寒霄的反应,看来夕颜公主真如她听到那般,并不是死于疾病,而是在这座冷冰冰的皇宫里自缢身亡!

封寒霄被逼急了,只好质问韩鸣舞:“到底是谁在后宫中乱嚼舌根,说些子虚乌有的事情?鸣舞,到底是谁告诉你夕颜的事情,是洛太后吗?”

第三百五十九章 噩梦

韩鸣舞不回答,微低着头陷入沉思,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的异光。

其实,她刚来驹风不久,一次游览皇宫时就“无意”中听到两名宫女在议论先王后夕颜公主!

事情怎会如此凑巧?韩鸣舞知道一定是有心人故意让她听见宫女们的谈论!只是这个躲在幕后的人,就不知是洛水仙,还是阮贵妃了。

她想,诽谤先王后的罪名不小,若不是真有其事,借几个胆子那两个宫女都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之所以一直没问封寒霄这件事情,一是因为不想就此中了别人的计,二是因为她不希望自己与封寒霄还隔着一个夕颜公主!大概听自己未来夫君重提过去的爱人,没有几名女子能做到吧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韩鸣舞开始怀疑起封寒霄的用心。她执着地想用这件事证明封寒霄对她的感情,不论是为了她体内的华炎王室之血,还是她的美貌什么只要封寒霄愿意告诉她实情,那便是把她放在心上了!

韩鸣舞缓缓抬起头,用她那双不经意便已勾魂摄魄的美丽眼睛痴痴地望着封寒霄:“都说夕颜公主温柔美丽,与陛下恩爱非常,可为什么她忽然就寻了短见呢?自从知道这件事以后,鸣舞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梦里,夕颜公主指责我抢了她的丈夫!霄郎你若是真的爱我,就告诉我夕颜公主的死因”

“不要再说了!”封寒霄突然情绪失控,也不看韩鸣舞,直直推开门,逃跑一般冲出了韩鸣舞的房间!

李娘子走进来,小心翼翼地关上韩鸣舞的房门,忧郁道:“王后,我们在驹风树敌颇多,只能依靠勉王,您何故要逼他走?”

“太容易得到的,男人不会珍惜。而且”抛开男女之情,她对封寒霄还有用处!这些日子的相处韩鸣舞深知,封寒霄有自己的野心。她体内的墨阳王族血统,高贵的出身,才是她在乱世中活下去最好的盾牌!

“父亲,母亲。”韩鸣舞走到窗口,她轻声呢喃,清冷的月光投在她柔美的面容上,眼底是沉痛,也是坚毅!

华炎的月亮,应也是如此皎洁明亮。只是,她再也无法对着这轮圆月,想象着与韩府众人千里共婵娟。她对月亮发誓道:“鸣舞在这乱世好好活下去,也一定会找到于天哥哥,与他一起洗刷你们的冤屈,重振韩府!”

“飒飒飒”夜风吹乱了窗外的竹枝,阴阴作响,韩鸣舞兀自对着皎月立誓,却不知她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夜路茫茫,封寒霄急急而奔,身后的掌灯太监加快了脚步勉强跟上,却被他大吼斥退:“别跟着本王!”

就这样,封寒霄一人横冲直撞,路过宫道旁的水渠想也没想就扎了进去!

他不停地往自己的脸上泼水,直到从头到尾,全身湿透!饶是如此,他也没停下手里的动作,就好像疯了一般!

只有封寒霄自己知道,唯有这么做才能让他冷静下来!夕颜一直都是宫里的禁忌,是封寒霄心中最大的噩梦!韩鸣舞是否因为夕颜而夜夜做噩梦,他不知道。可!他确实经常梦到他曾经的发妻!梦到她吊在房梁上,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对他微笑

一会儿,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封寒霄竟看到倒映出噩梦中的场景!水里的夕颜面露铁青色微笑,正伸出手欲掐住他的脖子

“啊!”封寒霄惊恐地一声大叫,吓得坐到水渠里,一直守在不远处的侍卫与太监连忙跑过来:“陛下!”

只见封寒霄晃了晃头,再看水里哪还有夕颜的影子?

难道是眼花了?封寒霄心想:奇怪,今夜我也没喝多少酒啊

夜风吹过,封寒霄抖了抖身上湿透的袍子,身心都拔凉拔凉的。早有太监自觉跪下,封寒霄踩着“人凳”爬上去,又回头看了一眼水渠,仍旧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陛下,夜里风大,离这最近的就是阮贵妃的寝宫,为了您的圣体着想,奴才斗胆,陛下要不要去看看阮贵妃?也好洗个热汤?”

今夜,他本想与韩鸣舞共度良宵,也好早日诞下有墨阳血脉的继承人,可没想到韩鸣舞聪明地逼走了他今夜若没有温香软玉相伴,只怕又要梦到夕颜了。封寒霄叹了一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清冷的月辉遍洒神胤大陆,不仅海上之国驹风沐浴在这片冷华中,遥远的极寒之地璃冰国,亦是被这美丽的银色所覆盖!

冷清的月华落在雪上,落到一个偏僻的院子里,投照在一名佳人纤弱的身子。只见她一身白衣,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若不是她手里的枯枝正不停地挥舞,颤动,根本无人察觉到她的存在!

从未停断过的雪花落到她的头上,肩膀处,积累了两寸多的晶莹霜华,照理说少女衣着单薄,应该早已冻得昏厥!却见那被面纱遮住的半张脸神色淡淡,丝毫没有因为天气的问题而感到不适,一双钟灵毓秀的美目比之千年冰雪还要寒气森森!

在黑夜中如两柄利剑,迸发出熠熠寒光,锐不可挡!执枯枝为剑,月华为盾,在寒风中旋步如莲,这就是紫瑞狐犹此时看到的。

“你的剑法进步很快。”紫瑞狐犹从黑暗中走出来,少女闻声一愣,失去内力的她听觉也不比以前灵敏。莲足一点,少女飞快地朝他奔去,手持枯枝便往那露出赞赏之意的俊脸袭去!

她剑走偏锋,一招“星旋绕宇”,迂回地刺向紫瑞狐犹!不过无内力支撑的她,饶是出剑的速度再快,再准,在身怀内力的人面前也只是徒有其表的花架子罢了!

紫瑞狐犹秀眉一挑,覆与身后的手对着少女的手腕就是一击。

少女只觉内关穴一阵钝痛,一时无力,枯枝便落到了地上!

第三百六十章 有事

韩月昙转了转自己的手腕,一只黑色的剑柄落进她的眼里。刚才好像就是此物击中了她的手臂!

只见紫瑞狐犹两指捻着纤细的剑身,将这柄十分秀气文雅的小剑递给她:“现在的你,已经可以用剑练习紫薇行令。”

韩月昙接过剑,在雪地上洋洋洒洒地写下:“只有剑式,无用!”

不远处,煲药的炉子已经冷却好久。这所简陋冷僻的院子是银霜公主拨给她独自居住的,这段时间紫瑞狐犹托曲青桐给她带了很多药草,虽然她几经重创,虚弱的身体是强健了许多,可韩月昙的一身武功仍是迟迟不见好转!

韩月昙曾一度怀疑自己这辈子是不是都只能这样了,一个毫无功力的废人要如何找韩淑芬报仇呢?

直到半月前,紫瑞狐犹将紫瑞家的独门剑法与内功心法教给她,并告诉她:“降星净世能够帮助她解除韩淑芬所下之毒。”

她这才有些燃起希望,可半个月下来,哪怕她日夜不歇,拼了命地修习紫瑞家的降星净世,紫薇剑法,体内封存的功力仍没有一点波动!

这让她很是气馁,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成了一个废人!听说韩淑芬与假公主粟儿昨日已经和紫麒翱雄完婚了,她本想在婚礼人员混杂之时去刺杀,没想到还是被紫瑞狐犹提前发现制止了!

虽然狡猾如韩淑芬用毒封住了她的武功,可韩淑芬并不知道,韩月昙所练的毒功早已能融毒于血。只要吃进几滴,便会肠穿肚烂而死!

昨日,韩月昙刺破手指,正要在酒中滴入毒血,就被紫瑞狐犹及刻带离了婚宴!

错过了这次下手的机会,以后不知何时还有机会!

所以,韩月昙此时心中对紫瑞狐犹还是闹恨无比,明明差一点就能杀了韩淑芬,差一点她就为桃杏报了大仇!

为什么要阻止我?

韩月昙用剑在雪地上“唰唰唰”几下,刻下了压抑在心中的愤恨。这剑极为顺手,简直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一般!而且这剑小巧,完全可以贴身藏于袖中!

看到地上的字,紫瑞狐犹眼皮轻抬:“毒死了桃华神妃,那样的场合你能逃到哪去?”

“更何况,韩淑芬对曙王还有用。”紫瑞狐犹解释道:“与曙王为敌,不是明智的选择。”

韩月昙在地上写到:碧海山庄!

“一点就通,不愧是我看中的徒弟。”

听了紫瑞狐犹的赞赏,韩月昙翻了一个白眼,要不是为了把原来的功体找回来,她才不屑学习紫瑞家的武功!在她心里,她只有一个师傅,那就是从小把她捧在手心里的胡妙心!不,现在已经没有胡妙心这个人了。她的师傅只有江湖上人称赤练仙子的泠雪花一人而已!

想起泠雪花,韩月昙秀丽的远山眉缓缓垂下,要是师傅看到她现在变成这样,不知道会多伤心。她太没用了,不仅愧对吴妈,愧对桃杏,也愧对了师傅的栽培!

她狠狠咬着下唇,在雪地上继续写到:不管你们计划着什么,若有机会,我还是会对韩淑芬下手。

她对韩淑芬早已心灰意冷,以前她还惦念着二人一起长大的情谊,那微薄地几乎不存在的姐妹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饶恕韩淑芬。可自从韩鼎天告诉她真相后,她不是韩府的孩子后,她才真正意识到,原来韩淑芬说的竟然是事实!

她确实不是韩淑芬的姐姐,她与韩府的所有人都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如果说吴妈被逼自尽让她恨透了韩府的无情,那桃杏的惨死则是引爆了韩月昙对韩淑芬积年累月的怨恨!

韩淑芬,害死了桃杏,她非死不可!韩月昙如此想着,她摸着手里的利剑,眼中迸射出名为复仇的火光。

见此紫瑞狐犹不动声色,洁净出尘的面庞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只道:“现在的你,还无法为任何人报仇。”

说着,他把几包药材放在药炉旁边,便往院外走去。

看着紫瑞狐犹的背影,韩月昙不知为何心中一紧,等等!

她在心里呐喊道,随即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立马往飞奔过去,挡住紫瑞狐犹的去路。

“还有何事?”紫瑞狐犹看着她那层层面纱包裹的脸,微微有些心疼。他知道,韩月昙变成现在的模样,他难逃罪责!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对我说?韩月昙握剑的手紧了紧,刚想在雪上刻下,却见紫瑞狐犹抬起手,轻轻为她抚去肩上的雪花。

韩月昙瞬间愣住,两人四目相对,她看着他淡泊晶莹的琉璃眸子,一时不知该问什么。

两人静静地站在雪中,雪花一片接着一片,落到少女的头上,身上,无论他再怎么拂去,也总有新的落下

紫瑞狐犹很想将自己的毛领大氅脱下,披在少女的身上,可是他知道自己此举只会加重此时令人沉迷的怪异氛围。

“咳咳咳”突然一道清脆的咳嗽声从院子外面传来,惊醒了好似在梦中的两人。两人各自后退几步,拉开了距离。

“银霜公主。”紫瑞狐犹转身朝徐徐踏进院子的银霜公主行了一礼。

“玉衡君”青春可爱的银霜似笑非笑,语带挪揄:“本公主是不是坏了你的好事?”

“公主说笑了。”紫瑞狐犹有些尴尬,这银霜分明就是在外面偷听多时!如今被冻冷了才忍不住走出来。

只见银霜公主一身银白色宫裙,两个晶莹剔透的脸蛋儿被冻得通红,她身边也没带着侍女,只一人来到韩月昙居住的孤僻小院!

她搓了搓手,往屋檐下的暖炉重新添了几块黑炭,有些埋怨道:“你是哑了,又不是没有了知觉。这么冷的天,干嘛不把炉火烧旺一点呢?”

冷吗?韩月昙不觉得,大概是因为她心中始终燃烧着恨火,早已感觉不到外界的严苛环境了吧。

银霜公主嘟哝了几句,又瞧见韩月昙身上穿得极为单薄,微微有些恼怒道:“我不是送了你好多衣服吗?穿得这么少,别人会说我苛待下人的。”

第三百六十一章 伏天纵星剑

韩月昙漠然,银霜公主是给她送了一些衣服,可那些衣服大多都是银霜公主的旧衣,她现在的身份是公主的奴仆,即便衣服是公主所赐,在等级森严的璃冰皇宫,也不能有所僭越!更何况,韩月昙觉得身处冰冷严酷的环境,能让她的心时刻记住仇恨,时刻保持警惕!

银霜公主独自烤着火,火光微微投映到她洁白如玉的脸蛋上,忽明忽暗。她的五官本就小巧别致,自有一番北方少女的豪爽之气!偏偏一双如小鹿一般玲珑剔透的黑眸秀美至极。

不知为何,看着略带稚气的银霜公主,韩月昙忽然想起了死去的陶娇娇。

“公主,那微臣就不打扰了,告辞。”紫瑞狐犹抱拳,转身欲走。

只见银霜公主天真烂漫,好似无意地提起:“听说最近桃华神妃与昙华神妃颇为得宠,还在朝堂上掀起一股立后的风波玉衡君,此事你可知晓?”

“玉衡自从回到璃冰,便一直待在紫瑞府,还没有还朝。”言下之意便是璃冰朝堂现在情况如何,他根本“不知情”!又道:“不过公主大可放心,曙王昨日才与华炎双姝成亲,就是意属谁为后也要过一段时间才”

“哼!”银霜公主一声娇语,打断了紫瑞狐犹的话:“都说紫瑞家的耳目遍布神胤,是璃冰的天之眼!你这是在敷衍本公主?”

“玉衡,不敢。”虽说“不敢”,可紫瑞狐犹的淡漠神情还是再度激怒了银霜公主。

银霜气呼呼道:“紫瑞狐犹,你莫不是忘了答应本公主的事!”

闻言一边练剑的韩月昙悄悄竖起了耳朵,心想:以前银霜公主就和她说过,她之所以会救韩月昙便是以为与紫瑞狐犹的一个约定!

韩月昙很好奇,璃冰的嫡公主银霜万千宠爱集于一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什么是她得不到的?竟然还要与紫瑞狐犹做交换

夜已深,晶莹的雪花落到紫瑞瑞狐犹的发上,感受到他的体温,他身上的热气,又渐渐融化,他望向天空中的北极星,缓缓道:“公主想要的,玉衡并无淡忘。可曙王想要的,公主可知道?”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正当韩月昙想离这两人远远的时候,银霜忽然发飙了,她捂住自己的耳朵大叫道:“我不听我不听!”

“紫瑞狐犹,要是你不能完成本公主的心愿,本公主就命人把你的情人处理掉!”银霜公主指着一边呆愣住的韩月昙,威胁似的望着眼前的男子,纯净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挑衅之意。

我?情人?韩月昙一时无语,她往自己身后看了又看,确定没有其他人,银霜所指的确实是她!韩月昙与紫瑞狐犹对视一眼,面纱下的双颊发烫,然而她还是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心中只道:我和紫瑞狐犹不过合作关系,也就银霜年纪小才会胡思乱想

“咳。”紫瑞狐犹也没想到银霜会把矛头突然指向韩月昙,他淡泊出尘的俊脸飞快地闪过一缕红晕,快到韩月昙以为自己眼花了。

“银霜公主,玉衡与此女只是师徒关系”

“师徒关系?呵呵!”银霜的嘴巴刁钻刻薄,看着韩月昙手里小巧的剑啧啧称奇道:“哪个师傅会对自己的徒儿关怀备至,还亲自打造武器啊?玉衡君,此剑难道不是你把伏天的剑鞘给熔了,亲手打造而成吗?”

伏天?韩月昙瞪大了眼睛,她来璃冰的路上,便从璃冰的士兵嘴里听说过这“伏天”之名!

璃冰尚武,所以不论文人墨客还是王侯将相,都喜欢随身佩剑,刀之类的兵器。伏天纵星剑便是紫瑞狐犹在璃冰从不离身的佩剑。

传闻伏天纵星剑乃是异铁所造,剑鞘与剑身皆是出自同一块材料,剑名纵星,指点江山;鞘名伏天,便是藏于地下,安于守护,亦是君子的品格。剑与鞘,一阴一阳,互相弥补,正如紫瑞家的内功与剑法!

所有人都说红叶谷那场偷袭,要是玉衡君伏天纵星剑在手,断不能让这些贼人如此猖狂!

韩月昙知道,璃冰之人都极为爱惜自己的兵器,他们随身的兵器就好比他们的性命,甚至在他们心中,心爱的兵器就是他们的尊严,比性命还要重要!别说有人毁坏了他们的兵器,就是嘲讽一两句,都会引起对方不死不休的追杀!

这柄剑真是紫瑞狐犹的剑鞘熔炼而成的吗?韩月昙有些不敢相信,忽然觉得此剑沉重无比。月光下,手里的剑折射出淡淡的寒光。刚才韩月昙心中还在为无法杀死韩淑芬,为桃杏报仇的怨恨,根本没有细看此剑。

如今听银霜公主这一提醒,她举起剑,对月照看,才发现此剑的材质竟和洛熙泽给她的银月寒昙簪一模一样!

想起银月寒昙簪,韩月昙目光顿时黯了下去,又心想:紫瑞狐犹的确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以前他说要打一柄剑给我,我都已经忘了,没想到他还记着!看来,此人也不全然是那等阴险狡诈之辈。

被银霜公主戳破事实,紫瑞狐犹敛眉,与一个小女孩争辩着实有失君子风度,他双手放进袖内,静静听着银霜公主继续指出那所谓的“证据”:“而且,本公主早就查清楚你和哑女的关系了!”

“韩府的二小姐,华炎和亲的昙华公主,玉衡君,本公主说的可对?”银霜一字一句地说道,稚嫩的脸上洋洋得意,又道:“玉衡君,本公主可听说了,在华炎你们二人便已情根深种,被曙王哥哥横刀夺爱的感觉不好受吧?”

公主,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看紫瑞狐犹无语不辩解,韩月昙连忙在雪地上划出几个字。

可这事本就难以解释清楚,只见银霜看也不看,越说越离谱:“本公主现在倒有些怀疑,那名假公主是不是玉衡君你故意安排,好让你们二人在我的降绮宫暗度陈仓”

第三百六十二章 银霜的往事

韩月昙被银霜的话激得口干舌燥,可自己余毒未解,根本说不出话来为两人的关系辩解。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在意银霜的话,她在怕什么呢?

失去了吴妈,桃杏,洛熙泽失去了所有在她生命中极重要的人,她还能怕什么呢?

难道我也害怕失去紫瑞狐犹?这个想法从韩月昙僵硬的脑海里突然跳了出来,猝不及防,令她的心脏狂跳不已。她望了望还在对峙的两人,还好他们都没有发现她的窘迫。

“玉衡君,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报告给曙王哥哥吗?”银霜自以为拿捏住了紫瑞狐犹,不想面前傲然挺立的男子依旧神色淡定自若,对她的威胁视若无睹。

银霜见此站了起来,难道她猜错了?她逼近紫瑞狐犹几步,提高了音量道:“哦!对了玉衡君,你好像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忘了告诉哑女呢”

什么事?韩月昙警钟大响,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慢慢爬了上来。刚才她就觉得紫瑞狐犹欲言又止,似乎想告诉她什么。

“需要本公主来帮玉衡君说出来吗?”银霜狡猾一笑,回头对韩月昙道:“哑女,不对!韩小姐,你还不知道华炎”

话还没说完,就见紫瑞狐犹俊眉微微皱起,快速打断了银霜公主:“公主所求,不过一道天旨,虹雪之日,玉衡自当完成您的嘱托。”

“哼,不见棺材不掉泪!”银霜忿忿道,还不打算轻易放过他:“玉衡君可要说话算话,否则哑女会变成什么样,本公主可不敢保证。还有那桃华神妃财大气粗,笼络人心的手段可比你们紫瑞家实际多了你们就不打算做点什么?”

欠债还钱,天经地!她收点利息,不过分吧?

“玉衡,明白。”紫瑞狐犹叹了一口气,“过了明日,立桃华神妃为后的声音就会从朝堂上消失得一干二净!”

“如此,甚好!”银霜高兴地拍了拍手,往火炉走去,留给紫瑞狐犹一个背影:“以后玉衡君来降绮宫看哑女大可不必偷偷摸摸,正门进正门出,本公主很是欢迎!哈哈!”

娇小玲珑的少女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容,言下之意就是,玉衡君,你现在可以走了。

“玉衡,告退。”

等等!韩月昙再一次挡在紫瑞狐犹面前,强硬地与他对视。银霜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那华炎之事必然指的是韩府!

韩府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什么紫瑞狐犹不肯告诉她?韩月昙心中不安,虽说她与府里的许多人都是水火不容,可那毕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回想起出嫁前,韩鼎天那张愧疚而苍老的脸,韩月昙心中一片凉意。

难道是父亲遭遇了不测?自从韩月昙离开华炎,便不打算再认韩鼎天为父!可一想到他可能遇到了危险,父亲二字便自然而然地从她的脑海里蹦了出来。

只见紫瑞狐犹神色淡漠,狭长明亮的双眼纯粹得像天山上最干净的雪,可望而不可及:“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乎他们了。”

怎么可能不在乎?韩鼎天间接害死了吴妈,换做其他人她只会痛,只会恨!可正是因为他不是别人,是她年幼时也曾抱以期望的“父亲”,她才无法坦然对韩鼎天下手!

比起韩鼎天,她更恨的是软弱无能的自己!

“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时候到了,不用我说,你也会知道一切。”紫瑞狐犹说完便越过浑身僵硬的韩月昙,往院外走去。

“玉衡君,好走不送咯!”银霜挥了挥手里的烤串,也不知她把肉串藏到哪里,竟带来韩月昙的院子里烤来吃!

一人月华临身,站在雪中茫然伤感;一人则坐在屋檐下的火炉旁,专心致志地烤着串儿,全然没有璃冰国最为尊贵的公主模样!

空气中漂浮着阵阵肉香,韩月昙回头望去,只见银霜公主的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看什么?你这院子如此无聊,我还不能带点吃的过来啊?”

见此韩月昙转过头,又欲练起紫瑞家的紫薇行令,只想早点解毒,恢复武体。可银霜不愿一个人独自坐着,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以命令的语气说道:“你这剑搅得本公主头晕眼花,快点过来陪本公主坐下。”

银霜与曙王皆是喜怒无常之辈,这些日子韩月昙见多了她动辄便严惩下人的恶习,本不愿相陪。可当她回头,却不经意地看到了银霜落寞的小脸,心中一软只觉她也只是个被宠坏的小公主罢了。

若是拒绝,还不知她要怎么闹呢。韩月昙犹豫了一下便收起了剑,来到紫麒银霜的身边坐下。

“小哑,你一定奇怪,本公主怎么会生火烤串吧?”有人陪在身边,银霜显然一下子就开朗了许多:“告诉你哦,我不是在紫麒皇宫长大的!”

老实说,对于银霜公主熟练的生火技巧,以及随意地坐在地上吃串儿,韩月昙根本没有在意,她心里所思所想都是紫瑞狐犹临走前的那句话,担忧着韩于天与韩笑,晓晓他们

不过现在银霜坦然提起自己的身世,倒让韩月昙倍感意外,心道:没想到璃冰的嫡公主还有流落宫外的经历。

“我们璃冰和华炎不一样,国土由八名大郡王守护,这些郡王领地各自有各自的家徽,时日久了难免生了独立的念头。在我五岁那年,就有一名郡王突袭了王宫,将我掳到了他的封地上做人质!”

讲起儿时沦为人质的岁月,银霜稚嫩的脸上流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愤世嫉俗与憎恨,想来她被敌人掳走的日子一定十分艰苦难熬,又道:“不仅是我,就连我那骄傲无比的哥哥也沦为阶下囚!见过我们北方人的兽奴了吗?我和哥哥当时的处境比兽奴还要卑微一万倍!”

提起悲惨的往事,银霜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肉串,好像她咬的就是那位背叛了紫麒皇族的郡王一般!

第三百六十三章 公主的秘密

璃冰地境的兽奴由来已久,是一项古老的习俗。在北方,很多家族都会圈养驯化兽奴。比较常见的兽奴有猴奴,熊奴,象奴等。听说以前紫麒皇族还有以兽奴为军队作战的历史,离璃冰较近的北狄也有饲养兽奴的习俗。

无论是何种类,但凡与奴字挂钩必会有特定的身份象征镣铐。韩月昙见过璃冰王宫里饲养的猴奴,它们都是由七星家族的紫瑞氏所进贡。猴奴的脖子上都有刻着特制符咒的银圈,若有一丝噬主之念,项圈便会自动燃烧起来!

猴子生性刁蛮任性,难以驯服,可紫瑞氏却能把它们训练地十分聪明听话,除了无法开口说话,几乎无所不能,这一点确实没有几个人能做到。据说璃冰不少的王宫贵族都以得到一只紫瑞家的猴奴为荣!

紫麒银霜掀开自己的衣领,让韩月昙看到她脖子上的蹙目惊心的锁链痕迹!已经过了很久,可她脖子上的伤痕还没有完全消失,可想而知当时的缠在她脖子上的锁链有多紧!

见此韩月昙微微有些心疼,难怪银霜的行事让人难以理解。想来任谁在小时候经历过这种非人的待遇,长大后都会变得偏激。

“可笑的是,我那狠心又要面子的父王和母后,生生把这件事压了下来。无论对方如何叫嚣,他们却都对外说,嫡王子嫡公主仍在王宫,被掳走的不过是王子公主的替身罢了!小哑,你一定没想到吧?天底下还有这样狠心的父母”

说起自己父王母后的态度,银霜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可韩月昙分明察觉到这风轻云淡的背后,压抑着强烈的恨意与痛苦。

韩月昙默默低下头,这么一听,银霜的童年可比她凄惨多了。她在韩府虽尽是冷遇,可到底也没有为奴为仆过。一国公主沦为奴俘,亲生父母还冷眼旁观,搁谁身上都受不了!

“啊”吃完肉串的银霜把竹签一丢,懒洋洋地伸了伸腰,望着天空出神道:“这样明媚的月光,真是会让人不知不觉想起很多事情呢。小哑,今夜本公主告诉你的事情,你可不能跟别人说起哦!”

韩月昙闻言一愣,思索一番后随即用剑在雪上写了两字:不会。

“我真是糊涂了。你是个哑巴,又不能说话,要怎么告诉别人本公主的秘密呢?”银霜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忽然神情冷静,严肃道:“你要不是哑巴,我还真不敢和你说这件事。当年知情的人,可是都死得差不多了呢”

璃冰的嫡王子与嫡公主被藩王掳走,此事非同小可!当年银霜的父王母后便是为了王族的尊严而按下此事不发!只是韩月昙心有疑惑,既然紫麒王族对还是王子的紫麒翱雄,公主银霜的可怜遭遇视若无睹,那他们又是怎么逃回紫麒王城的呢?

面对银霜公主一半亲昵撒娇,一半隐约威胁的目光,韩月昙打消了询问的念头,她和银霜连朋友都算不上,希望这样的谈心不要再有第二次。

在这璃冰的王宫里,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韩月昙如此想着。

而此时的昙华宫,灯火通明,昨日刚与紫麒翱雄完婚的昙华神妃,桃华神妃两人正与曙王饮酒作乐。这场宫宴乃是一场私宴,底下坐着曙王其他妃妾,她们都是受韩淑芬所邀,前来庆贺昨日的婚礼。

其实,虽然是三人的婚礼,可与曙王在诸位先王的牌位面前行纳妃礼的,却只有昙华公主一人。

毕竟与璃冰联姻,在两国通婚册上署名的也只有昙华公主一人的名字!所以,昨日的婚礼庆典,韩淑芬只是陪“昙华公主”走了一个过场,根本没有她真正参与到的地方!

自从她们进了这紫麒的后宫,璃冰的宫嫔们就备受冷落!

她们看着上面,坐在曙王身边,离得最近的华炎双姝,无不暗自窃窃私语,都道姐妹两人妖媚惑主,令人不齿。

然而韩淑芬却很是享受这种被人深深嫉妒怨恨的感觉!她唯独深感不满的,便是明明是假公主的粟儿却比她在人前得了更多的荣耀!包括那场婚礼!

凭什么?一个贱婢,凭什么比她还要耀眼,就为着她这张酷似韩月昙那个野种的脸么?

韩淑芬十分希望紫麒翱雄能给她单独办一场婚礼,或者是立后大典!可她又不敢直接对曙王说明,只能是回去好好教训了一顿假公主粟儿!

这不,粟儿在她的摧残下着实怕了,她颤颤巍巍地拿起一樽美酒走到紫麒翱雄面前,轻声开口道:“陛下,臣妾有一事,在心中思虑甚久,还望陛下成全。”

只见紫麒翱雄懒洋洋的平躺在软榻上,翘着二郎腿,手里的葡萄随便一抛,便进了嘴中:“哦?”

他饶有趣味地坐起来,浓眉一挑,看着下面微微拘谨的女子笑道:“昙华神妃一向不食人间烟火,冷淡安静,怎么这会儿突然有所求了?”

“陛下,月昙姐姐天生内敛,自来到璃冰,被您英明神武的身姿所感染,日渐变得开朗。而且,昨日又与陛下成了亲,想来是有些体己话想要告诉您吧。”韩淑芬巧笑嫣然地解释道。

“有意思。”曙王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你且说说看吧。”

粟儿看了韩淑芬一眼,缓缓跪了下来,平静说道:“陛下,淑芬妹妹既然已经成了陛下您的侍妃,还望陛下能给她主持一场婚礼。”

此话一出,在座的妃嫔们对这两个华炎来的女子愈发不满,她们中好些人都是被曙王强行虏掠来的,婚礼什么的是从来也没有的!如此两女夺走大王的所有宠爱不说,竟然还想再举办一场婚礼!还故意将她们都邀请来这昙华宫中,这不是公然告诉她们,她韩淑芬就快要成为紫麒后宫的主人吗?

曙王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道:“昙华,你们是亲姐妹,昨日的典礼就是本王为你们二人一齐举办的。桃华当时不也到场了吗?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你们是本王的爱妃!”

第三百六十四章 逼婚

曙王的意思,既然册妃礼韩淑芬已经出席,便不用再麻烦,举办一场婚礼!可这事若成不了,回头韩淑芬不知要怎么拿粟儿撒气!比起曙王,粟儿更怕韩淑芬!毕竟她现在明面上还是和亲的公主,曙王还有所忌惮

于是,粟儿壮着胆子,“陛下不知,华炎与璃冰姻亲风俗习惯并不相同。臣妾以公主之名,远嫁璃冰,所代表的是华炎王族,亲生父母无法见证整场婚礼也是理所应然。可”

粟儿冒着触怒紫麒翱雄的风险,继续道:“淑芬妹妹与陛下的婚事,至今未有通知远在华炎的父母。这着实于理不合,也有损淑芬妹妹的名节。”

这本是韩淑芬的计划。韩淑芬跑来璃冰从未告诉韩府任何人,对生母刘姬更是谎称到碧海山庄找刘盛海玩去了。

她想着,以曙王对她的宠爱,很快就会立她为后。届时大局已定,生米煮成熟饭,父亲母亲也没有理由阻止她嫁给紫麒翱雄。

谁曾想,一场以贱婢粟儿为主角的册妃典礼打破了韩淑芬的所有幻想!曙王虽然还是对她宠爱有加,珍视无比,可似乎并没有一点立她为后的意思!

枉费她还用了不少从华炎带来的金银珍宝打点璃冰的朝堂,为的就是想让曙王生起立她后之意!只是这样还不行,她还要紫麒后宫的妃妾心服口服!

所以她才在昙华宫宴请了所有的妃嫔,与王同乐是假,借此立威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韩淑芬嘴边噙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浅笑,将底下所有人的表情变化都收在眼里,哪个面露不满,哪个不动声色,她一一记在心里。

朝堂与后宫双管齐下,韩淑芬就不信,紫麒翱雄除了她还能立何人为后!

听了粟儿的话,紫麒翱雄面上微微不悦,他一直就对假公主粟儿,倾城容貌不感兴趣,可碍于她是他刚娶过门的妃子,这才一直耐心地听她把话说完。

要是换做其他人敢对曙王如此提要求,粟儿相信,那人一定早就被轰出去乱棍打死了。

底下,粟儿依旧继续着“精彩”的表演,柔美的脸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越发衬得她冰肌玉骨,神仙容貌。

“陛下,您是知道的。淑芬妹妹救我于危难之中,对臣妾有大恩!若不是蒙陛下宠爱,淑芬妹妹也不会千里迢迢地来到了璃冰的王宫中!如此已经是违背了父亲母亲的命令!若是陛下不愿正式迎娶淑芬,那淑芬妹妹唯有一死以证韩氏门风!可这样,臣妾便再无颜面对韩氏宗族!”

粟儿说得大义凛然,声声泣血,好像是曙王将韩淑芬强留在紫麒王宫一样!看得三宫六院的后妃咬牙切齿,又不敢出言反驳!谁让紫麒翱雄确实看重这两姐妹呢?

“桃华爱妃,若本王不把你的家人接来璃冰,参加你的册妃礼,你就不得不自绝了是吗?”紫麒翱雄转头问道。

只见韩淑芬掩面而泣,连忙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痕:“陛下,淑芬有辱家门,皆因淑芬一念之差!为赎此罪,自绝也是理所应当!只是,月昙姐姐出言不逊,还请陛下不要怪罪她,要罚就罚淑芬一个人吧。毕竟,姐姐也是为了小妹才会作此考虑。”

本以为韩淑芬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会让紫麒翱雄心软,可没想到紫麒翱雄一改常态,竟没有一丝惜香怜玉之情。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很是苦恼道:“哎呀,这就难办了”

韩淑芬哭声一顿,如何难办?她早就打听清楚了,紫麒王族立后的规矩,一贯不立当朝强大的家族之女。历任璃冰王后要么家世平平,甚至还是平民女子,原因便是因为害怕外戚乱政!

而她韩淑芬娘家远在华炎,在璃冰毫无根基,王后之位简直就是为她准备的!

不立她,难道还立粟儿吗?韩淑芬心想:要是粟儿真挡住了她的道儿,她就不得不想个办法处理掉她了!

不过,就在紫麒翱雄的一句话后,韩淑芬的一切设想都瞬间变成了空想!

只见紫麒翱雄看向韩淑芬,满脸的愧疚之意:“桃华其实有一件事本王瞒了许久,就是害怕你伤心,所以才一直没有告诉你”

韩淑芬心中“咯噔”一下,什么事?难道紫麒翱雄的王后已经内定了?还是说他对她一直都是玩玩而已,一逼婚便露出了本来面目

就在韩淑芬神经紧绷,忐忑不安之时,一名妃子再也忍不住了,她尖锐地嘲笑道:“桃华神妃恐怕还不知道吧,您的双亲前不久刚刚过世了。”

此话一出,韩淑芬如遭五雷轰顶,她“噔”地一声站起来,撞翻了桌宴,指着那名说话的妃子大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本宫的父亲是华炎的韩丞相,娘亲是碧海山庄的嫡女!他们都在凤都活得好好的,你凭什么诅咒他们?”

韩淑芬双目狰狞,恨不得扑过去把那名妃子的嘴撕烂,不想那名妃子一点也不紧张胆怯,她不甘示弱地站起来,继续嘲笑道:“韩小姐在紫麒王宫待久了,忘了回家也不打紧。可怎么说,你都应该关心一下家里的情况吧?你的父亲韩鼎天多日前便因为谋逆之罪,已经被华炎的铭王陛下下令祭鼎!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吗?”

祭鼎?怎么可能?韩淑芬根本不相信这女人的话,还以为她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正吓唬人呢!

见韩淑芬还是不信,女子又道:“至于您的母亲是谁,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铭王既下令让整个韩府几百口人祭鼎,想来,她也被俱轮神鼎熔得魂飞魄散了吧”

“山城神妃,不得无礼。”紫麒翱雄轻喝道。

“你撒谎!满嘴诅咒,你就不怕陛下降罪吗?”韩淑芬开始慌张起来,这么久了她从未敢与家里人联系,就怕父亲娘亲责备她鲁莽,丢了丞相府的颜面!所以,她确实不清楚华炎现在的情况!

她看向紫麒翱雄,只见他一声不吭,神色没有丝毫讶异,好像一切似乎都如这名女子所说的一样!

韩淑芬不敢置信,难道紫麒翱雄所隐瞒的就是

韩府覆灭!

第三百六十五章 认罪

“淑芬唉!”紫麒翱雄几次欲语还休,最终全化作无奈一句:“你要节哀”

“不!这绝无可能!”韩淑芬神情狂乱,嘴里喃喃个不停:“父亲怎么会谋反呢?这一定是假的,你们都在骗我!”

她的父亲是华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她的亲生母亲是碧海山庄的嫡女!华炎素有祭鼎之俗,可铭王一向厚待他们韩府,韩府主母又是他的妹妹!不看僧面看佛面!铭王怎么会拿亲妹妹一家祭鼎呢?

“信与不信的,桃华神妃自己掂量着吧。反正纸包不住火,这消息早晚传遍璃冰全国呐”山城神妃是个喜敷铅粉的女子,只见她面白如粉墙,丹凤眼往上吊起,倨傲地看着韩淑芬。一双朱唇红艳微微向上,说不尽的嘲讽冷笑。

“你!”韩淑芬气急,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自从来到紫麒皇城,承受曙王万千宠爱,哪个人对她不是毕恭毕敬的?而紫麒翱雄的后宫妃妾众多,从不专宠任何人,韩淑芬也就根本没把她们放在眼里!

韩淑芬哪里是肯吃亏的主,如今逼婚不成又失了面子,甩手便想给山城神妃一巴掌,不想粟儿竟拦住了她!

“陛下,臣妾身体不适,想先回宫休息。”戏看够了,山城神妃对紫麒翱雄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紫麒翱雄也不责备她多嘴多舌,只道:“今夜的雪有些大,外面地滑,你回去的时候要注意些。”

“谨遵陛下旨意。”山城神妃白皙的脸上浮起一抹羞色,临走前还不忘挑衅似的瞟了韩淑芬一眼。

韩淑芬呆愣当场,其他人纷纷捂嘴偷笑,都道桃华神妃撞上了山城这颗钉子!又道若果真如山城所说,韩府已然满门死绝,那桃华神妃便再无依靠!连带着昙华神妃也要被冷落了

一想到此二女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众妃各个都眉飞色舞,喜上眉梢:“陛下,臣妾等先行告退。”

紫麒翱雄点了点头,“去吧。”

面对她们的幸灾乐祸,韩淑芬很想破口大骂:事情还没弄清楚呢,你们走什么?

好在粟儿及时拉住了她,这才没有酿成大祸!是曙王批准这些人走的,难道她们还能拦住不给?

而此时的曙王已然再次露出不耐之色,未免他恼羞成怒,粟儿连忙拉住韩淑芬一齐跪下:“罪臣之女韩月昙,韩淑芬谢陛下大恩!”

韩淑芬猝不及防就被粟儿拉倒,跪在地上的双膝疼痛无比,没等她发作,又被粟儿按着头,两人对着紫麒翱雄深深磕下!

“哦?昙华神妃这是何意?”紫麒翱雄走上前去,看着她们两个匍匐在地上的模样,心疼道:“地上凉,淑芬你快起来”

“陛下,臣妾与淑芬妹妹不知家中遭遇,罪臣之女还妄图成为您的宠妃,着实罪该万死!还请陛下看在我们姐妹二人对您一往情深,饶了我们这次”粟儿言辞诚恳,只因她知道,韩府为铭王所灭多半是真的!失了华炎的庇护,她和韩淑芬在这紫麒皇城便再无依靠!除了紫麒翱雄!

所以,她们现在只能牢牢抓住紫麒翱雄的心!要是连曙王也厌弃了她们,只怕深宫怨妇们会争先恐后撕了她们两个!

粟儿一直心系刘盛海,可此时也不得不为了活命,暂时讨好紫麒翱雄!韩淑芬经她这一拉扯,也逐渐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微妙处境,赶紧把一脸恶相收起,换上一张乖巧可怜的模样:“陛下,桃华一时糊涂,白费了您的心意。”

“这可怜见的,要不是见识过她的手段,还真要被这张伪善的脸给骗了。”紫麒翱雄心中直道,他缓缓扶起韩淑芬:“淑芬,你明白本王的心意就好了。非是本王不愿明媒正娶,而是现在局势复杂,你也看到了,这群深宫妇人尚且如此,前朝还不知有多少反对的声音呢。”

韩淑芬恨极了山城神妃,要不是她突然跳出来,今夜的场面也不会如此难看!

“陛下那名妃妾所言是真的吗?桃华的家人真的”韩淑芬说不下去了,此时她还抱有一线希望,希望山城神妃只是为了激怒她而编造了一切,什么谋逆,什么祭鼎,统统都是假的!

“桃华,这一切都是铭王的构陷!本王也不相信韩丞相会是那作乱犯上之人!不过铭王已被你的兄长韩于天暗杀,如此,你们韩府的血海深仇也算报了。不幸中的大幸,祭鼎当日,曾有人看到你的母亲刘姬逃出了华炎凤都。”

“真的吗?阿娘她真的逃出来了吗?”听到这个消息,韩淑芬惊喜万分,好似韩鼎天之死的悲伤也被冲淡了几分!

“千真万确,我想你娘一定会逃往碧海山庄,并急于寻找你。不如你写封家书告诉她,你现在的情况吧。”紫麒翱雄如是提议道。

“这不太好吧。”韩淑芬有些犹豫,不是她不想念刘玉容。而是碧海山庄那边还有一个对她心心念念的表哥刘盛海!要是让碧海山庄的人知道她在这里,保不齐会把刘盛海引来!到时候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境况!

粟儿可不这么想,一想到自己可能见到刘盛海,她的小心脏就扑腾扑腾乱跳个不停!自己现在已经是璃冰的王妃,被韩淑芬牢牢捏在手里是她摆脱不了的命运!

尽管她知道,也许这辈子都无法和刘盛海在一起了!可,一想到自己还能见到他,便多看一眼是一眼!

“多谢陛下宽宏大量。”粟儿对韩淑芬道:“妹妹,陛下的提议不正好解了你的思母心切吗?虽然碧海山庄离紫麒皇城有段距离,但只要你在这里,二娘一定不辞辛苦,来投奔我们。”

韩淑芬仍有犹豫,不仅是因为刘盛海,还因为她跟着曙王私奔至此,躲过一劫!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何颜面见自己的阿娘!

对此,粟儿又急急逼问道:“难道妹妹不想知道,韩府究竟发生了何事吗?”

第三百六十六章 侍寝

你这是在逼我韩淑芬背对着紫麒翱雄,狠狠瞪了粟儿一眼,这小蹄子还忘不了刘盛海呢!

粟儿被她瞪得微微缩了缩脖子,韩淑芬心知,碧海山庄在江湖上颇有人望,就算不告诉刘玉容,她在紫麒皇城的消息也总有一天会暴露天下的。事已至此,她绝不能陷入被动的境地!

韩淑芬擦了擦湿润的眼角,释然道:“陛下,淑芬这就写一封信说明情况,请您务必派人替我送到碧海山庄。”

“你放心,本王一定替你送到!”紫麒翱雄展露出成熟的微笑,自信的眼中流光溢彩,威武阳刚的面容竟熠熠生辉,一时间竟迷住了粟儿与韩淑芬。

要是紫麒翱雄没有那么多的妃妾就好了,抛开这些,他真是一个极完美的男人!刘盛海根本不配与他相提并论韩淑芬心中暗道,不过就算是她不要的男人,眼前的贱婢也不配惦记!

只见韩淑芬忽然跪了下来:“昨日大婚,陛下您喝醉了,没能与姐姐圆房,姐姐因此难过了一整天,更惹得六宫非议。今夜,还请您务必留宿昙华宫!”

“什么?”粟儿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下:“陛下,臣妾绝无半点怨言啊”

除此之外,她也说不出更多的话了。她虽然已经习惯了以韩月昙的身份活下去,可这并不代表她愿意伺候曙王,更何况她始终都忘不了刘盛海!如此,粟儿是绝对不愿意这时候侍寝的。

曙王从来无意于“韩月昙”,一心扑在韩淑芬身上。可没想到现在竟认真考虑:“哦?这样啊”

他的目光落到“韩月昙”的身上,时而思虑万千,复杂多变,时而疏冷又带着一丝嫌惹,盯得粟儿后背一阵发凉。

未免曙王动摇,韩淑芬连忙又在火上添一把油:“桃华虽深得陛下宠爱,可姐姐才是陛下名正言顺的妃妾啊。淑芬实在不忍心再看到姐姐夜夜伤神落泪”

“请陛下在疼惜桃华的同时,不要冷落了昙华神妃。”韩淑芬楚楚可怜,如小白兔一般望着紫麒翱雄,她知道,曙王最看不得她这样的表情了!

果然,一看韩淑芬这般哀求,紫麒翱雄大掌一伸,就把两个姐妹花拉了起来:“难得桃华爱妃如此通情达理,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

“昙华,今夜就由你侍寝吧。”紫麒翱雄伸了个懒腰,“外面的冷飕飕的,本王喜欢昙华宫的温暖。”

“陛下喜欢,那就是昙华姐姐的荣幸了。”韩淑芬浅笑吟吟,又悄悄凑到粟儿耳边:“姐姐,你可要好好伺候陛下啊”

说罢便对紫麒翱雄施了一礼,害羞地退了出去,留下脸色苍白的粟儿。

粟儿呆愣在原地,深知这是韩淑芬在报复她,提倡写信给碧海山庄的事情。她想反驳,却没有理由。她想拒绝,更没有资格!

公主也好,贱婢也罢。无论她是什么身份,长成什么样子,她还是那个软弱无能,只能任人摆布还没有存在感的小丫头!

“昙华神妃,你是太高兴忘乎所以了吗?还不过来伺候本王。”紫麒翱雄拉了拉自己脖子上的衣领。

粟儿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答应道:“谨遵陛下圣旨。”

随即便搀扶着紫麒翱雄往内殿走去

走到寝殿内,粟儿还想拖延时间:“陛下,臣妾让人打水进来,伺候您沐浴”

不料紫麒翱雄发出豪放不羁的笑声:“哈哈哈哈不用!”

一句不用,紫麒翱雄抬手一挥,只见满殿的烛火油灯被掌风吹灭,整个寝殿顿时变得乌漆麻黑,伸手不见五指!

“陛下您这是”粟儿一惊,原来曙王喜欢在黑暗中行周公之礼的传闻竟是真的!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骑虎难下说的正是她现在的情况!

曙王却不肯支声了,粟儿有些尴尬。感觉曙王好像变了一个人,行为举止都变得非常粗鲁!黑暗中,粟儿什么也看不清楚,只知道自己身上的衣服正被一件一件的扒掉

次日,早晨刺眼的阳光照入昙华神妃的寝宫,粟儿缓缓醒来。都说璃冰终年下雪,可从没有人告诉粟儿,璃冰夏日的阳光会因为地上的白雪而更加明亮刺目!

粟儿翻了个身,想把被子盖过头,结果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把夺了她的锦被!

“贱婢,瞧瞧你身上的痕迹,曙王一整晚都在折腾你吗?”尖酸刻薄的声音传入粟儿耳中,粟儿瞬间被吓醒。

她神色慌张,看了看身边的位置,空无一人,这才舒了一口气。若说粟儿现在最怕的,就是被紫麒翱雄知道她的真正身份!在璃冰,欺君之罪,千刀万剐!

见此韩淑芬“噗嗤”一笑,嘲笑着粟儿的胆小如鼠:“怕什么?曙王早上朝去了,你以为顶着这张狐狸精的脸,他就会等你醒了才走吗?”

长了眼的人都知道,紫麒翱雄不喜欢昙华神妃。粟儿自然也不敢奢望,因为她侍寝了,曙王就会对她有情!她神色淡淡,捡起被子遮住身子,也不敢露出对韩淑芬的不满:“桃华神妃,不知有什么急事让您这么早就跑到我的寝宫。”

韩淑芬冷冷一哼,瞧这张脸,一颦一笑都与韩月昙那个野种越来越像了!韩淑芬气不打一处来:“本宫只是来提醒你,别忘自己的身份!麻雀始终是麻雀,别以为自己侍寝后,就有什么了不得了!”

粟儿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冷笑不止:明明是你让我伺候的曙王,现在倒怨恨起我来了?

只见韩淑芬嚣张无比,“要不是现在群敌伺绕,我绝不会让你的卑贱之身去玷污曙王!”

昨日韩淑芬是彻底得罪了后宫的所有嫔妃!她知道,若是昙华宫失宠,露出一丝势弱,那些人一定会趁机要了她们的性命!

后宫争斗,向来防不胜防!所以,她才会选择让粟儿侍寝,只要今日所有人都知道曙王留宿了昙华宫,那些女人便不敢肆无忌惮。

第三百六十七章 虹之城的雅诚

至于韩淑芬自己,她心想:不是说男人越得不到一名女子,就越是珍惜她吗?就这样先吊着曙王,等来日成了璃冰王后,才能与他行房!

韩淑芬打得一手好算盘,粟儿如何不知?粟儿心中愤愤不平:等盛海少爷来了,我看你怎么解释!早知如此,当初她就是死也不要韩月昙的这副皮囊!

不过再后悔也于事无补了,她已经心灰意冷,无论韩淑芬如何摆布,也不想再去反驳挣扎了。只听韩淑芬忽然问道:“昨夜那个坏了我好事的女人究竟是谁?”

她所指的女子便是曙王的山城神妃,虽是曙王开了个头,可真让韩淑芬下不来台的却是山城神妃!一想到昨晚被众妃嫔明里暗里的奚落嘲笑,韩淑芬气不打一处来:“那个女人仗着自己有点姿色便敢和本宫叫板,看我以后怎么收拾她!”

“山城神妃是虹之城城主的女儿。”粟儿轻轻回道。

“虹之城?就是璃冰传闻降下虹雪的圣地虹之城?”韩淑芬一听顿时睁大了眼睛,虹之城是谨此紫麒皇城的地方,是所有璃冰子民的心之向往!

“难怪难怪这女人那么嚣张!”也难怪其他后妃们纷纷以她为首,原来是虹城的公主!

想到自己也曾是有父亲的疼爱的千金大小姐,现在却只能名不正言不顺的“寄人篱下”,韩淑芬双眼一红,眼泪珠子直在眼眶里打转。

韩府被灭,她已经没有家了,现在的她只有唯一的一条出路,那就是成为璃冰的王后!

“谁要挡了我成为王后的路,我韩淑芬必让她痛不欲生,悔不当初!”双拳暗自攥紧,在对付山城神妃以前,她还要去解决另一个遗留的问题!

而在山城神妃的宫里,山城神妃一人独自坐在梳妆台前,默默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小环,陛下有多久没来我们宫里了?”山城神妃看着镜子里的容颜,虽风韵犹存,如花开至最胜,却无人欣赏。

“回禀殿下,快一年了”叫小环的宫女有些犹豫地说道,这个问题几乎山城神妃每隔几天都要问一次,她着实不知该如何回答。

闻言山城神妃恍然若失:“足足九个月一十七天,陛下没有来我宫里坐坐了。”又道:“别叫我殿下,我已经不是虹之城的公主了。”

“是,娘娘。”小环拿起梳子为山城神妃轻轻梳理着秀发。

“陛下可是还因为雪豹一族的叛乱而怀疑城主?这才不想来我们宫里?”小环小心翼翼地说道,她是虹之城陪嫁过来的丫头,是从小就伺候雅诚殿下的侍女。

所以小环说话才敢如此大胆,山城神妃也不斥责她,只幽幽道:“来与不来都是陛下的意愿,本宫强求不得也无话可说。可是”

铜镜中的女子变得愤恨不满起来:“那对姓韩的姐妹何德何能,竟然让陛下如此迷恋!昙华神妃也就罢了,生得一副好容貌,有几个男人不喜欢呢?可陛下心悦的却竟是那个长相平平,粗鲁无礼的韩淑芬!她也配宠冠后宫?”

想起韩淑芬,雅诚公主山城神妃气得头上冒烟,妩媚白皙的脸蛋也露出了几根细纹。看到镜子里的细纹,山城神妃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又往两边脸颊,眼角扑上几层厚厚的铅粉,这才总算遮住了岁月的痕迹。

可是这妆容再完美无瑕,没有人欣赏又有何意义呢?

山城神妃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要是有个孩子就好了,有了孩子,陛下就是再不喜欢,也会因为孩子而重视本宫。”

不过,想当年山城盛宠之际也没能怀上孩子,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看到自家主子黯然伤神,小环宽慰着:“整个后宫又有谁怀过龙子呢?娘娘,您别想太多,等来年举行虹雪神祭,城主大人重获陛下的宠信,您宠冠后宫的好日子就又回来了!”

山城神妃忧色未减,只道:“你想得太简单了。父亲大人与雪豹一族关系向来不错,去年因为雪豹一族叛变,父亲大人没能及时察觉禀告陛下,险些酿成大祸!这件事已经在陛下的心里留下阴影,恐怕一场虹雪神祭并不能消除陛下心中的隔阂。”

小环想了想又道:“不是还有紫瑞国师吗?到时候虹雪神祭紫瑞的第一国师也会出关,听说紫瑞国师无所不能”

小环压低了声音凑到山城神妃的耳边:“届时请他为您做些法术,您一定能重获盛宠!”

小环的出谋划策使得山城神色大变,她惊得口干舌燥,低声问道:“这能行吗?对君王设法,这这也太冒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小环让山城神妃看着镜中的自己:“小环只是个下人,殿下生活幸福就是小环唯一的愿望。可现在,您看看您自己,二十芳华却活得枯如朽木!连一个异国庶女都敢骑到您的头上来!小环着实为您感到不公!不平”

山城神妃在外面看似盛气凌人,其实失去圣宠的她早就被磨平了所有的棱角,惶惶不可终日。她外强中干,心中所想无一不是重新获得曙王的宠爱!

记得刚嫁给紫麒翱雄的时候,她的夫君也是极宠她的山城神妃神情恍惚,她多么想回到出嫁的那一年啊。

看她已有所动摇,小环紧接又道:“就这一次冒险,娘娘以后都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娘娘啊,难道你想看到韩氏庶女登上璃冰的王后之位吗!难道您想看到曙王的声誉被此女毁掉吗?”

小环一言惊醒梦中人!璃冰比神胤任何一个国家都看重嫡庶!璃冰的王后之位也从来只有嫡女才能坐上!可曙王一贯离经叛道,又如此宠爱韩淑芬,哪一天高兴了给她王后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山城神妃吓得冷汗淋漓:“小环,你现在就备纸墨,我要给父亲大人写一封信。”

“是,娘娘!”小环高兴地转过身,总算没白费口舌!

第三百六十八章 常氏十八燕路

降绮宫中,韩月昙吃过早饭后便独自一人在小院中练起剑来。

紫薇行令的剑招要诀她都已经烂熟于心,行招落剑更是完美得连紫瑞长生也赞叹不已!

韩月昙一再提功,却只感受到体内毫无一丝内力的感觉,连同她的心也空荡荡的:剑招再精妙绝伦又有何用?还是无法为桃杏报仇!

坐在一边嗑瓜子的紫瑞长生一见韩月昙眉头不展,连忙安慰道:“月昙姐姐,你别心急,我大哥的医术出神入化,他说能治好你就一定能治好你。”

曲青桐早已将韩月昙的情况告诉了紫瑞长生,还记得长生来降绮宫见到蒙着面纱的韩月昙时,当时就哭了。

长生像个小孩子一样,一边哭着,一边跑过去抱住她:“月昙姐姐,你受苦了”

其实变成这个样子,韩月昙是不愿意见到熟人的,可当看到紫瑞长生是真心为她难过的模样,那冷硬的心不知不觉就软了下来

而长生知道,大哥之所以肯偷偷把他带放出来,为的就是不想看到韩月昙自虐一样,吃少睡少,没日没夜地舞剑练功

也多亏了长生时不时的陪伴,韩月昙才没把自己的身体折腾过去!也许是因为紫瑞长生的年纪和韩笑差不多,看到他韩月昙就会想起笑弟,想起晓晓。

不知他们,现在在璃冰生活得可好?也不知晓晓有没有和于天大哥在一起韩月昙收起剑,微微叹了一口气,想起离家时韩于天看着她的眼神十分冷漠,想来是不认她这个妹妹了。

“月昙姐姐不用担心,我们紫瑞的剑法天下无敌,等你以后恢复了武功,走遍天下都不怕!”紫瑞长生拍着自己的胸膛吹牛道,韩月昙与曲青桐都摇了摇头,虽然紫薇行令的威力巨大,确实所向披靡,可武无第一,谁又敢说紫瑞的武功就是天下无敌呢?总要比试过才知胜负。

瞧紫瑞长生孩子气十足,说话没个轻重,曲青桐借机打压道:“你这家伙旁门左道会的不少,本家武功是一点没学到。走江湖的要是都像你一样是个绣花枕头,还大言不惭,都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

臭木头就知道泼我冷水!也不记得是谁当初帮她把北狄那伙蛮人的马给药趴了曲青桐牙尖嘴利的,长生只能把嘴巴嘟起,气呼呼地都快能挂个水壶了。

忽然他灵机一动,得意的笑道:“是,本公子学的确实是旁门左道!常家好歹也是武林名家,只是十几年前忽然销声匿迹,没想到在你这块臭木头眼里,竟然也成了旁门左道!真是怪哉!”

紫瑞长生突然提起常家的十八燕路,也是曲青桐的轻功绝学。正如之前在华炎约定的一样,曲青桐要把自己的轻功步法传授给紫瑞长生。长生聪慧,这些天待在家里跟着曲青桐练武,常家十八燕路的口诀步法早被他学透了,用以逃路保命已是绰绰有余。只是曲青桐还不肯放过他,总是以他的轻功不够精湛,还需磨练为由,处处刁难他!

磨练是假,“折磨”是真!紫瑞长生巴不得早点摆脱了曲青桐,现在她既说这是旁门左道,他正好找借口溜了!

“既然十八燕路是旁门左道,明日我就跟大哥辞了你,省得本公子学的旁门左道太多,忘了本家武学,也忘了自己姓什么!”紫瑞长生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根本没有留意到曲青桐越来越暗沉的脸色!

韩月昙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长生抬头这才发现曲青桐的异样:只见那张清秀文雅的小脸露出难以言明的愠怒与痛苦,两道淡眉扭到一起,一双凤目更是火光大盛,恨不得当场烧死紫瑞长生!

长生见此一惊,目光闪烁,心道:看来臭木头和销声匿迹的常氏确实有非同寻常的关系!可他嘴上仍肯不服软:“怎么,本公子说的不对吗?”

韩月昙夹在两人中间,深深感受到曲青桐隐忍着愤怒与悲痛,这种悲痛只有经历过失去最重要,最宝贵的人才能领悟。

对此,韩月昙十分熟悉。她知道,曲青桐心中一定藏着巨大的仇恨,那常氏若不是她的仇敌,就是她的至爱!

可惜她坏了嗓子,无法调解两人的矛盾,只得手忙脚乱地示意长生不要再多说一个字刺激曲青桐。

一切还是太迟了。

只见曲青桐瞬间周身迸发出冷冽的杀气,对长生笑道:“旁门左道?本姑娘看你连旁门左道都应付不了!”

曲青桐一说完,手就往紫瑞长生的左肩抓去,不料紫瑞长生这几天被她教训多了,反应速度快了许多!他肩头一侧躲过曲青桐的魔爪,随即脚下平地生风,迅速往后倒退十几步,这一系列的动作都只在眨眼之间完成!

见此韩月昙心中大赞:紫瑞氏的子弟果真天赋异禀,本以为长生身子骨弱会修炼轻功的速度会慢些,没想到短短半月竟也能成长到如此地步!

看长生应付起曲青桐柔韧有余,韩月昙也就不打算干扰他们动手了只要别把她的院子砸了就好!

动武即见真章!这几日曲青桐地狱般的培训效果十分明显,只见紫瑞长生运用十八燕路的脚法十分熟练!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说得正是如此情形!

“好徒儿,原来你一直隐瞒自己的实力!”几招下来,曲青桐已然察觉,原来这些天紫瑞长生一直隐藏着自己的本事,亏她还时常为他的“愚钝”而急怒!敢情人家那都是在逗她玩呢!

看曲青桐又气又恨,出手越发凌厉,咄咄逼人,紫瑞长生赶紧一个“燕绝尘渊”,掠到院子的城墙上,他比曲青桐更为气愤:“臭木头,你的要求那么高,本公子要是不隐藏自己的实力,一点一点释放,不累死也要被你逼死了!”

“还敢狡辩?我看你就是存心气我!”曲青桐大骂道,纵身一跃而起,使出同样的“燕绝尘渊”,站到了紫瑞长生身边的高墙上!

两人就在高墙上比起腿脚功夫来,一青一灰的身影交织在一处,格外赏心悦目。

第三百六十九章 历史重演

少年意气风发,少女冷颜娇俏,俨然是一对金童玉女!只是他们谁也不肯让谁,言语互相讥讽,出手又处处留情,看得韩月昙摇摇头,暗自叹息。

只因为紫瑞长生和曲青桐让韩月昙想起了韩笑与晓晓,那两个人以前在琉影阁打闹的身影逐渐浮现在眼前,耳旁好像还传来了熟悉的呢喃:“月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月儿!此生我绝不负你!”

她悄悄侧过头,迎面而来的寒风将微微湿润的眼眶吹干,眼睛越加酸涩,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洛熙泽,然而就在不经意的一瞬间,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如潮涌一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洛熙泽,到头来,你终究还是负了我。

往事恍若一梦,已不可追忆,韩月昙将院子留给他们二人,就要往外出走散心。

可她没走几步,脚步便停了下来:韩淑芬!她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院子外面绿树紫墙间,几个熟悉的身影从廊道走过,精雕细琢的紫檀窗户透露出来人的样貌!其中一人面如桃花,眉毛高挑,正是韩月昙恨之入骨,这辈子都忘不了的韩淑芬!往后看去,顶着与韩月昙相似面孔的粟儿果然跟在她身后!

韩月昙眼睛危险地眯起,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顺手就把“伏天剑”藏到了衣袖中。

曲青桐因为有内功,常年的杀手经验把她的感官锻炼得非常灵敏,是而她比韩月昙更早发现有人靠近这边!只见她故意一掌劈向紫瑞长生脖颈处,被他双手交叉锁住:“亏你还是七杀谷第一杀手,这样就被人碰到身子,也太逊了太”

话还未说完,被紫瑞长生绞困住的人儿猛一提功,纤纤玉手就如灵蛇巧雀一般,滑出了他的禁锢,双指点中长生胸肺上的哑穴!

“”长生很想把后半句丢七杀的面子补完,可他试了几次,非但话说不来,就连胸口也隐隐作痛,呼吸不畅了!

好卑鄙的丑木头!还不快解了本公子的哑穴!

紫瑞长生气得跳脚,吹胡子瞪眼的就往曲青桐扑过去,不想曲青桐瞬间就一手托住了他的喉脖间,一手领住他的衣领,就想把他带下墙去。

紫瑞长生哪里肯就此认输?只瞧他脚尖一勾,整个人生生吊在墙上!要是韩淑芬这时候看过来,就会在院墙上看到一双正不停颤抖着的男人的马靴!

哼!臭木头,别以为你每一次都能成功!紫瑞长生恨极了每回都被曲青桐拎衣领,他堂堂一个紫瑞家的好男儿,怎么能用对付小孩子的方式来对待他呢?

老话说得好,士可杀不可辱!今日我紫瑞长生就是吊死在墙上也绝不下去!

两人默契十足,长生俊脸狰狞,曲青桐立刻就从他咬牙切齿的表情中领悟他心中所想!她淡淡的秀眉一挑,薄唇轻勾,长生顿时心中大警,深感大事不妙!

就见曲青桐双指对着长生的小腿连点四下,那挂在墙上的脚瞬间变得软弱无力,再也无法勾住墙沿!

身子一点一点往下滑落,紫瑞长生吓得闭上了眼睛,在心中大喊道:不要啊!

曲青桐翻了一个白眼,这墙又不高,正下方还有一堆厚厚的草跺!从上面摔下来根本不会有丝毫损伤好吗?这呆子至于摆出一副魂归西天的样子嘛?

长生可不这么想,这绝对是他长这么大,所做过最惊险刺激的事情了!

他绝望的闭上眼睛,任由身体快速坠落,本公子这一世英明啊全栽在一块臭木头上面了!!!

身子和紫瑞长生意料的一样,一头栽进了干燥温暖的草跺里!这种新奇体验也不是太坏嘛咦?这是什么?

刚才掉落的瞬间,长生的手本能地乱挥,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只觉自己的嘴唇上正覆盖着一片温暖,这种感觉似乎有点熟悉啊

他缓缓睁开眼,就见到曲青桐一张黑得不能再黑的脸抵在他的眼前!

曲!青!桐!长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会吧?又一次?

曲青桐也是被长生气到不行,她想起来,可身下的干草垛太过柔软,她好不容易把身子支起一点,想要慢慢远离下边的蠢蛋!

不想长生手忙脚乱,两人反倒又撞倒在一块,身子又再次紧紧叠在了一起!

长生慌乱无主的眼睛往下一瞟,果然见到自己的手还紧紧抓着人家的衣服!

弄清楚眼前的情况,紫瑞长生悲叹不已,心道:历史果然是会重演的!不,也不尽相同,这一次曲青桐在上面,他在下面!

长生真是欲哭无泪,慌起来乱抓人这毛病他怎么就改不了呢?

两人大眼瞪小眼,不敢再轻举妄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长生凝神静听,顿时知道曲青桐为什么要点住他的哑穴,还把他往墙下带。

原来是新晋得宠的桃华神妃和昙华神妃来了!

要是韩淑芬与粟儿看到紫瑞长生在这里,就会知道他们已经察觉了真假公主的阴谋,届时为了隐藏事情的真相,韩淑芬就只有杀人灭口一途!

长生有整个紫瑞氏的保护,自然不会怕,他巴不得韩淑芬自己送上门,好让紫瑞家的人好好教教她做人的道理!

可月昙姐姐不一样,她失去了武功,贴身的昙婆飞簪又被坏人们夺走,现在她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弱女子!他来找月昙姐姐,是为了宽慰月昙姐姐的心情,而不是为了给她添麻烦!

长生这下倒有些佩服曲青桐了,还好臭木头的听力灵敏,否则他就又要闯祸了!

不过长生的自尊心还是迫使他嘟了嘟嘴,眼神无声责怪起曲青桐来:“臭木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啊?要是你直接告诉我有人来了,本公子至于现在要和你黏在一块?”

凤眸冷冷一眯:姑奶奶我怎么知道你能蠢成这样?早知道会这样,本姑娘就直接断了你的四肢,过后再给你接上!

两个人贴得极近,也许是因为脸对着脸,曲青桐目光冰冷,呼出的热气却都喷到了长生的面上,可谓冰火两重天,急得长生心口扑通扑通的直跳个不停!

第三百七十章 复仇的机会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长生脸颊发烫,本来已经消停了的长生因为身体的奇异变化而感到害怕!

随即他虚张声势地对着曲青桐挤眉弄眼,想把自己装得狠一些:臭木头!你对我下什么毒了?

一想到上次曲青桐要和他去给耶律珂秋的马下毒,长生就不寒而栗:曲青桐把七杀谷的毒药贴身藏着,不会是无意间洒出来一点,本公子不幸中招了吧?

曲青桐察觉二人的亲密之举,本来也和长生一样,脸红心跳,可她练就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本事,在意乱情迷也不会展露出来!

而长生呢,一会儿愤愤不平,一会儿又是一副了无生趣的绝望模样,气得曲青桐直接抓起一把干草盖住了紫瑞长生的脸!

院子里冰火交战,外面也不逊色。只见桃华神妃为首的粟儿一干人急匆匆地往院子的方向走来,无论降绮宫的管事嬷嬷宫女们如何阻拦,皆是无用!

韩淑芬等人来势汹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降绮宫的下人们都知道银霜公主的脾气,可桃华神妃是曙王新晋的宠妃,她说要来看望旧婢哑女的饮食起居已得到曙王的恩准,又有谁敢拦停她呢?

也不知桃华神妃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也不用人引路,一进降绮宫的大门便直往韩月昙的住所奔来!

“神妃,您这样闯进来,银霜公主知道了会饶不了我们的”降绮宫人们哀求着,韩淑芬嘲讽笑道:“你们又不是昙华宫里的人,是生是死,与本宫何关?本宫只是想来看看从娘家陪嫁而来的旧仆哑女,还轮不到你们在我跟前指手画脚!”

想到银霜公主第一次见面便与她公然作对,水火不容!韩淑芬恨不得把整个降绮宫夷为平地,又哪里会在乎这几个人的死活?

韩淑芬使了一个眼色,身后昙华宫的奴仆们便控制住她们这些人:“不准再跟着桃华神妃,昙华神妃!”

就这样,韩月昙看着韩淑芬趾高气昂,耀武扬威,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

面纱下,一股浓浓的腥甜在韩月昙口中蔓延开来,不知不见,紧闭下嘴唇已经被咬破见红。韩月昙不知道自己再见韩淑芬与粟儿,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她只知道自己袖袍里的伏天一直颤动着,那握剑的手几乎都要把自己的皮肉扣出血来!

不能出手!你现在杀不了她!

一边躲在墙后面偷看的曲青桐与长生都为韩月昙捏了一把汗,隔着那么远他们都能感受到韩月昙那异于常人的肃杀气场,更不要说站在她面前的韩淑芬与粟儿了。

粟儿是害怕的,她害怕死这双从层层面纱里露出眼睛,那是真正的昙华公主才有的眼睛,清灵,澄澈,也冷得像一柄匕首和杀死桃杏的那把一模一样!

不管怎样,这双集天地灵秀的眼睛是她这个赝品所万万不能相比的!看到这双眼睛,粟儿深深感到自己就是个四不像的赝品,唯恐被旁人察觉出调换公主的阴谋!

反观韩淑芬呢?面对韩月昙不屈不挠的眼神威慑,笑得越发灿烂。只见她围着眼前的手下败将缓缓走了一圈,又望了望身后那破败的小院子,极尽嘲讽道:“本宫还以为你跟着银霜公主,进了降绮宫一直享福来着,没想到”

韩淑芬不屑地看着这个比昙华宫中下人房间还要寒碜的院子,啧啧道:“也不过尔尔,不愧是个天生的贱败命!”

你才贱败!你个蛇蝎心肠的狠毒妇人!长生躲在墙后面,恨不得冲出去啐她几口,好在曲青桐事先点住了他的哑穴,这才没有暴露!

韩月昙无动于衷,这些刻薄话她在韩府听得不少,她不相信韩淑芬与粟儿来此就只是为了刺激她,一定一定还有别的事情。

韩月昙留了一个心眼,按耐不动。韩淑芬也知道这点程度还刺激不到韩月昙这个倔骨头,于是她抬手轻抚鬓发,露出了手腕上的昙婆飞簪。

韩月昙眼睛一尖,顿时知道了韩淑芬此行来意昙婆飞簪的秘籍!要知道驱使昙婆飞簪不仅要学会凝冰咏雪手与飞簪指法,还需要武者的手法与轻功配合无间!这才能最大程度的发挥出昙婆飞簪的真正威力!

否则这昙婆飞簪落到普通人手里,顶多算一件防身的暗器,遇到会武功的人也不过如此!

韩月昙看着她手腕上的手镯,心知韩淑芬一定苦于无法参透昙婆飞簪,这才想寻我身上的武功秘籍!

泠雪花交给她的东西她一向贴身保管,那一夜事发突然,好在韩月昙心知够坚定,她不愿让师傅的东西落到韩淑芬这等小人手里,就在反扑袭击韩淑芬的时候,把武功秘籍都扔到了床底下!

韩淑芬和粟儿后来急着迎接曙王,也没来得及搜查,后面还是曲青桐悄悄帮她取回来的。

桃杏,她可爱又善良的妹妹眼前又浮现起桃杏惨死的一幕,韩月昙默默闭上眼,不愿意再看到韩淑芬得意洋洋的嘴脸,她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拔出伏天一剑刺过去

见此韩淑芬面上阴冷,一巴掌就打向那被面纱包裹住的脸颊:“贱婢,见了主子也不行礼,你别以为傍了一棵娇滴滴小树苗就可以目中无人了!”

这一巴掌是带着内力的,只把韩月昙打得头晕眼花,跌到在地上。粟儿看得往后倒退一步,这一巴掌就好像打在她的脸一样,而今早韩淑芬也对她说过类似威逼的话!

“本宫是主,你是仆!本宫为尊,你为卑!璃冰最是看重尊卑上下!既然你到了降绮宫也不能学乖,又违背了皇廷礼法,本宫这就把你带回去替银霜公主好好管教你,省得你在外面丢了华炎的脸!”

被桃华神妃一带走,只怕这可怜的哑女是活不成了。降绮宫众人虽有心想救,可竟是桃华神妃亲自提人,那他们这些低贱之人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冒犯的。

韩月昙目光清冷,毫无畏惧地望着韩淑芬与粟儿,袖子里的细剑再次振动不已,然而这一次却不再是因为愤怒,而是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期待!

第三百七十一章 银霜的设计

藏剑之手蠢蠢欲动,韩月昙眼中波澜无惊,韩淑芬只道:看你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随即一掌伸向她的胸口,这就要把韩月昙提起来抓回昙华宫里

看着韩淑芬那快速伸过来的手,韩月昙眼神渐冷,寒光闪烁,就在她欲抽出袖中剑之时,一道洪亮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爱妃,你怎会在此处?”

韩淑芬与粟儿闻言皆是一惊,缓缓回过头,果然见曙王站在不远处,身边还有一个娇小玲珑的可人儿,正是曙王的嫡亲妹妹银霜公主!

而韩月昙也在犹豫的一瞬间错过了刺杀韩淑芬的机会!

传闻曙王武功盖世,深不可测,看来今日我是无法替桃杏报仇了韩月昙心想,随即袖里的伏天瞬间收了回去。

“陛下”韩淑芬与粟儿行了一礼,只见曙王与银霜公主一身裘戎劲装,好似准备要骑马出门一般!

“陛下,今日下朝这么早吗?”韩淑芬讪讪道,没想到会在降绮宫碰到紫麒翱雄!不是听说今日朝中有要事吗?怎么会

“不错。刚下朝,银霜就邀本王一起出宫溜马。爱妃,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曙王上下打量着面纱遮住脸的女子,想了一会儿又道:“这不是你从华炎带来的婢女吗?”

银霜公主面若冰霜,手里的马鞭只指着韩淑芬冽然说道:“哥哥,昙华神妃与其妹刁蛮跋扈,不仅私闯我的降绮宫,还要把您赐给我的哑奴带走,根本就是没把我们紫麒皇族放在眼里!这次,您一定不能饶过她们!”

谁不知道曙王极为疼爱他的幼妹?何况韩淑芬也知道理不在她这边,只得暂时低下了高傲的头颅:“陛下,请容臣妾姐妹二人辩解几句。”

“你说。”

“臣妾姐妹今日本是好意来降绮宫,意图探望银霜公主与旧婢哑女,谁曾想降绮宫的一干奴才不但不给臣妾进来,还几番恶言相向,说什么臣妾与昙华神妃皆是罪臣之后,不能玷污了降绮宫的地界!臣妾气不过,这才强行硬闯!”

说着韩淑芬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楚楚可怜:“臣妾是陛下金口玉言的桃华神妃,不是罪臣之女!臣妾本想和故人叙叙旧,没想到哑女和其他人一样,对臣妾无礼之极,见了臣妾也不敬拜。所以臣妾才想把她带回昙华宫好好教导,省得别人说她是韩府里出来的,不懂规矩。”

“好一张伶牙俐齿,黑白颠倒的嘴!当日在昙华宫,你们姐妹二人刁难哑女的样子本公主还记得清清楚楚呢。叙旧?你撒谎都不打草稿的吗?不会是你以为王兄和我都赶不回来,想快点斩草除根吧?”银霜公主带着一丝讥讽冷笑连连,又道:“韩小姐,你可别忘了。你还没有行册妃礼呢”

银霜的话就想一把把利刃直削去韩淑芬与粟儿的层层伪装!韩淑芬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被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暗自咬牙,心道:这个银霜公主!怎么老是打断本小姐的好事?我都打听好了今日银霜公主去骑马,朝堂上有要事,曙王与银霜皆不得空,怎会突然出现在韩月昙的破院子外面?

难道银霜算准了我会来,故意设计我?难道她已经知道昙华公主被调包的事情?韩淑芬微微抬头看向银霜,见她对着自己伶俐一笑,露出得意的笑容!

看到此笑容,韩淑芬又惊又惧,脸上瞬间变得煞白,毫无血色:银霜公主一定知道了什么!是谁?是谁告诉的她?

韩淑芬当初以吴妈在华炎的家人为威胁,就是拿准了韩月昙看重情义,她是绝不敢冒一丝险,泄漏这个秘密的!

银霜笑了笑:“今日朝堂上几名大臣历数你们华炎韩府的罪行,说你们姐妹是罪臣之女,恐有祸国之嫌,应该把你们驱逐出璃冰!桃华神妃,如今你这先斩后奏的主意没有得逞,私闯公主的宫殿可是不小的罪名,你可想过自己的下场?”

“还是,你把本公主的降绮宫也当成自己家了么?”银霜捂嘴偷笑,她知道紫麒翱雄是不会赶走韩淑芬的,不过她就是要把话说狠了,不吓死韩淑芬她绝不罢休!

得知银霜一定是知道了什么,韩淑芬痛定思痛,赶紧把自己的头颅抵到地上哀求道:“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与姐姐真的只是一片好心,并不非有意违反宫规!”

“银霜公主,您大人大量,还请饶过臣妾二人。”粟儿不停地嗑着头求饶道,谁又能想到银霜公主小小年纪,心计城府竟如此之深呢?着了人家的道,粟儿只希望银霜能看在她也是被韩淑芬胁迫的份上,饶了她这条贱命!

“哎昙华嫂嫂,你是我哥哥明媒正娶迎进来的嫔妃,怎么能对我磕头呢?下人奴婢才做这种事情呀”银霜试探性地说了一句,一看韩淑芬二人的脸色更加惨白,顿时知道自己猜对了!

一旁,韩月昙始终冷眼观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她本意是想看看韩淑芬究竟有多受宠,才敢在紫麒的皇宫里肆无忌惮,横行霸道,惹得后宫时常非议。

却见紫麒翱雄阳刚峻拔的脸时不时瞧往韩月昙的方向,对眼前的闹剧似乎根本不在意,甚至于还有些笑眯眯的

韩月昙心想:如果曙王真的有一丝宠爱韩淑芬,怎会任由银霜“欺负”她呢?看来紫麒翱雄对韩淑芬是一点感情也没有

忽然,“华炎”,“罪臣”等几个突兀的字眼刺入韩月昙心中!

他们在说什么?华炎罪臣韩氏?这是什么意思?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汇成一个韩月昙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的答案!

难道紫瑞狐犹想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件事?

韩月昙睁大了眼睛,父不!是韩丞相他真的出事了吗?

韩月昙不敢想象,华炎凤都那边发生了何事,如果她能开口说话现在一定会抓住银霜问清楚事情!

第三百七十二章 与北狄联姻

“陛下臣妾姐妹的父亲已经走了,韩府又被查封,要是您也不要我们了,我们就真的变成无家可归的孤儿了”韩淑芬泣不成声,一是心中真的为韩鼎天离世之事而悲痛难忍,二是因为从刚才开始紫麒翱雄就不大注意她,她只能哭得更惨,更大声才能把紫麒翱雄的注意力从韩月昙的身上拉回来!

都知曙王喜怒无常,风流倜傥,从不会留心一人!韩淑芬是目前为止,曙王所表现得最为喜欢的一人了。可现在,韩淑芬也只能寄望于紫麒翱雄对她还有那么一点怜惜之情,否则她离璃冰王后的宝座就真的是越来越远了!

韩月昙刚才就注意到了韩淑芬隐隐发红的眼睛,只是她没有往韩淑芬流泪这方面去想,如今骤然听到噩耗,顿时心头一震,腿脚发软,跌坐到地上!

那人走了?怎会这么突然就走了呢韩月昙只觉鼻子一酸,两行泪珠子直脱眶而出,打湿面纱!

心口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闷痛,韩月昙微微有些惊讶,原来自己的心还会痛,还会为那个恨极了的男人而感到心痛!

她以为她是恨他的,哪怕他最后是愧疚反省的,也抵不过她长年在韩府所遭受的委屈与不公!她以为她早已不屑他的父爱,可到最后,韩鼎天愧疚慈爱的面容,卑微的背影她全部都记在了心里,无法忘怀!

强烈的悲伤自韩月昙的身上不断蔓延,她一句话也不能说,却比一旁不断乞怜哀求的韩淑芬粟儿更为打动人心!

一双绣着麒麟龙纹的紫缎马靴进入了韩月昙的眼睛里。她缓缓抬头,只见紫麒翱雄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越过了两位神妃,递给她一方干净的帕子。

韩月昙一惊,不知曙王何意,也不敢接下手帕。

就见紫麒翱雄露出少年一般纯真的微笑:“你真是一名忠仆,是见两位旧主悲痛欲绝,痛哭流涕,这才跟着难过的吗?”

当然不是!韩月昙在心里大喊道,不过她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自己的眼泪,只好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心道:曙王善于伪装,他刚才对我露出的温和笑容一定也是装出来的吧

狐狸精!到哪都要勾引男人!韩淑芬暗自骂道,不过比起银霜公主的眼神,韩淑芬的妒恨实在不算什么。

只见银霜的眼光如冰锥一样又利又猛,戳得韩月昙后背凉飕飕的。

韩月昙相信,她要是敢接下紫麒翱雄的手帕,等会儿人走光了,银霜一定会把她居住的院子给烧了!

银霜生怕韩月昙接下紫麒翱雄的手帕,她冷飕飕地走过来,把自己的帕子递给韩月昙:“王兄,小哑只是一个帮我浣马的下奴,哪里配用您的御帕啊?”

“小哑?”银霜威逼地眼神射向韩月昙,本公主帮你解围你还不快点接下?

韩月昙只得接过银霜的手帕,并磕了三个响头。

见此紫麒翱雄也不再强求,只笑笑地转回正题:“王妹,依本王看,昙华与桃华虽有过失,却也不是故意要冒犯你。你现在也长大了,不如你就不要和她们计较了吧。”

银霜一听哪里肯,一对巧眉怒狰,明眸直冒火光:“哥哥,银霜长大了就不是您的妹妹了吗?银霜长大了,做哥哥的就不用保护妹妹了吗?王兄,您真要任由韩氏庶女欺负您的亲妹妹吗?”

银霜句句在理,韩淑芬无法反驳又不敢反驳,只得可怜兮兮地央求道:“淑芬有错不敢奢求陛下免罪,只求陛下能看在你我天赐的姻缘,让臣妾姐妹继续留在宫中侍奉”

“爱妃言重了”紫麒翱雄欲扶起韩淑芬,可银霜直愣愣的挡在他面前质问道:“王兄如此宠爱犯了错的宫妃,您让北狄的公主进宫后怎么想呢?”

北狄的公主?进宫?韩淑芬吃惊地望着紫麒翱雄,难道今日朝堂上的大事便是北狄要与璃冰联姻?那联姻的北狄公主不会是耶律珂秋吧?

“王兄,今日朝堂上对与北狄联姻之事议论纷纷,都说北狄蛮人跋扈无礼!你现在若不严刑处置犯错的宫妃,等赫赫公主进了宫也会有样学样,甚至变本加厉地欺负我降绮宫!”银霜越说越气,几颗眼泪香珍珠一样落到雪地上。

韩淑芬与粟儿互相看了一眼,韩月昙听了也是僵愣住,新仇旧恨都要汇聚在这紫麒的王宫中,看来不久后她这个院子会越来越热闹了。

一见银霜哭了,紫麒翱雄再不与她执拗,忙替她擦干眼泪,连哄带求道:“好妹妹,只要不把她们赶出宫,哥哥什么都依你。”

什么?曙王竟宠爱银霜公主到这种地步?

韩淑芬与粟儿登时惶恐不安起来,没想到她们在紫麒翱雄心中,也没有那么重要!她们头也磕破了,脸面尊严也快丢尽了,没想到竟比不上银霜公主的几滴眼泪

早知如此,她们就不那么心急动手,等地位稳固了才来处置韩月昙!

就在韩淑芬与粟儿悔不当初,银霜喜笑颜开,像银铃动听的声音轻轻说道:“王妹要的也不多,只要她们每人挨上本公主一百鞭,本公主就不和她们计较了!”

一百鞭!这是要把她们活活打死啊!真亏这狠毒泼辣的公主想得出来!

不过还未等韩淑芬她们哭诉求饶,曙王便拒绝了:“不行!一百鞭会要了她们的命!银霜,你不许胡闹。”

银霜不甘地嘟起嘴,早知道她就想个不那么明显的惩罚方式了。

银霜公主想了一会儿,又道:“这样吧,每人五十鞭子,然后禁足一个月!”

五十鞭子也够让你们受的了,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到我的地盘上撒野!

“五十鞭,禁足半个月!”曙王如是说道,一副不可再与之商量的口吻。

“半个月就半个月!反正啊,挨了本公主这五十鞭子,不信你们不躺在床上一个月!”

“记住教训吧!昙华神妃,桃华神妃!”银霜得意地甩了甩自己的小马鞭

第三百七十三章 心魔

两顿鞭子之后,就在韩淑芬哭天喊地的叫声中,银霜把被血染红的鞭子一丢,打着哈欠对紫麒翱雄说道:“王兄,我有些累了,我们改日再去外面骑马吧。”

发生这样的事情紫麒翱雄似乎也没什么心情,便由着银霜:“你什么时候想骑马,王兄一定作陪。来人,把昙华神妃与桃华神妃抬回宫中。”

银霜一直看韩淑芬和粟儿不爽,所以这一百鞭都没有假手于人,每一次下手都是往死里鞭挞!韩淑芬有内功护体还能支撑到鞭罚结束,不会武功的粟儿早生生被打晕了过去!曙王见了也不叫停,任由银霜把五十鞭子抽完

看得昙华宫的人都暗自感叹:曙王当真凉薄至极,昙华神妃昨夜才刚侍寝,如今又受了银霜公主的毒鞭,哪能承受得了啊

好在昙华宫人一早就给自家主子准备了抬架,曙王一声令下,他们就赶紧抬着两位主子落荒而逃。

“气你也出了,可不许再生王兄的气了。”紫麒翱雄最后揉了揉银霜的头发,临走前不忘瞟了还跪在地上的韩月昙。

“恭送王兄!”送走紫麒翱雄,银霜公主高兴地拉起韩月昙,一蹦一跳地走进院子里。

紫瑞长生和曲青桐早已经从那堆草垛里爬起来,一见她们二人进来,皆异口同声道:“参见银霜公主!”

“免礼。”这两个人三天两头就往这里跑,也是她降绮宫的常客了。

银霜回头对韩月昙笑道:“把你带回来真是个明确的选择,你一来我这降绮宫可热闹多了。”

紫瑞长生扁扁嘴,想起刚才紫麒银霜挥鞭那叫一个狠啊敢情公主是把一切都当成玩儿呢,真是个比我还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也幸得曙王格外疼爱这个同父同母的妹妹,否则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呢!

“表弟!你有没有给我带宋记的鹿角烧?”银霜搓了搓手,“收拾那两贱婢可是浪费了本公主好大的气力!”

紫瑞长生赶紧把东西拿出来:“知道表姐爱这口,长生怎么会忘了呢?”

算起来,紫瑞长生的母亲与曙王银霜公主之母还是同族姐妹,虽然他们并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

可银霜公主第一次见到长生便主动叫了他表弟,恐怕早就打起招纳小弟的心志。

几人来到檐下的火炉旁坐下,长生打开锦盒,只见里面锦缎托底,盛放着一个个形似鹿角的油炸小吃!

他们全都年纪相仿,所以银霜在他们面前也毫无顾忌,随手就捏起一个放进嘴里,长生顺手也想拿起一个,却被银霜一巴掌打掉:“想吃自己买去,鹿角烧进了降绮宫就都是本公主一个人的!”

长生动了动嘴皮子:“表姐,曙王陛下那么疼爱你,就你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满足你!你干嘛不多招个厨子,专门给你做鹿角烧啊?”

“你懂什么,外面买的和宫里做的,那味道能一样吗?”银霜嚼着鹿角烧,就是不肯让长生动她的鹿角烧。

韩月昙神情迷离,心中所思所想皆是担心着华炎韩府的情况。她在檐下坐不住,一会儿便拿起伏天剑兀自在院子中央练起剑来。

长生看韩月昙练剑也很多次了,每一次韩月昙舞剑就像雪中谪仙,全神贯注,月华清冷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然而这一次雪精孕育的仙子竟有了感情,一剑一式都挥洒着内心的挣扎,愤怒,痛苦

她越练越热,越舞则越狂,地上的雪都为她炙热的脚法所融,化作一滩又一滩的雪水!且带起一阵狂风肆虐,围绕在韩月昙的周围,一时间漫天飘落的雪花皆凝结成一片片的冰晶

紫瑞长生见此哑然失笑,不知韩月昙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他喃喃道:“曲曲青桐,月昙姐姐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曲青桐不做声,只紧紧盯着那在雪中疯了一般挥剑的人儿,缓缓才道:“还差一点。韩姑娘她恐怕是听到自己家中的异变而心魔大涨”

“心魔?”紫瑞长生瞪大了眼睛,自从容貌被毁,武功被废后,韩月昙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意志颓废的模样,长生还以为是她意志坚定,已经自我调节好了呢。

看出了长生的不相信,曲青桐解释道:“再坚强的人也会有跨不过的坎,看似安静的人往往内心正承受着挥之不去的阴影,这便是练武之人的大忌心魔!不过韩姑娘现在似乎正因为心魔的影响,而不断冲破自己武体的限制。”

“原来如此。”紫瑞长生点点头,难得不反驳曲青桐说的话,只道是:“还好我对练武没什么兴趣。”

不过银霜公主却突然来了兴致,只见她猛地站起来,对着庭院中间的韩月昙喊道:“小哑!你还不知道吧!华炎韩氏谋逆一案,韩府所有人都被铭王施以祭鼎之刑!”

祭鼎之刑!

韩月昙心头猛地一震,手中的剑险些落到地上,她赶紧加速提升自己几乎没有的内力,降星净世的内功口诀在心里默念地更快了

比起韩月昙,长生快要吓得半死,他一把扯住紫麒银霜的袖子:“表表表姐,你要干嘛?”

紫麒银霜看也不看他,仍对着风雪中的人儿继续喊道:“韩氏族人死得那叫一个惨啊!上至八十老人下至几岁孩童,主子与奴仆全都被投进了俱轮神鼎,化为血雾哦!尤其是韩丞相,听说他的儿子为了不让他的灵魂与肉身一齐被俱轮神鼎所灭,就一剑把他的头颅给割了下来!真是惨不忍睹啊!”

银霜微笑着喊道,好像觉得自己把这些血腥的场面讲得活灵活现是一件极了不得的事情!

那柔美的笑容看得紫瑞长生一头冷汗,顿时觉得曲青桐的臭脸也比这好看多了。长生差点忘了,银霜可是紫麒翱雄的亲妹妹,想想紫麒翱雄对待藩王的狠辣手段,残暴屠戮,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

第三百七十四章 自救

“银霜公主,算小弟我求您了,别刺激月昙姐姐了成吗?”

银霜还是不理会紫瑞长生,又喊道:“可怜韩丞相死前还惦记着自己一对远嫁的女儿,说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女儿”

银霜越喊越欢,相较之下韩月昙静得令人胆寒,只见风雪越来越大,手中的剑忽然停了。一袭白衣静静站着,刺骨的寒风吹起她一头黑色瀑发,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

她微微扬起脸,仰望着天空不断飘落的白雪,任由它们覆盖在脸上

银霜的喊叫并没有引起韩月昙的注意,见韩月昙如此,她嘴角轻勾,露出一个紫瑞长生认为无比邪恶的笑容:“不疯魔,不成活。本公主这是在帮小哑!”

银霜公主有那么好心?长生一点也不信,他转头瞧了瞧曲青桐,见曲青桐面色凝重却并不着急,也就只好闭上嘴默默等着。

希望月昙姐姐能够战胜自己的心魔紫瑞长生悄悄祈祷着,这一幕落到曲青桐眼里,使她露出一个玩儿浅笑:这小子虽然大事派不上用场,不中用,心眼却不赖

这一刻,紫瑞长生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正悄悄发生改变

谁都知道,韩月昙眼前的平静都是假象!此时她的心中正处于冰火两重天,难以释怀解脱!

一个声音在她左边的耳朵说道:“原谅他吧,他也是一个被欺瞒的可怜人罢了。到最后,他不是已经和你道歉了吗?”

另一个声音很快就出现在她的右耳:“凭什么?一句道歉难道就能抹灭他犯下一切的错误,消除他所带来的伤害吗?他有什么资格要求你原谅他呢?他又不是你的父亲,你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韩月昙静静听着善与恶的辩驳,雪花已在她的脸上堆起一层薄薄的霜晶,可她没有丝毫感觉。

“想想你从小吃的苦!想想那人的伪善,冷漠,你便不会为他的死而感到难过!”那个邪恶的声音继续劝说着:“来吧!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别去想那个人,不要忘了你的大仇还没有报呢!”

“要不是他纵容自己的女儿欺负你,桃杏也不会死得这样惨!”

是了,桃杏的死她还没有找韩淑芬讨回公道怎可轻易原谅

封闭的冰晶中,韩月昙纤长的睫毛眨了眨,眼看着就要听从恶之声的引导苏醒过来。

“不管怎样说,他是爱你的。”善良的声音忽然响起,这温柔的声音直传进韩月昙的心里,“只是你们一直不敢承认罢了。”

就在一瞬间,心口的冰晶开始四分五裂,一股强大而温暖的暗流迅速涌向韩月昙的四肢百骸

站在雪地里的少女开始全身发热,冒汗,脸上的冰霜很快就被消融殆尽。

这时,天空中的雪竟渐渐停了,感觉到天气异象,长生有些担心地问曲青桐:“臭木头,这种情况到底是好是坏?月昙姐姐她”

“嘘!安静!”曲青桐用手指堵住他的嘴,习武之人进阶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会是何结局,没有人能帮得了他们。

被曲青桐堵住话的紫瑞长生看着嘴边蒜白的手指,双颊一红,竟生出一种想要咬一口的冲动!不过一想到后面曲青桐的报复,也就只能是想想罢了。

这时降绮宫的天空竟隐隐有放晴之兆,不一会儿一道澄黄的阳光便冲破了层层乌云,整座降绮宫都沐浴在阳光之下!

“噗!”一口青灰色的血从韩月昙体内喷了出来,韩月昙摇摇欲坠,一剑插到地上,半跪着。

见此长生赶紧冲过去:“月昙姐姐你没事吧?”

只见韩月昙吐血之后,眉眼反而舒展开来,十分舒缓放松。她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一双清泉似的眼睛流光溢彩,就好像长生最初见到的模样!

看样子月昙姐姐已经自己走出来鬼门关,长生松了一口气。

韩月昙看着地上的一滩血迹,张了张口,却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叹了一口气,刚才她突破了自己武体的极限,费尽全力才把韩淑芬所下的毒逼出!此时她体内被封锁的功力正慢慢恢复,相信没多久便能恢复一半之数。

只是她到底还是无法说话,想来是韩淑芬不止下了一种毒,所以她的嗓子才没办法恢复。

韩月昙看了看手里的剑,蓦然提起薄弱的功力在地上刻下:替我谢谢玉衡君。

紫瑞狐犹一直带给她许多补气养身的灵药,曾经她还不能理解,自己武体已废,吃这些药还有何用?

直到刚才逼毒之时,韩月昙才明白紫瑞狐犹的良苦用心:面临绝境,唯有自救!

长生不解其意,这时曲青桐走上前拎住他后颈上的衣领:“公子知道这个好消息一定很高兴。”

说罢便抓起紫瑞长生,翻出院子往紫瑞府而去

“啊嗯”银霜揉了揉眼睛,又伸了一个懒腰,随即抱起一盒子的鹿角烧往院外走去,“无趣,本公主要回去独享这一盒鹿角烧。嘻嘻!”

不一会儿空荡荡的院子里就只剩下韩月昙一人,她微低着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剑,心中默默自语:父韩丞相确实有愧于我,可我与母亲又何尝无愧于他?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二人固执地认为自己眼睛所看到的,没有沟通便站到了各自对立的一面,就全都错了。

终于释怀的韩月昙无语亦无泪,只朝着华炎的方向跪下,无比沉重地磕了三个头

昙华宫中,韩淑芬对着降绮宫的方向破口大骂:“天杀的阴险小贱人!等本宫好了不找机会抽你五百遍,本宫就不姓韩!”

韩淑芬骂骂咧咧的,非是她真想浪费气力辱骂紫麒银霜,而是这五十鞭子抽得她皮开肉绽,后背从上到下没一块好肉!

这种撕心裂肺之痛逼得韩淑芬不得不以辱骂泄恨的方式来转移注意力!

宫婢们为了方便御医医治,所以把韩淑芬,粟儿两人一齐放到了大床上。

粟儿为韩淑芬的怒吼所惊,发出痛苦的声音:“嗯”

第三百七十五章 落井下石

我在这里苦苦忍受皮肉之苦,岂能容你这贱婢睡得安然自在?

且粟儿如今的脸与韩月昙分外相似,看得韩淑芬一口恶气难以吞下。

周围的宫婢准备热水的准备热水,请御医的请御医,忙得不可开交,趁其他人没注意,韩淑芬抬手就给了粟儿的玉脸一巴掌:“贱婢!还做你的千秋大梦呢?”

粟儿突然挨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紧闭的双目顿时睁得极大,只见韩淑芬在她旁边躺着,恶狠狠得说道:“贱婢,你也配躺在本小姐身边?给我下去!”

粟儿后背上的伤口还未清理,刚才不小心挪动了一下便已痛得撕心裂肺,怎还下得了床?

她唯唯诺诺道:“小小姐,粟儿现在要是强行移动,非痛死不可!以后就无法为您效忠了”

“谁用你效忠?没一点用的东西!”韩淑芬气怒难忍,狠狠踢了粟儿的小腿一脚!

“还不下去,本宫要你的贱命!滚!”韩淑芬接着对外面大吼道:“人呢?都死哪去了?还不叫御医过来,给本宫治伤?”

粟儿见此不敢再耽误,再拖下去韩淑芬真的会一气之下把她弄死!她只好着拖血淋淋的身子,一点一点,艰难地往床下挪去

“陛下驾到!”门外突然传来紫麒翱雄近侍的声音,粟儿为这声音所吓,一时手软不慎,竟摔到了床底下。

就在粟儿的惊呼声中,紫麒翱雄大步走进寝殿,直往床上的韩淑芬而去。而韩淑芬也早已收敛了自己的恶相,摆出一副较弱无力的病美人模样!

粟儿本以为曙王会先看到她,哪曾想紫麒翱雄目光堂堂,竟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床角下的可怜人儿

他直直越过了粟儿,来到韩淑芬的床前:“御医人呢?怎么还没来昙华宫?是想等本王的爱妃死了好一起陪葬是吗?”

“陛下”看曙王勃然大怒,韩淑芬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心道:只要紫麒翱雄心里还有我,就不怕在这紫麒后宫里翻不了身!

“臣妾没事,臣妾愧对陛下的宠爱。”韩淑芬“虚弱”无比:“臣妾命薄,死不足惜。只是,臣妾一想到自己还未能嫁给您,便又舍不得死了”

紫麒翱雄握住她的手:“说什么傻话,等你身子养好了,本王把岳母请来,定有你想不尽的荣华富贵,天伦之乐!”

韩淑芬一听,惊讶地抬起头看向紫麒翱雄的脸,心中涌起一阵狂喜:曙王莫不是在暗示我,璃冰王后之位,非我莫属?

紫麒翱雄淡笑不语,也不多做解释。见此韩淑芬语带忧虑道:“陛下,听说您要迎娶北狄的赫赫公主?”

“说起这事,着实是令本王恼火。”紫麒翱雄露出一抹无奈:“今日朝堂上的大臣竟像串通好了一样,一定要逼本王与北狄联姻!他们为了逼迫本王,还说”

“说什么?”紫麒翱雄欲言又止,可韩淑芬不打破沙锅问到底决不肯罢休:“陛下您快说啊”

“唉!”紫麒翱雄两手一摊,“我也不瞒你了。他们还说桃华神妃不是华炎铭王送来的公主,名不正,言不顺,不能留在宫里。”

怎么会韩淑芬双眸瞪大,那些人不都收了我带来的金银珠宝吗?怎会突然翻脸?难道是因为韩氏被灭族,他们怕受牵连?

“本王也不知道他们是从何处得知华炎韩府陨落的事情,他们一口一个罪臣之女,本王被他们惹毛了,这才提前退朝,想与印霜一起遛遛马,散散心。”

“陛下,您身为一国之君,难道还要看大臣们的脸色行事吗?”韩淑芬仗着自己受伤,曙王又还心疼自己,便壮着胆子试着直言国事。

“哼,我这王位得来不容易,岂会怕他们?”紫麒翱雄冷言道:“桃华,你来璃冰不久还不了解他们。璃冰男儿无论文臣武将,都是掉头流血认死理的牛脾气,除非本王把朝堂所有人都杀光,否则这反对声是绝不会停下来。”

“这可怎么办”韩淑芬眼轱辘一转,之前是她想得简单了,以为搞定了紫麒翱雄,王后之位便唾手可得。

想要登上璃冰王后的位置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看来她还需要更多的帮手或许让耶律珂秋进宫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二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韩月昙!

“陛下,不然您就答应与北狄联姻吧。”韩淑芬缓缓说道。

“哦?”浓眉一挑,“爱妃这是何意?”

“陛下日理万机,辛苦非常,臣妾不想成为您的负累。”韩淑芬如此解释道:“而且,臣妾认识北狄的赫赫公主,赫赫公主除了性格娇纵一些,也是个极好的女子。相信只要陛下多加教导,北狄的公主也会慢慢变得温柔贤淑”

虽然韩淑芬表面上劝说紫麒翱雄赢取赫赫公主,实则还不忘趁机贬低一把耶律珂秋,提醒紫麒翱雄,耶律珂秋虽是公主,也是个北狄蛮人!

“爱妃真是深明大义。你放心,就算耶律珂秋进了宫,本王也只宠爱你一人!”

两人在房中你侬我侬,韩淑芬强忍着身上的伤痛,装出一张莲花般圣洁温柔的脸,看得粟儿心中愤怒不已。

“太医院的人怎么还没有来?是嫌自己的命不够短吗?”紫麒翱翔对外面吼道,这时紫麒翱翔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陛下,太医院的人前来传话,刚才山城神妃无故头痛,现在所有御医都在山城神妃的宫里呢。”

“陛下,山城神妃的病是病,臣妾的伤就不重要了吗?还请陛下为臣妾做主!”可恶!这山城神妃分明是听到了风声,这才早一步把太医院的人都传唤走!如此落井下石,气得韩淑芬一口银牙都要咬碎!

“陛下,山城神妃那边,微臣已经着人去请了。只是昙华宫两位神妃金玉之体,恐怕伤势耽搁久了,会留下疤痕”跪在外面的紫麒翱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第三百七十六章 离间计

紫麒翱雄后宫的事情,本轮不到紫麒翱雄一个小小侍卫长来置喙,如此便是逾矩了!

不过紫麒翱雄不怒反笑,语带戏谑:“既是如此,王兄有何高见?”

“微臣身上有治疗外伤的灵药,这药有生肌化脓的效果,敷在伤口上有清凉之感,既可缓解两位神妃的痛苦,又能抑制伤口恶化,避免留疤。”

“原来如此!”紫麒翱雄点点头:“那你就进来给她们上药吧。”

此话一出,紫麒翱翔与韩淑芬皆面露惊恐,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皆知君心难测,一时愣住不知如何接话。

过了一会儿韩淑芬才轻声道:“陛下,男女有别,让王兄来给臣妾治伤,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本王就坐在这里难道紫麒翱翔还敢对你无礼不成?紫麒翱翔,你还不快点进来!”曙王催促道。

“是。”紫麒翱翔只犹豫了一秒,随后立刻拿出伤药走进殿内。

一进到殿内,紫麒翱翔的脚步就顿了下来,只见“昙华神妃”倒在床角一边,无人问津,鲜红覆盖了整个后背,令人触目惊心!

“陛下,昙华娘娘她”紫麒翱翔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心痛,不解问道。

曙王这才发现床角边还趴着一个人,正是昨夜才侍寝的昙华神妃!

只见紫麒翱雄表情浮夸,又惊又疑:“昙华神妃?你怎么在这儿?”

“哎呀,光顾着和陛下说话,臣妾都忘了!刚才姐姐听说陛下来了,硬是要起身相迎,臣妾还以为姐姐在外面呢,不想竟摔到床底下去了”

“陛下”粟儿疼得只剩一口气了,可她还不想这般卑微地死去,她挣扎着往曙王爬去,却向紫麒翱翔伸出一只手:“救我”

“陛下?”紫麒翱翔急切的望向曙王,不知他为何故意无视昙华神妃!

“那你先给她上药吧。”紫麒翱雄有些不悦地挪动了自己的嘴皮,似乎比起昙华神妃,他更想紫麒翱翔先给韩淑芬治疗一般。

紫麒翱翔不再多说,比伺候的宫人们更快一步抱起粟儿,放到了软榻上。

粟儿趴在软榻上,感受着男子温柔娴熟的动作,背上的伤痕很快就都撒上了止痛的药粉。

不知为何,粟儿竟觉得这名男子的气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本来身子紧张得蜷缩起来,也开始慢慢放松下来

心道:没想到曙王的庶兄竟然如此温柔,一点也不像紫麒翱雄。

而另一边,紫麒翱雄看着这名庶兄极尽温柔的动作,不由得发出轻笑。

紫麒翱翔心头一紧,赶紧加快了包扎的速度

待处理完粟儿的伤口,紫麒翱翔欲转而帮韩淑芬处理之时,只见曙王颇有意味地说道:“王兄,你可要好好地给本王的爱妃上药啊。”

“为陛下尽忠,是紫麒翱翔的本分。”紫麒翱翔不卑不亢地回道,随即走到韩淑芬的身边

不一会儿,两人的伤势皆处理完毕,等紫麒翱翔终于退出室外后,韩淑芬这才不好意思地开口:“陛下,来璃冰这么久,桃华知道紫麒皇城规矩森严,尊卑分明,您的其他庶兄都在宫外的封地居住,为何唯独您的这位庶王兄还住在皇宫里?”

“那是因为紫麒翱翔,没有封地。”

没有封地?这就更怪了,璃冰国律,但凡皇子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封地!

见韩淑芬疑惑,曙王只好笑着解释道:“因为本王的这个兄长,他的母亲是一名低贱的羊奴。因为父王一时不慎醉酒,这才生下了他。”

羊奴是北方人对所豢养的女**隶的一种称呼,在璃冰羊奴不是人,不是一般的奴隶,而是比奴隶还要下等的存在。没有人会娶一个羊奴为妻为妾,更何况那人身份高贵,乃是一国之君!

“父王一生都极厌恶这个意外得来的孩子,将他视为紫麒皇族的污点!换做是你,你会封赏一个羊奴的孩子吗?”

“原来是这样”韩淑芬恍然大悟,难怪初见时紫麒翱雄就让她们不用对他太有礼呢,原来又是一个从贱奴肚子里爬出来的野种!

知道真相的韩淑芬很快就忘了紫麒翱翔刚才的救助,从心底生出一份极端厌恶:“陛下,既是下奴所生,以后还请您不要让他踏进昙华宫。”

“怎么,你也嫌弃紫麒翱翔的出身?”曙王微微笑着,也没有因为韩淑芬的排斥而感到不悦。

韩淑芬悄悄转过头,只见旁边的粟儿好似睡着了一般,想来是上完药后身子放松便睡了过去。

韩淑芬轻声道:“陛下,您刚才不是看到了吗?紫麒翱翔给昙华姐姐上药时的情景,如此温柔细心哪里是一个臣子该有的本分?也许王兄如此无礼,便是与他母亲的出身有关吧。臣妾也是为了姐姐的名誉着想,所以才不想他再到昙华宫,免得平白生出许多闲话。”

“难为你有心了。以后,本王不叫他来便是。”紫麒翱雄眨了眨眼,站起来:“好了,你的身体要紧,先睡一会儿吧。免得思虑过度,伤了自己!”

“是,陛下。臣妾恭送陛下!”韩淑芬欲起身,曙王按住了她:“不必了,你好好休息,本王今夜再来看你。”

临走前紫麒翱雄又望了一边的粟儿,只见她睡容安详,文静柔美,唯独一对睫毛扑闪个不停。

见此紫麒翱雄走出寝殿,背对着韩淑芬的脸上露出算计得逞后的自信微笑,如同阳光一般耀眼!而在紫麒翱雄走后,不出粟儿意外,韩淑芬果然又一脚把她踢到了地上!

摔到的地上的粟儿忍住痛叫,继续装睡,然而她心中却暗暗立誓:韩淑芬,你既不把当人看,就休怪我以后翻脸无情!

刚才韩淑芬利用了紫麒翱翔来离间粟儿与曙王,这使得粟儿第一次认清了韩淑芬!

她终于知道在韩淑芬心中,他们这样身份的人是何等存在!无论她的脸如何改变,身份如何提高,她始终在韩淑芬眼里始终都是一条贱命,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只要韩淑芬登上璃冰王后的位置,粟儿相信,韩淑芬第一个要除掉便是她这个假公主!

第三百七十七章 又遇暗杀

粟儿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摆脱韩淑芬的控制!王权后位的争夺游戏,她一开始便没有兴趣参与!

而韩淑芬则自言自语地说道:“真希望阿娘能尽快来到璃冰,为我出谋划策,否则我一人在璃冰的后宫将难有出头之日!”

紫麒翱雄出了昙华宫,于回去的路上信信而行,一会儿闲庭赏花,一会儿又驻足于逐渐化解冰湖,像小孩一样的行径,似乎心情十分愉悦。

他在冰湖上踩跳着,冰层碎裂见水,他便赶紧跳到另一个地方,如此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紫麒翱翔跟着他后面,亦步亦趋,他看着雪地上曙王的脚印一时出神,连紫麒翱雄踩进冰湖也无有察觉!

直到曙王在冰面上踩得渣渣作响,这才引起了紫麒翱翔的注意!

他面露大惊,连忙走上前踩过曙王刚才的脚印,跑到冰湖边上急急呼道:“陛下,您这是做什么?”

“翱翔,你说本王会不会掉下去?”曙王玩得不亦乐乎,伸手招呼他一起:“王兄,小时候我们不是经常这么玩吗?你也来啊”

“臣,不敢。”紫麒翱翔跪了下来,脸色沉重:“请陛下以国家为重,保重自己!”

他看向天边难得一见的太阳,又道:“陛下,阳神不发威则已,一但出来璃冰气温大变,千年雪逝,您脚下的冰也会很快融化,还请您速速上岸!”

“可不是,阳神难得一展笑颜,光临我璃冰,今年粮食收成也能翻上三倍,本王是高兴过头了!哈哈哈”

“阳神降下瑞照,奴才们恭贺陛下大喜!”宫奴侍婢们都跪了下来,一齐向紫麒翱雄道贺。

紫麒翱雄仰天大笑,脚下的冰块受此爽朗的声音所震,一丝裂缝由小及大,正悄无声息地裂开不过真正的危险还不是这些,而是冰湖周围的树冠上,十几双虎视眈眈的眼睛正紧紧盯着湖中央的紫麒翱雄!

一阵狂风忽然吹过,紫麒翱翔一声大呼:“陛下小心!”

冰湖中央,紫麒翱雄的身后,几名黑衣蒙面刺客手持利刃,脚下生风,几个起落就跃到了离曙王极近的地方!

寒光划破长空,两柄暗剑不约而同地刺向曙王的后心!更有一刺客高高跃起,踏上同伴的肩膀,想要一刀将紫麒翱雄从头顶开始,一分为二!

岸边紫麒翱翔大惊失色,连忙朝湖中央狂奔救驾:“保护陛下!”

“不用着急,本王现在就换个地方站。”曙王笑眯眯的,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境况,说的是脚下即将碎裂的冰层,只见他猛地一提力,在半空中翻了一圈落到另一处冰面!

紫麒翱雄突然的动作使得刺客的连招顿时扑了空,不仅如此,那个地方的冰层也在这时候碎裂,全部沉进湖中!

“啊”两名刺客闪躲不及,登时掉进了冰冷的湖里,发出两声惨叫!

紫麒翱雄则站在安全的地方,笑嘻嘻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才这点人,你们的主人未免也太看不起本王了吧?”

闻言,刚才那个想将曙王一分为二的刺客双目精光迸现,冷冷道:“暴君,没有人指使我们!你行政残暴无道,多地无辜藩王皆惨死你手,我等皆是江湖上的侠义人士,看不惯你残害忠良,所以才会一齐来此,除昏君,替天行道!”

“好一句替天行道”曙王好像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笑话,笑得眼泪汪汪:“你们说我除掉紫麒皇族的威胁是冷酷无情,残暴不仁。行!这个本王认了。不过他们的家产,本王可全用到了百姓身上!本王的庶兄究竟与你们有何关联?至于要你们这群莽夫拼死为他们讨回公道?”

“哼,就知道你这昏君不会承认!”刺客头领愤愤说道:“我们早已调查清楚了,几天前你派出大量军队驻于华炎边境,意图再次掀起战争,此事你敢不承认?昏君,你刚与华炎联姻,这便趁着华炎内乱,翻脸无情行此等小人之事,难道就不怕天下人唾骂吗?”

听了这话紫麒翱雄笑得更大声了:“谁说我要趁火打劫,出兵华炎了?可笑!要是江湖上的人都像你们这样蠢钝无脑,听信阴谋家的鬼话,本王看你们还不如趁早回家种红薯呢”

紫麒翱雄并不否认,也不承认的态度激怒了刺客首领,“狂悖!紫麒翱雄,你野心勃勃,残忍嗜血,不配做璃冰的君王!”

说罢十几名武功高强的刺客纷纷冲向紫麒翱雄,他们脚法轻盈无比,落到越来越脆弱的冰面上竟然没有丝毫裂痕!

紫麒翱翔看了看刺客,又看了看一群赶来护驾的侍卫脚下,只见冰层正逐渐裂开。他暗自心惊,心想:我们这群人要是再加入,整个冰湖必定承受不了!看来曙王想要全身而退,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紫麒翱翔与曙王还有一段距离,可看着那么多人涌过去,紫麒翱翔唯恐自己一旦过去,相助不成,反而踏碎了冰层!

他只好朝紫麒翱雄大声喊道:“陛下!冰上不安全,请您莫再与他们纠缠,快些上岸吧!”

此时,紫麒翱雄一人赤手空拳,与众刺客正打得起劲,根本不肯理会紫麒翱翔一干想要帮忙的人,他有神的眼睛露出不屑的笑意:“就这些人,还杀不了本王!你们睁大眼睛看着,紫麒皇族的威严不容许任何人玷污!”

紫麒翱雄天生力臂,宛如一头威风凛凛的雄狮,饶是他赤手空拳,这些人也不敢轻易冒险进犯!这不,一个胆大的刺客自以为聪明,悄悄走到紫麒翱雄的背后,意欲偷袭其下盘!

却被紫麒翱雄回身一手掐住了手腕,接着另一手也飞快地抓住了刺客的颈脖!

“咔嚓!”一声轻响,由湖中心向四周蔓延包围着紫麒翱雄的刺客们瞬间心惊胆寒:只见紫麒翱雄竟生生把同伴的头颅拧了下来!

浓重的血腥味四散,眼前的一幕直接吓哭了胆小的宫女,不过很快她们就被吓得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和嘴!

第三百七十八章 紫麒王盾

因为曙王的脸色一直挂着悠然自得的笑容!哪怕他的双手已经沾满了热血,他也依旧是笑着,自然又邪恶!

看见曙王如此异于常人的一幕,又还有几人敢出声引起他的注意呢?

刺客首领站在一旁,越看便越是皱眉,他们已经变换了几种阵型阻杀紫麒翱雄,却没有一次成功!紫麒翱雄十分聪明,阵中的陷阱,连环攻击他无一不能化解避免,这还是赤手空拳!

刺客首领难以想象,要是紫麒翱雄有紫麒皇族的盾令在手,现在会是何种情况!

见此刺客首领不敢再拖,举剑加入了战斗!众刺客一见首领攻势迅猛,顿时明了,心中为民除害,誓杀昏君的心志又再次坚定起来!

只见他们同仇敌忾,转换阵势,变为全攻无守的阵型!他们排为四队,刺客首领则站在队伍中间,在逼向紫麒翱雄时又迅速展开,或剑尖朝上,或有人剑尖朝下,左,右如一柄全方位的双刃剑,把紫麒翱雄每一个动作都牢牢地紧锁其中!

阵中每一名刺客都是攻击姿态,无守而守,这倒使得紫麒翱雄无法逐一攻破!

纵有举鼎神力,到底是**凡胎,紫麒翱雄的拳脚难以施展,不一会儿,小腿手臂就添了几道血痕!

“昏君!拿命来!”眼看时候差不多可以收网了,刺客首领抓住机会,以同伴的胸膛为基,纵身一蹬,整个人便如箭一般,朝紫麒翱雄飞射出去!

与此同时,其余刺客手里的剑也都纷纷脱手而出,随着疾飞而出的刺客首领,一齐刺向紫麒翱雄!

漫天飞剑汹涌澎湃,光是剑气就使得周围的树木于无声中被拦腰折断!

危险近在咫尺!

这阵仗,换成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无法承受此番强压!可紫麒翱雄不是普通人,只见他不断后退,一脚的冰渣砰砰作响,似乎对眼前性命攸关的情况毫不在意,还在享受着踩踏冰层的乐趣!

“昏君,还在强装镇定!”刺客首领怒眉高挑,手里的剑瞬间脱手!有了此剑功力的引领,其余的刀剑飞射的速度越发快了,眨眼间便来到紫麒翱雄的面前!

而紫麒翱雄仍是笑着,他退无可退,索性在冰面上站定!

正当众刺客以为昏君束手就戮之时,千钧一发,不远处,气喘吁吁的紫麒翱翔大喊:“陛下!接着!”

话音刚落,就见紫麒翱雄轻轻一抬手,接住一个巴掌大的圆形物品!

众刺客见此皆以为紫麒翱翔所扔不过是一块镜子,心中无不暗笑:“曙王紫麒翱雄果然不得人心,自己的下属非但不救他,临了了还要落井下石!”

不过,他们心里的笑声还没落地,就见紫麒翱雄嘴角嘲弄地勾起,他缓缓说出几个字:“紫麒王盾,听我号令!”

瞬间,一道华芒乍现,紫麒翱雄手里的“铜镜”突然变大!

紫麒翱雄对刺客首领微笑着,举起了紫麒王盾

“砰砰砰!”

只见刺客们投来的利剑在撞上紫麒王盾后瞬间落到冰上,融化成一滩滩的铁水!阳光照耀着紫麒王盾,上面黄金与古铜色的神秘符文静谧生辉,折射出璀璨夺目的白色光晕!

“本王说过,任何人都不能玷污紫麒皇族的荣耀!”紫麒翱雄持起只传给璃冰国君的紫麒王盾,对着眼前的敌人挥了挥。

拿起紫麒王盾的曙王终于不笑了,周身杀气大涨,他的目光平静而冷漠,看着刺客们缓缓说道:“你们,完了!”

你们,完了!!!!这句话好似有魔力般,竟不停地在众刺客心中回荡,粉碎着他们的志向,理想

只见他们还未回神反应,紫麒翱雄便举着紫麒王盾撞了过来

一旁紫麒翱翔看着曙王拿着王盾大开杀戒,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嗜血英勇的身姿让他眼底浮起一片阴霾,他对身边的人喃喃问道:“陛下真是像极了先王”

“谁说不是呢?”紫麒翱雄的近身太监回应道:“先王诸子中,也就是嫡皇子长得最像先王了,先王从小就最喜欢十九皇子了。”

紫麒翱雄排行十九,而紫麒翱翔则是先王第一个孩子,也是紫麒皇族的大皇子,可从他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一人尊称过他大皇子,也就紫麒翱雄小时候还会喊他几声:“大皇兄!”

后来先王知道了,他被罚了一百鞭子,而十九皇子也不再称呼他为“大皇兄”,而是和其他人一样称呼:“庶王兄!”

紫麒翱翔想起陈年往事,嘴角露出一缕苦涩。见此太监公公赶紧对紫麒翱翔又是一鞠:“还要多谢皇子跑回王殿将紫麒王盾取来,否则老奴等人皆不知如何是好!”

“陛下是天选之子,即便没有我等插手帮忙,也一定能逢凶化吉。”官方话是一定要说的,无论紫麒翱翔觉得如何虚伪。

这些年他觉得紫麒翱雄变了,可是他又何尝没变呢?这大概就是紫麒皇族的宿命吧。紫麒翱翔苦笑着,此时冰湖上的战况已接近结尾。

冰湖上,不少被紫麒王盾击杀刺客的尸首缓缓沉进了湖底,见此紫麒翱翔朝曙王大喊道:“陛下!别玩了,快回来吧!冰湖就要融了”

紫麒翱雄跺了跺脚下的水,浓眉微皱:“难得有几个不知死活的人敢进宫找本王,可惜呀,本王是不能尽兴咯”

“你你个暴君!你用紫麒王盾把我们的手脚打断,竟然只是为了玩?”刺客首领怒骂出声,他与余下的三名刺客一样,每个人的手或脚都在刚才的混战中被打断!

紫麒翱雄眨了眨眼:“不然呢?一招就把你们解决了,岂不太过无趣?”

“畜生!”心知再无生机,几名刺客一声怒嚎,奋不顾身朝着曙王刺来

“呵,白白当了别人的箭矢,你们下辈子还是乖乖在家种红薯吧!”曙王最后都不忘讽刺一番:“一群无趣之人!”

只见紫麒王盾猛然脱手,紫麒翱雄拎住王盾的一角,看也不看,随手就朝逼面而来的几名刺客扔了出去

第三百七十九章 替身

几名刺客来不及发出惨叫,只见紫麒王盾半空中回旋一圈,便已一一将他们的脖颈撞断!

一片死寂,冰湖上除了紫麒翱雄再无第二个站立着的人,王盾卷起浑浑之声,最终重新回到紫麒翱雄的手中!

此时天空晴光万丈,投进紫麒翱雄的眼里,倒映出粼粼的碧天清晖。他目光幽远,望向乌云最初散开的方向,那里正是银霜公主的降绮宫

抬头仰望天空的紫麒翱雄即便此时没有身着黄金甲,在众人眼中也是璃冰崇尚的真神!而他手里的紫麒王盾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精雕细刻的神秘符文无时不在向众人宣告此非凡物,只有璃冰的天命之子才能拥有!

只见紫麒翱雄熟练地在王盾上拨弄几下,移动了其中几个字符,紫麒王盾瞬间发出一道异光,转眼便变回了巴掌大的“铜镜”!

紫麒翱翔领着众人跪下,朗声道:“陛下英勇不凡,臣等无用,未能及时发现刺客的阴谋!还请陛下降罪!”

紫麒翱雄终于回过头,脚下蜻蜓点水,踩过几块薄薄的冰皮,落到岸上:“本来这事是要怪你的,不过要不是降绮宫今天弄出一台好戏,你和本王也不会落入贼人的陷阱!”

所说遭遇了刺杀,可曙王的心情却比以往格外愉悦,竟丝毫没有责罚紫麒翱翔失职的意思,着实令众人费解。

湖面上最后的一点冰也都化了,刺客的尸首也已经全部沉入了湖底。

紫麒翱雄随手指了一个将领:“你!派几个人下湖捞尸,本王要瞧瞧,今日来刺杀者究竟是何方叛逆!”

“是!”将领领命,随即带着一队人准备下湖

冰湖的岸边,紫麒翱翔仍旧跪在地上,他微低着头,不敢起身,亦不敢多言。

曙王使了一个眼色,太监总管明了他的意思,很快带着其他伺候的御从退到远处,留曙王与紫麒翱翔独处。

“庶王兄,从昙华宫里出来你便脸色沉郁,究竟是有何不满?”紫麒翱雄忽然说道,闻言紫麒翱翔一惊,忙抬起头仰望着自己的君主:“陛下,微臣绝无一丝”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紫麒翱雄便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撒谎。”

“陛,陛下”紫麒翱翔后背渗出冷汗,急急忙忙地想要解释,却见紫麒翱雄指了指他的眼睛缓缓道:“王兄不知道吧,你每一次心虚,撒谎都会看着对方的眼睛。就像你刚才目不转睛地看本王一样!”

紫麒翱翔惊讶地张了张嘴,哑然不知如何辩解。又听曙王继续道:“辩解都不会,王兄,难怪父王生前总是要生你的气啊。”

紫麒翱翔想了想,索性耷拉下头,不再反驳:“陛下所言所行永远都是对的,臣无话可说。”

曙王却不肯就此放过他,面色一严,再一次问道:“本王问你,你究竟有何不满?”

跪在地上的男子低着头,嘴唇微微咬着,似有难言之隐。一会儿,紫麒翱翔平静地说道:“陛下,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说!”曙王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本王要你说出来!”

“陛下”紫麒翱翔被抓起,不得不与曙王双目对视,他的眼里闪过挣扎犹豫之色,最后还是屈服于曙王的无声威压:“陛下,昙华神妃花容仙姿,恭顺柔和,您为何要苛待于她?”

“哦?看来,本王猜得不错,你是迷上那个女人了”紫麒翱雄浓眉戏谑地挑起,“难怪啊,刚才给昙华神妃治伤,你那表情跟死了亲娘似的”

“陛下,臣是喜欢上了昙华神妃!”紫麒翱翔坦言道,且目光诚诚不露一丝胆怯。

曙王见他这副不要命的模样,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哦那你喜欢她什么呢?”

若有第三人在场,一定会以为紫麒翱翔疯了。只见他大言不惭,口中之言全然没有一句本分臣子该说的话:“臣初见昙华公主,只觉得她是一名容貌胜于常人的普通女子,除此以外并无不同。可后来,微臣跟着陛下,看着昙华公主文质静雅,日子久了便知她心中高洁,在后宫里亦不屑争宠”

听到这里紫麒翱雄偷偷发出一个冷笑,不过紫麒翱翔谈及“韩月昙”过于沉溺,并无所察觉。

紫麒翱翔继续诉说着对昙华神妃的爱意:“她美丽,温柔,谨慎,就像璃冰雪地刚出生的小兔子一样柔弱无依!陛下,我真不明白,昙华神妃如此完美,您为何会不喜欢她。不仅不喜欢,还把她”

曙王微笑着:“继续说。”

闻言紫麒翱翔吐了一口气,闭上眼飞快说道:“还把她的清白交给微臣!”

紫麒翱翔说完,便紧紧盯着曙王的眼睛:“陛下可知,正是因为遵从您的旨意,微臣才会生出这等不该有的感情!陛下如今,可是后悔了?”

紫麒翱雄笑出声来:“翱翔啊翱翔,从以前开始,本王的后宫哪一个不是任你采摘?你不是早就习惯了吗?现在一个奴颜婢膝的女子就让你动了真情?这可真是太可笑了!”

“陛下想笑便笑吧,只是微臣知道,昙华神妃,她与其他人不同。”

紫麒翱雄轻蔑一笑,心道:自然是不同的,因为她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是真实的。

紫麒翱翔的颜色忽然变得无比认真:“今日微臣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自知辜负了陛下的信任,等出了宫翱翔便会了结自己,绝不脏了紫麒皇宫。可是陛下,有一事罪臣着实不明,斗胆请问陛下。”

紫麒翱雄知道他想问什么:“你是想问,本王为什么要让你假冒我的身份,去宠幸妃嫔吧?”

紫麒翱翔点点头:“若无答案,臣,死不瞑目!”

“答案就是,本王不喜欢她们!”只见紫麒翱雄斩钉截铁地说道:“而你是本王的替身,宠幸后妃,监视她们,也是你的职责!”

第三百八十章 爬山

“只是这么简单?”紫麒翱翔有些不信:“陛下若不喜欢她们,尽管冷着,放着,再不悦把她们驱赶出宫便是,何必让白白让臣”

紫麒翱翔说不出口,这些年曙王以王命不可违为由,强迫他冒出曙王的身份宠幸皇宫里的嫔妃!每一次寝宫里的灯一灭,黑暗降临,便是他紫麒翱翔顶替曙王之时!

什么替身?人家王国的替身都是为了保护君主的安全,难道他紫麒翱翔就只配在黑暗中替紫麒翱雄行不愿行之事?更何况,有些女子还是曙王强行掳掠的,本为他人的妻妾!

紫麒翱翔不止一次想要拒绝遵从曙王的命令,可是每次话到嘴边,曙王盯着他,他就再也无法说出那个“不”字。

过了许久,他并没有等到曙王的回答。抬眼一看,只见紫麒翱雄仍旧望着降绮宫的明媚上空,久久沉默。

紫麒翱雄看着天上的那片逐渐漂浮而来的彩云,看得极为出神,似乎并没有把紫麒翱翔的话放在心上。

对此紫麒翱翔只好轻声呼唤:“陛下?陛下?”

“本王没聋。”被唤回魂的紫麒翱雄终于肯回头看向仍在地上跪着的庶王兄,他难得收起玩世不恭的一面,语重心长地说道:“王兄,花开再好,入画亦无香;桃芳冉冉,中生腐肉。你喜欢的不是昙华神妃,而是像你一样,因为出身而天生自带的卑微懦弱!你呀,是嗅到同类的气息啦!”

“好了,本王不想再和你嗦。你这条命还是好好留着吧!”

紫麒翱翔沉默地低下了头,目光阴暗,终究还是没有问出来,紫麒翱雄让他宠幸后宫嫔妃的缘由

这时刺客们的尸首已经被打捞齐全,刚才领命的将领去而复返,将那名刺客首领的尸首拖到紫麒翱雄面前,那尸首被冰冻的湖水泡得微肿,面纱摘下,是一张古朴刻板的脸!

将领禀告道:“陛下,这些刺客身上没有任何图腾标记,应该是江湖上的闲侠野客!”

却见曙王微微一笑:“呵,本王认得他。十六年前的武林大会上,闽堂主可是出尽了风头啊”

紫麒翱翔慢慢站起来,面带疑惑:“十六年前?武林大会?难道是那场为了猎杀魔殇灭境妖女而组织的武林大会?”

“正是。记得那时候庶王兄带我偷溜出宫,去武林大会凑热闹,最后还是父王的人把我们拎回来!”

紫麒翱翔露出苦笑,当年他们跟着武林上的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前往魔殇灭境,想要一睹玄天宗圣主的真容,哪知道才到魔殇灭境与璃冰的边界线,就被璃冰的人抓了回来!父王更是气得差点没剥了他的皮,而翱雄却没有受到一点惩罚,一句责备。

当时,明明就是紫麒翱雄偷偷跟着他来的武林大会,否则紫麒翱翔也不会冒险带上他!

紫麒翱翔细看着地上的尸首,最后说道:“的确是雷火堂的闽堂主,他与陛下素无冤仇,为何会苦心积虑地刺杀陛下呢?记得当年,闽堂主是一个玄天宗的极端狂热分子,立誓屠灭玄天宗,难道他是受了玄天宗的控制,才会变得如此狂悖?”

“翱翔,你没听到他刚才说的话吗?他杀本王,是为了替天行道呢!”紫麒翱雄又瞥了尸首几眼:“直肠子,受不得别人挑拨!去查查雷火堂最近和什么人有联系。”

紫麒翱翔抱拳:“是!”

五彩斑斓的阳光普照着大地,高耸冷僻的雪山也不例外,此时正因这难得一见的暖阳,渐渐融化成一条条冰川小溪,由高而下地流淌

“曲青桐,你慢点!”少年一边拉扯着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衣领,一边紧跟着前面的青衣少女,踩着她走过的地方。因为气温骤然升高,通往紫瑞府邸的道路被雪水浸透,马车因为地面太滑而无法上去,所以紫瑞长生和曲青桐只能一步一步,自己走回紫瑞府。

长生连叫几声,可曲青桐皆是不理会。于是他猛提一口气,三二两下,瞬间落到曲青桐的身旁。

看着她一贯苍白纤弱的侧脸,紫瑞长生不禁问道:“曲青桐,你都不觉得热吗?同样是走路,怎么你一滴汗都没有,真是不公平”

“呵,习武之人通过控制气息而平衡自己的体温,这些你自然是不懂的。走开,别挡着我的道儿”为抄近路,曲青桐带紫瑞长生爬的是一条他们从来没有走过的路。

“切,不就是练了一点内功嘛”紫瑞长生受不了曲青桐的嘲讽,只好骗自己说:“等本公子的身体再养好一些,就让兄长教我紫瑞家的功夫。”

等本公子学会一眼通心,看你这块臭木头以后还怎么看不起我!哈哈哈哈

长生在心里狂笑着,脸上也不自觉露出得瑟的表情,曲青桐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想法,她毫不客气地踢了紫瑞长生一脚屁股:“公子愿意收你这个笨徒弟就怪了!走快点,别挡着本姑娘的道!”

曲青桐越催促,长生就越是磨蹭,这一磨蹭,曲青桐又往他的屁股上踢了几脚。

眼看自家脚下,曲青桐也根本没有把他这个紫瑞二公子放在眼里,长生气得不行,心想一定要好好打压她的盛气!

他忽然说道:“臭木头,常家是你什么人?别狡辩哦,要是没关系为什么我学不好十八燕路,你会那么生气?”

长生走在前面,明显感觉到自己一提起常氏,后面的人便平添生出一股难平的怨恨!

长生忍不住停下来,回头想要看看曲青桐,却被她一把按住脸,往回推:“你管我为什么生气!姑奶奶我一看到你这张蠢脸就气不打一出来!”

“你你你本公子好歹也是玉树临风,文质彬彬,哪有你说的这么不堪?”长生气急,硬是要转过头,让曲青桐看到他英俊潇洒的模样:“你倒是说说,你对本公子的这张俊脸究竟有何不满?你说啊”

曲青桐一手捏住紫瑞长生的脸颊,拒绝让他讲话,长生则死命按着她的肩膀,想要把她推开!两人在半山腰推搡着,谁也不肯让谁。

第三百八十一章 诈死

紫瑞长生原不是曲青桐的对手,可他紧紧抓着曲青桐的胳膊,两人又身处半山腰的狭隘地段,是而曲青桐也不敢真使出全劲挣脱,唯恐两人一齐滚下山去!

看出了曲青桐眼中的担忧之意,长生不忘得意笑道:“本公子就知道,对着这张俊脸你下不去手”

曲青桐定定看着他,面无表情,她松开的手握拳,放开,又再次握起

最终她看着那张无敌欠扁的脸,露出无害的笑容:“长生公子,刚才在降绮宫,你的十八燕路还未发挥至全部功力吧?”

紫瑞长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可看曲青桐难得温顺恭敬,着实怪异得很,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不错,本公子当时并未全力以赴。”

“既是如此”曲青桐突然跃到他的身后,抬脚就是一踢!

“还请二公子不要保留实力,让为师我看明白了也继续指导你如何精进!”

“看什么啊!!!”山上回荡着紫瑞长生的悲鸣,只见曲青桐突如其来的一脚,长生瞬间往山下倒去。

这刚刚才开辟出来的山路极滑,长生跌跌撞撞,脚下根本站不稳,好在他反应很快,十八燕路的功力很快就被提升至最高,甚至比长生自己心中所想还要表现得更好!

紫瑞长生一边不断往下滑去,一边得意地回头望向曲青桐:“臭木头!怎么样!没想到本公子还能临危不乱,从容而行吧?”

曲青桐不屑地撇了撇嘴,她原就只是想吓吓他,让他别太得意了。如若长生有事,她一定会飞下去救他!哪知道现在,非但没吓到紫瑞长生,反而助长了他的气焰!

长生光顾着回头嘲笑曲青桐,身子却仍不断往下倾斜,根本没有留意到自己已经滑出了原来的山道,弯向另一个方向!

“小心!”曲青桐大叫一声提醒他,可长生根本不信,还觉得她是在吓唬人哩!

“砰!”胸口华丽丽地撞上一棵大树,紫瑞长生顿时伴随着不断洒落的雪絮往山下滚去

“长生!”曲青桐吓得脸色发白,疾速往紫瑞长生奔去!而长生在滚了五十多米后终于被曲青桐拦截住了!

“长生!长生!你醒醒!”看着紫瑞长生紧紧闭着的双眼,曲青桐吓得六神无主,此时她内心后悔万分,她早知长生的身子先天不足,竟还是狠心地把他踢下山去!

曲青桐不愿相信长生死了,她颤颤巍巍地探了探他的鼻息,一切的迷茫与慌乱终于如洪决堤!

“我怎么能杀了长生呢?我怎么能害死他呢?对,我是七杀谷的杀手,可长生是无辜的我怎么能杀了他呢?”曲青桐神情狂乱,她抱着头因为痛苦而渐渐陷入疯狂!

嘿嘿!让你踢我下来,一报还一报!听着曲青桐狂乱失志的声音,长生偷偷睁开一丝眼缝,反被吓了一跳!

只见曲青桐双目通红布满血丝,满脸的绝望与狰狞,而让长生感到最吃惊的还是这张疯狂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没想到,原来我死了,臭木头会这么难过

不知为何看曲青桐哭得那么悲愤伤心,长生心里特别不好受。鼻子酸酸的,连他也想跟着哭起来。

只是他这心绪一动,顿时憋不住气了!一缕热气从他的嘴里轻飘飘地吐出,惊动了眼尖的曲青桐!

曲青桐登时就止住了眼泪,悲痛欲绝的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看着紫瑞长生的“尸首”就像想要生吃活剥了他一般!

她心道:小兔崽子,竟敢装死耍本姑娘,还偷看本姑娘笑话!看我不狠狠教训你!

原来刚才曲青桐率先心里崩溃,根本不记得给长生把脉验明,这样低级的错误让曲青桐很是恼羞成怒!她竟然会为了这个呆子的死失去理智,真不像她的作风!

正当紫瑞长生想着怎么收拾残局,只听曲青桐幽幽的声音传来:“长生,是我害了你。你死了,我没办法向公子交代,唯有!”

“以死谢罪!”

啥?长生心中大震,双眼猛然一睁坐起来,却是“为时已晚”!

“不!”长生大吼,只见曲青桐一掌打向自己的心口,喷出一口“鲜血”!

长生疯了一样爬起来,跌跌撞撞,奔过去把曲青桐抱在怀中:“臭木头,本公子骗你的,你怎么那么傻!药!药!你身上的药呢?”

长生手忙脚乱地摸着曲青桐的衣服,习武之人按理说会随身携带医治内伤的药,可是他翻遍了曲青桐的衣服,愣是没能找出一颗药丸!

曲青桐脸色惨白,满目垂死之色,实则心里气得不行:“臭小子,又占我便宜!给本姑娘等着!”

只见她抓住紫瑞长生的手指,愤恨道:“原来你竟是骗我的!你你好狠的心!紫,瑞,长,生!我曲青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不不不你听我解释!我没想到你会这样子”长生哪里知道曲青桐是在以其人之道还之彼身!他只以为曲青桐真要死了,哭得天昏地暗,不知今夕是何夕!

曲青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最后双脚一软,瘫在长生怀中,死不瞑目!

“青桐!青桐你醒醒啊!是我错了!我不该骗你的!求你醒过来!醒过啊”长生抱着曲青桐痛哭流涕了好久,悔不当初!

直至太阳渐渐下山,天空微暗,长生才轻轻放下曲青桐的“尸首”,为她合上双眼。

随后,他面如霜雪冰冷,默默地走到一棵树下。

曲青桐在他怀里眯了一会儿,睡得好不舒服!她睁开眼,伸了个懒腰,转头就见到紫瑞长生蹲在树下,正徒手挖着一个大坑,想来是要把她的尸首给就地葬了!

凤眼冷冷眯起,臭小子,“害死”我不说,还想悄摸摸地把我葬在这破地方!看我不吓得你尿裤子!

其实长生并不是随便找个地就想把曲青桐的尸首埋了,只见他双眼含泪,一边挖坑一边哽咽,自言自语地忏悔。

第三百八十二章 紫瑞禁地

“青桐,爹爹曾经说过,这座玉寒山蕴含天地至纯灵气,所以紫瑞的祖先才会在此地立身安家。我们紫瑞家的人世代都葬于此山。我想,把你葬在此处,以后你一定也能得道成仙。”

为了让曲青桐能躺得舒服些,长生把坑挖的很大,一双手满是鲜血,可长生并没有感到晕眩。可能是因为心如死灰,对一切都浑浑噩噩的,竟在无意中治好了自己晕血之症!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曲青桐,又回头继续挖坑:“其实成不成仙的,我根本就不在意,潇洒如你应该也是一样的想法吧。也许我没资格这么说,但”

“把你葬在这里,是因为我舍不得你,我想今后的每一天都能来这里看望”长生回头,想对“死去”的曲青桐说出自己真实的心意。

却见一双冷清的凤眸此刻正恶狠狠地盯着他,那目光仿佛来自地狱的深渊恶鬼!

长生先是受惊一屁股坐到地上,随后又是一喜:“青桐,你回来了?你”

可“还魂”的曲青桐并不领他的情,她慢慢站起来,双目泛白,舌头吐出,一步一步地走向紫瑞长生!

长生本来还为曲青桐死而复生高兴着,哪曾想曲青桐竟是这一副可怕模样,顿时愣在原地。

一步,两步,三步曲青桐不断走近长生,心道:这呆子,怎么不跑啊?

曲青桐不知道,长生想跑也不想跑,一是因为舍不得丢下她,二是因为他的腿已经吓软,根本没法子站起来。

终于曲青桐走到做在地上的长生面前,缓缓蹲下。

“青桐你是人,还是鬼啊”紫瑞长生吓得两片嘴皮子直哆嗦,曲青桐强忍笑意,登时阴阳怪气地朝他大声吼道:“我是鬼!”

“鬼啊!”长生再也忍不住,发疯似的往身后跑去,没走几步就摔进自己挖的坑里,还是脸先找地!

“哈哈哈哈,笑死人了!”曲青桐指着坑里灰头土脑的人大笑出声:“紫瑞长生,你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骗我!哈哈哈哈”

“你!呸呸呸!”长生吐出一嘴泥:“曲青桐!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你不没死嘛”曲青桐满不在乎地嗑着瓜子:“再说了装死还不是你先开始的?”

“你你你”长生自知理亏,可他心里还是生曲青桐的气,可能是因为想起曲青桐自尽那一幕,自己像个傻子一样信以为真

他狠狠一跺脚,头也不回地往森林深处走去。

“喂!你去哪?”

长生不理她,自走自个儿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边走,只知道离曲青桐这祸害远远的就好!免得早晚有一天被她气死,伤心死!

呸!他才不会为那个坏女人伤心呢!都是假的,假的!

“我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呢?”曲青桐看了看地上的大坑,又想起长生渗血的双手,最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往紫瑞长生离开的方向追去。

玉寒山很大,临带附近的几座山丘都是紫瑞氏的产业。两人漫步在森林当中,此时太阳已然西沉,曲青桐跟在长生后面,保持着五米远的距离。

眼看着长生竟往幽深黑暗的地方走,她忍不住出声:“喂,你闻到没有,府里饭菜的香味!”

长生嗅了嗅,并没有闻到,心知曲青桐这是在诱惑他往回走呢!

哼,你不让我走,我就偏要走!长生心想,脚下走得更快了。

“这呆子”曲青桐闷闷想到:他肚子不饿嘛?难道真要我求他不成?

不行!坚决不行!等等,这路好像有点不对劲

曲青桐连忙对长生的背影喊道:“快停下!这里是”

话还没说完,只见长生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曲青桐一惊,也顾不得禁忌,赶紧跟着长生冲进幻术结界!

“飒飒”长生眼前一花,便进入幻术所隐藏的异境,只见刚才的幽深森林已经变化成一片广阔的紫竹林,竹林中挂着许多昏黄色的油灯,照亮脚下一颗颗圆润光滑的鹅卵石!

鹅卵石铺成小路弯弯曲曲,旁边石灯昏暗,似乎还有好一段暧昧不明的路要走。

“不对啊我刚刚不是在森林里走着嘛?怎么会突然来到这个地方!”紫瑞长生往后看了看,满目皆是紫竹,他看着脚下的影子,挥了挥手,影子也对着他挥了挥手:“不是幻觉啊。”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来没听爹爹大哥说起过啊。”突然发现神秘基地的长生犹豫着要不要往前走,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这里是紫瑞家的禁地,擅闯禁地者,杀无赦!”

曲青桐拉住长生的胳膊就要往回走,长生突然发现自己家还有这么好玩的地方,哪里肯走,他挣脱出曲青桐的手:“紫瑞家的禁地,本公子还不能来吗?”

说着就往前飞奔,心道:这禁地连曲青桐都知道,大哥也一定来过这里!爹爹真是偏心,居然瞒着我,该不会是藏着什么好玩的东西,怕被我顺走吧?

长生如此想着,脚法更快了!生怕被曲青桐抓回去!

私闯禁地可不是闹着玩的,曲青桐冷面一凝,一个“惊燕翻空”挡住了长生的路:“紫瑞禁地里的机关多如牛毛,你这样乱闯定会死无全尸,你不要命了吗?”

“滚滚滚!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本公子是死是活与你无关。”

曲青桐的话让他又想起刚才诈死的事情,要知道当时他以为曲青桐死了,生无可恋,还真想过不久后一死了之陪她西去的事情!

“嘘,有人来了!”曲青桐左耳一动,一把捂住长生的嘴,带他藏进竹林中!

紧急情况,长生也顾不得还生闷气,与曲青桐靠得极近。

两人躲在竹林的阴暗处屏住呼吸,只见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很快就荡起一阵无形波纹,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显现而出。

第三百八十三章 密室秘密(一)

来者一头银发,白袍雪靴,一双精进的鹰眼在黑暗中闪烁着,折射出异样的光芒,这光芒甚至掩盖了岁月的风霜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即便年过半百,仍能看出此人年轻时定是一等一的风流倜傥。

只见他拄着一支白水晶手杖,另一手却提着一个餐盒!顺着鹅卵石小道,老者一步一步,静默而有力,最终在前方的幽远处不见了踪影。

紫瑞长生见了,转头问曲青桐:“哎,爹爹是给谁送饭啊?你知道吗?”

曲青桐不做声,白了他一眼,心道:要是她知道紫瑞赢来此做什么,她还能活着站在这里么?

“真是古怪!到底是谁需要爹爹亲自送饭呢?”长生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所以他决定跟上去,一探究竟!

曲青桐拉住他,坦言道:“公子命我保护你,你不闯禁地,改日也是要闯的。我阻拦不了你,只是禁地之令,无人不知。虽然家主隐退已久,可依然是紫瑞家的家主。被他知道我们闯进了禁地,就是公子也无法为我们说情。”

要是等下他们真撞破了什么秘密,长生是紫瑞嫡系,也许不会有事,可她曲青桐低下头,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

想着这些天曲青桐寸步不离地保护他,要真离了曲青桐,想到禁地里的机关,长生也是有些担忧,于是他想了一个折中之计:“不如这样吧,我们蒙住脸,要是被发现了也不纠缠,马上撤离!这样可好?”

曲青桐仍在犹豫着,长生又道:“本公子相信你的轻功啦!快走,再迟点人就跟丢了!”

巨大的好奇心驱使着紫瑞长生,他天生废体,紫瑞氏的事务向来轮不到他参和,可不知怎的,这一次他竟一股脑的想扑进去,直觉告诉他,爹爹一定藏着天大的秘密!

曲青桐拗不过他,只得也撕下一块布蒙住脸,跟着他一同往前走去

两人悄悄追了上去,与紫瑞赢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途中曲青桐与长生还避开了几个机关陷阱!那些机关设计巧妙,十八燕路却灵活巧妙,两人如林中双燕,配合无间,手搭手,同进退,无一可阻!

长生不禁有些沾沾自傲:“这就叫活学活用!曲青桐,本公子的十八燕路没丢你们常氏的脸吧。”

曲青桐冷嗔了他一眼,算是默认了他的功夫。转念一想,不对!

“你套我话?”凤眸危险地眯起,好像长生只要一点头,这双琉璃澄澈的眼睛就会瞬间射出两枚刀子!

“嘘!到了!”长生连忙捂住她的嘴蹲下,只见前方的紫瑞赢举起水晶手杖,随即往地上一落!

登时一个通往地下的神秘阶梯便展露出来,紫瑞赢走了一步步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长生与曲青桐来到阶梯入口,往下一瞧,果然是一条密道,里面隐隐传出细微的火光。

事已至此,不进去是不可能的。两人对视了一眼,一一走下去。

好在这密道够大,两人并肩而行也不觉得拥挤。不过这密道十分古怪,竟然没有任何机关,这让曲青桐感到十分不安。

两人没有任何意外便通过了密道,进入了一个广阔的地方。只见这个神秘的房间里除了墙壁四面的微弱油灯,一无所有!

爹爹呢?爹爹怎么不见了?紫瑞长生心急不已,这时耳边传来一阵镣铐撞击地板的声音,这声音诡异而死寂,在广阔无人的房间内不停回荡着。

长生全身寒毛竖起,全神贯注,与曲青桐一起紧紧环视着四方。

突然,曲青桐狠狠“打”了他一掌后背:“小心!”

长生一惊,连忙顺势退开,他回头一看,顿时被一张狰狞而恐怖无比的脸吓得浑身一震!

长生揉了揉眼睛,微弱的灯光下,只见那个偷袭他的人不仅浑身长满了又厚又长的白毛。

原来偷袭紫瑞长生的竟是一只大白猿!那白猿的颈上,四肢皆有铭刻着紫瑞咒文的精神禁锢圈,此时禁锢圈正隐隐发出红光,这只比人还高大两倍的白猿,眼里也闪烁着同样的幽光!

“什什么?这玩意居然是我们紫瑞家的猴奴?”长生不禁往曲青桐的方向走了两步,心道:我的乖乖,难道紫瑞家的禁地就是在豢养这么可怕的猴奴吗?不对啊,这种东西,会伺候人嘛?一巴掌下去,人都被拍扁了吧?璃冰哪个贵族敢收这种猴奴?

“猴奴”两个字落到白猿耳中,一击不成的它,登时发出凶猛的兽吼,眼里红光大绽,一边摇头嘶吼,一边朝着紫瑞长生扑去!

长生赶紧躲开,只见白猿一拳挥砸在墙壁上,生生把这面墙砸踏了一块!

长生嘴巴睁开得能吞下一个鸡蛋,他吓得跑向曲青桐:“怎怎么办?我们好像不是它的对手啊”

曲青桐看了一眼紫瑞长生,又看向白猿,嗤之以鼻道:“瞧我的!”

说罢,少女纵身跃起,青羽暗刺划破曲青桐的手袖,露出森森寒芒!

“喂,小心点啊!”长生担忧道,他隐隐感觉到这白毛畜生并不是力大无穷这么简单!

只见曲青桐身姿轻盈,如一只灵巧的小鸟儿一般,在这只庞然大物的底下穿梭着,时不时青羽暗刺轻轻一划,便带出一缕兽血

与之相比,抓狂的白猿就显得笨拙多了,虽然它的力气很大,强壮得仿佛金刚不坏,毁墙破城不在话下!

可是在娇小灵巧的曲青桐面前,它强有力的攻击却毫无用武之地!地砖被它的双手砸得一片狼籍,无数破碎的砖块朝着四面八方飞溅,随便哪一块都能把紫瑞长生砸得头破血流!

而那微微细碎的尖锐石片不仅划破了曲青桐的衣裳,也有朝着白猿飞去的。可是那尖锐的碎片碰到白猿就像嫩芽碰到了岩石,反被弹了回去,再看白猿的脸上竟连一丝划痕都没有!

可见这只白猿的身体有多么强韧!曲青桐能用青羽暗刺划伤它实在不容易,除了青羽暗刺这柄构造特别的神兵利器外,也是因为曲青桐功力深厚,非常人能及!

第三百八十四章 密室秘密(二)

曲青桐虽身法灵活,可她身子娇小,要是不甚挨上白猿一掌长生不敢想象!心知人兽有别,缠斗拖得越久,曲青桐的体力也会逐渐被耗尽。一旦她的行动变得迟缓,那一定躲不开白猿的攻击。

而白猿是彻底被曲青桐蚊子一样的攻击惹得不胜其烦,越发狂躁!见此紫瑞长生对曲青桐大喊:“臭木头,别玩了。攻击它脆弱的地方!”

曲青桐撇了撇嘴,真以为她不知道打蛇打七寸的道理啊?

这白猿看似蠢笨,只会使用蛮力。可与之交手后便知道了,这只白猿有着强大的学习能力,刚才曲青桐只是小小试探一番,如今这种作战方式已经不怎么讨得了好了!

所以她必须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才能使出必杀技,否则这只白猿将不会再给他们任何杀死它的机会!

此时白猿的双脚,双臂乃至躯干都布满了横七竖八的细痕,它的愤怒也逐渐达到了顶端!它疯狂地拍打在自己的胸膛,看着曲青桐的眼神嗜血而残忍,恨不得把这个小人儿抓起来,撕成两半!

凤眸猛地一凝,机会来了!

只见白猿朝着曲青桐,飞扑至半空中,那速度竟提升了三倍不止!它双手交握成拳,高举猿臂,眼看着就要把曲青桐的脑袋锤扁!

长生见了心都吓停了一拍,却见曲青桐不避不退,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朝着百猿的正面疾奔而去!

“你疯了?!!!”紫瑞长生吓得俊颜失色,声音也变了。可他只能是眼睁睁看着曲青桐奔向那个怪物,听着自己心碎的声音,无能为力

爆头重击就在眼前,然曲青桐嘴角一勾,瞬间压低了身子,直直从白猿的胯下滑过!白猿拳不可收,重重地砸在地上。

这一砸直在地上砸出一条巨大的裂缝!而落到白猿身后的曲青桐也抓住了白猿弯下腰,露出后颈的机会!

娇小的青色身影再次腾起,对准了白猿的后颈,双臂交叉一震!只听到“咔嚓”一声,暗刺机关开启,数枚羽形暗刺如流星过境,飞射向白猿的后颈!

兽性使然,白猿快速回身抵挡!眼见漫天的青羽暗刺朝它射来,无处可躲,无处可避,白猿只能不停挥舞着自己的双臂,以此减弱己身受到的伤害!

不一会儿,白猿的手臂,躯干就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青羽暗刺!曲青桐早就想到了只是此法无法解决白猿,就在白猿被暗刺拖住的空隙,曲青桐从侧面突向白猿!

可那白猿反应极为灵敏,青羽暗刺寒光一闪,它便本能地抬手,一把捏住了曲青桐手腕上的利器!

曲青桐求之不得,微微笑道:“还有一根哦!”

只见她手指扣动机关,最后一根青羽暗刺刹时飞驰而出,直直穿过白猿脖颈处的大动脉!

鲜红的兽血开始喷涌,强壮的身躯缓缓倒下,一双暗红色的眼睛也慢慢褪去了颜色,再不见刚才的嗜血残暴!

曲青桐一连串的操作看得紫瑞长生是目瞪口呆,他心中暗道:臭木头不愧是七杀谷排行第一的杀手,真是白担心她了。白猿啊白猿,死在这么厉害的女人手里,你就安心的去吧。

一场大战过后,长生知道这只白猿绝不是一个简单的“猴奴”,也不知这样可怕又可怜的怪物禁地里还有多少只

看着白猿再也动不了的躯体,长生微微有些难过起来,他第一次觉得紫瑞家的某些决定,也许是错误的。

“怎么,走一趟禁地,二公子就学会了伤春悲秋?”曲青桐见不得长生露出难过的表情,与其这样,还不如把他惹生气了才好!

“呵”紫瑞长生傲娇地把脸一抬:“你是赢了,可一身细碎的伤口也好看不到哪去。”

这一抬头直吓得长生魂飞魄散,只见曲青桐身后,白毛猿猴的眼睛再一次变红

“哇呜!”背后袭来一声兽吼,曲青桐不可置信,连忙回头,却见白猿已经近在身前,避无可避!

长生脑子里一片空白,危急关头,他本能地做出了第一选择:那就是把曲青桐推开!

“不!!!”跌坐到一边的曲青桐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有抓到,反而亲眼目睹了心碎的一幕!

白猿一记重拳正中紫瑞长生的胸口!

“啊”长生登时口吐鲜血,飞出十米!曲青桐疯了一般飞奔过去接住他,“不!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说着把身上的保命丹都塞进他的嘴里!曲青桐目光溃散,神情狂乱,一如紫瑞长生之前诈死的反应!

长生没有内功护体,除了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甚至还比寻常男子更虚弱的身体!就是一个壮汉挨上白猿的拳头,那五脏六腑都会被震碎!

“都怪我!”

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到长生的脸上,长生笑了笑,嘴里吐出一口血,心道:曲青桐这家伙,嘴上不饶人,其实还是很关心我的嘛还好她不知道我身上带着护心镜,这一拳还要不了本公子的命!

长生暗自偷笑,可惜大敌当前,不能再拖时间,否则他可真想再在曲青桐的腿上再躺一会儿。

就在曲青桐的哭声中,他缓缓拿出胸口的护心镜,微微扯出一个笑容:“别哭,本公子还死不了”

“护心镜?”曲青桐瞬间就不哭了:“公子给你的?”

“嘻嘻,我偷不对,是顺手拿的。”好在他拿了大哥的护心镜,不然这一次真是要小命不保了!

曲青桐很想白他一眼,想了想,他也是为了救她才会受伤,还是算了。

“给你。”长生把护心镜交到她的手里,“带上它,你就不会受伤了。”

看着长生那充满担忧的目光,曲青桐鼻子一酸,自从加入紫瑞,好像已经很久没人对她说这种话了。

“不用。”她把护心镜放回他的衣服里:“比起我,你更需要护心镜。”

另一边,白猿不知为何,竟背对着长生他们,趴在地上,好像在嗅着什么东西。

第三百八十五章 密室秘密(三)

曲青桐悄悄走近,盯着它强壮而伤痕累累的躯干,只见那身白色的皮毛还带着斑斑血迹,凌乱狼狈,可是伤口竟然已经开始迅速愈合,只留下淡淡的伤痕,而这些伤痕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淡化

再看刚才青羽暗刺造成的致命伤,脖子上的血已经止住了,表皮外层也愈合得差不多。

见此曲青桐再次露出双臂的青羽暗刺,准备与这只诡异的白猿殊死一战!

她的速度快如闪电,轻若鸿羽,这一次她要把这白毛畜生的头给整颗切下!

“姑奶奶不信你还能复活!”曲青桐骂道,青羽暗刺迸射出前所未有的凛冽寒光,这时白猿也发现了身后的异动,它缓缓转过头,一双兽眼黝黑且空洞,里面波光流转,似乎藏着巨大的悲伤,令人见之心头一酸!

只见白猿好像被定住了一般,看见曲青桐的动作后也不做一丝反抗,反而缓缓闭上眼,眼角流出一条闪烁的珍珠

见此情景,曲青桐的动作为之一顿,与此同时长生也不忍地喊道:“别杀它!”

眼看利刃就要切断白猿的颈脖,曲青桐来不及思考,强行扣动机关收回青羽暗刺,在半空中翻了一圈,安然落到地上!

她警惕地看着白猿,发现它仍旧没有攻击的意思,疑惑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吃了曲青桐给的药后,紫瑞长生的气息已然平稳,他缓缓走过去,看向刚才白猿蹲着的地方。

原来刚才白猿蹲在地上细嗅的东西,是紫瑞长生受伤吐出来的一摊血!

长生看着白猿,白猿也看着他。长生与对视了一会儿,发现铭刻着紫瑞符咒的禁锢圈竟忽然失去了效力!

那白猿的眼睛也一直没再变红,只是它那望着紫瑞长生的眼神实在包含了太多情绪,复杂,令长生难以辨认不过有一点长生可以确定,那就是这只白猿现在是冷静,对他们更没有攻击的意思。

这时,白猿冷不丁地跳起来往后跑去,三二两下就跳得离长生与曲青桐十米远,不过它还是又回头看了紫瑞长生一眼,最后隐匿于黑暗之中

“真是怪了,本公子的血有什么问题吗?”确认白猿是真的走了,长生蹲下来,愣愣盯着地上的那滩血看。

曲青桐走过来:“野兽的鼻子最灵敏了,你从小就捧着药罐子吃饭,日久天长的,血液里难免还残留着药草的毒性,也许白猿正是嗅到了不利于它的气味,这才遁走的吧。”

紫瑞长生摇了摇头:“我以前吃的多是养气补身的灵枝神草,再有就是紫瑞家的定心丸,哪有什么吓退野兽的毒药啊”

再说那只白猿也不像是因为惊恐才逃走啊!他想了想,又道:“要我说,这白猿一定是守护禁地的神兽,它认出了我紫瑞嫡系的身份,所以才不与我们纠缠!咳咳”

看长生咳嗽,曲青桐主动走过来扶住他:“早和你说这里危险重重,不要进来,你偏就不听!现在好了,你又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了!”

有护心镜护身,寻常人受此伤只要休息个两三天也就好了,可曲青桐深知长生不同,从娘胎里带出的体弱之症注定他这辈子都要比别人更活的小心翼翼!

清秀地像两弯月牙儿的眉毛此刻深深皱起,就快能活活夹死一只苍蝇,剔透的眼儿则无声流淌出无限心疼与愧疚。

长生心下一软,顿时觉得眼前的灯光一下子明亮了许多:“你这么担心我啊?”

洋溢着浓浓情意的曲青桐听了,双颊悄悄浮起一抹嫣红,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像火烧一样,她连忙转开头:“谁,谁担心你了?姑奶奶我只是怕你在床上躺久了,就把刚学的十八燕路忘得一干二净!到时候我还要浪费时间重新教你一遍!”

“嘻嘻!”难得见到曲青桐害羞,紫瑞长生紧紧盯着她的脸,瞧个不停,只觉冰山消融,整个人都暖洋洋的,舒坦极了!

一会儿,曲青桐恼羞成怒,轻轻踢了他一脚:“喂!你还走不走了?”

“走,走,走!”长生开心极了,心道:能看见曲青桐害羞的样子,也不枉我挨上白猿的一拳!

两人环视了空旷的密室一圈,很快就找到了开启暗道的机关!

“一个,两个,三个”长生数了一下,这密室里的暗道竟然有十八道!爹爹是通往了哪一条呢?

曲青桐可没闲工夫数数,她观察了一下这些密道的入口,轻声说道:“这些都是陷阱。”

“你怎么知道?紫瑞设阵的古籍我可都翻烂了,从来没见过这种布局。”长生疑惑不解,他身为紫瑞氏族长之子,连他都没能看穿禁地的布阵摆设,曲青桐又是如何能知道呢?

只见曲青桐伸出两根手指,往暗道的门框上一蹭,带下一层灰尘,她放到紫瑞长生眼前:“每一扇门上的灰尘都是一样厚,想来最近时间并没有人打开过这几扇门。你觉得,族长会隔多长时间送一次饭?”

长生想了一下,似乎从很久以前开始,爹爹与他和大哥用过晚膳后,总是说要一个人静静

长生猛地瞪大眼睛:“难道爹爹每次避开我们,都是来此地,给人送饭吗?”

紫瑞家的禁地里,到底住着什么人?竟要要爹爹亲自送饭!为什么爹爹从来也没有对我说起过呢?

曲青桐拿着从墙上取下的油灯,领着紫瑞长生又绕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这最后的蛛丝马迹!

那是一幅三米长的壁画,上面的颜料已经有些褪色,不难看出此壁画的年代久远。而壁画上所研画的,正是紫瑞家的家族纹样紫薇七星图!

没想这幅壁画竟也是一个机关!从他们进入密室,就马上忽略了此壁画,其原因是在紫瑞的地盘上,到处都能看到紫薇七星的纹样,见多而不怪,自然也以为此图腾在此地只是装饰作用!

长生细细看着这面壁画,了然道:“原来如此。”

第三百八十六章 密室秘密(四)

所有紫瑞家的人,都无比熟知紫薇七星图,只要细看一眼,长生与曲青桐便会发现画上所绘的七星位置根本就是错的!比如最末的摇光星竟被放在前面的天璇星位,开阳则与天玑调换

而与壁画上的其他地方相比,紫薇七星的颜色明显要更加暗淡无光!

只见曲青桐当即剑指凭空挥毫,由上至下,一一点出真正的紫薇七星:“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轰隆隆”壁画缓缓移开,只见新的通道展露在他们面前,其宽度陈设皆与先前他们进入的一模一样!而门开之时也不曾抖落什么灰尘,果然与其余的陷阱不一样。

“你确定这条路是正确的吗?不会前面又有一只白猿等着我们吧。”长生往左右看了看,刚才与他们缠斗的白猿也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只希望它别又突然跑出来吓着他们就行!

曲青桐两手一摊:“除了这条路,你还有其他选择吗?要是害怕了,现在退出禁地还来得及。”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说什么傻话呢?”长生咽了一把口水,随即抢先进入暗道,他可不想又被曲青桐看扁了

走了一会儿,前方渐渐露出一缕光亮,两人屏住呼吸悄悄靠近,眼前的一幕使得两人心中一喜,这条暗道果然是正确的!

他们赌对了!

只见与刚才一样宽阔的密室内,紫瑞赢跪坐着,旁边所放正是他们先前看到了双层漆盒。

漆盒上层已经打开了,露出里面香喷喷的饭菜。因为紫瑞赢是背对着,挡住了长生他们的视线,又隔着一段距离,所以长生与曲青桐并没有看到紫瑞赢前面的人。

长生看到自己父亲不停地夹菜,喂着那不知身份的人,心中不禁荡起一阵酸涩,心道:我是爹爹的亲儿子,爹爹也只给我喂过药,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让父亲大人天天给他喂饭,难道父亲还有别的孩子?

就在紫瑞长生心酸嫉妒之时,紫瑞赢移动了一下身子,用餐之人的脸顿时冒了出来!

看到此人的真面目,长生呼吸一滞,差点就要叫出声,幸好曲青桐够沉着冷静,瞬间点住了他的哑穴。

他呼吸急促,胸膛骤起骤伏,双目惊恐,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那名被紫瑞赢亲自喂饭的女子竟长着一张与韩月昙几乎一样的脸!长生原来还在想,这是昙华宫里的假韩月昙,可他把自己的眼睛一揉再揉,发现这张脸与昙华宫里的那位并不一样,这张脸比起昙华神妃,还要更像他的月昙姐姐!

只是,这名女子虽有倾国之貌,却是饱经风霜!一头黑白参差的长发凌乱而随意地披着,一身衣衫残破不堪,沾满了地上的灰尘,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饶是如此境遇也无法掩盖这名女子的绝代风华。

她本是冰肌玉骨,可是娇美的脸颊却和她的手一样,很脏,黑一块,灰一块,和街边乞讨的乞丐没什么两样。也正是因为如此,那双如星辰一般,闪烁着,光耀得点亮黑夜的眼睛才显得如此珍贵!

她坐在地上,天真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像个小孩子一样,对着他露出无邪的笑容。只要是紫瑞赢递到她嘴边的,无论是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把它吃下去。

忽然,一件熟悉的东西从她的衣领里露出来,红色的铭文,刀剑难销的材质,那是紫瑞家独制的精神禁锢圈!

但凡带上这个控神圈,无论是人是兽,无一不受到紫瑞秘术的精神控制!这还是长生第一次见到有人带着紫瑞家的控神圈,对于撞破了父亲天大的秘密,紫瑞长生又惊又恐,背后直渗出一身冷汗!

不过这名女子的控神圈并没有发出红光,此时的她并没有受紫瑞秘术的操控,做出一副天真无邪的孩童姿态,显然是她的正常反应!

她是谁?为什么和月昙姐姐长得如此相似,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紫瑞的禁地里?!!

无数疑问涌向长生与曲青桐,他们惊恐地发现:这座密室虽然很宽阔,可是却连最基本的一张床都没有,更别说是女子用来梳妆打扮的铜镜了!那这女子岂不是要睡地板上?璃冰终年严寒冽雪,这名女子如何受得了?

“灵溪,你很开心是吗?让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你藏在华炎十多年的女儿,现在,已经来到了璃冰。”紫瑞赢忽然说道,正嚼着饭菜的女子笑容忽然一僵,过了一会儿才喃喃自语:“女儿?”

“是啊,你忘了吗?十几年前,你和华炎丞相苟且,瞒着所有人,偷偷生下的野孩子,你都忘了吗?”紫瑞赢温柔地舀起一勺饭,递到女子的嘴边,却见女子呆愣地坐在地上,双眼迷茫而困顿,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来,你是真的忘了。”紫瑞赢嘴角一勾,眼底的温柔突然消失,饭勺抵住女子的嘴,不管不顾地硬是把饭送进她的嘴里:“你忘了,我可没忘!还记得当年你来璃冰大闹,不仅破坏我与婷儿的喜事,还把婷儿打成重伤!害得她留下多年病根,虚弱难产,也是你害得长生从小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健康的身体!”

紫瑞赢一件件数落着,控诉着,目光狠辣而狰狞,手里的暴行却没有停下!他一手掐着她的脖子,另一手仍强行往女子的嘴里灌着饭菜!

可怜女子被掐得脸色发青,几乎喘不上气,眼泪更是流个不停!可,饶是被紫瑞赢这样折磨对待,她也没有一丝还手的意思!只由着他拿她泄愤!

不!不要这样!长生在心里大喊,听了紫瑞赢的话,他已经知道眼前的可怜女人,正是韩月昙的生母赵灵溪!也是害死他母亲聘婷儿的凶手!

可即便如此,长生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父亲这样残暴地对待一个女人,无论她曾经做过什么!长生想要冲过去,制止紫瑞赢的暴行。

却被曲青桐拦下,这时紫瑞赢松开了赵灵溪,他站起来,居高临下,他看着她,那嫌惹憎恨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一只被踩了一脚,半死不活的蚂蚁一般!

第三百八十七章 秘密曝光(一)

女子平躺在地上,气息奄奄,差一点紫瑞赢就真的杀了她!

曲青桐对长生摇了摇头,这时候冲过去,他们非但救不了这名女子,紫瑞赢也会因为他们擅闯禁地而越发被激怒!

这时紫瑞赢手里的水晶手杖迸发出耀眼白色的光芒:“哼,你以为你失忆了,就能把曾经发生的一切抹灭干净吗?赵灵溪,你想忘记的,我偏要让你记起!”

说着,手杖上的白水晶发出一道强烈的光芒,射入女子的眉心!紧接着,女子好像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心神大乱,眼中的宁和温柔全然被疯狂与愧悔替代!

女子宛如疯了一般,不停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发出痛彻心扉的吼声,这一幕再次吓到了长生。看来女子之前种种孩童一样的行为,是因为曾经的回忆太过痛苦,所以才封闭了自己!

而紫瑞赢的控心术登峰造极,却能在一瞬间就让女子忆起全部,并陷入巨大的痛苦漩涡!

紫瑞长生瞧着女子撕心裂肺地哭喊,那和韩月昙相似的面容,就像是韩月昙在受苦受刑,两行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

他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要这么折磨一个弱女子!

紫瑞赢静静看着女子因为记忆而痛苦的模样,残忍的眼里露出一丝报复的痛快!他对着精神崩溃的女子,冷冷说道:“痛吗?比起你对我造成的伤害,这只是万分之一!”

精神折磨使得女子不停地用头颅撞击着地板,直到磕出血来!可是,很快她的伤口竟与那白猿一样,很快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并且长生与曲青桐都能感觉到,她的愈合速度比白猿还要快上十倍!

一番自我崩溃的挣扎过后,回想起一切的女子似乎找回了自己清醒的神识,只见她缓缓抬起头,脸上的热汗打湿了雪白的鬓发,虽说是韩月昙的母亲,可岁月并没有在女子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如此温柔的一张脸,她怎么会是害死母亲的凶手呢长生心想,以前他只听说生母娉婷儿身子骨弱,不好生养,最后搭上自己的一条命才终于把紫瑞家唯一的嫡子生下来!

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母亲,可如今听来,似乎不仅是母亲的性命,还是自己小时候孱弱多病的身体,都是眼前这名女子造成的!

女子望着紫瑞赢的利眼,轻轻露出了一个微笑:“赢哥哥,好久不见。”

紫瑞赢看着她,冷然一笑,每一次清醒,她都会说这句话!

好久不见!

女子对他的冷笑视若无睹,看向一旁散落一地的饭菜,秀眉轻轻皱起:“啊,又浪费了饭菜,真是可惜了赢哥哥的手艺。”

赵灵溪用手收拾着地上被打翻的饭菜,将它们一点一点地放回碟碗中,她的动作无比轻柔,好像手中所捧着的不是什么脏兮兮不能入口的饭菜,而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女子谦卑的模样并没有使紫瑞赢的怒气有所消减,他恶狠狠地冲上去,一掌将女子手里的碗碟打碎:“别装傻!你知道我不可能再为你做菜!你不明白吗?以前的那些事都是我为了接近你,故意装出来的!我真正爱的,是娉婷儿,被你害死的娉婷儿!不是你!”

紫瑞赢对着赵灵溪大吼,那样子仿佛他才是中了控心术的疯子。他对着她歇斯底里,可她并没有一丝迟疑停顿,仍旧收拾着地上的破碗碎片。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这样的对话紫瑞赢与她有过多少次,赵灵溪对这个答案已经免疫,紫瑞赢的话根本伤不了她分毫!

她一边收拾一边淡淡问道:“他们还好吗?”

紫瑞赢眼睛一瞪:“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嘴脸!你害得长生从小就没有了母亲,更害得他从小体弱多病,无法学习紫瑞家的术法!你没有资格过问他的事情!”

赵灵溪幽幽叹了一口气,也不反驳解释,只道:“你已经很久没有取我的血,制成定心丸。想来长生的体虚之症,应该已经痊愈。”

紫瑞赢沉默着,算是默认了。见此长生心中涌起强烈不适,定心丸一直都是他养身续命的必备丹药,在他小的时候,每年要吃掉的定心丸往少了说也有四百多颗!一共连续吃了七八年,他的身体才渐渐强壮起来,那他是吃了女子多少血啊!又心想: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父亲要用她的血制成紫瑞家的定心丸?

“这是你欠长生,欠紫瑞家的。”紫瑞赢看向原来装饭菜的漆木盒子,并把第二层打开,赫见里面盛放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与一只巧夺天工的琉璃瓶!

赵灵溪看着里面的东西并没有花容失色,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又问:“那么,狐犹呢?自他上次私自闯进这里,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他过得可还顺心?”

大哥?她和大哥又有什么关系?长生竖起了耳朵,难道大哥一直都知道,月昙姐姐的母亲就在紫瑞禁地中?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月昙姐姐呢?

“魔殇灭境的遗孤,玄天宗和紫瑞氏叛徒的孽子,留下他的性命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恩赐!”

“你与我曾经是那么用心地照顾他”赵灵溪话还没说完,就被紫瑞赢恶狠狠地打断:“我说了,那些都是逢场作戏!要不是为了找到玄天宗的老巢,我们紫瑞氏也不会接二连三地派人去接近你们!”

紫瑞赢所说正是紫瑞狐犹的亲生父母紫瑞廷和衡芜!当年紫瑞廷奉命找到玄天宗圣主,岂知圣主的守卫十圣女,为了避免圣主的身份暴露,被有心人识破,时常轮流假扮圣主!

从来没有人见过玄天宗圣主莎曼尼的真实面目,人们唯一能辨认其身份的便是她手上的昙婆飞簪手镯!那是历代圣主传承下来的宝物!

于是乎,紫瑞廷便以为当时带着昙婆飞簪手镯的圣女衡芜就是玄天宗圣主!更阴差阳错地爱上了对方!可是玄天宗与紫瑞氏的恩怨累世难书,如此一来他们只能选择背叛自己的家族,过着被两边人马追杀的日子,后来更生下了儿子紫瑞狐犹!

第三百八十八章 秘密曝光(二)

原来当年赵灵溪,也就是莎曼尼正是在沙漠中救下紫瑞狐犹的少女玄天宗圣主莎曼尼!

也是在那时候,紫瑞赢看见她用自己的血治好圣女仙草的伤,才最终确认了她莎曼尼的身份!

尽管她们穿着一样的白袍,白纱蒙面,可他一直记得真正的莎曼尼,她的眼睛比银河还要璀璨夺目!

紫瑞赢看着她的眼睛,一双美目仍旧和天上的星星一样闪耀,只是他恨透了这双美丽眼睛!他拿起匕首与琉璃瓶,一步一步走向地上的赵灵溪,用匕首抵住她的脖子:“你还不知道吧,正是紫瑞狐犹把你藏在华炎韩府的好女儿带来了璃冰,献给曙王作妾!”

冰冷的匕首在她的脸上轻轻滑过,紫瑞赢鄙夷地说道:“那个孽子之前明明就想把你从这里救出来,怎么现在竟要把你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你想怎样?”听到自己亲生女儿的消息,赵灵溪的表现十分平静,似乎并不在乎这个一出声就丢下的骨肉。

“我想怎样?”紫瑞赢冷冷笑道:“要不是你错手伤了婷儿,害得长生落下病根,紫瑞氏何须由一个叛徒的孽子来做主?我要用你的女儿,用玄天宗的覆灭,洗刷紫瑞氏全族的耻辱!”

紫瑞赢放下狠话,又道:“至于紫瑞狐犹,那要是乖乖当我紫瑞氏的棋子还好,要是胆敢联合外部对付紫瑞,我有的是办法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你也别想着他还会来救你!”

赵灵溪摇了摇头:“我以为,只要我待在这里赎罪,你便会放过所有人,放过玄天宗,没想到原来你一直没有放弃找到玄天宗。赢哥哥,别一错再错了好吗?紫瑞氏与玄天宗一定有办法和解”

“绝不可能!”摧毁玄天宗,把玄天宗留在神胤大陆的一切全部抹灭,是紫瑞氏世世代代的理想!好不容易到了紫瑞赢这代,终于狠狠打击了魔殇灭境的玄天宗,他们的圣主更是落到了他们的手上,此时正是一举歼灭玄天宗的最佳时机!

只不过这些年来,玄天宗一直藏于魔殇灭境不出,紫瑞氏与其他几国的人联手也无法找到他们!

现在,韩月昙既然来到了璃冰,紫瑞赢不信躲在魔殇灭境里的人不会有所动作!

紫瑞赢的眼里荡漾着对战争的渴望,嗜血,他抬起手狠狠一划,赵灵溪如玉的脖颈上顿时多了一条狰狞的血痕,血管被割破,潺潺的鲜血不断流入琉璃瓶中

一会儿,琉璃瓶的装满了莎曼尼的圣血,则瞬间自动闭合,将新鲜的血之精华完整地封锁其中,以待紫瑞赢炼丹之用!

赵灵溪不知被这样取血过多少次,早已对此麻木不仁。只是脖子上的刺痛还是让她的秀眉微微皱起,她忍着痛,再次开口:“赢哥哥,你曾经答应过,只要我留在这里做你的药人,你就会放过狐犹和我的孩子,这些你都忘了吗?”

赵灵溪知道无法劝动紫瑞赢,她只能卑微地低下头,乞求着:“孩子是无辜的,你恨我便冲着我来,不要伤害他们,也不要利用他们,好吗?”

水晶手杖轰然一震,赵灵溪顿时被震伤,嘴角溢出一缕鲜红,与此同时她脖颈上的控神圈也开始慢慢发出红光,紫瑞赢低下头,冷酷无情地说道:“我是答应过你,不动你的女儿,前提是她在华炎藏得好好的,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又道:“而且,你以为我这些年没有动手,是遵守和你的约定吗?错了!我是为了长生!为了长生,我才把歼灭玄天宗的行动暂停至今!当年派那个孽子抢夺伽罗圣盒,如果不是因为要照顾婷儿,我也不会分身乏术,让你们玄天宗的余孽逃出生天!”

“玄天宗早就应该消失了。”紫瑞赢目光幽远,“如今听闻少主存活的消息竟然还想卷土重来,简直是痴心妄想!”

“她叫什么名字?”脖子上控神圈的红光越来越亮,赵灵溪知道,她的神魂很快就要被再次禁锢,在最后那点微末时间里,她连忙问出自己最关心,最想知道的事情。

“她叫”紫瑞赢卖着关子,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回答她这个问题,也许他应该让她更加痛苦一些。可是看着赵灵溪紧紧抓着他的衣袍不肯撒手,那三个字最终还是缓缓脱口而出。

“韩月昙。”

“韩月昙”赵灵溪艰难地念出自己女儿的名字,笑了。

浓密的睫毛轻轻合上,一滴晶莹顺着她柔美的脸庞落到地上。她终是等到了想要的答案。

月昙啊,娘亲知道你一定吃了很多苦,也一定很恨娘亲。可是娘亲没有办法,若是不离开你,就不能保护你。真希望,娘亲能再见你一面啊

红光褪去,地上的赵灵溪再次睁眼,便又变回了之前痴傻天真的孩童做派。只见她捡起地上的一枝干草,露出傻乎乎的笑容:“昙昙花月昙”

见此长生心酸不已,他没想到,原来赵灵溪脖颈上带着的并不是控神圈,而是更为可怕,冷酷的锁魂圈!一旦带上此圈,此人的神魂便会被施术之人牢牢控制,封锁起来。

控神圈只要术法解除,尚有精神恢复的一日;锁魂圈却不同,它的术法是非死而不得解脱!除非带着锁魂圈的人死了,否则她真正的神智将永远被禁锢在圈内,任凭施术者操控!

紫瑞长生与曲青桐听了大概,虽不知当年的详细情况,却也能感觉到一个巴掌拍不响,无论是长生的生母娉婷儿之死,还是紫瑞与玄天宗的争斗,紫瑞赢都有脱不了的关系!

毕竟,最初去招惹莎曼尼的,意图颠覆玄天宗的,不正是紫瑞赢本人吗?

如此,长生倒不是非常恨赵灵溪,反而觉得她被囚禁在此十数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真是太可怜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秘密曝光(三)

既已了解清楚此女的身份,曲青桐拉了拉长生的衣袖,示意他赶紧撤离,却是为时已晚!

只见水晶手杖往地上一震,长生他们身后的暗道入口瞬间关闭,紫瑞赢转头,对他们微微一笑道:“偷听了这么久,两位就不打算出来与老夫打声招呼吗?”

此时紫瑞长生与曲青桐的脸上皆是用撕下来的布料蒙住脸面,紫瑞赢根本认不出他们两人。

紫瑞长生见此一惊,连忙拉着曲青桐往一边躲去,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让紫瑞赢发现自己!

躲在石柱后面的长生并没有就此逃出紫瑞赢的法眼,他不慌不忙,似无意走到他们藏身的石柱前:“两位在竹园便一直跟着老夫,跟到这里也是不容易。二位既然找老夫有事,如今又何必再躲躲藏藏?”

长生额上流下一滴冷汗,他咽了咽口水,正当他想要跳出去“自首”,一力承担私闯禁地的惩罚时,曲青桐出声了:“我们本无意惊扰阁下。实在是因为阴差阳错,迷路了这才闯进贵宝地。只要阁下开启密道,我等便速速离去,绝不耽误阁下!”

曲青桐模仿起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的声音,惟妙惟肖,长生惊得瞪直了眼睛,心道:学得还挺像,只是这么蹩脚的借口,爹爹肯信就怪了!

曲青桐本来也没指望紫瑞赢相信,她的手里紧紧捏着数枚瓜子,为了不暴露身份,她不能使出青羽暗刺!

“呵呵。”紫瑞赢盯着石柱,老神在在:“看来二位是看不起老夫,故而不愿相见了。”

这里是紫瑞氏的地盘,所以紫瑞赢不愿大动干戈毁坏一切,他本想诱骗此二人出来,然后用控心术“一眼通心”加以催眠控制,摸清对方的目的。

哪曾想紫瑞狐犹早就叮嘱过曲青桐,面对紫瑞赢时,一定不能与其眼睛对视!

曲青桐谨记在心,她看了看周围的几盏油灯,顿时灵机一动,心中顿生一计!

长生一直扯着她的手臂,眼神示意把他的哑穴给解了!曲青桐不厌其烦,又想着自己如果实在不是紫瑞赢的对手,总不能叫长生来为她陪葬!是而便解除了他的哑穴!

“如此,只好由老夫这个主人亲自把你们请出来了!”紫瑞赢说完,手杖瞬间袭向石柱,与此同时曲青桐一手拉住长生,一手射出几枚瓜子,将周围的油灯全部打灭!

密室瞬间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紧接着曲青桐又往紫瑞赢的左边掷出一颗核桃,意欲蒙骗紫瑞赢。

紫瑞赢虽看不清楚黑暗中的情况,却凭着历久的经验,注意力非但没有被左边的动静分散,反而通过此举判断出曲青桐的真正位置!

猝不及防,曲青桐便被水晶手杖敲碎了左肩骨!

“啊”这一击狠辣无比,饶是倔强如曲青桐也忍不住痛叫出声,她的反应极快,右手拉着长生弯腰腾挪,瞬间来到了赵灵溪的身后!

“女子?”水晶手杖猛然一震,墙壁上的油灯再次被点亮,紫瑞赢看着正挟持着赵灵溪的两人,皱起了眉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闯进我紫瑞禁地究竟是何目的!”

老者面容严峻,鹰眼逐渐变红,见此曲青桐连忙对长生道:“别看他的眼睛!”

长生快速地摇了摇头,好在之前见过大哥使用一眼通心,所以一看见紫瑞赢的眼睛变红,他便立马警惕起来,他知道这是紫瑞氏的三大禁术之一一眼通心!

“呵,知道防备我紫瑞秘而不宣的禁术一眼通心,你们还敢说自己是误闯此地?”紫瑞赢手杖指着曲青桐与长生:“是谁指使你们来的?说出幕后指使,老夫饶你们不死!”

“无人指使!”曲青桐右手捏住赵灵溪的喉咙,威胁道:“打开暗道,否则我们杀了她!”

长生自然知道曲青桐不会真要了月昙姐姐生母的性命,只是碍于现在的情况,他们除了绑票威胁,实在没有别的办法离开这里。

紫瑞赢见此却哈哈大笑起来:“你用她,威胁老夫?”

“不错,难道你不是需要她的血,来制作你紫瑞的定心丸吗?”曲青桐冷着嗓子,她不信紫瑞赢毫不在乎此女的性命!

紫瑞赢盯着赵灵溪的脸,发出一声无情的冷笑:“此女的血从来不是定心丸不可或缺的一味药材!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更何况,我那体弱多病的孩子已经健康长大,她的血更是可有可无!”

“血血流了好多血啊”无神失智的赵灵溪笑得很无辜,她拍着手,对眼前的情况毫不了解,自顾自地玩着手里的干叶子:“月昙,不能流血,疼疼,娘亲吹吹”

“一个疯癫痴傻的囚奴,你以为老夫会在意她的生死?可笑!”手杖迎面砸向曲青桐与赵灵溪,若不及时躲开,那水晶手杖必定砸碎赵灵溪的天灵盖!

见紫瑞赢下手如此不留情面,曲青桐带着赵灵溪后退数步,恨恨回道:“疯癫,那也是你逼的!”

她的左手以为受伤而动弹不得,带着赵灵溪更是无法与紫瑞赢周旋,面对穷追不舍的攻击,曲青桐把赵灵溪往长生的方向一推:“这里一定还有别的出口,你找找!”

“做梦!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着走出禁地!”紫瑞赢根本没把这两个小娃娃放在眼里,严肃刻板的脸忽然勾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曲青桐见此格挡着水晶手杖的手一愣,不知他有何阴谋!正当她警惕之时,手杖上的白水晶突然发出耀眼刺目的光芒,曲青桐连忙松开手杖撤退,却已是来不及了!

只见手杖上镶嵌着的菱形多面白水晶,发出强烈,充满杀气的光芒,一瞬即发,星星点点,直射向后退的曲青桐!

紫瑞长生认得,这是紫薇行令中的至极之招王御天下!即便曲青桐身法迅捷,躲到石柱之后,王御天下也会穿破石柱,把曲青桐刺得千疮百孔!

他顾不得被紫瑞赢识破身份,大喊道:“爹爹,住手!”

第三百九十章 秘密曝光(四)

骤然听到熟悉的声音,紫瑞赢猛然呆愣住,随即手杖迅速往旁一撇,紫薇利气直在地上射穿无数手指粗的小洞!

可是部分利气还是无法收回,只见石柱轰然破碎,曲青桐巧步连环,奈何王御天下霸道凌厉,最后一手一脚皆被利气刺穿,血流如注!

那刚猛的利气在曲青桐体内震荡不已,绞得伤口附近的筋脉几欲炸裂,曲青桐连点几处大穴,也难以冲缓这两股利气,她死死咬住下唇,强忍着,直到咬出血也没有发出一声痛呼。说到底,还是她低估了这老头的实力!

长生唯恐紫瑞赢再次伤害曲青桐,丢下赵灵溪,连忙跑向曲青桐,打算与她同生共死!

见此,紫瑞赢倒是有些佩服曲青桐的忍耐力了。他看向紫瑞长生,面露不悦:“你怎么会来这里?是你大哥让你来的?”

紫瑞赢的表情十分严肃,长生再三斟酌,只觉得把大哥搬出来也于事无补,索性实话实说:“爹,我和曲青桐不是有意跟踪您的,我只是有些好奇,您从未和我说过,紫瑞的禁地,还有这名女子”

“和你说什么,难道要我告诉你,你的母亲是被这个疯女人害死,让你也和爹爹一样,活在仇恨当中是吗?”紫瑞赢微微转过身,看向痴呆的赵灵溪:“既然你都听到了,我也不再瞒你,这么多年全靠着她的血,你的身体才总算养好!不过,你也不必感激她,这是她亏欠你和婷儿的!”

“爹爹,娘亲的死真是她造成的吗?就算真是她害死了娘亲,囚在此地十数年,她的罪过也该还清了吧”长生一看到那张酷似韩月昙的脸,便心生不忍:“父亲你曾说娘亲是这天底下最温柔的女子,我想她在天上一定也不想看到你这么虐待一名弱女子”

紫瑞赢听了恨不得一掌击毙长生:“弱女子?你知道她是谁吗?魔殇灭境玄天宗的圣主,神胤大陆最大的祸害,是我们紫瑞的天敌!紫瑞先人为了铲除玄天宗付出了多少努力和代价,这些你都知道吗!更何况,她还伤害了你的亲生母亲!竟敢大言不惭说出如此软弱无能的话,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身份!”

在紫瑞赢看来,紫瑞长生的妇人之仁完全是在玷污紫瑞氏的声名,长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不会对他怎么样,可曲青桐一个外人,绝不能让她带着这么多的秘密离开紫瑞禁地!

紫瑞赢看着曲青桐的眼神一利,就要动手灭口,可长生却毅然挡在她的面前:“爹爹想杀人灭口,就连同我一起杀了吧!”

“让开!此女非我紫瑞族人,擅闯禁地者,杀无赦!”水晶手杖再次凝聚起浓浓杀气,紫瑞赢知道曲青桐是紫瑞狐犹一手栽培的人,如此他更是留不得此女在长生身边呆着!

“爹爹!你杀了她,我也不想活了!”

知子莫若父,长生的威胁对紫瑞赢一点用处都没有。只听他冷冷回道:“你,不,敢!等为父杀了她再好好收拾你!”

长生汗流浃背,绕过他直取曲青桐的性命对紫瑞赢而言,简直是轻而易举!情急之下,长生大喊道:“她是我的女人,肚子里紫瑞的骨血,爹爹你不能动她!”

此话一出,曲青桐惊了,紫瑞赢愣了!除了赵灵溪依旧痴痴呆呆,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好几回!

紫瑞赢的脸色青了又紫,紫完了又开始发白,他哆嗦着嘴皮子,只惊愕地发出两个字便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你们”

长生涨红了脸,颤颤巍巍地回过头,果然见曲青桐的眼睛里闪烁着可怕的光芒!长生连忙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想活命,就配合我。”

曲青桐快速翻了一个白眼,心道这样的损招也只有你能想得出来!紫瑞赢何许人也,曲青桐有没有身怀六甲,他能看不出来?

长生没想那么多,他一心只想保住曲青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胡乱说出口了。因为他知道,父亲早几年就开始给他物色名门淑女,希望他能早日成婚给紫瑞嫡系生下嫡孙!只不过一直以来长生都以自己年龄太小,各种推脱婚事。

确实,紫瑞赢一眼就看出曲青桐至今还是完璧少女,但长生眼里的情意却不是假的!

水晶手杖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面对自己爱人留下的唯一骨血,紫瑞赢永远狠不下心肠,就像长生不愿学习紫瑞的术法,武功,紫瑞赢也从来没有强迫过他。

长生面露惊喜:“爹爹,你这是同意了?快!青桐,你快和爹保证,给我们紫瑞生个大胖孙子!”

曲青桐的脸也是红得发紫,不是羞的,而是被紫瑞长生气的!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紫瑞长生如此,传出去别人会说她卖身求活,那她这七杀谷第一杀手的名号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更何况,她可不想因此和紫瑞长生永远绑在一起!

“青桐,快叫爹啊!”长生搀扶着曲青桐,见她面色死沉,连忙悄悄在她的腰间挠痒痒,曲青桐腰间一痒,顿时“喜笑颜开”,赶紧喊道:“爹!”

臭小子,你敢挠我痒痒!曲青桐笑着笑着,看向长生的目光变得十分犀利!

不敢不敢,都是权宜之计,我也是被逼无奈啊!长生吧唧吧唧地眨眼,其实心里快乐死,曲青桐受控于他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不知为何紫瑞赢看着他们二人的互动,竟觉得自己真的老了!他与娉婷儿曾经也是这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罢了!紫瑞赢打断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手杖上的白水晶登时发出刺眼的光芒!

长生与曲青桐被这阵光芒一惊,怎么,紫瑞赢是反悔了么?

两人本能地回头望去,却见白水晶的光芒只是在吓唬他们,那双发红的老眼才是紫瑞赢真正的目的!

只见紫瑞赢的一眼通心瞬间贯穿了长生与曲青桐的心神,强大的控心术将两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不久后他们无一不变得双眼空洞,神情呆滞

第三百九十一章 阴阳护心镜

乌压压的森林中,天空早已不是斜阳低垂,日暮之景。

紫瑞长生站在森林中,抬头望着天上皎洁的月亮,疑惑不解:“奇怪,明明时间才过了一会儿,怎么天就黑成这样了呢?”

又往四周瞧了瞧,还记得刚才他和曲青桐赌气,漫无目的地在树林里乱走,曲青桐一直跟在他后面的,现在居然连一个影子都见不到!

“臭丫头不会是把我丢在这里,一个人跑回去吃饭了吧?”长生愤愤不平道,这时一道在月光下泛着出尘仙姿的青影迅速落到他头上的树杈上,小脸上布满了微怒:“呆子!跑那么快,是赶着去投胎吗?”

“我?”跑得快?紫瑞长生指了指自己,想了想又觉得大丈夫不与小女子计较,罢了!

“咕噜咕噜”长生的肚子发出一阵不合时宜的尴尬声音,曲青桐笑道:“再怄气继续走下去,你这呆子还没能吃顿饱的,就先成了野兽的晚餐!”

刚一说完,附近就传来几声野狼的吼叫。

紫瑞长生顿感汗颜,仰首对着曲青桐,面露不屑:“哼,你的腹语学得还挺不错啊可我紫瑞长生也不是被吓大的,这点伎俩还骗不了我。”

曲青桐自认为刚才“狼啸”天衣无缝,却不知如何就被紫瑞长生这书呆子一眼看透,连忙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快告诉我。”

“是呀,我是怎么知道曲青桐会腹语的呢?”长生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头雾水,奇怪,曲青桐会腹语这个想法本能就从他脑子里跳出来,说真的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真是个怪胎。”曲青桐只想让紫瑞长生快点回府,毕竟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的肚子表示抗议。曲青桐摸了摸自己布袋里的瓜子核桃,却发现空空如也!

她把袋子翻过来,又翻回去,愣是没找到一个破洞,心中直叹奇怪:记得来追紫瑞长生时,她还没有嗑完呢难道都被鬼拿去吃了?

曲青桐望了望左右,树林里到处都是黑漆漆,莫名地阴森恐怖!

两个人无不心生怀疑,恍惚不解间,就好像在做一场梦,令人理不清现实与梦境!

到了夜晚,璃冰早上的回春初暖便又变得冰冷,潮湿,一切又开始回到了最初,渐渐冰封

一阵寒风吹过,曲青桐从树上落下,站在紫瑞长生面前:“喂,你到底回不回家?再不回去我可真丢你一个人在这里了。”

随即,曲青桐的一句话,不经意间脱口而出,两个人都为之色变:“你的阴阳护心镜呢?反正你带着这件宝物,方圆十里的野兽都会自觉退避三舍。”

话一说完,曲青桐就觉得很不对劲。阴阳护心镜是紫瑞狐犹从玄黄矿带出来的宝物,怎么会在长生身上呢?不对,重要的是为什么她要说这种话呢?

不过很快她就目瞪口呆了,只见长生从胸襟里掏出一物,正是阴阳护心镜!

“大哥离开璃冰前,这东西正好放在他的书桌上,我顺手就给拿了,没告诉过任何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传闻阴阳护心镜是创世神俱轮的法器,与华炎的俱轮神鼎一样,都是金刚不坏之质,虽不知创世神具体如何使用,不过世人皆把阴阳护心镜认作是一不错的防身利器!

这不,长生顺走护心镜就把它放在心口的位置,时不时还拿出来对着镜中的自己,孤芳自赏。

“别照啦!你这是在糟蹋阴阳护心镜。我要把它还给公子!”曲青桐抢过阴阳护心镜,细细翻看,果然是公子从玄黄矿里带出来的神物。

“不就是远古时代的一面镜子嘛,至于这么宝贵么本公子也就瞧上面的白水晶挺别致,借来玩玩吧。你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阴阳护心镜?”

白水晶?曲青桐微微一愣,再次翻过护心镜的背面,果然见上面镶嵌着六颗黄豆大小的白水晶,这六颗细微的白水晶正好组成一个六芒星阵,对着月光一开,熠熠生辉,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曲青桐皱了皱眉头:“当初跟公子去玄黄矿夺宝,我见过此物,可当时镜子背面并没有这样的东西。”

“不是吧”紫瑞长生也开始感到蹊跷:“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绝无可能。”况且,曲青桐知道,六芒星阵在紫瑞代表的意义自我的守护!公子这是在传递什么信息呢?

曲青桐苦苦思索而不得其解,最后还是把阴阳护心镜交还到长生手中:“公子把这个留给你,一定有他的用意。”

长生随手将护心镜放进衣襟里,连忙抓住曲青桐的衣袖:“我觉得这树林邪乎得很,咱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曲青桐赞同地点点头,难得他们两个人的意见如此统一!于是拎起紫瑞长生的衣领便往山上掠去

长生气得又想念叨,却发现自己胸口一痛,好像曾经被什么东西捶击过一样!不过很快,一股温暖的真气就自动涌上,冲散了他肺腑间的郁闷!零零碎碎的记忆画面有一瞬间从他的脑海里光速划过,他甚至来不及看清便已结束,长生心中颇为不解:怪了,我的体内怎么会残存着降星净世的真气呢

夜很长,曲青桐拎着他在迤逦的夜色下飞舞,巍峨的紫瑞堡垒下,一切都是那么的静谧美好。紫瑞长生不知道,当他与曲青桐的记忆再度回归,一切都将变得不同

深夜的紫麒皇城静悄悄的,也许是因为白日才经历了诸多混乱,譬如昙华宫闹出的笑话,譬如白日里令朝堂内外瞠目结舌的那场刺杀整个紫麒皇宫无不悄悄蔓延着一股阴冷与萧条,有人说这是紫麒翱雄残暴无道的报应,有人说紫麒皇室正在走下坡路,各个封地的领主藩王都在蠢蠢欲动,紫麒翱雄的王朝即将结束

不论紫麒皇宫里传着怎样的流言蜚语,洛熙泽都不关心!他所在意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此生唯一爱过,也唯一负过的女子曾经的丞相府二小姐,现如今的昙华神妃!

第三百九十二章 寻寻觅觅

紫麒皇宫的守卫一直都是列国中最为严密难闯,又因着今日冰湖上的那场刺杀,紫麒翱翔便又以曙王的手谕从军机营借了一队人手,加强皇宫的守卫!

洛熙泽知道,自己应该等风头过去些再闯进紫麒的皇宫。可一听到宫中曾有刺客出没,他便无比担心韩月昙的处境。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洛连城华炎暗部的首领曾经接到铭王所下的铲除韩氏余孽的命令!

虽说铭王已死,可暗部自有一套规矩:一旦接到必杀令,目标不死则永不撤令!所以今夜洛熙泽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要见到韩月昙,并将她带离璃冰的皇宫!

洛熙泽就是抱着这样的信念,闯进了昙华宫。刚才进来时,他已将紫麒翱翔的追兵引去了相反的宫殿,不过看紫麒翱翔的样子,洛熙泽知道他很快就会往昙华宫赶过来,自己无法在此久待!

守在寝殿外面的侍女突然看见一个黑衣人落到面前,无比花颜失色,只是她们还没来得及呼救便被洛熙泽用几颗石子击中了睡穴,登时晕了过去。

“月儿,是我。我来救你了。”洛熙泽火急火燎地走进寝殿,只见床上“一人”盖着厚厚的被褥,看不见首尾!

月儿如此警惕,我闯进来时甚至没有隐藏脚步声,她怎仍旧呼呼大睡,没有一点防备?不对!这是陷阱!

洛熙泽猛地一回头,就见三枚银针朝着他的胸口射来!

绝艳的眼眸锐色大绽,摇光扇翩然而出,瞬间将韩淑芬的“三步倒”打落:“是你。韩淑芬。”

洛熙泽转过身来,只见韩淑芬忍着身上鞭伤带来的刺痛,对他展颜一笑:“凤都第一公子,无天门少主,好久不见啊。”

洛熙泽皱了皱眉,他看出韩淑芬身上有伤,君子之礼使他有所克制,没有狠狠地一把抓过韩淑芬。他眼下一沉,冷静至有些冷酷地问道:“月儿你把她怎么样了。实话实说,我也许可以饶你一命。”

韩淑芬点亮一盏油灯,灯光下洛熙泽的面孔俊美无俦,本该和女子一般柔美的五官此刻竟充满了成熟男子的阳刚与坚毅!对着这张令无数少女神魂颠倒的脸,韩淑芬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桃花眼一眯,洛熙泽顿起杀心。

然而韩淑芬非但不觉得有一丝恐惧,反而笑得更加得意:“我笑堂堂无天门少主,竟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方寸大乱,你现在的样子虽然很克制很冷静,其实心里早就慌乱如麻,不是吗?凰焰公子。”

大手一伸,洛熙泽狠狠掐住了韩淑芬的脖子,警告道:“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你知不知道,从以前你第一次伤害,抹黑月儿,我就已经立誓!总有一天,我也要以同样的手段毁了你”

韩淑芬被他掐住脖子,难以呼吸,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可她仍旧不肯松嘴:“你们洛府不是早就把我们韩府毁得一干二净了吗?”

闻言洛熙泽心下惭愧,手也松开了,低垂的脸埋在阴影中:“韩府的事情,非我所愿。”

尽管他已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救出了韩笑与韩于天,可是即便如此,也无法抹灭韩府的悲剧是由他父亲一手造成的事实!身为洛家人,这份愧疚一直压在洛熙泽心口,这也是他和晓晓,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凤都,逃离洛连城的原因!

韩府一族祭鼎的惨剧仍历历在目,他们两兄妹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待在华炎凤都呢?

“非你所愿!”韩淑芬固执地站起来,瞪着洛熙泽几乎冒出火星:“四个字就能抵消你这姓洛的全部罪过了吗?就是因为你们洛氏的迫害,使得我们全家人都变成了谋逆的乱臣贼子!”

她按着自己的胸口,企图把憋闷在心上的恶气给压下去:“我韩淑芬,更是因为罪臣之女的身份,被璃冰朝堂上那些墙头草贬低为祸国妖姬!说我不配成为璃冰的王后!现在连曙王都碍于我的身份,不敢为我举行纳妃礼!如果不是你们姓洛的搞鬼,我韩淑芬又怎会沦为紫麒皇宫的笑柄!”

“你们洛氏做的好事啊!把我害得那么惨,现在竟然还有脸站到我的面前!还要杀了我?”韩淑芬指着洛熙泽,悲中生乐道:“来啊!反正我已经没有成为王后的希望了,你杀了我呀!不怕天打雷劈你就来啊!”

洛熙泽双拳握起,气得不能自已:“天底下怎会有你这么自私自利又冷血无情的人,你不为自己的父亲母亲悲伤绝望,也不为全族的惨死覆灭而愤恨抗争,却独独放不下王后之位的名利虚荣!韩淑芬,你的心是空的,真是可悲至极”

韩淑芬颓然不屑地笑了:“随便你怎么说我,我不在乎!无天门的功夫天下难有敌手,我知道自己在你手下没有机会,只是,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韩月昙的下落!”

韩淑芬仰着脖子闭上眼,她才不信洛熙泽真敢杀了她!她深知,洛熙泽和刘盛海那个傻子一样,都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情种!就是韩月昙真死了,他也要掘地三尺把她的尸首找出来!

“你!”洛熙泽怒不可遏,举起手就想要给韩淑芬一些教训,好让她快点交代韩月昙的下落!忽然后背传来一阵风声,洛熙泽灵敏一侧身,顺手就接住了朝他后脑勺砸来的花瓶!

洛熙泽回头一看,就见寝殿角落里站着一个极美又极没有存在感的人儿,此时正怯生生地靠着墙壁,望着洛熙泽一脸惊恐!

“月儿,你”洛熙泽比她还要惊恐,往“韩月昙”的方向走了几步,声音急转而下:“不对,你不是她!”

一股寒风迎面扑来,粟儿再睁眼时,脖子已被洛熙泽死死地掐住:“你是什么人,说!”

“我我”粟儿瞪大眼睛直往韩淑芬那边瞧,心道:我可是为了救你才被洛熙泽发现的,你就打算眼睁睁看着,不救我吗?

第三百九十三章 逼问

粟儿其实亦不是真心想救韩淑芬,只不过因着她们在紫麒后宫树敌太多,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粟儿又不受曙王待见,一旦韩淑芬这棵倒了,她这个假公主紧接着就会被连根拔起,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就算粟儿演得再“忠心”,韩淑芬也没有丝毫心软!在她看来,粟儿早就是一个没用的人,又知晓她那么多的秘密,此时死于洛熙泽之手最好不过了!

瞧着洛熙泽为粟儿那与韩月昙相似的脸而动怒,韩淑芬不介意再添一把火:“凰焰公子好糊涂啊,她不就是你朝思暮想的昙华公主,昙华神妃么?怎么,太久没见都认不出来了?”

“她不是!”手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地暴起,眼中的泪光在月光下触目惊心!月儿,她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难道你真的已经

洛熙泽不敢继续想下去,他只觉天旋地转,掐着粟儿的手也越来越紧,千里迢迢来到璃冰,他无法接受这种结果!

“救救命救命”粟儿起初还能发出声音,到后面洛熙泽快要捏断她纤弱的颈骨时便再也没有气力挣扎了!

掐死她!加把劲啊!她死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我的秘密了!韩淑芬阴狠地想着,眼看着阴谋就要得逞,哪曾想紫麒翱翔却突然破门而入,只见他看到柔弱的粟儿命悬一线,怒发冲冠,肃杀之气登时充满了整座寝殿!

“放!开!她!”强烈的杀意落到洛熙泽身上,韩淑芬为之一惊,暗道:这家伙平时在曙王身边表现得呆愣木讷,没想到也是一个狠角色!这股强大的杀气,就连见多了江湖打杀的韩淑芬也叹为观止!而且,她也就此看出来了,紫麒翱翔对粟儿果然很特别!

“哼。”洛熙泽冷笑一声,二话不说便与迎面与紫麒翱翔的剑对上,一手还拎着粟儿不肯放手!

两人一对战,韩淑芬更加对紫麒翱翔刮目相看,无天门的武学霸道刁钻,洛熙泽又有摇光在手,紫麒翱翔竟还能与洛熙泽战至平手,绝非一般武者!

摇光扇削铁如泥,紫麒翱翔早已看出此扇不凡,所以他一开始就不打算以剑相抗,而是频频空手阻挡,企图以拳脚取胜,时不时又手腕忽转,以剑牵制!

如此贴身肉搏,摇光扇便极有可能削掉他的胳膊腿儿,若非紫麒翱翔是一个胆大心细的人,是绝对无法在洛熙泽手下过上十几招!

忽然,紫麒翱翔左身一侧,竟不甚露出一个空门,洛熙泽见状,摇光扇直直朝此削去!可紫麒翱翔竟好似没有看到一样,剑花一转直刺向洛熙泽拎着粟儿的那只手臂!

原来从始至终,他真正的目的都是先救下昙华神妃,无论付出何等代价!

只可惜,他机关算尽,却不知同为性情中人的洛熙泽早在他进门怒吼之时便看穿了一切!他微微一笑,十八扇骨顿时齐齐展开,两支扇骨直接击断了紫麒翱翔的伺机之剑,其余扇骨则纷纷刺向紫麒翱翔和他身后的守卫们!

紫麒翱翔见此一惊,连连后退在半空中翻了一个跟斗这才险险避过摇光扇!只是他一闪躲,他身后的皇宫侍卫们可就不好了,纷纷被摇光扇骨刺穿心口!

惨叫绵延不绝,只见洛熙泽拎起粟儿纵身一跃,临走前潇洒地一挥袖便把摇光扇齐齐收回袖中,而扇骨上的血迹亦被他的掌力尽数拂去!

紫麒翱翔正要追上,却扇骨上被拂去的血珠打中了眼珠子!他疯狂地用衣袖揉着自己的眼皮,再睁眼时,洛熙泽与“昙华神妃”已不见踪影!

其余人也是同样,无比心中暗道:此人究竟是何人?不仅武艺高强到匪夷所思,而且连轻功也无人能及!

紫麒翱翔却没心思多想,刚才他闯进来看到昙华神妃被掐的几乎要口吐白沫,他的心脏当时便停跳了一拍!

“刺客走不出昙华宫!快!你派人去通知陛下!你,去叫昙华宫外面的弓箭手时刻准备,不准任何人进出昙华宫!一有风吹草动,格杀勿论!”紫麒翱翔吩咐完毕后,又转头对韩淑芬说道:“桃华神妃受惊了,陛下很快就会赶来昙华宫,请您待在此处不要乱走。”

“知道了。”韩淑芬皮笑肉不笑地应付着,粟儿嘴风并不牢,洛熙泽这一走定会知道她们对韩月昙的所做所为!以他的性格,不日便要来寻仇!她是要想想怎么对付她的敌人们了!这时候,韩淑芬无比地希望,耶律珂秋和生母刘玉容能够赶紧来到紫麒皇宫帮助她!

洛熙泽带着粟儿躲进一处无灯的房间,这里正是韩淑芬居住的寝殿!

他把粟儿狠狠地丢在地上,摇光扇的锐芒对上她的眼睛!

“在你呼救以前,我会立刻割断你的脖子。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明白了吗?”洛熙泽冷冷地看着粟儿,脸色惨白的粟儿只有狂点头。

她深知眼前这个容貌绝世的翩翩公子,实则是个不受一切礼法德行约束的人,真发狠,他可以比任何人都要绝情!

“你是谁。”

“我是韩淑芬的侍婢粟儿。”粟儿唯唯诺诺,低着头,不敢直视洛熙泽的眼睛。

“真正的昙华公主,在哪里。”

“她在”粟儿颤抖着,不敢回答,她只怕自己说出答案后洛熙泽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说!”摇光扇轻轻抵到粟儿的脖子上,粟儿感到一丝刺痛,她微微往下一瞥,只见一道血痕正不断溢出血珠!

“再不说我现在就把你的脑袋削下来!”摇光扇又切入了一点,粟儿流下惊恐的眼泪:“她在降绮宫!”

话刚说完,洛熙泽便把粟儿打晕了扔到地上!他刚想走出韩淑芬的寝殿,目光却被梳妆台上的几个精致的盒子所吸引!

那几个盒子摆放地极为整齐而显眼,似乎梳妆台的主人每日都要对此检查玩弄一遍,隐隐约约中散发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氛围!

第三百九十四章 再见时

洛熙泽走过去打开盒子,窗口的月光轻轻流进寝殿,只见盒子里面,一只昙花造型的银簪流光溢彩,一柄入手微凉的白玉笛发出无声的悲鸣,似乎在寂寥中默默地替他们的主人伤心!

原来韩淑芬控制韩月昙后,便把韩月昙曾经最为珍惜的几样物件摆在梳妆台前,除了她手上的昙婆飞簪手镯,韩淑芬每日都要“清点”一遍她的战利品,以此回忆折辱韩月昙时的快慰!

洛熙泽心中刺痛不已,这时外面传来极为细小的脚步声,看来皇宫的守卫军们是已经发现他躲在这里了。

洛熙泽盖上盒子,随即将其收入袖中

韩淑芬的寝殿外面,射手里三层外三层,将此地守得连一只鸟都无法飞进来!

紫麒翱雄与紫麒翱翔站在最外围,一人盯着房门,窗户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另一人则懒散地揉了揉困顿朦胧的双眼,并且还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确定在里面吗?”

“回陛下,其余宫室都搜过了,刺客除了此地别无去处。”紫麒翱翔回禀着,眼光却依旧舍不得移开,时刻准备着营救昙华神妃!

紫麒翱雄对他的深情嗤之以鼻,又道:“刺客一拨接着一拨,本王看你这皇宫特等侍卫长也不用当了。”

“是臣无能,让一个无名之辈惊扰了陛下!”紫麒翱翔跪下认罪,却被曙王拦住:“无名之辈,我看未必吧。听说这刺客可是持有一把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呢,你的剑不就是被它折断的吗?”

紫麒翱翔看着自己腰间的断剑羞愧难当,低下头沉默不语。

轰然一声,韩淑芬的寝殿屋檐被摇光扇砸出一个洞来,紫麒翱雄立刻喊道:“放箭!射中刺客者,本王给他连升三级!”

弓箭手们纷纷对着破烂的屋檐射出剑雨!只有紫麒翱翔一人心中大喊不可!只因乱箭无眼,昙华神妃还在刺客手上,他生怕弓箭手们误伤了她!

然而一阵乱箭过后,别说射中刺客,屋檐上连个鬼影都没有!一阵安静过后,摇光扇紧接着又在屋檐上砸出几个露天的洞,箭雨纷纷,漫天飞向韩淑芬的寝殿!

不一会儿,寝宫的四面八方都扎满了箭矢,好好的一座宫殿也变得破破烂烂的,令人难以直视!

紫麒翱雄手一挥,箭雨瞬间停下,房间内洛熙泽抓住机会,从屋檐上其中的一个破洞跳了出来!

见此弓箭手们又再次启动箭雨攻势,可洛熙泽手里的十八扇骨宛如旋风过境,不仅打乱了箭头的方向,把洛熙泽保护地严严实实的,还制造出几股强风,把临近的弓箭手,禁军侍卫统统刮到一边!

眼看在摇光扇的掩护下,洛熙泽即将逃出昙华宫,紫麒翱雄从容一笑,拿过身边一名侍卫的弓箭,猿臂伸展,将弓弦拉到最尽,对准了洛熙泽的后背

“噔”的一声,离弦之箭快如流星,附带着曙王浑厚的内力,直奔洛熙泽!

洛熙泽耳朵一动,仅凭风声便分辨出此箭的可怕威力!曙王是掐好了摇光扇回到洛熙泽手上的时间!

就在收回摇光扇的那一瞬间,洛熙泽避无可比,右手肩骨直直被此箭刺穿!

右肩中箭,洛熙泽哼痛出声,灌注了曙王浑厚功力的箭正不断震动着,剧烈的疼痛使他的脚步为之一顿,险些就要从半空中摔下来!

好霸道的力量!洛熙泽咬牙落到一处屋檐上,他回过头与曙王四目相对,两人眼中竟不约而同的流露出一缕敬佩与惺惺相惜!可惜今夜他的目的是找到韩月昙,否则洛熙泽一定要好好会会这名高手!

一把折下箭头,洛熙泽几个跃跳便出了昙华宫,众多士兵见他受伤,如饿狼见了羊一般,争相恐后地追了出去。

曙王望着已经洛熙泽消失的方向,微笑着说道:“从来没有猎物受了本王一箭,还能溜走的。翱翔,你说此人与本王比试,谁更胜一筹呢?”

然而身边的人并没有一丝回应!紫麒翱雄转头一看,这里哪还有紫麒翱翔的踪影啊!

侍从太监微微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回答道:“陛下,侍卫长他”

“知道,进里面救人了。”看着紫麒翱翔把昏迷不醒的“昙华神妃”从里面抱出来,曙王眼睛一眯,冷漠道:“传太医。”

说完曙王便走出了昙华宫,不仅不关心昙华神妃的死活,连带着对韩淑芬也懒得去慰问探望

“降绮宫”出了昙华宫的洛熙泽威胁打晕了一个宫女,这才找到了粟儿口中所说的降绮宫!

哪怕洛熙泽已经点了止血的穴位,可他肩上的伤口仍不断地流血,怪只怪紫麒翱雄这一箭太过凶猛,就是洛熙泽能忍住剧痛,也敌不过失血过多的昏眩感!

他勉力支撑着,翻过降绮宫最为偏僻的一角,心知自己就快要支撑不住,洛熙泽摇摇晃晃,往最近的一所简陋的小院,一步步走过去!

此时的他已经开始有些神智不清,他不知道紫麒皇宫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破旧的居所,一心只想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此时的韩月昙正独坐檐下,仰头注视着夜空中的星辰。小时候,吴妈曾告诉她,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照亮她留所牵挂之人的道路。

吴妈,桃杏,还有父亲你们在天上一定生活得很好吧。

韩月昙对着星星,在心里默默诉说着,祈祷着。经过白日的那场鬼门关,她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怨恨悲愤,心中渐渐变得宁静祥和

只因她开始意识到,她的生命,不是她一个人的,而是吴妈,桃杏,乃至韩鼎天的努力下,才得以留存!她知道自己不仅背负着仇恨,更有已逝者对她的无限关爱!她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否则她便是对不起他们曾经的付出!

“哐当!”院子破旧的大门被推开了,韩月昙猛地站起来,却发现来者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月儿我终于找到你了”洛熙泽双眼朦胧,刚想对韩月昙露出一个微笑便忽然倒下,肩上不断溢出的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白雪,也刺痛了韩月昙的眼睛!

第三百九十五章 惊喜

凰焰!韩月昙在心里大呼,起初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自桃杏走后,她整晚整晚的做噩梦!梦里她回到了华炎,洛熙泽,韩笑,晓晓,桃杏所有人都还在她的身边,忽然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沾满了鲜血,对她微笑着说再见!

这也是梦吗?韩月昙站在洛熙泽身边蹲下,手指颤抖着,轻轻触碰着他肩上的伤口血是热的,不是梦!

韩月昙抚上脸上的面纱,她已经把这张满是恐怖刀痕的脸包成这样了,洛熙泽只是对上她的眼睛便瞬间认出来了。

若不是情根深种,又怎会一眼万年?

宫墙外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韩月昙,她连忙将洛熙泽抱起再从屋里出来时一盆热水浇在了染红的雪上,融化成一滩雪水

一会儿,一群士兵便浩浩荡荡地来到韩月昙居住的院落面前。

“陛下,您看。”一个士兵指了指院子外的一滩血迹:“刺客一定是跑进里面了!”

说完就想带人一脚踢开院子的大门,不想紫麒翱雄却一手提起他的后衣领,将他丢到身后,并斥责道:“你们在这等着,等下银霜公主来了,你们尽量拖延着。”

众位军士一头雾水,都不知曙王此举何意,不过银霜公主素有刁钻古怪的声名,他们刚才又是直接闯进了公主的降绮宫,只怕公主等下会记恨他们,还是在这里乖乖等着那位主儿吧。

紫麒翱雄缓缓走到小院门口,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下,抬起手,轻轻敲了敲。

只听院内静悄悄的,并没有任何人的回应。这就奇怪了,院子里分明笙烟袅袅,又怎会没有人看火呢?

紫麒翱雄也不气恼,往里一推,破旧的门直接被打开了。他走进去,脚步沉稳而慢,一点儿也不见急切,更像是猫捕捉老鼠一般,将猎物逼进死角后的悠闲得意。

紫麒翱雄环视了一圈,院子内外,包括房间里都没有看见刺客,只有一名白衣女子静静坐于灶台前。她背对着曙王,墨发垂到地上,手里则拿着一块干柴,不停拨动着灶内焚烧的柴火。

柴火在灶台内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紫麒翱雄看着女子那恬淡寡欲的背影往前走了几步,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半得意半倜傥的笑意:“你不知道,像你这样拨动柴火,只会让浓烟扑得自己一脸黑吗?”

闻言,韩月昙的手一顿,她放下手里的干柴,回头与紫麒翱雄双目对视。

女子的眼睛里似乎装下整个银河,干净,璀璨,且无悲无喜,却总是在不经意间触入他人的内心。只见她看见曙王紫麒翱雄,不慌不忙地站起来,又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紫麒翱雄目光微妙,瞧着韩月昙一言不发。

韩月昙微微低下头,按照宫规,她是不能与曙王对视的,怎么一紧张就全部忘记了呢?自她丢下手里的工作后,灶台里的火便不怎么旺了。

紫麒翱雄却不责怪她,瞥了一眼渐渐势微的灶火,又瞥了一眼旁边低眉顺声的人儿:“记得你好像嗓子坏了?银霜叫你小哑,对吗?”

韩月昙疯狂地点着头,努力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胆小样子,一会儿她都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拼命地摇摆着双手,意思是自己的耳朵也不太好,所以没能听到曙王进来,请曙王不要怪罪。

紫麒翱雄见此呵呵一笑,站到灶台前,欣然问道:“小哑,你这锅这么大,里面煮的是什么呀?”

韩月昙面露窘迫,这要怎么解释呢?她只好再次手脚并用,对曙王摆出种种奇怪的姿势。紫麒翱雄看着她意义不明的动作,一会儿“摘星”,一会儿又做出捣碎的动作,不禁发出爽朗的笑声:“小哑,本王看不懂你的意思。不过嘛”

目光飘向已经熄灭的灶火,紫麒翱雄明朗的笑容突然一收:“你是不是没加多少干柴啊?这火怎么就灭了呢?”

说完紫麒翱雄大手一挥,顿时将锅盖一把掀开!

韩月昙一惊,紫麒翱雄也是同样!他本以为刺客就躲在这口大锅里,没想到里面竟是

“银霜,你这是”大锅里银霜公主半蹲着露出比旭阳还要灿烂的笑容,双手一扔,手里的梅花花瓣落在紫麒翱雄的头上,肩上,并大叫道:“王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闻着紫麒银霜满身的酒气,曙王面色渐冷:“你喝酒了?”

银霜不理会曙王的话,伸出手对韩月昙招了招:“可快憋死本公主了!小哑,扶本公主出来!”

待韩月昙把银霜公主拉出来,紫麒翱雄往里一瞧,只见锅底铺了一层厚厚的雪褥,难怪底下烧着一丁点火,银霜却能躲在里面这么久呢!

“银霜,你究竟为何要躲在锅里。”

紫麒银霜两颊绯红,显然是喝了不少酒。她拍了拍身上的梅花雪瓣,突然转身面向曙王撒娇道:“王兄,你还说呢!你害我打赌输了!”

“打赌?”

“是啊,我和小哑在这里好好地聊着天,你们一群人在外面又吵又闹的,说什么刺客跑进我的降绮宫!这不是冤枉本公主是刺客的主使者吗?我就和小哑打了一个赌,我赌王兄一定会相信我是清白的,不会搜我的降绮宫!所以我才藏在锅里面,要是王兄让我的打赌输了,我定要狠狠地吓你一跳!”

院外的军士们沉默着,银霜公主性格古怪,这个理由似乎也十分充足,可是这未免也太巧了一些吧?

“王兄,想必你的人现在已经把我的降绮宫翻了一遍吧!可又找到所谓的刺客?”紫麒银霜理直气壮,狠狠瞪了一眼门外的军士!

军士们无不冷汗淋漓,他们确实没有在降绮宫找到刺客的踪迹,除了院外的这一滩血:“陛下,地上的血迹可做不了假”

银霜走到门口,瞧着地上那一小滩血迹,愤愤地伸出一只藕臂:“看到没,这是本公主刚才不小心摔倒,划破手臂流下的紫麒王血!你们竟敢说是低贱的宵小刺客留下的?好大的胆子啊!”

第三百九十六章 拔箭

手臂上的伤口还未愈合,一阵寒风朝着银霜迎面吹来,使得紫麒银霜打了一个喷嚏。

军士们见了纷纷下跪,面露惊恐,不断请求着银霜公主的原谅:“是微臣们思虑不周,惊扰了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请公主保重凤体!”“公主海涵,是我等鲁莽无知,冲撞了公主!”

紫麒翱雄最是疼爱这个亲妹妹了,如今他们不仅让刺客逃走,还惊扰激怒了银霜公主,唯恐曙王雷霆大怒,灭他们九族!

然而紫麒翱雄却是沉默不语,直直盯着银霜手臂上的伤痕。

“王兄,你现在连银霜也不相信了吗?”银霜公主忽然目中含泪,她转过头指着锅里的雪煮梅花,又道:“那王兄可还记得这道美味佳肴?”

秀眉微微一蹙,韩月昙瞧着锅里那道稀奇古怪的“雪煮梅花”,原以为银霜让她烧这个是故意逗她玩呢,没想到竟真有这么一道“菜”?而且还是与紫麒翱雄有关?

银霜面上的微笑有些讽刺,又有些脆弱,她轻轻说道:“也是,王兄对银霜说的话大多是不记得的。没关系,只要银霜自己记得就好了。”

紫麒翱雄与紫麒银霜两兄妹平日里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不过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就是两只彻头彻尾的笑面虎,心里可不知道有多狠绝!可这时候银霜的笑容却让韩月昙觉得,也许银霜素日的刁钻狠辣都是为了掩饰这一时的软弱!

“银霜”紫麒翱雄目光暗沉,他凑到银霜耳边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答应我,以后不要伤害自己。”

银霜微笑着点头答应:“恭送陛下!”

紫麒翱雄领着众人退出去,临走前又瞧了韩月昙一眼,颇有不一般的意味。

等紫麒翱雄走后,银霜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顽劣也好,忧伤也罢,在紫麒银霜这里统统都只是在隐藏她那颗早已冰冻三尺的心!

“还愣着干什么,你是准备把你的朋友冻死吗?”

闻言韩月昙才想起洛熙泽还在屋檐上呢!她连忙提气一蹬,在铺满厚雪的檐上拨拨扫扫,才终于找到陷入昏迷的洛熙泽!

白衣翩翩而飞,宛如月下仙临,韩月昙抱着洛熙泽缓缓落到地上,只见男子鼻梁挺直,紧闭的眉眼俊俏不凡,虽未睁开眼睛,却也已经是一副天下无双的绝世容貌!

紫麒银霜啧啧叹道:“好一个风华绝代的美男子,小哑,除了紫瑞狐犹和他,你到底还招惹了多少风流债啊?”

原来刚才洛熙泽闯进院子之时,紫麒银霜正在韩月昙的屋子里独自小酌。为了不让紫麒翱雄找到所谓的刺客,银霜才和韩月昙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谢谢你,银霜。他是我的朋友。韩月昙在雪地上这么写着,紫麒银霜嗤之以鼻:“得了吧,刚才我可听到了,月儿肉麻兮兮的,狡辩什么呀!”

韩月昙面色一窘,无法否认,她和洛熙泽确实也曾情意相投,可是,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论什么原因,他终究还是没有达成自己的诺言,带她离开华炎

韩月昙心中微凉,不愿再想以前的事情,她指着银霜受伤的那只手,想要帮她包扎伤口,然而银霜却拒绝了,她嘟着小嘴满不在乎道:“这点小伤算什么,回去我上点药就没事了!你可不要自作多情啊,我可不是为了你才故意划伤自己的,要是降绮宫真被他们找到了刺客,不知又有多少恶毒的贱人等着编排我紫麒银霜!”

不管为着什么,紫麒银霜总归是帮了韩月昙一把!韩月昙把她送到门口,目送着紫麒银霜走远。忽然,那瘦小的身子转回来,对着韩月昙喊道:“哎!浪费了本公主的雪煮白梅!下次你要赔我两锅!不,三锅!”

知道啦话说,雪煮白梅到底能烧出个什么东西?她还真是挺好奇的。

韩月昙朝她挥了挥手,银霜娇俏的脸蛋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的玉雪可爱,不禁心想:以前总觉得银霜性格古怪,好像藏着许多秘密,如今看来,大概也不过是皇家儿女心智成熟得早吧。其实,她在心底里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韩月昙如此想着,却不知等银霜再回头走路时,单纯明媚瞬间消失不见,取代而来的是眼中无尽的冷漠

韩月昙的武功已经开始逐渐恢复,虽不到十之五六,只有原来的三层,可也足够用了。她抱起洛熙泽,轻轻放到自己的床上,抬手猛然击向洛熙泽的伤口!

待她的手就要触碰到那可怖的伤口时,五指收拢,韩月昙凝力一收!只见紫麒翱雄所射之箭便从洛熙泽的肩骨中缓缓挪动,隐约有拔出之势!

好霸道的功力!细密的汗珠从韩月昙的额上淌下,是谁射伤了洛熙泽?紫麒翱雄吗?

残余的功力仍萦绕环锁着整支箭矢,韩月昙以现在薄弱的功力,要拔出此箭并不容易!她猛地提了一口气,丹田气血翻涌,嘴角隐隐渗出一缕血丝!

拔箭之人尚且如此,中箭的洛熙泽更是痛得额上青筋暴起,低吼着清醒过来!

就在他睁眼之时,韩月昙终于把紫麒翱雄的箭给拔了出来!

“月儿!”看到韩月昙为箭力反扑,摔倒在地上,洛熙泽的心智受了刺激,不顾自己身上血流如注的伤口,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朝着她的方向走去。

别靠近我!

韩月昙张大了嘴,情急之下她又忘了自己已经无法说话的事实!眼看洛熙泽就要走到她的跟前,韩月昙不断退后,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手却紧紧捂着脸上的面纱!

也许是因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的月儿,洛熙泽明明感到自己全身毫无气力,却固执地,撑着虚弱的身体走到了韩月昙的面前!

“你的脸”他猛然跪倒在地上,想起粟儿那与韩月昙酷似的面容,又看到韩月昙不断拢紧面纱遮挡真容,瞬间便知道了一切!

第三百九十七章 机会

何必如此洛熙泽眼底的伤痛使韩月昙不敢与之对视。

洛熙泽,既然当初你选择放开了我的手,如今又何必再来寻我?韩月昙在心里幽幽叹道:更何况,现在的我容颜尽毁,你还有什么理由眷恋着我呢?

就在肩上的箭被拔除的刹那间,韩月昙用自身寒气帮洛熙泽暂时冻住了伤口,如今他不肯躺在床上,挣扎着来到韩月昙面前,箭伤便又裂开了!

嫣红的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映入眼帘,让陷入迷茫的韩月昙清醒过来,玉手一扬,便想再次为洛熙泽封住伤势。

然而她刚想施功,洛熙泽便抓住了她的手,顺势将她拥入怀中,嘴里喃喃道:“没事了,月儿,我来了,这一次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没事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韩月昙推了几下,无奈洛熙泽力气非常大,而她也不想过于用力,致使他伤上加伤!

她只好任由他抱着,静静聆听着他的心跳。她微闭着眼睛,明明待在他的怀中,不知为何脑海里竟会浮现出另一个男子的脸。那个男子也曾屡次三番救她于危难,虽然目的不明,但她对上那张远超世外,离尘脱俗的脸,便不由得心绪宁和,堪堪向往。

韩月昙这时才隐隐察觉,自己对紫瑞狐犹不一样的感情。只因紫瑞狐犹一直若即若离,而她在大彻大悟之前,又被仇恨嗜心,所以这份隐晦的感情就一直被压抑在心底最深处,此时才被洛熙泽激发出来!

故人重逢,韩月昙竟一句话也不说,这让洛熙泽感到十分奇怪:“月儿,难道你见到我,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吗?”

他低下头,与韩月昙对视一眼,却见她的眼睛如昨日星辰,似往昔一贯潋滟!望着他的目光没有一丝欣喜,更不带半点男女之情!洛熙泽一惊,连忙放开韩月昙,并急切地解释着:“月儿,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当日失约,没有和你一起离开华炎是吗?我知道,是我辜负了你,可当时事关我父母的性命,我不得不在你们中间,放弃你!”

韩月昙擦去嘴角的血丝,站起来,将药箱找来,准备为洛熙泽上药包扎伤口。洛熙泽的话,她一直默默听进心里。

凰焰,其实我早就不恨你了纵然你曾负了我,可我从没有忘记你曾经对我的好,对我的悉心照顾没有你,我韩月昙恐怕也没办法活到今天。

见韩月昙神色淡淡,洛熙泽情急道:“月儿,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对不起,我曾经深深地伤害了你。月儿,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包扎的手为之一顿,再一次机会?韩月昙心里沉默了。

洛熙泽以为她是因为洛连城的原因,又道:“离开凤都前,我便想好了。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回去那里了。月儿,我们离开这里,放下一切恩恩怨怨,去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

可韩月昙的眼中仍旧没有一丝波澜,如剑矗立入云的俊眉此时低到了底谷,洛熙泽几近乞求道:“月儿,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找一个远离俗世纷扰的地方,平和度日,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吗?我想一辈子都陪着你,照顾你,和你在一起。”

韩月昙始终不答,她为洛熙泽处理好伤口后便毅然地走出了门口。

“月儿!”洛熙泽对着她的背影不甘心地大喊着,韩月昙非但没回头,脚步反而更快了

“月儿,无论你信与不信,这次我一定不会再把你弄丢了。”一滴眼泪如流星过境,划过洛熙泽俊美的脸庞,无声诉说着他的决心。

银霜公主的这个院子并不大,却刚好有两间房间。韩月昙原来住的那间让给了洛熙泽,她自己则搬去偏小的那间房间。

进了房间,韩月昙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伤感,她轻轻地靠在门上,渐渐又无力地滑落。

韩月昙坐到地上,不禁抱住自己的膝盖,她很想找一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凰焰,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

眼泪打湿了韩月昙的面纱,出发璃冰以前,她就想过,再也不会因为洛熙泽而流泪,可她并没有忍住。许是因为曾经爱过的阴影,刻骨铭心,至今还残留一部分在她的心底。

她知道,自己的眼泪并不是因为对洛熙泽还有所眷恋,正是这苍白无力的眼泪,她才清醒的意识到,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荡然无存!

凰焰,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只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们都已经不是最初的自己了韩月昙摸着自己的脸,顶着这样的一张吓人的脸,她还有什么资格与别人谈情说爱?

手颓然垂下,忽然,韩月昙好像摸到了什么。她往下一看,原来自己摸到的是破旧不堪的门槛,上面的划痕密密麻麻,好像是有人用小刀刻着什么。她俯下身,扒开覆盖在上面的灰尘,心中猛地一震!

只见门槛的最下方,被人用刀刻下了无数个杀字!那些可怕的字一个接着一个,刀痕一个比一个深刻,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刻字之人的杀心便越为强烈!

看到这些刻字,韩月昙蓦然后背发凉,哪怕她恨极了命运不公,无法手刃仇敌之时,也不曾做出这般癫狂阴郁的事情!刻字之人得多恨才会刻下那么多个杀字啊!

这些字到底是谁刻的呢?谁又是这间房间的主人

韩月昙摇摇头,现在她管不了这么多了。洛熙泽受了此等重伤,需要休养一个月的时间。他曾经为了救她性命,盗走碧海山庄的雪莲冰心,就冲这一点,她也有责任救下洛熙泽,将他平安地送出紫麒皇宫!

韩淑芬刚受了银霜的惩罚,韩月昙只希望这段时间她能够消停点,不要再来找降绮宫的麻烦,免得发现洛熙泽藏在这里!

昙华宫中,粟儿被紫麒翱翔救回便一直沉睡不醒。紫麒翱翔也不去追拿刺客,只站在床边默默地照看着粟儿,美其名曰守护昙华宫,免得刺客折而复返,伤害了昙华神妃!

第三百九十八章 粟儿的心思

紫麒翱翔痴痴地望着粟儿的睡颜,眼中饱含爱恋的情意落入韩淑芬眼中,一丝不差!

韩淑芬微笑着踏进寝殿,对紫麒翱翔轻轻笑道:“庶王兄似乎格外在意昙华神妃,看见你这般担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庶王兄才是我姐姐的夫君呢。呵呵呵”

韩淑芬笑容恬静纯真,可紫麒翱翔却十分厌恶表里不一的女人,他微微侧过脸,往后站了站:“是吗?桃华神妃今日受了银霜公主一顿鞭刑,怎么还不去休息?”

一听紫麒翱翔提起银霜公主,韩淑芬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心道:好一个表面卑微的庶子,竟敢瞧不起本神妃!要不是现在本宫人手不足,也用不着拉拢你!

“多谢庶王兄关心。”韩淑芬决定以退为进:“王兄不要怪桃华多嘴,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呀。昙华虽不为陛下所喜,却也是陛下名正言顺的后妃,你这般情意外露,连我都能看出来。陛下慧眼如炬,难道你就不担心连累了昙华姐姐?”

韩淑芬是怎样的人,紫麒翱翔一早便看透了。这样自私自利的女子,又怎会真的担心昙华神妃的安危呢?只见他面上如覆霜雪,冷冷开口:“微臣虽为庶子,自问事事皆遵照陛下的旨意,并无逾矩!桃华神妃的话,翱翔听不明白。还请神妃早些休息,翱翔告退!”

说完紫麒翱翔便想越过韩淑芬,往外面走去,却不曾想韩淑芬娇笑一声,挡住他面前,装出柔弱之姿,轻抚鬓角

随即,韩淑芬突然就倒进了紫麒翱翔的怀中!

紫麒翱翔怒目一睁,登时就想甩开她,不想韩淑芬却紧紧抓着他的双臂,巧笑倩兮地说道:“你说,我现在要是大叫一声,众目睽睽,流言四起,陛下他会不会相信你是清白的呢?”

“你敢?”紫麒翱翔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我可以杀了你,嫁祸给刺客!松开!”

“呵,我果然没有看错人。”韩淑芬笑得越发得意:“紫麒翱翔,平日里装得平庸蠢钝,其实你的心比谁都要冷酷决绝!你说曙王要是知道了你的真面目,还会不会让你活下去?”

“我最后再说一遍,松开。”紫麒翱翔低吼道,双手握拳,若不是紫麒翱雄宠爱于她,他早就想动手,杀了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见此韩淑芬终于舍得从紫麒翱翔的身上下来,她的脸上从容淡定,并无一丝恐惧。

“庶王兄何必生气呢?桃华也只是想和你深入了解些罢了。”韩淑芬走到粟儿的床边,一指抚摸过粟儿的脸蛋:“多美的一张脸啊,难怪庶王兄情难自禁。”

粟儿的睫毛颤了颤,被褥下的手指忍不住动了一下。原来韩淑芬一进来,粟儿便醒了。

“紫麒翱翔,只要你答应助本宫一臂之力,登上王后的宝座,我就把昙华神妃送给你!”韩淑芬信誓旦旦,对紫麒翱翔无比认真地说道。

紫麒翱翔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竟哈哈大笑起来,好像韩淑芬所说并非一个提议,而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笑什么?除了她,权力,财富我还可以给你更多!”

“我笑有人不自量力,看不清眼前的形势,痴心妄想罢了!”紫麒翱翔言辞犀利,冷酷地瞪着她:“你什么都给不了我。”

留下这句话,紫麒翱翔便仰首挺胸地走出了昙华宫,留下韩淑芬一人不停地怒骂:“不识好歹的东西!你会后悔的”

这时在床上侧身躺着的粟儿流下两行眼泪,她睁开眼,悄悄看了看自己衣袖里藏着的香囊,这个香囊正是桃杏的随身之物。当初桃杏死后,粟儿瞧着这香囊做工精致,便瞒着韩淑芬偷偷把它解下,放进自己的衣袖中。

粟儿本就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没多久她就发现了这个香囊的秘密。原来上次韩月昙夺下韩淑芬的酥骨针后,便给了桃杏。桃杏就把这枚危险至极的杀人针缝进了香囊的夹层,以作护身之用!

可惜那次韩淑芬的偷袭太过突然,桃杏实在来不及拿出酥骨针自救!反而让粟儿顺手给带走了!

而粟儿自从发现了香囊的秘密后,便一直贴身带着此物!她知道,对韩淑芬而言,她始终是一个卑微的贱婢,一旦她没有了用处,韩淑芬必定除之而后快!

她也知道,曲曲一枚酥骨针并不能保住她的性命,她之所以带着它,是因为她恨透了韩淑芬,恨韩淑芬从来都没有把她当成人看!恨她欺骗利用了心爱的刘盛海少爷!现在韩淑芬竟然还想把她卖给紫麒翱翔?真以为她没有反抗的能力吗?

韩淑芬,哪怕是死,我也要带你一起走!

一边咒骂的韩淑芬没有发现,她身后的粟儿正以一种鱼死网破的狠劲瞪视着她!

璃冰的边境,黑夜缓缓落幕,清晨里一抹细微的阳光冲破稀薄的云层,投照在画着紫色麒麟的旗帜上,这只两千多人的大军正是紫麒皇族的直系军队。

平原上人头攒动,士兵们驻地休息,这里距离与华炎交界的红叶谷只有曲曲几里地。士兵们虽然赶了几天的路,迫不及待地想停下休息一下。可是红叶谷举世闻名,队伍里又不乏许多年轻的士兵,他们都想十分可惜和疑惑,领军为何不肯在红叶谷休息。

“哎,听说红叶谷虽然与此地距离不远,可气候宜人,跟这里那是完全不一样!”一名较为年轻的新兵蛋子忍不住发起牢骚,他搓了搓手,往火堆里扔了一根柴,又道:“你们说,那位大人为什么就是不肯在那里扎营休息啊?”

五名士兵围在一起烤火,听了这微有怨怼的话,几人统统往“那位大人”的方向看去,只见他坐得离所有士兵都很远,一身紫袍洒脱俊逸,他背对着队伍,面朝红叶谷,手持一支紫竹箫,所奏之曲空灵静谧,似乎并非人间的乐曲!

要不是平原上的环境过于严酷,他们一定很有兴趣欣赏这位大人的演奏!

箫声本就清幽,听闻此乐,士兵们无不从心底升起一阵凄凉!

第三百九十九章 坟墓(一)

“哼,原来是个书呆子。”另一名烤火的士兵不屑地扭过头,旁边的人赶紧用胳膊撞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再多话。不想这名新兵是个直肠子,肚子里兜不住话:“怕什么?本来就是!也不知道是哪个家族的文弱书生,不过是沾了祖上的光,曙王陛下便让他来做领军!”

那人喊得还算大声,众人小心翼翼地望向那名年轻的领军大臣,却见箫声并未被打断,紫袍男子吹奏着紫竹箫,已入忘我之境!

天寒地冻,众人精神懈怠,一人见此再也忍不住小声八卦道:“我听说,这位领军大人可是从紫麒皇城那里出来的。复姓紫瑞!”

“紫瑞!”此话一出,闻者无不惊讶地长大了嘴,他们拉住他,急切问道:“是璃冰第一国师紫瑞一族的紫瑞吗?”

“天底下哪还有第二个紫瑞氏,自然是世代守护璃冰,堪破天命的紫瑞世家啦!”紫瑞一族立足璃冰时日已久,卜尽农事丰歉,天下祸福,深得民间百姓崇敬。所以,一听到这名领军大臣是紫瑞氏出来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敬重。

刚才大声诉说自己不满的士兵见到周围的战友慢慢倒戈,立刻又道:“紫瑞氏怎么了?一个仰赖占卜天数起家的氏族,能领兵打仗吗?要我说,还是跟着齐将军更好!”

“你这胖子,这次行军连齐将军都要听紫瑞大人的,你懂不懂?再说了,齐将军的队伍昨夜刚走,你怎么不追上去啊?”

“就是!有本事你去和齐将军说啊,看齐将军敢不敢收你!”

偏胖一些的士兵被其他人起哄着,急得他猛跺脚:“这是打仗!不跟着经验丰富的将军,难道要跟一个文邹邹的领军?你们也就嘴上说得好听,我就不信你们不想跟着齐将军!”

士兵们面面相觑,确实不论别的,齐将军比这位领军大人看起来也更强壮一些!也不知道紫瑞领军是怎么想的,自己带着两千多人在这里守着,却让齐将军带着三百人连夜走了!真是好生奇怪!

难道这位年轻的文臣是想让他们两千多号人保护他一个人吗?他们可是紫麒王军,来此地的目的是为了剿灭最近在璃冰边境出没的银虎反贼!

这伙反贼如幽灵一般,时不时就突然出现,骚扰璃冰的边境郡县,为首者更是带着银虎头盔,手持银枪,传说正是这伙反贼,那夜偷袭了在红叶谷的华炎送嫁队伍!

前两天,这伙反贼刚偷袭了附近的村落,没想到紫瑞领军非但没有让他们沿途追击,反而决定让他们大部分人留在平原,而让齐将军带着几百人前去调查!

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可是这处平原广阔荒芜,一览无余,周围又有山丘环绕,地势偏低!敌人若侦查到他们的行踪,随时都可以把他们打得措手不及!

寒风呜呜地叫着,箫声在平原上回荡连三岁小孩都知道,这里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合适驻扎的营地,而更像是一个还没盖土的巨大坟墓!

“大人,敢问齐将军什么时候回来?”终于有人忍不住上前,询问紫袍男子。

紫瑞狐犹知道,他们这些人心里想的,无一不是他这个领军看上去与他们相差不了几岁,定是没有作战经验,所以才会随便找了这个地方休息!

作战经验丰富的齐将军不在,他们也是为了自保,不得不小心为上!

不过,紫瑞狐犹并不认同这种离间军心的行为,更何况他的箫声还不能停下!

见紫瑞狐犹不理会,几个人也都站了起来:“大人,我等虽然身份低微,却也是军中少将,敢问领军大人,齐将军为何至今仍未归来?”

紫瑞狐犹还是不理,这时风声越来越大,雪丘之上,隐隐传来金戈马蹄之声!

众人闻声全都拿起兵器,迅速站起来,他们望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无不先喜后惊!

喜的是,他们以为是齐将军的人马,此时回来一定是找到了反贼们的老巢!惊的是,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紫麒王师隐隐察觉出不对劲齐将军区区的几百士兵,如何能制造出成数千数人马的声音?

来者气势汹汹,有过作战经验的士兵只听着逐渐清晰的马蹄声便立刻分辨了出来:“这不是紫麒王军的马!”

众人一听不是友军,无不神经紧绷,握着兵器的手无不暴出青筋!敌方占据了高处优势,人数似乎也比他们更多!看来,这一次他们是回不了家了

抱着必死的决心,紫麒王师两千多人瞬间士气大涨!无论有多少敌人,他们拼死也会守住王家军队的威名!

果然,一会儿马蹄声终于听了。平原远处的一座雪丘上,一个头戴银虎头盔的男人骑着高头大马,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他站在雪丘上看着平原上的寥寥两千多人,丰满的薄唇不屑地勾起。

一会儿,带着银虎头盔的反贼首领笑了,似乎在嘲笑那名手无寸铁,只有一柄紫竹箫在手的领军大臣!越来越多的反贼站到了雪丘之上,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大约有四千多人!其中有两千人还身着北狄蛮族的服饰,似乎是北狄詹萨勒王的部下!

紫麒王师见此虽面不改色,然心下还是为之一惊:本以为银虎贼军只是一群普通的边境盗匪,不足为惧!没想到他们竟然已经和北狄蛮民联合在一起!

稀薄的阳光落到他的一身银甲上,折射出耀目的银光!寒光一闪,银枪对准了神色如常的紫瑞狐犹,“杀光他们。”

顿时呐喊声冲破云霄,银虎反贼的军队率先冲下了平原,北狄兵团随后跟上,眼看就要杀到紫麒王师两千多人的面前!四面八方都被敌军包围住了,根本无路可逃。见此几名上将,中将纷纷让人竖起盾牌,计划先以保守的打法消耗敌军!

第四百章 坟墓(二)

可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对付人数太多,即便齐将军带人赶回来,他们也无任何胜算!

对面足足四千多人!而北狄的战士又向来有以一挑三的名号!哪怕再加上最近郡县的几百守城军,也只是以卵击石,全军覆没的下场罢了!

虽心中明白,可他们是紫麒王军,是璃冰最威名赫赫的皇军,他们就是代表璃冰尊严的存在!哪怕站至最后一人,他们也绝不会投降为俘!

盾牌瞬间就搭好了,形成一堵牢固的盾墙!盾墙中分布着均匀的空隙,盾墙内部的士兵无不做好准备,待敌军冲到面前,锐利的长矛便会刺穿他们的胸腹!

这时一名上将才发现,盾墙中并没有看到领军的紫瑞大人的身影!他猛然往那边一看,果然看到紫瑞狐犹还站在盾墙外面!

敌军的战马驰骋而来,眼看就要冲到他们这边,却见紫瑞狐犹神色自若,仍旧执迷于箫声!反贼们皆知此人乃是紫麒王师的领军,无不快马加鞭,恨不得立刻砍下他的头拿去首领处邀功!其中一人冲得最快,只见他的大刀距离紫瑞狐犹还有五米时,便直直扔了出去!

那刀像长了翅膀一样,又快又狠,不一会儿就逼到紫瑞狐犹眼前!

“不要!”上将大喊一声,盾阵已经摆好,他不能为了救紫瑞狐犹一人,便弃两千多名士兵的性命而不顾!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领军必死无疑,局面突然发生了变化!

他秀长英俊的眉毛轻轻一挑,腰间的长剑瞬间出鞘,只手一划,面前的钢刀便被一分为二!

站在雪丘上的银虎男子见此薄唇再勾,心道:紫瑞狐犹,你终于再次拿起了伏天纵星剑!很好!

纵星虽已出鞘,但箫声并未停歇,只听音调一转,尖锐高昂的箫声直刺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眼见钢刀被毁,一人独立阵前,紫袍随风飒飒,一身万夫难匹的气概!敌军无不为之一震,心中皆道:这名男子若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就是一个极为可怕的人物!

“故作姿态,你想靠这雕虫小技吓唬谁!”冲在最前面的反贼看了一眼地上的断刀,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小子虚张声势罢了!我们一起上!”

就算这名天神之姿的男子武力超凡,他们那么多人,难道还杀不了他?先杀了他,再将他身后的紫麒王师屠戮殆尽!

这样想着,反贼们一鼓作气,纷纷朝紫瑞狐犹踏马而去!

与此同时,随着激昂至到达最高点的箫声,雪地底下发出几声巨响,敌军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不断破蛹而出!

众人纷纷低头,看着脚底下的动静。突然一人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尖叫之人的脚踝正被一只从雪地里破土而出的白骨手爪紧紧扣住!

这!这是什么?银虎反贼登时被吓得神魂离散!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越来越多的白骨手从地底冒出来,抓着地上面人的腿骨,攀爬出土!

不一会儿,反贼们便吓得全身颤栗,不停踩跺地上的不断冒出来的白骨尸骸!不过无论他们用刀用矛,都无法杀死这些可怕的怪物!

不少被砍断的白骨手脚仍旧能自行移动,它们不依不挠,执着地纠缠于银虎反贼与北狄的士兵们!

别看他们只是一堆累累白骨,只见那尖锐的手骨一会儿刺穿敌军的腿骨,继而撕裂他们的身躯,一会儿又抠挖活人的眼睛而一些胆子较小的反贼被白骨纠缠,当场便被吓晕吓死!

没过过久,从雪土里冒出来的白骨战士便有成千上万之众!反观盾阵中的紫麒王师,竟无一人遭到白骨战士的攻击!只不过眼前的一幕幕太过残忍血腥,不少人看着看着都忍不住吐了。

再转头看向领军大人,面上一贯的风轻云淡,眼神淡漠,风度翩翩,丝毫不见一丝惧色!紫麒王师众人见此无不面色惶恐愧疚,心道:紫瑞氏就是紫瑞氏,竟能以箫声操控尸兵!真是太可怕了!难怪他要找这么一个地方驻扎休息呢!原来这个平原真是一个坟墓!地底下竟然埋了那么多的尸骨!

这时紫麒王师里面有一个略为年长的士兵忽然面色大震,他颤抖着说道:“难道他就是紫瑞家的少神将军?”

“少神将军?你说的是哪位将军,我们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年长的士兵沉吟不语,随即又被众人催促道:“说说吧,反正这些反贼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这些恐怖的玩意儿!”

“就是说说吧!这位领军大人真是什么少神将军吗?”

在众人再三催促下,那位较年长的士兵终于看向红叶谷的方向,缓缓开口说道:“你们知道多年前红叶谷的那场战役吗?少神将军便是红叶谷之战的领军之人!”

“红叶谷一战?那不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吗?”众人转头看向紫瑞狐犹,只见他容貌清俊无匹,约莫二十岁,十几年前他才多大呀!

又听士兵继续说道:“没有人见过少神将军的真实面貌,但听说少神将军之所以名号少神,便是因为红叶谷一战,他只有十多岁,是一名年纪不大的少年!”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谁都知道红叶谷一战,璃冰把北狄华炎联军打得落花流水,正是因为这一场至关重要的战争,才奠定了璃冰在三国中兵力最强的地位!至此华炎与驹风都多是讨好亲近,不敢再联合针对璃冰!

红叶谷之战如雷贯耳,可那战过后,关于红叶谷战役的详细情况却被列为三国列为国家机密!嫌少有人了解其中真相!而此时年长的士兵突然说出此时,领军大人的年龄又正好对上了少神将军,军中年轻气盛的士兵们便不由地大胆猜测:“既然你说当年的红叶谷战役是少神将军指导的!难道!把华炎北狄两军大败的正是这些死人的白骨?”

“不要惊慌!这些都只是那人的障眼法罢了!”这时候,敌军为首的反贼终于反应过来,他大呼数声,急于稳定军心!

第四百零一章 坟墓(三)

面对己方大军的优势转瞬即逝,银虎头盔男子并不慌张,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骑着马,幽幽走进战场,随手一枪便刺穿了扑向他的数具狰狞白骨!猛然一扫,银枪触及的白骨竟然尽数化为黑色尘埃,散落天地!

见此,纵箫控制死灵大军的紫瑞狐犹眼底寒光一瞬而逝,银虎大将抬起头,对他得意一笑:紫瑞狐犹,你以为你的死灵大军真的战无不克吗?若非驹风魔教掌握了破解紫瑞禁术招魂御灵的方法,你们紫瑞氏又何必一夜之间将其全族屠灭?

银虎战甲折射出冷肃的寒芒,那潇洒自若的姿态,刚正又不羁的枪法,其部下们见大将如此胜券在握的模样,亦受其感染,不管眼前的死灵是真实存在,还是蔽目幻术,有“天纵将军”在,他们便无所畏惧!

不一会儿,银虎将军一伙人就重整旗鼓,与北狄之军同心协力,一抗森森白骨!

可那白骨士兵除了“天纵将军”能一举歼灭,其他人并无法将其毁灭,越来越多的白骨从土里爬出来,伤又伤不了,杀又杀不死,众人越来越烦不胜烦!

只见戴着银虎头盔的亡灵将军“燕南丰”突然从马上一跃而起,踩过数人的肩膀,落到一处较为平整空阔的平地,他飞快地拿出一个布囊,围绕着自己脚下的地上散落一圈

箫声一变,周围的死灵纷纷朝银虎头盔男子飞扑过去!

“可恶的妖人!待我削下你的脑袋,看你还怎么控制这堆死人骨头!”为首的反贼心知不能让紫瑞狐犹打断“天纵将军”,与其他几名反贼冲出死灵战士的包围,奋不顾身地杀向紫瑞狐犹!

却见一手持箫,一手持剑,对付这几名高手不见一丝吃力!反而攻势迅猛,纵星洒脱离手,迅猛如星,为首几人登时便被无数剑气打得手忙脚乱,仓皇撤退!

紫瑞狐犹怎肯让他们转身逃跑?纵星一阵穿梭,几人还未能发出声音,数颗人头便已落地!其余见此也不敢再莽撞上前,都道能对付少神将军的,恐怕也只有昔日名声大噪的天纵将军燕南丰了吧?

眼见紫瑞狐犹一人便扭转了战事,紫麒王师的将领士兵们无不瞠目结舌,紫瑞剑法果然名不虚传!

“太好了!有了少神将军和这些死灵大军,这群反贼和北狄的蛮兵定要在此全军覆没!”

年长的士兵却不再说话了,只因他深知璃冰国主封闭红叶谷之战的原因!少神将军的死灵大军虽然强至无敌,可太过匪夷所思!若不禁止,时间久了就会成为诸国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少神将军竟不再以面具示人,露出真容操控死灵大军,莫不是曙王打算再次掀起诸国战火?

再说“天纵将军”手里的布囊不大不小,只有巴掌大,里面所装之物却细得肉眼难以辨认,远远一看,那围绕在银虎男子周围的便只是一阵黑烟!危急关头,那些攻击“燕南丰”的白骨触碰到“黑雾”,便瞬间被此物侵蚀,瓦解最终变成洒落一地的黑色骨灰!

黑色的粉尘飘散在风雪中,闪着隐秘的金光,就在这掺着金粉的不明“黑雾”落到地上,那一瞬间,眼前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安静了。

一个又一个小黑人儿从“天纵将军”的脚下土地里跳出来,它们正是洒到地上的黑色粉尘融合了天地精华而生的泥人鬼儡!这些泥人鬼儡除了身形矮小,与唐勉在华炎昭光台所制作的并无二致!

那一张张黑漆漆的脸蛋无不露出邪恶而嗜血的笑容,里面却长着尖锐似锯的牙齿!无人见之不惊,比起紫瑞狐犹的死灵大军,这些泥人鬼儡可要恐怖得多了!

只见它们小小的身躯坚硬如顽石,动作刁钻灵敏,奔跑的速度竟比兔子还要快些!它们飞快地涌向混乱,撕咬,啃食着紫瑞狐犹的死灵大军!

那小小玩意的凶残程度令紫麒王师心头一震,望着一具具白骨被无数的泥人鬼儡覆盖,眨眼间便被它们啃食殆尽,众人无不祈求暗叹: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希望它们只对白骨有兴趣,不然

他们宁愿被反贼叛军割下头颅,也不愿意被这些可怕的东西吃得连渣都不剩!

“驹风魔教的终极五魂魇儡术,果然是紫瑞禁术,招魂御灵的克星!你说对吗?玉衡君?”戴着银虎头盔的“天纵将军”拖着一杆银枪,悠悠走到紫瑞狐犹的跟前。

“万物相生相克,也是天道使然。燕世子风流洒脱,穿戴着亡兄的头盔战甲,就不觉得负重难行吗?”紫瑞狐犹收起紫竹箫,战局再次突然扭转,然他依旧是一副冷冷清清,不似凡人的神仙模样!

“呵!并不觉得!”头盔摘下,露出燕南荣轻佻又英俊的面容:“你就没怀疑过其他人吗?”

那恣意放纵的步伐,邪惑不羁的微笑,与已逝的燕南丰截然不同!紫瑞狐犹看着这张与燕南丰有些肖像,又完全不同的脸缓缓说道:“他曾经说过,除了“天纵将军”之弟燕南荣,世上便再无第二人能拿起浑海屠龙枪。”

闻言燕南荣笑容一滞,目光落到紫瑞狐犹的腰间,那里佩着纵星的剑鞘!

平原上突然刮起一阵大风,雪花迷了燕南荣的眼,只见他目光逐渐阴冷下沉:“你的剑鞘伏天呢?”

“熔了。”紫瑞狐犹淡淡说出两字,没想到燕南荣竟勃然大怒,剑眉竖起,大喝一声:“紫瑞狐犹!你竟敢把我兄长打制的剑鞘熔了?我再问你一遍!伏,天,在,哪,里!”

紫瑞狐犹不紧不慢地转动了一下手臂,挥剑道:“被问熔了,铸成一柄新剑,名字没改,还叫伏天。”

“你!”浑海屠龙猛然迸发出一道霸道刚猛之气:“该死!”

得知紫瑞狐犹并未撒谎,燕南荣怒火中烧,持着浑海屠龙枪奔向那淡定自若的紫衣人!

第四百零二章 坟墓(四)

大哥!他竟然将你亲手所铸的伏天剑鞘给熔了!我绝对饶不了他!不!我一定要把那个永远在装模作样,蒙骗害死你的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紫瑞狐犹!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燕南荣大吼,银枪威不可挡,离他们二人有段一距离的紫麒王师都能感受到浑海银龙枪一瞬迸发出来的强大威压!

“领军大人!是否需要我等相助?”紫麒王师们早已按耐不住,一些人已经克服了对死灵战士与泥人鬼儡的恐惧,纷纷扑入战场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再这样耗下去,死灵大军一定会被泥人鬼儡全部消灭,再说他们身为一名士兵,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紫瑞狐犹一人战斗?

“这里不需要你们,你们能走多远走多远!”

纵星也不示弱,在紫瑞狐犹手中隐隐震动,争鸣不已!兵刃对接,几番激烈的交战下,紫瑞狐犹被浑海屠龙枪刺伤了手,腿几处,鲜血淋漓!反观燕南荣,虽然紫瑞氏的剑法精妙卓绝,也曾刺中他几处要害,奈何有银虎宝甲护体,只伤到些许表皮!

“砰”的一声,纵星剑直直与浑海屠龙枪杠上!

两股力量相互碰撞,交击,周围形成一个无法靠近的结界!阻挡了前来想要帮忙的两边人!

“可是”领军你既没有长枪,又没有穿上盔甲,与这奸贼过招,会吃亏的啊!

“没有可是!你们信我,便照我说的去做!”紫瑞狐犹目光冰冷,连点住几处穴位,身上的伤口这才止住流血!

“是!”上将最后看了一眼紫瑞狐犹,心知他意志坚定绝无可能动摇,立即扑身战场,引领紫麒王师一边攻击,一边不断往后撤退

燕南荣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趁紫瑞狐犹分神处理伤口之际,突然抬脚侧踢他的膝盖!

膝盖忽然遭受重创,紫瑞狐犹单膝一跪,浑海屠龙枪又便近了几分!龙形枪头寒光飒飒,直对上紫瑞狐犹的双眼!好在纵星坚不可摧,很快又再次牢牢架住浑海屠龙枪!只是燕南荣一再逼进,纵星发出一阵争鸣声,好似在提醒着主人紫瑞狐犹,越来越危险的处境!

大哥,你看着吧!南荣我今日就要为你报仇雪恨,洗刷燕氏一族的耻辱!

银枪一甩,燕南荣猛然提功,喝到:“龙伏千里!”

浑海屠龙枪顿时爆发出强烈的白光,那白光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其中!旁边的人只觉得世界末日就要来临!

轰然一枪,白华过境!燕南荣狠狠刺向紫瑞狐犹!纵星快速筑起万千星墙,哪怕全力一挡,缺少伏天剑鞘的纵星剑,终究难以一对燕氏枪法和浑海屠龙枪!

中了!白光渐渐消退,燕南荣喜色难掩,心道:“哥哥,南荣终于为你杀了紫瑞狐犹这个奸人!”

“龙伏千里”杀伤力极大,一招过后,周围皆是泥雪乱飞,塌陷之景!从来没有人在承受此招过后还能存活下来!更何况,刚才的“龙伏千里”他用十成的功力!紫瑞狐犹先前召唤死灵大军便已经损耗了大番功力,如何还能抵御他足以摧墙破城的一枪!

银枪余威犹在,直到最后一点刺目的白光也完全消退了,燕南荣终于缓缓收起了笑容!只见一只熟悉的圆形法盾正驻立在他的面前,浑海屠龙枪刺中的不是紫瑞狐犹,而是这该死的紫麒王盾!

而令他恨透了的那抹暗紫色仍旧屹立不倒,且毫发未伤!

“紫麒王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燕南荣又气又恨地望着紫瑞狐犹,此物不应该是在紫麒翱雄的手中吗?不对!紫瑞狐犹出发已久,那日皇宫里的刺客分明

“子风。”紫瑞狐犹轻轻叹道:“你的枪法还是太急了”

“放屁!”一击不成,燕南荣急于抽回浑海屠龙枪,却见紫麒王盾上的神秘符文突然开始转动,变化,那嵌在王盾上的浑海屠龙枪头竟然开始熔化!

“不!这不可能!”燕南荣顿时变得惊恐万状,这是燕南丰的遗物,也是燕南荣最为珍惜的东西!眼看浑海屠龙枪已熔化了半个枪头,燕南荣喊得撕心裂肺!

“紫瑞狐犹!我要杀了你!”燕南荣拼死抢回余下的浑海屠龙枪,看着半残的枪头心痛如绞!

“南丰走了,世上再无天纵将军,就算你穿上他的铠甲,头盔,拿起他的浑海屠龙枪,你也不是他。”紫瑞狐犹的目光落到那柄记录了无数战役的银枪,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惋惜之意,又道:“子风,放手吧。天纵已经走了,这杆枪也”

一声沉响,半残的浑海屠龙枪落到地上,只见燕南荣神情激愤,看着紫瑞狐犹的眼神就好像一头野兽,恨不得将他拆骨剥皮,或者活活吞进肚子里!

“闭嘴!子风只有我的哥哥燕南丰可以叫!你不配!”说着燕南荣朝旁边伸出一只手,“给我枪!”

周围厮杀拼搏的声音还在继续,可是竟无一人注意到燕南荣这边的情况,也无一人主动给其承上一柄好枪!

“给我枪!”燕南荣死死盯着紫瑞狐犹,再次吼道,然而周围还是无一人理会他!却见紫瑞狐犹已经把紫麒王盾收起来,纵星也“刷”的一声收回了剑鞘中!

燕南荣不解其意,皱了皱眉头,再次不管不顾地喝到:“给我枪!”

却见周围竟开始逐渐安静下来!一切纷争,金戈交击的声音全部化为乌有

燕南荣缓缓转过头,只见身后自己带来的一群人全都丢盔弃甲,被紫麒王军与北狄的勇士扣押在地上!

“你们!怎么会!”燕南荣大惊失色,怎会如此?明明他们就快要歼灭了紫瑞狐犹一伙人!北狄的士兵怎么会突然倒戈相向?难道是紫瑞狐犹对我使用了幻术?

燕南荣不禁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将军”这时,一个被扣押在地上的将士对燕南荣说道:“北狄的奸贼不知用了什么妖术,您的鬼儡一瞬间全部化为灰烬我们败了!”

第四百零三章 坟墓(五)

我们败了?

燕南荣望着跪在地黑压压的一群人,他精心培育出来的“燕家军”,连连倒退数步:“不可能!燕家军从不言败!这一定是幻术!你们在骗我!”

他猛地回过头,双目狰狞,质问紫瑞狐犹:“当年少神将军带领死灵大军屠戮狄戎族,北狄之人对你的恨意并不亚于我北郡!他们怎么可能背叛我,与你合作?紫瑞狐犹,你休想用幻术击溃我!”

寂寥的风声穿过平原,却抚不尽一地狼藉,散落的人心!燕南荣在风中不甘地嘶吼着,见此“燕家军”们无不惭愧地低下头:若真是幻术倒是好了,围攻紫麒王师,他们充当了前锋,哪曾想就在紫瑞狐犹与燕南荣全神贯注交手之时,他们身后的狄戎族勇士竟突然倒戈相向,冷箭弯刀,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这些北狄的勇士,都是燕南荣向草原之王北狄之主詹萨勒,好说歹说,费尽口舌才借来的人马!詹萨勒王一贯冷酷狡诈,燕南荣等人深知与虎谋皮的道理!可是他们又怎会想到,桀骜不羁的草原之王詹萨勒竟甘愿做紫瑞一族的走狗!

纵然他们所有人都不愿意相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将军北狄与璃冰已经联手,我们真的败了。”

“你闭嘴!”燕南荣根本不相信眼前的一切,紫麒王师中几名武功高强的上将对视了一眼,随即飞快将燕南荣包围起来,唯恐他趁乱逃走!

燕南荣却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他将腰间束带一解,只见里面竟藏着一把软剑,正是他行走江湖惯用的“探花郎”!

由燕氏枪法衍生而出的剑法,于灵活和刚猛中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几名上将竟一时无法将其拿下!不过此时的燕南荣凶猛足,剑气却隐隐有些紊乱不稳,似困兽之斗,心神难以平静!

可惜紫瑞狐犹还是一眼便看破了燕南荣的心中所想!

只见燕南荣果然如紫瑞狐犹所料,就在众人欲待他耗尽气力,微微放松警惕时,探花郎突然朝着紫瑞狐犹飞掷而去!

剑凛如虹,冷利寒芒一晃,瞬间迷了众人的视线!燕南荣剑未至,气已要伤人!

“领军!”眼见飞剑突然挑向紫瑞狐犹的喉颈,紫麒王师无不大惊疾呼!

“铛!”紫瑞狐犹准确无误射出的一枚棋子,探花郎瞬间被弹开,落到地上,发出一阵金属的振动哀鸣声!

然而再次失手并未使燕南荣接受眼前战败的事实,没有了兵器,他便歇斯底里地发出狂吼,赤手空拳朝那已经恨了无数年的男子奔去!

此时的燕南荣刚施展了五魂魇儡术,与燕氏枪法的终极之招“龙伏千里”,与紫瑞狐犹一样就,功力已然见底!饶是他再勇猛,一身是胆,也熬不过紫麒王师众人的一番车轮战!没过多久,燕南荣便被一干人制服,按在地上,一身银铠满是落败尘埃!

众人把他押到紫瑞狐犹面前,不想燕南荣竟仍不愿承认自己已经战败:“不!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幻术紫瑞狐犹,你骗不了我!”

紫瑞狐犹望着远方徐徐说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终归纠集边境的流民叛逆,搅乱两国和平的人,是你北郡世子燕南荣。”

闻言,燕南荣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两国和平?紫瑞狐犹,你璃冰狼子野心,对南方诸国虎视眈眈,路人皆知!就算璃冰与华炎联姻通婚了又如何?只要少神将军不死,无道之国不灭,整个神胤大陆终无宁日!”

说完燕南荣又瞪向在他的“燕家军”背后捅刀子的北狄将领:“你们是中了紫瑞一族的控心术吗?为何要帮助自己的敌人,来对付友军?难道你们不知道,红叶谷一战,就是眼前的男人几乎屠戮了你们一半的族人?”

为首的北狄领将却耸了耸肩,对燕南荣说道:“我等只听从詹萨勒王的指挥,你,不是我们的主人!”

燕南荣听闻竟是詹萨勒王背叛了自己,瞪大了双目:“那泥人鬼儡的破解之术”

北狄领将不回答,只瞧了瞧紫瑞狐犹。

“原来你早就猜到”直到现在燕南荣才缓缓意会到:“我已经找到秘术制衡你的死灵大军!所以,你才会拉拢詹萨勒王,让他准备了朱砂,好对付我的五魂魇儡术!是不是!”

五魂魇儡看似凶狠拼命,顽硬难摧,实则克星就是阳气充沛的朱砂!一旦泥人鬼儡触及朱砂,便会被朱砂的阳气焚烧,灼毁!

面对燕南荣的疯狂逼问,紫瑞狐犹坦然以对:“那日你在西北边境制造一系列混乱,我便算到你是故意要将齐将军引走,然后见机偷袭。索性我就让齐将军将计就计,把这批曝晒了八十一日的朱砂运到约定好的地点,交给北狄的朋友。”

今日出战前,北狄每一个战士都用这些朱砂涂抹了刀口,并且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装了一袋朱砂!刚才紫麒王师与“燕家军”混战,燕南荣又与紫瑞狐犹生死相搏,所以根本没人注意到后面的北狄勇士正不断地刀起刀落,挥洒朱砂!

而那些黑漆漆的泥人鬼儡,无一不在北狄之人的刀下灰飞烟灭

等燕南荣的人反应过来时,泥人鬼儡们已经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朋友”燕南荣喃喃自语着,他猛地一抬头望着紫瑞狐犹大骂道:“紫瑞狐犹!你有朋友吗?他们不是你利用的工具吗?”

燕南荣瞪向北狄的一伙人,他愤恨地笑着说道:“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天纵将军燕南丰的名字吧?我的兄长,燕南飞!他也曾是这个男人的挚友!结果呢?这个奸诈阴险的小人蒙蔽我兄,探得燕氏枪法的奥秘后,在战场上一枪刺穿了他的胸膛!”

笑着笑着,燕南荣的眼里涌现出泪花,与满面的热汗交织,滴落到地上!

他看向终于变得沉默不语的紫瑞狐犹,朗声质问道:“你说话啊!说出你杀害天纵将军的真相!他的死与你的死灵大军无关,是你的蒙骗,背叛害死了他!”

第四百零四章 坟墓(六)

所有人不禁望向紫瑞狐犹,刚才已经见识过他用箫声操控死灵大军,皆知此人非少神将军莫属!

只是红叶谷之战被列为诸国机密,他们只知在那一战,华炎的天纵将军燕氏在战中陨落!至此华炎失去了一名领兵打仗的天才,与北狄一样损失惨重!据说当年的战事,驹风也为华炎提供了一定的粮草,人马的援助。

三国联军,按理说璃冰无论是兵数还是粮草都不及联军。战争却硬是拖了半个年头,战事失利的消息不断传回紫麒皇城,眼看璃冰就要战败,免不了一番割地赔款!却不曾想,忽然有一天举国张贴喜报,红叶谷一战,敌方竟被打得溃不成军,连夜撤出红叶谷数十里!

听了燕南荣的话,所有人都十分好奇,难道当年红叶谷的战胜不仅仅是死灵大军的相助,其中还另有别情?

他们看向紫瑞狐犹,那张风轻月明的脸分明变得阴郁起来,那像玉一样泛着珠光的薄唇更是抿得不露一丝缝隙。

见撬不开紫瑞狐犹的嘴,燕南荣环视一周,露出得意的笑容:“怎么,无话可说了是吗?也是,这满地的骷髅哪一块不属于当年战死的璃冰士兵?原来这里不仅是孤魂野鬼的坟墓,还是你紫瑞狐犹储藏玩具的地方!”

“你竟敢侮辱领军大人,侮辱璃冰的英魂!”

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璃冰之人都十分崇敬保家卫国的战士,更何况刚才也是紫瑞狐犹召唤死灵战士,救下了他们!不管燕南荣说的是真是假,他们都不允许他用言语攻击诽谤领军大人,以及逝者的亡魂!

所以,一听到燕南荣说出这样的话,紫麒王师们无不气愤难平,纷纷想要冲上去暴打这个狂妄的北郡世子一顿!

“谁敢动我!”燕南荣发出一声怒吼,凶相毕露,众人举起的拳头停在半空中,又听到他继续喝道:“我乃华炎北郡的燕世子,你们这些贱民没有资格审判我!”

确实,燕南荣为敌军将首,能办处他的也只有紫瑞狐犹和齐将军,现在齐将军不在,他们就要听从紫瑞狐犹的一切指令。

想起军中指令,众人慢慢放下了拳头。而上将也恢复了理智,对紫瑞狐犹抱拳道:“大人,这名狂徒要如何处置?不知此子肆意妄为,是否是华炎新上任的锋王授意”

“璃冰与华炎刚联姻不久,不至于这么快就撕破脸面,毁坏和平协议。此子憎恨璃冰,其的所作所为,皆是针对我一人的自作主张罢了。我的任务是扫平璃冰边境一切暴动势力。他的性命,待到紫麒皇城,将由陛下裁决。”

尘埃落定,北狄之人也一一骑上了骏马,意欲返回自家的草原!临走前,北狄的将领最后嘱咐道:“玉衡君,詹萨勒王请你转告曙王陛下,别忘了他们的约定!”

“什么约定?”燕南荣问道,可紫瑞狐犹并没有回答他。北狄的士兵走后,紫麒王师一部分清理战场,另一部分则清点着燕南荣带来的“战俘”!

只有紫瑞狐犹一人独自眺望着红叶谷的方向,双目微微露出踟蹰。

此战明明打胜了,可领军大人却显得有些心神不宁,遥遥望向红叶谷,也不和任何人说话。

上将以为他还在为刚才燕南荣的话而抑郁,不禁走上前欲开解几句:“大人,兵家生死乃是常事,只要他们的牺牲有价值,没有人会怪您的。更何况,那年您也才十多岁,若不是您力挽狂澜,也许现在都没有璃冰这个国家了”

紫瑞狐犹仍是不语,别人怎么看待他,他早就不在意了。而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也无需告诉任何人!

不料这名上将是个实心眼儿,见紫瑞狐犹神情淡漠,还以为他无法走出世人的舆论,又道:“大人杀的人虽然多,可救的人更多!请您千万不要因为那等愚人的话自怨自艾,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璃冰离不开您的,少神将军!”

“朱上将,我已经不是少神将军了。”紫瑞狐犹终于愿意正视他,只是那冰山一样的脸又冷上几分,写着满满的生人勿近:“而且你误会了。我之所以站在这里,是想等齐将军。你不觉得奇怪吗?算算时间,齐将军应该早就回来与我们汇合了!”

朱上将武艺不差,只是性格过于耿直了些,一听紫瑞狐犹是在担心齐将军,他不再苦口婆心,转而心花怒放道:“齐将军经验丰富,为人热心,这里地处偏僻,他一定是路上遇到了不长眼的强盗团伙,所以才耽搁了吧!”

就是一路上都在打抱不平,这时候也该回来了。紫瑞狐犹不禁皱了皱眉,这时远方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雪雾滚滚,齐将军一行人终于是回来了!

“是齐将军回来了!”

“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平原上的紫麒王军见齐将军率领几百号人平安归来,纷纷露出笑容,然而嗅觉灵敏的紫瑞狐犹却闻到了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

只见齐将军大约四十出头,一双眼睛精明中带着果决与狠厉,也许是天性使然,也许是从小混迹军中,所以齐将军在璃冰早早就名声大噪,又有“雷行将军”之号,比起“少神将军”不知道要风光扬名多少!

不过雷行将军深知少神将军在红叶谷一战成名,其心思深沉不是一般人能揣度,所以他并不敢在紫瑞狐犹面前摆谱,刚一下马便快步流星地走到紫瑞狐犹面前禀告到:“齐殷恭贺领军大人擒获叛军首领!”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紫瑞狐犹可没有心情与他打官腔,齐殷身上的血腥味虽有意用梅花水掩盖,可紫瑞狐犹生得一只好鼻子,如何能瞒得了他?

齐将军刚欲开口辩解,紫瑞狐犹便飞快地打断了他:“你身上的血腥味瞒不了我,从实招来!你究竟做了什么?”

紫瑞狐犹严词厉色,齐殷一定瞒着他做了什么,这种超出他计划范围的事情,他绝对无法容许!

第四百零五章 燕氏玉阙

齐殷见瞒不过紫瑞狐犹,只好坦白他迟归的原因:“本想着领军大人回到皇城自然知晓一切”

他命人盛上一个漆盒,打开来里面竟是一封密令!紫瑞狐犹见此后退了一步,已经隐隐猜到了紫麒翱雄让齐殷办的事情!

“这是曙王陛下派人快马加鞭,昨夜送来给我的密信。如今事已办成,也就不用瞒着领军大人了。”雷行将军说着,把密令交到紫瑞狐犹手中,心道:虽然紫麒翱雄让前少神将军的玉衡君前来相助,名为督军,实则也没有完全信任他!否则与华炎的人联手,秘密剿灭燕世贼人的事情为何要瞒着紫瑞狐犹呢?

紫瑞氏名望日渐壮大,表面上看紫麒翱雄急于收权,一早视朝堂上的各家族为眼中钉,但为何如今竟又与紫瑞的玉衡君合作呢?不过比起曙王的心思,他倒是觉得紫瑞狐犹更加难以揣测!

紫瑞狐犹看完密信后,冰山俊容竟然出现裂痕,他情绪失控,竟将紫麒翱雄的密信一把震碎!

“领军”齐殷大惊失色,毁坏皇族密信,这可是大不敬啊!又想,紫瑞狐犹竟然敢这么做,便是料定了曙王不会动他!看来沉寂多年的少神将军,算无遗漏的玉衡君已经和紫麒翱雄达成了某种共识。就不知燕氏一族究竟与紫瑞狐犹有何渊源,竟然让神仙一样没脾气的紫瑞狐犹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只见一向克制守己的玉衡君双目泛红,紧绷的脸颊隐隐显现出咬住的牙关,他盯着面前满手血腥的男人,齐殷从他的眼中竟然读到一个恨字!齐殷往后退了一步,见此紫瑞狐犹沉痛地闭上眼。

等他再睁开眼睛时,玉衡君还是那个谪仙一样的玉衡君,只是他的声音比呜呜作响的寒风还要刺骨!

“北郡王燕氏何在?”

齐殷不敢进一步刺激紫瑞狐犹,斟酌着回答道:“自华炎铭王骤然归天,洛丞相便扶持了新王墨阳雳上位,北郡王燕氏时有疑议,新王墨阳雳早就想除掉他了。”

又撇了一眼不远处跪在地上的俘虏燕南荣:“若非北郡世子蛊惑江湖人士,进宫刺杀陛下,又拿着天纵将军的遗物在璃冰边境装神弄鬼,陛下也并不打算与华炎合作!不过陛下并不愿璃冰的将士充当华炎的马前卒,便命我们在北郡王府逃往璃冰的必经之路等着”

可惜紫瑞狐犹对他们行凶的过程根本不感兴趣,他往齐殷又逼近了一步:“我最后再问一遍,北郡王燕玉阙何在!”

那边的燕南荣已经渐渐冷静下来,感受到紫瑞狐犹那边的异样气氛,凝耳一听,居然听到了自己父亲的名字燕玉阙!

父亲?他们在说什么?难道在商量着怎么对付北郡王府的人?

自从长子燕南丰走后,北郡王燕玉阙难抑悲痛,不久后下半身便瘫痪了。他知道,两军交战,死亡再所难免!所以,尽管他失去了最优秀的长子,却并没有像燕南荣这般疯狂的执念!燕玉阙心知燕南荣时时想着杀死紫瑞狐犹,再次发动战争让璃冰付出代价,多方管教却奈何自身残疾,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样北郡王府的大权实际上早掌握在燕南荣的手里,所以燕南荣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背着他的老父亲,包括袭击和亲公主的送嫁队,怂恿雷火堂敏堂主刺杀紫麒翱雄所有的事情,燕玉阙全不知情!

燕南荣虽然怨恨自己父亲懦弱至极,不想着为大哥报仇,终日缩在府里!然兹事体大,燕南荣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败而连累北郡王府,于是对着紫瑞狐犹与齐殷喊道:“紫瑞狐犹,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父亲你是知道的,一个残废的老匹夫,终日缩在府里以泪洗面!他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燕南荣还不知道自己家中已然大变,唯恐璃冰之人掉头袭击北郡,又道:“紫瑞狐犹,你别忘了,当初你隐瞒身份投奔我们燕王府,我父亲待你如亲生儿子!难道你杀了兄长还不够,还想把他也杀了吗?”

齐殷听了有些好笑道:“燕世子这时候想到自己的父亲了,你犯上作乱,意图挑起两国战争的时候,可有念及你们北郡王府?我告诉你,晚了!”

“你说什么?”燕南荣这时才想起来刚刚混战中,齐将军并未出现在战场!“你对那老匹夫做了什么?回答我!”

齐殷看了一眼紫瑞狐犹,见他并无阻拦的意思,这才敢告诉燕南荣:“你利用燕家军多方作乱,华炎锋王早已下旨,北郡燕氏,灭其九族,就地解决!你的父亲燕玉阙,逃往璃冰,已经被我当场格杀!”

冷冰冰又血淋淋的话砸到面前,燕南荣呆愣住了,他缓缓看向紫瑞狐犹,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瞧出一些谎言的痕迹!却见紫瑞狐犹比燕南荣还要失控,双手狠狠抓住齐殷的胸口:“是你杀了他。”

齐殷目光扑躲了几下,他不敢说这是曙王紫麒翱雄的命令,只好道:“他国要犯,无召越过两国的边界线,依照璃冰的国法,即杀无罪!领军大人,不杀燕玉阙,璃冰没办法给华炎一个交代!”

“啊!”燕南荣登时心智崩溃,仰天长啸,眼泪滑过他的脖子,滚烫了他悲愤交加的胸膛!“父亲!现在您知道我为何要处处与紫瑞狐犹为敌了吧?他就是个祸害,我不杀了他,难道要眼睁睁看他害了我们北郡吗”

燕南荣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可没有一个人会同情他,紫瑞狐犹更是恨极了燕南荣,他猛地扔开齐殷,朝着如丧家之犬的燕南荣走过去!

他拎起燕南荣的衣领,逼着燕南荣与他对视,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怒火,任何人对上这样的眼神都会感到恐惧!连沉浸在巨大悲伤中的燕南荣对上这双饱含悲痛与愤怒的眼睛,也不可避免地愣住了。

第四百零六章 中了圈套

“紫瑞狐犹,收起你那假惺惺的”燕南荣还未把话说完,紫瑞狐犹便一拳挥到他的脸上,这一拳并未使用内力,仅仅是紫瑞狐犹本能地发泄心中的悲怆!

燕南荣被他打飞出几米,狠狠地摔到地上,刚想爬起,紧接着紫瑞狐犹又一拳把他撂倒!

燕南荣恨极,他吐了一口嘴里的血,兀自说着:“都是你这只白眼狼,害死了父亲,是你害惨了北郡!”

说完,燕南荣猛然起身,动作迅速如狼,飞扑向紫瑞狐犹,却见紫瑞狐犹的动作比他更快,又是饱含愤怒的几个拳头,再次将他打翻在地!

就这样两人皆没用内力,众目睽睽之下,扭打成一片!只可惜燕南荣不够紫瑞狐犹冷静,每一次反扑都没能讨到一点好处,终于燕南荣再次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这一次,他不干了,在冰冷的雪地上躺成大字,任由一片片雪花飘落到他的脸上,覆盖他发热的身躯

紫瑞狐犹慢慢站起来,俯视着他,眼神冰冷,似乎把燕南荣的脸打得青紫交加,并无任何不妥。这样失控的领军,紫麒王师中没有一个人见到过,就好像变了一个人!所以,今日燕南荣就是被打死了,也没有人敢出来劝阻。

燕南荣躺在地上看着那雾白的天空,第一次遇见紫瑞狐犹,好像也是这样的天气。那一天,他和兄长从外面带回了一个快要冻死的乞儿,从此北郡燕王府多了一个好男儿,他们多了一个好兄弟!

回想起紫瑞狐犹与他们在燕王府生活的那段时间,燕南荣又笑了,他在笑自己:多么愚蠢,竟然还记得过往的虚假情谊!紫瑞狐犹就是璃冰潜伏在北郡王府的奸细!他为什么还会觉得,此刻紫瑞狐犹的行为,是真的在为父亲的死而难过呢?

“如果不是我,父亲根本不会死,对吗?”燕南荣心中早就有了答案。纵然锋王意图针对北郡,可只要他燕南荣不把这么多的把柄交到他们手中,谁人敢质疑北郡王燕玉阙的忠诚?只是燕南荣没想到,锋王竟会与璃冰的曙王合作,故意设下圈套,将他们北郡王府一网打尽!

这是一个连紫瑞狐犹也被瞒在鼓中的阴谋!在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除了新任丞相洛连城,紫瑞狐犹与燕南荣不做他想!

紫瑞狐犹不答,起伏明显的胸膛渐渐平静下来。

良久,燕南荣闭上眼,又道:“你杀了我吧。”他是堂堂北郡燕世子,阶下囚的日子,不适合他。他怂恿闽堂主刺杀曙王,向来历来残暴的紫麒翱雄不会把他交还华炎,等待他的只有无尽折磨!这样,他还不如死在紫瑞狐犹的手中,念在往昔情谊,紫瑞狐犹好歹会给他一个痛快!

然而紫瑞狐犹一句话也不说,紫袍迎风一甩,转身策马而去!

“领军,你要去哪里?”齐殷赶紧牵过一匹马,急急跟上去,好不容易靠少神将军重出,璃冰军威远扬,这时候可不能生出什么乱子!

再说了,紫麒王师班师回朝,领军不见踪影,他要怎么跟曙王陛下交代?

对于身后的跟屁虫,紫瑞狐犹毫不犹豫回头,俊雅出尘地吐出一个字:“滚!再跟着,我杀了你。”

不仅如此,一枚光滑的棋子也射了出去,齐殷所骑之马被其击中膝盖,顿时单膝下跪!把齐殷狠狠地甩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看着杀父仇人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燕南荣疯魔地狂笑出声,只见他神情狂乱,竟像疯了一样拍着手,不停地胡言乱语:“摔了!摔了!有一头猪摔得头破血流!哈哈哈哈”

齐殷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紫瑞狐犹骑着快马,很快越过了小丘,此后不知所踪!看方向,似乎是往华炎的方向去了!

他摸了摸额头,是有些擦破皮,可并不至于头破血流!紫瑞狐犹终究还是手下留情了,如若不然,紫瑞狐犹击中的是马儿的双膝,齐殷就会来不及提前做好落马的准备,届时一定是摔断脖子的下场!

齐殷觉得奇怪,那一瞬间紫瑞狐犹明明就想杀了他为燕玉阙报仇,临了了却还是忍住了。如此忍性,真是常人所不能及!

那这名陷入癫狂的北郡世子是不是也是在隐忍心中的愤怒,想伪装成一个傻子,好骗过他们所有人呢?

看着燕南荣拖着镣铐,被推上了囚车,齐殷吩咐道:“把他的囚车安排在最前面,本将军要亲自押送他回紫麒皇城!”

华炎凤都,歌舞升平的寝殿内,锋王一人独坐高堂,桌上尽是用不尽的美味珍馐,稀世好酒!不过饶是锋王一身华贵不凡的龙袍加身,也掩盖不了他那猥琐鄙陋的气质!

只见他双眼紧紧盯着大殿上舞姬婀娜多姿的娇躯,充血的眼中布满了纵欲的血丝!尽管墨阳雳一上位,短短一月就纳了数十妃嫔,可他并没有感到满足,后宫的佳丽只有增不减!

伺候的宫人见墨阳雳只盯着新来的舞姬,也不用一点餐食,故而对舞姬使了一个眼色。

那些舞姬都是受过专门培训的,见此领舞之人红裙摇曳,腰肢轻扭,施施然就来到了墨阳雳的面前。

美人主动靠近,墨阳雳先是心花怒放,只见舞娘花容妍丽,好一张芙蓉玉脸,简直要嫩出水来!他咽了咽口水,急切地想要把这名通体芬香的佳人拉入怀中!

就在这时候,舞娘娇滴滴地说道:“陛下,让妾身先伺候您用餐吧”

她不说话不要紧,檀口一张,就见墨阳雳突然面色一变:“你说什么?”

那舞姬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竟然让本就长相丑陋的墨阳雳突然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她惶惶地看向墨阳雳身边的太监内官,急于寻求帮助!却见内官总管低着头,躲避着她的眼睛,唯恐祸及自身!

见舞姬不答,墨阳雳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纤弱无骨的舞姬,咬牙切齿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第四百零七章 锋王疯王

锋王的眼神就好像一头野兽,想要将她生生撕碎了一般!舞姬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瑟瑟发抖,不得不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妾妾身伺候陛下用餐”

“好呀!”墨阳雳怒极反笑,假肢支起的衣袖轻轻触碰到舞姬光滑的脸颊:“你竟敢羞辱于我!难道没有你,本王就没办法用餐了吗?”

说着墨阳雳两只假肢撑在桌上,低下头狼吞虎咽,像只饿极的野兽一般,双目绽放着凶光!

杯倒碗碎,一片狼籍中,墨阳雳缓缓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已然呆滞的舞姬:“本王觉得,还是这样吃东西比较有趣!当初在宫外,本王一个人也活得好好的!怎么,现在还是没有了一双手,你以为本王就离不开你们这些贱婢的伺候了吗?”

舞姬闻言一惊,面色瞬间变得惨白,锋王这是认为她有意讥讽他呢!墨阳雳双手残疾,举世皆知,她不过是听从了内宫人的安排行事罢了!再说墨阳雳的性子偏激古怪,皇宫上下何人不知?她一介卑微舞姬,又没有吃了熊心豹子胆,怎么敢讥讽锋王?

她连忙解释道:“不不不!陛下,妾身绝无不敬之意妾身啊!”

一声突如其来的惨叫,周围伺候的宫人纷纷抬起头,只见领舞的艳丽巧人儿腹部染红一片,不断流淌出比舞衣还要夺目的鲜红!

再看墨阳雳,那宽大的金丝龙纹袖遮挡着他双手安装的三角状螺旋利刃,只露出一个染血的尖头,殷红的血顺着那复杂扭转的螺纹,流到地上,一滴又一滴

一双美丽的双目至死不能瞑目,檀口微微张着,舞娘死得太快,太突然,尸身轰然倒落在地上,吓得其余伴舞的宫女无不发出数声尖叫!

这阵慌乱的叫声瞬间就把外面的侍卫引了进来,孙不佞破门而入,看见地上舞娘的尸体先是一愣,随后心中便就有了答案:不是刺客,而是锋王又杀人了!

自从锋王登基以来,朝野多方震荡,许多人对这名突然冒出来的华炎皇长子,王位顺位第一人颇多质疑,而且上任铭王死因蹊跷,所以锋王想要坐稳了这热乎的王位并不十分容易!

正值多事之秋,孙不佞奉洛丞相的命令保护墨阳雳已有些时日,日夜跟随也让孙不佞很快看出了这名新王的本性!这段时间,他曾阻拦了几批刺杀墨阳雳的死士刺客,那些杀手们为了任务而杀人,常年与死人打交道,冷血无情非常人能比。可孙不佞觉得,比起墨阳雳,那些杀手刺客也许还多那么些人味!

毕竟正常人没有几个会滥杀无辜!而这锋王墨阳雳阴阳怪气,一言不合,便大开杀戒!在朝堂上杀人,在后宫杀人而且他还喜欢亲自动手,用他那两把装在断肢上的螺旋利刃折磨弱小无辜的宫人!

从起初的一日只杀二三人,到后来一日数十人!墨阳雳的杀心只有增无减,孙不佞虽不愿侍奉这样残忍无道的君王,可他从小就树立了死忠华炎皇室的信念,哪怕再看不起墨阳雳,孙不佞也不得不费尽心机保护这名昏君!

只见闯进大殿内的禁军们纷纷扣押住惊叫不止的舞姬宫女,孙不佞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走上前询问道:“陛下,您无恙吧。”

墨阳雳看着螺旋利刃上的血慢慢干透,脸上扬起一抹嗜血,喃喃自语道:“死得这么快,一点乐趣都没有!还是叫洛连城给我再打几副新手吧”

孙不佞听了,微微低下头,锋王的新手一打成,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惨死在他的手上!

孙不佞终究是不忍心,想了想斗胆提议道:“陛下,这些下等人不配脏了您的手,惩罚宫人的事,还是交给”

“哗啦”一桌的好菜全部被墨阳雳扫到地上,他双目疯狂,死死盯着垂头自若的孙不佞:“本王如何行事,用你一个小小的禁卫长多话?你别以为有孙副将军撑腰,就能恃宠而骄,还骑在本王的头上!”

“臣不敢!”孙不佞跪了下来,他知道孙家与洛连城都是拥护锋王的派系,只不过君是君,臣是臣,耿直的孙不佞实在想不出来,他们孙家有什么理由恃宠而骄

“滚!别动不动就进来打断本王的雅兴!”墨阳雳皱着眉头,就这样轻轻放过了孙不佞。

这让孙不佞十分不解,墨阳雳杀人如麻,刚才他这样顶撞,锋王大怒,他以为自己就要被当场刺死,没想到墨阳雳不但放过他,而且也没有一丝惩罚的意思,似乎他对孙家真是格外优容了!

正当孙不佞带着下属欲退出大殿时,墨阳雳叫住了他:“等等。”

“陛下还有何嘱咐?”

“当!当!当!”两把金属利刃互相交击着,发出刺耳的响声,墨阳雳笑着说道:“这些麻雀胆的废物叽叽喳喳的,太吵了,你顺带把她们带出去宰了,一个都不要留下!”

此话一出,无辜的宫女哭得更厉害了,她们已经尽最大的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声音,如今死亡来临再也顾不得规矩,全都哭成一片,乞求锋王网开一面!

“快快快!把她们都带走,一群贱婢吵得本王耳朵都疼了!”其实,锋王哪里是真容不下这些身世卑微的可怜女子,他不过就是想杀人,而且命令孙不佞这样耿直的人违背良心,杀死弱小也是一件极痛快的事情!

孙不佞沉默了,他的脸上风平浪静,实则内心却狂风大作,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冲上去把那个好像神智不清,已然疯魔的新王揪下来,质问他:明明你的生母也是一名宫女,为什么你要如此地残忍她们!

“怎么,你不愿意么?”锋王又玩起了手上的两柄利刃。

“微臣遵命。”终究,孙不佞还是咬牙答应了,这些人在他这里还能死得痛快些,总好过死在一个疯子手上!于是,他挥了挥手,让下属把这些无辜的宫女带了出去

第四百零八章 夜探太妃

“哈哈哈哈哈”看着孙不佞不情不愿地把人带走,墨阳雳对着一下子就空旷了许多的宫殿发出一阵狂笑,这笑声回荡不止,好似出自地狱深渊里的恶鬼!

守在旁边的内官总管不禁偷偷咽了一把口水,看来以后安排侍奉的宫女们,还需要更加费心调教,否则不知哪一天,锋王的刀刃就会指向他了!

“王安!”

“陛下请吩咐!”内宫总管连忙递上讨好的奴颜,陪笑着,唯恐再次触怒锋王!

“听说今日后宫新来了几个美人?”

“回陛下,这几个美人儿都是洛丞相精心挑选的名门淑女,不仅多才多艺,连模样儿都是格外拔尖呢!陛下,要不然我们现在去瞧瞧?”

“狗腿子废话连篇,还不快点带路!”墨阳雳狠狠踢了内官总管一脚,“还是洛连城懂本王!”

很快,华炎后宫的夜晚便不再寂静!墨阳雳一口气把今日刚进宫的八名女郎都召见了!这八名女郎素日都是谨守女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腼腆害羞,因此面对第一次见面,又无比急色的墨阳雳皆是束手束脚,不敢多言。

更何况,墨阳雳还提出了一个十分荒唐的想法:让她们八人今夜一齐侍寝!

如此这些女郎们无不吓得花颜失色,胆小怕事的更是默默垂泪,全都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面对这群“毫无情趣”的女子,墨阳雳龙颜大怒,咒骂道:“洛连城送上来都是些什么货色?竟然这么不识抬举!全都给我拉出去杀了!”

见此内官总管赶紧凑到床边,附耳道:“陛下,这些女子都是名门贵女,她们触怒陛下死不足惜,只是恐伤了陛下与大臣们的和睦”

“罢了,看在洛连城的面子,就留下你们的贱命!”锋王猛地坐起来,踢倒床边一名衣衫不整的女郎:“都给本王滚出去!”

八名贵女顾不得羞耻,纷纷抱着自己破损的衣物仓皇退下,留下墨阳雳坐在床边,独自平息着怒火!

过了一会儿,双刃支在床沿,墨阳雳突然站起来,光着脚往外面走去!

“陛下,您这是要去哪?”王安紧随其后,只听到墨阳雳语带愉悦,兴冲冲地说着:“这不能动,那不能杀,本王就去找一个本王能做主的地方!”

另一边,一双冷漠的眼睛于黑暗中始终紧锁着墨阳雳矮小的身影,他就是洛连城安排保护新王的暗部之人无名!

暗中保护墨阳雳已有一段时间,无名见识锋王做过的荒唐事不比孙不佞少,只是他冷心冷情,根本不会像孙不佞一样暗生不满。除了完成任务,无名就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工具!

他人的惨死,就像树上掉落的果实,骤然零落一地的牡丹,于他而言,毫无关系!

只是这一次,看着墨阳雳朝着宫里那座最高的建筑万凤摘星楼走去,无名第一次皱起了眉头!

眨眼间,无名便躲过了巡逻的侍卫,飘出了宫门,往洛丞相的府邸飘去

若说华炎后宫百花齐放,那万凤摘星楼便是独树一帜,最为尊贵!只因这座宫楼是上任华炎君王墨阳雷为其最宠爱的宓妃所建!

墨阳雷离世后,为了给锋王的后宫佳丽腾地方,已经升级为太妃,墨阳雷的妃妾们便都暂时挪到了万凤摘星楼栖身。

所以,现在的万凤摘星楼除了宓妃,还有孙锦瑟等一干太妃居住!

内官总管跟着墨阳雳来到万凤摘星楼前,不禁有些退怯,先王的嫔妃都在这里面,要是让墨阳雳衣衫不整地进去了,明日传出去,洛丞相非摘了他的脑袋不可!

不过,墨阳雳可不怕这些,而他也并不爱惜自己的声名,赤足抬起就想踏进这金雕玉砌,气派不凡的万凤摘星楼!

“陛陛下,这么晚太妃们都睡下了,要不我们改日再来?”王安试探性地说着,哪知墨阳雳火气正盛,急于找人发泄怒火,一脚踢开挡路的王安:“你懂什么?本王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再说先王走了,太妃们一定也寂寞难耐,本王这是在做好事!你个阉人什么也不懂,别挡住本王的道!”

锋王难掩面上兴奋,王安深知他再拦阻,摘星楼前必要见血!只好退到一旁,其余守在万凤摘星楼的宫人们一见连内官总管都怂了,哪里还敢出声,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墨阳雳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楼里:“啧啧!连这站岗小宫女的模样都比我宫里的俊俏几分,本王真该早点想到摘星楼这个妙处”

墨阳雳不知,他并不是摘星楼今夜迎接的第一位客人!锦妃的寝殿里,孙不佞一早就来拜见姑母孙锦瑟!

只见他一脸愤恨,振振有词:“姑母,您是没看到,那一群宫女不过十五六岁,那墨阳雳处死她们,竟然连眼睛也不眨一下!而且他知道侄儿不忍心,便指明了要侄儿亲手杀了她们!这等残暴昏君,您说伯父他们为何还要扶持保护呢?”

原来孙不佞对墨阳雳积怨已久,尤其今晚他还亲眼目睹了十多名花季少女惨死在自己手上的情景,是而再也忍受不了,跑来跟自己的姑母孙锦瑟抱怨!

孙不佞父母早亡,自小便是孙锦瑟这个姑母悉心带大的,对孙不佞而言,孙锦瑟就像他的亲生母亲一般!所以当初铭王偏爱宓妃,冷落了孙锦瑟,他也是心疼孙锦瑟,时不时对墨阳雷提起自己的姑母!

他知道,对孙家而言,姑母只是孙家放在后宫的眼线!除了他自己,没有会真心关心姑母!他也知道,姑母是真的很爱墨阳雷。墨阳雷走后,孙锦瑟憔悴了不少,所以孙不佞时不时就会来万凤摘星楼,希望通过他的开解,孙锦瑟能及时走出悲伤的阴影!

乱世逼临,孙家身处锋王的阵营里,万事由不得孙不佞自己,可人伦道德却处处告诉着他,墨阳雳实在不是一名仁君,明君!

时间久了,他孙不佞一度想离开这里,只是他还放不下摘星楼里的孙锦瑟!

第四百零九章 定情手钏

“姑母,你有在听吗?”孙不佞有些担心的问道,自从铭王走后,孙锦瑟终日缩在万凤摘星楼中念佛,甚少出去走动。

只是孙不佞心细,觉得姑母除了丧夫的悲痛外,好像还别有心事。只见孙锦瑟站在窗口,望着先王墨阳雷的寝殿黯然伤神,手中的水晶玛瑙手钏仍旧转个不停。

“逝者已矣,姑母何必执着呢?”孙不佞劝道,然而孙锦瑟执迷不悟,手钏转得更快了。

孙锦瑟目光出神,显然并没有听到他的话,孙不佞只好走到她的身边,轻声说道:“天上的铭王陛下要是知道您为他日夜哀恸,伤了身子,也会心疼得无法安息的。”

却见孙锦瑟闻言一双柔丽美目突然睁大,手中的水晶手钏也掉到了地上,喃喃自语道:“安息陛下他无法安息?”

“是啊,陛下虽然偏宠宓妃,可是在陛下心中,姑母也是极为重要的。”孙不佞性子直,不懂说好听的话哄骗女子,他弯下腰捡起孙锦瑟的贴身之物水晶玛瑙手钏,才发现跟随姑母多年的手钏不知从何时起,上面竟多串了一个小红瓷瓶,格外别致!

“重要么”孙锦瑟苦涩地笑了,论容貌她比不得宓妃,论才情学识她亦不是那等爱出风头的人,陛下心中怎么会装下像她这样墨守成规的平凡女子呢?

她一直都知道的,墨阳雷不爱她,他要的,是笼络她身后的孙氏一族!否则他也不会一心宠着宓妃,华炎王后的宝座也一并空着,就为了宓妃一个人!

看着心酸苦笑的孙锦瑟,孙不佞疑惑地问道:“姑母,你手钏上的香瓶里面装着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啊”

此话一出,宓妃飞快地抢过水晶手钏,放在手心里细细检查,直到确定手钏安然无恙后才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姑母好像很紧张这瓷瓶里装的东西啊,孙不佞甚为不解,又问道:“姑母,这里到底是什么?你为何如此紧张?”

只见孙锦瑟不慌不忙地将手钏戴回手中,神色自若道:“这些天姑母忧思多梦,里面装的不过是一些安神清心的香精罢了。”

见孙不佞不信,注意力仍放在手钏别着的小瓷瓶,孙锦瑟拢了拢衣袖,将手钏藏在里面:“这手钏本是陛下的贴身之物,是第一次见面时,他把它送给了我。”

原来是二人的定情之物啊!孙不佞恍然大悟,怪不得姑母如此紧张了,铭王已经下葬,姑母也只能每日靠着这串手钏,寄托相思了吧。

孙不佞想起近日收到的消息,忽然道:“姑母,侄儿听洛丞相说,先王的妃嫔们过几天就要迁出万凤摘星楼,到城外的皇家尼庵居住。不如侄儿向洛丞相求个情,让他批准姑母回孙府颐养天年吧!这样侄儿也可以就近照顾姑母”

“不行。”一向柔弱的孙锦瑟竟斩钉截铁的回绝了,神色更是难得流出一丝的严厉!孙不佞微微一愣:“姑母,这是为何?皇家尼庵严苛清苦,侄儿怎么舍得让您受苦?再说了,您在孙府里也一样可以为先王念经礼佛啊。”

“不是这个原因。”

孙不佞执着追问:“那究竟是为何?”

孙锦瑟却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态度坚决:“总之,你不要去求洛连城!你若是背着姑母偷偷去了,姑母就当这辈子没有你这个侄儿!”

孙锦瑟的话说得果断狠决,不带一丝犹豫,可见她是铁了心的不想让孙不佞去找洛连城,为此不惜连孙不佞这个至亲也不要了!

孙不佞视孙锦瑟为母,听了这话惊惧非常,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这时候殿外的小婢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娘娘,公子,大事不好了!”

好没规矩的丫头!要不是看在她伺候姑母已有多年,孙不佞一定要把她撵走。他微怒道:“有我在这里,你慌什么?好好说话!”

只见那丫头急得满头大汗,小脸通红,结结巴巴地回道:“锋王锋王他进万凤摘星楼了!”

“什么!”现在的万凤摘星楼是先王妃嫔姬妾的住所,人人避嫌还来不及,墨阳雳怎么敢到这来!

想起墨阳雳今日的种种荒唐作为,孙不佞本能地一手按住腰间的佩剑:“你把看到的,听到的细细说来!”但愿墨阳雳来这的目的和他心里猜测的不一样,否则

孙不佞瞅了一眼神情平静的孙锦瑟,谁都不能伤害姑母!就算是华炎至高无上的陛下,他也绝对不会容许!

“不佞,不用她说,你自己来听听吧。”只见孙锦瑟从容淡定地走到窗边,把殿内所有窗户都打开了,楼下女子的尖叫,哭喊声夹杂着墨阳雳邪恶的笑声,不断从楼下传进孙锦瑟的宫殿,楼下一片嘈杂混乱,显然锋王来此竟是为了寻欢作乐!

孙不佞的眉头猛然皱起,狠狠地关上了窗户,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才总算消失了。

冷冽的杀气充满了整座宫殿,前来禀告的宫婢吓得浑身发抖,对孙不佞唯唯诺诺道:“公子,锋王由下而上,每经过一位太妃的宫室必要闯进去戏耍一番,连稍有姿色的宫婢都没有放过已经有四位太妃,两名女官不堪受辱,从楼中一跃而下!”

“岂有此理!”孙不佞愤怒难掩,一掌拍下,茶桌轰然碎落一地,“这等无耻之徒,怎配当我华炎的一国之君!”

说完孙不佞便要往外走,想要去阻止墨阳雳荒唐失德的行径!

“站住!”孙锦瑟突然说道:“你要是不想姑母也像其他太妃一样,从窗口跳出去!就收起你无用的愤怒!”

孙不佞闻言回头,盛怒瞬间化为惊恐,因为孙锦瑟竟坐到了窗口的边沿,稍有不慎便会掉下去,摔成肉泥!

“姑母,您这是做什么?侄儿只是出去劝阻那个昏君,守住您的名节啊!”诚然,墨阳雳那样的人,说再多的话也是无用,如此孙不佞一早便打算好了,实在不行他甘愿承受不敬王上的罪名,将墨阳雳拎出万凤摘星楼!

第四百一十章 乔装打扮

也许是因为心爱之人已死,孙锦瑟的心也跟着死了。比孙不佞,她更要理智许多,只见她有些严肃说道:“锋王此人状若疯癫,实则阴险狡诈,无耻而无所忌惮!你人在摘星楼内,他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罗列你数十条罪名!你现在出去,不过就是把头递到恶狼嘴里!”

刚才孙不佞是急怒上头,一时忘了宫规森严!他现在出去,肯定会被墨阳雳以私通太妃的名义逮捕!届时不但连累了姑母,还坏了孙家的名声!

“出又出不去,拦又拦不得!姑母,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霎时,孙锦瑟眼中飞快闪过展一丝狠决:“你呆在这里不许出去,姑母想办法把墨阳雳引走!”

“不行,这太危险了!姑母”

“不用再劝,你且在门口偷偷瞧着吧。”孙锦瑟心意已决,“你,过来为我梳妆!”

“是”跪在地上的宫婢伺候锦妃也有许多年了,此时竟也不知自家主子是何打算,只得乖乖替她梳起了往日的发髻。却被锦妃制止了:“不梳这个,帮我梳成流云伴月髻。”

“流云伴月那不是”宓妃娘娘最爱的发髻吗?娘娘怎么会突然想梳这个呢?

手指放在唇间,锦妃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宫婢会意,梳好流云伴月髻后,又故意帮她上了一个妩媚多娇,酷似宓妃的妆容!

孙锦瑟满意地点点了头,“帮我换衣服吧。”

眼见底下的骚乱声越来越近,孙不佞的眉头也越皱越深,他死死地守在门口,凝气屏息。过了一会儿,孙锦瑟终于从内间里出来了,只见她一改往日素净的装扮,发髻摇曳,一双美目顾盼生辉,红裙冉冉拖地,竟有几分神似铭王最宠爱的宓妃!

“姑母,你这是”孙不佞惊得合不拢嘴,很快他就明白了孙锦瑟的计划!

“不行,这真的太危险!”孙不佞还想阻拦,却见孙锦瑟执起一抹红色丝帕系上,遮挡住半张脸,如此一来就更像宓妃本人了!

“不佞,相信姑母,我一会儿就回来。”说着,孙锦瑟义无反顾地踏出了寝殿

摘星楼中上层,此时的墨阳雳刚刚从一名太妃的宫室里出来,内衫大敞,油光满面,当真是放浪形骸到极至!

见锋王走出的那间宫室里面静悄悄的,连半句咒骂都没有,王安谢天谢地,以为终于有一位娘娘心甘情愿伺候了锋王!他急切的拥上去:“陛下,这下您心满意足了吧?您看您折腾了这么久,龙体受累,不如我们改日再来?”

“心满意足?”锋王笑得眯起了眼睛,突然跳起来“哐哐哐”几下,用利刃假肢重重地敲着王安的脑门:“这些臭婆娘一个个装得跟什么忠贞烈女一样!本王一个都没摸到,你竟敢催本王回去?”

一阵风吹开了虚掩的红门,只见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正狠狠瞪着门口的锋王等人!见此王安惊恐万状,登时瘫软在地上!原来这房间里的主人为保名节,没等锋王上来,便已经上吊自杀!

可怜一个粉腮玉润的美人儿竟死得如此惨烈,一双充血的眼睛似乎在诅咒着看到她尸身的每一个人!

“窝囊废!又死了一个罢了,有什么可怕的。”墨阳雳对已经吓尿了的王安嗤之以鼻,随即空荡荡的袖子往后一划,白绢断裂,太妃的尸体登时摔到了地上!

“晦气!”空荡荡的衣袖一甩,墨阳雳头也不回,便要继续往上。却见一名红衣美人,红纱遮面,正站在楼梯的转角处俏生生地望着他!

一阵香风吹过,墨阳雳陶醉地闭上了眼,深深呼吸着这尽在咫尺的芬香!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楼梯口的红影已经消失无踪!

“美美人儿!”墨阳雳四处张望:“你在哪里?快出来,让本王好好疼疼你!”

然而那神秘的美女并不回答他,只拖着艳丽的红裙,一步一步往上面走去

墨阳雳连忙追上去,却始终只能看见她的一抹红色裙尾,无人搀扶的墨阳雳一会儿便追得气喘吁吁,而那抹勾魂夺魄的红色倩影也再也找不到了。

“王安!王安!狗奴才,快给本王滚过来!”

听到墨阳雳的呼唤,王安强忍恐惧,赶紧从地上爬起来,顺着声音往楼上走去,找到同样累得直不起腰的墨阳雳!

“陛陛下,您怎么跑这么快啊?”不想墨阳雳气得又打了他一下头,怒骂道:“你问我?本王还想问你呢!刚才,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红衣美人?”

“红衣美女?”内官总管想了想,住在这万凤摘星楼里,容貌最美,又喜着红衣的,除了身为神胤第一美女的宓妃,还能有谁?

只是那宓妃是先王最宠爱的妃子,在华炎颇有声望,王安怎敢把她往火坑里推!

见王安似乎知道什么,墨阳雳蹬了他一脚:“死阉人,快说!那名红衣美人儿究竟是谁!不说我杀了你!”

“这陛下”王安看着那指着他脸的金属利刃,不得不实话实说:“论倾城之貌,何人能及得上万凤摘星楼的正主呢?”

“摘星楼的正主?”墨阳雳沉思了一下,恍然大悟:“对啊!本王怎么把她给忘了?宓妃!墨阳雷那个蠢货费尽心思讨好的女人,现在就要属于我了!哈哈哈哈”

孙锦瑟站在楼上一处转角,听着墨阳雳绵延不断的难听笑声,陷入了沉默。

忽然,她抬起头,望着楼上宓妃宫殿的位置,悄声说道:“宓妃,你对陛下所做的一切,我孙锦瑟就是死,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摘星楼的顶层房间,一位绝代风华的美人正坐在窗上,两只玉足挂在窗外,一摇一晃,尽显天真烂漫之姿!

比起美艳成熟的妇人,此刻的宓妃更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只是那娇美的容颜不复往日红润,苍白憔悴,眉眼间闪烁着零落无助的星光。

这时,她的目光已经不再望向洛氏的府邸,而是投向墨阳雷昔日居住的宫殿!

第四百一十一章 及时赶到

只见宓妃失神喃喃自语道:“陛下,您含恨而终,是不是到现在也还恨着宓儿?恨我欺骗了你?也是,宓儿是个自私恶毒的女子,不但辜负了您的一片真心,还将自己的皇儿杀死于腹中,嫁祸给长公主,是不配得到原谅的。”

宓妃伸出一只手,凌空探向先王的寝殿,一双美目缓缓闭起,似乎在感受回忆着过去与墨阳雷相处的日子:“报应不爽,现在泽儿也不认我这个亲生母亲,我一个人活得孤苦伶仃陛下,您放心,宓儿现在生不如死,很快,宓儿就会去找您,希望到时候您能忘记宓儿曾经的错误,原谅我”

“好不好?”宓妃对着满天星辰轻声问道,愧悔的眼泪从她的面庞滚落,飞速往下坠去,从万凤摘星楼的最顶层直直摔到泥里!

“哐啷”一声,宓妃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强行推开,宓妃闻声一愣,却不肯回过头去。自从墨阳雷离世后,宓妃就开始变得孤僻,她不愿让人跟着,也不愿意让别人伺候她,每到夜里她就会遣退其他人,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仰望星空!

如今房间被陌生人闯入,宓妃的侍女一时半会儿的也没能赶过来!更何况来者是锋王墨阳雳,又有何人敢阻拦!

只见寂寥芬郁的房间里,夜风凉爽,到处都是红纱漫漫,宓妃一身白衣独坐窗台,那婀娜的背影使得墨阳雳猛咽口水:“美人儿可让本王好找”

不论来者是谁,宓妃都不关心,她的心早随着墨阳雷一起死去,现在的她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不过,她一听来人自称“本王”,便知道来者是锋王墨阳雳。

听着墨阳雳急切走过来的脚步声,宓妃忽然说话了:“止步!锋王陛下。”

“宓娘娘,你的声音可真柔软,说得本王的心都酥了!”墨阳雳高兴极了:“只要你答应伺候我,本王什么都可以给你!快点从窗边下来吧,坐那多危险啊”

“什么都能给我吗?”宓妃却仍旧一动不动地背对着他。她冷冷的笑了,可绝世美人再怎么冷若冰霜,那笑容也是绝美的,墨阳雳只瞧着她的背影一起一伏,越发心痒难耐!

**熏心的墨阳雳如捣蒜一般狂点头:“只要是你说得出来的,本王就一定会为你办到!”

这时宓妃终于舍得回头看墨阳雳一眼,一双美目波光粼粼,柔情似水,她招了招手:“陛下啊,你过来,我要的东西只能对你一个人说。”

“好好好!我这就过来!”墨阳雳再见宓妃绝世无双的丽容,只觉头晕目眩神迷,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他快速走到宓妃身旁,佝偻着把耳朵附上去:“你说吧,本王一定为你办到!”

“我要”只见宓妃吐气如兰,柔美的五官渐渐暴露出一抹狠色:“你的命!”

墨阳雳还未反应过来,登时天旋地转,整个人就被宓妃推出窗外!宓妃虽然身子骨娇柔,却是抱着和墨阳雳同归于尽的想法行动的,这也是墨阳雳与王安没预料到的!

墨阳雳被宓妃突然袭击,等他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和宓妃一齐跌出了窗外!

谁也没想到,宓妃一介入弱女子,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勇气!王安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正当他以为墨阳雳和宓妃要摔成一滩肉泥时,两道阴影飞速接住了二人,并把他们安然无恙地带回了宓妃的房间!

刚落地脚还在打颤的墨阳雳气得杀气大绽,朝着宓妃举起手刀冲过去:“贱婢,你竟敢谋害本王!本王要把你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不想,手刀高高举起,却无法落下!墨阳雳抬头一看,原来是洛连城牵制住了他的手刀。他双眼瞪直,不客气道:“洛连城,很感谢你又救了本王一次。不过,这个女人阴险恶毒,差点害死我,本王饶不了她!”

洛连城闻言微微一笑,眉眼儒雅,只道:“陛下,那今夜其他惨死的太妃们呢?谁又能饶了她们?陛下可知道,今夜过后,朝堂上必然掀起轰然大波,反对您来统治华炎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她们自己找死,与本王何干!”墨阳雳双眼眯成一条缝隙:“再说不是你统管华炎吗?本王只要做好你的傀儡君主,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洛丞相,你还有什么理由干涉本王!”

“陛下这话说得未免太可怜了些。您是华炎的君主,洛某永远都是为您效劳的臣子。”洛连城毕恭毕敬,可墨阳雳和宓妃竟不约而同地露出一抹讽刺的冷笑。

“行了,这里又没有外人,洛连城你装什么装!”墨阳雳收回自己的手刀:“既然她是你的女人,本王不动她就是了!只不过,朝堂上再有说不好听的人,身为暗部首领的你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他和墨阳雳说好的,他帮他登上王座,他就要给他丞相之位!不管墨阳雳如何荒唐,他仍是洛连城亲手推上去的君王!任何反对声音,反对势力,洛连城都要为他扫平!

而他,只要安心做个傀儡皇帝就好!

想了想,墨阳雳瞥了一眼旁边刚救下宓妃的无名:“咱两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你至于让人监视我吗?”

洛连城默默微笑着:“非是监视。无名是暗部的精英,由他保护您,微臣也能安心些。而微臣此来是为了禀告你一件重要的事情。”

“何事?”墨阳雳收回审视无名的目光,这个少年分明就是洛连城派来监视他的人,以后有什么事还是要避开无名才行。原来墨阳雳还惦记着宓妃的美色,又记恨无名通风报信,坏了他的好事!

当然,如果无名与洛连城不来,他也就要摔死在摘星楼下面了!

“北郡王燕玉阙已然伏诛,燕家军宁死不屈,被新陶将军影无双全部诛杀。”洛连城的话刚说完,只见锋王脸上的愠怒全部被惊喜替代:“好!死得好!杀得好!洛爱卿这事你办得漂亮!”

第四百一十二章 以爱为名

墨阳雳登基后,北郡王便对洛连城与新王颇多意见,更多次质疑铭王墨阳雷的死因!连墨阳雳的封王大典也拒绝回京参加!

而洛连城的暗部更是收到密报,打探到燕玉阙欲回凤都联合众臣,推翻无道锋王!哪曾想,燕玉阙还未动身,洛连城已经想好了对策,让影无双秘密领着一批人与璃冰的大将联合,把北郡燕氏一族就地剿灭!

锋王喜不自胜,忽然想起燕玉阙还有一个儿子,忙问道:“那老匹夫的儿子呢?死了没?”

“北郡世子燕南荣蛊惑江湖人士刺杀璃冰曙王,微臣已经答应把燕南荣交给他们处置。曙王性格暴戾,想来那燕南荣扛不了几天。”

“不过一个毛头小子,就留给曙王打打牙祭吧!”又有一名敌人被灭门,墨阳雳很是愉悦,暂时忘了宓妃等太妃们的逆反:“本王就不信了,杀了北郡王,华炎诸郡县还敢不顺从本王?”

眼看墨阳雳的怒气渐渐消了,洛连城接着抛出一事:“还有一事,希望陛下听了能从容视之。就在影无双回京途中,燕玉阙的尸首被一蒙面之人劫走。”

“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劫走反贼的尸身?本王还想将燕老贼挂于城墙上,曝尸三日!影无双呢?他不是得了陶家的真传,怎么连一个蒙面的刺客也对付不了?”

墨阳雳气得吹胡子瞪眼,却见洛连城老神在在,似乎这件事并不十分重要:“燕玉阙此人仁心仗义,结交甚广,劫走他尸体的人不外乎就是为了将其好生安葬罢了。那人颇有智谋又武艺高强,影无双年纪轻轻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反正北郡燕氏的覆灭已成定局,还请陛下不要怪罪新陶将军。”

“洛爱卿,听你的意思,好像知道劫尸之人的身份。”

“陛下放心,此人不会成为我们的敌人。”洛连城轻轻笑道:“毕竟铭王的事情,他可曾助臣一臂之力呢”

“哦?”墨阳雳不关心朝政,不关心民生,他只关心自己能不能继续做他无法无天的荒唐锋王。既然洛连城说了他不会碍事,那他也懒得细问!

夜深了,墨阳雳最后看了一眼还陷在昏迷中的宓妃,困意使得他对宓妃失去了兴致:“洛爱卿办事,本王放心!明天那些迂腐的文臣就靠你来搞定了!本王先回去了,这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就留给你吧!”

“恭送锋王陛下!”洛连城对着墨阳雳深深一鞠,宫礼一丝不苟!

等墨阳雳与王安退出万凤摘星楼后,宓妃终于睁开眼睛,冷眼嘲讽道:“洛大人可真是华炎的忠良之臣,连这种昏君都能尽心侍奉!不知您可还记得,先王曾经也是如此相信你吗?”

洛连城挥挥手,无名登时跳出窗外,暗中追随墨阳雳而去。寂静的房间里便只剩下宓妃与洛连城二人!

洛连城走上前几步,想要轻抚安慰宓妃,然而宓妃并不想领他的情,兀自站起来,走到离洛连城更远的位置。

两人面面相觑,一人目光悲中带厉,无声质问,一人则陪着笑,眼中是说不尽的柔情关怀:“宓儿,你这是怎么了?我听说这些天你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怎么吃东西。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我怎么了?”宓妃怒极反笑,脸上带着无尽悲怆:“我还想问你怎么了!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他的吗?结果呢?陛下还是死了!”

“原来是因为这事情啊”洛连城了然一笑:“墨阳雷,是墨阳雳杀死的。”

“是吗?”宓妃却是不信的:“洛郎,你不用骗我了。从你利用我污蔑洛府一家毒杀皇子,挑拨陛下与韩氏的关系时,我就应该想到了,从头到尾你的目标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毁掉墨阳皇室,你来取而代之!”

“宓儿,你说什么呢”洛连城不肯承认:“当年墨阳雷强征你入宫,不是你亲手打掉腹中的皇子吗?怎么现在倒怪起我来呢?”

“哈哈哈哈”宓妃笑出了眼泪:“明明就是你说墨阳雪怀疑了你我的关系,让我打掉皇子嫁祸给她!这些年,你利用我对泽儿的担心牵挂,利用我担心事情暴露,墨阳雷会大发雷霆,为你的洛府做了多少事情!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洛连城,你好没良心啊!”

宓妃说到这里,洛连城已经把脸沉了下来。见他无话可说,宓妃又继续说道:“现在我真是怀疑,当初铭王突然召我入宫,是不是也是你在其中穿针引线!洛连城,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打从一开始接近我,就算计好了这一切?”

洛连城依旧沉默着,他的脸埋在倒影中,哪怕宓妃瞪大了眼睛,再努力也无法看清楚!

“洛连城,事到如今你对我说一句实话都不能够吗?”宓妃突然扑过去,抓住他的胸襟不断摇晃,她只是想知道他有没有爱过自己,给她一句实话有这么难吗?

洛连城缓缓抬起脸,比起宓妃神情狂乱,他显然要平静许多。只见那一双年轻时迷惑了无数少女的多情明眸折射着缕缕寒光,如夜清冷,不带一丝情感。

见此宓妃不可抑制地颤抖着,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你对我从来都没有过动心”

眼见宓妃即将崩溃,洛连城扶住她的双臂:“我很感谢你,为我生下了唯一的儿子。”

然而这句话的伤害并不亚于在宓妃心上再插一把匕首,只见宓妃痛苦失声,双手捂住耳朵大喊道:“你住口!你走!我不要再见到你!你走!走!”

洛连城只好最后说道:“宓儿,好好照顾自己。泽儿他还是爱你的。只是他现在还无法接受我们的作为,我相信迟早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滚!你给我滚!”宓妃死死按住自己的双耳,奈何洛连城仍旧要说这种话刺激她!他分明知道,她所有痛苦的根源正是她对洛熙泽的母爱。

一个母亲为了孩子,她可以伤害任何人;可是过后,她却永远也无法释怀自己以爱为名,那些曾经犯下的,不可饶恕的错事!

第四百一十三章 燕王府的回忆

洛连城默默退出房间,合上门,听着里面的宓妃不断地迷茫自问着:“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名容貌绝世,温柔可人的女子,他也曾真的爱过只不过,像他这样有宏远目标的男子是绝不会把目光停留在眼前的。

爱最浓时,他将她亲手送到了另一个男人身边。如今时过境迁,那残留的爱意又还剩几何呢?

是的,他骗了自己的儿子,骗了他的爱人,可他唯独欺骗不了自己那颗冰冷至极的心!他最爱的还是那至高无上的,操控他人生死的权力!为了权力,他可以割舍一切!

洛连城最后看了宓妃一眼,蓦然回头豪不犹豫地走出了万凤摘星楼。名为**的熊熊烈火在他的眼底疯狂燃烧着,这样的火焰足以吞噬一切!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一个人能够阻挡他到达权力的巅峰,没有一个人!

洛连城慢慢行走在幽冷的宫道上,忽然一名暗部之人落到他的面前。

“找到了吗?”洛连城转动着手上的扳指,此物是洛熙泽去年外出游历带回来的礼物,洛连城很是喜欢。更重要的是,这是他们父子感情破裂以前,他送的最后一件礼物!

“回禀首领,公子他在紫麒皇城。”

听了手下的消息,洛连城一点也不惊讶,他早就猜到了,以洛熙泽的性子,一定不死心去璃冰找韩月昙了。

泽儿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容易在一棵树上吊死!洛连城如此想着,却慢慢露出一个释怀的微笑。

暗部之人不解其意,只好试探性地询问:“首领,可要派人将公子带回来?”

“不用。时间到了,他自然就会回来了。”

泽儿啊泽儿,为父当初拦下你,便是彻底断了你与她的缘分。玄天宗的人一贯心高气傲,韩月昙岂会为了你而回头?希望你能早点看清这段孽缘,早些回凤都帮助为父吧。

“晓晓呢?她跟着韩于天是不是往东去了?”洛连城又问道。

“首领所料不差,反贼韩于天带着小小姐一路向东,恐是要逃往驹风,以寻求其妹韩鸣舞的帮助。首领,属下干愿冒险去把小小姐带回”

却见洛连城手一抬,打断了手下的想法:“韩鸣舞在驹风自身难保,韩于天往东而行的目的绝不可能是驹风。”

“难道是东海县?”

洛连城点点头:“恐怕是了。东海县遭遇蝗灾,此事当初我一力压下,如今东海县一定饿殍遍野,良民成寇。”

“那韩于天等人逃去那里征集兵丁,岂不是实力大增?”暗部之人不明白,首领为何还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洛连城了然,缓缓问道:“他们暂时还不会伤害晓晓,你们不要轻举妄动。韩笑也在晓晓身边,对吗?”

“是。”

“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洛连城摸了摸下巴的美须,目光闪烁,心中不知又在算计着什么

另一处,月光照进一座古朴幽静的庄园,投在那灰白色的泥砖上,映现出这里一片惨白的凄凉。不过碑上的“燕陵”二字却是金墨刻写的,在黑暗中折射出异样的光彩,尤为醒目。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黑暗与灰白交织在一处,周围皆是死一样的安静。忽然,一阵夜风穿过树林,呼啸着往一个个陵墓袭来,于黑暗中发出一阵衣袂翻动的声音。

林中的鸟兽循声望去,原来在那一片灰白的坟堆里,竟然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人!

只见他一身白袍,如幽灵一般站在一座坟前,额上更系着一条白色的抹额!而他面前的坟墓黄土犹新,显然是刚刚才埋好。

那墓碑上则用剑刻着:“北郡第一十九位燕王燕氏玉阙之墓。”

白衣人身后,不知何时竟又站了一人!那人也是一袭白袍,也不束发,任由一袭如墨长发随意披于脑后,面容俊秀,眉目略带桀骜,说不清的潇洒自傲。

他一边慢悠悠地念出墓碑上的刻字,一边从胸前敞开的外袍掏出一沓厚厚的纸钱!

只见来人越过紫瑞狐犹,席地而坐,兀自在墓碑前烧起了纸钱!

紫瑞狐犹望着那浅浅化作灰烬的纸钱,陷入了沉思。

而那不请自来的白衣男子突然回过头,将手里的剩余的纸钱递给他:“师弟,你要不要也来烧点?”

紫瑞狐犹不语,如灰烬一般冷漠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人都死了,他烧再多的纸钱又有何意义?都怪他,忽略了紫麒翱雄的野心!

原来紫麒翱雄不仅连夜让人把紫麒王盾送来,更是让齐殷秘密阻杀燕氏一族!他早该想到的,紫麒翱雄图谋华炎已久,北郡就是挡着他南下入侵的绊脚石!若有机会,紫麒翱雄怎么可能会放过燕家军呢?

“北郡王是个侠肝义胆的好汉,可惜了”见紫瑞狐犹不接,白衣男子随手所有的纸钱扔进火堆里,火焰一下子窜得老高,而紫瑞狐犹的眼中也伴随着这阵火光,显现出一丝深邃难明的恨意。

见此男子站起来,轻轻拍了拍紫瑞狐犹的肩膀:“我知道,燕玉阙于你而言就像父亲一样的存在,你现在一定很难受。乱世即到,总会有人牺牲。你曾在药王谷待上一年,应该记得,对于生死,等闲视之的道理。”

“他曾经势我为子,而我却在战场上杀了他的长子”紫瑞狐犹轻轻开口:“现在,我还间接帮助了害死他的人!你让我如何等闲视之?”

紫瑞狐犹愧悔万分,他虽然是紫瑞赢一手栽培的紫瑞掌门人,口口声声称他为义子,可紫瑞赢从来也没有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他教导他,训练他,只是把他当成一枚天赋秉异的棋子!

许多年紫瑞狐犹都不知父爱为何物,直到那一次,紫瑞赢又给了他一个任务潜入北郡燕王府,为璃冰即将发动的战争作准备!

因为那次的任务是得到燕氏布阵图,所以他在燕王府内潜伏甚久,足足有一年半载之久!

第一百一十四章 药王谷主药飞仙

后来他真的获得了燕府所有人的信任,更偷偷在燕玉阙的书房中找到了燕氏布阵图!只是当时他并没有把布阵图的内容传回璃冰,也没有立刻撤出燕王府。

因为他知道,燕玉阙是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这样仁慈的父爱让紫瑞狐犹陷入了两难,他不知道自己如此欺骗他们,到底是对是错。

纸终究包不住火的,终于有一天,他的一拖再拖引起了紫瑞赢的怀疑。紫瑞赢亲自来到了北郡,将他强行带走,并用控心术将他脑海里的一切全部搜刮走!

等到他再次见到燕氏双子,以及北郡王时,那已经是在两国开战已久,红叶谷一战定胜负的时候了。

只是,当时的他不但被紫瑞赢的控心术洗脑,还被迫掌握了紫瑞氏的三大禁术之一的招魂御灵!

当浑海银龙枪挑开他的面具时,震惊,失望,悲伤一一在燕南丰的脸上滑过!紫瑞狐犹永远记燕南丰死在自己长戟的模样,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感受着燕南丰炙热的血溅到他的眼睛里,可他却连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来!

一眼通心控制了紫瑞狐犹的思想,行为,却控制不了他的心!巨大的悲伤使紫瑞狐犹暂时从紫瑞赢的催眠中醒来,他看着不断撤退的燕家军,看着燕南荣眼中疯狂的仇恨,燕玉阙不可窒息的悲痛他知道,燕家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了。

看着紫瑞狐犹深陷回忆,难以自拔,男子幽幽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愧悔自责,可你有没有想过,北郡王逃向北方,也许并不是想找燕南荣,而是来投奔你呢?”

“也许,北郡王早就原谅你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闻言紫瑞狐犹有些惊讶,抬起眼问道:“药飞仙,你为什么这么说?”

“哎,我应该早些告诉你的。去年北郡王沉疴发作,高烧昏迷,燕南荣花了大价钱请我出山诊治。当然,我可不是为了那些身外之物,完全是敬佩北郡王为人豁达侠义才愿意出手相救。等我赶到为他施针时,北郡王已经烧得奄奄一息,神志不清,却一直絮絮叨叨的!你猜他在念叨什么?”

紫瑞狐犹不语,他忽然很害怕知道答案,转身欲离开,药飞仙却拉住了他的衣袖不让他走。

“他说荣儿啊,你别恨他。华儿他我最了解了,他一定不是故意伤害丰儿的”药飞仙缓了缓又道:“我只听说北郡燕府有两位公子,这华儿是谁?看北郡王心心念念,我便问燕南荣华儿是谁。燕南荣却说,那是一只畜生早被赶出了燕王府。”

说到这里,药飞仙似笑非笑道:“紧接着燕王突然就坐了起来大骂道:华儿是你的哥哥,以前是,现在也是!”

闻言,紫瑞狐犹的身子颤了一下,药飞仙也松开他的衣袖:“北郡王何等睿智,我想他一定早就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因为爱才,又觉得你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一直都不愿揭穿你吧。”

清凉的夜风在二人周围回荡,似一缕幽魂,在紫瑞狐犹的耳边轻轻诉说。

紫瑞狐犹僵硬地转过身,对着冰冷的石碑终于说出久违的一句话:“义父,很抱歉。这样的我,不值得你谅解。”

他缓缓跪下,对着燕玉阙的墓碑无比沉重地磕了三个头,每磕一下,药飞仙好似都能听到紫瑞狐犹说一句对不起!

林中风声大作,那有些单薄的身子伏在地上,许久也没有起身。

“尘世多纠葛,何故自作缚。你呀,就该抛下一切,和师兄我一样,做一个闲云野鹤的人,不好吗?”药飞仙再次劝到,他乃世外人,若非必要是绝对不会涉足什么国家,江湖间的争斗,一个人清清静静地,无忧无虑地生活不好吗?为什么要在自己身上揽这么多事呢?

药飞仙不懂紫瑞狐犹,在他看来,紫瑞狐犹真是管得太宽了。这些年他为紫瑞世家忙前忙后,也早该还清紫瑞赢那只老狐狸的恩情了吧?紫瑞狐犹也不像那等争名夺利之人,何不早些抽身退出呢?

紫瑞狐犹直起身子,看着燕玉阙的墓碑沉吟道:“有些债,我一辈子也还不清。有些事情,我不做,就没有人去做了。师兄,活得豁达虽好,可我只想此生问心无愧。临了了,我能心无牵挂地离开这个世界。”他做错的事太多了,所对不起的又何止燕氏一族?

药飞仙无法感同身受,却也知道紫瑞狐犹肩上背负的东西有多沉重,是以也不再多言。

过了一会儿,等紫瑞狐犹收拾完心情再站起来时,药飞仙终于说出了此来的真正目的:“三年之约未到,你飞鸽传书唤我来,难道是想把比试提前?”

原来当初紫瑞赢将紫瑞狐犹送进药王谷修练,紫瑞狐犹天赋异禀,短短一年时间便技惊四座,医术高明,风头更胜当时还是药王谷少主的药飞仙。

药飞仙不服气,便与师弟紫瑞狐犹比试了一场,结果竟然真的就败给入谷不到一年的紫瑞狐犹!

至此药飞仙对他是又敬服又不甘心自己的失败,于是紫瑞狐犹就提出了一个三年之约,他们每三年比试一次医术,这样也可以精进彼此的医术。

“不错。三年之约即到,只是提前几个月,药飞仙你不是怕了吧?”紫瑞狐犹言辞犀利,只因药飞仙此人自视甚高,你越是激他,他就越是马足了劲和你较真。

果不其然,药飞仙坦然迎战道:“我药飞仙的字典里,就没有一个怕字!提前就提前,今年轮到你出题了吧?炼丹,还是针灸?尽管放马过来!”

“都不是。今年”紫瑞狐犹望向天上那轮被乌云微微遮挡住的月亮:“我们的比试不是那么简单。”

“复杂好!本谷主就喜欢有难度的比试!”药飞仙顺着紫瑞狐犹的目光望去,不禁郁闷地想到:这月亮有什么好看的,阴测测,冷飕飕的,难道紫瑞狐犹还有望月思乡的习惯?

第四百一十五章 神秘少女

华炎之东,韩于天带着韩笑与洛晓晓沿着庞志高留下的记号,一路寻到了东海县外。

他们一路往东行来,见到了无数的平民百姓因为蝗灾而家破人亡,流离失所!那些流民一个个神削形瘦,拖着疲惫无力的身躯,不断地往凤都的方向迁移。

由于饥荒的人数太多,没有遭受蝗灾的城池便不愿收留他们,据说这还是上面的命令。他们只能绕过一座又一座的大山,勉力继续往前走,希望能遇到一个好心的城主县主愿意收留他们。

这之中不少人因为吃光了所带干粮,只好易子而食,更有甚者凭着自己更为强壮,便白白想抢走别人的孩子!

洛晓晓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场面,她早已被吓呆了。还是韩笑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的头上,避免那些饥疯了的人把主意打到细皮嫩肉的洛晓晓身上。

他们一路上遇到的,阻止的不义之事两只手已经数不过来了,干粮钱财几乎也都施舍出去,然而这些流民看着与他们反向而行的韩于天三人,只觉他们贵气不凡,便忍不住动了歪心思。

只见韩于天三人行至一处平坡,十几个穷徒从周围的树冠中突然冒出来,并迅速将韩于天他们包围在其中。

就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袭了,洛晓晓还是害怕得缩在韩于天身后,韩笑则主动挡在她的身侧,轻声安慰道:“晓晓,别怕,有大哥在,他们不能做什么。”

洛晓晓心里却还担心着韩于天的伤势,要知道韩家被祭鼎的那日,韩于天心神损耗极大,她和洛熙泽好不容易才将他的伤势稳住,如果可以,洛晓晓真希望韩于天能放弃这把诡异的魔剑!

“把干粮,财物全部交出来!”这其中最为高大的一人朝着韩于天恶狠狠地叫道,而韩于天却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他,随即环视了周围一圈这十几名面色凶狠的大汉。他们这些人年长者不过三十多,年少者亦有十七八岁,都是手脚健全,勇猛有力之人。

“看什么看,哥可几个不是什么善茬,想活命就把东西都交出来!”韩于天的沉稳使得壮汉微微有些心虚,这少年身后的剑看着价格不菲,难道是武艺超凡的侠客?

见此韩于天微微一笑道:“只要财物粮食?要知道,你若是能擒获我,华炎锋王一定会大肆嘉奖你,给你想不尽的荣华富贵!”

那大汉听后恍然一愣,竟没有如常人一般露出贪婪之色,反而目光闪烁了一下,往一边的树干悄悄瞥去,嘴里则继续说到:“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锋王要你何用?休想欺骗我们!”

这时韩于天突然动手,缚龙魔剑并未出鞘,只用了两成功力按在大汉胸口!没想到那大汉身手敏捷,还有坚实的功底,非但没有被韩于天推倒,更是反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往后重重一摔!

“于天哥哥!”洛晓晓惊叫出声,盖在头上的衣服也掉落下来,露出娇小的身躯!众人这才惊觉他们三人中有一名女子!

就在大汉的注意力也在片刻间被洛晓晓的声音吸引过去时,韩于天身子倒转,一手在地上一撑,一手则伺机拔剑

等到大汉与其他人反应过来时,韩于天已经站到了一颗粗壮的树干旁,只见他单手持剑,剑尖竟指向树后!

众人见此皆是大惊失色,方才与韩于天过了十几招的大汉更是恼怒不已,刚目死死瞪着韩于天手中的缚龙魔剑:“你!”

“住手。”一道英气十足的女声从树干背后传了出来,韩笑与洛晓晓无不愣住:藏在树后面的竟然是一名女子么?

只见一个身着麻衣,头系紫巾的少女从树干后面缓缓踏出,一对柳叶眉微微上挑,细腻挺立的鼻子微微翘,明眸樱唇更是靓不可言。而那对娇俏中带着倨傲的眉目间,一滴朱砂红痣更让她显得艳光四射!

少女约莫十三四岁,又或者更小一些,与她娇小柔弱的体态相比,她手里的微小型弓弩是如此的冰冷僵硬!

韩于天见此微微一愣,早在这十几名壮汉包围他们之时,他便一眼看出这群人虽气势汹汹,实则群龙无首!那带头的大汉虽然拳脚不错,却头脑简单,将这群人凝聚在一起的绝不是他!

所以韩于天才故意抛出一个**阵,那大汉果然就陷入了疑虑,本能地往“头领”的方向瞥去一眼!仅只一眼,韩于天便找到了幕后之人的位置!

只是韩于天从来没想过,操纵着一群孔武有力的强盗,这“强盗首领”竟然是一个看起来弱不经风的小姑娘!少女手中的箭弩非常精巧,一次扣动能射出九只小箭,呈扇状排布,这种样式的弓弩韩于天从来没见过!而且制作工艺明显比之前庞志高从黑市购来的还要精湛许多。

韩于天看了看她手里制作精良的箭弩,又看了看她白粉刷过一样的小手,他不禁有些怀疑,这样一双精致的玉手能否扣动箭弩!

洛晓晓初见此女时为其美貌所震惊,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看韩于天粘在少女身上的目光没有片刻移开的意思,洛晓晓有些担忧起来:于天哥哥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看着她?难道于天哥哥看上这名神秘的少女了吗?

看到韩于天已然呆滞住,韩笑心头一紧,暗自说到:“于天哥哥啊于天哥哥,你已经有晓晓了,为何还要招惹别的女子呢”

不过没等洛晓晓与韩笑继续多想,就见紫巾少女秀目一厉,瞪着韩于天直愣愣的眼睛娇骂一声:“登徒子,你是看不起本姑娘么?”

原来刚才韩于天落到她手上箭弩的疑虑目光,在少女眼中,就变成了极端的不屑与挑衅!

韩于天还是第一次被人骂成登徒子,窘迫之余刚想解释,就听到“喀嚓”一声,九只弩箭齐齐射出!

“大哥!”“于天哥哥!”韩笑与洛晓晓惊叫起来,只因那九只弩箭呈扇状射出,,每一支箭的位置都完美无缺,无一空隙!

第四百一十六章 地狱火

而少女又是突然袭击,无论前方之人往哪个方向闪躲,都必将中箭!更何况,韩于天又站在离少女如此近的位置!

正当少女以为自己就要得逞而目露微笑之时,却见韩于天浓眉坚毅一挑,缚龙魔剑瞬间迸发出非人的强大剑气!这股剑气强大到形成了一堵墙,九只精钢弩箭撞上这股罩墙上竟激出一阵火花来!过了一会儿才掉落到地上!

韩于天的目光落到地上的钢箭上,微微收缩,心道:这弩箭究竟是何人锻造,竟然能与缚龙魔剑相抗衡?

不难想象,若是刚才没有缚龙魔剑,被这九只弩箭其中任何一只射中,会给武体带来怎样的损害!

韩于天暗自心惊,没想到小小箭弩竟有如此神威!

他不禁往后退了一步,这时忽然耳边传来魔龙尊的声音:“好烫!好烫!俱轮老贼留下的地狱火还没灭掉么?”

与俱轮创世神有关?地狱火?这是何物?韩于天不解其意,原来刚才九箭相击,激起的火花有那么一滴不甚溅到了缚龙魔剑身上!没想到就是那么一丁点火花,竟让金刚不坏之身魔龙尊感到被火灼烧的痛苦!

未免韩于天觉得他小题大做,魔龙尊缓缓说道:“地狱火是俱轮老贼当初为了对付我,从地狱引来的火种!奶奶的,几千万年过去了,怎么这里还有这玩意吗?这些钢箭就是用地狱火冶炼打制的!快,我们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一向好战不服输的魔龙尊竟然在受挫之后想着逃跑,看来地狱火还真是魔龙尊的克星。韩于天如此想到,然而与韩于天一体同心,共享生命的魔龙尊却感受到了他的歧视,于是大骂道:“你懂什么?地狱火是这世上最邪恶最可怕的东西,此物能焚毁一切生物的真灵元魂,本尊被封印在这柄破剑已经够可怜的了!难道你还要让我孤苦伶仃,脆弱易碎的真魂为地狱火所毁吗?”

听魔龙尊的话意,地狱火似乎是死物。即是死物,又有何惧?

电光石火间,韩于天望着眼前神秘的少女,严肃问道:“地狱火,在哪?”

“什么地狱火?”少女狠狠刮了他一眼:“莫名其妙!”

说着,少女突然往韩于天的奔去,待落到九只弩箭的位置时斜腿蹲下,三二两下就将地上的九只弩箭全部拣回!

娇首一抬,她一边滑向韩于天,一边快速地将弩箭装回,随即瞄准了上方的韩于天!这一次,她不再一次性射出九只弩箭,而是一次一只箭,先钉腿,再射肩

不料韩于天轻功了得,跃于半空中仍矫健如燕,饶是箭矢再快,威力再大也伤不到他半分!

韩于天脚踩树身一而再再而三地躲开少女的弩箭,只想等箭用完之时再动作,一举擒王。奈何这名年纪轻轻的少女作战经验相当丰富,她每射出一支箭前便已设想好了之后的行动路径,不但九箭从未断绝,还让韩于天无隙可寻!

看着林中穿梭不止的两人,底下之人无不胆战心惊!而韩笑与洛晓晓也不明白,为何韩于天突然不加作为,只一力逃躲呢?

这其中的具体原因也只有韩于天知道了。谁也不知道,一直在他耳边喃喃絮叨的魔龙尊到底有多烦人!

“大哥,我们打不过,惹不起,直接走就是了,你又何必跟她在这里兜兜转转呢?”魔龙尊不解道:“你不会是看上这个女娃娃了吧?不行不行不行!她太野了,不适合你。比起她,本尊还是更喜欢下面那位!”

韩于天一阵无语,之前魔龙尊还说不喜欢洛晓晓呢。他只得在心里回复道:“如果地狱火真是你的克星,一旦落到其他人手里,你我将再无一点机会!我现在耗着她,是为了等她力竭之时,控制住她,继而问出地狱火的下落!”

韩于天不像魔龙尊,时而轻易洞悉人心,时而又神经粗大不谙世事!如果被他们的敌人发现了地狱的存在,那他们还有何种能力自保?韩于天不敢想象,已经拥有大型弓车的洛连城要是再添上地狱火,魔龙尊元神消散,他就会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武者,届时他还怎么为父亲母亲报仇雪恨!

“对哦”对地狱火的恐惧令魔龙尊一时失去了判断能力,经韩于天一说他才想起来,俱轮老贼几千万年来没有一点声响,说不定早已经死了哪个角落里里!只要俱轮不在,谁又会知道地狱火的真正力量呢?只要将地狱火掌握在手上,任何人都无法伤害它魔龙尊!

“快快快,问出地狱火的下落。我们好把地狱火藏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重燃斗志的魔龙尊血瞳大睁,恶狠狠地望着身后紧追不舍的紫巾少女,哼哼哼,本尊对付不了地狱火,难道还杀不了你一个人类小丫头吗?

感觉到魔龙尊杀意,韩于天立刻喝止道:“不能伤害她,我留着她还有用!”

闻言,缚龙魔剑上的红色杀光渐渐消退,随之而来是魔龙尊不屑一顾地嘲笑:“人啊,就是看不破什么情啊爱啊的!本尊看你以后怎么应付两个女人!哼!”

对魔龙尊的嘲讽韩于天不置可否,洛晓晓也好,这名少女也罢,于他而言不过都是有利用价值的东西罢了!

男女情爱,都不及国仇家恨要重要得多!

韩于天如此想着,面上平静极了。身后穷追不舍的少女看着他淡然的侧脸,不禁又羞又恼:羞的是这名鄙薄的少年长得这般英俊不凡,恼的是她在后面动作频频,他竟没有正眼看自己一眼,岂非看不起她?

再这样追下去,太阳都要落山了!

少女对韩于天只避不打的态度十分不服气,眉间朱砂痣如花蕊细心娇弱一颤,只见紫巾少女登时在落脚的树丫上蓄力一翻,对着韩于天的后背就是凌空一脚!

感应到背后的袭击,韩于天蓦然转身,左手正好捏住了她的玲珑玉足!

两人站在同一根树枝上,落叶纷纷,落到底下,乱了追过来的洛晓晓与韩笑等人的眼睛

洛晓晓见到这幅情景,心中刺痛,贝齿直在娇嫩的唇瓣上咬出一抹鲜红!

第四百一十七章 小艾

少女被韩于天牵制住也不心慌,柳腰一扭便将弩弓搭在腿上,只要那纤弱的手指轻轻一勾,弩上的九支地狱火箭就会在韩于天的脸上留下九个窟窿!

韩于天当然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只见他在少女欲发出地狱火箭时,快速点中她胸前的定穴!

“小艾!”底下的汉子看到少女被韩于天控制住了,心急如焚就要上树与韩于天拼命,见此韩于天将缚龙魔剑递到少女洁白的脖子旁边:“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否则伤害了她,就是你我都不想见到的。”

汉子愣在原地,一会儿机敏地以韩笑与洛晓晓为人质道:“你若伤了她一根汗毛,你们所有人都走不出这片树林!”

汉子命几人围住了韩笑与洛晓晓,韩于天却不动声色,不知在筹谋者什么。

少女没想到韩于天竟临危不惧,倒行逆施,猝不及防就被其定在了原地,一对秋水明瞳愣了一会儿,随即恶狠狠地刮向韩于天,好像在说:“登徒子,竟然玩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不要脸!本姑娘看不起你这种打到一半玩阴招的人!”

韩于天自然能看出少女眼中的鄙夷憎恶,可是他没有办法,缚龙魔剑拒绝与少女的弓弩比试,而少女又如烈火,浑身长满刺的玫瑰花一般,难以靠近。他若不使出一些小心机,如何能制服于她呢?

树上底下僵持着,韩于天缓缓放下少女的脚,一手将其禁锢在胸前,他轻轻开口道:“你叫小艾?”

“关你屁事!”少女很是刚烈,哪怕落入敌手仍敢仰着脖子直视对方,这让韩于天十分意外,也隐隐有些敬佩起她誓死不肯屈服的意志。

于是,他只好把自己的声音又柔和了几分:“姑娘,暂时的妥协并不会折辱你的尊严。韩某擒获你并不是为了得罪姑娘,而是有事相求。”

少女在韩于天怀中动弹不得,一双美目却鬼机灵地转个不停:“哦?锋王的走狗除了掳掠这附近的美貌少女,还有什么本事?你分明就是看中本姑娘的美貌,却说还有事求我,莫不是你当我们下里巴人都是白痴不成?”

原来锋王登基后,广开后宫,各地官员郡县都受命寻找绝世美女,东海县也不例外。而逃荒的人群中,韩于天三人鹤立鸡群,衣着不俗,所以少女等人才会把他们视作朝廷的走狗,认为他们来此是为了给锋王搜寻美女。

听闻锋王之名,韩于天皱起了眉头,他们逃离凤都后,一路走来也曾听说过这名华炎新王近期荒唐的作为。韩于天知道,洛连城要的就是这种酒囊饭袋的君王,如此洛连城才能掌控华炎的大权,只是为了他一个人的野心,牺牲害惨了这些无辜的百姓。

不管模样雳是不是真的王位继承人,他是韩于天,身体留着一半的墨阳血统的德王洛连城与墨阳雳如此糟蹋华炎的百姓,他绝对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看韩于天沉默不语,英俊的面容似有难言之隐,少女惊觉问道:“你不是锋王的走狗?”

“当然不是啦!”韩笑在地上大喊着:“我们韩氏一族忠正仁义,怎会辅佐那样奸诈狠辣的暴君!”

“韩氏一族?你们是丞相府的人?”小艾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扑闪着,似乎在为自己认错人而感到心虚。

“不错,我们正是丞相府的人,因受到墨阳皇室的追杀而逃亡至此。路经此地,不知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瞧着近在咫尺的刚毅俊颜,小艾心想:原来他是被朝廷迫害的可怜人啊,早知道是这样他们就不打劫他了。

随即支支吾吾道:“什么佳人啊,做贼的,本姑娘听不懂。本姑娘只知道自己的兄弟们都快饿死了,不想办法打点野味还怎么活下呢?”

“这么说姑娘是把我们当野味了?”

“不是不是不是”小艾疯狂摇头,一会儿想了想还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吧,谁让她看走眼了呢?又道:“我们向来只劫贪官污吏,不仁奸商,而且抢来的银子也都会分发给其余灾民。好吧,今天是我看走眼了!韩大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我们计较了好吗?”

小艾终于还是服软了,大概是因为她也听说过韩丞相一家的悲惨遭遇,更是猜到了韩于天的身份自封为王的德王殿下!

虽然德王现在只有两个“帮手,可小艾知道庞志高一伙人一旦知道了他们劫持了德王,一定会带人杀来救驾,届时她的小山寨就要一夕毁灭了。

所以,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韩于天道歉道:“韩大侠,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您就放过我们吧”

“小艾,你”下面的人不知道首领为何突然态度大变,无不面露惊愕。

三言两语间,韩于天便知道小艾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这时,他真是开始敬佩这名年龄尚小,能屈能伸的女子了。

又过了一会儿,韩于天突然说出一句让在场众人无比吃惊的话:“你可愿追随于我?”

“什什么?”小艾难以消化他的话,追随他?这是什么意思?洛晓晓在底下,看着韩于天眼里的情愫,难过地流下一滴泪来。因为她知道,韩于天从来也没用那种眼神看过她,那是欣赏的眼神,恋慕的眼神!洛晓晓心痛欲裂,她知道那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你知道,随着涌向这里的灾民越来越多,这里的情况只会越来越混乱,届时官府一定会出兵镇压。到时候,你和你的这干兄弟又何去何从呢?”

韩于天所言不假,小艾他们本是东海县的人,蝗灾来临以前,锋王命令各地郡县上贡本地美人。于是东海县的县主便逼迫当时身为东海县的第一美人的小艾入宫!

小艾不愿意,只得与自己的哥哥等族人连夜逃出东海县,来到此地占地为王!他们有家,却不能回去,所以小艾对拥有相同境遇的逃荒流民深感同情。

第四百一十八章 情变

她收留他们,保护他们,他们的小山寨也越建越大,吃穿用度的开支也越来越大,小艾身为寨主,不得已才带领众兄弟拦路抢劫,以换得寨子生存下去的机会!

这些不用小艾亲口说出来,韩于天也已经全部能猜到,说起来这少女的境遇和庞志高还挺像的,又同样憎恨如今锋王的暴政,所以韩于天才会有招她入伍的念头!

魔龙尊背地里重重地喷出一口气来,心道:重色轻友的家伙,明明就是看上人家娇滴滴的姑娘了,何必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哼,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你也不想想她对本尊造成的心里伤害,可恶!

韩于天可不在乎魔龙尊的想法,他依旧热忱,诚恳地邀请少女加入他们:“华炎昏君失道,诸国蠢蠢欲动,天下即将大乱,所有人都会被战火波及,无一幸免。与其随波逐流,被动的接受这一切,姑娘睿智多谋,何不与在下共创一片大好山河?”

听了韩于天一番话后,小艾屏气凝神,陷入了沉思。见此底下的汉子,也就是小艾的哥哥连忙喊道:“小艾,别信他的话。他这是想诓骗出我们的山寨,好一举歼灭我们呢。”

这时候,小艾的哥哥也已经明白了少女的心思,他知道,他们一定是惹到了一个大麻烦,否则以小艾软硬不吃的性格,又怎会甘愿屈服眼前的少年呢?

小艾不语,见此汉子又道:“小艾,你不会是看上这个少年郎了吧?果真如此你直说就是,哥哥我帮你把人掳回去”

“哎呀大哥,你说什么呢。”小艾羞红了脸,急急道:“这位是德王殿下!”

“德王?就是庞志高归顺的那位德王?”原来庞志高带领属下逃出凤都后,一路上广为接济流民,拉人入伍,在东海县附近颇有人望,而他们也小艾的山寨打过几次照面。

庞志高也曾邀请他们加入德王的队伍,不过都被小艾拒绝了。

“没想到德王殿下竟如此年轻”汉子看向韩于天,觉得他气质雍容华贵,面貌阳刚坚毅,倒真不太像锋王的走狗,终于相信了韩于天的话,只是就算是德王,也不能伤害他的妹妹小艾:“德王殿下,我们与庞先生也有些交情,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小艾。”

韩于天也不废话,见双方都是已无敌意,便抱起小艾落到地上,并顺手解开了她的定穴:“小艾姑娘,乱世之秋,韩某是真的求贤若渴!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我的请求。”

没想到小艾想都没想,瞬间回复道:“我答应你。”

“小艾?”汉子不解,之前庞先生来找了几次,小艾都没同意,怎么这会儿竟答应得这么痛快?

小艾伸出手,打断了自己大哥的劝阻,她望着目光诚恳的韩于天,又道:“德王殿下,我愿意加入你的队伍。只是,你能否先和我一起回一趟山寨呢?”

“当然可以。”韩于天同意了,然而韩笑与洛晓晓却对小艾的用心十分怀疑,韩笑更是悄悄凑到韩于天的耳边,小声提醒道:“大哥,他们该不会是想把你扣起来,找庞将军要赎金吧”

“韩小公子不用多疑,我等还不屑做言而无信之人。”汉子离韩笑的距离近,把他的话听了个一干二净,又对韩于天道:“德王若是不信,也可自行离去,我等绝不阻拦。”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各位好汉。”说着韩于天便跟上了小艾他们一伙人,韩笑与洛晓晓站在原地,看着韩于天的背影无不陷入一阵失落。

“大哥他真的变了。”韩笑轻轻说到,清秀的眉目间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刚才他们一度沦为人质时,于天大哥竟然没有表现出一丝紧张,这让韩笑有些难过,他不知道跟着韩于天是不是正确的选择,或许像他这样懦弱无能,又胸无大志的人就该忘记仇恨,找一个隐秘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我们走吧。”洛晓晓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便一瘸一拐地往韩于天的方向追去。他们身份被通缉,只得翻山越岭绕远路,洛晓晓从小养尊处优,哪里连续走过这么久,又凹凸不平的路,一双娇嫩的小脚也早就被磨出了无数血泡!

她一直忍着痛,不愿对韩于天与韩笑说,因为她不想成为他们的包袱,更不想让于天哥哥觉得她不行!她一直忍耐着,她以为她可以一直忍受下去的

可是,当看见韩于天义无反顾地跟着小艾离开时,洛晓晓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空了,她再也无力装下去了!

只见她神情麻木茫然,眼底微微湿润,一瘸一拐地往前追去,却不知自己的黄色绸鞋已经被鲜血浸染,出现一滩暗色!

韩笑见此一惊,连忙跑上前去:“晓晓,你的脚在流血!我背你吧。”

说着就要把洛晓晓搀扶到背上,但洛晓晓却不愿意麻烦韩笑,她推开了他:“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

“不行,再走下去,你脚上的伤会恶化得更严重的”韩笑却不明白,只有让她的脚经受像踩在刀尖一样的感觉,她的心口才不会疼得那么厉害!

洛晓晓再次拒绝了韩笑的好意:“不用你管!”

“晓晓,不要折磨自己好不好”然而洛晓晓执意要自己一个人走,韩笑强迫不了她只好道:“你再这样,我就只好告诉于天大哥了。”

“别”洛晓晓一听连忙停了下来,韩笑见状一把将她抱起,只见他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好像照顾洛晓晓只是他的义务罢了,他对她没有一丝感情!

也正因为如此,洛晓晓才心安理得地躺在了韩笑的怀中:“韩笑,谢谢你。”

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打湿了韩笑胸前的衣服,她知道的,一直知道的。韩笑对她的感情,只是

她紧紧地闭上眼睛,心中哀叹一声:要是于天哥哥能如此待我,该有多好?

而韩笑抱着洛晓晓,嘴边浮起一抹自嘲的苦涩笑容:大哥啊大哥,既然你已经不珍惜晓晓了,那就别怪我以后带走晓晓!

第四百一十九章 神秘山寨

计划突然改变,韩于天三人不再往东行进,赶去东海县与庞志高等人汇合,而是微微调转方向,跟随着小艾等人来到一个容纳了三千多人的山寨。

只见这山寨建在一个十分隐秘的山谷里,几乎与世隔绝的环境让寨子里面的老人小孩,少男少女都对韩于天一行外来的客人无比好奇!

从他们天真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纯粹光芒,不难看出来这是一群感情质朴,与人和善的良民。只是他们的衣着打扮无论与京都华城,还是藩野乡间,都并不相似,反而更像是异族

这一路上小艾与韩于天解释了许多事情,比如她来自东海县,为县主欺压,最终与族人流落此地的经过。只是她并未跟韩于天说明,整座山寨的来历,或者说她自己可能也不太清楚吧。

而韩于天走进山寨后,脚步越来越疑虑,因为这里与他想象的不太一样,见此小艾解释道:“当初我们被东海县主追杀,逃进山里,就是这个山寨里的人帮助了我们。你别看进来这里很容易,如果没有我们带路,你们到了山寨外面一准被设置的阵法迷得昏头转向,不仅找不到前路,返回也是不可能的了!”

一个山寨里的异族小女孩朝小艾跑了过来,只见她约莫四五岁,胖嘟嘟的小手兴奋地抱住小艾的腿,嘴里嘟哝不利落清晰的通用语:“姐姐,姐姐”

见此小艾蹲下来,把头上的纱巾解下来,给小女孩乌亮的发辫扎上:“姐姐今天失手啦,这个给你,去找别的小朋友一起玩好不好?”

“好。”小女孩懂事地点点头,很快就跑到一边和其他的小孩子做游戏,一片欢歌笑语。兜兜转转,小艾带着韩于天一行走进一所竹木搭建的双层房子。

只见这里的布置优美文雅,篱笆里种着萝卜还有一些紫色的小花,便是小艾的居所了。

“这些人看着不像我华炎国人”韩于天疑虑未消,看了看外面,轻轻说道:“之前庞志高几次来请,你不愿加入就是为了留在这里,保护他们?”

“不错。”小艾点点头,“就算不是华炎国人又怎么样,那卑鄙无耻的东海县主还是本姑娘的老乡呢,不还是对我苦苦相逼?小艾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们救了我,还收留我们,我们就不能在他们困难的时候抛弃他们!”

想想也是,墨阳雷还是他的亲舅舅呢!还不是为了权力对他们韩府狠下毒手?韩于天自嘲道,好在他已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突然,小艾领着众位兄弟单膝跪下,全部抱拳道:“之前冒犯了德王殿下,还请殿下不要迁怒于他们。小艾带殿下来此,是听说东海县的蝗灾非同寻常,还在不断往附近的几个郡县靠近,若不想办法解决此事,恐怕这里很快也会沦为蝗虫的地盘。小艾想请殿下救救我们!”

“请殿下施以援手,我等感激不尽!”小艾的族人们也都异口同声地恳请韩于天出手相救,显然他们已经把这座与世无争的山寨当成自己的家了!东海县本是周围一郡五县中最富庶的地方,结果一场挥之不去的蝗灾竟使得今年的东海县颗粒无收,连带着周围几县的物价也一应上涨!

这里环境隐秘,山寨内尚可自给自足,但无端端多了小艾一族一百多口人,便有些吃不消了。更何况,外出时看到落魄的东海县同乡,小艾他们于心不忍,也会把他们带回山寨安置!

每多一个人就又多了一张嘴,所以小艾他们才会充当“绿林好汉”,想要为山寨里的人带回粮食。小艾无法想象,如果东海县的蝗神来到这里,这座美丽宁静的山寨会变成什么样子!

“东海县的蝗灾如此严重么?”韩于天微微皱了皱眉头,行军作战,粮草最为重要,如果这附近已经没有充足的粮食,他和庞志高要怎么对抗锋王与洛连城呢?

这时小艾的兄长回话道:“我们曾听一名从东海县逃出来的老乡说起,东海县的蝗灾就好像被人施了诅咒一样,朝廷都已经派人下来整治了,可永远都是一夜过去,那蝗虫便又卷土重来!杀之不尽,灭之不绝!”

“人们都说是蝗神发怒,想要毁灭东海县,我却是一字不信的!”小艾恨声道:“都说久旱必有蝗,可东海县近海,老天又何时旱过?东海县几十年来从来没有发生过蝗灾,怎么好生生就飞来这么一群鬼东西?要我说,一定有什么妖人妖物在暗中作祟!”

小艾信誓旦旦,韩于天看出她话里有话,于是直接问道:“小艾,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线索?”

小艾却说:“殿下,三十年前东海县曾经有过一场规模不大的蝗灾,不知殿下可有听闻?”

“愿闻其详。”三十年多年前韩于天还未出生,对东海县的事自然一无所知。

只听小艾缓缓道来:“三十多年前,东海县出现了一群神秘的江湖人士,他们自称是上天的使者,然而所作所为皆是非法无道,所以他们也被称之为魔教!魔教之人为了提高在沿海的影响力,便在东海县散播一种形同蝗神的恶虫!此恶虫与蝗虫一样,随意毁坏田禾,间接害死了许多无辜的百姓”

说到这里小艾咬牙切齿道:“我听说当年魔教被紫瑞一族消灭,残留的余孽则跑到了驹风的恶龙岛。我虽没见过当年魔教散播的恶虫,可我觉得今年的这场蝗灾一定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韩于天敏锐地感觉到,驹风,恶龙岛,魔教!这三者间冥冥中似乎有着很大的联系!魔教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已久,若真是魔教之人卷土重来,恐怕其幕后还有帮手!

韩于天忽然想起韩鸣舞,心道:“鸣舞妹妹目前还在驹风,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可好?是否已经知道韩府发生的惨事?”

韩鸣舞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韩于天比起其他弟妹总是更偏疼她一些的。韩于天也曾想过冒险潜入驹风,把韩鸣舞带回来,可是转念一想,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何必拉上鸣舞,让她和自己一起冒险呢?

第四百二十章 新茶旧茶

韩于天想得有些出神,小艾连低声唤了他几次都没有反应,于是便伸出手想要搭在他的手臂上

韩于天感到有东西接近,本能地抓住,于是就变成了手拉着手,眼对眼,鼻子对着鼻子的尴尬情况!

只见小艾羞红了脸,目光躲闪,慌慌张张地低下了头,然而她却没有挣脱出自己的手,任由韩于天的大手包裹着她洁白的小手!

洛晓晓见此心中又是一阵刺痛,摇摇欲坠的她悄悄扶住了门框,黯然伤神。一旁的韩笑又气又心疼,大哥!你究竟置晓晓于何地!难道你以前对晓晓的喜欢都是假的吗?

过了一会儿,韩于天轻轻放开了小艾的手,他望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道:“无论是人为还是天灾,百姓都是无辜的,他们不该受如此磨难。我会帮助你们,平息这场蝗祸!”

“太好了!德王殿下,小艾果真没有看错人!”小艾得到韩于天的许诺,高兴地跳起来,娇小红艳的樱唇发出无尽愉悦:“王妈,今晚做几个好菜!小艾我要好好招待德王殿下和他的朋友们!”

王妈也是从东海县流落至此地安家落户的一员,只见她提上一壶粗茶兴高采烈地答应道:“德王殿下请用,这是我们东海县独有的花茶,希望您能喝得习惯。”

“多谢。”韩于天拿起茶盏递到鼻前闻了闻:“果然是好茶。”

随即魔龙尊也在他耳边轻语道:“没毒!喝吧!”

魔龙与他互为一体,既然它说没毒,那就一定没事!如此,韩于天便一口饮尽杯中的香茗,并对韩笑与洛晓晓说道:“你们也渴了吧?别站着了,快过来尝尝这里的茶,和凤都真是不一样呢。”

洛晓晓是绝对不会拂韩于天的面子的,只见她面上的失落瞬间消失,假装若无其事地走过去,韩笑见此也挪了过去。

“小艾姑娘,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弟弟韩笑。”

“德王殿下的弟弟真是一表人才呢。”小艾微笑道,目光却落到一旁恬静的洛晓晓:“那这位就是殿下的妹妹咯?”

洛晓晓抬起头,看着韩于天,无声问道:于天哥哥,我是你的妹妹吗?

“她是我和韩笑的朋友。”韩于天笑着回答,继而又补充一句:“也是我们的妹妹。别看她年纪小,一路上多亏了她,否则很多生活上的小事我们两个粗汉子都搞不定呢。晓晓,你说对不对?”

洛晓晓微微露出一个苦笑,她转过头对看着小艾那张娇美可爱的脸,很想说些什么。她微微张口,面对如此灼灼艳色不禁感到惭愧,半晌只化作了一句:“姐姐,我是晓晓。日尧晓。”

“真是个灵秀可爱的姑娘,我叫小艾。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说话间,韩笑浅尝了一口桌子上的香茗,直愣愣地说道:“东海的花茶味美,我却更加怀念凤都的老茶馆。大哥,你还记得凤都老茶馆那独有醇厚的滋味么?”

洛晓晓深知韩笑这话的意思,悄悄在桌下碰了一下韩笑的手,韩笑为她打抱不平她很是感谢,可她并不需要这种帮助!相反,她很害怕惹恼了韩于天,他会把她送回凤都的家里!

韩于天目光有些沉郁:“自然是记得的。”

记得他们和洛晓晓以前经常去那间老茶馆,听戏曲,高谈阔论,好不快哉。他当然知道韩笑想表达的是什么,只不过现在的他更想为惨死的父母报仇,只要能报仇,他不惜牺牲一切!包括他的感情!

没错,韩于天不仅要笼络神秘少女小艾这一群人,他更要这名帮手忠心耿耿,最好就像如今的洛晓晓一样!为了他,不惜抛弃自己的家人,放弃在凤都的一切荣华富贵!

而他的计划,也只有魔龙尊一个知道!只听魔龙尊悄悄说了一句:“真卑鄙啊”

韩于天嘴角带笑,都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然纵观古今,胜者与败者所比的,不正是谁更卑鄙么?墨阳雷是,洛连城也是如此!他的父亲从政倒是堂堂正正,可结果呢?

不知是受魔龙尊的影响,还是家中遭逢巨变,韩于天便越来越不像自己。就好像一个清清白白的人突然跳进了一个大染缸,这缸里是什么颜色,他就是什么颜色!

或许,从他在昭光台的演武台上屠戮一群战败俘虏,就注定了他的染缸一辈子都是洗不清的暗红色吧

晚间,众人酒足饭饱后,小艾一个人躺在房檐上,静静看着天上璀璨的繁星。

远处时不时传来山间独有的低鸣声,夜里的风总是格外清凉,携夹着林中清新的香气。

少女悠然躺在房檐上,望着美丽的星空,眼中似乎有一点忧伤,又有一点期待。当韩于天悄悄摸上房檐时,眼前就是这样一副令人醉心的画面。

韩于天突然上来,小艾一惊,随即眼底竟浮现出一抹无法抑制的欢喜:“你怎么上来了?”

惊觉自己语失尊敬,小艾连忙又小声说道:“德德王殿下,你怎么还没睡啊?”

“你不也没睡吗?”韩于天随便找了个地方躺下来,离小艾隔着半个人的距离,不远也不近。然而小艾却两颊发烫,悄悄往旁边挪了一点,不是因为她讨厌韩于天,而是她害怕韩于天发现,自己身体的温度正不断的升高!

好在今夜的月光朦胧,否则让德王殿下发现她的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她还不羞死了!少女心脏砰砰乱跳,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心情,隐隐约约的,似乎明白了何为情滋味!

韩于天却好像没发现小艾的窘迫一般,坦然说道:“这里的夜晚真美啊,难怪你不想离开这里。要是我没有背负这么多国仇家恨,都想一直住在这里了呢。”

“德王殿下说的是真的吗?”小艾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似乎不太相信他的话:“殿下不觉得这里封闭落后,又渺无人烟吗?”

“不是还有你吗?”韩于天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这里没有别人,你还是叫我于天吧,小艾。”

第四百二十一章 诡异秘境

两个人在房檐上悄悄说着话,避免吵醒屋子里熟睡中的韩笑与洛晓晓。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尽管走了一天的路韩笑与洛晓晓都什么疲惫,二人却都没有睡着,反而各自躺在床上,看着眼前黑暗,思考着未来的路。

他们虽然听不清楚屋檐上两人的对话,但仍能感觉到从上面传下来的阵阵柔情!洛晓晓无助地抱住自己,今晚终将是一个所有人都难以入眠的日子

小艾看着韩于天明亮的眼睛一阵愣神,只见那清澈地好像溪流,在黑暗中正不断地投发出柔和且醉人的光芒,她一时被迷惑住了,无论如何也移不开眼

见此韩于天眼底的微笑更甚,他轻轻支起一只手臂,对着小艾红艳可爱的嘴唇慢慢俯下身去

就在他们眼对眼,鼻对鼻,两人之间的只剩一线之隔时,小艾突然清醒过来,她猛地转过身,背对着韩于天一言不发。

差点就要一亲芳泽的韩于天有些无奈地摸摸自己的鼻子,继而若无其事地躺回了自己的位置。

小艾捂住砰砰直跳的心口,双颊比最炙热的火焰还要滚烫,她心道:你疯了?你怎么能喜欢上他?他可是德王殿下啊!

韩于天默默望着星空,过了一会儿两人的心情都渐渐地平复下来。

沉默了半晌,韩于天又开口了:“小艾,我是第一次这样对一个女孩子,我是真心的。”

“嗯。”小艾悄悄说着,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真的吓到她了,见此韩于天也不敢再逼她,只好转移话题道:“小艾,从来到这里我就想问你,你一个外面来的人,怎么会这么快就成为了整座山寨的寨主呢?”

进到寨子里,韩于天一路所见所闻,毫无疑问的,小艾很受山寨原住民的崇敬,真心信服这名年纪尚小的女寨主!这个问题,让韩于天感到困惑不解,也是晚膳时间小艾没有讲明白的地方。

小艾好似早知道韩于天想问这个问题,只犹豫了一会儿便坦言相告。

也许是想到德王大公无私,既然已经答应了帮他们灭除蝗灾,想必也不是什么贪心之人!也许是因为心中的悸动,小艾再无防备,不知不觉就对韩于天丢盔弃甲,全盘托出:“殿下,我可以告诉这个山寨的秘密。因为小艾相信你,只是请你一定要保守住秘密,不叫其他人知道才好。”

韩于天想了想,一边点头一边向天立誓:“我韩于天对天发誓,绝不将秘密泄露给其他人知晓。若为此誓,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魔龙尊讷讷地心想:人类这种生物最是矛盾,越是自己亲口立下的誓言就越是喜欢亲手打破。本尊好像记得这小子也曾对那个软绵绵的小姑娘立下过什么毒誓吧!啧啧,本尊看你以后怎么收场?

韩于天对魔龙尊的警告毫无反应,他是说过今生不负晓晓,可是这也不妨碍他喜欢小艾啊!毕竟有朝一日登上华炎的王座,他的身边也不可能只站着洛晓晓一个女人啊

“嘘!”小艾一指抵在韩于天的嘴上,这样的誓言让她害怕,她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不相信他,迫使他发下如此可怕的誓言:“德王殿下万金之躯,以后可千万别这般肆言了。”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小艾望着他诚恳明亮的眼睛再一次被打动,只见她环顾四周一圈,确定无偷听之人后,便凑到韩于天耳边,小心翼翼的说道:“那日我们被县主的人追捕,无奈之下只得逃进密林,更不甚与大哥他们走散。当时我一个人,误打误撞竟闯进了一处玄玄秘境!那里长着许多我见都未见过的花草鸟兽,绝世怪景,直到现在回想起来,我还在想这是不是一场梦。”

韩于天静静听着,心道:这里还有如此神奇的地方吗?难道少女腰间的地狱火弩箭就是在那里获得的吗?

少女深深陷入当时的回忆,眼神痴迷:“我见到如此怪异的景物,自然是害怕极了!我疯狂地往原路返回,不想回头时一切都变了,原来的路已经找不到了。”

“后来你是怎么走出去的呢?”

“后来我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那处秘境虽然风景秀丽,可我的周围却始终围绕着一团雾气,朦朦胧胧的,身体更是因此而感到一阵阴冷!不知走了多久,我又累又饿,最终晕倒在地上。晕倒以前,我躺在地上,忽然觉得身体竟渐渐暖了起来,一道明媚的光芒来到我的面前。”

“那是什么?”韩于天心中不解,难道除了魔龙尊以为,神胤大陆上还余留下其他非人,并且力量强大的神秘物种吗?

小艾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因为在那一团刺眼的光晕中,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来奇怪,寻常光芒要么是像太阳一样美丽强大,要么就是痛月光一样温柔和蔼,而它的光芒却是鲜血一样的红色,一会儿像熊熊燃烧的生命之火,一会儿又像来自地狱的勾魂血镰!”

地狱火!三个字豁然从魔龙尊与韩于天的心中迸出!

“没错,这股光芒一定就是地狱火!”魔龙尊又惊又急:“没想到千万年过去了,地狱火竟然生成了实体?不行,我们一定要赶在它再次进化前就把它完全摧毁!韩于天,你快问问她,地狱火的具体位置!”

韩于天皱着眉头,心中劝道:“你之前不是很怕地狱火的吗?怎么现在竟恨不得要用自己的元神飞蛾扑火了?”

“你懂个屁!”魔龙尊嚷嚷着,对着韩于天的耳朵发出一阵刺耳的龙鸣:“本尊是担心俱轮老贼又玩阴的!想提前制止罢了,你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生命共同体!”

“我死了,你再找下一任主人就是。”韩于天不再理会魔龙尊,只见小艾缓了一口气又道:“当我再醒过来时,眼前还是刚入林时的平凡景象,秘境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狱火箭弩 玄黄矿守护者

小艾解下腰间的地狱火箭弩,幽幽道:“我低头一看,竟发现自己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制作精美的箭弩,而我的身边更是匍匐着十几名异族人。后来他们告诉我,手握狱火弩的人就是这座山寨命定的寨主!”

狱火弩箭?!!魔龙尊瞪大了两只龙睛,定定瞧着少女手里的弩箭,暗红色的眼睛渐渐变得深邃放在一旁的缚龙魔剑隐隐震动,小艾还以为是风刮的,只有韩于天明白,那是来自魔龙的强大杀意!

如若意念能够摧毁狱火弩,魔龙尊的眼波能直接将它连带无辜的小艾轰得一点粉渣都不剩下!

只听小艾淡淡地说道:“后面我就跟着他们回到了山寨,他们还帮我找到了大哥以及其他族人。殿下,虽然他们不像寻常华炎百姓,还藏着许多秘密,可小艾知道他们真的是一群热心善良的好人”

“我知道,只要他们不作恶,我是不会伤害他们的。”韩于天明白的告诉她,他也知道,此地偏僻落后,会隐居此地的人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小艾他们是被人追杀,这群淳朴的村民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们不会作恶的,因为他们存活的使命便是守护玄黄矿!”小艾此话一出,韩于天面露惊讶:“什么?玄黄矿?难道说,你无意中闯进去的秘境竟是江湖中最匪夷所思的宝地玄黄矿吗?”

玄黄矿?那是什么东西?魔龙尊心想:宝地?难道是当年俱轮老贼创世留在神胤的那个废品堆?

小艾惶惶道:“殿下是想去玄黄矿吗?”

传闻玄黄矿是上古遗留下来的神秘宝地,里面有许多稀世珍宝,救命灵药!许多慕名而去,最终却只能把命搭在那里,一件宝物都无法带走!

而且玄黄矿就像个有生命的物体,虽说是一处神秘空间,却会随着自己的心意,时而隐匿无人可循,时而又莽撞地忽然出现,引起人世震荡!

无数人争破脑袋想要知道宝地竟然让韩于天误打误撞掌握了关键线索!韩于天是真没想到,原来生活在山谷中的这群默默无闻的异族人,竟然是玄黄矿的守护者!

然而心中的狂喜并没有冲垮他的理智,只见他轻轻拍了拍小艾的肩膀,神情平静道:“你放心,我答应过你会保守秘密,自然就不会惦记玄黄矿里面的宝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韩于天心想,玄黄矿危险重重,既然我现在已经掌握了玄黄矿守护者,还怕以后没有机会进去吗?

而魔龙尊也觉得,俱轮创世神的废品堆说不定还残留着什么危险的东西,反正也没有几个人能进到玄黄矿内部,就让地狱火再在里面待上一段时间吧!

见韩于天信守诺言,小艾更加坚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这时,一只萤火虫从他们中间盈盈飞过,只见小艾晶莹剔透的眼睛里浮现出一抹欣喜,不一会儿便从房檐上落下,追着淡蓝色的萤火虫往旁边的树林里跑去!

韩于天见此一愣,没想到初见时泼辣无比的小艾竟然也有如此天真可爱的一面,看着那黑黝黝的深林,和逐渐消失的倩影,韩于天脑门一热,想都没想就跟着掠了过去

一阵凉飕飕的夜风吹来,缚龙魔剑微微颤抖。魔龙尊这才醒悟过来,自己竟然被自己的主人遗忘在房檐上?深感奇耻大辱:“韩于天!把本尊丢在这里算怎么回事?你给我回来说清楚!回来”

魔龙的咆哮声传得极远,但是除了缔结血契的韩于天谁也无法听到!只见摸黑前行的韩于天嘴角微微上扬,心道:带上你,岂非要坏了我与小艾的好事?

小艾不管不顾地追着萤火虫,根本没注意到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韩于天!等她终于抓到萤火虫的时候,已经跑进了森林深处!

好不容易,小艾终于毫须无损地捕捉到了它!她看着手掌里飞累的萤火虫,一闪一闪的,就好像天上的星星一般,是那么的纯洁,美丽,笑得无不甜蜜,并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过了一会儿,感觉到身后一阵温热,小艾猛地回头,只见韩于天站在她的身后,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德王殿下,你怎会呜呜?”在此?一双美目瞪得极大,只因她的话还没说完,韩于天便迫不及待地抱住了她,并亲吻她美丽的嘴唇!

她手里的小小的生命也因此受惊,扑腾着翅膀逃之夭夭

两人吻得气喘吁吁,过了一会儿韩于天才舍得松开她,然而那紧搂着纤腰的手却没有完全放开的意思。

“殿下你怎么可以”月光下,小艾肌泽如玉,却红得快要滴血了一般!只见她不停推搡着面前的男子,却因为害羞软绵绵的使不出半点气力!而小艾也不知道,韩于天对她如此热情,她是应该感到快乐还是难过!

韩于天凑到少女红润的耳朵,用沙哑嗓音诱惑道:“只要喜欢,就可以。”

只要喜欢?就可以?

就在小艾看着他失神发愣间,韩于天缓缓张开手掌心,只见数十上百只萤火虫从他的手掌飞出,萤蓝,翠绿,金黄缤纷耀眼,一一从他们中间腾飞而上!

眼前的景色美得勾魂摄魄,韩于天透过梦幻的萤火虫,俊容飘逸,他含笑道:“小艾,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只要是你想要的,以后我统统都会为你达成!”

小艾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惊,原来韩于天后背被汗水打湿,是为了给她捕捉萤火虫!小艾与韩于天今日才刚刚认识,也知道他少年老成,其实是不屑于做这种的事情的但是,为了她,他竟然就真和小孩子一样,为她捉来了那么多的萤火虫!

只见小艾双眼因为感动而闪烁着泪光,尤为楚楚动人!见此韩于天为她拂去眼泪,再一次将她拥入怀中!

这一次,小艾没有拒绝

第四百二十三章 一夜过后

早晨,天边的旭日染红了周遭的云霞,沐浴在阳光下,盖着同一件外袍的两个人渐渐醒来

只见小艾躺在韩于天的怀里,她缓缓抬起头,细细观摩着韩于天刚毅俊挺的面容,好似想深深地记在心里!过了一会儿,韩于天突然睁开眼睛,对着小艾戏谑一笑:“夫人,你这是看不够为夫吗?”

“讨厌。”小艾轻声娇嗔,抓起旁边自己的衣服,迅速撇到一棵大树后面自行穿戴起来:“该回去了!再迟一点,你的弟弟妹妹就会发现我们一晚上没回去!”

“发现就发现,反正我喜欢你,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韩于天如是说道,随即慢悠悠的起身,不过回去以后,他是要想个办法稳住洛晓晓了。

毕竟抛开韩于天对洛晓晓儿时情谊那微弱的不舍外必要关头,她还可以成为重要的人质!只是这件事他一直瞒着韩笑,因为他知道,韩笑对洛晓晓用情至深,是绝不可能放任他的所作所为!这也是为什么,韩于天到现在仍未对洛晓晓说出真心话的原因:一旦他撕破脸面,让洛晓晓伤心欲绝,那韩笑一定会把洛晓晓带走!

韩于天的眼里升起一片阴霾,哪怕透过绿叶照射进来的阳光也无法到达他的眼底,小艾见他若有所思,也不惊扰他,拿了挂在树枝上的腰带便帮韩于天系好。

“你的佩剑呢?”小艾疑惑地问道,她往地上看了一圈,心道:他不会是在捉萤火虫的时候,把缚龙魔剑弄丢了吧!

“放心,还在房顶那呢。”穿戴整齐的韩于天微笑着拉住她的手,与她一起走出了森林。

等到无比幸福甜蜜的两个人,手牵手地返回时,只见一名黄衣女子静静站立在小艾的竹坞门前,不远处韩笑的脸阴沉沉的:“大哥,你总算舍得回来了,晓晓站在这里等了你一夜,你知道吗?”

“晓晓”韩于天对她投向歉意的目光,果然见她肿胀得像两只核桃的眼睛下浮起两片乌青!小艾也发现了洛晓晓的异状,她赶紧松开与韩于天十指相扣的手,有些尴尬地笑着,刚想解释他们一夜未归的原因,就见洛晓晓将藏着衣袖里的缚龙魔剑拿出来,捧到韩于天面前。

她用一种轻飘飘的,刚一说出口就融进了周围的薄薄雾气的声音说道:“于天哥哥,你的剑。”

只见洛晓晓无神的双眼莫名中闪过一缕执着,接着又道:“于天哥哥把最心爱的宝剑丢下,晓晓是担心你出了什么意外,才会一直等在这里。”

“嗯。谢谢你,晓晓。”韩于天有些吃惊的接过来缚龙魔剑:“让你担心了,很抱歉。”

洛晓晓浅浅地笑了,她转过身,一步一步慢慢往竹木屋走去,不让韩于天看到她再也忍不住落下的眼泪:当她看到两人交握的双手,眼中只有彼此时,洛晓晓就一切都明白了!

以前在家时,父亲与哥哥总夸她冰雪聪明,如今她倒希望自己笨一点,傻一点,这样她的心就为他而动,因他而痛!

韩笑静静看着眼前可笑的一幕,藏在袍中的双拳紧紧握起,心中大喊道:“为什么!晓晓,你既知道他已变心,又为何还要委屈自己留在这里!为什么你要如此忍耐?韩于天根本就不值得你这般情深!”

时间倒转回昨天晚上,原来韩于天与小艾相继离开竹坞后,洛晓晓与韩笑听到动静两个人不约而同,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外面仰望夜空中的明星。

韩笑见到洛晓晓神情落寞,轻声问道:“晓晓,于天大哥他已经变了。变得像另外一个人,他已经不是以前我们的于天哥哥了。”

洛晓晓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韩笑,你也变了,我们都变了不是吗?人总是要变的。”

谁又没有改变呢?就连她曾经最崇拜敬爱的父亲,也在不久之前作出一系列让她难以理解的事情!以前洛晓晓,笑起来万花齐绽,艳阳破云,可现在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最后一次真心大笑是什么时候了。

“可是,于天哥哥的变化实在太大了,而你不值得为他这样!”韩笑都有些恨铁不成钢了,他知道,自己再不点醒她,那往后的日子,晓晓必定会因为韩于天遍体鳞伤!

“值不值得是我的事情!”晶莹的眼泪从少女的面庞滚落,“韩笑,你就当我是在为了我父亲犯下的过错而赎罪吧”

“洛氏有何过错都与你无关!晓晓,你是无辜的,你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韩府的事情!”韩笑猛地抓起她的手:“走,既然他眼里已经有了别人,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

“不要!韩笑,你放手!”两人在黑暗中争执推搡,魔龙尊在屋檐上看得津津有味,只恨他们两个人婆婆妈妈,没有动起手来!

韩笑是舍不得伤害洛晓晓的,所以他根本没用多大力气,生怕扭伤了她的手腕。见洛晓晓坚决不肯与他一起走,韩笑只得暂时放开了她。

只见洛晓晓双手被解放后,立即拔下发鬓上的簪子,抵住自己的脖子:“韩笑,再逼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别过来!”洛晓晓低吼一声,簪管的尖锐越发刺进她纤弱的脖子,已经刺破了表皮,韩笑只好停下了靠近的脚步!

韩笑永远忘不了昨夜的晓晓是何等的绝望,她泪流满面且坚定道:“韩笑,我对于天哥哥是认真的。不管以后他变成什么模样,这辈子,我跟定他了。”

曾经韩笑以为,老天爷是故意让小艾出现的。他以为,透过小艾,洛晓晓会看清于天大哥的内心!他以为,带晓晓离开这里是水到渠成的,他和晓晓是命中注定的

再次的绝望涌上韩笑心头,他惭愧地低下头,哑着嗓音道:“晓晓,我不逼你就是了。你别伤害自己我韩笑对天发誓,今生今世都不会做让你不开心的事情。”

第四百二十四章 汇合

韩笑这么说不代表他决定放弃这段感情。晓晓有她的执着,他韩笑又何尝不是?

如果于天大哥能看到晓晓,对她好,他可以放弃!可是,如果韩于天还是不珍惜晓晓,那他就会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最后,韩笑自我妥协了:“晓晓,难过的时候,不要忘了,你的身边还有我。”

这时候,小艾的兄长急匆匆地找到小艾与韩于天,小艾见此先开口道:“大哥,出什么事了?”

“德王殿下,小艾,寨子外面突然出现一队人马,封锁了我们的每一个出口,让我们交出德王殿下!”小艾的兄长神色急切,看来包围寨子的人一定很多!

“我们回来时并没有留下任何踪迹,他们是如何找上门来的?”小艾疑惑道,没想到还是让人找到了他们的巢穴,搅乱了山寨的平静!

小艾深感愧疚,见此韩于天安抚着她:“别急,我们先过去看看,或许来者是朋友也说不定啊。”

朋友?小艾不明其意,但等他们来到出口时便一切都明白了。原来围堵山寨的人竟是庞志高的人。

韩于天看着面前站满几座山头,黑压压的一群人,保守估计约莫有两千多人!竟比庞志高逃出风都时的几百人多出一千多人!

不过这些也在韩于天的预料当中,当初他们大闹凤都前便已经计划好了。

刺杀铭王后,两人分开行动,一人断后,吸引火力,在明为盾;一人则负责招兵买马,为以后颠覆华炎的王座做准备!

毫无疑问,这些人正是庞志高为韩于天招募到的人马,他们多是受蝗灾所害,无家可归的流民,亦或者是同样憎恨着华炎**的高层统治者!

只见他们在见到韩于天后,纷纷跪了下来,宏声冲天道:“参见德王,愿殿下杀尽奸佞,早日荣归王都!我等!誓死追随!”

看着整齐肃穆的军容军姿,韩于天满意地勾起嘴角,庞志高果然没让他失望!

“都起来吧。本王知道,你们是来找我的。本王只是在此地逗留一日,并无大碍。这座山寨里的人友善热情,你们不可惊扰了他们。”

小艾感激地望了韩于天一眼,心中越发认定了这个少年就是自己未来的夫君!

“谨遵殿下的旨意!”众将士齐声答覆道。

韩于天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庞志高的身影,又道:“庞志高何在?”

“殿下,您可算想起老庞我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韩于天背后响起,众人连忙回头,只见一名戴着黑色眼罩的独眼男子,静静地站在离他们十米远的地方,看着他们默默笑着!他的身后还站着几名武艺不凡的军中高手。

小艾等人心神一凛,庞志高他们是何时潜进寨子里的,他们的人竟然无一发现,当真是个深不可测的可怕人物!

庞志高领着几个人走到韩于天面前,从容又慵懒地跪下:“微臣参见殿下,娘娘。”

娘娘?小艾吓得檀口微张,说出半个字来!她与韩于天并肩而站,是站的有些近了,可!她怎么忽然就成了娘娘了?

庞志高的眼力何等毒辣,一只眼睛就看穿了韩于天与小艾之间围绕着隐隐约约,又缠缠绵绵的异样情愫!

本来庞志高见韩于天许久未到东海县,恐生变故,便每个一段距离安插了无数眼线!这些眼线全是庞志高的旧部,经验丰富又忠心耿耿。那日韩于天林中遭到小艾等人的伏击,其中一个眼线便发现了他们!只是他并不急着上前帮助韩于天他们,而是一边利用飞鸽给庞志高传信,一边悄悄跟上他们,沿路留下记号!

庞志高收到飞鸽传书后,连夜就带着所有人赶过来,他知道小艾这号人物,做事果决,软硬不吃!庞志高几次诚信欲招揽,都没有成功!于是,他便以为小艾是将韩于天骗进了大本营,韩于天不甚被小艾用奸计制服,即将被她送去官府用来换取高额的赏金!

所以,庞志高才会一边让所有弟兄堵死山寨,吸引小艾的注意力,一边带几名高手悄悄潜入山寨解救德王殿下!

看面前的形势,庞志高深感自己大约是“救”不了韩于天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世人不是都是这么说的吗?

不过庞志高倒是乐见其成,毕竟,此女虽然神秘,却是行事果决,不可多得的统帅之才!否则,他也不会三番四次地邀请小艾加入他们了。

韩于天见此淡笑不语,他轻轻拍了小艾的手,“平身吧,庞爱卿。这位是小艾姑娘,想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今后,她会我们一起,并肩作战!”

“小艾姑娘乃人中龙凤,微臣恭喜殿下再获良将!”庞志高心知两人互生情谊,可小艾非了头脑发热的人,不知韩于天是如何在一天之内收服这名烈性女子呢?

“小艾姑娘,恕老庞我直言,不知您为何突然改变主意,愿意加入德王的军队呢?”

“庞将军客气了。”小艾笑得明媚:“那是小女子我求了殿下一件事情。东海县人心如魔,蝗神肆虐!殿下已经答应了,要为我们解决此祸端!”

庞志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蝗虫过境,粮草不足,长久下去确实是一个大麻烦。恰巧我昨日收到一则消息,正与此事有关!殿下请看!”

庞志高盛上一封密函,韩于天也不避讳小艾,与她一同观看其中内容!只见小艾看完密函的内容后,气得猛跺脚,娇眉怒起:“我就知道,这次的蝗灾一定是魔教余孽搞的鬼!殿下,我们现在就启程东海县,诛灭那群可恶的妖人!”

韩于天却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看着手里的密函愣神,一会儿他抬起头,眼神比剑还要锐利,声音比最深的海底还要冰冷:“消息可属实?”

“人物地点都核实过了,千真万确。”庞志高神色凝重:“殿下可曾记得当日在灵桥附近,手持短棍,袭击你我的一群蒙面黑衣人吗?”

第四百二十五章 决绝

“一生难忘。”韩于天冷然答道,那一日灵桥附近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除了暗部之人对他赶尽杀绝,还有一伙人对他与庞志高出手,差一点韩于天就再也见不到第二日的太阳!

“当日他们袭击你我,殿下可还记得他们最终逃往何方?”庞志高再次问道,当时多亏了被魔龙尊附身的韩于天发威,否则以这些手段精湛,身怀绝技的蒙面刺客,想要从他们手里溜走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发了狂的韩于天虽不可控制,仅凭着兽性而大杀特杀,可事后那血腥的一幕幕都被记入韩于天的脑中,所以韩于天清楚的记得那日最后的情境:“他们逃往驹风的方向,你的意思是从一开始,驹风那边就知道墨阳雷的计划,并且与墨阳雷合作,欲将我们置于死地。”

本是疑问,然韩于天的语气却不带一丝疑惑,事情已经显而易见了。

“相信殿下也一定怀疑过那群手持短棍的异人是何来历,这次臣的探子不仅查到驹风动作频频,似与华炎的蝗灾有关。甚至听说,这群手持短棍的异人就是躲在恶龙岛的魔教余孽,只是现在他们已经直隶于驹风勉王,是相当于驹风暗部一样的存在!”

韩于天攥紧了拳头,“驹风勉王?”

“就是您的妹夫封子宵,前不久驹风的璇水称已经举行了封王殿里,现在他已经是封寒宵了。只是”

“只是什么?”鸣舞没有如约成为驹风的王后吗?只见庞志高斟酌一番后说道:“听说韩家叛变的事情传遍了驹风上下,如今您的妹妹在宫里应该很不好过”

庞志高派出的探子曾经打探到,一开始封寒宵是有意隐瞒此事的,只是不知是哪个有心人故意抖落出来,更变着法子往韩鸣舞身上泼脏水,如今的韩鸣舞已不是华炎最骄傲的明珠公主,而是驹风人人皆要唾上一口的妖后!可想而知,在深宫内她的处境有多么尴尬,多么危险!

其实,庞志高是不想告诉韩于天这些事情的。因为他知道,韩鸣舞是韩于天的亲妹妹,这事告诉他以后,万一韩于天受了刺激,要去驹风把韩鸣舞救出来该怎么办?他们的人力,物资尚且不足以推翻洛连城统治的凤都,更何况人生地不熟的驹风?而且庞志高也是不想去驹风的,那里到处是海水,根本不是庞志高心中理想的国度!

但臣子就是臣子,既然再一次选择了韩于天为君,他庞志高就一定会竭尽所能,忠心侍奉,不会有一丝隐瞒!否则,他就对不起自己这一身再次穿上的软甲!

停了庞志高的话,只见韩于天陷入沉思,额心的眉头深深皱起,挣扎着,权说着内心深处的犹豫不决!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想要不要去驹风璇水城,把自己的妹妹韩鸣舞从那不仁不义,阴险狡诈的封寒宵手中救出来!

可是一旦他做下了选择,那庞志高好不容易为准备好的军队就要全部赴死驹风,届时真把韩鸣舞救出来了,那他们想再东山再起可就难了!

“殿下,若心系令妹,末将愿跟着殿下去驹风把明珠公主抢回来!”庞志高率先说道,随即小艾也出声了:“殿下与明珠公主手足情深,小艾也支持殿下先去营救明珠公主。”

洛晓晓也开口道:“于天哥哥,鸣舞姐姐此刻在驹风皇宫里,不知道有多难过,要不然我们就先去驹风把她接回来吧。”

韩于天瞧了洛晓晓一眼,也不说话。见此韩笑心底微微叹息着:你们都以为于天哥哥一定会选择鸣舞姐姐吧?等着看吧,现在的韩于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感情纯粹,关怀家庭的少年了

果然,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韩于天沉稳地说出状自己最终的决定:“收拾好东西,今日!我们就往东海县出发,铲除了还留在华炎的魔教势力!至于鸣舞她是我的亲妹妹,我相信她能坚持到我夺回凤都!”

众人一阵发愣,这个决定在意料之外,却又合情合理!似乎,韩于天这样的选择就是最明智的选择,虽然有些不近人情,可自古以来成就一番大事的人无不有所取舍!

只要他们能夺回凤都,诛杀伪王墨阳雳,佞臣洛连城,如此,明珠公主的牺牲也就不枉费了!

众人如是想着,小艾的族人们也暂时告别了山寨,与韩于天一起赶赴故乡东海县!不论前路何等迷茫,小艾都对韩于天坚信不疑,他们一定会解救所有在蝗祸中受苦的百姓,摧毁魔教的阴谋!

洛晓晓与韩笑则显得忧心忡忡,不仅是因为担心韩鸣舞,还因为他们不知道那魔教是何来历。而洛晓晓隐隐约约,已经开始觉得,蝗虫之祸说不定又与她的父亲,脱不了干系!如此,洛晓晓更加惭愧了,对韩于天的爱又低了一层

驹风璇水城驹风皇宫内,罗响正在给封寒宵汇报近日臣民对妖后韩鸣舞的反应。

原来韩府一族“反叛”的消息流传出去后,上至贵族名流,下至平民百姓,都对这名来自异国华炎的明珠公主极度不满,加上阮贵妃等人添油加醋,故意抹黑驹风的新王后,说她婚前已与男子暗中往来,为人放荡比洛水仙还要出格,所以驹风的百姓们竟首次达到上下一致,每日跪在皇宫正门口,请求勉王将韩鸣舞这名妖女驱逐出宫,送回华炎!

封寒宵当然是不肯的,他还要让韩鸣舞生下拥有华炎皇族血统的皇子,以求来日,又怎么会把韩鸣舞交出去?所以他只好派出罗响,让罗响去跟驹风那群顽固不化的老东西谈判,让他们不可再这样胡闹下去!

只见罗响前来复命,人皮面具依旧不改皮笑肉不笑:“陛下,海神殿那边,已经答应为明珠公主啊不,是王后!海神殿已经答应设立朝神祭,为王后殿下证明清白。”

第四百二十六章 早有准备

“海神殿出面,只是表面功夫!搞不定冯阮两家,本王依旧是驹风有名无实的勉王!”而且不仅冯阮两家要逼他,就连韩鸣舞也要他给交代!他顶着一国之君的名号,却连自己的王后都不能一亲芳泽!

母后算计他,群臣逼迫他,韩鸣舞冷着他!这些天封寒宵真是恼怒至极,却又无处可宣泄。罗响看着有些心急的封寒宵忽然在想自己是不是跟错了人,又想着当时除了封寒宵,自己哪还有别的选择?

“而且,本王是要彻底解决此事,打破洛水仙与他们的联盟!海神殿只能平息这一次民怨,那下一次呢?难道本王要坐稳这个位置还要靠一群贪心不足的老不死?笑话!”每次请海神殿那伙饿狼,封寒宵就要被他们狠狠敲上一笔!长此以往,就算驹风国库再充盈也满足不了他们的**!

只见罗响微微一笑,开解道:“陛下,这只是第一步,以此解了燃眉之急。请海神殿出面甚为必要。驹风的民怨有多可怕,想想十多年前,您应该比微臣更清楚才对啊。”

回想起十几年前驹风闹天灾,百姓颗粒无收,险些冲破皇宫的守卫封寒宵心中“咯噔”一声,逐渐平静下来,要不是当时洛水仙代表驹风皇族,以女子之身将灾民们安抚劝退,现在皇宫里住的恐怕就不是姓封寒的了,而后她还

想起洛水仙曾经为驹风的牺牲,封寒宵渐渐冷静下来,比起她曾经经受的,似乎他如今这番冷遇也不算什么。尽管他也敬服当初洛水仙的所作所为,可如果罗响处理不好她惹出来的一切麻烦,那他也只能对洛水仙等人下手!

看封寒宵眼中流露出来的狠决,罗响继续说道:“至于冯阮那边的人微臣也已经和他们谈过了,他们所要的依旧是王后的性命!”

尽管罗响已经讲明,冯将军之子死在韩鸣舞房中纯属是一个意外,可冯将军并不买帐!而罗响也不愿出卖洛水仙,将一切责任推到她的身上!毕竟,是他让唐勉保护韩鸣舞,唐勉失手杀人,责任应该在他罗响身上!

“绝不可能!”闻言封寒宵气得拍了一掌桌子:“罗轩廷,看看你办的好事,你就是这样辜负本王的信任吗?”

封寒宵气急败坏,怒道:“在韩鸣舞生下孩子以前,谁都别想动她一根头发!”

“咳咳”罗轩廷轻轻咳了一声,据他所知韩鸣舞还不肯与封寒宵圆房,孩子还是太早了吧?

“陛下,冯将军为子复仇之心无可化解,而阮家对后位落到异国女子手中也耿耿于怀,韩鸣舞不死,他们是绝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封寒宵刚想大骂:罗轩廷,你是不是疯了?

他们为了韩鸣舞与伽罗圣盒费了多少心思?现在竟然要把这名独一无二的筹码抛掉?

转头,却见罗轩廷眼神狡,笑得十分诡异,封寒宵微微一愣,忽然醒悟道:“你是说”

罗响微笑着,附上封寒宵的耳边,说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话只见封寒宵神情为之一震,随即逐渐露出释怀的笑颜:“原来本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罗轩廷,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

韩鸣舞与他已经在海神殿举行典礼,无论生死都是他的人!既然现在的局势容不下韩鸣舞,那他就把她藏起来,等到大局平定!

“听说,自从陛下被王后第三次拒绝同房后,阮贵妃日日带着多位嫔妃拜访王后,说是要教导王后驹风的王室礼仪。臣还是第一次听说封寒皇族有下位者教导上位者的规矩,陛下,您听说过吗?”罗响有些好笑的提醒,他当然知道阮贵妃如此不敬虽是出于私愤,可纵容默许她逾矩行径的却是几番在韩鸣舞那受了冷落的封寒宵!

只见封寒宵面色一凝:“我去她宫里三次,她没有一次是给本王好脸色的。本王不过是想让她知道,除本王,这宫里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对她好的!”

“微臣早就说过了,王后看似柔弱,其实骨子里无比自尊刚强,陛下此举只会把她推得更远罢了。”罗轩廷摇摇头,封寒宵是真不懂女人啊。

“那你要我怎么办?”封寒宵气馁道,整座后宫的女人巴不得自己送上门,他怎么知道如何挽回韩鸣舞的心?

“陛下且放心,微臣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只要您照纸上写的去做,臣保证你能抱得美人归。”说完罗响从袖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卷小纸,封寒宵接过来,打开一看,登时双眼发亮:“好你个罗轩廷,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所以臣才会说,就顾着华炎洛丞相的关系,我们都不能动太后娘娘。”洛连城此人心机深沉,手可通天,虽然也需要提防,却是个颇具能力的盟友!

罗响忽然想起紫瑞狐犹算无遗策,妙计无双的玉衡君!就不知道此二人谁更高一筹了!

有海水的地方,天空总是绮丽多彩,风云诡谲。时间过得很快,一会儿鲜红欲滴的红云便笼罩了整座驹风皇宫,温暖的光芒洒落在明黄色的宫墙上,金色的活水徐徐穿过,好似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美得波澜壮阔,引人无限遐想。

然而就在这座美不胜收的皇宫一角,却正上演着不近人情而又冷酷无比的一幕!

一座中规中矩的宫殿内,六名打扮艳丽的宫妃正围绕在一名容貌不俗的女子身边,此女子出身驹风当朝贵胄的阮家,只见她懒懒地斜坐在一张精致的凤椅上,淡眉高挑,周围的人都一个劲的巴结,恭维她!

此人正是后宫重获风头的阮贵妃阮柔娘。韩鸣舞在皇家典礼愤而离开,后宫里的的人便以为,韩鸣舞不是阮柔娘的对手。也是,一个家族沦为逆贼,宫里宫外人人厌弃;一个家族势大,又是勉王曾经最宠爱的贵妃!是个人都知道,阮柔娘如今离那王后的宝座只有一步之遥!

而如今,封寒宵已经有许久未踏进韩鸣舞的宫殿,若不是宫规森严,她们都恨不得喊阮柔娘几声“皇后娘娘”来巴结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受罚

不过,阮贵妃平日在自己的宫里这般前呼后拥也就罢了,可这里并不是在她自己宫里,并且站在面前“受罚”的女子也不是其他人,而是驹风勉王的新王后韩鸣舞!

只见韩鸣舞并没有梳头,乌黑油亮的齐腰长发上正顶着一碗清水!双手收拢合于腹间,笔直地站着,耳鬓的发丝早已被香汗打湿,紧紧贴在她绯红的双颊,显然已经站了很长一段时间!而李娘子则站到另一边,与她一起屈辱地“学习”驹风女子的标准礼仪!

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细长,显得韩鸣舞那顶着水碗的身影越发玲珑秀美,不见一丝狼狈!且她对自己的情况淡然处之,风度仪态皆不落于任何人!真是好一幅雨落囚凤,桀桀不怯的画面!

这也使得六名妃嫔以及阮贵妃无不升起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她们日日来韩鸣舞的宫殿,表面上是说教导新王后驹风宫中女子的仪容仪态,实际上就是变相折磨!

她们虽然不能明着把韩鸣舞怎么样,可暗地里却能动很多不该有的歪心思,坏心肠。韩鸣舞若肯反抗还好,偏偏她不痛不痒,将她们视作空气的模样令充满嫉妒,被酸汁浸泡的宫妃们恨得咬牙切齿。所以,只要韩鸣舞还保留着自尊,不向她们崩溃妥协!她们是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的恶毒行径的。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今日的韩鸣舞依旧保持着最标准的站姿,最完美的仪态,阮贵妃心中恨不打一处来:好不容易陛下烦了华炎的明珠公主,才过了多少天啊?她就从阮家那收到消息,说勉王仍旧不松口,坚持不肯废了这名反贼之女!

人人都以为王后宝座就要落到她的头上,只有阮贵妃自己心里清楚,封寒宵对韩鸣舞是真的前所未有的用心!

看着韩鸣舞精致得像一个美人瓷器的脸,嫉恨之火在阮柔娘平静的外表下一烧千里,草木成灰!她按耐不了心中的不公,心道:“凭什么?她的这张脸根本没有一处像画中的少女!为什么陛下会那么喜欢她?”

原来阮柔娘与其他嫔妃们一直都知道,自己是某个人的替身!只因封寒宵与她们相处时总会盯着她们最完美的那个五官看!久而久之,大家几乎也都知道了封寒宵真正想要的女子大概长什么模样!

而阮柔娘在夕颜公主自尽之时便已经是封寒宵的妃子,她便是亲眼见过封寒宵最爱的那名女子的画像!若不是封寒宵禁止人们在宫中传播夕颜公主的事情,阮柔娘真想对着韩鸣舞的脸大骂道:“狐狸精,陛下是绝对不会喜欢你的!他喜欢的是我这张最像她的脸!陛下喜欢的是我!”

可现实就是她清醒的知道韩鸣舞不会失宠太久,望了一眼天边的夕阳,阮贵妃对身边一名最殷勤的宫妃使了一个眼色。

这个宫妃叫白翠英,相貌平平,唯独一对耳朵小巧可爱,是封寒宵心中所喜的。平日里白翠英巴结阮贵妃巴结得最是要紧,恨不得亲手帮阮贵妃染尘的绣鞋擦干净!

阮贵妃一个眼神飘过来,她立刻就懂了,阮贵妃是真对想对韩鸣舞动手了!

于是,她佯装走过去检查韩鸣舞的站姿,韩鸣舞目不斜视,虽然知道她的靠近是有目的,可是韩鸣舞并不敢移动,只因她不想输,更不想输给眼前的这些女人们!

只见白翠英走过去,皮笑肉不笑的,平平无奇的脸蛋流露出一丝不屑:“新王后,你刚才手抖了。双肩要往下堕而不动!这么简单的站姿你都学不会么?”

韩鸣舞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反驳。倒是李娘子生怕白翠英伤害韩鸣舞,连忙吼道:“王后娘娘乃千金之躯,你们怎敢轻贱于她!还不快快退下!”

“哼,纸作的老虎,你叫什么叫?在宫里,陛下宠你便是贵人,不宠你就是个无人问津的废物,哪天死在宫门口也没有人在意!”白翠英捏着韩鸣舞精致小巧的下颚说道,却见韩鸣舞一把甩开了,头顶的水碗里波光粼粼:“本宫如何都与你们无关!名义上,本宫还是驹风的王后!”

“是吗?”白翠英眼睛看着韩鸣舞危险的眯起,手肘突然狠狠地撞向韩鸣舞的细腰!将韩鸣舞撞倒在地上!水碗也碎了一地,飞溅到韩鸣舞的腿边,一道血痕慢慢渗了出来!

见此李娘子大惊失色:“你竟敢伤害王后!老奴要和你拼了”原来阮贵妃这些日子带人来闹腾,李娘子曾多次欲出手,却都被韩鸣舞制止了。她也不知道这些女人会为了封寒宵作出什么,只好默默提防着。

果然,正当李娘子欲出手教训白翠英时,韩鸣舞喝道:“嬷嬷!住手”

李娘子闻言一愣神,便被其余几名宫妃冲过去压制住!李娘子身上戾气重,宫里寻常宫女并不敢对她无礼!所以只好由五名宫妃合作,把她围在中间,隔绝韩鸣舞的营救!她们齐声声地质问道:“怎么,你还想以下犯上不成?”

“到底是谁以下犯上?”李娘子瞪着说话的那名嫔妃,又转向正坐在凤椅上悠哉悠哉的阮柔娘道:“阮贵妃,你没有资格伤害王后娘娘!”

殊不知王后娘娘几个字落到阮柔娘耳朵里,就像故意在嘲讽她一样。她呵呵一笑:“本宫并没有伤害的王后娘娘,只不过当日封后典礼上,王后娘娘的行为举止实在是失礼,本宫教导王后娘娘,也是在帮陛下罢了!”

李娘子还要大骂,坐在地上的韩鸣舞赶紧道:“嬷嬷,别说了”

韩鸣舞强忍着内心巨大的伤感,自那场婚礼过后,现在的她就是整座皇宫里的笑柄!沦为笑柄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现在的她们没有任何依靠,逞强只会换来敌人更多的包袱!

这并不意味骄傲如韩鸣舞已经放弃了,只因她知道,也许她只有吃些苦,受些气,封寒宵才会怜惜她,这也是唯一能重新获得封寒宵爱的机会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后悔 后冠

暗处一棵树上,唐勉的视线正紧紧锁着韩鸣舞,看着她坐在地上仍挺直了腰杆!弱小,却一点也不怯懦!

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不过他也知道,韩鸣舞会受到诸多刁难,有一部分也是因为他错杀了冯将军之子!

他监视,保护韩鸣舞已久,可唐勉仍旧搞不清楚,在他心中,对韩鸣舞,他到底是敬仰多一点,愧疚多一点,还是怜惜多一点

这样矛盾的感觉让唐勉越陷越深,也难怪他有些情不自禁:韩鸣舞外表出众,与长相鄙陋吓人的唐勉相差距离不是一点!

而人总是会幻想着与自己相反,无比令人向往的一面!唐勉就是这样的人,他自身相貌条件太差,便会无比欣赏容貌冠绝天下的韩鸣舞!

因此,当看到韩鸣舞被白翠英撞到在地上时,唐勉双眼杀机立现,登时就想把这群欺辱韩鸣舞的人全部杀光!若不是韩鸣舞另有打算,劝阻了李娘子,只怕现在阮柔娘等人已经人头落地了

阮贵妃看着呆坐在地上的韩鸣舞心情舒畅,笑逐言开,见此白翠英赶紧拍马屁说道:“贵妃娘娘掌宫已久,一言一行都是如此高贵!王后,您呢?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连一个碗都顶不住,真是太差劲了”

韩鸣舞神色淡淡,也不反驳,慢慢爬起来,太阳下山以前她都要站着,就是水碗碎了也是一样!反观因为白翠英的踩低捧高,阮柔娘笑得更美了:“翠英,你说话真是讨人喜欢。不过,你也要顾及一下明珠公主的面子啊。毕竟,明珠公主家破人亡,伤心欲绝,哪有心情学驹风的宫礼宫容啊,不对,王后她已经被华炎那边撤掉公主的名号了,瞧本宫这记性,真是”

阮贵妃句句藏针,临了还不忘补上一刀,对此韩鸣舞眼神一暗,侮辱她可以,可是绝不能说到她枉死的父亲母亲头上!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本宫家里失势,变得再惨,我也是在海神殿得到海神斯莉娜祝福,陛下名正言顺的妻子,是驹风的王后!你不配做本宫的师傅!”

阮贵妃满面笑容戛然而止,只见韩鸣舞直直盯着她的眼神,眼中写满了坚定,没有一丝退让!

阮柔娘脸色大变,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见此白翠英抢着说道:“就知道王后没有诚心学习驹风宫礼,否则过了这么多天,怎会一点进步都没有?贵妃娘娘,您是我们当中最年长,最有资历的嫔妃,王后连您都这般看待,更遑论我们?依臣妾看,我们就应该在她的碗里倒进滚烫的热水,看她还敢不敢随便敷衍我们!”

白翠英此话正对阮柔娘的胃口,她正想着怎么让韩鸣舞永无翻身之日呢,解决的办法就来了!想想那滚烫的热水从韩鸣舞的头上一倾而下,如花般的容貌必定消融殆尽,变得恐怖万分!

以封寒宵对女子美丽脸蛋的痴迷程度,就算再不舍,阮贵妃相信他很快就会把毁容的韩鸣舞抛之脑后!

看着阮贵妃眼中迸发出炙热的火苗,韩鸣舞深感莫名不安,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想要逃离这群疯狂的女人

然而阮贵妃已经走火入魔,娇声一喝:“按住她!”

韩鸣舞还没跑到外面的大门,就被数名随侍宫女齐团团地围住,这些宫女都是阮家带出的心腹,对阮柔娘唯命是从!

“别别过来!我还是驹风的王后,你们不能如此对待我!”宫女们哪里会把这名失宠落魄王后放在眼里?三二两下就把韩鸣舞制服了。

“嬷嬷!救我!”韩鸣舞大喊,而一边的李娘子早已经和一名太监动起手来,并打得难舍难分,根本无暇顾及被抓住的韩鸣舞。

再说这名武功高强的太监是阮家特意找来保护阮贵妃的人,只见他与李娘子交手片刻,眼中渐渐流露出一抹疑惑:这名宫妇人,与他过招似乎并没有拿出全部实力,真是好生奇怪!

李娘子分身乏术,只见韩鸣舞被几名手臂粗壮的宫女扣押在地上,堂堂一国王后竟被一群粗使宫女按在地上,当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韩鸣舞没有想到,她身为华炎的和亲公主,驹风名正言顺的王后,有一日家族一朝落败,竟然就下贱到连宫女都敢欺负她!

她再也忍受不了,屈辱的眼泪控制不住地一滴又一滴地砸到地上,把她最后仅剩的那一点点尊严也砸了个粉碎!韩鸣舞无比后悔:早知如此,她顺着封寒宵的意就是了!哪怕失宠,如果她有个孩子,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白翠英命人准备的滚水终于烧好了,炙热的雾气扑面而来,只被热气这么轻轻一撩,韩鸣舞的脸色便更加惨白了。她们这是要毁了她啊

“来来来,把碗搁上去。”白翠英兴奋地指挥着,看着韩鸣舞头上小巧无比的白瓷玉碗,露出嘲讽的微笑:“王后娘娘,别哭嘛您顶着这个碗,就像戴上后冠一样美丽呢!”

此话一出,阮贵妃一众都恶毒地大笑起来:“对对对,还别说,真是有些像呢!”

“不知王后娘娘,对这顶新后冠有何感想呢?”

嘲笑声此起彼伏,韩鸣舞不再流泪,而是瞪大了美目,目光从她们的脸上一一滑过

过了好一会儿,嘲笑的声音终于停止了,韩鸣舞平静地说道:“你们会有报应的。”她就是死也会化作厉鬼,像她们这么对她一样,把她们折磨至死!

“报应”阮贵妃有些可笑地说道:“夕颜公主痴心错付,自尽于陛下宫中,你可曾看到陛下有什么报应?”

此话一出,不仅韩鸣舞愣了,连阮贵妃身后的几人也是神情突变!夕颜公主的死是宫里的忌讳,勉王曾经下令谁也不能提起此事。

所以阮贵妃的突然失言才会引起众人的震惊!

“你说什么?”自尽于陛下的寝宫?夕颜公主不是和封寒宵的感情很好么,若非恨极,怎么以此方式自绝?留下如此恐怖的阴影,难怪封寒宵要封锁此事。

第四百二十九章 典察府 唐少府

白翠英提着一壶滚水站在韩鸣舞身边,韩鸣舞无计可施只能尽量拖延时间,希望李娘子解决了阮贵妃的太监,能及时制止她们的恶行,于是又道:“阮柔娘,你一定是嫉妒陛下的王后不是你才会如此污蔑,难道说先王后夕颜公主是你害死的?!”

“呵!”阮贵妃柔美的脸上扬起一抹阴冷的讥讽,不知是在嘲笑谁:“韩鸣舞,你是不是以为凭着一张漂亮的脸蛋,陛下就会很喜欢你?当年的夕颜公主也是这么想的,结果”

依附阮柔娘的几人吓得脸色发白,都频频示意阮贵妃不要继续说下去。也许是想到了封寒宵的命令,阮贵妃最终还是决定换一个说法:“反正,我和你们不一样,我知道陛下真正喜欢的是什么模样,也比你们更懂得陛下!我才是那个最适合坐上王后位置的人!”

阮柔娘不再掩饰内心的**,眼神一示意,白翠英提着滚水的手开始高高举起:“来吧,王后娘娘!你也别怪我们,要怪就怪您不在华炎好好待着,闯进了我们这里!这些都是你自找的!”

水壶不断靠近,喷薄而出的热气险些灼伤韩鸣舞的眼睛!韩鸣舞拼命挣扎,扭动着身子,见此白翠英吼道:“按牢实了!要是让王后撞翻了滚水溅伤了贵妃娘娘,有你们好果子吃!”

宫女听说后越发使出狠劲,将韩鸣舞扣押得牢牢实实的,壶口轻轻叩在玉碗上,眼瞧着滚水就要倒下,韩鸣舞绝望地闭上双眼,心道:“谁来救救我!李娘子!封寒宵!罗响!于天大哥谁来救救我吧!”

死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死亡来临前仍怀抱着希望,苦苦哀求,直至希望破灭的那一刻!

心魂如坠深渊地狱,韩鸣舞在心底呼唤道:“天神也好,魔鬼也罢!只要你能救下我,我韩鸣舞愿意把我的灵魂卖给任何人!”

不知道是不是韩鸣舞对天祈愿显灵了,外面传来内侍官的声音:“陛下驾到!”

韩鸣舞猛地睁开眼睛,强忍的眼泪流了下来:陛下来了,她有救了!

白翠英刚欲罢手,不想阮柔娘心意已决,此时不除去韩鸣舞,来日必会遭到她的反扑!于是阮柔娘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一步,手臂“不小心”撞到了白翠英!

白翠英登时身子往前一倾,滚烫的热水就要从壶口倒出!

韩鸣舞傻了眼,她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白翠英的水壶脱手而出,伴随着泼天热水朝着自己砸过来

“啊!”阮贵妃带来的一众妃嫔惊叫出声,原来经阮柔娘这一撞,滚水势必会烫毁韩鸣舞的脸面!电光火石间,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的丑陋男人竟然从后面抱住了韩鸣舞!

只见他抱着韩鸣舞,身影一转,两人位置一换,那滚水便全部浇在了男子的后背上!

韩鸣舞愣愣看着这个挡在他面前的男人,一会儿,她看着男子因为疼痛而狰狞的面孔,终于回过神来:是他,唐勉!他不是应该在华炎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封寒宵走进来时,眼前便是一幅难以入目的画面!只见一名又丑又矮,勉强能称之为男人的东西,怀里正抱着他美丽的王后韩鸣舞!

“王后!你这是做什么?”封寒宵喝道,虽然他只粗略地看了一眼场地,便大约知道是阮贵妃这伙人在为难韩鸣舞,而唐勉则及时制止了,可封寒宵还是因此而对韩鸣舞感到愤怒,身为他的王后却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封寒宵咽不下这口气。

“陛下,我”韩鸣舞百口莫辩,泪流满面,只得赶紧跪下。此时唐勉也从滚水熔肤的剧痛中清醒过来,他转过身,对封寒宵微微抬起头:“陛下,这些刁妇意欲用滚水烫伤王后,微臣无奈,只能以自己的肉身,保护王后娘娘!”

封寒宵当然知道唐勉是罗响的人,也知道唐勉与穷凶恶极的罪徒之岛(恶龙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是万万不能轻易得罪的势力!于是封寒宵调整了一下因为愤怒而又红又青的脸色,用一张堪之谓“和颜悦色”的脸缓缓说道:“唐少府有心了,先下去治疗背后的烫伤吧。”

唐少府?韩鸣舞又是一愣,听说今年勉王亲自设立了一个府衙机构,被命名为典察府,只听从封寒宵的命令!统管典察府的少府便是姓唐!

难道唐勉竟然是驹风的人?韩鸣舞惊魂未定地看着唐勉佝偻着后背一步一步离开,心想:那他为什么又要去参加华炎的武举呢?

唐勉走后,封寒宵终于把眼光投向这群跪在地上的女人们,只见为首作恶的阮贵妃脸色苍白,目光闪躲,白翠英等其余几名更是被吓得瑟瑟发抖!她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勉王会在这时候前来韩鸣舞的宫殿,救了韩鸣舞一命!

封寒宵刚欲说话,李娘子便急急为韩鸣舞喊冤道:“陛下,您总算是来了!您要再不来看王后,王后就要被这群卑鄙小人给害死了!”

“老婢,不要仗着自己年纪大了便在陛下面前胡说八道!”阮贵妃急急打断李娘子的告状,又露出一副诚恳的表情对封寒宵道:“陛下,臣妾与几个姐妹只是看王后对驹风宫廷礼仪不甚熟悉,这才”

“啪!”封寒宵抬手给了阮柔娘一巴掌,惊呆了所有人!封寒宵温文尔雅,极少动粗,阮柔娘又是宠妃!见此,白翠英与五名妃嫔抖得更厉害了:有娘家撑腰的宠妃尚且如此,更何况她们这些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你以为本王还会信你的鬼话?滚出去!”封寒宵勃然大怒,他恨极了婚礼晚会上,阮柔娘与冯将军他们一唱一和,若不是阮家在朝中的人多,封寒宵恨不得杀了她!

阮柔娘捂住脸,哭哭啼啼地跑了,心中却道:好在她生在一个有实力的家庭里,就算陛下厌弃了她,也要看在阮家的面子上,饶恕她!王后的位置就还是属于她的!

第四百三十章 送去海神殿

阮贵妃走后,就在一片死寂中,白翠英等人迎来了替罪羊的下场:“英妃,茱妃,莲嫔,佳嫔,琦嫔,枫贵人,你们以下犯上,对王后竟敢如此无礼,可曾想过是什么后果?”

封寒宵冷冷说道,根本不拿正眼看她们,只匆匆一瞥跪在地上的六人。韩鸣舞忽然有些奇怪,勉王似乎在看她们,又没在看她们!那目光更是落到每个人最为好看的位置

“陛下,臣妾是冤枉的啊,是贵妃娘娘让我们来的,我们位低人微,哪敢不从啊”白翠英一把抱住封寒宵的腿,哀求着,封寒宵低下头却不看她平平无奇的脸,而是把目光投向她小巧精致的耳垂。

“阮贵妃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本王的心情你就可以不顾及是吗?”封寒宵往旁边挪了一步,有些嫌弃地抖了抖被白翠英触碰到的衣袍。

“不陛下,臣妾知错了!臣妾以后一定不会再做让你不开心的事情”

“晚了!”封寒宵狠狠剜了白翠英耳朵一眼,又将其余嫔妃特殊的五官部位一一览过,似乎为以后不能再找到这么令他满意的人而感到有些惋惜!

眼看封寒宵真的气怒难平,其他人也都跪着过来哀求道:“陛下,您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我们再也不敢了!都是阮贵妃,英妃的主意,臣妾是冤枉的啊”

“你闭嘴!陛下,请您相信臣妾,就算给臣妾十个胆子,臣妾也绝对不敢伤害王后娘娘啊!”

“臣妾冤枉,陛下看在我尽心伺候您的份上,原谅臣妾这一次吧!”

封寒宵脚下一群花红柳绿吵吵嚷嚷,所有人都在推卸责任,韩鸣舞冷艳旁观,心中冷笑道:失宠时这些人恨不得个个都踩她一脚,现在却说并无此心,她们还真以为勉王不知她们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呢!

原来,韩鸣舞一直由着她们日日来她宫里闹,也是有目的的,她就想知道封寒宵有多在意她!韩鸣舞心中笃定,以她身份,美貌,封寒宵的气怒只是暂时的。等他知道他的王后被人如此羞辱欺负,必会将这些人严惩一番!

只是韩鸣舞没想到,她在谋划的时候,封寒宵也在吊着她!她更没想到阮贵妃身边也有高手,并且会这么沉不住气,竟然要冒险除掉她!

好在封寒宵让唐勉暗中保护她。只是韩鸣舞不明白的是,唐勉分明可以一开始就制止这场闹剧,为何非要等滚水泼出后以身相挡呢?

于是韩鸣舞便以为,她在封寒宵心里很是重要,重要到他让典察府的唐少府来保护她!

“这样吧,你们去求王后,她若是肯原谅你们过去大不敬的行为,本王可以放过你们。”封寒宵柔柔看向韩鸣舞,故意加重了“过去”两个字,这是在暗示韩鸣舞过去便过去了,既然王后并无大碍,何不得饶人处且饶人呢?

“娘娘,您原谅我们吧,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对呀娘娘,都是阮贵妃害的您,与我们无关啊!”

看着这些为了活命不停磕头赔罪的墙头草,韩鸣舞的话就如同一盆冰,直接砸碎她们没有一点骨气的身子:“何必狡辩!你们若无轻视本宫之心,又怎会逾作出等等逾矩践踏本宫的事情?所以,无论你们现在如何哀求,本宫都绝不会原谅你们!”

娇媚柔美的脸此刻覆满冰霜,韩鸣舞心知封寒宵是舍不得这些美人的,只是她就是要让封寒宵在她和她们之中做出选择,必须的选择!

此话一出,六名嫔妃皆万念俱灭,只听封寒宵默默叹了一口气:“从今以后,你们不再是本王的妃妾,一并移去海神殿,侍奉海神斯莉娜吧。”

海神殿?韩鸣舞却不知道海神殿住着的是怎样丧尽天良的一群人,秀眉微微一蹙,觉得这样的惩罚还是太轻了些!毕竟她的脸一旦被滚水烫到,阮贵妃她们一定会阻拦御医救治,届时她只能在挣扎中痛苦死去!这些被嫉妒占据的心灵的后宫女人,是何等狠毒啊

可六名妃嫔旧居宫中,是隐隐约约晓得海神殿秘密的,她们一听不是被遣送回家,而是发配到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海神殿,无不惊恐万状:“陛下!饶命啊!陛下”

其中,年纪较小的枫贵人想到海神殿上的非人生活,竟趁封寒宵不注意,直接撞上了身旁的枫树,颈骨折断,瞬间没了气息!

只见封寒宵冷冷看着,无动于衷!其余人一见此事再无转圜,也都想纷纷效仿枫贵人之举,封寒宵却不再给她们机会,命左右侍卫们将她们统统控制:“现在就带去海神殿,连同这些不敬王后的宫女也一并送去!还有枫贵人,她的尸体就送回母家吧。”

封寒宵所指的不仅是阮贵妃带来的人,连韩鸣舞宫里那些站着看戏的,没有护主的宫婢们也都被全部押走,送上海神殿!

一片哭天喊地中,韩鸣舞孑然站在原地,目送着那些曾经欺辱她的人被押出宫外,脸上不见一丝怜悯。看来,海神殿也并不是个好地方。

而封寒宵又看了一眼枫贵人死不瞑目的眼睛,最后才让人把她抬出去。

“枫贵人年幼,陛下可是因此而怜惜她?”韩鸣舞如是问道,封寒宵摇摇头:“年纪小不能成为犯错的借口,我们不说她了。”

封寒宵走上前轻轻抱住韩鸣舞:“王后,你受惊了”

不料韩鸣舞却后退了一步,微微叹息道:“陛下,您生气的这些日子,难道真不知道她们是如何对待我的吗?”

闻言勉王收回手:“本王只是没想到,她们会如此肆无忌惮。对不起,鸣舞。”

“是本王错了。”一句错了,韩鸣舞情不自禁抬起眼睛,勉王向来敏感高傲,现在竟然在跟她道歉?

真是不可思议!

又听封寒宵忽然自己提起了一直不愿想起的亡妻夕颜公主:“鸣舞,你不是想知道先王后为何自尽吗?来,我们进去说,本王把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你。”

第四百三十一章 独一无二的明珠

封寒宵扶着韩鸣舞走进寝殿内,随后又为她理了理鬓发,动作温柔至极。

想到他为了自己打了阮贵妃一巴掌,又把英妃等人赶去了海神殿,韩鸣舞微微有些松动,心中那口被封寒宵晾了数天的怨气也开始逐渐淡化:“陛下救了鸣舞,鸣舞感激不尽,只是阮贵妃方才说夕颜公主自绝于陛下的寝殿,不知陛下可否”

韩鸣舞望着封寒宵,心道:若勉王愿意告诉我夕颜公主的实情,我便再不会对他有任何一丝芥蒂!包括他是否曾经真的去寻找过她的兄长韩于天!这些事她可以通通不去想!

“别急,容本王先拿出一物。”只见封寒宵微微一笑,一挥手,内侍官便捧着一个红布罩着的盘子上来。待来到韩鸣舞面前,红布掀开,只见盘子里盛放的竟是一颗浑圆剔透的明珠!

这颗明珠不大不小,奇特的是,里面却包含了一小簇活水,随着内侍官的走动而在明珠内摇曳碰撞格外灵巧动人!

“王后,本王今日刚得了这一颗明珠,便立刻想起了你。你瞧,这颗明珠巧夺天工,是不是与你很配?”封寒宵拉起韩鸣舞的手放到这颗内里含水的明珠上,让韩鸣舞感受着它的细腻与冰凉,又道:“听说这颗明珠是鲛人的眼泪所化,海市上万金难求一颗。”

韩鸣舞定睛细看,只觉得这颗美丽的明珠颇为奇特,又听这是鲛人之泪,脱口而出道:“巧了,鸣舞带来的陪嫁里也有一颗所谓鲛人眼泪幻化的珠子,只是那颗珠子和这颗似乎不太一样。”

那颗珠子是在洛熙泽的酒楼里,商客所赠,见证了韩鸣舞与洛熙泽的初次相见。离开凤都时,韩鸣舞对洛熙泽仍旧未能忘情,所以便特意带上了。话一说完韩鸣舞就有些后悔了,想起洛熙泽俊美无匹的脸,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韩鸣舞心底一直存留着一个挥之不去的念头,那就是:如果没有韩月昙,洛熙泽待她会不会就不是这样了?她也不会嫁到驹风,失了公主的尊严,沦落成一名在后宫中小心翼翼勉强求生的卑微女子。

就像现在,韩鸣舞生怕自己的无心之语又拂了封寒宵的面子,惹得他一气之下又再一次冷落她!她惶恐地想着,封寒宵阴晴不定,又敏感多疑,以后我说话可再不能这样随心所欲了。

韩鸣舞不安地转过头,却见封寒宵并无一点生气,反而颇有兴致地问道:“哦?王后可愿拿出爱物?本王正好想看看华炎的鲛人珠子与我驹风的究竟有何区别。”

如此,韩鸣舞只好叫李娘子把那套鲛珠取来,让封寒宵观赏。说是一套,那是因为盛放鲛珠的原盒十分精美。

李娘子打开雕花贴金的木盒,只见盒子里面有双格,一格放着韩鸣舞口中所说的鲛人之珠,一格则放着一块似木似泥的黑色香料。

明明是看鲛珠的,然而封寒宵的目光却落到了一边的香块上:“王后,这是何物?”

也难怪,盒子一打开,整座宫殿都洋溢着暖暖繁复的芬芳,让人不禁以为如坠迷离仙境!

“陛下,此香料名为锁心。”那商客送给韩鸣舞后,韩鸣舞一回府就用小刀削下一点微末焚烧,那香氛说不清的引人迷醉,韩鸣舞十分喜爱。

只因锁心分量稀少,她才舍不得经常焚烧,余下的香块更是珍之又珍,在凤都时便常拿出来检查,唯恐潮了朽了,坏了一块极好的料子!

不过,若是勉王陛下喜欢,她也不得不割舍。封寒宵也不傻,当即看出韩鸣舞很舍不得这块黑不溜秋,异香扑鼻的东西,只道:“王后不必割爱,只是本王从未闻到如此沁人心脾的香气,不知王后可舍得点上一些,让本王过过鼻瘾?”

“陛下言重了,只要陛下开心,鸣舞又怎会不舍得呢?”说罢便吩咐李娘子把香炉抬上来,搁在两人中间的茶几处。

广袖翩迁,只见韩鸣舞动作轻柔利落,摆弄着香案上的工具,削香,碾碎,印模每一道工序都行云流水,井井有条。

褪去红妆华服的韩鸣舞尤为高雅出尘,封寒宵一时间竟然看呆了,然而他心中所思所想却不是面前这位姿容举止都无限接近完美的女子,眼前的这张脸更是逐渐变成另一张令他朝思暮想的面庞

那是一张天真烂漫,嘴角扬笑,难掩仙姿的脸,是一个绝不属于后宫的青春干净的绝代佳人

“陛下?陛下?”

封寒宵看得出神,布置好一切的韩鸣舞连着唤了数声,这才惊醒了他。

只见香烟袅袅,缓缓从香炉里升起,封寒宵看着不断飘出的香烟,缓缓拿起盒子另一格的珠子,细细观赏道:“果然是颗极品夜明珠,比本王送来的珠子更大,也更亮!与你的珠子一比,我这颗倒是拿不出手了”

“陛下,您的珠子也是极罕见的”韩鸣舞话还没说完,美目当即流露出惊恐,封寒宵竟然把他带来的那颗中间包水的鲛珠丢到了香炉之中!

“陛下,您”韩鸣舞吓得花容失色,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竟惹得封寒宵做出如此极端的事情。

那珠子被抛进香炉内,当即破碎,珠子里头的水也流了出来,正好与韩鸣舞制好的香块融为一体。韩鸣舞在惋惜明珠破碎的同时,觉得混进水份的锁心竟然变得更加香气浓郁了!

这股奇异的暖香中隐隐透出一味清冷的气息,这是韩鸣舞从来没有闻到过的!没想到,封寒宵竟然无意中创造出一种新香!

惊奇感暂时冲淡了韩鸣舞的惶恐,只听封寒宵不以为然道:“珠子碎了便碎了吧,举世无双的鲛珠有你的这一颗就够了。就如同本王今日才知道,世上独一无二的明珠只有一颗,那就是你华炎的明珠公主韩鸣舞。”

封寒宵看向李娘子等人,示意她们一干人先退下,李娘子会意,把所有人都带了出去,宫殿空荡荡的只剩封寒宵与韩鸣舞两人!

第四百三十二章 惑女之香

众人退下后,封寒宵轻轻覆上韩鸣舞的手:“鸣舞,你不是想知道先王后是怎么死的吗?让我来告诉你。”

一旁的香炉不断释放出惑人的香气,韩鸣舞一边沉浸其营造出的温暖,一边欲往后退开些,可是封寒宵握住了她的手,她并不敢冒失失地抽开。

只听封寒宵缓缓叙述道:“你应该知道,一名不是皇室正统的皇子身处权力的中心,生活会有多煎熬。实不相瞒,我虽从小长在宫里,却从来没有过一天好日子。先王对我还不错,只是他的儿子们却无一有容人之量。”

封寒宵深深吐出一口气,好似过往受到的伤害至今还未得到抚平:“你能想象吗?我封子宵好歹也是他们的同宗兄弟,可他们对待我的方式还不如身边的一条狗!冷漠,奚落还算好的,最怕的就是他们白日在太傅那里受了气,夜晚就合伙闯进我的寝宫,将我痛打一顿,丢进水里!”

“夕颜是唯一愿意帮助我的人,很早以前开始我就看出来了,她喜欢我,非常喜欢我。可我自觉配不上她,又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可是,除了她,宫里再没有人会保护我了,所以我只能讨好,依附她,否则在那群混世魔王的手下,我是活不了多久的。”

“后来,先王病重,皇子们各自谋划,互相陷害,直到最后洛太后出面清理了他们,并让我过继为先王的继子。我一直把夕颜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可是为了堵驹风皇族其他成员的嘴,我只能违心娶了夕颜公主为后。”

封寒宵看了韩鸣舞一眼,神态诚恳:“或许你觉得我很卑鄙,利用了夕颜的感情,可是,当时我若不与洛太后联手,等先王任何一个儿子登上王位,我都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说着,封寒宵眼中忽然露出愧悔:“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洛太后会为了巩固自身的地位,牺牲夕颜!是她告诉夕颜我害死了她的兄弟,也是她告诉夕颜,我对她没有半点情谊,我只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才会娶她。”

会想起那日看到夕颜挂在房梁上的尸体,封寒宵额上青筋暴起,痛苦万分:“是我害了夕颜!我不应该那么自私的,想着宠着她,瞒着她一辈子,我只是不想她知道真相后难过罢了”

韩鸣舞看着陷入深深痛苦的封寒宵,忍不住执起手帕为他擦去满头大汗,却被他一把握住。

他深深地看着她,急于得到肯定的问道:“鸣舞,你相信我吗?我是真的想对夕颜好的”

不知为何,韩鸣舞竟不自觉地心跳加速,双颊绯红,好似动了情的怀春少女一般!体温不断升高,韩鸣舞深感自己身体的异样变化,有些不适应的想要离封寒宵远一点。

封寒宵见她欲挣脱,连忙站来把她拥进怀里,更在她小巧的耳旁低吟呢喃:“鸣舞,连你也不相信我,不接受我吗?”

被抱在怀中的韩鸣舞几乎软成一滩,身体不断上升的温度使她感到天旋地转,身体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唯有无意识地说着:“相信,我相信你。”

片刻之间,韩鸣舞洁白如玉的脸就已经变得春潮涌动,神智迷离,封寒宵终于晓得,罗轩廷研制的这惑女之香有多厉害了!

原来罗响交给封寒宵的卷纸上,记载的正是惑女香的用法。惑女香分为一干一湿,藏于香料锁心与“鲛珠”中,此两物分开焚烧还好,一旦合并便有引人动情之效!

就如同**,总是要与磅礴大雨相配一般,两香一遇,便一发不可收拾,就算是无情铁女也会瞬间变成绕指柔!

罗轩廷十分了解女人,他知道一个拥有无人匹敌的美貌,至高无上地位的女子会有多么骄傲!让这样的女人心甘情愿委身于封寒宵,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早在联姻以前,他就事先把惑女香与一颗稀世夜明珠交给洛连城,再由洛连城的人转送到韩鸣舞的手中!

而且,就这样高明无比的怡情之药还有一个效用,那就是会使人上瘾!用过此香后的女子事后会十分依赖与她在一起的男子!因为夕颜公主的死给封寒宵罗响造成了太多麻烦,所以罗响才炼制出如此奇香,以防止韩鸣舞和夕颜一样,哪日一时想不开就寻了短见!

此时韩鸣舞已放下了往日的清高,温顺地像一只小鸟儿任由封寒宵将她抱起来

夜很长,香炉里白色的烟尾拉得更长,整座寝殿弥漫着温暖又冰冷的香气,韩鸣舞被困锁其中,又无力挣脱。

她躺在床上,眼神迷离地看着封寒宵将她的衣物一件件褪去,缓缓闭上了眼睛,心道:“由他去吧,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虽然身体的反应韩鸣舞控制不了,可意志坚定的韩鸣舞仍保留着一丝理智:她知道封寒宵娶她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一个有华炎王族血统的孩子吗?

她给他就是了!

不过她可不是为了封寒宵!刚才阮贵妃差一点就害死了她!哪怕唐勉,封寒宵及时救下她,韩鸣舞也还是无比后怕。她知道,父亲母亲走了,在这异国的皇宫里,谁也靠不住!

只有她怀了封寒宵第一个孩子,她的生命安全才真正有了那么一点保障!当然想要让她死的人也会更多!不过有了封寒宵的关注,想来那些人也无法再肆无忌惮地害她!

心里打定了主意,只是就在两人真正结合之时,一个比烈焰还要夺目的面容突然从她的脑海里蹿出。

枕边留下斑斑泪痕,无论是韩鸣舞,还是封寒宵,哪怕两人此时再亲密无间,心底想着藏着的都是另一个人

次日,封寒宵上朝后,韩鸣舞幽幽转醒,李娘子则早已准备好舒缓心神的鲜花沐浴水,像母亲照顾孩子一样,为韩鸣舞轻轻按摩着。

不过,韩鸣舞的脸上却找不到一丝侍寝过后的喜悦,说不上高兴,又说不上不高兴。

“娘娘,您在想什么?”李娘子轻声问道。

第四百三十三章 知晓过去的真相

韩鸣舞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看得出神:“我在想,阮贵妃,英妃她们,总是给我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玉手舀起一片花瓣,韩鸣舞盯着手里的花瓣若有所思:“你不觉得陛下的嫔妃们都有些相似么?”

不知为何,韩鸣舞忽然想起了韩月昙,那个与她一样爱慕着洛熙泽的妹妹,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可好?父亲,母亲,大哥,淑芬,笑弟此时此刻,韩鸣舞十分怀念以前的韩府。

“娘娘是说她们某些地方长得很像琉影阁的那个野种,是吗?”李娘子眼光何等毒辣,很早以前就发现了,封寒宵喜欢盯着她们神似韩月昙的五官部位瞧,似乎在透过她们,瞧另一个人一样!

“现在韩府不在了,琉影阁只怕也没有了吧”韩鸣舞难受地叹了一口气,直到今日她也不明白,舅舅为什么要对他们韩府赶尽杀绝,又道:“嬷嬷,你为什么那么讨厌琉影阁,还叫月昙妹妹做野种?她毕竟也是父亲的女儿啊”

“娘娘,事到如今嬷嬷也不瞒你了。”李娘子决定把当年的事情全部告诉她:“其实韩月昙,根本不是丞相大人的孩子。”

“什么?”韩鸣舞微微有些吃惊,又很快恢复平静,毕竟韩月昙不是父亲骨血这种荒谬的言论一直在府里流传,她也不是没听说过,只道:“嬷嬷,这事可不能乱说啊,有损父亲的清名。”

却见李娘子无声冷笑,似有不屑:“我李文华若有半句虚言,定叫我受万箭穿心而亡!再说,这件事大概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的了。”

“当年,丞相大人不顾长公主的劝阻,执意要将赵姬带回府中安置。说是安置,实则与藏匿,囚困无异!丞相一向风流多情,长公主是知道的。只不过,若是寻常女子也就罢了,偏偏这次丞相看上的是三国公敌的通缉犯来自魔殇灭绝的头号妖女!”

头号妖女!韩鸣舞不解其意,只知李娘子提起赵姬十分鄙夷不屑,便以为赵姬不是什么正派人物,所以惹得江湖出身的李娘子十分不快。

“那妖女被玄天宗之人尊之为圣主,掌握凡人难以抵抗的魔力,当时丞相铁了心要救她,不惜与三国为敌,可想而知一定是受到了妖女赵灵溪的控制!”李娘子恨恨说着,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难以自拔:“后来,铭王陛下知道了,为了不与其他两国失和,便叫长公主瞒着丞相,把人交出来”

“所以,传闻赵姬跟野男人跑了,其实是被舅舅带走了?”

“不错,当日是我亲手将赵姬送进了阳明皇宫,只是我没想到,那个狡诈的女人竟然提前生下孩子,还用一个棉布包伪装成孕肚欺骗我!”李文华咬牙切齿道:“要不是当年老身的疏忽大意,韩月昙那个小杂种也不会在丞相府里安然活了这么多年!”

“那赵姬进了阳明皇宫,后来呢?”韩鸣舞眼神不解而沉凝,既然韩月昙不是父亲的孩子,为什么母亲大人还有舅舅,会容许她在丞相府里生存下去呢?而且,韩鸣舞相信,私藏要犯,母亲是绝对不会主动告诉舅舅的。那么,究竟是谁出卖了韩府?

“关于赵姬的处置,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虽然魔殇灭绝与列国关系冷淡,玄天宗一脉又自命清高,不和于群,但据说他们手中却掌握着许多上古秘技,所以,一个具有极高价值的人质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死掉的。”

李娘子这么隐晦的一说,韩鸣舞顿时明白了:赵灵溪是人质,韩月昙之所以能活下来也是因为她的身上同样流着玄天宗圣主一脉的血,这大概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吧!

关于玄天宗韩鸣舞知之不多,但她博览群书,最喜读诸国列迹,其中不乏江湖上,诸国皇族为了抢夺魔殇灭绝资源的记录。

魔殇灭绝是一个很神秘的地方,周遭外围被一望无际的沙漠包围着,使得外人难以找到。而魔殇灭绝又是一片广袤无边的远古森林,人们千辛万苦穿过了沙漠,等进到远古森林后,里边到处都是前所未见的野兽,以及玄天宗等人布下的陷阱!凶险无比,很少有人能毫发无损地走出来!

这样与世隔绝,奇异又原始的环境下,魔殇灭绝的人选择无为而治,甚至没有建立国家!只是,这样一个无法无天的国度里,生活在魔殇灭绝里的每一个人都信奉崇仰着玄天宗,以每任“莎曼尼”为主,为神!

莎曼尼即是圣主的意思,所以,生活在另一边世界的君王们都相信,抓住了莎曼尼,便等同于掌握了半个魔殇灭境!平凡人哪怕只偷得玄天宗一点武学皮毛,也能在江湖上独步武林!

当然,数百年过去了,玄天宗也不傻。就在越来越多的人窥视着魔殇灭绝这只肥羊时,玄天宗也掌握了外面的信息,语言,他们创立招选了十位圣女,用以掩护圣主莎曼尼,更安排魔殇灭绝的人悄悄潜伏在外面的世界中。

“那胡妙心也是魔殇灭绝的人吗?”韩鸣舞突然想起胡姬来,以前在丞相府里那个美得近乎像只妖精的异族女子总是格外关照韩月昙。

李娘子冷然一哼:“您不说老身都忘了,胡妙心,不,是泠雪花!后来老身才知道,原来韩府早混进了玄天宗的人!那泠雪花就是守卫玄天宗圣主的十圣女之一!娘娘可还记得武举第一日,去昭光台的路上,那名被赫赫公主害死,韩月昙的车夫?”

“记得,原来他也是魔殇灭绝的人,难怪了”韩鸣舞这时候才发现,原来从很久以前开始,她们家的小船就好像航行在表面平静的海上,海底下却暗潮汹涌,随时都可能打翻上面的一船人!

韩鸣舞轻咬唇瓣,或许从那时候开始,舅舅就开始怀疑韩府的忠诚了吧想到这里,她心中涌起一股憎恨,若不是因为玄天宗的什么圣主,圣女,他们韩府何至于家破人亡啊?

无题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变得压抑阴郁,韩鸣舞和李娘子都沉默不语,两人心中各有心事。

过了一会儿,李文华透过屏风瞥了一眼外边已经燃尽的香炉,轻声问道:“娘娘,昨日勉王似乎是有意将明珠投进香炉的。”

闻言韩鸣舞只愣了片刻,淡淡道:“我知道。”

见此李娘子又问:“可要嬷嬷把东西拿去查查?”

“不用,只是一般的怡情之药罢了。嬷嬷,请您你亲自把东西撤下吧,妥善处理掉,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李娘子还想多说几句然而见到韩鸣舞十分疲惫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照办。

韩鸣舞靠着木桶慢慢滑下,让水淹没自己的头顶,韩府的一切都已过去,不可挽回,现在她要好好想想,今后自己的路到底要怎么走了。

她的肚子里,现在是不是已经有一个小生命在成长了呢?韩鸣舞在水里幽幽想着,这个孩子她既想要,又不想要。想要孩子,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不想要,是因为她对封寒宵的感情已经不再寄予希望,没有一个女子会想和一个不爱的人生下孩子!

是的,她已经隐隐察觉到,封寒宵与夕颜公主的故事并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如果说之前她还对封寒宵抱着那么一点希望,现在的她便打算亲手掐灭这股火苗!

男人,夫君,什么都靠不住,我韩鸣舞的命由我自己做主!

韩鸣舞在水中无声呼喊道,她在水里已经呆了太久太久,久到肺部里的空气几乎消耗完了也不肯浮上去,这可急坏了在窗外守护的人!

只见唐勉疯了一样破窗而入,一把捞起湿漉漉的韩鸣舞,并大骂道:“你疯了?不要命了?”

韩鸣舞咳出几口水,煞白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她赌赢了。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果然对她有意思!否则,又怎么会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下滚水呢?

韩鸣舞与唐勉只有数面,然而唐勉却受命暗中保护韩鸣舞,之前韩鸣舞是不知道的。但是现在韩鸣舞觉得自己在后宫中孤立无援,或许可以利用一下这个男人对她生出那不该有的感情!

唐勉一见韩鸣舞看着他的眼神颇有意味,顿时知晓了这是韩鸣舞故意想办法逼他出来呢!一双光艳暗室的美目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丑陋的面孔,唐勉又羞又恼,心中道:“她这般看着我,难道是因为没瞧过这么丑的男人吗?”

唐勉自卑地想着,随即猛地一转身,就要飞出窗外。

“别走”这时,身后之人说话了,那声音软若无骨,娇滴滴的,几乎能拧出水来!唐勉脚下一颤,险些就给撞到窗户上去!

他慌慌张张的,勉强平复心绪,只听韩鸣舞这才继续说道:“唐少府,鸣舞这般行事并无坏心,只是想见见几次救鸣舞于危难的英雄罢了。”

唐勉不语,只肯背对着韩鸣舞,不过倒也没直接离开就是了。他心道:大英雄?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么光明正大的字眼来形容他!

随后,韩鸣舞缓缓在桶里站起来,无数花瓣装点着她完美无暇的**,唐勉听着那水花溅落的声音身子一僵,那夜冯将军之子闯进来意欲不轨,韩鸣舞衣衫不整的画面再一次浮上眼前,黝黑的脸也悄悄浮上两抹红晕。

韩鸣舞偷偷瞧着他的反应,随手拿起一身干衣穿上,整个人就这样湿漉漉地走到唐勉面前,俯身一拜:“鸣舞多谢唐少府昨日的救命之恩。”

她轻轻一动,一股沁人心脾的甜香便涌向唐勉的鼻子,唐勉全身僵硬,动一下也不敢!只因他很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将面前永远不会属于她的女人拥进怀中

“唐少府,鸣舞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娘娘,请说。”沙哑的声音从唐勉嘴里发出来,一说话唐勉就恨极了,让韩鸣舞听到这么难听的声音,是他的过错!

不过韩鸣舞根本不在意这些,只见她面色如常,笑靥勾魂:“唐少府,你不是华炎的武子么?怎么会突然成为驹风典察府的人?”

“娘娘是想问,韩府被害一事,与陛下,驹风是否有关吧?”唐勉眼光也不歪一下,径直地看着窗外,又道:“实不相瞒,我本就不是华炎的人,只是跟着罗大人去华炎找紫瑞氏有事罢了。而韩府的遭遇,与我,并无关系。”

唐勉脸不红心不跳地镇定解释道,韩府的毁灭是封寒宵跟墨阳雷的约定,与他有何关系?他只是提前知道这件事,不想阻止也无能阻止!

他是魔教余孽,本在恶龙岛与一干恶徒苟延残喘,是罗响告诉他,紫瑞一族的末日就要来了!他们联手,是因为他们都有共同的敌人紫瑞氏!至于驹风的其他事务,唐勉根本不屑去关注!

唐勉在暗中守护韩鸣舞已久,他知道越是漂亮的女人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就越多,因此警惕地劝道:“娘娘,您是一名弱女子,在乱世女子唯有安分守己才能保全自己。”

看着面前目不斜视,坐怀不乱的男子,韩鸣舞倒是生出几分敬佩来。人真不能以貌取人,这个唐勉或许不是个好人,阴险,狠辣,却是一名能够抵御诱惑,意志坚定的人。

“唐少府,你别误会了,鸣舞并无其他意思。”

“如此,还请娘娘以后不要用这种方式逼迫微臣现身。”说罢,唐勉便纵身跃出窗外,窗户“砰”的一齐被关上!

唐勉走后,韩鸣舞脸上的温和笑意逐渐被冷漠所取代。看来,要把这个人变成自己的人,还要花很多功夫!急是急不得的。

想起唐勉对她的劝告:安分守己

这话倒是让韩鸣舞想起生母墨阳雪对她的期盼,记得墨阳雪曾经对她说过,荣华富贵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要找一个心意相通之人,安分守己地过日子。

韩鸣舞黯然垂目:娘亲,你的在天之灵若是知道鸣舞如此大逆不道,是不是会很失望?请您原谅我,因为鸣舞实在找不到那个心意相通的人。

第四百三十五章 不再逃避(一)

遥远的冰雪之国,紫麒皇城一如往昔山河白茫,霜絮纷纷,然而降绮宫中的一个偏僻院落却多了一抹绯红艳色。

韩淑芬与粟儿受伤卧床,银霜公主日日缠着紫麒翱雄出去遛马,韩月昙居住的小院这才得了几天清静。洛熙泽也在韩月昙的照顾下,伤势大好,几日前便已经能下床走路。

洛熙泽本想与韩月昙重修旧好,可是,除了日常的照顾外,韩月昙便有意一直躲着洛熙泽。

洛熙泽相信,如果他恢复得差不多了,她便再无后顾之忧,一定藏起来不让洛熙泽找到。无奈之下,他只好一直赖床不起,让韩月昙照顾他的衣食住行。

就如同现在,长时间的卧床不起导致洛熙泽淤血难行,韩月昙只得小心翼翼地搀着他,扶着他,陪他在院子外边的小花园里走走。

两人漫步在幽长的回廊中,小巧而精致的雪花随风飘落,一片又一片,勾画着降绮宫中的一花一木,引人无限遐想。

洛熙泽的目光悄悄落到韩月昙戴着面纱的脸上,心中无端升起一阵复杂的情绪,他恨,恨韩淑芬残忍恶毒,将韩月昙的容貌如数尽毁!他怪,怪自己一时退却,惹得心爱之人伤心欲绝,不慎遭此暗算!

只是,自从他知晓韩月昙不幸的遭遇后,这股恨意便然已生出,无法排解。而现在,他看着虽然站在他身边,却毫无一点波澜,平静地得像一汪死水的韩月昙,便又平添了一丝怨来!

洛熙泽心中叹道:“我伤得这样重,月儿起初见我还有些反应,到后来竟然无欲无念,例行公事般地照顾我。难道在她心里,我已经是个不重要的人了么?还是嫌我拖累了她”

韩月昙对这些天辛苦照顾洛熙泽并无任何不满,她自上次突破心魔后,便把许多事情都看开来,内心踏实而安详,再说她早已放下了和洛熙泽过去的一切,所以也就无法感受到现在洛熙泽悲愤难平的心情。

两人无言走了一会儿,直到走到一个池塘面前,只见斑斑雪花落入池中,格外清幽别致,韩月昙扶着洛熙泽在一边的石凳上默默坐下。随即,韩月昙又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到洛熙泽身上。

洛熙泽心里又道:“不管怎样,她心里终归是有我的,否则也不会这么悉心照顾我。我千里迢迢来璃冰寻她,就是为了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虽然她总是逃避我的问题,可我知道,月儿一定还是像从前一样,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

这样想着,洛熙泽一把抓住韩月昙为他系披风的手。韩月昙猛然受惊,就想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可洛熙泽却不肯放开。

韩月昙又是气愤又是无奈,只好用自己饱含微怒的一双清澈眼睛,瞪着他,无声质问道:洛熙泽,你做什么?快点放开我。

“放开你,你能答应我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跑了吗?”

韩月昙翻了个白眼,心道:我好歹也跟师傅学了点医术,医者父母心,再怎么样也不会把一个伤者丢在这里吧再说了,除了降绮宫,我又能跑到哪去?

“好,就当你不会跑走。只不过,这些天一旦我想和你说话,你就总是躲起来,让我的话说不出口。月儿,这一次,请你认认真真地听我说好吗?”

确实,韩月昙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所以她总是在他即将讲到关键之时便急匆匆地走掉。她以为,自己这般模样洛熙泽会明白她的心意,现在看来他们是要把话说清楚了。

韩月昙苦涩一笑,随即对洛熙泽点了点头。讽刺的是,现在的她连说话的基本能力都没有

韩月昙应下一事便绝不会更改,见此洛熙泽才敢松开她的手,韩月昙也坐到了他正对面的石凳上,两人隔着一张冰冷的石桌,面面相觑。

洛熙泽缓缓开口:“月儿,和我离开这里好吗?”

此话一出,只见韩月昙神色淡淡,她就知道,洛熙泽来璃冰的目的便是为了将她带走。

“也许,你还在怪我,当日失约没有带你离开华炎。我也不想再说我那可笑的理由,现在看来,我就太傻了,傻到竟然相信了我那个老奸巨猾的父亲”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洛熙泽摇摇头,他的父亲伪装得太好了,好到洛熙泽以前以为他只是一个爱财的商人罢了,或许掌握着华炎人人闻之色变的暗部,但从来也没有想过颠覆墨阳王族。

可惜他终究是看错了他。而他的亲生母亲,现在的宓太妃,洛熙泽不知她从中做了多少,洛熙泽甚至不敢去查去问!

也许是他懦弱吧,他希望自己的母亲还是像记忆中的那般善良美好!

“月儿,我只想告诉你,他是他,我是我,洛府的一切都与我毫无瓜葛,而我对你的心,也从来也没有变过。你能不能,在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辜负你!”

洛熙泽苦苦望着韩月昙,盼着她点头,却见韩月昙始终沉默着,见此洛熙泽急道:“月儿,我们曾经拥有那么多美好的过去,难道你都忘了吗?跟我离开这里不好吗?”

没忘。韩月昙在心里默默回道,只是,那些山盟海誓,刻骨铭心都已在她见到那首刻在树上的绝情诗后断了个干干净净

“还是,这里有你放下的仇恨?韩淑芬?我可以现在就替你杀了她!”

韩月昙还是摇头,韩淑芬势必要为她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只是韩月昙已经不想用死亡的方式报仇雪恨。一是因为她死了,桃杏也一样回不来了。二是因为韩淑芬毕竟是韩鼎天的骨血!无论是养育之恩,还是收留之情,她韩月昙都无法对那位曾经给过她些许父爱的人的后代赶尽杀绝!

那样的话,韩鼎天的在天之灵也会痛哭流涕的吧韩月昙再一次想起出发璃冰前,韩鼎天望着她泪流满面地忏悔

第四百三十六章 不再逃避(二)

“那到底是为什么?”洛熙泽百思不解,忽然警钟大响,声音不可抑止地颤抖道:“难道你喜欢上别人了?”

韩月昙闻言一愣,脑海里竟不自觉闪现出一张幽兰淡漠,如狐狡的面孔!

“那人是谁?难道是紫瑞狐犹?”洛熙泽紧接着问道,话音刚落,只见韩月昙的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根本不承认她与紫瑞狐犹的关系。

韩月昙心中无奈道:“银霜这么想就算了,连凰焰也猜测我与紫瑞狐犹关系匪浅,可我与他走得也不是十分近呀。”

韩月昙在心里默默数了数,已经有一十二天没见过紫瑞狐犹的面了。

等等,为什么我会记得那么清楚!韩月昙大惊失色,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盼着她那个便宜师傅来降绮宫的!

不对!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那样一个心思难测的人呢?一定是错觉!更何况,紫瑞狐犹到现在都还没承认,小时候便跟我在长宁街上见过呢。

韩月昙闷闷不乐地想着,她一时惊,一时疑,一会儿又多思多虑,善感的模样像极了陷入爱情漩涡里的少女。

这一幕收在洛熙泽眼里,使得他越发肯定他的月儿是被紫瑞狐犹勾走了心!这让洛熙泽无比感伤,情绪也逐渐变得激动:“月儿,那紫瑞狐犹外表不争不斗,实则就是暗藏狼虎之心的伪君子,你万不可被他欺骗了呀!”

他也没有那么坏韩月昙心道:至少我没有见他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且要不是他,说不定现在你就只能去荒山野坟里寻到我了。

眼看洛熙泽情绪激动,一副要去找紫瑞狐犹算账的样子,韩月昙拾起一根枯枝,在铺满皑皑白雪的石桌上写道:曾有一梦浮华,醒时再见故人。缘起本是无常,情尽何必强留。

对不起,洛熙泽。过去你对我的好,我全都记得;但是你的背叛,我也不敢忘却。或许是阴差阳错,也或许是命中注定,你我终归无法在一起。

洛熙泽看完后,沉默了许久,面色惨白似雪。过了一会儿,他才哑着嗓子嗓子哽咽道:“当日我留下绝情诗,如今你返还我一首缘尽诗,是想说两人从此不再相欠了,是吗?”

当断不断,必受其害。韩月昙沉默着,她只是想让洛熙泽早一些看清,他们已经不可能了

看着韩月昙默认时的平静,洛熙泽凄凉一笑:“月儿,你真是狠心,这么痛快地拒绝我,是不是因为知道我的伤已经好了?”

韩月昙点了点头,洛熙泽的伤一直是她亲自照顾的,什么时候愈合,什么时候恢复她最清楚不过了。洛熙泽怎么瞒得了她?

只是一旦挑明了洛熙泽装病的事情,那她就不得不直接面对洛熙泽的问题了。而她这些天也一直在拷问自己的内心,对洛熙泽究竟还有没有感情。

何去何从,又该如何?

洛熙泽千里迢迢的来璃冰找她,并且对她毁损严重,恐怖的容貌没有丝毫嫌弃,说真的,她没有一丝感动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是韩月昙清楚地明白,洛熙泽为她所做的一切,她虽然很感动,感激却独独少了心动的感觉。明明她已经不恨他当初抛弃她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找不回以前相处时那种快乐的感觉

也许,是真的不爱了吧。韩月昙如此想着,所以今日特意寻了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痛痛快快地与洛熙泽做决断!

两人沉默着,四下无声,静得几乎能听见雪落的声音。洛熙泽见此也不再对韩月昙苦苦相逼,而是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正是最初洛熙泽送给韩月昙的白玉笛与银月寒昙簪。

韩月昙心神一动,只听洛熙泽轻轻说道:“它们,我取回来了。以后我不在你的身边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手指轻轻拂过温凉的玉笛,韩月昙也有些动容,回想起以前的时光,桃杏,韩笑,晓晓他们一群人有说有笑的,那样的日子终究是回不去了。

“月儿,用它为我吹奏一曲,好吗?”

好。韩月昙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取出白玉笛放到自己的唇边,悠扬空灵的笛曲不断从白玉笛中飞上空中,正是那日在华炎宫廷夜宴上,韩月昙与紫瑞狐犹箫笛合奏之曲。

从前洛熙泽便一直希望韩月昙能为他一人奏笛,没想到情浓之时没能做到,拖到现在才终于如愿以偿。然而两个人的感情就和这祥和的笛声一样,越飘越远,散在风里,雪里

这曲子为紫瑞狐犹所编,本有清心凝神之效,可韩月昙吹着吹着竟觉得心口狂跳不止,心烦意乱地连吹错几个音调!不仅如此,她也越来越头晕目眩!

一阵狂风骤雪刮来,站立在池塘旁边的韩月昙险些就掉了下去。好在洛熙泽手疾,一把拉住了她。

你做了什么韩月昙费力地睁着眼皮,看向洛熙泽,她已经开始神志不清。见洛熙泽还要过来扶,毫不犹豫地推开了他的手!

随即,她双手撑着桌子,勉强站立。只不过,眼皮与手臂都在打颤的韩月昙知道,她这样支撑不了不久。

视线越来越模糊了,韩月昙摇了摇头,只听到洛熙泽淡淡说道:“月儿,你说我们缘分尽了,我却是不信的。我,洛熙泽不信天,不信命,只信我自己。”

又道:“月儿,你现在只是被仇恨悲伤蒙住了双眼,为紫瑞狐犹所欺骗,等我们离开这里以后,你就会发现外面的世界是如此美好,而你还是爱着我的。”

不,我还不能走!韩月昙拼命摇着头,她还要留在这里,为桃杏做一些事情,她还要弄明白自己的身世,找到她的生身母亲

洛熙泽叹了一口气:“月儿,你别怪我。知道你是个犟脾气的,所以我才会在白玉笛上擦了无色无味的麻药。你放心,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好好睡一觉,等你睡醒了,我们也到家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半路杀出

就在韩月昙摇摇欲坠之际,周围突然传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声!洛熙泽与韩月昙都为之一惊,这附近竟然有人?

他们两个都是武学天赋的人,尽管一个是刚解了软筋散的毒,一个重伤初愈,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周遭风吹草动的判断力!如此,只能说明来者不凡,掩饰行踪气息的功力犹在洛熙泽韩月昙之上!

只听那人笑停后,又懒洋洋地说道:“真没想到啊,祁连老怪是个情痴,连他的徒儿竟也这般为情所困!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我看不假!无天门少主,你比你师傅愚昧自大多了!”

“你说什么?”洛熙泽愤然脱口而出,江湖上谁人提起他师傅不尊称一声无天老尊,来人可好,声音听起来不像一个长辈,竟然也敢直呼师傅名号!

“何方宵小,躲在这里偷听别人说话!”洛熙泽围绕了一圈喝道:“有本事偷听,没胆量出来么?”

“什么偷听?本药仙行事磊落,光明正大,不像某些人,一言不合就要给人下麻药。”一个白色的身影从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翻了下来。

没想到此人离他们的距离竟如此之近!

只见此人一身严谨白衣,面容俊拔洒拓,一对剑眉棱角分明,明眸藏锋,铮铮之姿让人一见难忘!韩月昙见此再次惊叹道天外天,人外人,这人顶多三十出头,只观他周身静止无波的气流,便知来人武功已然登峰造极!

相较韩月昙“本能”的判断,洛熙泽反而一眼就透过来人的服饰料定他的身份:“新任药王谷主药飞仙?”

剑眉微微一挑:“我都自称本药仙了,还问!罢了,我再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仙子正是药王谷主药飞仙!”

仙子?韩月昙听闻药王谷主最喜人称其为仙子,药仙,便一直以为药飞仙是一名女子!没想到

“你为何侮辱家师?我记得无天门与药王谷素无怨仇。”洛熙泽一边询问一边暗自取出摇光扇,心道:素闻龟息功深不可测,今日一见果然奥秘无比!

原来药王谷一脉不仅以医术闻名天下,其独门内功龟息也是名镇天下。只因学得此内功的人可以每时每刻通过呼吸吐纳,日夜积攒功力,所以他们的功力会是同龄人的两倍以上!

也就是说,目测三十岁的药飞仙,其功力与无天门的祁连老怪相比也是不相上下!

只见药飞仙无动于衷地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谁侮辱祁连老怪了,我说的是你!是你啊!傻小子!人家姑娘明明就不喜欢你,你还不顾她的意愿强行要把人家带走,啧啧,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药飞仙说是在骂洛熙泽,然而字字句句都离不了无天门主,分明就是与人有私仇!

“胡说八道!”洛熙泽气得把摇光扇拿出来:“药飞仙,你莫要以为我师傅不在,我无天门就可以任由你抹黑!”

说着洛熙泽就把韩月昙忘到一边,和药飞仙打了起来。

红衣怒焰张狂,一扇动风云,白衣药王谷主则宛若游龙,飘飘似仙!虽然洛熙泽攻势凌厉,然而药飞仙的功力毕竟高他一筹,与之过招就像玩一样,无比从容。

而且药飞仙颇为顽劣,比试中戏弄洛熙泽也就算了,还不忘继续嘲讽羞辱:“难道我说错了吗?你师傅老牛想吃嫩草,你诱拐少女未遂!你们无天门里是没有女人吗?”

“你闭嘴!”洛熙泽又羞又恼,深知此人油嘴滑舌,断然讨不到什么好处,只想赶紧解决了他,好带韩月昙离开这里!

怒火中烧的洛熙泽不顾肩上的伤口绽裂,强行使出焱焚掌!烈焰燎原,直逼药飞仙面门。

“铛!铛!铛!铛”只见药飞仙不慌不忙,一边往旁边的榕树树干上射出七枚钢针,一边又道:“不过也难怪,谁让你师傅是离经叛道的祁连老怪呢?”

药飞仙心心念念无天门主,看来他们两人一定发生过什么韩月昙心想,可她再也支撑不住,猛然坐到石凳上,眼皮一耷,便趴在桌上陷入沉睡。

然而洛熙泽与药飞仙打得火热,根本没注意到韩月昙那边的情况。在洛熙泽心中,祁连老怪的地位不亚于他的父亲,甚至,在看清了洛连城的真面目后,祁连老怪就是洛熙泽最为敬重的人!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抹黑他的师傅,他的亚父!哪怕明知敌强我弱,洛熙泽也要狠狠教训一下这个口无遮拦的药王谷主!

药飞仙踩着树干上的一排钢针直直往上走,焱焚拳眼看就要落到钢针上,洛熙泽及时收住手,同时摇光扇飞驰而出,顺着那抹不胜其烦的白影穿梭而上!

不一会儿,锐不可当的摇光扇就将这棵树摧残得无以复加!厚厚的白雪与断枝残叶从天而降,朝洛熙泽铺天盖地的压下!

见此洛熙泽连连后退,摇光扇也折回到他的手里。巨大的榕树登时“雪崩”了一般,不仅如此,只见停驻在树干的钢针突然迸发出强大的内力

“砰”的一声,整棵榕树轰然炸裂,从中间裂出一条缝,随即朝着洛熙泽的方向迅速倒下!

洛熙泽几个跃跳,在一片混乱中急切地寻找着药飞仙那道白色身影,尘埃与白雪徐徐飘洒天地,四处张望却再也找不到那人的踪迹!

难道洛熙泽猛然回头,靠在石桌上的韩月昙已经不见了踪影!

原来药飞仙打从一开始,目的就是韩月昙!他故意激怒洛熙泽,与之缠斗,就是为了等韩月昙昏迷后,趁机带走她!

“啊”洛熙泽发出一声怒吼:“药飞仙,你要是敢动她一根寒毛,我绝对饶不了你!”

带着韩月昙已经飘出十丈外的药王谷主听到洛熙泽的声音,不禁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道:“小子,在紫麒皇宫里搞出那么大动静,你先管好你自个儿吧!”

另一边,紫麒皇城外的皇家马场里,银霜与紫麒翱雄正兴高采烈地比着马术。

第四百三十八章 马场再遇

银霜公主一袭深红色劲装,骑在马上,冰雪皎洁的脸蛋上洋溢着年少青春才有的朝气。她笑靥如花,气质不怒自傲,俨然是马场里最耀眼夺目的存在!连一边紫麒翱雄带来的若干妃嫔都被比了下去!其中便有被冻得脸色发白的韩淑芬与粟儿二人!

韩淑芬与粟儿自从挨了银霜公主的辫子,躺在床上修养已有半月之久,今日总算是能够下床走动了。她们原是没有好全的,只是韩淑芬听说曙王日日与银霜去马场,唯恐银霜在紫麒翱雄面前进谗言,说她们的坏话!

所以,今日一听说曙王又要和银霜遛马,韩淑芬便不顾大病初愈,硬要带上粟儿随御伺候!殊不知,马场不比皇宫里面有炭火供应,温暖如春,她们两人便被严酷的气候冻得牙齿打颤儿,面色发紫!

站在她们身边还有山城神妃一伙人,眼见桃华昙华双妃不顾惜身体也要站在这冰天雪地里,她忍不住呛上几声:“哎呀,这不是桃华神妃么?怎么,挨了银霜公主一顿鞭子还学不乖么?”说罢,几名王妃也跟着山城神妃一起发出银铃似的娇笑,嘲笑着南边过来的女子弱不禁风,偏要在这里碍眼。

粟儿转过头假装没听到,韩淑芬却咽不下这口气,阴测测地瞪了她一眼:“虎落平阳被犬欺。”

山城神妃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得意的笑道:“我是虹雪圣城的公主,你一个谋逆臣子的后人,又没名没分地赖在陛下身边,你说,谁是虎,谁又是犬呢?”

“你!”韩淑芬气得心脏狂跳,然而她却无法反驳山城神妃的话!她能怎么反驳呢?韩府被诛灭是事实,她是自己跟着曙王来到璃冰的,这也是事实!

山城神妃仍旧不肯轻易放过韩淑芬,又道:“韩小姐,本神妃劝你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别妄想那不属于你的后座!否则等着你的可就不是一顿鞭子那么简单了!”

“哈哈哈,山城神妃说得对极了!”清脆爽朗的笑声飘风而来,一道红色丽影如风一般席卷而来,又飒飒而去,正是在马场里策马而过的银霜公主!

只见银霜挥舞着手里的小皮鞭,在草原上驰骋飞奔,赶撵着一匹马场里最新捕回的野马。这匹野马是一匹通体漆黑,壮硕有力的公马,来到马场已经有一段日子,可一直都没有被驯服。就连曙王紫麒翱雄连日与之相处,也没能让这匹无比骄傲的野马顺从地低下头!

银霜年纪虽小,马术却练得极好,她一边努力驯服野马,一边时不时留意着周围的环境,也让她听到了山城神妃和桃华神妃的对话!

也许是因为以前被人掳走的经历,所以这种不安感一直萦绕在紫麒银霜心头,使得她无论在哪里都十分警惕。

“小妹,什么事让你笑得这么开心?说出来,让本王也高兴一下。”紫麒翱雄骑在马上,在另一边呼喊道。

见此银霜暂时停止驯服野马,赶到紫麒翱雄的身边去,挪揄地说道:“王兄,你怎么让华炎的人来这呢?你瞧瞧,她们都冻得没有血色了,好吓人啊。”

紫麒翱雄回头一看,果然见到韩淑芬姊妹二人面色发青,十分可怖,连忙大喊道:“桃华,昙华,你们先回去吧!”

韩淑芬还想与山城神妃分辩几句,紫麒翱雄一声令下,谁敢不从,韩淑芬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扶了一礼,回道:“是”

这便与粟儿磨磨蹭蹭地离开马场,待就快走到外面的时候,迎面一群人正往马场的方向急急走来,他们抬着一个铁笼子,里面坐着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散发着恶臭,且神智癫狂,勉强能称之为人的“人”!

这些人见到韩淑芬与粟儿,连忙放下铁笼子对她们行礼。韩淑芬用香帕捂着鼻子躲到一边,“这是什么玩意儿?你们把这东西抬上去,不怕曙王怪罪吗?”

“回禀娘娘,这是之前在璃冰边境闹事之人的首领,也是曾经华炎北郡的世子!听闻此人驯马也是一等一的好手,所以曙王才会叫我等把他带上来。”

“什么?”韩淑芬惊叫出声,北郡世子?韩淑芬不敢相信,三二两下便走到了笼子面前,和笼中之人眼对眼,面对面!

只见笼子里的人长着一张韩淑芬无比熟悉的英俊面孔,确实是曾经桀骜不驯,不可一世的北郡世子燕南荣!不过,此时他嘴里正不断流出哈喇子,屎尿沾满全身,蓬头垢面,神情狂乱,根本不像一个正常人!

韩淑芬惊得无以复加,忙问道:“他这是”

“唉疯了!”押送之人摇摇头道,指着他,就像指着一条死狗一样,无可奈何又愤恨无比:“听闻北郡一族被华炎国主赐死后就变成了这样,也不知道他这疯病是真是假,反正每天把屎尿拉自己身上,刚给他换上新的,这不又拉了!我们这些苦命的天天就跟伺候个大爷似的”

“伺候大爷?你伺候你家大爷会对他拳脚相向吗?”韩淑芬冷冷问道,从燕南荣的手上,脸上不难看出,有很多伤都是连着这几日才新添的,想来在牢狱之中,这些人没少对他用刑!

毕竟韩淑芬曾经对燕南荣也是怀抱过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感情,如今看到燕南荣变成这副模样,自己又是这般境地,心中更是不禁一阵酸楚!便想把怒火洒在这些牢头身上!

那牢头感受到韩淑芬的怒火,重重磕了几个头,慌张道:“娘娘误会了,这些伤都是他自己磕磕绊绊弄出来的,与小的们无关啊”

“哼。”本小姐的母亲出身武学大家,又自幼习武,是跌是撞,是打是罚她还看不出来么?

粟儿赶紧拉了拉韩淑芬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表露得太过明显。免得旁人学到曙王那里,让紫麒翱雄起了疑心,那烦可就大了!

“都给本神妃小心一点!”韩淑芬恨声道,随即便与粟儿快步离开了马场。

第四百三十九章 银霜的心魔

韩淑芬不知道,在她气冲冲地离开后,燕南荣那无神的眼睛里,倒应着她的身影微微一闪,这片刻的凝神,似乎别有意味。

他被抬到了马场上,疯癫却不失俊俏的姿态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紫麒银霜停止了驯服野马,转而好奇问道:“王兄,这名囚犯是谁?为何要把他带上来?”

紫麒翱雄看着里面神色疯癫,自言自语的燕南荣道:“他嘛是华炎北郡王之子燕南荣。”

华炎北郡王!那不是璃冰的死敌嘛!历来北郡王镇守北边已久,璃冰好战且物资贫乏,而北郡王就是历代璃冰国主南下的一块绊脚石,殊不知几日前南边传回消息,北郡燕氏一族已灭,现在的北郡便是由陶无双将军守护!

“原来他就是那个在我璃冰南边频频作乱的燕世子啊”银霜骑着马,围绕笼子走了几圈。又道:“王兄,这人即是手下败将,又变得痴痴傻傻,王兄何不给他一个痛快呢?”

紫麒翱雄看着笼子里的人微笑道:“听着此人也是个马术大家,本王就想啊,这匹野马如此难驯,说不定多个人来,它的精力,意志说不定就会消磨得快一些!再说了,他是真疯还是假疯,也还有待观察!”

“哦?”紫麒银霜眼轱辘一转,巧笑倩兮道:“他若是装傻,王兄你让他驯马他定是不听不做的,如此就白白浪费了我们今日的时间。王兄,小妹倒有一计!”

“你说。”

“我们把他系在马肚子下边,然后追赶马儿!”银霜笑得明媚,转头对燕南荣说道:“你若是个识相的,就帮我们驯服这匹野马;若不识相就让野马将你拖拽踩踏至死!”

紫麒翱雄一听也觉得此举很是可行,便命人打开笼子,照银霜所说而做!

几个人用一条绳子绑住燕南荣的腰间,另一端则系在野马的马鞍上!而银霜也挥了挥手里的鞭子,脸上洋溢着狠辣的笑容。

紫麒翱雄最后一次警告道:“燕南荣,本王给你机会了,你若再冥顽不灵,可别怪马蹄无情!”

“王兄,不用和他废话!很快他就藏不住狐狸尾巴了!”银霜骑着马飞快地朝着绑着燕南荣的野马奔去,手上的马鞭高高扬起,又狠狠落下

只见受了惊的野马后蹄重重一蹬,正好踢在燕南荣的后背,燕南荣嘴角登时流出一抹殷红,随即野马不顾身上还绑着一个人,像箭一样飞奔出去!

这可惨了燕南荣,被马蹄踢到后的他还未来得及爬起来,就被受惊的野马疯狂拖拽!

此时他还保留着匍匐在地的姿势,野马这一冲,直让他英俊的面庞和手在地上擦出深深的血痕!

饶是如此,紫麒银霜还嫌不过瘾,追上野马后又是几鞭子!野马被鞭笞吃痛,急急转了个弯想要避开紫麒银霜。如此一来,地上的燕南荣也跟着急转弯,便又被野马的蹄子踩踏了数脚!

疯癫失智的燕南荣并没有用功体抵御野马造成的伤害,连吐了几口血!从野马飞奔出去的一开始,他的嘴里就只剩下“呜哇啦啦”的怪叫!

见此情景,马场外的一些妃嫔不禁有些同情起这位北郡王世子了,觉得他真是疯了,银霜公主何苦对一个疯子苦苦相逼呢?

然而银霜公主却不同,眼底隐隐浮起嗜血的光芒,似乎嫌燕南荣流的血还不够多一般,她又狠狠追加了几鞭

就这样,红衣的紫麒银霜不再明媚可爱,仿佛化身为一团复仇的地狱之花,美丽,冷酷,残忍

眼看燕南荣呕血连连,奄奄一息,银霜仍不肯停手。此时她已陷入难以自拔的境地,渐渐失控,就连紫麒翱雄叫了数声,她也没有听到!

正当所有人惊讶于银霜公主的变化时,一道烟紫色的身影从天而降,紫箫娓娓!

文雅而舒缓的曲调瞬间使狂躁的马儿平静下来,却无法抚平银霜公主暴躁的内心。只见紫麒银霜只淡漠地看了紫瑞狐犹一眼,随即转头马鞭再次扬起,又欲鞭笞已被安抚下来的野马!

见此情景,紫瑞狐犹的一双冷眼划过红色暗芒,控心术顿时加强了两倍!这阵声波猛地朝紫麒银霜袭来,使得那红色的娇小身影开始晃神,摇摇欲坠

很快,马鞭掉落到地上,紫麒银霜两眼一闭,登时就摔下了马!

所幸,一双牢固而温暖的大手接住了她。紫麒翱雄抱着已然陷入沉睡的小小人儿,眉头紧皱。

“银霜的情况,是不是越来越”紫麒翱雄的目光里微微有些伤感。

“心魔犹在,我已经暂时压制住了。”紫瑞狐犹平静地回答,他不明说紫麒翱雄也早就知道了,紫麒银霜心魔爆发是迟早的事情。

“紫瑞狐犹,你答应本王会帮助银霜的。”曙王严肃地看着他,可紫瑞狐犹却转过身,背对着他,冷得就像冰窟里的岩石:“陛下也答应过我,不会难为燕氏一族。”

“好,这件事算本王失约了。可本王也是为了削弱华炎的国力啊!燕氏我若不除,你如何能狠下心来为本王征战天下?”紫麒翱雄说得恳切,他知道紫瑞狐犹对燕玉阙一族的愧疚,也知道紫瑞狐犹会因此记恨他!

可这个人,这件事,他不杀不行,不办亦不可!

“呵。”阴沉沉的紫色身影发出一声轻笑,似乎在嘲弄紫麒翱雄可笑的理由,又似乎在嘲笑着自己的天真。

“不管怎样,本王还是与你站在同一战线上的。”紫麒翱雄腾出一手轻轻按在紫瑞狐犹的肩上:“为了大业,有些事本王不得不做。这些,玉衡君应该理解才对啊。”

又道:“至于燕世子嘛,本王只是想让他说出,交给他天纵将军盔甲的皇宫内奸罢了,并非真的想取他的性命。”

“本王也是十分敬佩北郡王的为人,绝不会让其无后。”紫麒翱雄视线往下,看了一眼趴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燕南荣,这话倒像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一样。

第四百四十章 国师(一)

紫瑞狐犹闭上眼,仰着脖子,过了许久才开口回应道:“不错,为了实现大业,有些东西是不得不舍弃的。”

天空逐渐暗了下来,不知是准备下雨亦或冰雹。驯服野马一事也因为银霜公主陷入昏迷而暂时告吹。紫麒翱雄带着银霜等人欲返回宫中,而紫瑞狐犹则负责将燕南荣押送回紫麒皇城看守最严密的暗牢。

暗牢中,紫瑞狐犹为燕南荣擦拭着伤口,上药。而燕南荣则全程双眼紧闭,没有苏醒过来的意思。

处理完外伤之后,紫瑞狐犹有把一粒药丸放入燕南荣嘴中。随即便转身离开,离开前他背对着燕南荣,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不想死,就把药咽了。”

说完紫瑞狐犹毫不犹豫地走出了外面,他知道燕南荣一直在装睡。紫瑞狐犹知道,像他这样的人,不报完大仇是绝对不会轻易闭眼的,哪怕在马场生死关头,他也一直撑着一口气,任凭**上的折磨有多痛苦,他也不肯把自己真正的声音喊出来!

所以,紫瑞狐犹可以断定,燕南荣一定会吞下这颗治疗内伤的药丸。

果然,在紫瑞狐犹走后,蓬头垢面的燕南荣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把药丸从嘴里吐出,又拔下发间藏着的银针慢慢刺入药丸

过了一会儿,发现银针并没有变黑的迹象,这才把药丸重新放入嘴中,一口吞下!

黑暗中,燕南荣的眼睛迸发出狼一样的幽幽绿光,心道:紫瑞狐犹,我保证,你和紫麒翱雄一定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另一边受了气的韩淑芬与粟儿乘着马车,急急欲赶回紫麒皇宫,是以比紫麒翱雄等人都要提前回到了皇宫。

返回昙华宫的一路上,几名怯懦的小宫女不幸撞上了韩淑芬,更是将一壶新沏好的茶水全部倒在了韩淑芬的身上!

“桃桃华神妃”小宫女还没能辩解几句,就被韩淑芬一巴掌扇到了地上,一整日的不顺心使得她要把怒气全部宣泄在几名无足轻重的小宫女身上:“不长眼的东西!见了本神妃不施礼就算了,竟然还敢撞上来!怎么,连你们这些贱骨头也敢忤逆本神妃了?”

“不不不小人绝无此意啊!”那几个宫女不停地磕着头,仓皇解释道:“奴婢们也不知怎的,刚才走得好好的,竟没有看到神妃经过!真是跟撞了鬼一样邪乎”

韩淑芬不听还好,这一听气得肺都要炸了,指着她们大骂道:“你们竟敢说本神妃是鬼?真是好大的胆子啊!说,是谁让你们来的!”

韩淑芬拧起一个宫婢的耳朵,“啪啪!”就是两巴掌:“再不说实话,信不信我把你耳朵拧下来?”

这名小宫女哪见过这么泼辣的神妃,吓得哭哭啼啼道:“神妃,我们只是奉茶的宫女,绝无故意冒犯您的意思啊”

“奉茶?给谁?”韩淑芬这才意识到,打翻在她身上的茶香极浓,绝不是一般凡品。曙王和银霜公主还未回宫,这茶显然不是为他们准备的。那会是谁呢?

“是是本朝的第一国师紫瑞赢。”小宫女唯唯诺诺道,以为韩淑芬不清楚紫瑞赢的地位,又道:“紫瑞国师神通广大,是我朝的顶梁柱。他常年闭关紫瑞府,难得来一趟皇宫。”

“本宫知道紫瑞赢是谁,不用你多嘴!”韩淑芬愤慨道,想当初她为了拉拢朝臣,可把璃冰位高权重的大人们都打听了一遍。每一个人都有弱点,韩淑芬深知掌握了这些人的弱点,她离璃冰王后的位置就又近了不少!可,唯独这复姓紫瑞的颇为神秘,韩淑芬能找到所有人的弱点,唯独这位国师大人深不可测,拿不准,摸不透!

听到宫女说紫瑞赢此刻就在皇宫内,韩淑芬顿时被吊起了好奇心!也不那么生气了,她连忙松开宫女已经涨紫的耳朵,问道:“国师人呢?现在在哪?”

宫女们见韩淑芬气消了,无不跟着松了一口气:“说来奇怪,这次国师不在偏殿等陛下,反而要到前边的御花园坐着。我们便是要往那里奉茶。”

宫女们指了一个方向,韩淑芬见此皱了皱眉头,那里是有个花园,只是韩淑芬并不喜欢那里,因为那里既偏僻又冷清!

“你们去,重新一壶新茶来!”韩淑芬命令道,待宫女走后便要拉着粟儿往紫瑞赢的方向走去。

粟儿有些紧张,拉住她的手说:“小姐,不然我们还是别去了吧。您瞧,您的衣服都湿了,再冻着可就不好了。”

韩淑芬狠狠刮了一眼粟儿:“死丫头,是你自个儿冻得受不了了吧?我告诉你,今儿我一定要见到这璃冰的第一国师!”

说着便义无反顾地迈向那幽深之处!粟儿是不想去的,可她明面上同是神妃,实则依旧是韩淑芬的一个奴仆,又有什么资格拒绝呢?

再说碧海山庄那边已经回信,不日刘盛海与刘玉容就要来到璃冰!这关节眼,要是韩淑芬出了什么事情,刘玉容非得活活撕碎了她!

粟儿无奈之下,只好跟着韩淑芬一同前往。

韩淑芬曾经来过这所御花园,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历史悠久,景观破旧,是曙王紫麒翱的爷爷为一名宠妃所建。

曾经,韩淑芬看到这所花园便深感世事变迁,无一长久。就比如那名宠妃的姓名,现在还有几个人记得?什么情啊,爱啊的都是假的,唯有生前的风光才值得竭尽一生追求!

韩淑芬便是这么想的,只是这一次,她慢慢走进这所年久失修的花园,竟发现一切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只见伴随着她与粟儿不断靠近的脚步,枯败的树木萌发出鲜嫩的新芽,艳丽的红玫瑰一朵紧接着一朵绽放,在洁白的冬雪中美得妖异,美得惊心

韩淑芬惊讶地张大了嘴,这这还是几十年前的旧花园么?这莫不是我的眼睛出问题了?

韩淑芬不禁回头看向粟儿,只见粟儿也为眼前魔幻又美丽的一幕所惊呆,韩淑芬心道:看来,不止是她,连粟儿也看到了这里的异状!

不过,眼前的一切过于真实,她们又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回到了过去!

第四百四十一章 国师(二)

就在韩淑芬和粟儿战战兢兢地犹豫着是否再往前时,一道陈朴醇厚的声音从内里传来:“既然也对老夫感兴趣,何不进来一谈?”

韩淑芬听到这声音,心中只道:“好一个璃冰国师,之前请人去紫瑞府拜访亲近,他倒是好气派,让我的人吃了个闭门羹!现在又故意设计,引我来此!我不出去,保不齐他还以为本神妃怕了他!”

原来此时的韩淑芬已经领悟过来,刚才撞到她的宫婢一定是紫瑞赢搞的鬼,否则那几个小丫头又怎会哭哭啼啼说自己没看到人?

然而韩淑芬心高气傲,明知对方设下圈套,也执意拉着粟儿往前走去,心中只道要好好会一会这神秘的璃冰国师,看看他到底是人是妖!

两人缓缓穿过繁复茂盛,遮蔽视线的花丛,不知不觉间身后跟随的侍婢们都已不知去向。韩淑芬也不胆怯,这时候,一声手杖掷地的闷声吸引了她们两人的注意!

循声望去,只见原本水竭干枯的湖里此时萦绕着葱葱碧波,荡人心魂。湖中央的凉亭里,一名手持水晶手杖的白袍老者正坐在里面,对着她们遥遥而笑,又或者是对韩淑芬身旁的“昙华神妃”颇有兴趣。

韩淑芬见此也不再迟疑,拉起粟儿的手就往凉亭方向走去:“紫瑞国师,故意诱我们来此,究竟是何用意?”

紫瑞赢看着两名妙龄女子慢慢走进凉亭,那目光轻轻扫过韩淑芬便一直停留在一旁看起来无比警惕安静的“韩月昙”脸上。他的神情说不出的复杂,似欣赏的目光中又带着那么点审判的意味,着实令粟儿不解:寻常人见了这张脸,要么惊艳痴迷,要么满怀妒恨,怎的国师这样看着我?难道他看出了我的这张脸不是原来的脸?

韩淑芬瞧见紫瑞赢一直盯着粟儿看,也不搭理她,瞬间脸色微变,恼怒道:“国师,这样盯着陛下的女人,未免太失礼了吧!”

紫瑞赢仍旧未把目光放到她身上,而是淡淡的说出一句话:“十分高明的换皮术,险些连老夫也被骗过了。”

“什什么!”韩淑芬大惊失声,结结巴巴道:“莫要以为你是国师,就可以胡言乱语!紫瑞赢,你太失礼了!”

而粟儿在听到紫瑞赢戳破此事后,两脚一软,便跌坐在地上,再也直不起身子。在璃冰,欺君之罪,是要被投进饿狼牢狱的。想到自己即将被饥饿的狼群撕咬吞噬,粟儿吓得不可抑制地浑身颤抖。

比起已经方寸大乱的两人,紫瑞赢却无比平静,淡淡道:“哪里老夫说的不对吗?后脑凸,轻佝背,本就天生贱骨。换皮师把她的脸骨给改了,却没改掉她的命骨!所以,哪怕换了一张高贵美丽的脸,此女依旧**草芥!”

紫瑞赢摇摇头道,紫瑞一门的知识博大精深,紫瑞赢不仅精通占星易术,相骨相面也是一把好手!哪怕这名高明的换皮师把粟儿的命骨给改了,也瞒不过他那双敏锐的鹰眼!

粟儿听了面色更冷,白如薄纸的脸露出一抹心酸的苦笑,紫瑞国师说的一点不差,就算她换上这张美丽的脸,曙王对她依旧爱答不理,而韩淑芬每日瞧着她那酷似韩月昙的脸,肆意打骂,从不手软!她的处境比起之前根本没有什么变化,又或者说,她被韩淑芬牢牢拽着,变得更加身不由己!

她也是一个人啊,命再贱,也有活下去的权力吧!

粟儿哭着哀求着,跪着走到紫瑞赢脚边:“国师慧眼如炬,还请国师发发慈悲,放小女子一条生路吧”

哪晓得紫瑞赢真真是个铁石心肠的人,看都没看她一眼,兀自地转过身背对粟儿与韩淑芬二人:“老夫奉劝桃华神妃莫要异想天开,轻举妄动。老夫一生树敌无数,纵横神胤,可从来没有栽在谁的手上。”

背后,韩淑芬悄悄捏起酥骨针的手一顿,刹那间又收了回去。她本想着,紫瑞赢既然识破了粟儿,那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人解决了便是!

可她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紫瑞赢虽背对着她,却一早就识破了她的小动作!无奈之下,韩淑芬只好悻悻收回暗器,企图与紫瑞赢谈判:“你想怎么样?”

紫瑞赢并不回答,过了一会儿,冷酷又严肃的声音飘到了韩淑芬的耳边:“这件东西,似乎并不属于你。”

韩淑芬只觉手腕子一凉,登时快速捂住自己的手腕,却还是迟了一步!她猛地一回头,只见如紫瑞赢鬼魅一样站在她的身后,手里正拿着她从韩月昙那夺来的昙婆飞簪。

“还给我!”韩淑芬向来吝啬,虽然知道紫瑞赢对此物感兴趣,可她并不打算就此放手。要不是粟儿在底下拉住了她的裙摆,韩淑芬一定扑身上去抢回昙婆飞簪!

紫瑞赢细细观察着昙婆飞簪,“这个倒不是赝品。玄天宗的宝物怎会在你的身上,真正的韩月昙呢?你们把她藏到哪了?”

“我们凭什么告诉你?”韩淑芬瞬间就有了底气,只因她看出来了,紫瑞赢此番刁难是为了韩月昙而来!真正的韩月昙只有她们才知道在哪!可韩淑芬不知道的是,眼前的老者不是寻常武者,除去一身高超武艺,他还是紫瑞家掌握控心秘术的最强之人!

只见鹰眼渐渐凝固,紫瑞赢嘴角扬起,挂上一抹诡异的笑容。刹那间,为紫瑞赢创造的幻境空间也变得有些阴暗起来,天空乌云密布,山雨欲来

韩淑芬与粟儿见此大叹不妙,就要手拉手逃出这个地方!鱼儿已在网中,紫瑞赢哪里会能让她们溜走?

水晶手杖发出白色的光芒,瞬间笼罩了整个凉亭,韩淑芬与粟儿也在其中!就当她们沐浴在这阵白光之下,逃窜的身影顿时停了下来!

两人沉默地站在水晶手杖面前,神情呆滞地就像没有生命的玩偶。这时,她们空洞的眼睛里开始有什么东西在跳动

第四百四十二章 国师(三)

站在她们面前的紫瑞赢见此,将独自站立的水晶手杖稍微挪动了一下,粟儿与韩淑芬眼睛里的画面便被手杖上硕大的水晶石投放在半空中!

过往的画面一一开始浮现,从小时候对韩月昙的欺凌,到长大时的陷害,半空中的画面无不揭露着眼前这名面容清秀的女子有多么嫉妒,憎恨着自己的姐姐!

忽然画面一转,情境转变到了华炎边境的红叶谷紫瑞赢凝神屏气,看着画面中韩淑芬在刀上抹了药,一刀一刀,亲手毁去了韩月昙的容貌!

他不禁怒骂出声:“真是好歹毒的一个女娃娃!”

可是,他转念一想,心中又道:“赵灵溪害死我的爱妻,她的女儿受苦受难,我又何必为其不平?”

画面的最后,韩淑芬的记忆显示,真正的韩月昙此时正在银霜公主的降绮宫中!

白光消失,紫瑞赢看着手里的昙婆飞簪沉思了一阵,眼见韩淑芬与粟儿就要清醒过来,手杖猛地往地上一震,紫瑞赢的身影便如鬼魅一般消失无踪!

等到韩淑芬与粟儿清醒过来,周围的景观已经变回了原来的落败残景!两人站在冷风呼啸的凉亭中,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无比的惊讶!

“小小姐,我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梦”粟儿有些犹豫地说道,梦里她好像跟着韩淑芬来到一个极为美丽的地方,梦中的情境与这个破旧的园子十分相似,可是眼前的落败又让粟儿不那么敢确定!

韩淑芬揉了揉太阳穴,她也做了一个梦,梦到她亲自毁了韩月昙容貌,还有一些过去的事情:“奇怪,我们不是要回昙华宫么?怎么会来到这里”

粟儿左右张望,见此地又脏又乱,像极了一座冷宫,不禁惊恐道:“小姐,我们该不会是被鬼迷了吧我听说这园子的主人是陛下爷爷的宠妃,后来有一日,竟然人间蒸发了一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小姐,该不会这名宠妃就死在了这座花园里,现在要找替死鬼吧!”一阵冷风吹过,粟儿战战兢兢,吓得躲到韩淑芬身后。

韩淑芬却不以为然,这世上,还有比人更可怕的东西吗?管她是人是鬼,敢惹到我韩淑芬,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韩淑芬把粟儿狠狠一推,骂骂咧咧就往外走,粟儿赶紧跟上去,一步也不敢停下。被紫瑞赢催眠过的两人并不记得,她们的秘密已然暴露

另一边,药飞仙带着韩月昙飞出紫麒皇宫后,来到了一座荒山之中,这里鲜少有人经过,更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

只见药飞仙将昏迷的韩月昙抱进一个隐密的山洞,又将她轻轻放进石榻上,旁边是他提前准备好的一堆工具。

原来,药飞仙掳走韩月昙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准备!今年他与师弟紫瑞狐犹的赌约正是眼前这名体有沉疴难愈,面容,嗓子俱毁的可怜人儿!

药飞仙给她把了一会儿脉,摇摇头,不知是称赞还是惋惜:“为了把软筋散的毒逼出来,竟然自行断了两根武脉。啧啧,真是”

“紫瑞师弟,你这是看不起谁呢!”山洞中,药飞仙自言自语地拿起手边干净布为韩月昙擦拭着手臂,一会儿他拿起一旁用烈酒消毒过的小刀,轻轻划开了她的手臂

不知过了多久,韩月昙被双臂的一阵刺痛给惊醒!洛熙泽所下的麻药极浓,让她无觉无感地撑过了药飞仙的医治!

她刚想起来,才发现自己仍被人点住了定穴,除了眼睛,哪里也动不了。

这里是哪?我的手韩月昙努力往下看,只见自己的双臂被缠绕着厚厚的白色绷带,双臂持续升温,韩月昙隐隐察觉,两根断掉的武脉正在不断修复!

韩月昙微微吃惊,手上的两根武脉一旦修好,那她的功力就不会再受压制,她的功体也能恢复至全盛状态!

“你醒了?”一旁传来药飞仙的声音,韩月昙勉强抬眼一看,只见药飞仙从外面端进来一碗药,“正好,趁热把这药喝了!喝完了,本仙子也就赢了。”

赢了?这话什么意思?韩月昙万分不解,只见药飞仙端着药碗来到她面前,清香阵阵,鼻子灵敏的韩月昙竟嗅不出里面是何种药材!

药飞仙得意的解释道:“自我介绍一下,本仙子是紫瑞狐犹在药王谷的师兄,此番前来是为了治好你的嗓子以及修复你断掉的两根武脉!如今手臂上的武脉已经接好,只差这一碗汤药,淤积在你喉间的哑毒就可全部拔除!”

闻言韩月昙瞪大了眼睛,她曾以为这辈子都无法开口说话了,如今眼前的男子竟然告诉她,她的嗓子还有救!

又听药飞仙继续道:“这是我和紫瑞狐犹的赌约!我接下的题目有两样,我那多心眼的师弟只有一样,就是恢复你原来的容貌!先说好了,女子的容貌虽然重要,但本仙可是接好了武者更为看重的武脉!打分的时候你可不能站到紫瑞狐犹那边去!”

韩月昙的眼眶湿润了,原来她心里始终记挂着桃杏,还记得她曾答应过她,要找到治好她嗓子和容貌的法子

桃杏,如果可以,我情愿用自己的一切换得你平安无事!

药飞仙看着韩月昙落泪打湿面纱,还以为她是喜极而泣,继而解开她的穴位,将汤药抵到她的嘴边:“来来来,这药珍贵的很,药王谷二十年才养活一棵,别浪费了它的药性,趁热喝了。”

今年药飞仙为了赢紫瑞狐犹,不惜下血本!他就不信了,自己又出力又费药的,这名姑娘会不向着他!

不过紫瑞狐犹明显是这名姑娘的旧相识,药飞仙还是有些不放心,待韩月昙喝完汤药后,又道:“这位姑娘,刚才为你续接武脉之时,我发现体内的血液竟含有多种剧毒,不知赤练毒仙是你的什么人。”

赤练毒仙?那不是师傅在江湖上的名号吗?韩月昙目光躲闪了一下,药飞仙性情古怪,不知与师傅是敌是友。

第四百四十三章 再造之恩

药飞仙煮掉的药飞比寻常,药力凶猛,只见韩月昙喝下去没过多久便感到喉间一片清凉,一抹甘甜不停从她的嗓子眼扩散,这正是被药飞仙带来的奇药所中和,逼出的哑毒!

不一会儿,甘甜散去,韩月昙只觉嗓子眼像是卸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轻松无比!她微微张开口,轻轻叹了一声:“啊”

那声音不再是过去的嘶哑难听,而是韩月昙最初银铃般动人的声音!时隔数月之久,她终于再一次能够说话了!

“多谢药仙。”韩月昙断断续续地说着,随即向药飞仙行了一礼,“接脉复音之恩,韩月昙此生不忘。若有吩咐,只要不伤天害理,仙子尽管差遣月昙!”

“免礼免礼”药飞仙赶紧扶着她坐下,“你的手现在还不能乱动。不是说了嘛,这只是我和紫瑞狐犹的一场赌约,你也不必把这恩情记得太重。你只需告诉我,泠雪花是你什么人就不欠我什么了。”

“这”韩月昙低头思虑了一会儿,一个是医一个是毒,韩月昙怎么想也不觉得自己的师傅胡妙心泠雪花与药飞仙有什么融洽的关系。纠结过后,心道:药仙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是无法欺骗他的。罢了

“泠雪花,是我的师傅。”韩月昙缓了缓又说道:“我与她已经很久没过了,敢问药仙何故认得我的师傅?”

“师傅原来如此。”药飞仙听完这个答案后并未表现出怒悔之色,紧接着,他的脸上浮起一抹淡淡地笑意,略有自嘲道:“你的体质与她一样,血中藏毒,我刚才还以为你是她的女儿呢。你师傅她没嫁人吧?”

不知为何,韩月昙看着面前一直表现从容潇洒的药飞仙,此刻竟忽然显现出一种故作淡然的紧张感。他的胳膊微微绷起,耳朵更是竖得老高,生怕听漏听错一个字!

韩月昙甚至能够猜到,此时他的心一定“砰砰砰”地剧烈跳动着!

“师傅她”药飞仙的耳朵立得更直了,“嫁人了。”

得知泠雪花已经嫁人,药飞仙不知期待着什么的心情瞬间掉到了底谷,又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动弹不得。

山洞静止了片刻,韩月昙瞧着他沉默的脸缓缓显现出一缕风吹就散的怅然若失,心道:药王谷主难不成是师傅的爱慕者?

如此想着,韩月昙倒是有些好奇泠雪花与药飞仙的故事了。

“这样啊,嫁人了也好,也好”药飞仙望着洞外不断飘落的雪花,此刻的心情如置冰窟,喃喃自语:“只要她过得幸福就好。”

幸福吗?韩月昙在心里摇摇头道:要不是为了保护我,师傅也不会委身进韩府!

药王谷主的品行口碑在江湖上一向不错,与师傅真算得上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想到也许是自己的缘故,害得泠雪花错失了良缘,韩月昙忍不住多了一句嘴:“药仙,实不相瞒,我师傅她是魔殇灭境的人,在她身份暴露后,师傅便独自一人离开了。”

“哦?”药飞仙的眉头深深皱起:“怎么,那名男子还敢弃她不顾?你快告诉,那人是谁,我去杀了他!”

“那人”韩月昙眼中闪过一缕痛色:“已经死了。”

已经知悉了来龙去脉的韩月昙倒是觉得,当时韩鼎天派人要把泠雪花抓回来倒不是真想把她交给驹风,他大概是想问泠雪花,她的生母赵灵溪的下落吧。

想起她的母亲赵灵溪,韩月昙幽幽叹了一口气,她曾向紫麒银霜打听过“赵灵溪”这个名字,可银霜公主告诉她宫里从来没有这号人。来到璃冰后,她满心眼想着要找韩淑芬复仇,甚至都没有心思调查自己的身世。

紫瑞狐犹曾经说过,璃冰有她想要的线索。可是,她在皇宫里根本没有发现一丝线索!

玄天宗的莎曼尼,我的母亲,你到底在哪呢?

“死了?”药飞仙本想说死得好,可看到韩月昙眼里不禁流露出来的悲伤,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他只好转而把气转嫁给另一个人:“哼,这消息要是被祁连老怪知道了,他非气得去刨那人的祖坟不可!哼哼,气死他最好!”

韩月昙一听,注意力瞬间又被药飞仙拉了回去,她无比好奇,此事怎么又与无天门主祁连老怪有关!

“仙子,恕晚辈冒昧问一句。您与家师,还有无天门的祁连老尊究竟有何渊源。”事关泠雪花,韩月昙总是要多问一句的。

提起无天门主,药飞仙恨得咬牙切齿:“无天老怪恬不知耻,当年我与你师傅情好,要不是他从中作梗,阿雪又怎会弃我而去?丫头,祁连老怪亲手教出来的徒儿你也看到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以后你可千万别再给无天门的人骗了!”

洛熙泽韩月昙目光黯然,再次叹了一口气。

她也没有想到,再见面,洛熙泽就像变了一个人,行事极端,且不可理喻。韩月昙只道星移斗转,人事变迁,往事不可追!

眼见这名妙龄少女为情踟蹰,药飞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突然说道:“你也别为那伪君子伤感,天下好男儿千千万!不是我吹啊,我师弟紫瑞狐犹就是这千万人中最拔尖的那个!要不,你考虑考虑,我给你们做个媒?牵牵线?”

呃韩月昙伤感物是人非的情绪顿时被药飞仙的话冲得烟消云散,她抬眼一看,竟发现药飞仙还十分认真地在等她的回复。

韩月昙一阵哭笑不得,心中无比感叹药王谷主真是一名世外之人,洒脱惯了便以为旁人也是这么直来直去。如此坦荡荡地问一个姑娘家,你想要她怎么回答呢?

好在韩月昙也算半个江湖儿女,蒙着面纱的她脸皮也厚了许多:“仙子,紫瑞狐犹算是我半个师傅”

“师傅怎么啦?又没有血缘关系!”药飞仙一听就觉得他们二人有戏,乐呵呵道:“江湖中人也好,闲云野鹤也罢,做人就是要快乐,随心所欲,不愧于心!”

第四百四十四章 情敌相见

眼看韩月昙仍有踟蹰犹豫,药飞仙以为她是放不下无天门少主,面色一凛,以一名长辈的语气教训道:“你不会是还想着无天门那混小子吧?我告诉你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想想,祁连老怪比你师傅大了足足二十岁,老牛吃嫩草,恬不知耻!这么多年了,他只收了这么一个徒弟,你道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狂妄自大,觉得洛熙泽像他?快快忘了那浑人,我师弟比他不知好上多少倍”

药飞仙如叔如兄,像个长辈一样絮絮叨叨,且越说越离谱,韩月昙不胜其烦,所幸就把嘴闭上,什么话也不说。她在心里却道:紫瑞狐犹眼高于顶,从前就看不上我,现在我的容貌已毁,他就更加不会把我放在心上了。

其实,初听闻是紫瑞狐犹叫来药飞仙为她救治,韩月昙心里是十分感动的。紫瑞狐犹虽然不明说,对她的态度也一贯的冷淡疏离,可是她总觉得,紫瑞狐犹对她似乎并不仅仅是稀薄的师徒情谊。

也许是儿时的匆匆一面,也许是他奋不顾身多番维护,总之,那抹总是笼罩在云雾里看不清的烟紫色还是在韩月昙的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每当想起紫瑞狐犹,她的心中便不再那么空荡荡的,仿佛他就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

就在韩月昙沉思不语,整理自己对紫瑞狐犹的心绪时,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山洞外面传进来:“草根奴!陈年芝麻旧事,你数落数落我也就罢了,做什么毁我无天门的清誉?还如此贬低我的乖徒儿!”

山洞内两人闻声皆是心下一震,没想到念着叨着,正主可不就到了?洞外来人正是鲜少出关的无天门主祁连老尊!原来无天门的总部正是在璃冰境内,韩月昙突然被药飞仙掳走,洛熙泽恨极怕极,一路追寻至山外便再无他们的行踪。这里山脉众多,洛熙泽一座一座寻去,只恐天黑也寻不到韩月昙!

无奈之下,洛熙泽只好放出无天门少主才有的烽火筒,门人看见天上红如烈焰的凤凰烟火图案,便知是少主有难,于是便通报了常年闭关不出的门主祁连老尊!

这烽火筒不轻易使用,祁连老怪知道后,随即马不停蹄赶向洛熙泽,在问清楚事情的缘由后便很快带着洛熙泽找到了这处山洞!

你说祁连老尊为什么会晓得药王谷主的藏身之处?很简单,祁连老尊太了解药飞仙这个人了。药王谷四季如春,气候适宜才能培育出各种珍稀药草,常年呆在那种地方的人如何能适应璃冰寒冷的环境?只有这里地处低谷,四壁环山,密不透风,没有其他地方冰冷罢了!

药飞仙一听到祁连老怪的声音,整个人就像炸了毛的猫一般,兴冲冲地想要冲出去。韩月昙却早一步挡在他的面前。

这时外面又传进来洛熙泽的声音:“月儿,你没事吧!我来救你了!药飞仙,我师傅来了,你还不快点把人交出来?”

“我呸!浑小子,打不过我就把你师傅叫来,你真够丢人的!这厚皮厚脸的本事恐怕是跟你师傅学的吧?”事到如今药飞仙仍不忘逞口舌之能,外面的人听了索性也不说话了,省得和他费口舌功夫!

“师傅,怎么办?”洛熙泽转头轻声问道,只见祁连老怪一对花鬓,发冠梳得高耸严谨,约莫四五十岁,与韩鼎天年龄相仿。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生得并不对称,一只眉骨上移,正气浩然;另一只则眼尾低垂,邪魅森然。尽管生得两只不一样的眼眉,上了年纪的祁连老怪依旧可谓是风度翩翩,气宇轩昂!与俊美到妖异的洛熙泽站至一处犹不落下风!

祁连老怪看了看洞口,心知这只是一个寻常山洞,并没有设下机关。与被火燎了一般的洛熙泽相比,祁连老怪沉稳非常,不慌不忙地说出最后的警告:“药飞仙,这女娃娃是我徒儿的意中人,你放了她。有什么事冲我祁连老怪,不要殃及晚辈!否则,别怪我不顾念旧情。”

“哼!你又知道我是冲着你来的?祁连老怪,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当年要不是阿雪中途撤了,你现在就是我的手下败将,哪还能让你在外面装腔摆谱?”

听药飞仙这话的意思,当年为了争夺赤练毒仙泠雪花,他们两人还打过一架!只是打到中途,泠雪花竟独自一人走了,两人的对决至此也就不了了之

药飞仙一再言语进犯,祁连老怪再也听不下去,直言道:“怎么,你还想重新比试一场?只可惜阿雪并不在场。”

“阿雪不在,可是她的徒儿将会见证这场决斗!”说着药飞仙揽起韩月昙就飞出了洞口,洛熙泽见了直往她的方向走去。

本是无比熟悉之人,可韩月昙却有些害怕现在的洛熙泽,随即悄悄挪到了药飞仙的身后。

见此洛熙泽眼中闪过伤痛,月儿从未用过这般怀疑的眼光看他!为什么,他是为她而来呀!为了她,他不惜打扰了师傅的清修!

“你是赤练毒仙的徒弟?”祁连老怪静静看着她,那深邃的目光仅仅锁在韩月昙的身上,似乎在透过她看泠雪花一般:“她还好吗?”

又是一个对师傅情根深种的人,韩月昙不忍心骗这名前辈,只道:“师傅回家了,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傻姑娘,你不必把你师傅的情况告诉他!”药飞仙嗔怪了一句,转而又把火力对准了祁连老尊:“老怪!她是阿雪的徒弟,你的亲亲亲徒儿却想把人家药倒了偷走,你说!这是不是你教的?”

闻言祁连老怪脸色微变,默默看了旁边默认的洛熙泽,心道:这事你可没跟我说,回去再跟你算账!

生气归生气,可祁连老怪却是个极其护短的人,不满道:“年轻人的事,你又知道多少?草根奴,你不会是终日守着你那破药庐,忘了自己今昔几何了吧?都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多管闲事?若是阿雪今日见你这般,一定万分后悔当年结识你!”

第四百四十五章 撒谎

闻言韩月昙与洛熙泽皆是难以置信,药飞仙看上去最多三十岁,殊不知他是驻颜有术,实际年龄已有四十!

药飞仙最烦人家提他的年龄,一听无天门主无情嘲笑,他顿时炸毛炸得没边,三根淬了毒的银针直飞射向祁连老怪的颜面:“老怪,本药仙再老也比你年轻,跟阿雪也更为相配!”

祁连老怪冷冷一笑,一掌焱焚生生熔了药飞仙的银针:“好啊,今日就让晚生们瞧瞧,究竟谁才配站到阿雪身边!”

说着祁连老怪与药飞仙同时跃起,两人边交手边往另一侧的山头飘去,想来是准备放手大战一场。

“浑小子!你可别趁我与你师傅动手之时将人偷偷转走,否则我药飞仙走南闯北,定要把你无天门的名声败光了!”远处传来药飞仙的声音,紧接着祁连老怪也道:“泽儿,你若是偷偷把人带走,就是不相信师傅的武功!那我定要与你断绝师徒关系!”

“知道了,师傅。”洛熙泽回应道。说真的,刚才他的确有想过,趁药飞仙被绊住手脚,悄悄把人带走。但是,这样的想法只在一念后便转瞬而逝,只因眼前心心念念的人儿此刻的目光是如此的不信任,这样的目光就像一把冰冷的剑,深深刺入了洛熙泽心中!

即便如此,洛熙泽顶着穿心之痛,还是无比想靠近她。他朝着她走近了几步:“月儿你的嗓子已经好全了吗?”

看到洛熙泽微笑着走近,韩月昙后退了几步,警惕道:“别过来。”

脚下一顿,洛熙泽悲伤的双目折射出粼粼泪光:“月儿,我都是为了你好。皇宫里拘束的生活不适合你”那虚情假意的紫瑞狐犹更加配不上你!

细雪仍旧静静地,无所旁骛地飘落,隔着一片白芒,韩月昙尤为冷冽而清醒。只听她幽幽叹道:“到底是为我好,还是为了你自己?凰焰,你真的不知道么?”

然而洛熙泽仍旧执迷不悟道:“纵使我有私心,但我的私心全是为了你啊。月儿,只有我能给你想要的生活,只有我才能给你幸福”

“别说了!”韩月昙疯狂地摇着头:“凰焰,你太霸道了。如果我跟你走了,那和从原来的牢笼跳进另一个有何区别?难道我这辈子都只能藏在你给我的栖身之地吗?不!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决定!”

洛熙泽仰起头,他痛苦的闭上眼:“是因为那个人吗?因为他,你才不愿离开璃冰。”

韩月昙知道洛熙泽说的那个他是谁,紫瑞狐犹,那个了解无数秘密的人!确实,她就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来到了璃冰皇城,她已经在这里熬了这么久,在没有找到答案以前,她是绝对不会离开璃冰的。

见韩月昙选择了“默认”,洛熙泽苦笑着说道:“没想到,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韩月昙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她知道洛熙泽又误会了她。可这一次,韩月昙不愿多作解释,只道:“凰焰,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选择。放手吧,我很想念曾经那个洒脱不羁,心无旁骛的洛熙泽。”

误会了,也好。韩月昙心道:只要能让你走出来,就当我是那个薄情寡义的负心人吧!

两人站在风雪中静悄悄的,谁也没再说话。另一边山上的战况却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只见山上不断传来溪流霖霖的声音,原来那两人大动干戈,竟把半座山的雪都给化了!

祁连老怪功力高深,对着药飞仙一掌扫雪而去,那雪便如同凰神口吐焰剑,从四面八方射向药飞仙!

只见药飞仙不慌不忙,双手在胸前骤然凝聚一股真气!这股真气力量磅大,在起运转的双手中瞬间化作一道巨大的肉眼可见的风涡!

那风涡很快就将逼面而来的焰剑全数吞没,将它们牢牢控制在风涡内,顺时流转!能如此完全又快速地将祁连老尊的功力吸收不留一点的,这世上除了药王谷的龟息吐纳功,再无其他。

传闻药王谷的功夫分上下册,上册纳之卷,下册吐之卷。刚才药飞仙所用的就是纳之卷的功夫!

很快,一阵铃叮碎响,药飞仙双袖猛然鼓起,伴随着无数根钢针,两股强大的力量融入持续流转的风涡,正是龟息功的吐之卷!

药飞仙全力一付,风涡随即化作怒浪之势,包括刚才的焰剑亦都如数返回向对面的祁连老尊!不过祁连老尊反应敏捷,连跃数木,便避开了药飞仙的攻势!只是这一来一往,倒霉就是山上的那些草木了

不一会儿,他们两人所在的山头便变得烽火连天,一片狼籍!

见此韩月昙赶紧喊道:“药前辈,无天门主,整座山都快被你们拆了,别打了。”

璃冰一向物资贫乏,想来这附近还有靠山生存的村民,再者好好的一座山,眼看着火势越烧越大,是个人也都看不下去。韩月昙赶紧出声制止。不过药飞仙与祁连老尊是多年积怨,怒火现在好不容易发泄出来,哪里还收得住?

见两位前辈不听劝,无奈之下韩月昙又对那边佯装成惊喜的模样,大声疾呼:“师傅,你怎么来了?”

闻言两人同时停了手,纷纷望向韩月昙目光的方向,那是旁边另一座山!只见山上冷冰冰,静悄悄的,哪里见赤练毒仙泠雪花的踪迹?

“丫头,你骗我们?”祁连老怪回过头,不满地看着她,只见韩月昙目光澄澈:“门主,我看得真真的。我师傅刚才就在那儿!只是,我才刚叫出一个字,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韩月昙委屈地低下头:“我也不知道师傅为什么要躲起来,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祁连老怪沉默不语,并未完全相信她的话,不过他的目光却悄悄落到了韩月昙所指的那座山上,又或是他隐隐约约希望韩月昙所说是真,泠雪花就在这附近,并未走远。

“丫头,你果真看到她了?”一听有阿雪的消息,药飞仙也忘了正在与祁连老怪对决,急切问道:“她往哪个方向走的?快告诉我。”

第四百四十六章 天启笛

“她”韩月昙犹豫了一会儿,心虚道:“我也不知道。只一眨眼的功夫,师傅的身影就不见了。真不知道她为何要走那么快。”

这下子药飞仙可慌了神,他面色苍白道:“是了,阿雪说过,她最不喜欢看到我们打架了。她一定是因为看到我们老毛病没改,所以就直接走了。连招呼都不打”

听药飞仙这么一说,祁连老尊也有些动摇了,这确实是泠雪花的处事风格,相见不如怀念,不如相忘于江湖!

不愿再错过心爱之人,祁连老尊二话不说,登时拔地飞奔,朝着泠雪花消失的方向而去!见此药飞仙亦是同样急急追去,一边骂道:“你个坏心眼的老家伙,阿雪是不会喜欢你的!等等我!”

两人相继离开,只留下洛熙泽与韩月昙二人。韩月昙不禁扶额叹息,心道:我本想叫住药仙,说明真相的。可谁能想到,连他也跑得这么快!这下子好了,我要怎么回去呢?

原来韩月昙虽然恢复了少数功力,却不知道药飞仙把她带到了哪里。白雪茫茫,身处陌生群山中,韩月昙毫无办法!

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一心要她走的洛熙泽!

“月儿,你伤势未愈,小心着了风寒。让我带你离开这里吧。”这时候,洛熙泽伸出了手。见韩月昙有些犹豫,洛熙泽又道:“相信我,我绝不会再做违扭你想法的事情,好吗?”

望着洛熙泽诚恳又卑微的眼神,韩月昙正想答应,忽然从旁边冒出一个淡泊如水的声音来:“多谢凰焰公子的美意,不过皇宫现在正大肆搜捕刺客,我想洛公子还是尽早返回华炎才好。”

韩月昙后背一僵,听声音是她转头一瞥,果然是那熟悉又陌生的紫袍男子!

只见紫瑞狐犹一步步朝她走来,径直来到她的跟前,将褪下的紫裘大氅披到韩月昙的身上:“紫麒翱翔的追兵很快就会找到这个地方,洛公子,希望你以后做任何事情前,都能为身边的人考虑一下。”

洛熙泽看着两人站在风雪中,俨然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袖子里的手紧紧握起:“哦?那么玉衡君的所作所为呢?你是真的为月儿好吗?”

紫瑞狐犹他做了什么?为何洛熙泽的表情竟然如此的愤怒?

闻言,紫瑞狐犹为韩月昙系带的手一顿,却并不回答洛熙泽的话,只对着有些迷茫不解的韩月昙说道:“我带你回去吧。”

韩月昙又看了一眼洛熙泽,转而对紫瑞狐犹道:“好。”

“月儿!”洛熙泽大声喊道,然而他却没有上前阻拦。或者说,他想,可是现在的他并没有理由和资格阻拦韩月昙的选择!

韩月昙脚下一顿,却是怎么也不肯回头了

两人渐行渐远,风雪相伴,这时韩月昙的耳边又幽幽飘来一句:“没有你的洛熙泽,和死人无异。”

韩月昙心头一紧,仍就铁石心肠地不肯回头,心道:凰焰,我既已放下过去的爱恨,你又何苦执着呢

马车上,韩月昙与紫瑞狐犹相对而坐,面面相觑,却谁也不愿意先开口。

韩月昙心中还在为洛熙泽的事百感交集,心道相隔数月,凰焰便已经变得这般极端难明,如今我又决然而去,不知他以后又当如何

毕竟是相识多年的朋友,韩月昙表面做得绝情绝义,那是为了断了他的念想。然而她内心终究还是记得洛熙泽对她的好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洛熙泽还冒险去碧海山庄为她取回雪莲冰心,救了她的性命

一旁紫瑞狐犹也不多言,默默拿出紫竹箫为韩月昙演奏一曲,正是他们初次在阳明皇宫合奏的刹那昙华曲!

马车慢,箫曲清,韩月昙的神思越发空明,情不自禁就摸向腰间只见腰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以前在华炎,她经常会在腰上别着竹笛,兴致来了便吹上一曲!如今被紫瑞狐犹的箫声所诱,便想与之合奏,笛箫共鸣。却忘了自己早已经不是华炎韩府的二小姐,身边更没有带着熟悉的竹笛!

见此紫瑞狐犹从马车后边拿出一只盒子,打开后,韩月昙发现里面正是遗落在降绮宫的白玉笛以及银月寒昙簪!

他将白玉笛放到她的手中,温和道:“刹那昙华曲的音律,你还记得么?”

“记得。”韩月昙也不推却,白玉笛放置嘴边,悠然静默的曲调偏偏而飞,正是那夜在凤都宫宴上,世人惊艳无比的刹那昙华曲!

只见韩月昙与紫瑞狐犹笛箫合奏,一丝不差,山林中喧嚣的鸟兽都不禁驻足聆听

一片祥和悠声中,刹那昙华曲演奏至末。紫瑞狐犹看着韩月昙,眼神无比认真:“你一定要记住刹那昙华曲的曲谱,这很重要。”

这一刻,紫瑞狐犹的眼睛里似乎装着星辰大海,沉寂,辽阔,任何人掉进这里面都难以逃脱!韩月昙只觉自己就深陷其中,难以移开自己的视线。好不容易,她从这诱人靠近的漩涡挣脱出来!

正想追问刹那昙华曲的来历时,又见他的眼光落到她手上的白玉笛:“你可知此笛源自何处?”

这玉笛韩月昙记得,洛熙泽曾经告诉她,这是他在驹风的姐姐洛太后赠与的。想当初韩月昙见此笛白玉无暇,异常珍贵,还不肯收下。

“此笛名为天启,是玄天宗至宝。”紫瑞狐犹轻轻抛出一语,韩月昙忽然握紧了玉笛:“天启笛?此物与我的母亲有关?”

“此物与昙婆飞簪一样,是玄天宗圣主代代相传之物。若说昙婆飞簪昭告着圣主的身份,天启笛便是圣主莎曼尼的立命之物。”

“立命之物?这是何意?”韩月昙不解,说实在的她对自己的生母是玄天宗圣主的身份尚有怀疑,对立足于魔殇灭境的玄天宗更是一无所知!

只听紫瑞狐犹缓缓说道:“圣主一脉在玄天宗内备受尊崇,但却不是每一个身具圣主血脉的人都有资格成为玄天宗圣主。”

第四百四十七章 天启 神赐之力

“玄天宗中,圣主一脉每届候选人只有通过一个考验才有资格成为圣主。而这个考验,他们称之为天启。”说道这里,紫瑞狐犹看了看她手里的天启笛:“天启,即为神选。天启过后,拥有神赐之力的人便是命定的下一任圣主。天启笛,伽罗圣盒都是玄天宗开启天启的关键之物。你母亲天启后获得的神力便是能与天地间的一切生灵沟通。”

韩鼎天曾经说过,她的生母赵灵溪乃玄天宗的圣主。韩月昙紧紧握住天启笛,眼中泛着异样的光芒:“那这天启笛岂不是”

“不错,你的母亲,曾是这支玉笛的主人。”紫瑞狐犹表情有些释然:“所以,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母亲曾经也用过这支笛子么想到这里韩月昙心下一暖,手中玉笛温润的触感似乎就像母亲的手,在轻轻抚慰着她。

之前紫瑞狐犹从来不肯向她透露关于赵灵溪的事情,如今却突然提起,韩月昙心潮阵阵起伏,找到亲生母亲的想法此刻强烈显现出来:“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的亲生母亲到底在哪?”

紫瑞狐犹却犹不肯告诉她,只转移话题道:“你身上流着圣主一脉的血液,自从莎曼尼失踪后,玄天宗内部意见不同,分为两个阵营。一曰找回圣主血脉,重振玄天宗;另一派则主张改变原有的制度,效仿境外的三国,重新建立一个没有圣主的国度。”

“你想要我做什么?”韩月昙直接问道

“魔殇灭境已经许久没有诞生新圣主了”

沉默许久,韩月昙疑惑地抬眼,只见面前的男子迅速恢复了往日的冷淡,然而他还是没来得及收拾那因为痛苦而下垂的嘴角。韩月昙心中疑惑道:他似乎对此很难过,这是为什么?

“玄天宗的圣主一脉,现在大概也只剩你一人而已。”紫瑞狐犹再次无比认真地看向她:“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做好准备,你的身份注定会引来各方势力的窥视。而魔殇灭境那边,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你的师傅,是最后一名守护玄天宗圣主的圣女。我想,她很快就会来璃冰寻你。”

师傅真的要来了么?韩月昙一听泠雪花要来,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激动的泪水在里面打着转:太好了,师傅就要来璃冰看她了!

不过一会儿韩月昙又黯然地低下头,心道:武脉接回来又怎么样呢?她的脸被毁成这样,见了师傅也只会徒增她的悲伤罢了。

紫瑞狐犹看出了韩月昙的疑虑,又道:“你放心,你的脸我已找到了恢复的办法。”

面纱下韩月昙淡然笑了,因为这张脸,她连镜子都不敢照。她自己也是一名医者,对此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马车静静往山下而行,韩月昙心中浮起无数疑问,显然紫瑞狐犹还是对她有所保留。紫瑞狐犹是紫瑞一族的立场,按理说应该与魔殇灭境是敌对的,可韩月昙觉得紫瑞狐犹虽然外表冷漠,实则对魔殇灭境玄天宗的态度确实暧昧不明!

她忽然想起自己曾在传授一眼通心秘术之时,以及伽罗圣盒内部看到的幻像红眼男婴,沙漠灵狐

韩月昙忽然想起,那些幻境中,她的娘亲确实与一只无比聪明的灵狐沟通。而紫瑞狐犹不正是璃冰国师的义子么?

难道说那名双目诡异的男婴就是紫瑞狐犹?还记得那名跟踪莎曼尼的鹰眼男子叫做紫瑞赢!

韩月昙迫不及待地问出口:“玉衡君,璃冰第一国师,你的义父是不是叫紫瑞赢?”

紫瑞狐犹沉默了,只见他颜色拘谨,下唇微微抿起,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曾在你传授我秘术之时看到了一些幻像现在想来,这些幻象应该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韩月昙目光紧紧追着他的眼睛,不愿放过他任何的一丝感情变化。

“你不说就是承认了?”韩月昙站起来,步步逼近,几乎要把紫瑞狐犹堵在了墙上:“我的母亲是不是在你们紫瑞府?”

韩月昙目光似剑,直刺入面前男人的心里,此时韩月昙不记得他的多次相救帮助,一心把紫瑞家当成了假想敌,银月寒昙簪不知何时已被她握在手中,猛然抵在了他的脖颈处:“告诉我,玄天宗圣主是否在紫瑞府。”

马车外面吵吵嚷嚷,显然是已经回到了紫麒皇城,哑奴董螓在外面赶着马车,韩月昙手腕的武脉刚接上,根本不是哑奴的对手!只要紫瑞狐犹轻唤一声,便会立即得到解救。

可紫瑞狐犹只管望着她的眼睛,既不回答也不呼救。

正当韩月昙不知是否继续逼问之时,外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哑奴,你怎么在这?里面是大哥吗?”

是长生!韩月昙心下一惊,连忙收回抵在紫瑞狐犹脖子上的手。这时车帘子也被一把掀开,钻进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正是紫瑞长生!

不知为什么,韩月昙对紫瑞长生总是格外心软疼惜。同样是紫瑞氏的人,可韩月昙就是无条件地相信他,也不想他伤心难过。

“大哥,你回来了?”紫瑞长生高兴叫道,转头看到韩月昙也在,顿时激动道:“大哥,月昙姐姐,你们去玩也不带上我,太不够意思了!”

“我”韩月昙微张着口,不知如何解释。

“难道你们是去约会了?原来如此!我懂的!懂的”紫瑞长生调侃地看了紫瑞狐犹几眼,忽然惊醒道:“月昙姐姐,你的嗓子!”

“已经好了,能说话了。”如果不是紫瑞狐犹请来了药王谷主,恐怕她现在还是一名废人!韩月昙有些愧悔地望向紫瑞狐犹:“玉衡君,我不该怀疑你的。”

“你要找的人不在紫瑞府。”紫瑞狐犹如是说道:“而且紫瑞机关众多,我希望你不要冒险行事。”

说完紫瑞狐犹便跳下马车,独自离去。

第四百四十八章 装晕

看着摇摆不止的帘布,韩月昙陷入沉思:不在紫瑞府?这么说,他知道我的母亲在哪?

紫瑞长生则一头雾水,他们在说什么?不过长生热情好客以为韩月昙是对紫瑞府有兴趣,连忙道:“月昙姐姐是想参观紫瑞府么?长生随时欢迎哦!只是紫瑞府建在山上,不是太容易上去就是了。而且周围都是山,除了偶尔打打猎,一点乐趣也没有。”

“谢谢你,长生。”听紫瑞长生的话意,紫瑞府似乎真没什么藏人的地方。那母亲到底在哪里呢

“青桐姑娘呢?她怎么没跟着你?”

“臭木头一大早就不见了,谁知道她跑到哪偷吃东西去了?”长生努了努嘴,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曲青桐不见了,长生很不开心

紫瑞狐犹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所以韩月昙轻而易举地便回到了降绮宫。降绮宫里十分喧闹,韩月昙找人打听后才知道,原来不仅是因为洛熙泽与药飞仙在降绮宫里闹出了大动静,还因为银霜公主与曙王去宫外的马场回来后,便一直昏睡不醒。

太医们和曙王此时都在银霜公主的寝殿守着,为了守卫陛下的安全,降绮宫里到处都是士兵,暗卫!

因为不想被人注意到,韩月昙一句话也不说,仍旧装作一个哑巴。出于关心,韩月昙顶替了一名送水宫女,拿着一盆温水走进了紫麒银霜的寝殿。

只见紫麒银霜躺在床上,洁白玉莹的脸蛋散发着安详恬美的气息。紫麒翱雄与诸位太医围在她的床边,太医们急得汗如雨下,嘴里只道:“不对啊,银霜公主脉象平稳,怎么会昏迷不醒呢?”

这已经是第六名太医为紫麒银霜诊脉了,然而每一位太医都诊不出银霜公主的怪状。紫麒翱雄大怒,一掌拍在膝盖上:“庸医!信不信本王把你们的脑袋砍了?”

“陛下饶命啊陛下”天子一怒何人不惧?太医,宫女,太监,在场所有人都瞬间吓软了腿,仓皇跪下,唯有抱着水盆,愣愣看着紫麒银霜的韩月昙慢了半拍!

一边的紫麒翱翔即刻发现了她的异状,大喝一声:“你是什么人?为何遮着自己的面容!”

闻言,紫麒翱雄转头看了过来,随即冷冷道:“抬起头。”

韩月昙跪在地上,缓缓抬起脸,一双静默美目从容不迫。紫麒翱翔见了竟为之一震,心道:“她的眼睛怎么和昙华神妃生得如此相似?”

而紫麒翱雄一下子就认出了她,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是你啊,小哑巴。”

“小哑巴,你是关心银霜才到这里来的吧?”紫麒翱雄的声音极其温和,与刚才怒吼太医的样子截然不同:“来,到本王的身边来。”

听了曙王的话,所有人都十分震惊!紫麒翱翔急急小声道:“陛下,此女行迹鬼祟,搞不好是刺客”

然而紫麒翱雄根本不理会他的劝告,依旧对韩月昙招了招手:“来,你过来”

韩月昙瞧了床上的紫麒银霜一眼,只见她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韩月昙这才意识到:紫麒银霜根本就没有事,之所以昏迷不醒怕是故意装出来,吓唬大家的。

也不知紫麒翱雄是不是已经看穿了银霜公主的小把戏,待韩月昙来到离他相隔不远的距离时,紫麒翱雄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圈进自己的怀里。

紫麒翱雄动手又快又准,韩月昙也没有想到,璃冰曙王就这么不顾廉耻,大庭广众之下便对她拉拉扯扯!

韩月昙的手腕处仍包着白色纱巾,只因药飞仙帮她续接武脉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紫麒翱雄这猛的一拉扯,她急急看向自己的手腕,唯恐伤口裂开,鲜血滴在地上!如此一来,大家都会怀疑她的伤口,认定她就是一名刺客!

没想到的是,紫麒翱雄高大魁梧,夸张的姿态下,那股将她带入怀中的力量却是无比的轻盈微小!别说伤口裂开了,韩月昙敢保证,这轻飘飘的力量甚至摁不死一只蚂蚁!

韩月昙躺在紫麒翱雄怀里,看着头上英姿飒爽的曙王,一时间呆愣住了!只因她也不知道曙王意欲何为!

只见紫麒翱雄一根手指轻轻抬起她的脸,烟波藏笑,含情脉脉:“小哑巴,你的这双眼睛可真美啊”

嗯?眼睛?韩月昙脑子里突然浮现起粟儿,粟儿现在的眼睛和她有七分相似吧?也没见他正眼瞧过粟儿啊更何况,曙王是知道她容颜被毁,所以才带着面巾的。韩月昙百思不解,曙王阅美无数,大概是不会喜欢这样一张脸的吧?如此说来,曙王这是已经知道银霜装睡的事情,故意刺激她呢!

这样想着,韩月昙索性也赖在曙王的臂弯里,两人都想看看紫麒银霜能忍到什么时候!

银霜公主可不是心胸宽广之人,她一听到紫麒翱雄的话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大骂道:“小哑!不准你抱着我的哥哥!”

韩月昙两眼一翻,心道:公主大人,你倒是瞧仔细点呀,分明就是你的曙王哥哥钳住了我的胳膊

紫麒银霜可不管这些,她的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连推带抓地要把韩月昙从曙王膝上弄下去:“滚滚滚!王兄是我的!”

韩月昙本就十分尴尬,见此便想要从曙王的臂弯里翻出来。哪曾想曙王一把揽住她的胳膊,回头对银霜笑道:“天底下没有几个人敢拒绝本王。银霜,你这婢子很是有趣,本王今天就要把她带回去。”

“王兄!”银霜公主又气又怒,洁白的双颊也开始透露出健康的血色,众人见此终于知道,银霜公主这是在刷他们玩呢!

“银霜,你让王兄担心了好久!你知错了吗?”紫麒翱雄对这个亲妹妹的口吻难得有些教训的意思,在他严肃的目光下,银霜微微低下头,轻轻咬住嘴唇,满眼的不甘心。

见此紫麒翱雄把韩月昙往肩上一扛,一边往外门走去:“银霜,等你什么时候反省了,我再把人还给你!”

第四百四十九章 麟辉殿密谈

银霜公主看着曙王强行带走她的宫女,愤怒地让所有人都滚出去。太医们如临大赦,连滚带爬地离开了降绮宫。谁让紫麒银霜是曙王最宠爱的妹妹呢?就算装病,只要紫麒翱雄不罚,谁也没有资格说些什么。

紫麒翱翔沉着一张脸,跟在曙王身后。他知道紫麒翱翔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别人说得再多也只是徒劳罢了。只是紫麒翱翔不明白,这名哑女究竟有何特殊竟然让曙王对她这么感兴趣。

紫麒翱翔终于想起来了,这名哑女原是昙华宫的乐女,后来被银霜公主要到了降绮宫,现在竟然阴差阳错的又来到了曙王的身边!

也难怪紫麒翱翔诸多怀疑,毕竟紫麒王宫刺客从来只增不减,所以紫麒翱翔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此女有问题!

就这样,韩月昙一路上因为反抗不得,开口不得,倍感无奈!早知如此,她就不去看望紫麒银霜了!

紫麒翱雄天生力臂,直直把她扛到了麟辉殿!这里是曙王的寝宫,守卫森严是自然的。麟辉殿说不上有多神秘,只是后宫嫔妃当中,竟从来没有一人得以涉足此地!就连银霜公主也只得进来一两次而已。

所以紫麒银霜才会在听到曙王要把韩月昙带回才麟辉殿如此震惊,反应如此强烈!

而紫麒翱翔身为庶皇子更是一次也没有进过麟辉殿,他只能守在麟辉殿外,目送着紫麒翱雄与他肩上的男人!

韩月昙站在麟辉殿里,看着已经欣然落座的紫麒翱胸,心里犯起了嘀咕:“曙王分明一早就知道银霜是故意装病,既然如此直接说破就是,又何必将我带走激将银霜呢?难道他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韩月昙莫名不安起来,心道:“他不是对韩淑芬身后的碧海山庄感兴趣么?”

麟辉殿内静悄悄的,只有韩月昙与曙王两个人。宫殿里的陈设多为紫黑两色,外面的光透过纸窗,投进这座阴暗的宫殿里,虽然熹微暧昧,却显得弥足珍贵。

灵眸微抬,韩月昙看着堂上随意坐着的紫麒翱雄,第一次觉得此人心机深沉,比之紫瑞狐犹更为可怕,也更危险

只见紫麒翱雄的俊容在暗处明亮得就像一道夺目的光!他目光灼灼,隐隐含笑,正目不转睛地瞧着韩月昙那张缠着层层面纱的脸。两人目光正好对上,那沉然自信的目光分明已经看清了韩月昙的伪装。

韩月昙为他的目光所惊,不禁后退了一步。这时,紫麒翱雄终于说话了:“玄天宗少主,你的嗓子已经恢复了吗?”

果然紫麒翱雄确实是冲着她来的。不应该说他是冲着与她略有干系的魔殇灭境玄天宗!只是少主之名,韩月昙是绝不敢认下的。

“我不是玄天宗的少主。”韩月昙如此回答道:“还请陛下莫要误会了一些事情。”

“十三年前,三国联手攻入魔殇灭境,玄天宗本部,参战的圣主一脉几乎被屠戮殆尽,唯有少数人得以逃出。如今圣脉已灭,只剩下你一个尚未天启的圣子,玄天宗古始派必会奉你为主。你说,你是不是他们的少主?”紫麒翱雄淡淡微笑道,外人眼中疯狂残暴的曙王,此时沉稳而理智,想来传闻中那些臭名昭著的故事,也是紫麒翱雄为了隐藏自己而故意为之。

韩月昙看他的态度温和也暂时放下了偏见与警惕,严肃问道:“我虽没有去过魔殇灭境,可也知道那里的人与世无争。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又何必几次三番地针对魔殇灭境?”

韩月昙忽然想起冬决之试,在昭光台上,那群只能等死的战俘便是魔殇灭境里的人!她终于能理解,当时紫瑞狐犹的表现为何如此复杂。他的身上不仅流着紫瑞家的血,他也是玄天宗圣女阿衡的血脉!如此,他也算半个魔殇灭境的人吧!

“韩小姐,你不明白么?”韩月昙不让他叫她玄天宗少主,那他便称呼她韩小姐好了:“魔殇灭境无国无君,只由这一自称为神族后裔的玄天宗来引领,已是犯了大忌。诸国诸君又怎么能容得下玄天宗呢?再说这个无国之国,地域广袤,物产丰美,诸国诸君又有几人不生占据抢夺的想法?”

韩月昙听了,秀眉蹙起,衣袖里的手更是忍不住攥起了拳头,这就是他们侵害魔殇灭境的理由么?何其不公何其不正!如果不是他们屡屡迫害,母亲她也不会把她一个人留在韩鼎天的府邸!她也不会不明不白,浑浑噩噩地委屈了这么多年!吴妈,桃杏他们更不会死!

“这便承受不了?”紫麒翱雄站起来,往韩月昙走了两步,又道:“你不必这么看着我。十三年前,我还是一名被人掳为人质的落魄皇子,根本没机会出兵魔殇灭境。不过嘛,当年带领璃冰军士前往魔殇灭境的人,我猜你大概是不想知道的”

曙王卖起了关子,韩月昙闻言微微一愣,缓了一会儿直言道:“是紫瑞狐犹,对吗?”

紫麒翱雄没想到韩月昙竟然猜对了,直言道:“聪明。不错,当年奉先王旨意的出战魔殇灭境的正是紫瑞氏一族!也是紫瑞狐犹的设计,圣主一脉几近断绝”

在紫瑞狐犹身边时,韩月昙总是能感觉到他那冷漠的外表下似乎总在隐藏着什么。现在韩月昙总算是明白了,难怪紫瑞狐犹对魔殇灭境,玄天宗的事情那么了解,因为他就直接参与了剿灭玄天宗的战事!亲手屠戮自己母亲守护的族人,难怪他总是要以冷漠来掩饰心中的忧郁

以幻境中看紫瑞赢对他的态度,可想而知紫瑞赢根本不会告诉他真正的身世。那紫瑞狐犹又是什么时候才了解到真相呢?韩月昙不禁想到,当他知道自己的身世时,心中得有多难以接受,是否就像那日韩鼎天告诉她真正的身世,一样的无法释怀,心痛如绞

第四百五十章 惊变

见韩月昙稍微减缓了敌意,紫麒翱雄又道:“韩小姐现在可以对本王放下戒心了吧?本王对你,乃至对玄天宗也绝无一丝敌意。”

眼看紫麒翱雄信誓旦旦,韩月昙不论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假,至少当年进攻魔殇灭境的事情他确实没有参与其中。

韩月昙脸色缓了缓,直问道:“陛下,你想要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带进麟辉殿?”

既然紫麒翱雄能查到她的真实身份,那她与紫瑞狐犹的关系自然瞒不了他。韩月昙心想:该不会曙王是想以我来要挟玉衡君,又用我控制玄天宗吧?

于是又道:“如果陛下想要以我为质,那未免太看得起我韩月昙了。”

不想曙王竟爽朗笑道:“韩小姐误会了,你的身份特殊。请你来麟辉殿,是因为降绮宫已经无法再保护你。早上降绮宫发生的骚乱不是恰好说明了一切么?”

紫麒翱雄对韩月昙眨眨眼,韩月昙心下一沉,看来当日搜寻刺客,曙王无功而返并不是因为相信了她和银霜公主,随后便派暗卫监视了降绮宫,监视她那个偏僻又格格不入的院子!

看来,她与洛熙泽这段时间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紫麒翱雄知晓了。真难为紫麒翱雄能沉住气,没有即刻命人抓捕,反而忍到现在用这件事来要挟她!

若是她不同意留在麟辉殿,洛熙泽会被曙王通缉逮捕吗?他的伤势尚未复原,祁连老怪被她骗走又不知去向届时群起而攻,洛熙泽可还有反抗之力?

“陛下这是在威胁我吗?”

“不!这是帮助!也是一场交易!”紫麒翱雄再次对韩月昙微笑地眨了眨眼睛,他的笑容带着阳光的味道,神秘而富有含义。

交易?和谁?韩月昙满脑子的疑问,她在降绮宫会有危险么?还要再问时,紫麒翱雄已经越过她走出了门外,并对麟辉殿里的人宣布道:“从今天开始,她就是麟辉殿新的掌事女官暗月。”

“参见暗月女官。”麟辉殿里的宫女太监们井然有序地走了进来,纷纷对着这位蒙着脸却气质出众的神秘少女行礼。

暗月?我现在又叫这个名字了吗?韩月昙无奈,不过眼下似乎除了答应,她别无选择

在麟辉殿用过晚膳后,韩月昙请示了紫麒翱雄,得到可以随意出入麟辉殿的指令后便回到降绮宫收拾起自己的东西。麟辉殿应有尽有,本来韩月昙也没多少东西可以不用回来的,唯独泠雪花,桃杏留给她的东西,天启笛,银月寒昙簪这些必须带走。

还有还在韩淑芬手里的昙婆飞簪!韩月昙心道:“如今我软筋散的余毒已经全部排出,武脉又为药仙子修复,是时候去找昙华宫里的两位谈谈了!”

走进熟悉的小院后,韩月昙直奔向自己的房间,说起来到现在她也没有问过紫麒银霜,关于这个院子的故事。也许是因为韩月昙能感觉到,这间小院对银霜而言,非比寻常吧。

等她推开房间的门时,却发现房内竟孤零零地坐着一个人!只见她神情落寞,两只灵动的眼睛又红又肿,就像一只被人抛弃在路边的小兔子一般,楚楚可怜,教人十分不忍。

紫麒银霜见韩月昙进来了,哭得红通通的鼻子猛地一吸,随手指向一边已经收拾好的行李:“喏,你带进我降绮宫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拿了它们赶紧走吧!”

听这话音,紫麒银霜还是很气呢。见此韩月昙慢慢踱过去,在她的身边坐下。

她不知该怎么安慰紫麒银霜,到现在,她还为自己忽然就变成麟辉殿女官暗月的事情恍惚质疑。而且她也不知道,银霜的难过到底是因为自己的离去,还是因为她觉得哥哥紫麒翱雄被人抢走

无论是何种情况,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她不会永远待在皇宫,而与紫麒银霜分开是迟早的事情。不过,她现在不是还在紫麒皇宫吗?曙王也准许她随意出入麟辉殿,她们之后还是有机会见面的。

韩月昙如此想着,刚欲开口安慰她,就见紫麒银霜突然扑进她的怀中,并大声哭嚷着:“小哑,你走了我怎么办啊?以后我就再也没有一个能说心里话的人了!而且长生表弟他们也不会再来降绮宫了!呜呜呜本公主不允许你走!不准!”

银霜在韩月昙怀中哭得稀里哗啦的,韩月昙见此无比怜惜,然而心下又升起一阵疑惑:“紫麒银霜一贯冷傲乖僻,又高高在上,怎么会突然在我面前如此崩溃?”

这时候紫麒银霜抬起头,只见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忽然变色,恨怒交织,森森可怖!

银霜那气得就要冒黑烟的脸对她吼道:“你以为跟了王兄就有好日子过了吗?我告诉你,你做梦!”

韩月昙见此一惊,伸手就要给银霜公主把脉,却见紫麒银霜左手的袖子里忽然滑出一把匕首,径直地往韩月昙心口刺去!

韩月昙根本没有设防银霜,在她心里,银霜公主就像她的妹妹桃杏一样,天真可爱,只是有些小任性罢了。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那柄匕首落下,越来越近

电光火石间,一粒黑色棋子破窗而入,瞬间打中紫麒银霜手中的虎口穴!

紫麒银霜手臂一麻,“呛!”的一声,匕首掉落到地上!

“银霜”韩月昙轻轻唤道,试图唤醒眼前这名似乎中了邪的少女。然而紫麒银霜根本不无法控制自己的心魔,大吼道:“杀!杀!杀!杀光你们!哈哈哈哈”

尖锐的笑声从银霜嘴里传出,此时的紫麒银霜神情狰狞如恶鬼,一滴冷汗从韩月昙的额上滑落。

她的眼角不自觉地瞥向一旁的门槛,难道门槛上的那些隐蔽的杀字,都是银霜刻下的?

尖锐的笑声过后,紫麒银霜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她的脸上挂着残忍而冰冷的微笑,一步一步,朝韩月昙的放向走过去

第四百五十一章 玉衡君的怒气

“银霜,你清醒一点。”韩月昙一边后退一边急忙连声呼唤,然而紫麒银霜仍旧我行我素,嘴里执着地低吟着:“杀杀杀光你们!”

紫麒银霜对韩月昙连划数刀,韩月昙机警躲过,随即顺势使出凝冰咏雪手意图缴了银霜手上的匕首!

只见她双手一探一擒,莲转乾坤,眼看要夺下紫麒银霜的兵器。然而失了智的紫麒银霜却拥有野兽一样的灵敏反应,且力大无穷!寒光骤过,银霜手腕一调转,利刃瞬间划破韩月昙的手背!

韩月昙吃痛,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把银霜手上的匕首夺了过来。

眼看凶器被夺,紫麒银霜愤怒的眼中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恨意:“杀!你们!全都要死”

韩月昙面色一紧,果然见银霜张牙舞爪地飞扑过来!室内狭隘,她根本无处可避,可韩月昙并不想伤害紫麒银霜!

就在韩月昙打算牺牲自己的一些皮肉打晕紫麒银霜时,窗外再次飞进五枚暗器,三白二黑,直打在银霜四肢与膻中穴。这力道用得刚刚好,既不会打伤紫麒银霜,又能将其逼退!

银霜中招后退了几步,门外再次有了动作:只听一阵飒飒箫声由远及近,从四面八方传入房中,正是刹那昙华曲!

韩月昙得知门外之人是紫瑞狐犹时,稍微安心下来。有他在,银霜必不会有事。不过她一想到自己今日在马车上对玉衡君的失礼之举,韩月昙便又不得不尴尬起来:他屡次助我,我却总是不肯全然信他。要不是曙王跟我说了玉衡君的过去,我到现在还在误会他

刹那昙华曲有镇魂安神之效,正如在昭光台面对魔教余孽唐勉时一样,紫瑞狐犹所奏的刹那昙华曲很快就安抚了眼前狂躁不安之人的心神。

不一会儿,银霜便摇摇晃晃地晕了过去,韩月昙赶紧接着她,把她放到床上又为其把脉。在确认紫麒银霜无事后,她才缓缓走出房间。

一道熟悉的紫衣站在夜里,双目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月下的冷颜无言间已惑人心魂,除了璃冰的玉衡君,世上再无第二者有如此风华!

哪怕韩月昙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张脸,仍旧不得不为他绝世无双的风姿所折服。

等韩月昙走到他面前时,藏在心中的那抹艳羡与仰慕皆化为惭愧,她讷讷道:“你怎么来了?”

“听说从马场回来,银霜公主昏迷甚久,我想来看看。”紫瑞狐犹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银霜这是怎么了?”听起来紫瑞狐犹似乎很了解紫麒银霜这副模样的原因,可韩月昙不知为何竟又生起另一种不适宜的感觉,心道紫瑞狐犹是不是一直都关注着银霜?

这个微酸的想法让韩月昙暗暗心惊:韩月昙啊韩月昙,你莫不是疯了?他在不在意紫麒银霜与你有何关系?

紫瑞狐犹却不知道韩月昙此时心中所想,一张玉脸如覆冰霜,让人不禁怀疑他嘴里呵出的白气也是冷的,冻的:“我还想问你怎么了。”

“什么?”韩月昙微微一愣,不解地看向紫瑞狐犹,却见他二话不说,一把抱起韩月昙往宫外掠去

“你要带我去哪?”韩月昙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这还是她认识的紫瑞狐犹么?

紫瑞狐犹却不肯理会她,冷着一张脸,带着她越过无数楼台宫宇,直到进入一间僻静的房间内,才终于把她放下。

“你”韩月昙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把银霜一个人留下,要是出什么意外可怎么是好?

紫瑞狐犹知道她气什么,早一步先说道:“紫麒银霜对曙王举足轻重,没几个敢伤害她的。你有功夫关心别人,怎么不先关心关心自己?”

说着,紫瑞狐犹的目光落到她手背上的伤口,眼神严厉,口吻就像训斥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手背上的刀伤很浅,已经不再流血并逐渐开始愈合,而且伤口也没有发黑,想来那匕首也是没有涂毒的,真不知道紫瑞狐犹紧张什么。韩月昙如此闷闷想到。

“当时情急,我没想那么多”韩月昙有些心虚地撇开眼睛。诚然,事情发生的太快,她没有过多时间去考虑。然而保护自己,是每一个人本能的反应。只是韩月昙看着银霜那和桃杏几乎一样稚嫩的面孔,哪怕她心中有千百种保护自己的方法,但凡有一种可能会伤害到紫麒银霜,她都不愿意。

所以她只好选择最笨的那种,牺牲自己,保护银霜!

“没想那么多?”紫瑞狐犹冷然一笑,韩月昙只觉面前雪莲齐放,美不胜收,可惜那人的嘴里仍是不断数落着她的不是:“一次这样,第二次还是如此!韩月昙,你所学一身本事是想带到下面用吗?”

紫瑞狐犹甚少把话说得这么严厉,显然是真的急了,怒了。看着面前因为气血上涌,而面上泛起薄薄红色的男子,韩月昙的目瞪口呆渐渐变得有些哭笑不得:“银霜不会武功,我再不济也不会让她伤及我的性命。玉衡君,你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被她这么一怼,紫瑞狐犹本欲反驳,似有长篇大论,可他微张着嘴,最后却只说了两个字。

“愚蠢。”

“哎!你”韩月昙从没见过紫瑞狐犹发这么大的脾气,想到自己今早刚拿簪子威胁过他,权当是一报还一报了!

韩月昙猛然闭上嘴,把身子转到一边去,不愿再看紫瑞狐犹。心道:原来他无欲无求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真实性格是又刁钻又毒舌!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真是白白浪费了一身好皮囊

身后传来一阵捣鼓瓶瓶罐罐的声音,韩月昙转头偷偷一瞧,竟见紫瑞狐犹已经将氅袍褪下,换上了一身医者的白色袍服!

“你这是做什么?”韩月昙不得不问道,只见紫瑞狐犹拿着一把小刀朝韩月昙走过来。

见此韩月昙后退了两步:“你,别过来!”

第四百五十二章 玉衡君的坦白

紫瑞狐犹止住脚步,竟似笑非笑,露出一个魔魅的笑容:“怎么,你连紫麒银霜的匕首都不怕,却独独怕我的一柄小刀?”

韩月昙默默咽一下口水,逞强道:“谁怕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只是在为你我的名声着想。你别过来啊!”

“你连死都不怕,还惦记着什么名声不名声呢?”紫瑞狐犹嗤之以鼻,“你可知道,我若没有出现,紫麒银霜说不定真的会杀了你。”

话音刚落,没等韩月昙思考此话的意思,就见白影瞬间来到韩月昙的面前,点中了她的定穴。

“你要干嘛?”韩月昙惊恐地望着面前那柄精巧别致却寒光大绽的小刀,她也许并不是恐惧面前的凶器,她真正恐惧的是变得俨然不像自己的紫瑞狐犹。

紫瑞狐犹把她放到一张床上,床边放着各式各样的药瓶以及银针,器具

韩月昙见此已经猜到了紫瑞狐犹要为她修复容貌。可他这般心性大变,怎能让韩月昙不生出一丝恐惧?

“真是奇怪,银霜公主变脸你不惧不躲,怎么对我又另当别论了呢?”

看着床上瞪大了眼睛,惶惶不安的韩月昙,紫瑞狐犹笑了笑,随后变回原来那张波澜不惊的冰雕脸:“药王谷主大约已经和你说过赌约之事了吧?现在,我就要修复你原来的面目。”

小刀随手划了几下,缠绕在韩月昙脸上的面纱瞬间四分五裂落到床上,里面面目全非的脸蛋也露了出来。

纤长的睫毛因为紧张而扑朔了几下,韩月昙的心中隐隐升起一抹自卑,她心道:这样的脸就是修复好了也不会和原来一模一样了吧?

这时,紫瑞狐犹从旁边的几个药瓶里倒出数枚药丸,全都递到韩月昙的嘴边:“吃了它们。”

韩月昙一闻便知道这些药物绝不含一滴毒素,皆是止痛麻醉安神的灵药。在吞下药物前韩月昙看了看紫瑞狐犹,犹豫不决。

“怎么了?”紫瑞狐犹难得疑惑了,狐狸一样的眸子里边神光粼粼:“你不信我?”

“不是。”韩月昙看着他的脸,忍不住问道:“我小时候见过你,对吗?”

不知道为什么,韩月昙此时就是很想知道,当年救了她的狐狸少年是不是紫瑞狐犹。

听了韩月昙的话,紫瑞狐犹愣住了。

外面的月光是如此的温柔,不过他们两人都不太享受这片刻宁静。一人执拗地想要个答案,另一人则沉思着是否坦诚一切

过了一会儿,紫瑞狐犹的喉咙里默默发出一声:“嗯。”

那沙哑又略带磁性的声音使得韩月昙双眼一亮,又听到紫瑞狐犹继续说道:“不止是那一次我们遇见了,其实,我”

韩月昙的心脏砰砰砰地剧烈而欢快地跳了起来,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只知道一股喜悦之情从她的心底慢慢升起,嘴角也不禁勾了起来。

紫瑞狐犹却不敢看她眼睛,犹豫道:“还记得小时候韩淑芬欺负你,扮鬼救下你的那名夫子么?其实这些年,我一直不断地改变面貌,留在韩府。”

他的话让韩月昙吃了一惊:“你一直都在韩府?”

紫瑞狐犹点点头:“差不多。很抱歉,我骗了你。”

韩月昙惊得说不出话来,本以来她与紫瑞狐犹在夜晚闹市上的相遇是一场巧合,没想到他竟然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关注着她,保护着她了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韩月昙轻声问道,两片红云也悄悄飘上了她的脸颊。

紫瑞狐犹压低了声音道:“你是最后的玄天宗圣主一脉,是乱世妖星。你的诞生注定要搅乱天下大势。最初我是要监视你,后来”

“后来怎样?”韩月昙急急问道,然而心中刹时变得空洞洞的,并浮起期盼落空后才有失望之感,韩月昙在心里苦笑着摇摇头。

真不知你在期待什么?乱世妖星紫瑞狐犹,你休想又用天命之说来蒙我。

紫瑞狐犹苦笑了一声:“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不说了,快把药吃下去。”

随即,紫瑞狐犹一把将药丸放到韩月昙嘴里,显然是不想再多说下去。韩月昙见此也别无他法,只得乖乖咽下。

没过多久,她便陷入深眠当中。

明亮的烛火摇曳不定,紫瑞狐犹那看着韩月昙睡颜,琉璃一样的眼睛在烛光下分外温柔,梦呓一样的声音在光晕中缓缓响起:“安心地睡吧,我会保护你,就像当年莎曼尼保护我一样。”

也许是因为这句话,沉睡中的韩月昙眉头一舒,越发放松了,而紫瑞狐犹也重新拿起了小刀

不知不觉间外边传来一阵鸟儿的啼鸣声,韩月昙幽幽转醒,往床边一看,发现窗外面已经渐渐展露出雾蒙蒙的清蓝色。

她伸出手摸了摸脸上重新被包得严严实实的绷带,哑着声音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麟辉殿,我得回去”

“放心吧。曙王现在还未起身。”收拾好工具的紫瑞狐犹从屏风后走出来,他也换回了彰显着尊贵姓氏的紫色氅袍。

“不可浸水不可暴晒,十日后才可解下绷带。”紫瑞狐犹嘱咐道,想了想他又道:“紫麒翱雄意在你身后的玄天宗势力,魔殇灭境的物资。虽说你现在是皇宫女官,可实际上你就是麟辉殿的客人,凡事不要委屈自己。”

紫瑞狐犹寥寥几句,全然是贴心之语,无一不是对韩月昙的殷殷叮嘱,连他自己也是说完了才反应过来。

两人面面相觑,皆觉得房间内的温度正逐渐升高!

韩月昙看着他的眼睛,尴尬之余里面难得流露出一抹羞涩,她暗笑着点点头,应道:“好。”

回麟辉殿的路上,韩月昙心里一直想着紫瑞狐犹口中所说关于乱世妖星的事情。

虽然她现在知道了,对诸国诸君而言,魔殇灭境就是一个人人窥视的地方,可她毕竟没有接触过那里的一草一木,也没有见过除泠雪花以外的玄天宗之人。

所以,让她一下子就代入玄天宗少主,乱世妖星什么的身份,还是太难了。

这时候还是清蒙蒙的早晨,宫道上,与她迎面走来一只花辇队伍。那花辇颇具异族风格,韩月昙不免多看了两眼。

第四百五十三章 皇宫来人

也许是命中使然,就在韩月昙把目光投向花辇的时候,里面的人也正好撩开窗帘,露出里面娇俏的面容。

“阿姆,这就是曙王的王宫么?”只见花辇里的人年龄不大,一张芙蓉脸生得妖娇妩媚,一双大眼睛明亮动人,美则美矣,眉梢眼角却过于凌厉了一些!

此时她望着旁边古朴肃穆,高高的宫墙,眼中流露出一种渴望。

“公主,您是去过华炎的阳明皇宫的,两者相比,是谁更高一筹呢?”那名被少女换做“阿姆”的少妇如是问道,她是她的陪嫁,亦是此女的乳母。

“华炎也好,璃冰也罢,终不及我耶律氏的草原辽阔大气。哎,想到以后我都要在这高高的城墙里生活,再也不能在草原上策马扬鞭,本公主就好难过”

“公主不必难过,只要您讨得曙王的欢心,荣华富贵,万千宠爱!届时别说回草原骑马,让曙王为你打下整个神胤,他也是肯的”妇人兴冲冲地说着,眉眼间不经意所流露的,皆是风情万种!

那少妇是北狄草原上出了名的擅弄风情者,詹萨勒王特地指派她陪嫁,临行前更是叮嘱她一定要将赫赫公主扶上璃冰王后的宝座!比之这名野心勃勃的妇人,耶律珂秋显得既忧伤又无奈。诚然,如果不是为了母妃,为了自己,她是宁死也不肯进这紫麒皇宫的。

只因她心里始终念着想着一人,那就是北郡世子燕南荣!再豪奢的宫殿落到耶律珂秋心里,也不过是一堆石头堡垒罢了!

北狄与北郡距离相近,燕家发生的事情她一早便知道了。这也是她狠心决定来璃冰的原因之一!此刻,她更想知道紫麒的囚牢在哪,燕南荣在哪

燕哥哥,珂秋来璃冰了。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救出去!

耶律珂秋!对上那熟悉的面孔,韩月昙脚步突然一顿,北狄的赫赫公主终于还是入了这紫麒王宫!

当看到耶律珂秋的脸时,往事一一浮上心头,韩月昙还记得,就是这名心狠手辣的北狄公主在她面前虐杀了她的车夫,虐杀了魔殇灭境留下的保护她的人!

也是她与韩淑芬联手,害得桃杏失去容貌与声音

韩月昙就这样站在路边,定定瞧着花辇里的人。耶律珂秋还沉浸在对燕南荣的担心之中,所以即便两人几乎擦肩而过,她也没有发现韩月昙的存在。

反而是她的阿姆多瞄了韩月昙几眼,一名面上缠纱,目光诡异的女子盯着他们看,又不行礼,耶律珂秋的阿姆只觉此人过分无礼,原想呵斥一番,可一想到她们今日刚进宫,此女所穿又是王宫里高级女官的服饰,便不得不打了退堂鼓。

少妇不知韩月昙是何来头,只得心下恨恨,暗自记住了韩月昙的一双眼睛,想着来日再找此人算帐!

花辇经过已经很久了,韩月昙沉默地停驻了片刻,终于还是继续往麟辉殿走去,让她放下对耶律珂秋,韩淑芬的仇恨,断然不可能。然韩月昙嘴角冷冷一勾,心道:“她们恨我入骨,只怕没等我出手,便要自己送上来!”

昙华宫中,韩淑芬与粟儿在厅中默然等待,一会儿,门外的太监引进一个人来!韩淑芬一见此人便飞快地站起来,朝门外跑去:“阿娘!”

这一许久没听到的呼唤使得刘玉容盈眶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扑腾扑腾地坠到地上!她紧紧抱着失散数月的骨肉,声音沙哑道:“淑芬,为娘找得你好苦”

韩淑芬在生母刘玉容的怀里哭了一会儿,好似要把近日所受的所有委屈,痛苦一股脑儿全倒向这名她最信任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韩淑芬才止住了哭声,她抬起头正欲好好说话,却发现一直保养得甚好的刘玉容,以前漆黑油亮的双鬓此时竟已冒出许多银丝来!

见此韩淑芬眼眶又红了:“阿娘,辛苦您了,让您从大老远的碧海山庄赶来璃冰”

刘玉容摸着她的头,柔声安慰道:“傻孩子,要不是你写信给阿娘,我还不知道你好好地生活在璃冰的皇宫里,终日提心吊胆,为你担忧。曙王他对你好吗?”

见刘玉容没有怪自己私自来璃冰,韩淑芬舒了一口气,缓缓道:“陛下对我很好。”

“是啊夫人,小姐在宫里可谓是宠冠后宫,无人能及呢。”粟儿在一旁附和着陪笑,如今刘玉容来了,她便要伺候两位主子了。

刘玉容瞥了一眼那酷似韩月昙,赵灵溪的卓绝面容,没好气道:“我们母女二人说话,哪有你这名贱婢说话的地方?滚一边去!”

刘玉容目光狠戾,粟儿见此一惊连忙退了出去,把宫殿留给她们。

这下就再没有人能打扰她们母女二人的谈话了。

韩淑芬扶着刘玉容坐下,轻声抚慰道:“阿娘,您别生粟儿那蠢丫头的气。来喝口茶水,润润嗓子。”

刘玉容气不打一处来,一口饮尽韩淑芬给她倒好的茶:“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叫驼换皮给这贱婢整成韩月昙的模样,还让她进宫分宠,芬儿,你是糊涂了吗?”

“原来阿娘是为了这事生气啊”韩淑芬笑着坐下来,握住她的手道:“阿娘放心,她呀分不了我的宠!这丫头天生的贱命,就是我抬举她,陛下对她也是爱搭不理的。”

“真的?”刘玉容有些不相信,天底下还有男人不喜欢赵灵溪那种冷丢丢,装清高的狐狸精?

“自然是真的。”韩淑芬握住她的手,信誓旦旦道:“阿娘,我与陛下是两情相悦,相见恨晚!粟儿她在陛下心里,甚至比不上我一根掉落的头发!”

她可没有说大,哪次紫麒翱雄来昙华宫,对她不是嘘寒问暖的?而粟儿就像不存在一样,曙王根本不拿正眼瞧她!

看到韩淑芬发自内心地开心,得意,刘玉容便真的她没有撒谎,在这诺大的紫麒后宫里,曙王确实是极其宠爱她的。

第四百五十四章 母女异心再见时

只是刘玉容还是愁容满面,幽幽叹了一口气。

韩淑芬不解道:“阿娘,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感觉你一点也不为女儿开心?”

“君心难测,君王之爱更是转瞬即逝。为娘是担心你”

韩淑芬听了心里却道:父亲不是君王,府里不也三妻四妾?于是反驳道:“男子变心本是寻常事,阿娘您不用担心我。我自有一套办法对付!越是难以得到的,男子就越是珍惜。在曙王没有许我王后之位前,女儿是绝对不会从了他的。”

一听韩淑芬还是完璧之身,刘玉容的面上竟流露出一丝欣喜:“你与曙王还没有”

“阿娘!”韩淑芬娇嗔一声:“在你心里,芬儿就如此不自重,是那等辱没家风的人吗?要不是陛下情真意切,女儿也不会跟他回璃冰。”

韩淑芬字字不离曙王,刘玉容又变得有些犹豫起来,她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话不敢说出来。

“娘,您怎么了?”

犹豫再三,刘玉容还是打算对韩淑芬实话实说:“芬儿,你表哥也来了。”

“表哥?”韩淑芬眼睛忽然睁大:“刘盛海?阿娘,我在信里不是已经暗示你,别把他带来璃冰的吗?”

“是他自己要跟来的,为娘也是没办法呀”刘玉容表示很无辜,她可不敢对韩淑芬说,她来之前还希望韩淑芬能跟她和刘盛海走,离开璃冰,回碧海山庄生活!事实上,直到听韩淑芬说自己还是完璧之时,刘玉容仍升起促成韩淑芬与刘盛海的念头!

只因刘玉容知道,他们在璃冰没有靠山,举步维艰!她不想把自己唯一的女儿留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紫麒后宫!

“淑芬,你表哥为人忠厚,老实,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子。不然你还是跟阿娘回碧海山庄去吧?”

显然,韩淑芬还做着有朝一日贵为王后的美梦,她猛然站起身,脸带薄怒道:“阿娘,你怎么就不明白芬儿呢?碧海山庄有什么好的,阿娘你就那么喜欢寄人篱下吗?”

“怎么会是寄人篱下呢?你舅舅,他很是喜欢你的”刘玉容急急道,韩淑芬却不屑一顾道:“阿娘糊涂啊,舅舅的疼爱哪及得上陛下的万千宠爱?陛下钟情于我,便是我命里注定的福分!更何况”

“阿娘,你就不想为父亲大人平反么?”韩淑芬眼里冒着名为野心的光芒,似乎在畅想登上后位呼风唤雨的日子:“韩氏的荣耀,应该由我来重振,而不是沦为亡命徒的韩于天兄妹!”

韩于天与韩鸣舞的境遇韩淑芬略有所闻,在得知异母兄姐的境遇后,韩淑芬并没有为他们担心难过,而是以一种冷眼旁观的心态去看待他们,甚至有时候她会因为铭王墨阳雷的关系,继而憎恨同样流着墨阳皇族血脉的韩于天兄妹!

要不是因为墨阳雷,父亲大人也不会死,他们韩氏一族也不会被焚鼎祭天!说起来,还是韩于天亲手砍下了父亲的头颅!而且他们身上还流着和仇人相同的血,又有什么资格为韩氏讨回公道?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为家名所累,错失了王后之位!

韩淑芬愤而目红,又道:“阿娘,你想想,父亲大人死得多惨,多冤啊你就不想为父亲报仇雪恨么?父亲大人志高目远,他的在天之灵也一定是希望我留在权力中心,找机会为韩氏平反!”

“鼎天”想起惨死的亡夫,刘玉容眼眶湿润,哪怕事情过了这么久,每到夜深人静,午夜梦回时,她总是会被噩梦惊醒。梦里头韩鼎天被韩于天砍下头颅的画面总是一模一样的不断重现,紧接着韩鼎天的头颅总会质问她:“玉容,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每当这时候刘玉容总是哭得稀里哗啦一如现在,她在梦里回道:“夫君,我恨不得跟你一起死了”

她在年少时与韩鼎天结识,相恋,虽知他已有妻房,正室夫人还是华炎国尊贵无比的长公主墨阳雪,可是她爱他,哪怕为妾为婢,她也想要和他在一起

回想起韩氏一族祭天那日,若非韩淑芬下落不明,刘玉容真是想和韩鼎天一起死了。而她劳心劳力,好不容易逃到碧海山庄却没有看到韩淑芬,随即便大病了一场!情深至此,日月可昭。

刘玉容自然能看出来,韩淑芬并不是真心想要为韩鼎天平凡,她只是在挣一口气!十几年了,她在兄姐面前永远黯然失色,矮上一头!如今好不容易得曙王青眼,荣宠万千,自然是绝对不肯放手的!

她知道,此时的韩淑芬已经不是她能掌控得了的小女儿了。刘玉容幽幽叹了一口气:“随你吧。墨阳雷已死,剩下的公道,为娘自会去找该找的人讨回来!以慰大人的在天之灵!”

想起吴星落和韩笑那个生父不明的孽障,刘玉容恨得咬牙切齿,可惜自那日之后,她就再也找不到他们。刘玉容恨毒了吴星落,她日日夜夜都想为韩鼎天清理门户!也想了无数种报仇的办法。到最后,刘玉容觉得她还是要先找到韩笑,随后在吴星落面前亲手斩杀,让她也尝尝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另一边,韩月昙也终于回到了麟辉殿。只见紫麒翱雄刚下朝,在见了韩月昙朗声道:“暗月,到御书房等本王。”

“是。”韩月昙急急行了礼,起来时发现曙王已经回寝殿去了,也不追究她白日才返回麟辉殿的罪过,可谓是宽容至极!

韩月昙心中惶惶道:“都说紫麒翱雄是个心思反复,阴晴不定的人,如今对我却是如此宽宏大量,真不知道他在图谋什么。”

紫麒翱雄对她越是客气,韩月昙便越是惶恐,她唯一能肯定的便是,正如紫麒翱雄亲口说的那样交易!

韩月昙心道:曙王与紫瑞狐犹一定是达成了某种协议!否则曙王也不会将我留在麟辉殿,更一直以礼相待!

第四百五十五章 代笔

韩月昙站在书房等了一会儿,不久后,紫麒翱雄便换上一身慵懒的常服,施施然走来了进来。他的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墨发不冠而随意地披在身后,颇为潇洒不羁。

见此韩月昙微微一愣,如此模样的曙王,只怕皇宫里没几个人见过吧。

“怎么,连暗月也被本王的英姿折服了吗?”紫麒翱雄摸着自己的下巴说道,韩月昙淡定地收回目光,眉眼低垂道:“不知陛下找我来,有何事?”

心里又道,抛开难听的名声,紫麒翱雄确实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只是不知为何他总是要做些荒唐暴虐的事情,似乎故意抹黑自己的名声一般。

“来,伺候本王笔墨。”紫麒翱雄懒懒地坐在书桌前:“你念,我听。我说,你写。”

看着桌案上厚厚的一沓奏折,韩月昙犹豫了片刻,这些奏折里可能会有璃冰的机密,让她来读来写,如此她岂不是无意中得知了里面的内容?

“怎么,不愿意么?”

韩月昙斟酌道:“陛下,暗月非璃冰国人,这样似乎”

“哦哦哦”“紫麒翱雄讶异地说道,好像才想起来韩月昙真正的身份,又道:“你说得很有道理”

“这样吧,你从外面叫一个宫女进来,等她伺候完本王笔墨后,便拉出去秘密处决了。”紫麒翱雄随意说道,然而神情之自然,严谨都在说着四个字:君无戏言!

韩月昙闻言愣住了,她冒着触怒曙王的风险问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是天子,何故如此残忍?”

“残忍?”紫麒翱雄笑了:“我若不如此,届时死的人就更多了。妇人之仁,其患无穷。你若是不信,大可一试!”

紫麒翱雄摊了摊双手,又道:“死一人是死,死千万人亦是死,反正本王也不在乎手上多几条人命。以后伺候笔墨,你看谁不顺眼,把人送进来就是了。”

紫麒翱雄的话不大不小,正好让门外几个多才多艺的宫女听了个正着。只见她们无不吓得脸色发白,战战兢兢,好像只要韩月昙唤她们一声,便要当即晕死过去一般!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又涉及生死,韩月昙哪敢真拿她们无辜的性命去试探紫麒翱雄?无奈之下,她只好暗暗憋气,来到紫麒翱雄的书桌面前。心道:真不知自己怎么就入了紫麒翱雄的法眼,他竟这般信任我么?

紫麒翱雄眼皮子一抬,饶有兴趣看着韩月昙:“念吧。”

事已至此,韩月昙不再犹豫,拿起一本奏折打开便开始轻声念了起来

念完一本后,韩月昙望着紫麒翱雄,本以为他会让她提笔回折子,哪知道紫麒翱雄眼皮子都没有抬,犹道:“继续。”

又念完了一本,紫麒翱仍没有让韩月昙动笔,见此韩月昙便明白了,接下来她一口气念了七八本奏折,每隔一会儿便停顿一下,等待曙王的命令。

曙王不言语,她就继续念下去。过了一阵子,一百多本奏折便本韩月昙全部念完。

韩月昙有些乍舌,心中暗道:“这些大臣们怎么那么烦人,无论大事小事都要报告给曙王,有的甚至一人写了四五本奏折,是生怕家里的笔墨用不完么?”

不过也多亏了这一百多本折子,一口气念完的韩月昙只觉得自己的唇舌竟比以前利索了,因为失声那段时间造成言语时而滞塞的影响也消减了许多!

这大概也算“因祸得福”吧!韩月昙如此安慰自己。

这时,一杯清茶放到了韩月昙的面前,她惊讶地转头,只见紫麒翱雄兀自沉思,似乎刚才把茶放过来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这茶,我到底是喝,还是不喝呢?念了这么久的韩月昙确实十分口干舌燥,紫麒翱雄也看出了她的犹豫不决,半开玩笑道:“喝吧!这茶没毒。”

秀眉无奈一挑,她当然知道茶水无毒了,双手一拱:“谢陛下赐茶。”

待韩月昙喝完茶后,紫麒翱雄又指了指桌上的空折本:“接下来,我说,你写。”

“是。”韩月昙默默磨起了砚台

两人在书房一待就是一个下午,直到外面夕阳西下,雪映余晖,柔和而温暖的夕光投进书房的时候,韩月昙才大约写完了所有回复的奏折。她擦了擦额上细密的汗珠,心道:一国之君每天的政事都是如此繁重么?要是图谋皇位的人知道了恐怕也会打消自己的野心吧。

又道:世人都说曙王紫麒翱雄性情暴虐,天生神力,却从没有人说过他亦是智力超群!只从他口头回复大臣们的奏折便可见一斑!

那每一本韩月昙亲手写好的奏折中,不仅一事无漏,并且答复周详,事事俱细!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关键是紫麒翱雄的记忆力好得惊人,口述回复从头到尾都是按照韩月昙之前所念的顺序,一一对应,无任何错漏!

不!韩月昙想了想,紫麒翱雄确实漏了一本奏折,可是那本奏折至关重要,在韩月昙看来这更像是曙王故意为之。

一半出于好奇,一半也是出于职责,韩月昙在写完最后一个字时忽然抬头问道:“陛下是不是忘了什么?”

“哦?”紫麒翱雄笑眯眯地伸了个懒腰,似乎第一次处理政务如此轻松,轻松到他几乎都要舒服地睡着了:“你说说看,东边拨粮赈灾,西边整治贪官,南边引水治旱。本王是忘了什么?”

浓密纤长的睫毛不自然地眨了眨,虽然她对帝王之学涉猎不多,不过就她看来曙王的政务处理非常果决,正确。只是在处置有罪之人方面,紫麒翱雄真是一点也不心慈手软!就比如西边的官吏三十人,所犯之事分明罪不致死,可紫麒翱雄想也没想,便下令全部处死!若是换到华炎,顶多也就是流放罢了

不过韩月昙知道,这些都不关她的事情,而她更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力!

只见她轻轻说道:“有人奏告,曾看见北郡燕世子进入虹雪城,还有几位紫麒郡王陛下难道把这事给忘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 同杯

虹之城又名虹雪城,是璃冰国极为重要的一座城池。传闻虹雪山城是璃冰的守护神多凌的居住地。多凌为风雪之神,掌控着璃冰国土内的所有风暴,冰雪!其中虹雪山便是多凌神所在圣域,每隔五年的虹雪祭典,紫麒皇族都要去祭拜,以求天神多凌庇护璃冰!连一国之君也不得推脱!

虹之城是山中山,守护虹雪山的城池便建在圣山脚下。前些年,虹雪城主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雅诚公主送进了紫麒翱雄的后宫。说起来,虹雪城主还算是紫麒翱雄的岳丈呢?怎么会和骚扰璃冰边境的逆贼燕南荣有交往?

韩月昙通过刚才的奏折已经知道了燕南荣现在已经在紫麒皇城的天牢中,又道:“陛下,北狄的赫赫公主今日已经入宫。”

紫麒翱雄却笑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赫赫公主素来与北郡世子交好,这些本王都知道。无论赫赫公主怎么想,詹萨勒王意图谋划什么,都不过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罢了。”

“至于虹雪城主,我那个总是犯糊涂的老丈人嘛”紫麒翱雄笑得很是愉快,“想来本王也很久没见过他了。是时候请他进宫喝喝茶了”

紫麒翱雄的笑很冷,哪怕今日阳神开恩,不屑余力地把温暖赐予璃冰,投照到他的身上,然而韩月昙还是能感觉到那股从紫麒翱雄骨子里蔓延出来的阴冷!

即便紫麒翱雄口吻随易,笑着赐死他人的时候,都没有现在更让韩月昙感到可怕!

她暗自心中猜测道:这虹城城主莫不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所以才使得紫麒翱雄如此反感憎恶他。

这时紫麒翱雄缓和了冰冷的脸,对韩月昙忽然说道:“你一定很疑惑,为什么我要处死那三十名罪不致死的官吏吧。”

“嗯?”韩月昙有些吃惊,没想到她缠着层层面纱,紫麒翱雄仍能从一些细枝末节中看出她心中的疑惑,这份眼力真是和紫瑞狐犹不相上下!

韩月昙犹豫道:“暗月所知不多,不过我听说华炎驹风两国,这般小罪重则流放,轻则抄没家产。”

“华炎驹风物产丰富,流放的罪人就算再多,也供养得起。可璃冰不同,我璃冰一米一粟都来之不易,用之谨慎!他们这些人所贪不多,却极容易激起民愤!若不用酷刑,长此以往形成风气,我璃冰的国本也就被这群无知小人挥霍殆尽。届时,你说本王又能去何处筹粮赈灾?”

紫麒翱雄难得面露严肃,为韩月昙细细解释。韩月昙听完也觉后怕,没想到看似无惊无险,毫无关系的小吏贪污,竟随时都能让璃冰国陷入无粮无援的困境!

细思之后的确如此,难怪历代璃冰君王总是南下掠夺华炎等国的资源,想来若不是因为生存所迫,泱泱大国何至为寇?或许坐在那至高无上位置上,总是有许多无奈,又不得不为的事情吧。

韩月昙忽然很想知道,看似残暴无道,实则深思熟虑的紫麒翱雄对此是怎么想的,于是问道:“陛下,天灾**难以预测,若是璃冰真快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您会攻打他国么?”

没想到,紫麒翱雄摇摇头道:“打仗只会劳民伤财,若非事态所逼,谁喜欢打仗?不过,本王可以实话告诉你,当年三国联合讨伐魔殇灭境,华炎抢夺金银美器,驹风则带走了大量的文献战俘,只有璃冰不多不少,拿了国人当时急需的粮草。只要你去藏书阁找到当时的记录,便知本王所言非虚。”

紫麒翱雄面容诚恳,韩月昙也不再怀疑,心中想着既然藏书阁有记载当年战事的始末,那我改日就去查看一番,说不定能找到娘亲下落的线索

许是曙王说了太多话,随手便拿了刚才韩月昙喝过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新茶。

“陛下”韩月昙见了急急呼道,然而紫麒翱雄没有丝毫犹豫停顿,仍旧将杯里的茶水全部饮尽!

层层缠绕的面纱遮住了韩月昙又急又羞的脸,曙王!怎么可以拿她喝过的杯子呢!真是

紫麒翱雄却不以为然,打趣道:“暗月这是怎么了,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来来来,本王给你倒杯茶压惊可好?”

说着他就要用刚才喝过的杯子给韩月昙满上一杯,韩月昙见了气得跺了一下脚,紫麒翱雄你是故意气我的,是吧?

“陛下,奏折既已批复齐全,暗月先行退下!”韩月昙行了一礼,也不理会紫麒翱雄便大步流星地出了书房,显然是气得不轻!

好在韩月昙走得快,否则看到紫麒翱雄又饮尽了那个她用过的茶杯,一定恨不得把那茶杯给砸了。

她快步走出了书房,然而紫麒翱雄爽朗的笑声紧随其后,还有一句:“明日记得准时来书房啊!有暗月你在,本王才不至于如此无聊”

额上腾起一根青筋,脚步走得更加快了。一会儿便出了麟辉殿,继续待在这里,听到曙王的笑声,韩月昙难保自己不会被气死。

可恶,天底下真会有如此恶劣无趣的男子!韩月昙在心里愤愤骂道,敢情她以后不仅要帮紫麒翱雄写折子,还要时不时充当他调戏的玩偶?

紫麒皇宫里的女子那么多,期待他去戏弄的多得是,他何故对一个毁了容貌的人感兴趣?韩月昙闷闷不乐地想着,不知不觉间竟走回了降绮宫来!

降绮宫的宫人们一见了她都纷纷行礼,原来她现在贵为麟辉殿掌事女官的事情早已传遍了整个后宫!

麟辉殿是什么地方?非曙王绝对信任之人绝不可能踏进此地,更何况是成为里面的掌事!降绮宫人见哑女穿着高等女官的衣袍,无不艳羡地拥上来,亲切叫道:“哑不不不,是暗月女官!您可总算回来了!”

“一日不见,我们可都担心死您了”

“如今女官飞黄腾达了,也别忘了提拔小人们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韩月昙紧紧围住。要不是韩月昙还要继续装哑巴,她真想将这群趋炎附势的小人立即喝退。

第四百五十七章 与银霜交心

就在韩月昙不知如何脱身之时,数枚小石子朝她射来,不偏不倚,正好击中几名宫人的膝盖处!几人吃痛跪下,韩月昙也趁隙溜出,临走前她还往后瞧了一眼,这种手法她十分熟悉,除了洛熙泽再无第二人。

看来凰焰还是没有离开璃冰韩月昙往周围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洛熙泽的身影。心道:不肯现身,他大约还是舍不得也罢,只要他不强逼着我离开紫麒皇城,想跟着就跟着吧。

韩月昙再次回到降绮宫居住的小院,这一次她推开房门时留了个心眼,唯恐紫麒银霜又从里面拿着匕首扑出来。

在踏过门槛时,她的目光再次落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杀字。

这些大概就是银霜的心魔吧看着上面的字眼,韩月昙一边感到恐惧一边又不禁心疼起紫麒银霜来。到底是背负了多少痛苦,才会让一个花季少女心魔难解,时不时便陷入杀戮的疯狂梦境中?

再者,明明是紫瑞狐犹把她交给紫麒银霜安顿的,怎么现在又暗示她要提防警惕银霜了呢?

韩月昙看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东西,一样没少,也一样没动过。随即,她拿上自己的包裹就要往外走去。这时候,一个娇小玲珑的红衣少女突然挡在了她的面前:“站住!”

韩月昙看着紫麒银霜,发现她两只眼睛红彤彤的,似乎哭了一夜。

“小哑,不你已经不是小哑了,你现在不仅能说话,还成为了哥哥宫里的红人女官!以后你不在了,长生表弟也不会带鹿角烧来看我了”紫麒银霜落寞地低着头,自言自语着。

“也是,像我这种心智不正常,时不时就会发病的人,哪有人愿意跟我玩”说完紫麒银霜猛地转过身,背对着韩月昙说道:“哼!都走吧!本公主才不稀罕你们!从今日起,本公主就要和你们绝交!走走走!本公主再也不要看到你们”

看她这副不舍又不甘的模样,韩月昙更加心疼她了。她把手放在紫麒银霜的肩上,轻轻道:“银霜,昨晚的事我没有怪你,你应该知道,去麟辉殿非我所愿。”

银霜冷哼一声,仍不肯原谅她,反驳道:“就算是这样,得到王兄的青睐,谁知道你心里不是偷偷乐开了花?”

紫麒银霜的想法太极端了。韩月昙沉默不语,心想这可能与她儿时的经历有关。她试探性地问道:“银霜,我们是朋友。还记得那天晚上你第一次告诉我你的过去”

“你想说什么?”紫麒银霜猛地回头,一双大而亮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如果当时你不是一个哑巴,我才不会把这些秘密告诉你!”

“银霜,你是我来到璃冰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说着韩月昙从衣袖里拿出一包东西,递向紫麒银霜。

“这是我在宫外买的鹿角烧,昨日就想给你了”韩月昙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里面一个个鹿角烧完好无损,被保护得极好。原来韩月昙在与紫瑞狐犹,长生回宫之时,恰好路过卖鹿角烧的店铺。

长生随口提了句想吃,韩月昙想了想便与他一起买了些,带回宫里打算送给紫麒银霜。没想到东西还未送出,她就被紫麒翱雄带到了麟辉殿。

凶相毕露的银霜见到鹿角烧愣了好一会儿,过了一阵子她才不可置信地问道:“这真是买给我的?”

银霜是回宫后才知道韩月昙被人掳走的,她曾以为再也见不到那个一边舞剑一边听她絮叨的小哑女,也曾想过她在宫外与洛熙泽生活得极好

可是她从没想过,韩月昙还记得她喜欢吃鹿角烧!

“你你别以为这样做我就会相信你!”倔强的紫麒银霜此时说话已经带了几缕哭腔:“你们就是一群骗子,骗子!”

“银霜,不管你以前经历了什么,现在都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就要信任,就要开心。别再折磨自己了,好吗?”韩月昙劝慰道,她永远都记得吴妈,桃杏她们离开时说的话好好活着!

若不是因为这句话,之前韩月昙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也是因为这句饱含寄托的温暖话语,当时的她才能够击破心魔,自行疗愈,将软筋散的毒逼出

“银霜,曾经有人用性命告诉我,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了。只要你愿意,我会帮助你战胜心魔”

“你懂什么?你有被亲生父母抛弃,被人肆意践踏,凌辱的经历么?”紫麒银霜打断她的话,一把扯开了衣领,露出里面伤痕累累的脖子:“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一个人值得信任!就连王兄也觉得我是一个累赘,所以当年他才会抛下我,一个人逃回了紫麒皇城!”

紫麒银霜终于说出了积压在心里的怨怒,原来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可以被随意抛弃的人,亲手父母曾经舍弃了她,就连最疼爱她的紫麒翱雄以前也把她一个人留在了敌人的郡部里

“不过,也多亏王兄逃回了皇城,发兵来救我,否则我现在只怕早就被打死在冬蛇郡了。你知道吗?虽然冬蛇郡王已经被王兄灭了全族,可我总也忘不掉他把我丢进蛇窟时,那张哈哈大笑的嘴脸”提起痛心又绝望的往事,紫麒银霜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韩月昙见不得她这样,也不愿她再想,一把将她抱进怀中:“银霜,你并不孤单。相信我,我一定会帮你渡过这个难关的。”

韩月昙抱着弱小的银霜安慰道,心中却想着银霜的心魔确实厉害,连紫瑞狐犹都束手无策,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来日只能再去请教玉衡君了。

而且,在她知道璃冰国师紫瑞赢便是幻境中与莎曼尼有所牵连的人后,韩月昙便生了造访紫瑞府的想法。心想紫瑞赢知道她母亲赵灵溪下落的线索也说不定

第四百五十八章 菲染宫重聚(一)

“你真的,愿意帮助我,继续和我做朋友吗?”银霜在她怀里呜咽着,小心翼翼地问道,就像一个迷了路的孩子。

“当然。朋友,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你帮过我,我自然也不会弃你不顾。”

韩月昙诚然回答,然而她却没发现,在她怀里泣不成声的银霜此时竟露出一个阴冷睥睨的笑容

第二日,新入宫的赫赫公主在自己宫里摆了一桌,除了桃华神妃韩淑芬,再无邀请其他人。

赫赫公主的菲染宫离昙华宫很近。韩淑芬站在菲染宫门前,看赫赫公主崭新精致的宫房,规格用料都快赶上昙华宫的,心里便有些不大痛快。

不过一想到耶律珂秋入宫后,曙王直到现在也没有去看望,她仍是整个后宫里最得宠的妃子,于是又暗自得意起来。

“小姐,你说赫赫公主找我们,真的只是叙旧那么简单么?”粟儿凑近韩淑芬问道,韩淑芬白了她一眼:“明知故问!虽说耶律珂秋曾与我结拜,可如今北郡世子在璃冰做阶下囚,她怎么可能有心情找我们聊旧事?”

粟儿所想也是如此,在昭光台那会儿,谁都知道北狄的赫赫公主对燕南荣是痴心一片!说来也是奇怪,耶律珂秋性格倔强,竟也舍得抛弃情哥哥嫁给璃冰曙王?此事必有蹊跷!

一会儿,菲染宫的婢子便把韩淑芬与粟儿领到了正殿中。只见当初活泼可爱,容颜俏丽的耶律珂秋现在已然变得成熟了许多,一双杏目在看到韩淑芬的身影时瞬间流露出惊喜的神采,她高兴地站了起来,热烈喊道:“淑芬妹妹!”

耶律珂秋往韩淑芬走了几步,韩淑芬也佯装出一副故人重逢时的激动

就在两人感动相拥之时,耶律珂秋看到了旁边的“韩月昙”,登时冷眉一竖,喝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出去,本公主这里不欢迎你!”

粟儿为耶律珂秋的气势所吓,六神无主地看向韩淑芬,韩淑芬见此连忙附到耶律珂秋的耳边,密语告诉她眼前的“韩月昙”到底是谁

只见耶律珂秋听完后瞬间转怒为笑,走到粟儿面前细细打量着:“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怎么本公主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原来不是正主啊不过这副皮囊倒真是有七分相似,差点连本公主都被骗过了!”

“姐姐慧眼,多瞧上两眼,这蠢妮子也就原形毕露了。”韩淑芬捂着嘴笑起来,眼光却悄悄打量着周围的人,看来这些都是耶律珂秋带来的心腹了。

韩淑芬本来是不想将粟儿的事情告诉耶律珂秋的,毕竟耶律珂秋已经入宫,说不准和她一样都有图谋后位的野心。可是粟儿与韩月昙打过交道,日子久必能看穿粟儿的破绽。即是如此,韩淑芬索性就打算以此投诚,顺带巩固她们在璃冰后宫的阵营。

耶律珂秋可没韩淑芬那么多心眼,她连忙问道:“那真正的韩月昙呢?她在哪?已经死了吗?”

“这”韩淑芬露出为难胆怯的神色,缓缓道:“她没死,现在是麟辉殿的掌事女官,陛下面前的红人。”

“什么?”耶律珂秋震惊道:“那贱人非但没死还成了紫麒翱雄宫里的人?淑芬妹妹,我该说你什么好。我给你软筋散不是为了看你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

耶律珂秋以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向韩淑芬,也难怪,调包和亲公主,这可是欺君的重罪!耶律珂秋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通知燕南荣,让他配合韩淑芬在红叶谷动手!

现在北郡燕世子被捕,韩月昙又落到了麟辉殿,那她此时嫁进紫麒皇宫岂不是自投罗网?

想到这里,耶律珂秋变得面如死灰,非但她活不了,连远在北狄的母妃怕是也要受她连累!

见此粟儿连忙道:“赫赫公主请放心,韩月昙是绝对不会把事情告诉曙王陛下的。”

“这是为何?”

“因为,她现在不但武功全废,连嗓子也被毒哑了。”韩淑芬柔中带阴地笑了,又道:“而且,那贱人并不想成为曙王的昙华神妃,我可以料定她绝不会主动向曙王提起这件事情来!”

相处了十几年,韩淑芬太了解韩月昙了。哪怕她做了再多过分的事情,韩月昙总会顾及那根本不存在的姐妹之谊而对她手下留情!从那日在降绮宫,韩月昙得知韩府被灭时的神情,韩淑芬便知道,身为韩氏遗孤中的一员,韩月昙是绝计不会杀她了!

否则,韩月昙又要怎么面对泉下的韩鼎天,面对还存活于世的韩于天,韩鸣舞,韩笑他们呢?

不知不觉,韩淑芬清秀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轻蔑的笑意,耶律珂秋见此讷讷道:“淑芬妹妹,我觉得你好像变了很多。”

韩淑芬收起了笑脸,有些忧伤道:“珂秋姐姐,深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你在这里多住几日,也会变得像我一样,不得不深思熟虑。”

“可是我怎么听说紫麒翱雄对你是宠爱有佳,言听计从呢?”

“唉”韩淑芬幽幽叹了口气,将衣袖拉起来,露出藕臂上触目惊心的鞭痕!

“这是曙王打的?”耶律珂秋见了这鞭痕吓得后退了一步,每一鞭都是皮开肉绽,传闻曙王性情暴虐,没想到就连他身边得宠的妃子也是这般虐待!

韩淑芬黯然落泪道:“珂秋姐姐,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变了吧。得了曙王宠爱的我尚且免不了这顿鞭子,更何况刚入宫的姐姐你呢?珂秋姐姐,你可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要触怒了陛下啊。听说前几日,陛下又打死了一名不受宠的宫妃”

闻言耶律珂秋身子晃了一下,旁边的乳母见了赶紧扶住她,又对韩淑芬呵斥道:“桃华神妃,莫要危言耸听!我们公主是正儿八经的北狄皇族,千金之躯岂能与你们等同?陛下得了定是珍爱异常,又怎么舍得对公主下手!”

耶律珂秋缓了缓脸色,吩咐道:“阿姆,你先退下。”

第四百五十九章 菲染宫重聚(二)

“你们也都下去。”

“公主”耶律珂秋执意要与韩淑芬她们独处,乳母只好不情不愿地退下:“是。”

临走前她还不忘暗自瞪韩淑芬和粟儿几眼,心道:一个两个净是不安分的幺蛾子!等下人走了,我一定要提醒公主,让她提防着点,尤其是对那个桃华神妃!

韩淑芬对怨憎她的目光熟悉无比,懒懒一笑。

等北狄阿姆退下后,韩淑芬拉过耶律珂秋:“好姐姐,我们总算能安静地说会儿贴己话了。”

“是啊。”耶律珂秋脸色苍白地点点头,显然还在思索着以后要怎样面对曙王紫麒翱雄。听韩淑芬所言,耶律珂秋觉得他和詹萨勒王的残暴有得一比。耶律珂秋是见过父亲怎么处理失宠的后妃的,轻则赐给下属为妾,重则丢进熊奴圈里,眼睁睁看着熊奴们把她们撕碎

后背渗出细密的冷汗来,耶律珂秋心想:我若辜负了父王的期待,那母妃到时候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耶律珂秋不敢想,也不愿想

“珂秋姐姐,你怎么会嫁来璃冰呢?我记得,你不是说过非燕世子不嫁的么?”韩淑芬轻声细问,说话时还朝墙壁两边瞧了一下,唯恐隔墙有耳。

“我把人谴走,就是为了和你说说这事。”耶律珂秋忧思渐浮,缓缓而言:“从我回到北狄,父王便要我嫁给紫麒翱雄,此事我已抗争了许久!你应该知道,我的母妃出身北郡,如今北郡换了新主人,若我再不嫁到璃冰,父王是绝对不肯饶过我们的。”

“你以为我想来璃冰?”耶律珂秋双目禽类:“进到这阴冷高耸的宫墙里,便一辈子失去了自由,要不是为了一直对我疼爱有加的母妃,我宁可撞死!”

“姐姐可千万别这么说”韩淑芬表面安慰,实则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让耶律珂秋不要挡着她的路,心道:听耶律珂秋身边人的话意,分明就是对璃冰后位势在必得!就算耶律珂秋不想,她身边的人也会推着她,往那个位置越走越近

“至于燕哥哥”委屈难过的低吟瞬间转为急切:“你知道燕哥哥被关在哪里么?”

“这”韩淑芬想起那日在马场看到了押送燕南荣的人,心知他此时所在正是紫麒皇城把守最严密的皇家囚牢中。

“在紫麒天牢。”一旁的粟儿突然出声说道。

“你说的是真的吗?紫麒天牢”耶律珂秋喃喃道,韩淑芬转头默默瞪了一眼粟儿,又对耶律珂秋道:“就算你知道了他被关在哪里,你又能如何呢?紫麒天牢机关重重,守卫森严,寻常人靠近那里不足十米就要被抓走审问。珂秋,我也很想救燕世子,可是这件事,我们无能为力。”

说完韩淑芬又瞪了粟儿一眼,怪她多嘴多舌,平白惹出这个麻烦来。韩淑芬本意只是想试探一下耶律珂秋,又不是真担心燕南荣的死活。再者,紫麒天牢是什么地方,她一个无名无位的小小神妃,再得宠,难道紫麒翱雄就会为了她的一句话而放过燕南荣么?笑话!

将燕南荣从紫麒天牢捞出这件事情,绝无可能!

粟儿见了韩淑芬这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有些害怕地低下头,韩淑芬试探耶律珂秋,粟儿又何尝不是在试探韩淑芬呢?

粟儿心心念念的刘盛海如今就在紫麒皇城内,不用想,以他那般痴情必定很快就会混进宫里与韩淑芬见上一面。

粟儿黯然心道:见了面,要是盛海表哥对韩淑芬死心了倒还好,就怕韩淑芬仍旧拖着他,利用他

如此粟儿才想着,只要韩淑芬把注意力放到燕南荣身上,说不定刘盛海也能趁早死了这条心!

耶律珂秋却不知道她们心中所想,直言道:“不是无能为力!淑芬,你现在是曙王最宠爱的后妃!只要你愿意帮我,我们两人齐心协力,就一定能救出燕哥哥!”

韩淑芬表情有些尴尬,又不得不应和下来:“我与珂秋姐姐,自然是同一条心的”

回去我就收拾你!韩淑芬的眼睛因为愤怒而睁得像铜铃一般大,粟儿往后缩了缩脖子,心中又道:我和你不一样,为了盛海表哥,我什么都愿意做!

待回到昙华宫后,韩淑芬迫不及待地狠狠踢了粟儿一脚,粟儿跌坐到地上,她低着头不敢说话的样子韩淑芬见了变得越发生气:“说话啊,刚才在菲染宫你不是很能说吗?小蹄子!现在怎么不说了?”

粟儿仍是不敢抬头,匍匐在地上,一副任由韩淑芬处置的卑微姿态:“小姐,千错万错都是粟儿的错,粟儿不敢辩驳。”

“哼!抬起你的脸!不要让我再重复第二遍!”

闻言粟儿在心里默默哀叹了一声,唯唯诺诺地抬起头果不其然,一个火辣辣的巴掌下一秒就落到她的脸上。

韩淑芬看着这张酷似某人的面孔恨声道:“你说你,改了一副皮囊有什么用啊?说话都不经脑子的!”

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戳在粟儿的脑门上:“为什么要告诉耶律珂秋燕南荣在哪!你不知道这下耶律珂秋就会心心念念着把燕南荣救出来么?一个不小心,耶律珂秋就会连累我们!你是想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是吗?”

韩淑芬越说越气,举起手又欲一掌打翻粟儿!

这时,粟儿猛地睁开眼:“小姐!粟儿这么做可都是为了您啊。我就是要让耶律珂秋把心思都放在燕世子身上,如此她才不能和您争夺陛下啊!”

“哦?这么说你还是为我好咯?”韩淑芬收回手,脸上冷笑未尽,只见粟儿斟酌着说道:“虽说这是一步险棋,可小姐您想啊。透露了燕世子的消息,一来可以防止耶律珂秋移情曙王,二来您也算掌握了她的一个把柄,以后您想怎样,那耶律珂秋还不是任你拿捏?”

“这可是一柄双刃剑,稍有不慎,你和我都逃了干系!”

第四百六十章 盛云盛海

话虽如此说,可韩淑芬难看的脸色分明缓和了许多,粟儿赶紧上去拍马屁道:“小姐武功绝世,区区一柄双刃剑是绝对难不了小姐的。再说,解救燕世子一事也急不得,到了东窗事发那天,小姐只要把所有责任往赫赫公主身上推,定能全身而退”

“哼!算本小姐没白养你一场!”韩淑芬很满意粟儿的恭维,堵在心口的气也消了大半。

“都是小姐教育有方。”粟儿仍旧本分地跪着,韩淑芬不叫她起来,她就会一直跪着。这副垂眉顺首的模样韩淑芬十分满意,然而她不知道,那个对她毕恭毕敬的人儿,藏在宽大袍袖的手里,从始至终都拿着一个绣工精致的香包!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刘玉容带进来一个面容清秀而陌生的太监。韩淑芬与粟儿愣愣看了许久,终于都认出了此人是易容后的刘盛海。

韩淑芬惊得站了起来,她屏退闲杂人后,结结巴巴道:“表表哥!你怎么来了?”

刘玉容怕自己在场,影响了两个年轻人的感情,又或者是说害怕面对韩淑芬的怒气,所以把刘盛海带来后便急匆匆地走了,连带着把门关上。

其实以刘盛海的心性,韩淑芬知道他一定会来找她。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刘盛海的动作会这么快。不过,再见刘盛海时,韩淑芬的第一反应不是久别重逢的欣喜,反而惊慌失措,更毛手毛脚地打翻了酒樽。

他不会是来找我讨回羽蛇鳞衫的吧!不行,虽说是定情之物,可给了我就是我的了,就算我跟刘盛海成不了,也绝不会再把羽蛇鳞衫还给他!

那羽蛇鳞衫是刘盛海当初担心韩淑芬安危赠与她的,当时刘盛海心想韩淑芬以后嫁入碧海山庄,羽蛇鳞衫就还是自家的东西,所以也就割舍得十分痛快。

不过此刻刘盛海根本没想到这些,好不容易终于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刘盛海张开猿臂,深情呼唤道:“芬儿,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说着刘盛海也不顾一旁粟儿心酸的目光,将韩淑芬拥入怀中:“芬儿,我终于又能抱着你了”

“表表哥!你快松开,让人看到了,不好”韩淑芬不敢直接推开刘盛海,只好用眼神示意粟儿,把刘盛海拉开!

装满了苦涩的瓶子在粟儿心中碎了一地,她还来不及收拾,就要走到那对令她嫉妒不已的相拥之人的身后,轻声劝道:“表少爷,小姐快喘不上气了。”

闻言刘盛海赶紧放开韩淑芬,紧张道:“芬儿,你没事吧!都怪我不好,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无妨。”韩淑芬对他安慰地笑了笑,又道:“表哥,你怎么会打扮成一名太监,还易了容?”

刘盛海红了眼睛:“芬儿,姑母已经把你在这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以我们碧海山庄的能力没办法为姑父洗刷冤名。所以,你才会执意留在这里。没关系,我愿意等你。”

“以后,我就是你昙华宫里最忠诚的奴才,我会跟着你,保护你,就像影子一样对你不离不弃!”

刘盛海的神情真挚而严肃,他所说的全是肺腑之言,却无法感动一个不曾留心于他的人。

只见韩淑芬沉默了一会儿,很快装出因为“感动”而泣不成声的模样:“表哥你何至于如此待我啊你对我这么好,芬儿这辈子恐怕都报答不了你的恩情”

“那就不要报答!”刘盛海握住她的手道:“芬儿别哭,只要看到你开心,表哥就心满意足了。”

宽大的衣袍内,粟儿瘦弱的身子气得瑟瑟发抖,韩淑芬果然还是不肯放过刘盛海!

盛海少爷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呢?难道你看不出来她一直都只是在利用你么?粟儿在心中哀叹着,早知刘盛海执意要上韩淑芬的贼船,刚才她就不该在菲染宫揽事!

“表哥,那碧海山庄怎么办?舅舅知道了会不会怪我们?”与其说是担心刘一峰责怪,韩淑芬更加担心碧海山庄的产业落入他人之手!

“芬儿莫不是忘了,你还有一个亲表哥?”刘盛海打趣打趣道。

“还有一个?”韩淑芬想了想:“你是说书呆子刘盛云?”

“虽说盛云哥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终日溺于书房,可他毕竟是爹爹的长子,我的兄长,碧海山庄也是有他的一份。”

韩淑芬努力想要回忆起刘盛云的脸,却发现刘盛云着实平淡无奇,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只知道碧海山庄里有一个好文不喜武的奇葩,是而小时候韩淑芬也没怎么搭理过他。

传闻刘一峰很不喜欢他的这个长子,刘盛云与刘盛海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而刘一峰却把鹏骨羽蛇剑,羽蛇鳞衫等诸多宝物全数交给刘盛海,可想而知刘一峰有多么不待见刘盛云!

不行!碧海山庄的产业绝不能落入这种人手里。韩淑芬面上不露分毫,心里却已经开始起了除掉刘盛云,独吞碧海山庄的念头

遥远的驹风边境,一座静谧独立的山庄内,一人坐于静室,神态从容自得,娴雅的琴声不断从他灵活的玉指间飘扬至窗外,引得翠鸟啼鸣,和歌而舞。

弹琴之人面容无棱无角,平和安详,俨然是寻常人的模样。然而就在他平平无奇的眉宇间,却凝滞着一抹淡淡的,不易于为人察觉的煞气。

身处富贵之地,琴心洒脱不羁。忽然,窗外落下一道暗影。那暗影在墙根出低语了一会儿,就见琴声突然变得高亢激昂,森然肃杀。

窗外的鸟儿为之一惊,纷纷飞离,与之一起离开的还有刚才蜷缩在墙根的黑色影子。

不一会儿,如天卷残云一般的狂曲终于还是尽了,男子坐于琴前久久没有起身,双眼半开半和,似乎意犹未尽。

这时有人轻轻叩了叩房门:“大少爷,庄主有事找您。”

“不见。”男子想也没想,随口答应道。

门外的侍者犯起了为难:“大少爷,庄主似乎真有事情找您,不然,你还是出来见一下?不然小人我真的很难交代”

第四百六十一章 邪琴

里面安静了许久,侍者不明所以,再次问道:“大少爷?”

等了许久仍无任何回音的侍者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悄悄开了一条门缝,只见房间里空荡荡的,连原本放在这的一架古琴都不见了,哪还有什么人影!

这时,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将窗户撞得摇摆不定,发出“吱吖吱吖”的异响。侍者走到窗口往外看了看,没见着他嘴里的“大少爷”,摇摇头便又把窗户关上了。

怀古别院里,刘一峰坐在院里的花架下,面上的神情及其不悦。不一会儿,他便坐不住了,站起身朝着旁边的房子喊道:“来人!来人!真是岂有此理!”

侍者闻声匆匆忙忙地跑来,回答道:“庄主,大少爷不在。”

“不在?”刘一峰一听登时气得就要跳脚:“你当我聋了?刚才那琴谁弹的?谁弹的?你就告诉我是谁弹了那把邪琴!”

“庄主”侍者为难道:“大少爷刚才是在,可是弹完琴后就走了,小的我没能拦住他。”

“他不知道为父有事情找他?”刘一峰缓了缓脸色,心想这个逆子说不定也不是故意不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的。

却听侍者支支吾吾道:“我和大少爷说过了他听到您要见他,弹完琴就走了,此时恐怕已经离开了碧海山庄。”

“岂有此理!我翻了几个山头才来到这里,他倒好,不但让我等了那么久,还将我拒之门外!他是不想认我这个父亲了吗?”刘一峰非常气愤,吹胡子瞪眼就想闯进房内,嘴里嚷嚷着:“看我不把他的琴砸了”

“庄庄主!”侍者赶紧叫上别院里的其他人拦住刘一峰:“且不说那琴是大少爷生母的遗物,现在也被大少爷带走,并不在怀古别院里。”

“带走了?”刘一峰顿了顿又道:“既然不在里面你拦着我做什么?”

“庄主,大少爷的脾气您是知道的。要是让他知道我们未经允许放您进来,那我们”

“反了你们还!”刘一峰吼道:“我才是碧海山庄的庄主!进自己的屋子还需要他允许?”

侍者挠挠头,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撕破脸面了:“庄主,前几年您不是把怀古别院给大少爷了么,还说这是他唯一能继承的东西。大少爷说了,你若是执意要进怀古别院,就把夫人当年留给他的东西交出来。”

“什么?”刘一峰闻言大惊失色,看着侍者不可置信道:“他怎么会知道”

“庄主莫怪,小的也只是帮大少爷代传原话而已。具体什么情况,恐怕您还得亲自问大少爷了。”

刘一峰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一开始时的气焰也消散于无,不敢再硬闯怀古别院,最后神色匆匆地离开了怀古别院。

明月高高挂起,凤都的夜晚总是格外清凉,已是深秋,阳明皇宫里枫红一片,随处可见红叶翩然落地之景。

“美则美矣,只是太过凄凉。”记得以前墨阳雷曾经如此评价摘星楼周围红叶翩翩的美景,当时宓妃还觉得墨阳雷过于悲观了些。

现在看来,红叶凌落委地,岂止凄凉!流转的红叶就像一个个随风飘零的无主幽魂,在黑夜里时不时发出一阵阵冷怯而细微的哀歌。

因为锋王那夜荒唐的一闹,摘星楼里的太妃们死的死,疯的疯朝堂震荡下,先王的妃嫔不是被强势的娘家接回本家安度晚年,便是去了宫外的尼庵躲避墨阳雳的骚扰。

别说是太妃,就连楼里的宫女也纷纷请求撤离调岗,唯恐墨阳雳哪一日又卷土重来!

曾经笙歌达旦的摘星楼,现在人人里避之不及。整个楼里静悄悄的,唯独宓太妃仍旧习惯地坐在窗檐上,望着窗外的枫景默默不语。

“叩叩叩”突然从外面传来的敲门声打破了一切平静。宓妃头也未回,轻轻道:“进来吧。”

得到主人的应允,门外之人动作轻柔,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

“你”门外的孙锦瑟惊得檀口微张,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温和娴静的优雅姿态,佯装若无其事,轻轻带上了门。

墨阳雷走后,孙锦瑟变得憔悴,消瘦了不少,然而她从来没想到,宓妃比她更甚!

窗台上的人衣带渐宽,精致的锁骨越发地明显凸起,曾经丰润柔美的双颊也微微凹下,使得她绝美惊艳的眼睛在昏暗无光的房间里显得尤为清透明亮!最令孙锦瑟吃惊的是,宓妃那黑油油,高耸着的,引得后宫妃嫔无一不艳羡嫉妒的云鬓,此时却白得发光!

只见宓妃满满的一头银丝,随意松散地披在脑后,几乎就要融进了皎洁明亮的月光之中!即便花枯殒地,即便一夜老去,宓妃也还是那么美丽,纯净,高雅,好像她本就是夜间出没精灵,因为无意中被人发现,便只能留在了人间,再也回不去了。

“锦太妃,你怎么还没走?”宓妃对她淡淡微笑着,那笑容无牵无挂,干净得就像孙锦瑟手上的白水晶手钏所折射出来的耀目白芒!

“娘娘不也是没走么”孙锦瑟定了定神,将手上所提,金桃纹样的餐盒放到了桌上。

“我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与你不同。我坐在这里,看得一清二楚。孙家人来摘星楼的次数越渐频繁,的确是诚心希望你能回家,安度晚年。你为什么不走呢?”宓妃疑惑地问道,记忆中孙锦瑟是一个不争不抢,深爱藏心的女子。

哪怕墨阳雷一颗心只扑向宓妃,孙锦瑟也不曾埋怨憎恨过他们二人。所以,宓妃与孙锦瑟的关系并不算太差。而宓妃也是真心的希望孙锦瑟能离开摘星楼,回家过上平静安乐的日子。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孙家虽好,可我已经算不上孙家人了。”孙锦瑟如是回答道,又说:“更何况,皇宫里处处都有陛下曾经留下的痕迹,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在我心里,陛下始终都在,从未离开。”

第四百六十二章 桃花糕 桃花夭

从未离开么?宓妃环顾了四周一圈,若是陛下看到她现在孤苦无依的模样,不知道会不会原谅她呢

“娘娘,听说你这几日都没有吃东西,这是我新做的桃花糕,还请娘娘品赏一番。”孙锦瑟打开餐盒,只见里面盛放着一只小巧的碟子,碟子上的糕点做成了粉色的桃花模样,和碟子一般亦是小巧玲珑,秀色可餐。令人看了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品尝。

宓妃见了微微一愣,就见孙锦瑟言笑晏晏地打着趣说道:“娘娘是看不上锦瑟亲手做的糕点么?”

宓妃瞧着碟子上那寥寥几只桃花糕,慢慢从窗上下来,平和地笑道:“怎么会?本宫求之不得。”

说罢,素手一摘,一朵桃花糕便被宓妃送入唇中,细嚼慢咽后,宓妃看着孙锦瑟微微一笑:“果然是唇齿留香,锦妃好手艺。”

见宓太妃施施然坐回凤座,孙锦瑟面色一变,冷冷开口道:“不,娘娘说错了,我的手艺还不够好。”

宓太妃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只见孙锦瑟柔美的脸上渐渐浮起一抹阴狠:“如果我的手艺再好一些,陛下就会多爱我一点!只要陛下多爱我一点,就一定不会死在你的手上!”

“陛下之死,非我所愿。”腹部开始绞痛,宓妃的后背冷汗直流,饶是如此她也强忍着痛苦,不愿呼救。

“我都看到了!那天晚上!你和洛连城那个佞臣”黑暗中,锦妃瞪目欲裂,血丝分明,她怒嚎咆哮着:“你们在陛下寝宫里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到了!”

原来,墨阳雷离世的那天晚上,孙锦瑟因为担心夜不能寐,便又去了一趟。正巧撞上了宓妃与洛连城的对话。她害怕墨阳雷有危险,没有多听,便连忙去找了自己在宫里最信任的人当夜守卫皇宫的孙副将军。

却不想孙副将军早就被洛连城拉拢收买,二话不说,便把险些破坏大计的孙锦瑟打晕过去。等她昏睡了一夜,醒来时才知晓墨阳雷已死,太医们全部被灭口举国发丧,此时她再说什么,别人也只会说她是因为伤心过度而神志癫狂!甚至,孙副将军还告诉她:“妹妹,洛连城是暗部首领,还未等你说出真相,只怕暗部的人就先把你杀了,此事你只能烂在肚子里!”

所以孙锦瑟只能忍,撑持着她活到现在的,便这份忍无可忍,不得不忍的忍耐!

终于!她现在不用再忍了:“陛下也许不是你杀的,可他却是因你而死!可恨我是一介女流无法提刀将洛连城斩杀,只能把锦瑟宫里所有的夹竹桃炼成这小小的一瓶毒药!”

孙锦瑟拿出原来挂在手钏上的小香瓶,她松开手,香瓶在地上砸了个粉碎,露出里面被剧毒浸染过的黑色内壁!

“满宫的夹竹桃之毒尽在你刚才服下的桃花糕内!”孙锦瑟走到她面前,冷然道:“宓妃,你该死。”

细密的冷汗布满宓妃的额鬓,只见她脸色已然苍白如纸,虚弱地笑了笑,赞同道:“是呀,你说的没错我早该死了”

从她离开洛府,欺骗,抛下泽儿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自那日洛连城告诉她真相后,她日日活在过去里,才发现原来自己竟那么傻,一直没能堂堂正正地做自己,甚至不敢真诚地回应墨阳雷曾经对她的那份爱。

愧疚,悔恨,无奈种种情绪迫得她一夜之间白了头!从一开始她坐在窗口,望着底下,望着铭王的旧宫,真想义无反顾地跳下去。可是,她却并不十分甘心。她心里还牵挂着洛熙泽,她真的很想他。

因为她的胆怯,上一次洛熙泽找到她,她没有认他。天知道当时她的心痛得几乎就要破碎

所以后来她坐在窗口,其实是一直在等洛熙泽。她很想告诉他,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是她对不起他。她想要弥补,想要赎罪,想要告诉他一切

看着其他嫔妃陆陆续续被家人接走,她的心在哭泣,她现在不求洛熙泽来带她走,只求他再来见自己一面!至少这样,她会觉得自己还没有被所有人抛弃,她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只是现在,宓妃知道自己是等不到洛熙泽了。

看着生命力不停流逝的宓妃,孙锦瑟深感解恨:“痛苦吗?被你欺骗的陛下和无能为力的我比你还要痛苦千万倍!”

“对不起,给你带来了那么多的痛苦”又道:“孙不佞是个好孩子,你就跟着他回家吧。”

宓妃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美丽的眼睛缓缓盒上,临了了她说了最后一句话:“你知道吗?夹竹桃是洛连城提醒陛下种去锦瑟宫的”

随着宓妃的声音越来越小,一行鲜红从她的嘴角慢慢渗出,神胤第一美人终归还是没能等到她想等的人。

月光依旧似水温柔,投照在她已然凝固的笑颜,一代传奇佳人却永远闭上了眼睛。

可孙锦瑟一字不落,听完她的话后,却像疯了一般,拼命地摇晃着宓妃的尸身,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柳宓儿!你起来,给我把话说清楚!你起来”

孙锦瑟拼命地摇着她,可宓妃只是“笑着”,紧闭着双唇一句话也不肯说。

死去的人永远不会给你答案,而剩下活着的,也正不断陷入癫狂之中!

“你说话啊!你凭什么笑?是本宫赢了你!你这个害死陛下的贱人”

当孙不佞四处寻不得锦妃,最后找到宓妃房里时,只见孙锦瑟一人神情狂乱,说话颠三倒四,俨然是一副失心疯的模样!

“姑母!”孙不佞连忙扑上去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时候他也发现了倒在另一边的宓太妃的尸身!

孙不佞神情大变,飞快地掩上门,强忍慌张,急切地问道:“姑母!是你杀了宓太妃?”

第四百六十三章 锦瑟

虽然孙锦瑟已经有些神志异常,但面对孙不佞的提问她还是很快作出了自我反省:“是我杀了她?”

孙锦瑟望向宓妃的尸首一阵思索,然后又突然跳起来:“不!不是我杀的!是洛连城!是洛连城借我的手杀了她!啊”

正当孙不佞揣测着这番话的真实性时,孙锦瑟抱着头痛哭起来:“呜呜呜陛下,是锦瑟没用,无法为你杀了洛氏报仇,更没有提早发现孙家的背叛,锦瑟真是对不起陛下啊”

“姑母,你在胡说些什么啊,孙家怎么会背叛陛下呢?”孙不佞听得一头雾水,就算锋王行事再荒唐可鄙,他孙不佞,乃至整个孙家都不曾有过一丝叛国的想法啊。

“不!你不明白孙家与洛连城的阴谋!陛下是他们害死了陛下!”

这时孙不佞还不知道锦妃口中的陛下是指先王墨阳雷,以为孙锦瑟是因为伤心忧郁过度才会精神失常,胡言乱语,于是道:“不行!姑母,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

孙不佞不是徇私护短之人,可这一次例外!他心中只道:“不管宓太妃的死与姑母有没有关系,我都不会让任何伤害姑母。”

正当他欲点孙锦瑟睡穴之时,孙锦瑟把她一直紧紧拿着的水晶手钏狠狠摔到了地上:“终日念佛有什么用!佛祖根本就没有保护铭王陛下!”

水晶念珠散落一地,七零八落地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亦如孙不佞的心情。

“铭王陛下?”孙不佞一边收拾四处滚动的白水晶念珠,一边不得不深思起锦妃所说的话来。

念珠总共有一百零八颗连带着一些装饰物,在拾起水晶念珠时孙不佞惊讶地发现了刚才被孙锦瑟摔碎的,内壁发黑的小香瓶。这些东西都是锦妃的贴身之物,若放任不管,旁人必会把宓太妃的死联想至孙锦瑟身上!

孙不佞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当即又把曾经装着毒药的香瓶碎片清理干净。等他辛辛苦苦清理掉一切痕迹后,回过头欲带锦妃走时,却见孙锦瑟捻起一旁碟子里的桃花糕放到嘴中

碟子里的桃花糕一块也没剩下,孙不佞惊觉不对,连忙从孙锦瑟手上抢下最后一小半块桃花糕。这半块桃花糕沾着浓郁的香气,与那只破碎的小香瓶如出一辙!

孙不佞手上一松,半块桃花糕登时落到地上,他的脸色开始变得如死一般苍白,绝望地回过头,果然见到孙锦瑟和地上的宓妃一样,嘴角里流出一抹鲜亮的红色!

孙锦瑟双目失神,缓缓往后倒去,孙不佞疯了一样飞快地接住她,他失声痛哭道:“姑母!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回光返照,也许是因为孙不佞强烈的情感,孙锦瑟勉强撑开眼皮,一口气说道:“不佞,孙家不义,与洛连城狼狈为奸谋害铭王陛下”

“陛下生前待你不薄,你你就算不为他主持公道,也要与孙家断绝关系!”

孙不佞泪流满面:“姑母,原来你宁死也不肯回孙府的原因竟然是这个么?”

孙锦瑟牢牢盯着孙不佞:“答应我!这是我最后的愿望!答应我!”

“姑母”一边是同姓同宗的家族名誉,一边是从小将他视如己出的亲姑母,孙不佞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面临如此难题。

孙不佞心中悲痛万分,左右为难,同时,等不到孙不佞回答的孙锦瑟无论如何也不肯断气闭上眼,强忍穿肠烂肚之痛。

孙不佞心疼不已,最后还是屈服于孙锦瑟的意志,连连点头哭道:“我答应你。”

得到满意答复的孙锦瑟眉头微微舒展,满腔怨气也逐渐泄下:“陛下,锦瑟这便去找你,你等我”

孙锦瑟微笑着离开了人世,徒留抱着她尸身的孙不佞失声痛哭。只是孙不佞没能为锦太妃哀悼多久,一群蒙面的黑衣人就悄悄靠近,包围住了整个房间!

这些异动根本逃不开孙不佞的法眼,他一把擦干眼泪,抱着孙锦瑟的尸身站起来,随后又扯下身旁一块随风飘曳的曼妙红纱,用它将孙锦瑟的尸身绑在背上!

“都出来吧!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孙不佞肃然拔刀,对着在黑暗中窥视的暗影冷冽呵斥道。

“不愧是曾经的武举魁首。”一名黑巾遮脸的黑袍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说真的,我很好奇,孙氏后辈中最负盛名的你究竟有多大本事。”

“你们是暗部的人!”孙不佞一眼就看穿了来人的身份,咬牙切齿道:“洛连城在哪?叫他来见我!我有话要问他!”

其实,孙不佞对锦妃临死前的话深信不疑,只是他还是无法释怀孙家对铭王墨阳雷的背叛!孙家百年清名皆为此毁于一旦!孙不佞想要找洛连城问清楚,他到底是怎么说服孙府背叛墨阳王室的!

“首领大人何等繁忙,处理这些小事,还不需要劳动大人亲自出手!”

“小事?”孙不佞看了一眼地上宓妃的尸体,恨恨道:“你们暗部就是如此视人命如草芥的吗?还是,这就洛连城一直期待盼望的?”

“暗部自建国起由来已久,还轮不到你质疑!”蒙面黑衣人又道:“孙不佞,你残害宓太妃,锦太妃,其罪难赎,其恶当诛!我等即刻便可将你先斩后奏!”

“好一张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的嘴!锋王不勤于朝政,如今大权尽落佞臣手上!暗部便成了他一人之物,尔等就是他的爪牙,他的走狗!”寒光一闪,只见孙不佞背着锦妃速度不减,当头一刀就向着最近的一名暗部守卫!

鲜血溅到他的脸上,孙不佞此时就像狂怒的狮子,满腔恨火与一发不可收拾的战意全然被引爆。

“混账!”这次行动的暗部领长也不再废话,与下属一并联合出击

不一会儿,孙不佞身上的白袍便染成血衣,在洁白的月光下尤为明显刺目!

第四百六十四章 渊源

不过这衣袍上的血为暗部之人更多!

只见孙不佞愈战愈勇,丝毫不畏惧越聚越多的暗卫,倒是房间的狭隘限制了暗卫们的列阵排布,显现不敌之势!

“领长,此人武艺超群,我们伤他一分,他便要回敬三分,如此下去,只怕”

“愚蠢!”暗部领长呵斥道:“我们一群人,难道还拿不下他?”

不想暗部领长刚说完,一柄属于暗部的长刀就破空落入他的眼界,领长急急后退,这才躲开了孙不佞掷来的飞刀!

“洛连城在哪里?快告诉我!”孙不佞势不可挡,大步朝着领长走去,见此领长暗自咬牙,忽然望着孙不佞的身后喊道:“首领大人,您怎么来了?”

孙不佞不疑有诈,回头一看,什么人都没有。面前骤感危险袭来,孙不佞快速往后退了几步,果然躲过了领长的偷袭。

只见原本两手空空的领长手中竟多了一条细鞭,鞭子周身长满了细碎的棱刺,在月光下折射出蓝黑色的鳞光,俨然是淬过毒的。

孙不佞顺着鞭子往上一看,原来这条毒鞭与戴在暗部领长手上的扳指是一体的。刚才暗部领长趁孙不佞回头的契机触动了扳指上的机关,本想就此解决了孙不佞。不想孙不佞武觉不凡,身手更是灵敏矫捷,竟避开了扳指射出的毒鞭!

“卑鄙!”孙不佞大喝一声,脚下猛然一腾空,银刀就要削下暗部领长的头颅!他的刀又快又狠,地域狭隘又使得暗部领长无处可躲,无奈之下他只好将身边的一名暗部小卒推出去受死!

孙不佞为怒火所驱使,只觉得是洛连城害死了他的姑母,害得孙家背上不义之名,他不管不顾,一刀就将挡在他面前人从中间劈成两半!

暗部领长见此心惊胆战,暗自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争功,跟洛连城夸下海口,对付孙不佞,只需要他一个高级领长!

不过他可不打算坐以待毙,就在孙不佞的刀就要劈到眼前时,暗部领长突然收回毒鞭缠上孙不佞的大刀。此计虽然拖不了多久,却已经足够拖到领长将手中藏着的粉包撒出!

白色如雾的粉末扑了孙不佞一脸,孙不佞连退几步,疯狂摇头,一些粉末还是落入他的眼中。登时,他的两只眼睛便肿成核桃大小,疼得不可控制地流出眼泪!

“如今的暗部,只剩下你这等宵小无耻之辈了么?”孙不佞单膝跪在地上,用刀撑着地板,这粉末使得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使得他不得不暂缓了攻势。

“哼,兵不厌诈!得亏你们孙氏还是兵家世族!”领长不屑说道:“迂腐顽固,难怪大人要铲除你们孙家呢。”

“你说什么?”孙不佞面色一变:“洛连城要铲除孙家?”

“是呀!”提起这件事,暗部领长显得有些得意,不自觉走近了孙不佞一点,又道:“你还不知道吧。大人他神机妙算,等的就是你姑母动手的这一刻!孙锦瑟谋害先王宠妃,你觉得孙副将军不,是你们整个孙家!逃得了吗?”

“为什么?伯父他不是”不是和洛连城一起谋害了铭王陛下么?怎么会

“想来洛大人现在正在围剿孙府叛逆,你还是到地底下去问孙副将吧!”说罢,领长驱鞭一扫就要缠上孙不佞的脖颈!

却见直插在地上的银刀忽然迸发出一道强烈刀气,不但将扑面而来的毒鞭击飞,随即还把领长蒙面的黑巾给震碎

一道斜斜的血痕印上了领长的脸,即便孙不佞视线很是模糊,他还是一瞬间认出他来:“王乾,是你!”

王乾捂住自己受伤的脸,嘶吼道:“没错!是我!怎么,很吃惊么?就算你曾在武举中赢了我,现在还不是轮到你变成我的手下败将?”

这个名叫王乾的男子,曾在以前的武举比试中输给了孙不佞。他本是心气极高之人,输掉比赛后很不服气,机缘巧合之下便加入了暗部。此人心胸狭隘,韩于天在昭光台大出风头之时他便曾郁郁不平,怂恿孙不凡污蔑韩于天的名声,更有意引起洛晓晓的注意,希望以此导致洛孙两家失和为敌!

“诱之以利,予尔所求!原来,洛连城就是这般收买人心,壮大暗部势力的。”孙不佞冷冷说道,“你们才是华炎最大的祸害!”

“本领长只是一时大意才会让你得逞!强弩之末,临死了也要装出一副令人作呕的假清高!”王乾放下手,脸上的血已经止住了,不过看样子这刀痕是要跟着他一辈子了!

“上!”王乾一声高喝,数十名暗卫提着长刀再上,他们觉得再凶猛的狮子,瞎了眼,便和一只病猫没什么区别了。

事实却并非如此!

只见房间内突然寒芒大绽,孙不佞刀气大涨,一招“万军同沦”即刻挥出,强大的刀气瞬间横扫整个房间!所有人都为这股如风如雷的刀气所震慑,功力不济者登时就震飞,在墙壁上撞得头破血流!

再看王乾,若不是他眼疾手快,毒鞭及时缠住了一根柱子,势必要从窗口飞摔出去!

万军同沦出自孙家武学,此招极耗费功力,却往往能出奇制胜,令人难以防备!其实孙不佞使出此招并非是想扭转局势,而是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

原来王乾刚才撒出的粉末并非只有伤眼一种用途,只一点微末便会使人陷入昏迷!

孙不佞到底还是大意了,也低估了王乾必杀他的心,不小心吸进去一点,此刻不止是眼睛看不清楚,就连脑子也开始变得模糊迟钝!

不行!我得带姑母离开这里!孙家!我要回去支撑着孙不佞离开摘星楼的除了他手上的刀,就只剩下那刻在骨子里的顽强与忠诚了。

回家挽救孙氏一族的念头在孙不佞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即便孙副将军,他的叔叔伯伯们曾经做过不可饶恕的事情,即便他答应了姑母要与他们断绝关系,可那到底还是看着他长大的家人!

孙不佞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尤其是洛连城这样的卑鄙小人!

第四百六十五章 孙家幼女

王乾没料到孙不佞尚有如此反抗之力,待他疾疾追出摘星楼已失了孙不佞的踪影。

“领长,孙不佞在宫中任职已久,宫内许多暗道他都无比熟悉,此刻不知躲在何处!我们要如何跟首领交代?”

“躲?呵,今夜孙家大变,以孙不佞的性格就是死了也定是要回去的。”王乾不屑地说道,“走,去孙府等着!”

正如王乾所料,孙不佞背着孙锦瑟的尸身,跌跌撞撞从一处偏僻无人的宫墙钻出后并没有即刻离开凤都,而是急于赶回孙府报信。

哪曾想刚走过街角,孙不佞就看到孙府的一角火光冲天,隐隐有兵戈相击之声!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孙不佞心里大概已经自己无能为力,却仍然抱着与孙家共进退的想法!

孙不佞没有丝毫犹豫,银刀撑地而行,忽然,身后传来一个沉朴的男人的声音:“地狱无门你偏入,再往前,你也救不了他们。”

孙不佞闻声一愣,身后之人就好像凭空出现一般,可想而知其武功身法都远高于孙不佞!孙不佞听他的话意似乎并没有恶意,也就没有回头,只道:“我知道。有些事如果不去做,我会悔恨一辈子。此事与前辈无关,还请您不要阻拦。”

脚下并未停歇,一枚棋子击中了孙不佞的小腿,孙不佞小腿一麻,膝盖登时跪了下来,只听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带着急怒:“愚蠢!性命丢了,你连悔恨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真是固执地像头牛一样!”老者说完再不顾及孙不佞的想法,飘飘然落到他的身后,一掌劈向他的后颈处!

孙不佞本欲反击,但是他身后绑着孙锦瑟的尸身,又中了王乾的毒,愣是没能避开老者的这一掌!

陷入昏迷前,孙不佞隐隐约约瞧见,袭击他的老头留着一把阴阳胡,长须左边呈银白色,右边则乌黑柔亮!一双细长的眼眸宁和而安详

眼见一身血衣的青年才俊缓缓倒下,阴阳胡老者大手一伸,便轻轻托住了他。只见老者一手托着孙不佞与孙锦瑟,举头高眺明月,脚下骤然起风,悄然离开,两人的重量在他手上竟好像轻若无物一般,可见他的武功登峰造极!

另一边,孙副将军府,曾经意气风发,一度不可一世的孙副将军此刻鬓发凌乱,汗流浃背,手里的刀早断得还剩半截!

不过,即便大势已去,孙副将军面对洛连城的气焰仍无一丝减退,大骂不止:“洛老贼,你过河拆桥!不得好死”

洛连城负手背对着他,背对着一群被逼到墙角的一群孙家人,任凭孙副将军满口咒骂也不说半句话。过了一会儿,一名暗卫从孙府里面出来报告道:“暗首,孙家已经搜遍,除了在外地藏匿的孙不凡,孙不佞,以及孙楚楚,其余孙家人都在这里了。”

“孙楚楚,在哪?”洛连城转过身来,他略微低着头,转了转手指上的黄玉扳指。

“小楚今年才七岁!洛连城,你至于如此赶尽杀绝吗?”孙副将军怒声骂道,原来孙楚楚是他老来得女,一直格外宠爱心疼!

“孙楚楚,在哪?”洛连城眼波深不可测,微微一瞥,暗卫的刀便递到了孙家子侄一辈的脖子上!

“舅舅救我”此人乃是孙副将军的亲侄子孙不逊,与孙不凡,孙不佞同辈,却不过十三四岁!如今被人用刀抵在脖子,直吓得痛哭流涕,求饶连连!

心知洛连城面慈心狠,定是想要将孙家人一网打尽,斩草除根,孙副将军看也不看洛连城,恨声道:“小楚想念不凡,前几日刚离了凤都,此刻已在幽州!”

“说谎。”黄玉扳指轻轻转动,一缕焱焚厉气直直从中射出,瞬间刺穿了孙不逊的咽喉,连一滴血也没有流下!

孙不逊死的太快,甚至没能发出惨叫,便轰然倒下,死不瞑目。孙家人见了无不面如死灰,这才知道洛连城真是个皮笑肉不笑,杀人不眨眼的狠人。

只听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数日前孙不凡便已经离开幽州向东而行,孙连治,你未免也太小瞧暗部了。”

“哼,既然你什么都知道,又何必来问我!”孙副将军目光闪烁,强忍心中剧痛,只因他隐隐猜到,孙不凡已经落入洛连城的手上!

“知道的再多也抵不过人心的复杂啊”洛连城幽幽一叹,走到孙连治面前,直视着他的双眼问道:“孙副将军,为何要背叛洛某呢?嘱咐令公子东行可是想要投奔韩氏遗孤?”

孙连治闻言冷冷笑道:“锦瑟那边,你不也留了一手,陷害孙家么?既然你一早就想好了怎么除掉孙家,我这也是自保罢了,谈何背叛!”

洛连城摇了摇头,却道:“王朝更迭,臣子剔旧换新,历来如此。确实,从一开始我便没想着留下你们,毕竟孙家知道的,掌控的太多,对锋王的统治已经造成了阻碍”

“我呸!”死到临头孙副将军再不肯跟洛连城虚与委蛇,直言道:“洛连城,你不用在我面前装模作样!锋王何曾对政史有过一丝兴趣?还不是全部交由你这个洛丞相打理?洛连城,你的狼子野心,华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就不必再假惺惺地给自己找借口了!”

“说句真心话,若不是你急于背叛我,靠拢韩于天,洛某还真是不想这么快就对孙家下手。”洛连城难得坦诚了一次,确实,要不是暗部传来消息,孙连治与人秘密来往。他还真不想让孙锦瑟这么快动手!

不错,从朝堂上提议太妃出宫回家,或入尼庵修行;到故意推荐数名不懂风情,只会惹怒锋王的大家闺秀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孙锦瑟加快动手,毒害柳宓儿!

而他则早早做好了准备,以孙锦瑟,孙不佞谋害太妃的罪名,一举将孙府连根拔除!

第四百六十六章 父死子亡

“洛某不明白的是,当初陷害韩鼎天的事情也有你一份,你如何就能笃定韩于天不会再利用完你们孙家之后,又再次翻起旧帐?”洛连城不解,韩于天他十分了解,天赋异禀,年轻气盛,昭光台的武举比试后开始显现出原有的城府心机,若放任不管将来必成一敌。

韩于天这样一个自负自傲的人,眼里又怎么能容得下沙子?孙不凡改道东行,着实令洛连城想不明白。

“德王心胸宽广且不拘小节!知我孙某有意投奔定然不记前仇!再者,何人不知韩氏一族是被你洛连城和影无双送进的俱轮神鼎?你们才是与德王有血海深仇的人,与我们孙府何干?”

“呵,是吗?”洛连城仍是不信,反而对身后的一名暗卫吩咐了几句,回头又对孙连治说道:“真是奇怪,既然有意投奔德王,怎么不凡公子竟然连你让他改道东行的理由都不知道呢?”

孙副将军心下一沉,果然见那名暗卫提着一个战战兢兢的人走过来。

只见孙不凡面色蜡黄,嘴唇枯燥,十根手指的指甲全部被拔掉。见了亲生父亲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已现神志失常之态!

“洛连城!你对我儿做了什么?”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亲眼目睹了儿子的惨状时,孙副将军还是怒不可遏,冲到洛连城面前质问。

“不凡公子曾企图欺负我的爱女晓晓,孙副将军不会是忘了吧?”洛连城微笑着看着他们父子:“你顾惜幼女,难道我洛连城便是无情无义之人么?”

“那又怎样,我儿子不嫌弃你那商贾出身的女儿,又已经答应娶她过门!是她自己不愿意嫁过来!我孙府对你们洛氏已是仁至义尽!”

“爹我”孙不凡浑身发起抖来,连忙打断孙连治的话,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目光惊恐万丈,根本不敢与洛连城对视!

“是啊,难为你们孙家瞧得上我洛府,所以洛某感念在心,又过意不去,只好帮令公子去阳势,清杂欲,从此免了一切烦忧,永得自在!”洛连城一字一句,还是那张仁善又儒雅的脸,他温柔地笑着,说着,然而呼出的每一口气都似乎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

“你!你!”孙副将军心中又惊又痛,更多的是对洛连城的满腔恨意,他指着他,发下毒誓:“洛连城,你会不得好死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洛连城脸色未变,波澜不惊地瞧了那指着他的手臂,炎光一划而过,就见孙不凡抱着断了一臂的肩膀哀嚎不断。

“孙楚楚,在哪?”一个七岁的小女孩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是绝对无法躲过暗部的搜索追捕,洛连城相信,这其中必定有人在帮助孙家!他甚至怀疑,孙不凡之所以东行欲图投靠韩于天,也是因为这名神秘人的指点!

可是,暗部调查了一个多月也没能查出那与孙连治会面的神秘人!可见,那潜伏在暗中的对手非比寻常,足有遮天之力!

洛连城隐隐感到一股不安,剑指再次对准孙不凡:“你说是不说?”

孙连治抱住孙不凡仰天大笑道:“报应!真是报应啊!哈哈哈哈”

当初孙家守卫失利,墨阳雷瞎了一只眼睛。因失职惧怕,又为保孙氏一族的荣华富贵,他一念之差,与洛连城一同谋害了曾经宣誓效忠的君王!

一步错!步步错!孙副将军悔不当初,怪只怪洛连城隐藏得太好,他没有看穿他那欲壑难填,追求权力的野心!

长笑过后,孙连治望向洛连城:“实话告诉你,楚楚我已经交给了可靠之人,那个人除了我谁也没见过,谁也不知道!也是他让我叫不凡去找的韩于天!”

“他是谁?”洛连城皱着眉头,没想到世上还有人能提前一步看破我的计划!洛连城谋事一向是运筹帷幄,心有成算,可如今他只觉得自己也掉进了别人精心设下的棋局。

若不找出此人,以后他每走一步,便都会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背后默默注视着他,这种被人操控,推着往前走的感觉令洛连城不寒而栗!

“他是谁,以后你就会知道了”黑色的血液从孙连治的嘴里缓缓流出,原来孙连治早在嘴里藏了一颗剧毒药丸,药效发作的很快,即便洛连城连点几处大穴也不能阻止毒素蔓延至心脏!

孙连治看着面色难看的洛连城缓缓露出一个胜利者的笑容,艰难地说道:“洛连城,你会有报应的”

“爹!”

眼看孙连治就快不行了,孙不凡大哭着一手抱住他,却见孙副将军一手早早就暗自蓄力,突然一掌打向孙不凡的心脉!

“爹?”

刹时,孙不凡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心跳逐渐衰微,他不解地望向自己的父亲。

儿啊,你如今已是一个废人,就不要徒留人世,受尽折磨,继续丢孙家的脸了孙连治心里默默说道,这一掌加速了毒素流转至他的心脏,不一会儿父子两人便同时停止了心跳。

眼看着至亲悲惨离世,被囚于一处的孙府上下哭成一片!

孙连治到死也没有说出带走孙楚楚的人是谁,而围堵孙不佞的王乾亦在这时赶到孙府,回报了孙不佞逃脱一事!

洛连城心中烦闷极了,今夜之事处处充满了蹊跷,本该回府救援的孙不佞不见人影,孙家幼女也不知所踪。

到底是谁在算计我?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从洛连城的脑海里闪过,好像谁都是那名带走孙楚楚的神秘人,又总好像欠缺了什么

洛连城眉头紧锁,王乾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是否要派更多的人追捕孙氏余孽?”

洛连城抬起手,制止道:“对方有备而来,就算真找到什么蛛丝马迹,说不定也是对方刻意留下。不必再过多费心此事,密切注意三国诸君的动向便是。”

“还是大人思虑周全!”王乾拍马屁的模样使得其余几位暗部领长微微侧目鄙夷,只听他厚着脸皮继续追问道:“大人,这些孙氏罪人要如何处置?”

第四百六十七章 墨阳雳的怀疑

“孙不佞孙锦瑟谋害宓太妃,孙连治意图联络逆贼韩于天,孙氏一族就按叛国罪处置吧。”

叛国罪株连九族,想当初韩氏谋反就被灭了满门,而今孙氏也不例外。孙氏族人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就无所畏惧地破口大骂起洛连城来。

“你们有什么资格指责洛大人?要不是有洛大人挡着,你们孙府早就被锋王的怒火烧得灰飞烟灭!”

这话确实是真的,锋王在朝堂,后宫的极端行为过于出格,孙氏一族在朝堂上也曾出言劝解过,墨阳雳早恨透了这班顽固不化,自持有功的臣子!

这不,王乾刚想吩咐暗卫将孙氏族人押送至死牢时,伺候锋王的总管太监王安携带着锋王的口谕前来。

只见总管太监见到洛连城先是行了一礼,洛连城看到他眉头微皱,心道:不是说好了此事由他全权处置的吗?墨阳雳,连你也来给我添堵

“洛大人,陛下听闻宓太妃的噩耗,悲痛难抑,特让奴才来告诉您,孙家人罪不容赦,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哦?”听了墨阳雳的口谕,洛连城神情微妙,没有立即执行,却也没有拒绝。

王乾察言观色,心知洛连城心有不满,凑近了轻声道:“大人,孙家人嘴硬得很,我们带回去也审讯不出什么,不然还是就地解决了吧”

锋王喜怒无常,也越来越暴虐,除了洛连城,谁也不想惹到他!想来墨阳雳这是因为没能得到宓妃而向洛连城发怒呢!

“呵呵。”洛连城冷笑了一下,只道:“陛下的旨意,我们暗部从来都是毫无疑问地遵从。”

他摩挲着手上的黄玉扳指,缓缓往门外走去,暗部之人皆紧紧注视着他的背影。

“洛大人?洛大人?”太监总管在后面连连唤道,这是什么意思?陛下的旨令可是让暗部当场击杀孙家满门啊

却见洛连城走出孙府门外,一言不发,只遥遥望了一眼天上被乌云遮蔽的月亮,暗卫们瞬间目露血光,对着孙府剩余之人大开杀戒

惨叫声接连不断,不一会鲜红的血色便染遍了整个孙府,总管太监惊恐地看着眼前堪称炼狱的一幕,哆哆嗦嗦的,险些尿湿了裤子。

“洛”太监总管一转头,门外哪还有洛连城的身影?

王乾微笑地扶起他:“王安公公还不知道吧,我们首领啊,是个风雅之人,最不欢喜看到满地血污的景象了,所以一般这种时候,我们都是等首领走了以后才动手。还请公公等上一阵子,一会儿查收了结果也好回去跟陛下复命不是?”

王乾笑着解释道,看着眼前被吓个半死的太监总管王安,心中却暗骂不止:“死阉狗,暗部也是你们能指挥调动的?就叫你站在这里,把孙家人临死前的惨状看个一清二楚,再回去转告你的疯王陛下吧!”

王安的视线越过一群哀嚎乱窜仍不免人头落地的家丁女婢,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关上,且泼了血的孙府大门,脆弱的心脏狂跳不止!

他跟在锋王身边也已经有一段日子了,目睹杀人也已经习以为常,可是像今夜近距离观察着这样血腥的氅场面,还是头一遭!

想到洛连城那张慈眉善目又风度翩翩的脸,王安面露戚戚惧色,洛连城能让暗部这群心狠手辣的人打心底里敬服,着实是一名比锋王还要危险可怕的人物。看来以后,他还得找机会向洛连城靠拢才是

此时在阳明皇宫里的墨阳雳正在万凤摘星楼里伏尸痛哭:“宓娘娘啊,神胤第一美人!本王还没能好好孝敬,你怎么就走了呢?啊本王的心好痛!”

“洛大人。”站在门口的守卫见了洛连城也不阻拦通报里面的锋王,反而恭恭敬敬地将他请进里:“陛下为了宓太妃伤心欲绝,您劝劝陛下吧。”

伤心欲绝?洛连城是不信的,他之所以来这一是不想让墨阳雳玷污了泽儿母亲的尸身,二也是想来见一见,这个曾经爱过的女人的最后一面。

侍卫带洛连城进来后便退了出去,房间里洛连城默默看了尽情演戏的墨阳雳许久,也不出声。

墨阳雳见此缓缓站起来,回头问道:“洛丞相,她好歹也是你的人,你怎么能一滴眼泪都没有。”

“从她开口为墨阳雷求情开始,在我心里就已经死了。”洛连城走过去,最后看了一眼笑靥如生前一样美丽的宓太妃,随后一把扯下房梁上挂着的红色纱幔,轻轻为其盖上。

洛连城抱起她就要往外走时,墨阳雳忽然说道:“洛丞相可真是无情啊,好歹她也为你生了一个儿子,哪像我,孤家寡人一个!后宫里又净是不下蛋的母鸡!”

“都说洛丞相是个儿女满堂的有福之人,不知可是有什么秘诀”墨阳雳的声音微冷,一改往日荒诞不经。

洛连城停下脚步,墨阳雳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这事是他亲自办的,干净利落不可能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只道:“后代儿孙之事自是命中注定,陛下比之微臣更是多福多寿,将来也一定会多子多孙,承欢膝下。”

“哦?那本王就拭目以待咯!”

墨阳雳目送着洛连城走出摘星楼,眼底渐渐浮起一片阴郁。

待彻底离开了墨阳雳的视线范围,洛连城站在一棵树下轻声道:“墨阳雳最近有什么异常。”

只见一名少年如鬼魅一般,从树上飘然落下,黑发黑眸,一身黑衣与地上阴影的几乎融为一体!

少年沉吟了一会儿,轻轻吐出一个字:“无。”

洛连城看了一眼少年面无表情的脸,只见他虽然不多话,眼睛却始终盯着他怀里宓妃的尸体。

“你很想见见她?”洛连城如是问道。

无名点了点头,洛连城又问:“为什么?”

“她曾经说我很像她的儿子,还亲手给我做东西吃。”无名淡淡地说着,他对宓妃并没有太多感情,只是奉命保护墨阳雷的时候与她见过几次。

第四百六十八章 北安州常氏

不过,每一次宓妃新做了什么吃食,总是会唤他出来品尝,并且固定在每年的某一天做一碗长寿面给他。

无名是暗卫中的一员,无论主子想干什么,他只有唯命是从。所以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些事情背后的原因。直到有一天,宓妃看着他吃长寿面的样子忽然说道:“你吃面的样子真像我的儿子。”

无名这才意识到,高贵美丽的宓妃原来一直都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原来宓妃那一直看着他,饱含酸涩苦楚的目光是因为思念难以相见的儿子

不过,即便无名明白了一切,他的心也依旧是冷的。从他懂事起他就生活在暗部,接受着里面最严苛的训练。他没有父母,没有朋友,甚至连过往的一切记忆都没有!

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虽然宓妃对他诸般好,可他始终记得洛连城对他说的话:“留意宓妃的一举一动。”

是的,洛连城让他保护墨阳雷,监视墨阳雷,对他的枕边人宓妃亦是同样!

直到墨阳雷推到宓妃的那夜,他在暗处看到她撞到床沿,看到墨阳雳对昏迷着的她的垂涎,看到墨阳雳到摘星楼欲对她不轨

在那些时候,无名总是会想,除去暗部中一员,他是谁?他不能出手救她吗?不,他属于暗部,他不能

有好几次无名都想违背命令,将宓妃带走,带她去找自己的儿子,可这样的念头只在他冰冷的心里如电如电一样,快速划过,很快他便又被随后的“雷声”所惊醒: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怎能忘想带别人追寻过去?

就这样,无名始终带着心中一个微小的纠结,陪宓妃度过了无数春秋。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这名曾经给予他母亲一般温暖的女子就这样孤零零地走了,他甚至没能告诉她,其实他不是哑巴,他只是不知道要如何与她交流罢了。

洛连城看出了无名与往常不同的心绪,只道:“你与她也相处了一些年,就和她好好告个别吧。有你送她一程,想来她也是很高兴的。”

洛连城将红色纱幔掀开一点,让无名瞧见她的样子,无名见了她温柔的笑容,鼻子一酸,竟流下一滴泪来!

只是他的脸还是跟冰块一样,什么表情也没有。见此洛连城试探性地问道:“你想起了什么?”

“无。”无名仍是如此说道,冰凉的手指擦过眼泪,他哭了么?为什么?

无名不明白,耳边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一个温柔无比的声音,在对他说着什么

“首领,为什么,我没有五岁以前的记忆。”无名如此问道,不知为何,宓妃走了,他忽然很想自己以前的事情。

洛连城望向天上的明月,思绪逐渐飘远,这还是无名第一次询问起自己的过往。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问起这件事了呢。那一夜,月亮也是如此澄明”

洛连城缓缓对无名说着过去发生的事情,时间倒流回七年前

那一夜的月亮也是像今时一般,又圆又大,只可惜夜里风卷黑云,不一会儿便遮住了明月皎洁的光辉。

同一时间,洛连城当时作为暗部的一名无名小卒,被派遣至华炎北部做一名暗哨!

暗部里每人各司其职,职责相同,都是为了守护墨阳王室,然职位上却是高低分明,地位悬殊!其中以暗部首领最尊,首领的左右二领部次之,再往下的领长又分甲乙丙丁四等!低等领长统御数十暗卫,一百,数百暗卫!暗卫中又分特卫,精卫,普卫!

而暗哨却是比普卫更加微末的职位!那时候洛连城加入暗部已有几年,因为出身商贾,便被派遣至华炎北部做一名暗哨,负责暗中收集传递消息,可说是郁郁不得志!

白日他是一名不断辗转市集的商人,夜里他要根据上面下达的指令执行任务,好在他已在这里熬了三年,今年期满他便可以回到凤都升为普卫。

那一夜洛连城收到北边潜伏在北狄的暗哨传来消息,北狄明夜将要夜袭华炎边境。因为情况紧急,他等不及郡县府州的援兵,便只身一人赶往消息中说到的夜袭地点北安州常府!

北安州常氏不仅是当地名门望族,在江湖上更出了名的武林世家!虽不知北狄蛮人为什么要袭击常氏,但事态紧急,洛连城也顾不得其他,愣是马不停蹄赶了一夜的路!

只可惜风声走漏,北狄那伙人竟提前袭击了北安常府!等洛连城赶到那里时,常府之人全部惨死,偌大的常府也陷入熊熊火海之中!

就在这时,洛连城站在府外,忽然发现的草丛忽然发出一声动静。他心中一惊,拔出剑往草丛走去,一把掀开杂草。本以为躲在草丛里是埋伏在周围的北狄蛮兵,没想到却是一个神情呆滞的五岁孩童!

洛连城看着孩童已经被吓傻的模样,心道:这孩子躲在这里不知多久,莫不是常家的孩子?

于是他便把这名孩童抱回了暗部,经过后来的调查,这名孩童确系常府遗孤,而在江湖上名震一时的常府除了这个孩子,也被那夜的大火焚为灰烬,再无任何活口。

“无名,你还记得吗?当时我把你抱回来,你很长一段时间都失语失智,问你那夜常府发生了什么,你也答不上来,更没有一点反应。”洛连城缓缓说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又道:“不过或许对你来说,记不得,反而是好事。”

北安州常氏?无名努力在脑海里搜索着关于这名名字的记忆,然而他还是一点过往的记忆,甚至在听了洛连城的描述后,他的心也仍旧是冷冷的,就好像他所说的一切是别人的故事一般。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洛连城放下手,目光文雅而温柔:“无名,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另一个孩子。你若是想为常氏报仇,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无题

常氏,家人,报仇这些字眼对无名来说是如此的陌生。失去记忆的他对于自己本来的姓氏没有任何情感,对北狄的恨意也不强烈。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作为一名暗卫,杀手存活,他无爱无恨,完成上面发布的任务就是他所有的人生意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或许

见无名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洛连城又道:“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都不打算再瞒着你。杀害常府诸人的,正是当初的北狄皇子,现如今的詹萨勒王。北狄一直不安于自己的草原领地,虽与华炎也有交谊,但终究难抑其狼子野心。”

“如今詹萨勒王动作频频,与华炎联姻失败后转头便把女儿送进紫麒后宫,可知又有所图谋。”洛连城的手按在无名的肩上:“无名你离开我绝不会阻拦,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来,暗部,华炎都需要你。”

洛连城救下他,照顾他,无名虽然自闭冷漠,却对洛连城多了一份依赖敬重之情,他微微低头,轻声道:“知道了。”

洛连城满意地笑了,这个孩子,果然没有白费他一番心血

一束月光投注在宓妃柔美的笑颜上,洛连城看了一会儿又将红色的纱幔轻轻遮盖住,转而对无名说道:“无名,你已许久没离开凤都。”

“请首领吩咐。”无名单膝跪下抱拳道,以往每一次离开凤都皆是去完成洛连城交待的任务,一听此话无名便立即领悟了洛连城的意思。

“明日去璃冰,将她的死讯告知洛熙泽。”想了想,洛连城又道:“这个逆子总不会连他母亲的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吧。要是泽儿能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无名不语,心中却暗自做了一个决定,无论洛熙泽是怎样的想法,他都要把他带回凤都,不为洛连城,不为完成任务,只为了这个曾经关心过他的可怜女人。

月行千里,坐落于华炎之东的一处寂静山野里,韩于天与庞志高避开众人,两人独自来到一处小河边密谈。

“你说,孙副将军曾经写信求和?”韩于天的语气稍微有些吃惊,他的印象中孙副将军虽是陶兖的助手,然家族世代从军且有才干,是以孙家人一向居功自大,更不轻易把人放在眼里!

再者据庞志高打探到的消息,当初洛连城陷害韩丞相,他孙家也有助一臂之力,如此一来他与韩于天也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才是,怎会忽然写信求和呢?

见韩于天不信,庞志高摸出怀里的信件呈上:“德王殿下一观便知。”

韩于天打开信,只见上面陈述了韩府被害一事的经过与洛连城的阴谋,以及孙连治在最后深深的愧悔,声称为洛连城所欺骗才会犯下如此大错,继而请求德王原谅

韩于天看完信后,眉头紧锁,并未有一丝舒展。庞志高以为他是为孙副将军投奔一事真假所困,于是道:“殿下可是怀疑孙连治的诚心?自古小人因争利翻脸的事数不胜数,如今锋王癫狂无道,奸臣洛氏当朝,想来那孙连治什么也没捞到,对洛连城他们早生了怨恨背叛之意。殿下再看,孙连治不止送来了这封信,还有这个。”

借着月光,庞志高从怀里摸出一枚蓝色虎符。

见此韩于天心头一震,“这是东南凯旋军的蓝虎符?”

“正是。”

“孙连治怎么会有这个东西?”韩于天拿过来在手心里翻来覆去,似乎在怀疑此物的真假。

“殿下放心,此虎符微臣以前曾在陶将军那里见过,确实是真品。”庞志高解释着,又道:“说实在的,我也不知他怎么弄到了蓝虎符,有了这个东南五万凯旋军尽在殿下囊中!”

在华炎的东南,驻扎着一个神秘部队,人称东南凯旋军。据说凯旋军曾经是开国之初的一位蓝姓郡王所建,用以守卫南部的领土,而这蓝虎符亦是出自蓝姓郡王所有。

华炎最南便是凯旋军驻扎的蓝田郡,所谓山高皇帝远,后来凯旋军日益壮大,甚至不知不觉中已经威胁到了凤都的墨阳王族。

墨阳王族便有意攻打蓝田郡。

然而蓝郡王是一名宅心仁厚之人,是以主动把虎符交给墨阳王室,又辞去郡王之位,自此隐遁无踪。

留于蓝田郡的凯旋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直群龙无首地驻守在南部。日月更替,山河斗转,无论凯旋军的将军,士兵换了多少代,凯旋军一直都只以持有蓝虎符的人为尊,为其马首是瞻!

当初蓝郡王为了大义委曲求全,选择牺牲自己来守护和平。而凯旋军也一直守护着最初与蓝郡王的承诺,永远不会让战火践踏东南一带。

几百年来,因为凯旋军仁义英勇之名由来已久,东南沿海一带的藩国海盗,皆不敢造次。

“墨阳王室一直珍藏着蓝虎符,你怎会见过?”

“多年前东海县的魔教意图作乱,墨阳雷便把蓝虎符给了陶兖,让他与孙副将军到蓝田县引领凯旋军剿灭魔教。那时我跟在孙福将军身边,所以才有幸得见蓝虎符。”

“我想孙连治一定早就想好了退路,所以才会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皇宫里盗出此物送给你。有了他,殿下便能号令如今的五万凯旋军!”庞志高眼里发出炙热的光芒:“有凯旋军的加入,殿下夺下凤都指日可待!”

五万凯旋军,再加上庞志高之前纠结的几千人,德王的正义之师总算是有与洛连城影无双他们一战的能力了。

韩于天的手紧紧握着蓝虎符,面庞隐藏在阴影里看不出是喜是忧,过了一会儿韩于天道:“再看看吧。东海县的蝗灾尚未解决,本王无心于其他”

庞志高点头称是:“蝗灾蔓延,时间久了蓝田县也会受到影响。殿下若解决了眼前的难题,说不定不用蓝虎符,凯旋军也会主动加入殿下的麾下!”

第四百七十章 双翼虎头 凯旋副将

夜里韩于天辗转反侧,心里想的都是庞志高跟他说的事情。其实韩于天很纠结,一来他想凭借自己的力量集结军队,击破洛连城的阴谋,推翻锋王的暴政。二来他早就视孙家为害惨韩府的仇敌,心里是万万不愿意接受孙氏的投诚的。

一会儿他又心想此事莫非是洛连城的陷阱?孙副将军只是想以此深入我军韩于天赶了一天的路,一会儿竟幽幽睡着,只可惜他没睡多久就为一个噩梦所惊醒。

梦里,墨阳雪五官流出黑色的毒血,质问韩于天为什么不救她。画面一转,韩鼎天惨死的一幕又再一次重放,哪怕在梦境里,韩于天也依旧是被人束缚住手脚,无力挽救,只能眼睁睁看着韩鼎天坠入俱伦神鼎

他大叫了一声,惊醒过来,睡着一旁的小艾又被他的声音惊醒,连忙坐起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不解地抬头,只见韩于天满头大汗,气息起伏不定,俨然是刚刚受到了惊吓。

“做噩梦了么?”小艾抱住韩于天,柔声细语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呢。小艾会一直陪着你的。”

帐篷外面传来守夜士兵急切的询问声:“殿下无恙吧?”

“殿下无事。刚才是我自己不小心滑了一跤。”小艾抢着答道,那士兵听了信以为真一点也不怀疑小艾说的话。

韩于天心中虽有不悦却不肯表露出来,只道:“小艾,谢谢你。”

“殿下,我们之间用不着说谢谢。”小艾贴心地给韩于天擦了擦额头,韩于天看着她柔柔的目光心道:“难得她对我一片真心,只可惜我却不敢把心里想的事情告诉她。”

不过小艾却不肯放过他,顺手就从他的枕头底下摸出一个蓝色的虎符来:“殿下是为了这个做噩梦么?”

韩于天慌忙夺过:“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害怕蓝虎符的风声走漏,韩于天特地把它放到了自己的枕头底下,他保证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没有让小艾还有任何一个其他人看到!如此,小艾是怎么发现蓝虎符的呢?

“殿下,小艾是您的枕边人啊!今晚你睡觉的样子和其他晚上不同,所以我才会发现异常。蓝虎符着您脖子了吧?”

韩于天摸了摸脖子,确实,自己的后颈肩现在无比的僵硬,小艾见此走过去主动帮韩于天按摩,又道:“殿下有什么事可以和小艾说说,小艾虽然不能帮什么忙,可是做一名真诚的听众还是可以的。”

“小艾,你怎么知道这个叫蓝虎符。”

“哎,我当殿下想什么呢”小艾叹了一口气:“蓝田郡离我们这又不远,凯旋军蓝虎符的故事我都耳熟能详了!岂止蓝虎符,现今统管凯旋军的副将我还见过呢!”

蓝虎不现,则凯旋无主。所以凯旋军的副将只有统率一职,并无御兵之权。连这事小艾都知道,韩于天不禁对她刮目相看:“说说吧,怎么见的?”

“就在遇到殿下的不久前!”小艾兴致勃勃地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那时候我和兄长像往常一样,在林中等着肥羊,那天运气可真是好,没等多久,肥羊就自己送上门了。”

小艾眉飞色舞地诉说,清晰鲜明的画面渐渐在韩于天脑子里构成

树林中,马蹄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沉,就当小艾以为今天是丰收的一天,“肥羊”出现了!只见二十多名蓝铠银盔的男子骑着一匹匹肥硕的骏马,朝着东海县的方向奔驰而来。

其中为首一人更是英姿飒爽,气度不凡,看得少女花季的小艾不禁心中暗道:可惜了这副好皮囊,让这样一张俊脸摔破相可真是罪过啊

陷阱已经准备好,小艾等人躲在树林中,就等着他们落入事先置办好的陷阱。可没想到,这些人虽然急着赶路,却很快就发现了前方不远处的陷阱。

只见为首的男子英武至极,“唰”的一声抽出马背上的剑,飞掷向小艾做好的机关!

机关牵引的绳子被利剑瞬间斩断,再也扳不倒其他马匹。不仅如此,那男子就好像背后长了眼一般,连小艾悄悄射出的弩箭也能头也不回地接住!

其余兄弟见此也都不再隐藏,纷纷跳出,对那名男子齐齐射出数只利箭,却见男子披风一扫,一招猛虎出山,不啸自威,那些朝他射去的箭便都全部折断自毁!

就在她与兄长惊觉此人不好惹,恐将难逃一死之时,男子冷眸如星,缓缓开口说话了:“若无蝗灾肆虐,你们也不会在此做个拦路贼。也罢,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吧。”

蓝袍银带再一横扫,除了小艾这名女流以外,其他兄弟皆挨上男子一拳,跌倒在地上,哀嚎不止。小艾深知他们这些人根本不是对手,只得眼睁睁看着眼前的“肥羊”飞走了

提起这段前不久才发生的事情,小艾觉得有些丢脸道:“我们技不如人被打了其实也没有什么,最主要那人还让他的手下给我们一些吃食!殿下,你说,他是不是把我们看成要饭的叫花子了?”

小艾没好气地说着,然而韩于天只关注此人与凯旋军的关系:“那你是怎么知道此人与凯旋军有关?他就是凯旋军的统军副将么?”

“殿下,你可真聪明!一下子就猜中了!”小艾从衣服里摸出一个物件那是一个用银丝绣制的双翼虎头香包。

总所周知,双翼虎头正是凯旋军的标志!

“这是我和那人动手时悄悄扯下来的,许是他急着赶路没有发现吧,又或是他根本不在乎这个香囊。”小艾把香囊放在自己手指上转了几圈,幽幽道:“而且我好像听到其他人好像尊称他为什么副将,应该错不了!”

“这么说,凯旋军的人也赶去了东海县?”

“应该是吧。”小艾想了想又道:“看他的样子,好像十分担心蝗灾。该不会他和殿下您一样,都是要去收拾散播蝗虫的魔教余孽吧?”

第四百七十一章 悲惨的往事

韩于天沉吟不语,小艾美丽的眼睛转了转,又道:“见蓝虎符者,如见蓝氏郡王。殿下应该听过这句话吧。蓝氏郡王素有贤明,有了蓝虎符,凯旋军必会听令与您。殿下如虎添翼,军力大涨,又为何如此焦心?”

“小艾,我得你和庞志高两人辅佐,是我前世修来福份。但这蓝虎符无端送到我的手上,凯旋军又正好赶往东海县,我只怕是有心人设下的陷阱”韩于天深思熟虑道,虽然庞志高一再保证孙连治的投诚之心,然而天上不会掉馅饼,韩于天还是不敢完全相信!

“殿下,小艾明白您的担忧。您的身上背负着韩氏的血海深仇,承载着无数黎民百姓的期望,谨慎些也是应该的。殿下,您不必急着做决定。等今晚到了东海县,解决了魔教余孽再说。”

“你呀,就那么憎恨魔教毁了东海县么?今日听你大哥说,你是他们家从北边领养回来的孩子,故土并非东海县啊”韩于天忽然问起,原来小艾和她的大哥并非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要不是今日小艾的兄长和韩于天闲聊时突然说起,韩于天至今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闻言小艾呆愣住了,很快又面露忧伤:“殿下既然已经知道小艾是被人遗弃的孩子,此刻一定很嫌弃我吧?小艾这就退下!”

说着,小艾碧波荡漾的眼眸噙着泪,转身欲离开帐篷,不过韩于天拦住了她:“小艾,你误会了!”

小艾低着头,不肯看韩于天,轻轻道:“殿下难道不是嫌我身份卑微,父母无名,不配关心东海县的事情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韩于天将她揽入怀中:“你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我的爹娘不也惨死在凤都么?两个半斤八两,我又怎么会嫌弃你呢?”

韩于天缓缓解释着,心里却道:我这疑心病是越来越重了,怎么连小艾也怀疑上了呢?还好她只以为是自己出身的原因,叫人看轻了

“真的吗?你不嫌弃我是一个在路边捡回来的野孩子么?”

“自然是真的!小艾,我也就是有些好奇你的身世,所以才随口一问,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我是不会逼你的。”韩于天这般违心说道,只见小艾果然如他所料,将一切和盘托出:“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夫君,此事我我确实不应该瞒着你。”

“在我五岁那年吧,村子里正巧赶上蝗灾,爹娘为了活命只好将我带往富足的东海县。可惜在路上,父亲与母亲都被马贼杀害,那时候,我因为顽皮藏在树上不教爹娘知道,因而逃过一劫。”小艾说起以前的经历面色平静如常,可那紧握的,微微颤抖着的双拳却隐藏不了她真正的心绪!

“我躲在树上,亲眼目睹了他们杀害了我的父母,又看着他们洋洋洒洒地坐到一起,讨论以后逃到恶龙岛的日子。”小艾似乎陷入了痛哭回忆,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班人是华炎在逃死囚,受了恶龙岛的邀请才会往东而行。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那么恨魔教了吧?”

“原来是这样”韩于天唏嘘不已,“对不起小艾,我不该问你。”

“殿下,魔教穷凶极恶,人人恨不得亲手诛之,即便没有这些经历,我也会请求殿下为东海县主持公道的。父母走后,路过的兄长一家人发现了在树上快饿死的我,他们把我带回东海县,悉心照顾,一如自己亲生的女儿一般!现在东海县就是我的家!家里遭了难,如是换成殿下,难道会束手旁观么?”

韩于天将流着眼泪的小艾揽入怀中,轻轻拍了起来:“好了,不用再说了。是我不好,小艾你别哭了,都怪我,怪我”

韩于天哄着她,心道:好在以前晓晓在我面前哭了几回,现在我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韩于天由衷感谢着曾经洛晓晓的“任性”,却不知洛晓晓正站在帐篷外,看着昏暗烛光下那依偎着的身影,流下了两行眼泪。

又看了一会儿,洛晓晓悄悄转过,不愿让任何人听到她心碎的声音,看到她满面的泪水

谁让你睡不着?谁让你偏要走到这来?洛晓晓,你活该看到这一切

洛晓晓捂着嘴往外走去,几乎是落荒而逃!她没有发现,身后一名与她一样,曾经心碎了无数次的男孩,安安静静地陪着她。

男孩与洛晓晓永远保持着一段安静的距离,不让她发现自己宁静的溪边,洛晓晓望着水中明月的倒影,起伏不定的胸膛开始逐渐平静下来。眼里的泪水也被擦拭得一滴不剩,一会儿洛晓晓对着水里的月影轻声道:“出来吧。”

只见周围静悄悄的,除了洛晓晓哪还有其他人。

见此洛晓晓又道:“你不出来,我就跳到河里!”

躲在暗处的人还是不肯支声,洛晓晓只哈倒数数:“五,四,三,二”

“一!”就在洛晓晓狠下心来欲跳进河里时,韩笑突然从一边的草丛里跳出来:“夜里水凉,你这样跳下去会生病的。”

洛晓晓转头道:“韩笑,你跟在我身后,就是为了看我失恋的好戏是吗?”

“不不不,晓晓,我”韩笑的手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我只是有些担心你。”担心你会做傻事!

洛晓晓面色一冷,忽然道:“韩笑,以后不要再跟踪我。”

“好。”韩笑心中刺痛,勉强露出一个苦涩的笑脸,又道:“晓晓,我们”离开这里吧!

不想洛晓晓已经听腻了这句话,不等韩笑说完便激烈打断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再也不说这件事情了么?”

“晓晓,你这又是何必?”韩笑走近她,月色把他哭过的眼睛照得又红又肿,“于天哥哥已经不需要我们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洛温梅找来

“别说了,我是决定不会走的。”洛晓晓态度很坚决,又道:“你若是心里真想为我好,便离我远一点!”

洛晓晓朝无辜的韩笑吼着,似乎想要把长时间积闷的心情全部骂出来,而韩笑则一直忍受着洛晓晓的打骂,只道:“晓晓,你打我吧。不管你要做什么,你都可以说出来,说出来心里能好受些。”

洛晓晓在韩笑悲痛绝望地锤了几拳,一会儿骂韩笑无情无义,一会儿又道天下男子皆是无情负心汉。俨然是彻底崩溃了!

韩笑抱着她,心里悔不当初:早知如此,他就坚决要带洛晓晓走!哪怕洛晓晓不喜欢他,他也会为她寻到真正的幸福快乐!

而于天哥哥很明显就不是洛晓晓的良人

洛晓晓哭了好一会儿,从对韩笑的捶打渐渐变成了依靠,她靠在韩笑的胸膛,幽幽问道:“韩笑,你为什么不躲开呢?”

她这般打他,按理说韩笑应该很痛苦才是,可韩笑一句话也不说,就像一棵温柔的树一样,一直撑在她的身边,永不倒下!

“晓晓”韩笑微微张了一下口:“一旦我躲开了,你岂不是就要摔进河里?晓晓,你别难过也别生气了,等天一亮我就去找于天大哥谈谈。”

韩笑越发宽宏大量,洛晓晓就越发的无地自容。

她颤抖着声音道:“对不起,我失态了,请你不要告诉于天大哥好吗”

“为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答应道:“难道你介意小艾的存在?其实你不用担心的,我能看出来于天哥哥对你还是在乎的。”

这绝不是韩笑的违心之言,他对洛晓晓也很少会出现违心的话。然而这样的话无疑是在把洛晓晓推向韩于天的怀抱,韩笑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又道:“于天哥哥太过于迷恋小艾,总归不是一件好事。晓晓,你别担心,我明日便去找于天大哥说清楚。”

“我”洛晓晓抬起头,望着下巴已然展露出一抹坚毅的韩笑,洛晓晓擦干了眼泪微微一笑道:“谢谢你,韩笑。于天哥哥的宠爱我已不敢奢求,只希望他现在能瞧上我一眼韩笑,真的谢谢你。”

为了晓晓,我一定要问清楚小艾和韩于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韩笑默默发誓,不管是什么理由,他都为晓晓讨一个公道

韩笑又安慰了一阵子,洛晓晓与韩笑终于回到了各自的帐篷中,只是刚一进门韩笑便被床边坐着的人吓了一跳!

只见他的床上正坐着一个面容堪称儒雅的男子。那男子气度不凡,眉间显现出一丝忠厚,眼睛则散发着安静睿亮的光芒,看上去根本就不像一个坏人。

韩笑唯恐此人杀人灭口,轻声问道:“你是谁?”

“我叫李染。”是你的父亲。男子在心里默默补充道,来人正是当初在宓妃宫里的李御厨。第一次见到失散多年,不曾见过面的儿子,李染心中的欢喜是难以言喻的!只见他高兴地从床上站起来,一步一步,手都在颤抖着,走到韩笑面前。

“你在等我?”韩笑疑惑地问道,这人看到他好像很是高兴,可他分明不认识这个人啊

李染如置梦里云端,他一边伸出手欲抚上那与他有几分相似的面孔,一边喃喃道:“笑儿”

眼看一只陌生的大手越来越近,韩笑往后退了一步:“住手,否则我叫外面的人进来了!”

李染仍沉浸在父子团聚的喜悦中,根本没注意到韩笑别扭冷漠的脸色,就在韩笑欲大喊示警之时,帐篷一掀,登时走进来一个容貌温柔且脚轻无声的少妇!

韩笑见了这名美貌的年轻少妇,瞬间变得又惊又喜,唤道:“娘亲!你没死!”

原来这名年轻的美貌妇人正是韩府曾经的吴姬,现如今的洛温梅,也是韩笑的生身母亲!

“笑儿。”洛温梅与男子一样,皆是热泪盈眶!她一把抱住他的肩膀,沉沉唤道:“为娘找你找得好苦啊”

一阵子的伤感世事变迁过后,韩笑紧紧抓着温洛梅的手,询问道:“娘,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这名男子又是谁”

然而温洛梅却在这时候忽然变了脸:“娘亲自然有娘亲的办法,你别管那么多。他是你父亲的朋友,因受韩府之事牵连逃离凤都,一路上我们结伴而行。”

父亲的朋友?韩笑对着李染看过去,有些不敢相信。李染朝他点了点,露出温和释然的微笑。非是李染不想与韩笑相认,而是诸多秘密与顾忌都使得他们不能,也不敢在今日相认!

“娘”韩笑不知为何吴姬的脸色怎么就变得如此难看,刚想询问,这时温洛梅又说道:“笑儿,刚才你和晓晓的事情,我都看到了。”

闻言韩笑心中一惊,没想到会这么巧,竟然让母亲看到了自己如此窝囊无能的一幕。再者韩笑记得,母亲是不同意他和洛晓晓在一起的。

“娘于天大哥的身边有了新人,晓晓很伤心,所以我才”韩笑打着马虎眼,知子莫若母,更何况洛温梅观察已久,怎不知自己的儿子是个死心眼,于是叹气道:“韩笑,你认识晓晓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了解晓晓的人么。这辈子,她的心都只会为韩于天一人所有!”

韩笑低下头,“我知道。”

“那你还”洛温梅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往李染身上飘去,只因他们两人都知道韩笑与洛晓晓真正不能在一起的原因他们是姨甥关系!

韩笑不知道的是,洛温梅不是不喜欢洛晓晓,如果洛氏族谱没有除名的话,算起来洛温梅还是洛晓晓的长姐呢!

“不行!娘亲要带你离开这里。”洛温梅忽然作下决定,态度之坚决坚硬,韩笑以前从未在韩府里见过!

“娘,孩儿从小到大就只喜欢过晓晓一个人!您就成全我,让我留在这里照顾晓晓吧。”

第四百七十三章 逼问

“笑儿!”洛温梅急得直跺脚:“你不能和洛晓晓在一起!”

“娘亲,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晓晓?”韩笑觉得自己的母亲改变了很多,以为是因为洛老的缘故于是说道:“晓晓和她的父亲不一样,没有她,我们根本没办法离开凤都。”

“我知道她和她的父亲不一样!总之,你不能喜欢她,也不可以与她举止亲密!”洛温梅态度十分强硬,最后直接威胁韩笑:“你要是执意和洛晓晓在一起,我就死在你面前!”

“娘!”韩笑吃惊地望着她,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更不明白洛温梅对晓晓的意见怎会如此严重,竟要以死逼迫!

“好了好了,梅儿,你不要把笑儿逼太紧了。”一旁旁观许久的李染眼见他们母子二人的矛盾即将激化,连忙笨手笨脚地插嘴打断。只是韩笑却不肯领他的情,眉头深深一皱:“梅儿?笑儿?这位先生,我们与您关系不深,请不要随随便便就叫我们的名字!”

韩笑转过头,对着空气又自言自语道:“什么阿猫阿狗也来凑热闹”

气愤难平的韩笑找不到地方撒气,便一股脑儿把心中的怨气投向了无辜的李染。他知道这样不好,可不知怎的,韩笑竟然并不觉得眼前的男子陌生,甚至还产生了一种不禁想要亲近的感觉!

韩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一名初次见面的男子拥有这种感觉,这让他感到恐惧,也促使他对李染说了很不客气的话。

李染被韩笑这么一怼,顿时尴尬起来,一张文雅的脸上浮起薄薄的红晕,他的目光一暗,和眼角轻翻的细纹一并流露出一缕苦涩与心酸

“啪!”的一声,韩笑的一边脸颊上落下了一个红红的手掌印,只见洛温梅眼中含泪,哆嗦着两片嘴唇,颤颤巍巍,又一字一句地说道:“韩笑,你不能这么说他。”

“我为什么不能说?”长这么大,母亲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韩笑捂着脸质问道:“娘,你告诉我,他究竟是谁?还有父亲被捕入狱,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韩笑想起他在洛府后院看到的身影,黯然问道,难道娘亲真的是洛连城的人么

为了验证心中猜测,韩笑再次鼓起勇气逼问着:“娘,他是谁?你与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眼看自己的儿子已经心中生疑,洛温梅不愿瞒他,就要脱口而出:“他是”你真正的父亲!

不想李染还是打断了她:“夫人!韩公子年轻气盛,在下可以理解。请您切莫责怪!一切都是在下莽撞了。”

“韩笑公子,李某今夜唐突了你,还请见谅。”李染低着头,对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请求谅解:“说真的,李某跟随吴夫人来此,乃是为了投奔德王殿下。若是引起公子与夫人反目不悦,李某着实愧疚不安。还请公子不要误会了夫人的一片慈母之心。”

闻言韩笑面色微缓,问道:“你真是来投奔于天大哥的?”

“确实如此。洛连城害得我家破人亡,此仇不报我枉为人子。还请韩小公子能够为我引荐。”李染神情诚恳,这是他们接近韩于天一早就想好的措辞。只是洛温梅激动之余差点就告诉了韩笑全部真相,如今李染只是把一切都按照原来计划的那样进行下去罢了。

“娘,他说的真的是事实吗?”韩笑不信他,可他相信自己的母亲,只要她说一句自己与他无关,与洛府无关,他便什么都不在意了

面对韩笑真诚的双眼,洛温梅目光微闪,又见李染对着她暗暗摇了摇头,示意她暂时不要把真相告诉韩笑。

心中纠结万分,最终,洛温梅还是忍住了冲动,语气平静得有些空洞:“你不是好奇,娘亲这么久一直躲于何处么?是李先生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救下我,收留我。笑儿,他不仅是娘亲的救命恩人,还是娘亲的同乡旧友,你怎么可以对他如此无礼呢?”

韩笑看着洛温梅的眼,只觉得她的眼里似乎漂浮着一层薄雾,无法令人看清她心底的情绪。

但是,娘亲不会骗我的。韩笑在心里如是说道:或许,我在洛府见到的人,只是和娘亲长得很像罢了。

已经完全相信了洛温梅,李染两人清白的韩笑这时终于“幡然醒悟”,对着李染感激道:“先生,都怪我不好,以小人之心度先生之腹!先生,谢谢您救了我的娘亲,请受韩笑一拜。”

哪怕李染再三退却阻拦,韩笑也固执地要为刚才自己失礼的行为道歉,朝李染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然而韩笑没有发现,李染眼角含泪,看着他强忍热泪:多少年了,他终于找到了他的儿子!虽然他还不知道我是他的父亲

气氛缓和后,洛温梅与韩笑又聊了一会儿,因为今晚他们二人是突然闯进这里,没有跟韩于天打过招呼。所以一致决定等天亮了再去找拜见韩于天,现如今高不可攀的德王殿下!

等洛温梅和李染悄悄离开了韩笑的帐篷,摸出韩于天的营地后,两人才总算能说些真心话。

“为什么不告诉笑儿你是他的父亲?”洛温梅率先问道:“你现在不坦白告诉他,只怕以后笑儿会怪我们欺骗他。”

“梅儿,别忘了,我们来此地的目的。”李染轻声安慰道:“你真的觉得,告诉笑儿真相,他就会理解我们,跟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么?”

“可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越陷越深吧!晓晓可是他的”

李染摇摇头道:“晓晓喜欢的人是韩于天,再说笑儿是君子,他是不会不顾及洛晓晓的意愿的。”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可能永远瞒着他呀!染哥,你说以后笑儿知道了真相,会原谅我这个母亲的所作所为么?”洛温梅抱住自己的胳膊,不禁恐惧着未来。事实上,从她生下韩笑,她就一直很担心这一天的到来!

第四百七十四章 又一次祭典

“所以我们要缓一缓,至少要让笑儿慢慢接受我,完成你父亲交代的事情”李染叹了一口气,又不甘心地问道:“梅儿,我们真要杀了韩于天么?”

他们一路往东听到的都是德王义军锄强扶弱,劫富济贫,所做的种种好事。如今东海县闹蝗灾,韩于天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去东海县察看救助,可谓是仁德无双,反观凤都里坐着享乐的那位锋王,行事越见疯癫暴虐

谁更适合坐上华炎的王位已经显而易见了。李染本就是华炎国人,年轻时闯荡江湖最爱打抱不平,如今见世道种种不公,着实感叹华炎需要一位公正,仁义的君王!不过洛连城的实力深不可测,又是洛温梅的亲生父亲,所以李染实在无法倒戈向着韩于天!

“那人说了,只要杀了韩于天,以后他再不管我们的事情。”洛温梅提起洛连城只用“那人”称呼,真心是恨极了她那个父亲。可是,却也怕极了这个男人!只因洛温梅看透了那人的伪装,在那个冷酷无情的男子心里,儿女妻子都是筹码,有利用价值的棋子!

为了达成愿望,他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他自己!洛温梅不止一次想要逃离洛连城,也付诸了行动,换来的却是爱人李染的性命被威胁!而她的性命也被自己的父亲用以威胁李染!

现在,他又用韩笑威胁这对好不容易重聚的苦命鸳鸯!

洛温梅无比确信,这样一个冷血狠心的人,如果他们不按照他的意思杀了韩于天,那他们一家人的后半生都只会在逃亡中度过

“染哥,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你知道那人心狠手辣,我实在是不敢再冒险了”洛温梅挨进李染怀里,又道:“我在韩府过了十几年,也算看着韩于天长大的。你以为我真的狠得下这个手么?要不是为了笑儿,我”

洛温梅红了眼眶,只因她想起了被她害死的韩鼎天,她对韩氏本就怀着一抹愧意,如今奉命要将韩鼎天最喜爱的儿子杀死,洛温梅心里其实是千万个不愿意。

但是既为人母,便事事要为孩子着想,不想以后韩笑颠簸流离地过日子,洛温梅只能狠下心来!

“别难过了,梅儿,我懂得你的心情。韩于天,就交给我吧!等杀了韩于天,我们一家三口就离开这里,过我们一直期盼的那种平静生活。”

“嗯。”洛温梅在李染的怀里哭着点头,心中却隐隐升起淡淡的不安,平静安乐的生活,像她这样满手鲜血的人真的能拥有吗?

各人满怀心思地熬过了一夜,有人为情所伤,有人图谋大业,有人庆幸重逢,有人挂心隐忧可就在天亮以后,一切又都化作了表面上的平静,随风飘散。

果然,在韩笑的推荐下,韩于天对突然来此投奔的李先生十分赞赏,短促的交谈韩于天便知此人能文能武,又听闻他是韩鼎天的旧友,是以格外的亲近优待。

不过庞志高却对李染此人不甚有好感。他觉得李染有些眼熟,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他。又道李染的到来太过突兀,恐是不怀好心之人的安排!

然而韩于天对此却是这般回应:“若说天降大喜,蓝虎符比起李染可谓更加难以置信,似有阴谋!庞将军,你不也还是对孙家深信不疑么?怎么如今一个普通人李染,就让你起了疑心呢?”

见此庞志高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心知韩于天已经认定了李染,他再多说一句恐白白落个嫉妒的恶名!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此认同了李染,德王殿下不是让他给他安排一个职位么,他就把李染放到自己身边,留做一个副将,也方便好好观察此人!

与此同时,相隔数千里的驹风皇宫热闹非凡,人人都在忙碌着,比之勉王大婚那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来今日的驹风皇宫要举办一场祭礼,不过此祭礼并非如阮贵妃等人所期盼的那样勉王废了韩鸣舞,再立新后!恰恰相反,举行此祭礼一是为了请海神殿的祭司们化解民怨,二则是为了庆祝王后有喜!

须知就在韩鸣舞侍寝后,封寒宵便隔三差五地叫御医给韩鸣舞把脉,源源不断的补品珍物全送进韩鸣舞的宫里,终于在前几日,几名御医几番诊断,确定韩鸣舞已经怀孕一月有余!

“娘娘,您可总算是苦尽甘来了。”李娘子为韩鸣舞穿上刚送来的凤袍,这件衣服极其华贵,就连大婚之日韩鸣舞从华炎穿来的嫁衣也不能匹及!

穿上这件金丝绣制的凤袍,韩鸣舞对着镜子张开双臂,转了一圈,华丽的后袍将她玲珑丰满的身体包裹得恰到好处,据说此后袍还是封寒宵亲自督造的,就为了让韩鸣舞穿得舒服些,可见他对韩鸣舞与她肚中孩子的重视。

韩鸣舞穿着这件衣服走了一圈,十分满意,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美得恍若神女下凡。然而李娘子却知道韩鸣舞的笑容并非发自真心,也并没有真正的开心。

“娘娘,听说勉王陛下还亲自督察翻修了皇后寝宫,看来是真的很看重您”

听了李娘子的话,韩鸣舞轻轻笑出了声,她并未反驳什么,只是红润的嘴唇不禁向上勾起,说不尽的自嘲之意。

看着镜中自己风华绝代的模样,韩鸣舞陷入深思:曾经以为凭着自己的容貌,地位夫君会对自己疼爱有加!哪曾想到最后,无论是她恋慕的人,还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夫君,都没有把她引以为荣的一切放在眼内。

洁白无暇的手抚上还未有一丝凸起模样的肚子,美丽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阴郁:要不是因为有了这个孩子,封寒宵大概是永远也不会正视承认我王后的身份吧。

韩鸣舞看着镜中的肚子,对着那未出生的小生命柔柔说道:“孩子,人人都说你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是天赐福子,注定一生尊贵不凡。可我觉得,你就是我韩鸣舞的孩子,江山也好,王位也罢,什么都比不得你更重要,更宝贵!”

第四百七十五章 朝神祭礼(一)祭品

“娘娘,您太悲观了。都说母子连心,您这样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小皇子的”李娘子奉上一杯香气袅袅的海茉莉花茶,“您快喝杯热茶,暖暖心神。”

韩鸣舞接过香茶,茶盏凑到嘴边时,韩鸣舞犹是不放心地问道:“李嬷嬷,这茶可会伤害我肚子里的孩子?”

“放心吧!我的皇后娘娘,嬷嬷早问过几位御医了。”李娘子信誓旦旦道:“海茉莉性温无毒,有孕之人服用可安神养气,对胎儿也是再好不过的了。”

“如此就好。”李娘子为人稳重细心,办事一丝不苟,她说没关系就一定没关系。丹唇轻启,韩鸣舞毫不犹豫地喝下了海茉莉花茶。

这时候,外面打扮隆重的祭礼女官进来禀告道:“皇后娘娘,是时候前往皇宫门口参加朝神祭礼了。”

“知道了。”韩鸣舞放下茶盏,她站起来,拖动庄重而精美的凤袍,在李娘子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出宫殿

等她终于出现在皇宫门口的广场时,无论是大臣,还是平民,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贴在她的身上。只见她一身红衣如火潋滟,面容高贵而美丽,那不断靠近的身影更是摇曳生姿,如凤凰涅重生时一般光耀万里,令人难以直视!

驹风皇宫的正门内是一块广阔的场地,此次朝神祭便是在此处举行!侍卫们把在广场围得严严实实的,将围观的平民们隔离在外面。

驹风国人信奉海神,每年大大小小祭拜海神斯莉娜的祭典数不胜数,然而对驹风的平民百姓而言,朝神祭却是最隆重也最重要的一次。因为朝神祭的举行会准许平民一齐观礼,特许他们进入皇宫!

这便是华炎来的明珠公主,勉王的新王后么?只见难得进宫的驹风子民们无不瞪大了眼睛,瞧着那抹越走越近的红色倩影,在心里暗道:好美的一名女子,难怪勉王陛下不顾她的出身,不顾大家的反对,也要册立她为王后!

其中一张圆滑的面孔则露出了痴迷的神色,那黏在韩鸣舞身上的目光一分一秒都不愿意离开!此人正是富甲一方的海市商贾甄奇!自上次在大婚宴会上见了韩鸣舞,甄奇就对这名美得天地失色的年轻王后念念不忘!随后,他四处搜寻绝世美人,据为己有,那些美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韩鸣舞的影子,甄奇这般做都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那不能说出来的妄想!

不过,赝品终究是赝品,甄奇对韩鸣舞的渴望只增不减,这不一听到驹风皇宫要举办朝神祭,挤破头皮也要弄到进宫观礼的资格。他心想得不到,看看也总是好的。再说上次他让人排布的戏给她惹了好大的麻烦,甄奇问心有愧,多少有些担心韩鸣舞在驹风后宫里的情况。

如今见她安然无恙地出席了朝神祭,难掩光华的凤颜,浑身上下自然而然溢出的尊贵气息甄奇才略微安下心来,又道:到底与家中那些胭脂俗粉不一样,不,是天壤之别!可惜我不是封寒宵,也只能瞧上一眼是一眼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也难怪甄奇会有如此想法,在场的男人们又有几人不是如此想法呢?他们的目光如狼似虎,各有目的,却见韩鸣舞仪态高贵,落落大方地走到了封寒宵身边。

封寒宵看着她微微一笑:“王后,今日的你很美。”

“臣妾多谢陛下赐衣。”韩鸣舞对着封寒宵正欲行礼,见此封寒宵急忙扶住她:“你有孕在身,不必多礼。”

“鸣舞多谢陛下体恤,不过今日举办朝神祭,大家都看在眼里,还请陛下允许臣妾向您行礼。”免得落下话柄,日后这些人又要说她不敬君上,妖媚祸国!

说完韩鸣舞后退了一步,对封寒宵郑重地行了一个宫礼。一旁的阮贵妃等人见了暗自咬牙切齿,心里骂道:装模作样!

不过很快,阮贵妃的愤恨便烟消云散,目光中隐隐显现着得意:哼,看你还能招摇过市多久!

韩鸣舞环顾了一圈,将众人的表情都收入眼中。众人心思各异,唯独一人的表令她感到意外。只见洛太后对她出席朝神祭一点也不惊异,她的目光落于广场中央,淡漠而疏远,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广场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水池,只见海神殿的主副祭司站在水池里搭建好的祭台上,任海水没过脚踝,开始念诵着古代难懂的神秘咒语,一边将海茉莉洒进祭台上的正雄雄焚烧着的火盆之中。

随着繁琐沉长的一连串咒语从封寒晖嘴里不断传出,金盆里的火焰越窜越高,参加过朝神祭的人都知道,当火焰直冲云霄,染红海天时候,就是献上祭品的时候了。

“海神斯莉娜啊,感谢您一年来对驹风这块神圣土壤的照顾,为此,我等凡人将为您献上最珍贵的祭品!”封寒晖高声喝道,只见火焰登时“噌”的一声,从之前三米足足长到了五米!

这时,几名祭司侍带着一名身着白裙的少女走进水池中。那少女约莫十三四岁,稚嫩可爱的脸蛋上,一双乞怜的大眼睛流露着淡淡的忧伤。

见此韩鸣舞微微有些吃惊,连忙转头看向封寒宵:“陛下,这名少女是”

“王后,献祭活人是朝神祭历来的传统。生活在海神庇佑的土地上,驹风所有子民都以献身海神为荣!”封寒宵解释着。

“什么?”韩鸣舞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都说入乡随俗,话虽如此,可此情此景却让韩鸣舞不禁想到了被铭王拿去祭鼎的生父韩鼎天!

朝神祭无疑是再次将她心底里的创伤再一次撕开!韩鸣舞只觉得肚子一阵翻腾,险些吐了出来。

封寒宵却没有想到这一层,只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你不必紧张,此女出身不低,是一位朝臣的庶女,听说她是自愿献身海神,以求驹风来年风调雨顺。等祭礼一结束,本王就会册封她为王室公主,这也是驹风历来的传统。”

第四百七十六章 朝神祭礼(二)驹风秘辛

韩鸣舞可不管什么传统不传统的,她只觉得拿活人祭祀血腥至极,愚昧至极!如果可以她很想立刻离开这里。什么朝神祭礼,分明就是杀人者的狂欢典礼!

韩鸣舞心中愤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她知道自己无能阻止此事,只得默默转过头,不愿看到水池里即将发生的一幕!

“只要牺牲的不是他们,男人们总说这是对的。当心啊,华炎来的小公主,人死不可复生,可千万不要相信从男人嘴里蹦出来的话。”

不知什么时候,洛水仙站在了韩鸣舞的身后,两人的距离十分近,洛水仙所说的话也只有韩鸣舞一人能听到。

“这是什么意思。”韩鸣舞太不明白,她和洛水仙等后宫一干人已经势不两立,按理说洛水仙不该在此时搭理她。可她竟然装出一副善意提醒的姿态,这令韩鸣舞无比疑惑:难道洛水仙见面王陛下为了我腹中之子,不惜与朝堂决裂,是打算又做些什么吗?

洛水仙却不肯回答她,目光转向水池中的祭祀。

就在韩鸣舞感到惴惴不安之时,水池中的少女站在祭台上,接过了一碗汤药,如数饮下,当场口吐白沫,穿肠烂肚而死!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韩鸣舞为之一惊,猛地抬起头,就见到少女喝下毒汤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目,登时头皮发麻,冷汗淋淋,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这样死了,还算轻松。不像我,当年遇到‘海神大怒’,只得献身那些糟老头子”洛水仙轻描淡写地说道,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入封寒宵,韩鸣舞两人耳中。

两人脸色同时一变,未等韩鸣舞稳住心绪,封寒宵便冷漠地对洛水仙低声喝道:“太后,那么久远的旧事就不必提了。当年父王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

“很远么?是呀,远到你们都快忘了,当年你们是怎么用我的身体,为驹风筹集到充足的粮草”洛水仙看着封寒宵很平静地笑了,闻言韩鸣舞惊得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什么海神大怒献身她在说什么?韩鸣舞感觉自己好像无意中知道了什么惊天秘密。

“太后!”封寒宵真的怒了,然而大庭广众又是如此重要的祭祀,他着实不敢表现地太过明显,只得压制住内心的愤怒,沉着一张脸:“请不要一再抹黑驹风王族的声名,本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洛水仙撩起耳旁的一缕秀发,娇媚无双的容颜换上不屑的笑容:“一口一个父王,宵儿啊,你忘了是谁在先王的汤药里呵呵。”

话说到一半,洛水仙便不肯说完了。韩鸣舞内心掀起狂然大波,素来每个王族都有些难以昭告天下的秘辛,韩鸣舞皆不以为然,可听洛水仙的话意,似乎驹风上任国君的死与封寒宵有关?

还好洛水仙止住了嘴,否则沉默如封寒宵真怕自己被气得失控,随手将什么东西砸过去!

韩鸣舞不敢深思其中因果,正如封寒宵所说,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成王败寇,现如今的驹风之主是她的夫君!她与他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封寒宵的秘密曝光对她只有害无利!

就让这个秘密和夕颜公主一样,永远埋葬在过去吧!

韩鸣舞如此想着,目光不动声色地投回了水池里的祭台上。只见一名面容清秀的少年早将少女的尸身平铺在祭台之上,随后手里又拿着一个金盘,站到一旁静静等候。

而大祭司则背对着众人,手持着一把金色小刀,不知在干些什么

一会儿,大祭司转过身来,一枚完整的,金色的心脏赫然在他的手上跳动着!

韩鸣舞再也忍不住,扑到一边将肚子里的海茉莉花茶全部吐了出来!

“娘娘您”看着韩鸣舞难受的样子,李娘子心疼不已,封寒宵面上不悦,却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而柔声问道:“王后,你没事吧?”

韩鸣舞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惊恐的画面,脸上已是毫无血色,嘴皮子哆哆嗦嗦,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李娘子为她擦拭着嘴角,整理仪容,其实是故意挡在韩鸣舞身前,一是为了避免广场祭台上的画面再次落入她的眼中,二也是怕臣民们瞧见他们的王后对朝神祭礼反感排斥,又起风波!

不过李娘子终究不能挡住所有人的视线,韩鸣舞难受呕吐的模样已然尽入阮贵妃的眼中。

“哟,王后娘娘,这就受不住了?朝神祭祀可是每年一次呢”阮贵妃的矫揉造作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叫身边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着实想要让韩鸣舞难堪。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韩鸣舞,韩鸣舞只好强自镇定,冷然道:“阮贵妃,你怕是误会了什么?皇嗣顽皮,刚刚踢了本宫一脚。”

“哦?是这样么?”阮贵妃幽目一转,“那若是让您献祭海神斯莉娜,您可愿意?”

阮贵妃的话可谓是非常以下犯上的了,然而封寒宵却只是微微警告道:“贵妃”

眼中又添了几分指责之意,便再无其他了。

虽然知道封寒宵是不想扰乱朝神祭礼,可这样的退让默许却叫韩鸣舞有些寒心。封寒宵的态度让她不禁想到,若是海神殿要他献祭她,献祭她腹中的孩子,身为一国之君的封寒宵会不会真的依照国家传统,让她成为海神的祭品

这样一想,韩鸣舞的身子更冷了,她不敢再看朝神祭礼,只希望这场祭祀真的能化解驹风国的民怨,能让百姓们接受她成为驹风的王后!

是时候拿出一国之后的强硬态度了,韩鸣舞看向阮贵妃说道:“本宫来驹风不久,可也知道海神斯莉娜深爱着驹风这片土地。本宫非驹风国人,比起本宫,相信海神大人一定更喜欢驹风女子中的翘楚阮贵妃你侍奉她。如此,阮贵妃也算是回归了海神的怀抱,得偿所愿!”

转而认真地对封寒宵建议道:“陛下,阮贵妃如此心系海神,不然我们现在就把她送到海神斯莉娜的身边去吧。”

第四百七十七章 朝神祭礼(三)伴神身侧

“你!”阮贵妃没想到韩鸣舞气焰如此嚣张,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对韩鸣舞怒目相加。一会儿,阮贵妃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微张着口,似乎接下来自己所说会扭转表面上的败势一般

只是她得意的嘴脸还未扬起,封寒宵便及时打断了她:“阮贵妃,她是你的王后!”

封寒宵的“王后”二字咬得极重,外人听了只觉得封寒宵是在特意提醒她们二人的尊卑之分,可这之中似乎又在暗示着什么。

没等韩鸣舞细思,阮柔娘便立刻止住了嘴,垂首毕恭毕敬道:“妾身知错了,陛下。”

又对韩鸣舞深深一鞠,说道:“臣妾一时妄言,还请王后娘娘原谅!”

阮贵妃虽面有不甘,可面子还是给足了韩鸣舞。这倒是出乎韩鸣舞的意料,她心想可能阮贵妃是挨了封寒宵一巴掌,余惊未消,所以才会如此吧。

另一边海神祭祀已经接近了尾声,只见大祭司将手里黄金心脏熟练地掷入火盆中,火盆里的圣火瞬间变大,鲜血颜色的火焰也更变成了璀璨的金色!

对着海神斯莉娜所展现的“神迹”,不断变换的金色火焰,封寒晖念念有词道:“伟大而至高无上的海神已然降下神谕,未来一年的驹风国将在神胤大陆上留下无与伦比的光辉!神的代理人驹风之主封寒宵,将会带领我们开创一片新的天地!”

大祭司充满诱惑的话语庄重有力,如有神亲临,在广场上,回荡不已,久久不散。并且在每一个驹风子民的心中埋下了极为深刻的种子。

所有人好像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号召,都对着高台之上的封寒宵跪了下来,臣服道:“海神在上,愿陛下圣体永健,庇佑驹风!”

封寒宵站在高台上微笑着,坦然接受众人的礼拜。韩鸣舞看到此情此景,也深感欣慰。心道封寒宵乃是民心所向,而她是封寒宵的王后,自然也备受尊崇。此祭礼一过,阮贵妃等人就再也无法撼动她驹风王后的位置了

皇儿,看到了么?这些人都是你父王的子民,以后也是你的子民。现在,也是娘亲的子民!

韩鸣舞感受着周围庄严又神圣的氛围,她慢慢地走上前去,一步一步,与封寒宵并肩站立,接受众人的朝拜。底下那些人见了也都没有发声制止,面上更显尊敬谨慎之色。

封寒宵见此转过头,对她微微一笑,韩鸣舞也回以一个高贵妩媚的笑容。这一刻,韩鸣舞深深意识到,只有站在了最高的地方,别人才会将你视若神明!

大祭司站在圣火旁,微微佝偻着,伸展开的双手离着冲天金焰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似乎在继续读取神谕。

忽然,“砰!”的一声,火盆里的金色火焰突然炸裂,无数焰灰星子溅落到水池中,在火盆旁边待命的蓝奴发出一声惊呼,大祭司抬手便用衣袖为其挡住不少金色火点!

众人为之一惊,只见金色焰火爆炸过后便渐渐熄灭,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以往朝神祭礼,展现神力的金芒神火都是由祭司取下一簇,带回海神殿供奉,怎么今年会是如此收尾?

参加祭礼的所有人无不面露惊恐,纷纷朝着大祭司封寒晖大声问道:“圣火为什么会灭?祭司!请您快些恢复圣火!”

“祭司!此象究竟何意?是海神斯莉娜不悦了吗?”

“对呀!祭司!海神这是什么意思?您快说句话呀!”

诸如此类的疑问在皇宫中散播着,每个人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就连封寒宵也有些恼怒了,肃然质问道:“大祭司,究竟是怎么回事?”

祭台上,大祭司畏畏缩缩,本就佝着的身子此刻越发显得弯曲,矮小。只听“噗通”一声,大祭司跪倒在地上,大声哀叹道:“陛下,小臣不敢说,又不得不说!”

“有何不敢?众目睽睽,天道昭昭,有本王在此,你尽管说就是了。”

“是!”封寒晖对着勉王磕了一个头,铿锵有力道:“陛下!海神大人有旨,王后秀外慧中,品格高尚,特赐予她归往海之彼端,伴神身侧”

此话一出,韩鸣舞如遭晴天霹雳,毫不犹豫大喝一声:“你胡说!”

海之彼端虽不知是哪里,也不知海神斯莉娜是否真的存在,可种种“神迹”在眼前展露,民心由此一统,韩鸣舞也不敢公然质疑驹风扎根已久的守护神。

但是,韩鸣舞隐隐感觉大祭司接下来的话语将会陷她于万劫不复之地,她只得强忍心中恐惧,面如千年寒冰,无比严肃道:“大祭司,本宫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想了想,又道:“你一定是受了谁的指使才会编造出这样的话。陛下,臣妾恳请您彻查此事,还臣妾一个公道!”

“王后”封寒宵皱着眉头,欲言又止,最后只对她轻声说了一句:“王后,稍安勿躁。先听听大祭司怎么说。”

什什么韩鸣舞大惊,她没想到封寒宵竟然是这样的反应!一手本能的护住腹部,封寒宵这是什么态度?他不是对她肚子里的孩子特别在意么?怎么会

有人惊恐就有人欢喜,阮贵妃自是喜不自胜,对着底下的封寒晖喊道:“大人不必慌张,陛下公正仁爱,大是大非面前,绝不会偏袒任何人。为了驹风的福祉,陛下可以牺牲一切,也包括王后。大祭司,海神斯莉娜当真要我们献出王后么?”

韩鸣舞愤恨地瞪了她一眼:“阮贵妃,你好大的胆子!陛下还没说什么呢,你有什么资格替陛下做主?”

“陛下的意思不是很明显了么?王后娘娘啊,你且在心里做好献祭的准备吧呵呵呵呵!”阮贵妃笑得十分灿烂,看她这般胜券在握的模样,韩鸣舞忽然明白了:她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切!否则刚才阮贵妃又怎会突然心血来潮,对封寒宵说出献祭她的提议?

第四百七十八章 朝神祭礼(四)高贵的献祭

恐惧慢慢将韩鸣舞包围,这时耳边传来一阵海神的呼啸,一抹冰冷顺着她的后脊窜了上来

“大祭司,你说吧。海神此举究竟有何深意?”封寒宵的脸微微埋下,尽管太阳的光辉炙热如火烤,可韩鸣舞还是觉得他的脸就像封沉海底的千年冰块,哪怕暴露在阳光之中,也还是那么阴冷,令人畏惧!

得了封寒宵的批准,大祭司伸直了腰板站起来,望向海神殿的方向,神情越见凝重:“回禀陛下,微臣句句属实,海神大人确实要求王后娘娘及其腹中皇子去海之彼端侍奉,若有半句虚言,定叫我不得好死啊!”

大祭司周身散发着真诚而神圣的气场,百姓们见了纷纷伏地膜拜,对大祭司封寒晖不畏惧惹怒陛下的伟大情操崇敬不已!唯独洛水仙一人看着他假装出来的卑微冷笑了几声。

“原来海神是嫌之前送去的侍女伺候不周啊,那我们再送上数名身份高贵的少女顶替王后”没等罗响把话说完,海神殿又再次发出一阵“海神”的呼叫声,并且比刚才更为震荡。

大祭司惶恐道:“罗大人此言差矣!王后凤姿无双,乃福德深厚之人!其他人如何能与她相比?”

他往前走了几步,在水中对着封寒宵跪下,劝道:“刚才海神又降下神谕,如若不献出王后,来年驹风必遭大难!陛下啊,为了驹风无辜的百姓,请您忍痛割爱,献出王后娘娘吧!”

封寒宵的脸又沉下去几分,过了许久也没有说话。

“荒唐!驹风的百姓无辜,本宫就不无辜么?”韩鸣舞急道,不顾李娘子的阻拦也要走下观礼祭台。

她一股脑儿冲到了水池旁边,与大祭司眼对眼,面对面,俨然忘记了一名花季少女刚刚在这里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大祭司,海神斯莉娜不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么?既然想让我去侍奉她,为何不直接降下神谕,告诉我们每一个人,反而要你一个年老体弱的人来传达呢?”

韩鸣舞接二连三提出自己的疑问,只因她知道,封寒宵无比在意他的民心,他的王位!

就像之前大婚那日,他可以为了朝堂大局,而对阮氏冯氏妥协让步,令她陷入尴尬危险的境地!那么今日,他也有可能为了稳定民心,真的把她献祭海神!

再不做些什么,韩鸣舞不敢想象之后等待她的会是怎样悲惨的命运!

她要反击,要拼搏!此时此刻,韩鸣舞深深意识到,自己绝不能再坐以待毙!

“说不出来了么?大祭司!让你的海神斯莉娜来亲口告诉我呀!”

“这”封寒晖着实没想到外表淑雅恭顺,举止无可挑剔的韩鸣舞性格竟然如此刚烈,她激烈的反应让他意想不到,一连串严谨的提问更是令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神的声音岂是一般人能听到的?就是我在祭司殿学习了几年了也未能与神相通,全然理解海神斯莉娜降下的神谕!”说话之人是站在祭台上的蓝奴,白色的神使衣袍衬得他面如冠玉,神采奕奕,显现阴柔的脸也变得神圣起来!

“你又是何人?”韩鸣舞问道。

“回禀王后娘娘,在下蓝奴,是大祭司的侍者,海神殿的神使。”介绍完自己,蓝奴又道:“众所周知,大祭司的修为无人能及,乃是海神殿第一祭司!曾无食无饮三十日,已然辟谷!只有到了大祭司这种境界才配聆听神谕,接受神旨!王后若能做到如此,大约也可以直接听到海神斯莉娜的声音。”

一人解释不足以让人信服,蓝奴使了个眼色,周围祭司殿的人纷纷走上前附和道:“王后!您虽地位尊贵,却终究是凡胎**,没有修为之人是无法听到海神声音的。”

“对呀!要是神的圣谕能随随便便让人听到,还要我们这些祭司做什么?”

“不止大祭司,我们也听到了海神的声音,海神斯莉娜确实要求献祭王后!”

海神殿的祭司,神使一一响应,力挺大祭司关于献祭王后的神谕。大祭司封寒晖则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他淡笑不语,在蓝奴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

他看着蓝奴,眼中颇有柔情深意,宽大衣袍里的手更悄悄摸了一把蓝奴细嫩的手臂:好蓝奴,不愧老夫这般疼你!今后海神殿,你只在我封寒晖一人之下!

蓝奴扶起封寒晖,对其回以温柔一笑,两人的默契可见一般!

“一派胡言!”只见韩鸣舞怒不可遏,不顾众人的惊呼声,一把脱下厚重的凤袍与靴子,随后毅然踏入水池之中!

“王后!”封寒宵喝道:“回来!”

可惜韩鸣舞是铁了心要揭穿海神殿的诸多谎言,根本不听封寒宵的话!她甩开周围阻拦的侍女,拼了命地想要往祭台上面凑。

海神殿的人有心阻止,可碍于她是勉王陛下的王后,并不敢有过多的逾矩行为。这也让韩鸣舞抓住机会,几乎就要爬上朝神祭台!

“都愣着干什么?拦下她!”眼看朝神祭礼就要被韩鸣舞所毁,封寒宵大惊失色大叫道!

我倒要看看,这夺去了无数无辜少女生命的圣火,是怎样点燃的!

就在韩鸣舞距离祭祀的火盆还有三米远时,一个矮小丑陋的人挡在了她的面前:“娘娘,请不要破坏朝神祭礼。”

看着面前几次救下她的唐勉,韩鸣舞忽然笑了,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滚滚落下:“唐少府,连你也想要看我死吗?”

再说底下的百姓自从听了大祭司的话,全都不自觉想起十几年前的天灾,驹风陷入饥荒的惨剧一幕幕在眼前慢慢浮现。年纪稍大的驹风百姓都是从那场劫难中过来的,不知是谁先开的头,对着高台上的人大喊道:“献出王后,驹风经不起再一次海神之怒!献祭王后!”

紧接着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呐喊起来:“献祭王后!献祭王后!献祭王后!献祭王后”

韩鸣舞默默看了周围一圈,绝美的脸上浮起无尽的委屈与绝望。

或许,最令人恐惧的不是驹风的海神,也不是封寒宵的冷漠,而是那愚昧无知,既可以热情拥戴你,也可以转眼间抛弃你的复杂人性!

第四百七十九章 朝神祭礼(五)无情献祭

“娘娘,回去吧。”韩鸣舞强忍眼泪,不屑自嘲的笑容刺痛了唐勉的心,他压低了暗哑的嗓音,沉沉道:“他们是不会让你死的。”

唐勉的话只有韩鸣舞一人能听到,只听心里“咯噔”一声,韩鸣舞慢慢回过头,望着高台之上的漠然站立的封寒宵。又看了眼旁边对着她肆意嘲笑,得意非常的阮贵妃!

只见阮贵妃缓缓走到与封寒宵并肩的地方,而他却没有一丝不悦,对阮柔娘顶替韩鸣舞的位置一点反应也没有!

此时此刻韩鸣舞才真正明白了,原来封寒宵再一次抛弃了她!不,应该说从一开始,眼前的一切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然而她却不明白唐勉的话,以为他说的只是临死前的哄骗与安慰!

“陛下,臣妾肚子里的孩子还想看看这个世界啊”韩鸣舞一手捂着肚子,一边不断后退,纵心有不甘,却无处可退,可躲!韩鸣舞濒临绝望,仰天悲鸣道:“天地昭昭,韩府至今蒙冤!可怜我一届女流无法为父母报仇,如今受奸人所害,亦要白白丧命于此!若真有神灵,怎会不佑善者,反而帮助恶人?”

韩鸣舞悲愤难平又指着大祭司大骂道:“你们海神殿残害无辜,连王族皇嗣也不放过,本宫今日要是死了,必化作厉鬼,日夜纠缠也要让你赔命!”

“说得真好。”高台上洛水仙对韩鸣舞肆意辱骂海神殿的姿态欣赏不已,笑着对封寒宵说道:“本宫倒是有些喜欢你的这个王后了。”

封寒宵冷冷一哼,不置可否,只道:“王后,你疯够了吧?下来!”

韩鸣舞却不肯听他的话,犹自站在祭台上与封寒宵冷冷相对。

见此光景,封寒宵恼羞成怒,对着周围的侍卫吩咐道:“王后听闻海神斯莉娜对其青睐有加,已然高兴得神志混乱,为了阻止她破坏朝神祭礼,本王将谅解你们接下来的行事。”

“是。”几名强壮的驹风侍卫可没有唐勉那般怜香惜玉的心,没有丝毫犹豫就踏进水池围住了韩鸣舞。

“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本宫是王后,你们这是以下犯上!”

看着韩鸣舞在祭台上拼命挣扎着,可她只是一名弱女子,哪里是几名年轻大汉的对手?

双手在衣袍里已然捏出血来,唐勉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他麻木丑陋的脸看不出任何感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想杀了这些在他面前,对韩鸣舞行为粗爆的皇家侍卫!

一会儿,衣衫不整,鬓发凌乱的韩鸣舞便被几人强有力地控制住了,她就像是一件货物,被其中一名最强壮的侍卫扛在肩上,带出了水池。

这般羞辱令韩鸣舞难以接受,她是一国之后,肚子里还有皇嗣,封寒宵怎么能如此狠心地对待她!

周围“献祭王后”的声音并未消减一丝一毫,甚至于连同一些皇宫里的士兵宫人都跟着喊了起来!韩鸣舞万念俱灭,这样下去封寒宵一定会拿她献祭海神的!

这时海神殿的大祭司又再添一把火:“陛下!王后失德,轻视朝神祭礼,今日若不给海神斯莉娜一个交代,明日封寒王朝便会有灭顶之灾!”

“请陛下献祭王后,还驹风一个太平盛世!”一位大臣先开了口,随后各位大臣也都如数跪下,异口同声请求道:“献祭妖后,还驹风一个太平盛世!”

其中冯将军喊得犹为大声,眼中深刻的恨意分明是在对韩鸣舞公报私仇,韩鸣舞见了怒极反笑,遥遥问着那个曾对她“千宠万爱”的夫君:“宵郎,为了这些人,你真的要献祭我,献祭我们的孩子么?”

“本王”封寒宵面露不舍,只犹豫了没一会儿,便道:“鸣舞,你应该理解,本王是驹风的国君。”

“呵呵呵呵”银铃碎裂的轻笑在周围回荡着,封寒宵微微避开韩鸣舞,不愿对上她嘲讽的目光。他对她,终究是有愧的。

这股笑声洒脱无比,就好像牡丹凋零时,无声跌落一地的优雅。再配上韩鸣舞美丽高贵的容颜,周围喊叫的人渐渐止住了请求献祭的声音。

只听到那美丽又可怜的人儿声音幽幽,芳魂幽幽:“既然如此,你动手吧。”

众人沉默地看向勉王,他们的目光期待而又质疑,心中都道:这样一个绝世美人儿,封寒宵真能下得去手么?

不过封寒宵可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诸多顾虑,只轻轻说了一句:“大祭司,王后答应献祭,你让她走得轻松些吧。”

“是。”大祭司欣然应下,点了点头,又对韩鸣舞说道:“王后娘娘,虽然你刚才多番辱蔑海神殿,不过你放心,本祭司看在陛下的份上,不会与你计较,定然叫你无痛无觉地去到海之彼端,侍奉海神!”

“哈哈哈哈”闻言韩鸣舞只是笑,什么也不愿意说了。她就知道,封寒宵一定会再一次舍弃她!

父亲,母亲,孩儿不孝,未能替韩府洗刷冤屈,如今也只能去找你们亲自赔罪了!孩子,是母亲无能,无法让你来到这个世界看看,母亲已经尽力了

韩鸣舞绝望地流下眼泪,任由大祭司封寒晖把一碗汤药灌入她的嘴里。

喝下那碗黑漆漆的汤药后,韩鸣舞只觉得周身无力,这时侍卫也松开了钳制的手。

她摇摇晃晃,分不清前后左右,不一会儿小腿一软,登时摔进了水池之中!

冰凉的海水再次打湿她鲜红的凤袍,她摇了摇头,努力撑起眼皮,疲惫无神的目光把在场所有人都刮了一遍!

她要把他们的脸全部记下,就算是死后,她也绝不会放过他们!不过,当眼光落到唐勉身上时,她在心里还是愣了一下,只因她分明看到唐勉的眼底闪烁着一抹晶莹

封寒宵的冷漠,大祭司与阮贵妃的得意,冯将军的憎恨,以及落水仙的无动于衷这些韩鸣舞统统收进眼里,刻在心里!

第四百八十章 朝神祭礼(六)医女苏小敏

终于,她再也支撑不住,如凤凰展翅一般,双臂一张,往后沉沉躺下,周遭的水花高高溅起,又重重的落下!

于此同时,大祭司封寒晖走上了祭台,对着金色的火盆朗声道:“伟大的海神啊,您想要的一切我们都会忠实奉上,请继续眷顾您忠实的信徒吧!”

话音刚落,只见金色的圣火忽然再次燃起,在火盆里越烧越旺,金色火焰足足有十米之高!

韩鸣舞泡在水里,绝美的面容也因这道旖丽的火光而变得更加璀璨夺目,甄奇和唐勉见了,一人止不住心中忧伤与遗憾,擦拭着湿润的眼角。一人则丝毫不顾及旁人的目光,毅然踏进水池,将韩鸣舞的尸身抱了出来。

不仅如此,唐勉还拿出自己的手帕为韩鸣舞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水珠,他的一举一动落入甄奇眼中,引起甄奇强烈的反感:此人这般丑陋,怎配用他的手触碰王后娘娘!

甄奇暗暗记下了唐勉的面貌,心中对韩鸣舞不可抒发的恋慕之情在此刻统统变成了嫉妒与憎恨,他对着艳容依旧的韩鸣舞默默发誓道:“娘娘,虽然你死了。可甄奇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亵渎你的身子!我一定会让他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甄奇当然也记恨封寒宵,但是他终究能力有限,又畏惧封寒宵一国之君的地位,所以他只能把自己的满腔怨恨转嫁到唐勉身上!

众人都在为圣火的重新燃起而振奋不已,没有几人注意到唐勉的异状,冯将军却例外。他始终紧紧盯着韩鸣舞安静的面孔,似乎在试图找到韩鸣舞仍旧存活的迹象!

就在唐勉欲抱起韩鸣舞的尸身离开广场之时,冯将军突然拦住了他:“唐少府,且慢!”

“冯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唐勉的声音很冷,冯将军分明从他的谈吐里感受到丝丝冷气!

不过,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冯将军是恨极了韩鸣舞与唐勉,他也不废话,直道:“唐少府,我还想问你怎么了。你杀了我唯一的儿子,但是看在你也是错手无心的份上,本将军不会为难你。但是”

目光落到无声无息的韩鸣舞身上,冯将军恨声道:“此女实乃红颜祸水!没有确认她是真正死亡以前,本将军绝不会让你带走她!”

“将军,她是王后!”唐勉声音虽然沙哑低沉,却是十足的杀气毕露!一句话坚决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典察府的责任是誓死捍卫封寒氏的荣耀,将军不会是忘了吧?”

“还有您大概忘了,冯公子侮辱了王后,侮辱了驹风王族,所以本少府才杀了他。冯将军,您也要学令公子,重蹈覆辙吗?”唐勉挑衅着,封寒宵惧怕冯阮两家的势力,他可不怕!

“你!”冯将军气怒非常,大喝道:“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带走妖后的尸身!此女祸乱朝纲,应该让圣火焚成灰烬!”

“冯将军这话可说错了。”这时罗响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以他的年龄与资历,朝中无人不给其面子,冯将军见了罗响也只得暂熄雷霆:“罗大人。”

“王后是海神看重的有福之人,是封寒王族对海神的最高献礼!唐少府这也是奉陛下的命令,要将王后的尸身带回海神殿安葬罢了。”罗响如是说道,话音一转又道:“不过陛下料事如神,知道冯将军你们不会轻易妥,所以才嘱咐我来此,调节你们二人的矛盾。”

哼,唐勉非一般人,我儿之仇,来日必报!冯将军如此想着,只道:“好说了!本将军与唐少府没什么矛盾,只不过妖后是真死还是假死,对驹风国而言可是一个大问题!不亲自验明正身,本将军与其他人终归难以放心!”

冯将军身后的几名亲信皆按了按腰上的佩剑,言下之意便是:今日不让他们检查韩鸣舞的尸身,你们休想把人带走!

“你要如何查验?”罗响退了一步,轻轻问道:“事关王族尊严,此事马虎不得。”

冯将军坦言道:“罗大人请放心,本将军不会脏了自己的手,查验之事便交由此女医。”

一名医者打扮的女子走了上来,“见过各位大人。”

罗响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名医女,只见她不过十三,四岁,年纪轻轻,相貌楚楚可爱,连忙问道:“女娃娃年龄这般小,要不然将军再找一个经验丰富的大夫?”

“不必!她是我军中的医师,你别看她小,实则医术高超,多少年长者也比不上她。”冯将军自信道:“苏小敏,你去吧。”

“是,大人。”只见面容清秀可爱的苏小敏又施了一礼,随即利落的打开自己的药箱,取出一包银针!

她拿出五枚银针,分别插在韩鸣舞的颅上,脖颈,以及手背上,过了一会儿,看着韩鸣舞始终平静无波的面容,孙小敏收回了银针。

“怎么样?”冯将军急切问道。

“回禀大人,刚才我对王后施了醒神针,这几针看似简单,实则组合在一起,受针者将会承受极大的痛苦。便是七尺大汉也会挨不住此痛,大叫出声,欲撞墙自尽。王后娘娘没有武功,是一名十足的弱女子。我想她若还活着,也是忍不了此痛的。”

苏小敏说得轻描淡写,但她清冷的语气让人不禁感到后背发凉,都道这么一个可爱美丽的小姑娘,下手怎会如此狠辣。一上来就扎得王后这么狠,只怕王后就算没死也要痛死了吧!

不知为何,一直对苏小敏深信不疑的冯将军此时却犯起了嘀咕,拉过身后一名最为强壮的亲兵:“你来试试这套醒神针!”

闻言医女苏小敏不慌不慢,依样画葫芦又在这名九尺高的青年男子身上施针

就在孙小敏扎进最后一针时,男子突然惨叫了一声,并颤抖着,飞快地把手上的银针拔出,一把扔在地上!

很快,男子便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举动,连忙单膝跪下禀告道:“将军!医女苏小敏的醒神针着实厉害!此痛非比寻常,比战场上的刀剑还要令人胆战!小人一时失态,还请将军责罚!”

第四百八十一章 死而复生

冯将军见手下如此反应,不怒反笑,大声说道:“好!好!真是太好了!”

医女苏小敏见此慢悠悠地收回银针,得冯将军允许才退了下去。

看着韩鸣舞冰冷美艳,纹丝不动的面容,冯将军总算是相信了韩鸣舞已经被献祭给海神!

唐勉不愿再看到冯阮两家的嘴脸,抱起韩鸣舞疾步离去,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高台上的阮贵妃则如沐春风,对着封寒宵娇滴滴道:“陛下,您果真献祭了王后娘娘吗?”

“王后的遗体会送至海神殿停灵一天,你若不信,本王今夜便送你去海神殿,让你与英妃她们几个叙叙旧,也好叫你第二天亲眼看着王后下葬。”

“哎呀,陛下臣妾只是说笑罢了,您怎么就当真了呢”阮贵妃吓了一跳,她可不想在海神殿过夜,再说了过了这么久,英妃等人还活着么?阮柔娘是绝对一点也不信的。

封寒宵眼角冷冷一瞥,冷漠道:“只要你们阮家效忠本王,属于你们阮家的,本王一样也不会少给你们。”

“如此,柔娘先谢过陛下了。”她想要的除了后位别无其他!得了封寒宵的允诺,阮贵妃喜笑颜开,也再不深究韩鸣舞是真死还是假死!

今夜海神殿内的风吹得极大,白色圣洁的帘幔被吹得飒飒作响!停放着韩鸣舞尸身的地方正是当日封寒宵与她举行婚礼的殿室!

此处是神灵降临的圣室,只有重要节日才会对驹风王族以外的人开放。此时的圣室一片死寂幽静,几根白色的蜡烛发出零星且微弱的光芒,根本不足以照亮整个圣室。

殿室中央,一具豪华而肃穆的棺材内,韩鸣舞就像是睡着了一样,静静躺在其中。

昏暗的火光点亮了她一半面庞,另一半则埋藏在黑暗中。

她的身上依旧穿着封寒宵为她准备的深红色华丽凤袍,这曾经是人人都艳羡嫉妒的尊荣,可如今在这死一般寂静的夜里,却显得尤为嘲讽!

忽然,宫殿里钻进一股带着海水腥味的咸湿气流,将殿室里的白纱搅得七上八下,连同室内的蜡烛也被尽数吹灭!

最后一丝微弱的烛光也逐渐湮灭在润泽的蜡油里,整间圣室顿时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可偏偏就在这时候,棺材里开始有了动静:一声嘤咛从里面传了出来!

黑暗中,棺材里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是什么地方?”黑暗中韩鸣舞慢慢坐了起来:“嬷嬷?嬷嬷?李娘子”

面对身陷狭窄,幽暗无光的境地,她本能呼唤着自己最信任的人,然而整个殿室除了她发出的回声,再无一点反应!

我不是被海神殿的人献祭了么?怎么会这样?这里是哪里?

韩鸣舞在漆黑的宫殿摸索着,试图找到出去的门口,忽然她不甚撞上一物,抬头一看,竟然是一张凶神恶煞的恐怖面孔!

“啊!”韩鸣舞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大叫着摔倒在地上:“救命!救命”

她的声音惊动了门外守护已久的人,只见一个丑陋矮小的身影打开了殿室的大门,并飞快地往那蜷缩在地上,抱头痛苦的人儿冲去。

“别过来!别过来!”感觉到有东西靠近,韩鸣舞坐在地上不断后退,脸始终没敢从膝盖抬起来。

“娘娘,是我。”唐勉生怕再吓到她,只好停下靠近的脚步,轻声唤道:“是我唐勉啊。”

那独特的沉哑声音使得韩鸣舞停止了挣扎,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那站在离她不远地方的人

“唐勉?”韩鸣舞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知道来人身材不高,可那熟悉的声音却给了她莫大的安慰。

韩鸣舞没有丝毫犹豫,奋不顾身地朝唐勉扑了过去!

她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胸前失声痛哭道:“封寒宵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娘娘”唐勉被她的行为吓了一跳。温香软玉在怀,唐勉脑海里不得不浮想联翩。不过他自持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否则当初韩鸣舞诱惑他之时,他也不会拒绝了。

他本想将韩鸣舞从自己的怀里拉起来,可是一见到韩鸣舞哭得那么伤心,他还是放弃了这样的念头。

过了一会儿,韩鸣舞终于止住了哭声,毅然从唐勉怀中退了出来。心知韩鸣舞怕黑,唐勉拿出火折子把周围熄灭的蜡烛一一点燃。

随着室内的火光越来越亮,韩鸣舞狂跳不已的心也渐渐恢复了冷静。再看向那尊刚才吓哭她,面容狰狞的神像,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这里曾是她与封寒宵举行大婚的地方,除了殿室中央那口醒目的棺材,一砖一柱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韩鸣舞仰着脖子,诚然直视殿内最高大的,海神斯莉娜的神像,她看着她冰冷无情的金色眼睛,发出一阵轻蔑又悲凉的笑声。

“娘娘,陛下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在驹风缺少得力的娘家,又身居后位,如此一来只会成为阮氏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唐勉微微侧着身体与韩鸣舞说话,非是他不敢面对如今的韩鸣舞,而是他知道自己丑如恶鬼的模样在光线较暗的地方尤为恐怖吓人。

“为我好”韩鸣舞的笑容比宫殿周围的海水还要冰冷:“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他自己?你我心知肚明!”

唐勉不禁又把头压低了一点,他这么说是因为不忍心看到韩鸣舞因此失望伤心,然而封寒宵接二连三的举措已令韩鸣舞伤透了心,也难怪她不肯相信,便是他一个恶龙岛过来的外人也看不过去!

“以后我就只能呆在这座小岛上了么?”微微有些凄凉的声音靠了过来,也惊醒了走神的唐勉。

“王后娘娘,待你平安产下皇子以前,陛下会常来海神殿看您的。陛下请你放心,海神殿不会是囚禁你的牢笼,你永远都是驹风的王后。”

“王后?满朝文武,举国上下,谁不知道本宫已死在朝神祭礼?”想起昨天屈辱的一幕,韩鸣舞又道:“更何况,谁又曾承认过,我是驹风的王后”

第四百八十二章 蝗灾的源头

“您只是去海之彼端侍奉罢了,等到大局一定,海神殿便会宣布您与皇子死而复生,回归驹风的神迹,届时国人们只会全心拥戴,奉你为神!”

闻言韩鸣舞连冷笑都没有了,索性问道:“李娘子呢?我只要她来伺候我。离了她,我没办法在这里生存下去。”

“等到早上您的葬礼一过,李娘子自然会送到您的身边。”

“唐少府,你为什么总是侧着脸和我说话?”韩鸣舞朝他走近了几步,想要看清他的面孔,又道:“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王后,就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娘娘不害怕我的这张脸吗?”踟蹰了一会儿,唐勉问出心中的疑问。

只见韩鸣舞听了他的话,一步一步走到唐勉面前,两人只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唐勉,看着我的眼睛。”韩鸣舞轻声说道,一抹淡淡的,温柔的蛊惑之意从她美丽的眼睛里轻而易举地流淌进唐勉的眼睛里,流进他冷硬的心坎里

“唐勉,不管你真正的身份是什么,不管你做过什么,来驹风之后,一直是你在暗中默默保护着我。危险来临时,出现在我身边的也永远都是你。”韩鸣舞真诚而热切的目光照亮了内心始终卑微着的男子的心,他第一次觉得原来在别人的眼睛里,他的面容,身影也能发出这般明亮的光辉!

“我知道,你会说你只是奉命行事。可是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安全所在,任何人也不能取代你在我身边的感觉。”

韩鸣舞的话在唐勉心里砰砰砰地震荡许久,若说韩鸣舞之前对他的魅惑示好是刻意的接近,那如今这双望着他的美丽眼睛里所洋溢着的,正是她发自内心的感激与欣赏!

“谢谢你,唐少府。请你以后也一直守护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小生命吧。”韩鸣舞恳求着,唐勉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心想不禁想着:如果这个孩子是我的该有多好啊!

不对,就算她不嫌弃我的容貌,我终究是配不上她的唐勉啊唐勉,有点自知之明吧!

“唐少府?唐少府?”韩鸣舞用手在发愣的唐勉面前挥了挥,这才唤醒了他。

“王后,这座岛上的暗礁石窟颇多,请您不要随意走动。”唐勉又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心里默默答应道:韩鸣舞,我会保护你的。

唐勉带着韩鸣舞走出了殿室,谁也不知道,明日下葬的将会是一具空的棺材!

韩鸣舞则暗自心道:“不知道这海神殿藏了多少秘密,不过唐勉不让我四处走动一定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

他喜欢我。韩鸣舞看着他的矮小的背影默默在心里叹息,多亏了他的喜欢,否则我在驹风就真的一点自保之力都没有了。

如今看来,抓牢唐勉的心可比让她的正牌夫君封寒宵重要多了!

“人死不可复生,可千万不要相信从男人嘴里蹦出来的话。”韩鸣舞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昨日洛水仙对她的告诫。

她是怎么知道封寒宵让她假死的计划?韩鸣舞心中一惊,又想着她既然出言提醒,想来暂时是不打算把这个秘密宣告天下的。不过若真如她所说,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封寒宵已经逐渐放弃她了?

这也是韩鸣舞必须拉拢唐勉的原因,放眼璇水城,大概除了他唐勉,再没有其他人愿意帮助她了

而离璇水城千里之外的东海县,这一夜同样并不寻常。韩于天与小艾等人在今日进入东海县后便闭门不出,养精蓄锐以待今夜。

东海县因为蝗虫久久不去,多少人背井离乡无奈离开了自己的故乡。如今整座城池空荡荡的,白天进来时还能见着几个人影,到了晚上,哪里都是黑灯瞎火,和鬼城没什么区别!

为了不惊动魔教,庞志高让弟兄们埋伏在东海县外四百米的山上,等候指令。而他则与李染,韩于天,小艾及其兄长,还有几名兄弟摸进了东海城内。

据庞志高的人暗中调查,东海县的蝗灾确是恶龙岛上的魔教余孽所为!蝗虫源源不断聚集于东海县,又于东海县的周围不断扩散,繁衍,全是因为被魔教的人在东海县的泉眼做了手脚!

东海县虽然临海,然而全县所有的庄稼户皆是取用青鸳山上,也是唯一的天然山泉水灌溉农物。而问题就出在青鸳山的泉眼里。

白日,韩于天等人已经去青鸳山察探过了,发现那里蝗虫成灾最为严重,满山的绿植被手掌大的蝗虫啃食得丑陋不堪,清澈见底的泉水也变得十分浑浊,似有人定期往泉眼里散入白色的粉末一般!

庞志高告诉大家,正是因为魔教余孽不断在泉眼里撒入了引来蝗虫的药粉,所以才会导致东海县的蝗灾久久不散!小艾等人听了气得直跺脚,又听说魔教余孽还在东海县里面待着,恨不得自己就杀进东海县,揪出罪魁祸首!

不错,要解除这场人为的灾难,就必须找出始作俑者,逼他交出解药,挽救青鸳山上的泉眼!

今夜的行动危险难料,本来韩于天是不想让小艾参与的,他想让她和韩笑晓晓待在安全的地方,静候他的好消息。不想小艾英气不减分毫,硬是要跟着他们。无奈之下,韩于天不得不把她带到自己身边。

看着黑暗中被风吹得高高扬起的嫣紫色发巾,韩于天叮嘱道:“待会儿到了魏府,可千万要跟紧我,知道吗?”

“知道了。”小艾快速地点了点头,不过看她那抑制不住的一股子冲劲,韩于天着实不敢相信她的话。

东海县的县主名叫魏武德,就是他当初要送小艾进宫,逼得小艾全家不得不连夜逃出东海县!不过今夜他们可不是因为这事才去找魏武德麻烦。

庞志高留在东海县的眼线回报道:蝗灾爆发前,魏府曾大量囤积米粮,随后蝗灾愈演愈烈,魏武德暗中把之前囤积的粮食高价售卖,赚得是盆满钵盈!

而且在眼线日夜监视下,果然发现每逢月初,月中,月末,魏府就会有三名家丁,鬼鬼祟祟地前往青鸳山!

第四百八十三章 白衣邪琴

不仅如此,庞志高的人还曾经看到有几名戴着黑色斗篷,疑似魔教余孽的人进入过魏府。

因此庞志高敢断定,东海县蝗灾盛行的事情一定和魏武德脱不了关系!

魏宅很快就到了,众人一起行动太过扎眼,为了不惊动对方,几人依照事先所计划的,分别从宅院的东,南,西三面展开行动。

因为不知道魔教余孽和东海县主魏武德到底有多少埋伏,所以他们三组人今夜的行动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青鸳泉的解药!其次再将魔教余孽与东海县主一往打尽!

韩于天与小艾一组,李染和小艾哥哥金大强一组,庞志高喜好单打独斗因而一人成组。

几人同时翻过高墙后,一一在魏府里探索起来,只见这名东海县主的庭院布置颇有讲究,大到一个凉亭,小到道上的一颗鹅卵石,处处都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机关!

这样严密谨慎的防备对于一个普普通通的东海县主来说,实在是有些过了。

若非魏武德防备心过重,那便是这所宅院里隐藏着极其重要,不可曝光的秘密!庞志高熟读兵书,一只独眼在黑夜里折射出狼一样的绿光,他的脚下,一根细软毛发的银丝,银丝的另一头系着一串铃铛,后又与另一根银丝牵扯着。

银丝在每个阴暗无光的角落,交错绵延,如若不甚触碰到银丝,西院的铃铛便会瞬间被引动,把在院里各处巡逻的侍卫招来!

对此庞志高轻蔑一笑,心道:这等小把戏,还能瞒得了我的法眼?

只见他脚法轻盈迅捷,轻轻松松就越过了一系列暗处的障碍,朝着魏武德居住的主院越来越近。

另一边的李染与小艾兄长也是十分顺利,李染眼光毒辣,只是他一边领着小艾的兄长,一边瞧见简单的陷阱机关,便顺手破了去,这便有些耽误功夫了。

李染捡起地上的一颗石子,往走廊上的一根柱子掷了过去,只见与此相对的另一根柱子突然射出十只利箭,若是他们没有发现,从这边径直走过,必然从头到脚会被箭矢射穿!

不过明明他们可以绕过这里的,何必一定要进走廊呢?这样去往魏武德生活的主院,不是要花更多时间么?

小艾的兄长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对此很是不理解:“李前辈,我们快些找到解药不好吗?为什么要耗时间破解这些机关呢?”

李染微微一笑,回答道:“我破了这些机关,是为了等下离开这里更轻松些。你想,我们若是拿到了解药,那姓魏的一定不会放过我们。到时敌众我寡,混乱中不慎为这小小陷阱所害,岂不是得不偿失?”

“是呀!还是李前辈你考虑的周到。原本我还惋惜不能跟着庞先生呢,现在看来,跟着你,我金大强算是跟对人了!”小艾兄长闻言心服口服,连连赞许,心中对李染是敬佩得五体投地。

李染对他的夸赞礼貌地回以微微一笑,心里却道:我这么做可不尽是为了顺利离开!

这座宅院的主人将机关陷阱布置得如此细致,越是往里走,里面的陷阱就越是复杂难解,这分明是在等猎物上钩,特意设制的陷阱呢!

李染心道:真希望韩于天能死在里面,这样我也不用亲自动手解决他了。

李染虽非江湖正道,但背叛他人这等不义之事他还从未做过,要不是为了洛温梅母子,他绝不愿意伤害这个只比韩笑大几岁的少年!

饶是有些心软,李染还是暗自捏紧了拳头,就算韩于天侥幸活下,为了韩笑,他也会偷偷补上一刀!

这边李染不断地拖延时间,韩于天与小艾却是突飞猛进,前进的速度比起经验老道的庞志高竟然还要快上数倍!

原来这些机关陷阱在魔龙尊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只见韩于天的双眼在黑夜里发出淡淡的血光,魏宅里一切有异样的存在都会自觉落进韩于天的眼里,其中细节更是不断放大

如此一来,韩于天一眼望去,一切都显露出来!连带着射出几道剑气,眼中可见的机关陷阱便被全部破坏!有时魔龙尊嫌他破坏的速度慢了,差了分毫,还免不了嗦几句,韩于天听得烦了,其破坏的速度越加快了!

眼见身边的韩于天越来越变得狂躁,小艾有些担心,连忙拉住他的手道:“前面就是魏武德的院子了,我们慢些过去吧。”

被小艾的手柔柔一握,韩于天顿时有些清醒过来,随即将缚龙魔剑插进剑鞘里,轻轻答应道:“好。”

越是靠近魏武德的宅院,府里侍卫的巡逻就越是频繁,主院的大堂内隐隐传出饮酒作乐的声音,似乎魏武德正在招待什么客人一样。时间紧迫,韩于天和小艾打晕了一处隐蔽角落的侍卫,在房门上戳了一个小洞,只见里面丝乐媚舞,好不快活。

“这奸臣,外面饿殍无数,百姓无家可归,他到好,在这里潇洒快活!等一会儿我非杀了他不可!”看到里面奢靡的光景,小艾忍不住小声咒骂道。

“先看看他们在商议什么。”韩于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继续从门上破掉的纸洞里窥视。

厅堂上的席坐皆是宴会的摆放模样,然而令人奇怪的是,本该是魏宅主人的位置上却坐着一个头戴白色斗笠,看不见容貌的男子。

那男子也不饮酒,只一味地摸着手里的一把古琴,桌子上的美味佳肴也都分毫未动。他下面则坐着魏武德以及几名黑衣黑斗笠的人。

韩于天观察了一番,心道:这几人哪怕是吃饭也不肯摘下斗笠,想来便是行踪诡秘的魔教余孽了,那这白衣又是何人物?

厅堂上歌舞不断,案上尽是美味佳肴,可是身着白衣的上位者没有一丝动筷的意思,他底下的人自然也不敢先行用餐!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只见魏武德诚惶诚恐,遣散了一干舞姬,走到堂下询问道:“邪琴大人,可是武德准备的菜肴不合您的胃口?若是如此,武德现在就让厨子重新做一份!”

第四百八十四章 魔教余孽 黑天之子

“铮!”白衣男子分明没有拨动琴弦,然而黑色诡异的邪琴却自己发出了一道嘹亮的铮鸣声!

本来这也没有什么,可魏武德听到琴声却似突然撞见厉鬼,全身的横肉猛地一颤,登时面如死灰,没有一点骨气,脚一软就跪了下来:“邪琴大人,小人知错了!”

“哦?”白衣男子的声音拉得极长,手中的邪琴又发出了一道异声:“你知错了?”

魏武德疯狂点头,哭诉道:“小人猜测,您一定是为了凯旋军前番偷袭之事恼怒。都怪小人办事不力,走漏了风声,才让凯旋军找上门来!”

此时的魏武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卑微到了极致,宛如一只丧家之犬。很难想象,此人平日在东海县里作威作福,鱼肉乡里!

能让魏武德如此恐惧,这名被唤作邪琴大人的男子只怕大有来头!韩于天又看了几眼座上的白衣男子,只觉得他坐姿僵硬,抱琴的手也有些不自然,十分违和。

又道原来不止他们几个人,蓝田郡的凯旋军果然已经早一步找上了魏武德。不过现在东海县的困境并没有任何改变,看来那次偷袭凯旋副将是空手而回。

“大人,小人对黑天之忠心日月可鉴!东海县穷乡僻壤,这些年没能为黑储备到丰盈的财产,小人问心有愧!所以才会趁此机会囤积粮食,赚取暴利。”

白衣邪琴不语,魏武德心中一喜,连忙继续说道:“大人乃黑天之子,如今亲临,武德喜不自胜,这便把此次所得尽数献上!”

魏武德终于敢直起腰杆,他拍了拍手,外面进来七八个人,四只沉甸甸的箱子一一被打开,里面全是金灿灿的一片,连门外的韩于天和小艾都被这几箱黄金晃到了眼!

上座之人仍旧不发一语,魏武德为求保命,自作聪明地又道:“邪琴大人,听说您还有一个弟弟,如今在为驹风效命。一山不能容二虎,我教从来只有一位教主,若是琴大人有需要,武德一定会鼎力支持,让您早日成为大黑天!”

魔教教主过往被尊称为大黑天,只因被璃冰的紫瑞氏打败而导致魔教四分五裂。韩于天和小艾互相看了一眼,皆有些心惊:没想到东海县主竟然是魔教一直留在华炎的暗桩。而当年的魔教教主还剩下两个儿子,一个就是眼前的白衣邪琴男子!

“呵,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如今已经引起多方注意!凭这几箱黄金就想收买我吗?”白衣邪琴冷森森的又道:“还想着辅佐本君,你做事不干不净,本君敢用你吗?”

“多多方注意?”魏武德头上留下一滴冷汗:“不是只有凯旋军知悉这边的情况么?上面其他人,小人都打点过了呀!”

“呵”白衣邪琴冷冷一叹,厅堂上的温度刹时又降下了几分:“岂止蓝田凯旋军,现在门外不是正有两名客人知道了实情么?”

此话一出,韩于天与小艾皆是一惊,没想到还是被这名神秘的黑天之子发现了行踪!

“谁?”魏武德惊得站起来,对着门外大喊,正欲传唤巡逻的侍卫抓住此人。却见堂上的邪琴大人,手里的邪琴射出一道银丝琴气,及时点住了魏武德的哑穴。

“贵客既来,何不进屋与邪琴一叙?”白衣男子手上未动,只听邪琴“铮铮”几声,似是在邀请韩于天和小艾进来。

此人彬彬有礼倒是出乎韩于天意料,本以为将会有一场血战,没想到白衣邪琴竟对他们这般客气。

见此,韩于天也不甘落于下风,与小艾坦坦荡荡从正门走了进去。他看着堂上的白衣男子,心中暗道:“我与小艾这般谨慎,他是怎么知道我和小艾躲在外面?”

这时候,魔龙尊的声音传了过来:“笨蛋,这个又不是本尊!”

不是本尊?韩于天双眼瞳孔微微放大,难道堂上坐着的是一尊木偶么?难怪他绝对这人的动作如此生硬,不似常人!

“难得德王殿下大驾光临,敝舍真是蓬荜生辉。”上座的“白衣邪琴”慢慢举起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小艾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手,唯恐此人突然偷袭,而韩于天却不以为然,朗声道:“本王已经出来了,你又为何要用此替身敷衍?”

“非是替身。”话音刚落,一个与堂上端坐之人一模一样的白色身影从天而降,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手上并没有抱着黑色的邪琴!

只见他潇洒地挥了挥手,堂上白衣男子的斗笠便被一道暗劲扫落到地上,漏出蓝灰色恐怖的面孔!

“啊!”小艾不禁惊叫出声,原来坐在堂上的人竟然是一具浑身泛蓝的死僵,狰狞的面容,充血暴突的瞳孔,无不说明此人死时痛苦无比!

真正的白衣邪琴坦然站在厅堂中央,淡淡道:“只是一具无用的琴盒罢了。”

见小艾微微有些花容失色,这名魔教余孽,黑天之子颇具君子风度地补充道:“小姐不必惋惜怜悯,此人乃江湖上无恶不作的淫贼彩花飞,想来你应该听说过。”

彩花飞之名,大约是这二十几年来所有妇道人家的噩梦了,此人作恶多端,最喜潜入他人家中,将年轻美貌的少女妇人玩弄至死,手段残忍令所有江湖义士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此人因为十分狡诈,又经常流窜各国,所以一直没有被官府及其他愤慨的义士捕获。

不过这几年彩花飞倒是在道上消停了许多年,所有人都说他要不是得病死在哪了,那就是改邪归正了

不曾想,原来这名恶贼竟死在了魔教教主之子的手里!不仅死相惨烈,死后更被白衣邪琴制成了人形“琴盒”!果然对付这等恶人,也只有比其更恶!更毒!更狠之辈才能制服得了他!

小艾恶心不已,强忍恶心把注意力停留在真正的白衣邪琴身上,耐不住好奇问道:“特意制作这样一个琴盒,想必你一定很珍惜这把古琴。可是,你不觉得正是这个琴盒,会玷污了你手中的古琴么?”

白衣邪琴再一挥手,邪琴顿时飞回他的手中,与此同时,彩飞花宽大的袖也被掌风吹翻开来。

第四百八十五章 藏云子的把戏

赫见那空荡荡的衣袖里,漏出一双白银打造而成的手!橙红色的火光下,这双银白色的手流光溢彩,似有活物附着在上面!

此时庞志高赶到此地已有一段时间,他瞧见里面情况,没有选择打草惊蛇,反而躲到暗处,想着伺机而动。

众人见到已死的彩花飞双手,心中无一不道:如此奇怪,又似有生命的东西究竟是何物?

白衣邪琴看着小艾解释道:“所以,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我砍下了他的手。”

听了男子的话,小艾只觉得越发难受了,如此残忍的手段,偏偏是用在大恶不赦之人身上!若是一普通的无辜百姓受此迫害,小艾定要破口大骂一番,可如今却是心情无比复杂,不知是喜是恨。

比起彩花飞与白衣邪琴的仇恨纠葛,韩于天更好奇这名神秘的,黑天之子的本事!只见他再无迟疑,缚龙魔剑戾然抽出,剑尖直指向白衣邪琴的真身:“你为何要下毒引来蝗虫,祸乱东海县!”

“那你又为何自封德王,还意图举兵造反?”白衣邪琴反问道。

“墨阳王室虚伪无道,人人皆可诛之!我的父母又受奸人洛连城所害,于情于理我都有责任为我韩氏洗刷冤屈,匡正朝纲!”韩于天的话激昂顿挫,句句皆是发自肺腑。他目光堂堂,就像黑暗里一束熊熊燃烧的火把,无声点燃所有人内心深处,本能的,战斗的渴望!

“呵呵。”白衣邪琴轻轻笑了一声,笑声中并没有夹带一丝一毫的嘲笑讥讽,只是韩于天听了很不是滋味。手下轻轻拨动了几下,幽幽琴音从他姣好白皙的手指里徐徐流泻,与方才韩于天的慨然之言形成鲜明的对比。

“殿下,你骗得了别人,骗得过自己的心么?”白衣邪琴如此说道,韩于天面不改色,心中已是吓了一跳。不止是他,就连魔龙尊也惊得大叹道:“乖乖,这小子不是凡人吗?他怎么知道我们在想什么!”

魔龙尊想要的一直都是永无止尽的战争,鲜血,生命!唯有如此,他被封禁在青龙剑鞘的魔魂才能得到稍稍的宽慰!

而韩于天呢?

为国家建功立业,开拓疆土曾经是他的梦想,他曾无比的确信这个梦想在他成为武魁以后就能实现。可残酷的事实告诉他,从始自终,亲舅舅墨阳雷从来都不曾完全信任过他,信任过韩府

命运多舛,没想到他现在已经被数千人拥戴为德王!他知道自己还无法与洛连城,墨阳雳抗衡,可是只要有缚龙魔剑在手,韩于天相信假以时日,现在的墨阳王朝必定会为他所颠覆!

届时报了大仇,他又该做些什么呢?韩于天的脑子有一时的空洞与迷茫,他忽然意识到,原来上阵杀敌竟是他一直渴望的,收割生命,赢得胜利更是让他沉迷不已!原来为父报仇什么的皆是借口,除了兴兵打仗,血流成河,他什么也不想要

远方似乎传来谁的急切呼唤,一张焦急的面孔跑进了他的眼睛里,并且越来愈清晰:“殿下!醒醒!殿下!妖人!你把我家殿下怎么了?”

“咿”白衣邪琴作了个噤声的动作,缓缓道:“在下藏云子,王妃切莫喊错了本君的名字。”

小艾脸色一红,韩于天可从没有说过要封她为王妃的话,于是便把藏云子的话当成了讥讽,愤然掏出地狱火弩,对着他的门面,飞快扣动机关!

然而藏云子下手比她更快,手作抚琴式,琳琳洒洒拨动几弦,几道状似透明,夹带着危险气息的不明物体朝着小艾飞去!

其中一道与小艾的地狱火箭绞在了一起,只见地狱火箭愣生生地被什么打了下来,“咔嚓”一声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艾连忙拉着韩于天往旁边躲去,她低头一看,发现被打掉的地狱火箭,箭头上竟被一银白色的诡异物体覆盖着,并发出“滋滋滋”的怪声。

没等小艾反应过来,藏云子便又出手了。这一次他不打算给小艾与韩于天任何机会,双手在黑色邪琴上一顿弹拨,似要掀起一阵狂风巨浪!

数不尽看不清的神秘物体朝着韩于天和小艾急射而来,小艾本来还想拖延到庞志高,李染他们前来,哪知藏云子突然出手又快又狠!

心知已经来不及躲藏,小艾一咬牙,猛然踮起脚尖扑到韩于天身前,想着若只有一人能活,那就让她做死掉的那个吧!

殿下,保重了!

抱着韩于天脖子的小艾绝望地闭上眼睛,不料身下的人终究及时清醒过来,只见韩于天阳目怒然睁大,缚龙魔剑瞬间迸发出一道强大的红色气劲,将小艾与他紧紧包裹在内!

无数肉眼难以捕捉到的东西一一撞击在血红色的气罩上,掉落到地上形成一滩滩蠕动不止的银色液体,又都很快冷却下来,一动不动。

这些冷却下来的奇怪银色物体与彩花飞残缺的双手正是同一材质!

想到彩花飞那两截死僵手臂上的古怪接口,小艾不禁心想,要是被此招的银色怪物沾到一星半点,那他们岂不是要像彩花飞一样,骨肉肌理全部被腐蚀?

小艾余惊未消,心脏砰砰砰地跳个不停,见此韩于天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温柔安慰道:“别怕,我已经脱离了他的精神控制。”

“殿下”小艾微微红了眼眶,刚才她真怕韩于天有个三长两短,如果韩于天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你的。”说完韩于天就把小艾放到了自己的身后,再转眼,一双满含柔情的眼睛便像世间最爽利的一柄剑,直刺向面前藏头藏尾的魔教余孽!

“果然是魔教余孽。”韩于天用剑指着他:“你刚才对我施了什么把戏!”

刚才他只觉得脑袋一空,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样子。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他身着铠甲,在战场上大开杀戒的模样!

这种感觉令韩于天及魔龙尊的灵魂颤栗不止,内心就像有一个无底洞!

第四百八十六章 祭品 献礼

韩于天站在这个无底洞的最深处,黑暗不断侵蚀,靠近他他不觉惊悚恐惧,反而有些期待自身与这片黑暗融为一体,黑暗越是靠近,他就越是为之激动振奋!

藏云子悠悠淡定道:“能挣脱出内心最深的**心魔,韩于天,你也没有让我失望。不过”

“有时候适当表现出真实的自己,恣意选择自己想做的事情,对你,以及你体内的另一个伙伴都会是百利无一害。”藏云子自顾自地说着,全然不顾韩于天因恼羞成怒而发狠的面目:“废话连篇!本王对你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交出青鸳山泉水的解药,否则本王饶不了你!”

“你能耐我何?韩于天,现在的你还是太弱了。”藏云子沉沉的低吟十分不以为意,这下彻底激怒了韩于天,正当他要对面前的魔教余孽挥刀相向之时,眼睛的一角飞快地闪过一个暗影只见庞志高三二两下就制服了一旁的魔教教徒!

他的手按在了魏武德的脖子上,嘴角一勾,邪邪笑道:“藏云子?嗯?解药在哪?快说!”

藏云子抱着邪琴缓缓转了过来,“庞志高,区区魏武德这一贱命你真当本君在乎么?”

庞志高哈哈一笑,随即看着他的斗笠得意说道:“真以为我老庞猜不到你藏头藏尾的原因吗?你的这张脸,一定在华炎很多人见过,又或者你一直都生活在华炎国,我说得对不对?”

“就算你说对了吧。那有如何?魏武德并为见过本君的容貌,他是死是活,根本不值得本君看上一眼!”

别呀!邪琴大人!魏武德被封了哑穴无法说话,只能拼命地眨眼睛,乞求藏云子能大发慈悲救他一条性命!

见此,庞志高又是几声嘲笑,只道:“不错!魏武德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不过”

话音陡然转变,庞志高隐晦道:“据我所知,当年魔教教主战亡,其余魔教余孽全部不得不逃亡至恶龙岛!这么些年,得亏了魏武德不断给他们输送物资,传递这边的消息!所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身为上任教主之子,不去恶龙岛重整旧部,反而在华炎流连忘返,如今还对教中老人见死不救,当真不怕寒了恶龙岛教众的心么?”

庞志高句句在理,他在暗中观察已久,以藏云子嗜杀的心性,魏武德犯下如此大错,按理说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可是藏云子并没有这么做。如此看来,要不是魏武德留着还有用,那就是藏云子在忌惮着什么

庞志高想了想,顺带解了魏武德的哑穴,看看他们主仆还有什么好说的。

哑穴一解开魏武德便哭天喊娘起来:“邪琴大人啊,小人对你对黑天教一直是忠心耿耿的啊!请您一定要救救我!我会记住您的恩情,今后拥戴您成为新的教主”

“呵呵呵呵”白衣邪琴招了招手,只听古琴一声响起,一道无形夺命之物便朝着魏武德的眉心射去!

“你!”庞志高气急难道他判断错误了吗?没等他多想,庞志高抓住魏武德就往后躲去!这一躲就正好落进了藏云子的圈套中了。

只见庞志高脚下一滑,登时与魏武德跌坐到地上,一张大网紧接着从天而降,将他们二人牢牢扣在网中!

糟糕!是陷阱!

庞志高心高气傲,如今这般丢脸,恨不得给自己几耳光!转念又想到一报还一报,索性就想举掌劈死身边的魏武德!

“别别别!我知道解药在哪里!”魏武德为求活命,也就什么都不顾了,脱口就要说出青鸳泉解药的所在!

“在哪?快说!否则我现在就拍死你!”庞志高惊喜问道,心中只道: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可是,魏武德还是死了。

只见惊恐的双目流出两行黑色的血泪,口里喃喃道:“就在”

“在哪?快说!解药在哪?”庞志高急了,就着身上的网扑到魏武德面前:“大点声!”

终究,魏武德还是没能把话说完,死前满是横肉的脸上仍是狰狞扭曲,且不可置信的惊恐神情!

到底他是什么时候被下毒了呢?这也许是魏武德生前最后的一个疑问,也是庞志高和韩于天此刻的遗憾!

差一点,魏武德就说出来解药的藏匿地点了!差一点他们就能解救这东海县万千无辜百姓的性命了!

“哈哈哈哈哈”怀抱邪琴的白衣男子仰天大笑,笑声不知包含了几多得意狂妄,不过韩于天却敏锐地从中听出那么一丝丝的无奈与心酸!

小艾怒不可遏,恨恨地瞪着藏云子,从韩于天背后走了出来:“东海县究竟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样害我们!魔教妖人!你说话呀!”

藏云子停住了放肆的笑声,其余音还在厅堂内回荡不止。然而他的声音却清晰无比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黑天始于东海,终于东海!本君这么做,不过是想献给已故生父一个小小的祭品罢了。”

闻言小艾宛如被雷劈一般,震怒不已:“东海县加之附近几个郡县,十几万的人口!你竟敢说是小小祭品?魔教妖人!我看你比彩花飞还要邪恶一千倍,一万倍!”

“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死在我手上的。”藏云子意有所指,带着斗笠的脸看向韩于天道:“汝不置身地狱,如何斗得过恶鬼!”

这句话宛如魔障一样,在韩于天的脑子里反反复复,扩大又缩小,竟径直侵进韩于天理智的头脑!

韩于天摇了摇头,一边疑惑魔龙尊为何没有反应,一边大喝道:“荒谬!魔就是魔,邪就是邪!自古就是邪不胜正,天道无私!你别想再催眠我!”

“我说过了,这是你内心深处的想法。藏云子并没有催眠你。”

邪琴离手,死僵彩花飞快速走了过来,两只水银手轻轻一抬就将黑色邪琴牢牢包揽住。

“而且,我这小小的蝗神之作,也是献给殿下您的礼物啊。”藏云子如是说道,语气中夹杂着一缕引人探究的深意。

第四百八十七章 魔女藏云

“我的礼物?”韩于天忽然面色一沉,快速思考起他的话来!

“这是在下献给殿下的小小心意。等殿下推翻墨阳王室,攻下凤都,在下还有一份大礼”

“呸!胡言乱语,殿下怎么会需要你的礼物!”在小艾看来,藏云子此话就是在说韩于天与他是同道中人,这不是在侮辱韩于天么?

她气冲冲地射出几支地狱火箭,弩箭的目标却不是藏云子,而是他头上遮挡面目的斗笠!

只见箭矢轻轻擦过白纱斗笠,一股无名之火瞬间在帽檐的擦碰处灼烧燃起!火焰由小及大,很快藏云子的斗笠乃至他的全身都陷进了一片火海里!

此时庞志高也从绳网里挣脱出来,看着眼前这个被火烤着,却没有发出一声尖叫,半点剧烈挣扎的人,眉头皱了起来:“不对,没有人被烤焦的气味!”

地狱火烧了许久,藏云子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焚得灰飞烟灭,只留下那在火焰中黑漆漆的,仍保持着站立姿势的,一动不动的藏云子,场面十分恐怖!

听到庞志高的话,黑炭似的藏云子慢慢转过身,那完全扭到后面的脖子分明不是一个人!

至此胆大的庞志高也忍不住被吓了一跳,却见那黑焦的面孔慢慢碎裂,露出一张银白的金属面孔!

那张面孔对着庞志高笑道:“庞先生艺高人胆大,只是还欠缺些沉性。有道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骄兵自有必败时。望先生能听进去我的话,留意身边之人。”

“老子凭什么要听你的话?不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再不交出解药,老子非打得你跪下叫我爷爷!”庞志高心道:别说眼前诡异的一幕是不是障眼法,事已至此,他们只能豁出去,一拼到底了!

说完庞志高便已小艾颇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两人皆心道:管你是妖是魔,打残再说!

于是乎两人一起动手,只见小艾拉着韩于天往后跳了一大步,同时地狱火弩直射藏云子的脑门,而庞志高则神速地掏出一个已经点燃的霹雳球!

然而藏云子却是不躲不避,任由地狱火箭直插眉心,任由霹雳球在他的脚下引爆!

“轰隆!”一声,霹雳球的引爆造成极大的冲击力,藏云子站立的地方顶上直接炸出了一个大洞来,无数木板与灰尘从上面砸了下来

一片废墟中,藏云子在众人警惕的视线中慢慢化作地上的一滩银水,又渐渐凝固,他身后的彩花飞早已经带着邪琴一同消失不见。冷冽的风从屋顶上的大洞席卷进来,连带进藏云子神秘又诡秘的话语:“德王殿下,青鸳山泉的毒已解!在下会静候与您下一次的会面!哈哈哈哈哈”

厅堂上的地狱火逐渐熄灭,小艾气得跺了一下脚,跑出去欲追藏云子,却被韩于天拦住了:“不用追了。”

“可是解药”

“这名藏云子虽深不可测,言谈间却带着一股自负,他是不会说谎骗我们的。想必青鸳山泉的引蝗毒早已经解了。”

“就算是这样,殿下也不应该放跑他!”小艾看出韩于天分明是对藏云子网开一面,否则以他之力,怎能放跑藏云子?

说完小艾气得甩开韩于天的手,朝门外跑去,正好撞上了才赶到这里的李染和金大强。

“小艾,你怎么了”小艾瞥了一眼金大强,什么也没说就往青鸳山的方向跑去,金大强以为她是拿到解药,急着给青鸳山泉解毒,便也没当回事。

“殿下,李染来迟,还请殿下恕罪。”李染与小艾兄长对韩于天行了一礼。

“无妨,你们不用如此多礼。”韩于天宽容地扶起他。

看了一眼地上魏武德与几名魔教教徒的尸体,又看了看屋顶炸出来的大洞,李染不禁问道:“陛下这是已经解决完了?”

韩于天不说话,庞志高代为应道:“青鸳山泉的毒已经解了,只是罪魁祸首前任魔教教主之子藏云子狡猾无比,已经逃走了。我说,你们怎么来这么慢!太阳都要出来了!”

小艾兄长金大强委屈说道:“没办法,刚才不知怎的,竟被魏府里的人发现了,我和李前辈两个人,被几十个家丁侍卫围困,好不容易才解决完那些人,这不就赶过来了么。庞先生,我们这也算牵制了敌方力量不是?”

“笨!就那点子人也能把你们困住,我看你们是没吃饱饭!”庞志高愤愤不平,他还在气刚才没能抓住藏云子!其实他也知道藏云子似乎并没有来到魏府,只是通过诡异的替身向他们传达讯息!

不过那把古琴似乎对藏云子别具意义!要是多几个帮手,说不定他们还能将那把黑色的邪琴留下!

“藏云子”李染轻轻念到这个名字,韩于天眉毛一挑:“李先生可是听过此人的名字?”

“这”李染思索了一会儿,缓缓对着韩于天说出自己知道的:“回禀殿下,李某并不认识藏云子,只是多年以前江湖上曾出现有一名背负黑琴的魔女,名唤藏云!”

黑琴,魔女,藏云!难道自称藏云子的魔教余孽真与这名魔女有所关联么?

“巧了,刚才那妖人也带着一把黑琴!”庞志高性急,连忙道:“快把你知道的故事告诉我们。”

“传闻魔女黑琴来历不详,是魔教教主的护法,只因与一名男子私通被教主发现,便被魔教之人追杀,流落华炎。也有人说她身上背负的黑琴是魔教的宝物,所以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掀起一阵杀人夺宝的腥风血雨。”

“也许是厌倦了打杀逃亡的日子,不久后,魔女藏云,连同她的邪琴一并在江湖上消声觅迹,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们。”

韩于天敏锐地捕捉到此话暗藏的讯息,眼神变了变,又道:“携宝失踪,你只说他厌倦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却不认为她已被人杀死夺宝,难道是知道她的行踪吗?”

第四百八十八章 蝗祸解

“殿下所言正是。”李染坦诚地点了点头:“实不相瞒,李某曾与此女有过一面之缘,更有幸见过她演奏邪琴杀人。”

“当时我与一名朋友在茶馆休息,藏云魔女也在其中。这时一群江湖宵小闯进茶馆,要她交出邪琴。后来发生了什么,想来你们也都知道了。此女以琴杀人,凶残霸道,身手确实不凡”

“哎,你别嗦这些没用的,我们只想知道,那人现在在哪!”庞志高连忙打断他的回忆。

“说实话,自那次之后,我再也没见过此女。不过”李染秀雅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我曾在碧海山庄中,再一次听到过此女的琴音!”

“碧海山庄?那不是自诩正人君子的侠义刘氏么?怎么会跟魔教牵扯到一块”庞志高记得德王殿下的父亲韩鼎天就有一位夫人出自这碧海山庄,又问道:“你不会记错了吧。”

“并没有。后来我偷偷问了庄里的奴婢,那人告诉我说,这琴声正是出自刘庄主的一位夫人之手。只是这位夫人性格内敛,不爱说话,也不喜外出,所以嫌少有人见过她。而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弹奏自己身边的一架黑琴!殿下,你说世上有这么多凑巧的事情么?”

“看来,那架黑色邪琴最终是落到了刘一峰的手里。”刘一峰是韩淑芬的舅舅,东海县与碧海山庄距离不远,蝗灾迟迟不过,势必会影响到碧海山庄!真不知藏云子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

韩于天脑海里响起藏云子说的话这是献给殿下你的礼物啊。

我的礼物?数万灾民流离失所,华炎各地势必会被此祸殃及,届时就是凤都恐怕也会被此次的灾民挤破城门

就在电光火石间,韩于天忽然想明白了什么!难道!这就是他所说的礼物?

韩于天的眼里不禁滑过一缕惊喜,他的嘴里喃喃道:“藏云,藏云子。我好像记得刘一峰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刘盛海,一个叫”

“刘盛云。”李染回答道:“此子正是那名足不出户的夫人所生,听说此子并不受刘一峰宠爱,和他的娘亲一样不喜见人,终日缩在怀古别院,不与他人来往。”

“宠爱什么!也不知道刘一峰这傻子怎么想的,帮别人养儿子!还是臭名昭著的魔教之子!也真是够窝囊的!”庞志高半气愤半嘲笑着刘一峰,心中认定了刘盛云就是藏云子,也是那名魔女和魔教教主的孩子!否则那群魔教余孽是绝对不会奉藏云子为主的。

韩于天了然地点了一下头:“知道了,我们去青鸳山找小艾吧。顺便看看,这名身份神秘的藏云子有没有信守承诺。”

韩于天已经释然,走出房门时轻快的脚步无声诉说着他的好心情,庞志高颇为不解,李染则想快点跟上韩于天。

“等等。”庞志高抢先拦住了他:“我有话问你。”

李染微微一愣,心下了然,只道:“庞先生想问什么?”

“魏府这些虾兵蟹将,还有机关根本困不住你。李染,你是不是故意拖延时间,掐准时间来救驾的?”

“拖延时间?我有什么理由这么做?”李染装出一头雾水的模样,他双目明亮,直视着庞志高的双眼没有一丝闪躲与不自然。反观庞志高咄咄逼人的模样,金大强不禁为李染打抱不平道:“庞先生,李前辈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我和李前辈是一起过来的,他刚才已经是竭尽所能”

“你头脑简单,知道什么?一边去!”庞志高不客气地哼了一声,又道:“你什么理由你自己心里清楚。”

“庞先生,赶到这里,我李某是花了些功夫,也错过了救驾的机会。这是我的过失,我承认。你可以说我办事不力,可是请不要玷污李某的人格。”李染义正严辞地说着,内心实则是忍不住的一阵羞愧。诚然,当看到韩于天毫发无伤站在那里时,他心中是失望的。失望自己没有机会完成任务,带洛温梅母子离开这里!

不过很快他又有些感到庆幸,韩于天这个少年又可以多活些时日了。只要韩于天活的时间越长,他心中的愧疚感也能逐日消减多一些

庞志高看也不看他和金大强,愤愤甩了下衣袍,往外面走去,只留下一句毅然决然的话:“我会一直看着你,你是不会有机会的。”

看着庞志高的背影,李染目光一暗,心道:确实,机会从不等人。若想杀了韩于天,我只能自己创造条件,自己创造机会!

“李前辈,庞先生为什么这么针对你呀。”金大强不解:“你是不是哪得罪他了?”

李染笑了笑:“大强,殿下已经走远,我们还是快些追上去吧。”

青鸳山上,一个白衣男子独自站在潺潺不息的泉眼处,他张开双手,享受着穿梭在林中的最后一阵幽幽夜风。半空中,草丛里,到处都是肥大的蝗虫,密密麻麻,在黑暗中泛着蓝绿色的荧光。这都是因为它们吸食了青鸳山泉水的缘故。

然而这些蝗虫似乎对这名白衣男子十分忌惮,自男子为始五丈远的地方,竟没有一只蝗虫!

一会儿,他从腰封处取出一枚赤红的药丸,那些蝗虫闻到药丸的气味,离男子更加远了。

只见他随手丢进泉眼里,药丸在水里沸腾,翻滚,最终沉没消散于泉水中。

青鸳山上的泉水依旧无色无味,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然而山上的蝗虫却如临大敌,纷纷颤动着翅膀,向泉眼的四周飞驰逃窜!

满天空的蝗虫如蚊蝇一般,密密麻麻,一群接着一群,疯狂地想要逃离男子,逃离青鸳山!可是,当它们飞至高处自以为逃脱之时,那拼命扑腾的翅膀便碎成蓝绿色的荧光粉末,数不尽的无翅蝗虫从天而降!

铺天盖地的,令人惊悚无比。不过没等它们狠狠地摔到地上,一阵寒风吹来,黑压压的漫天蝗虫就全部化作了细密的荧光粉末!

第四百八十九章 捆妖绳捉妖人

这样的场景惊悚而美丽,一生也难得一见

白袍男子面对着自己的杰作,斗笠下的嘴角微微勾起:“这样的美景能与凯旋副将一同观看,在下着实三生有幸。”

闻言,一处阴暗的草丛里走出一个青年样貌的男子,只见他冠面如玉,长得眉清目秀却不失阳刚之美,一双隐含怒火的眼睛正紧紧瞪着背对着他的藏云子。

“藏云子,你祸乱华炎,制造蝗灾来毒害百姓,天理难容。”

“蓝齐副将,这话你之前就已经说过了。”对蓝齐执着的追杀,藏云子的表现极为坦然,又道:“你擅自离开蓝田郡,就不怕凤都的那几位知道么?”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藏云子,今日我就要把你这祸国殃民的罪人捉起来,交给锋王陛下处置!”

说完蓝齐便把将手里的利剑正面刺向藏云子!藏云子却似乎没有一较高下的意思,他把黑色邪琴负于背上,只赤手空拳与蓝齐过招。

藏云子的手十分诡异,当蓝齐的剑擦过他的脸颊时,他的手竟瞬间化作流动的银浆将笔直的剑身钳制住!不仅如此,这股银浆还顺着剑身不断地往蓝齐的方向移动过去!

好在蓝齐也不是第一次和藏云子交手了,只见他不慌不忙,没有握剑的那只手的衣袖里突然飞出一根绳索!别看这绳索只有成年男子一根手指的粗细,却坚韧无比,更是由无数根精光寒亮的金属丝编织而成!绳索的尽头有一个类似船锚的钩子,锋利得能穿过熊一样厚厚的皮肉,将骨头狠狠勾住!

只见好似精钢打造的绳索一下子就缠住了藏云子的手臂,蓝齐狠狠往外一拽,就将藏云子的半只手拽飞了出去。

虽然少了一只手臂,可藏云子并不感觉到疼痛。他仍旧笔直地站在蓝齐面前,语带笑意:“原来这些天你一直在等这个。”

藏云子看向他装置在手臂上的异铁锚绳,想来是上次蓝齐与他对战失利,回去左思右想,这才想出这个抓住他的方法。

听着藏云子声音里面的赞许之意,蓝齐气愤“哼,要不是为了对付你这妖人,本公子也不会浪费了这块从玄黄矿带回来的异铁!你记住了,这叫捆妖绳!”

“呵,那等江山易主,天下大乱,本君陪你去玄黄矿捡几块如何?”藏云子开玩笑一般的说道,缺少的手臂竟慢慢修复起来,不一会儿就长得和原来的手臂一模一样!再看那被捆妖绳扯下来的手臂竟然慢慢化作了一滩银液!

见此蓝齐的好胜再次被激起,浓眉一皱,大声喝道:“到地下去大放厥词吧!”

一片漫天蓝绿荧辉下,两人的交手还在继续。相较蓝齐的杀气腾腾,藏云子却似乎根本不在乎对面的对手,全当是陪着他玩儿一样。

这可大大激起了蓝齐的怒气,只见他振臂一扬,捆妖绳几次分别挂住藏云子的臂膀,手脚,乃至头颅又一一卸了下来!

四分五裂的断肢残骸散落在四周地上,却没有一点血迹!除了藏云子的头颅,身体其他的部分皆慢慢化成一滩滩银液!

“就算异铁能破坏我的身体,你也杀不死我。”地上的银白色头颅不惊不慌地说道,蓝齐也不气馁,只道:“谁说我要杀死你?”

随即,他把佩剑插回剑鞘,将装置在手臂上的异铁环取下,一手拿着异铁环,一手执着捆妖绳,对着藏云子的头颅猛力一丢!

锚头瞬间在他银晃晃的脑门上砸出一个凹槽,锚勾也深深陷了进去。

“妖人,这下子看你往哪跑!”蓝齐说完,手上的绳索像变戏法一样,一圈一圈地套在藏云子的头颅上,将它包了个严严实实,直至没有一丝银白漏出!

大功告成以后,蓝齐将绳索另一头的环扣死了,俨然是不打算给藏云子一丝翻盘的机会。

他看着静默不语,被捆妖绳锁死的圆状物体,微微有些松了口气道:“妖人,等到了凤都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要怎么收拾我?”捆妖绳里传出了藏云子波澜不惊的声音。

“你真以为自己刀枪不入,就天下无敌了么?”蓝齐嘲笑着:“华炎的俱轮神鼎知道吧?万阳至刚之物,本公子就不信它炼化不了你这鬼东西。”

“呵呵。”藏云子轻轻笑了笑,蓝齐好奇道:“你笑什么。”

“凯旋副将还想亲手将在下带回凤都,这难道不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了!”

“我的意思是只怕还没等你进到凤都,就会在城门口被人乱箭射死。如此岂不可笑?”

“妖言惑众!虽说锋王性情残暴,可我替他抓了祸乱华炎的妖物,还亲自送到凤都,怎么说也是有功之臣,他还敢明燎燎的杀了我不成?真是荒谬!”蓝齐嘴上不信,实则那双在夜里微微闪烁的目光已然将他出卖。

“其实,不用我说你也明白。没有上奏禀告,擅自前来东海县,锋王疑心重,此为必杀理由之一;其二,蝗祸绵延至今,朝廷久久没能解决此事,更不曾给百姓们一个交代。如今是你抓住了始作俑者,功高震主,墨阳雳岂会容你?其三”

藏云子顿了顿:“你真的以为,远在皇城凤都的洛连城,会不知道你真正的计划么?”

蓝齐闻言心中一惊,不过他面上还是装着一副自信自傲的模样,他淡定道:“本公子有什么计划?不过就是看不惯朝廷无能,忍不住亲自出手罢了!再说了,东海县出事,殃及全国,我蓝田郡个个好汉,才不会袖手旁观!”

“你要是只这么想,就好了。”藏云子直接戳破他几乎完美的谎言:“你不就是想效仿韩于天,以此为借口混进凤都大开杀戒,把墨阳雳,洛连城一干人杀个干干净净么?”

话说到这里,蓝齐不可置信地握紧了拳头,脸色黑沉冷肃:“你是怎么知道的。”

两人谈话的气氛陡转急下,明明漆黑的夜很快就要过去,可蓝齐周身的气温却一降再降,如置冰窟!

第四百九十章 凯旋起义

“猜的。我都能想到的事情,你觉得洛连城会想不到吗?”藏云子没有为蓝齐的转变而吃惊,接着说道:“再者暗部的眼线遍布神胤,说不定你混在灾民,不断潜往凤都的凯旋军早被洛连城察觉了也不一定。”

蓝齐沉默了,原来他心里真是如此打算的。

躲在树上偷听有一会儿的小艾不禁心道:真是看不出来,这个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凯旋副将,竟然也是这般野心勃勃,图谋不轨!

而蓝齐就好像听到了小艾的心里话一般,不再隐瞒心中的真实想法,对着看不到面孔的藏云子头颅,面色严谨道:“你既看穿了我的想法,我今日不妨告诉你,不错!我是打算进城后,就让在凤都内外埋伏好的蓝田凯旋军攻进皇宫,杀佞臣,诛暴君!”

蓝齐望着满地的虫尸粉末,眼神中透着无尽悲哀:“你一定觉得我和其他人一样,华炎正值多事之秋,便起了改朝换代的心思。其实,我凯旋军又何尝想要造反!我蓝氏代代忠勇,祖训更是叫我们不得违逆墨阳王室!可你看看墨阳雳登基后的所作所为,比之历代君王还要残暴十倍!百倍!但凡朝堂上哪一个耿直忠正的臣子,没有被拉出去剁成肉酱喂狗?日日如此,不杀则心中不快!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么?”

“你再看看这满地的尘埃,老百姓的生命在他们眼中不就和这微贱的虫子一样么?救灾的粮食久久不批,好不容易下来东海县了就只有那么些点!洛连城这是要活活饿死他们啊”蓝齐越说越愤慨,佩剑出鞘,被狠狠地插在地上:“食人血肉,毁人家庭者,不配做我们凯旋军的主子!”

蓝齐双手按在剑上,双目似有炙热的火焰在熊熊燃烧,小艾看着在黑暗中,月光落到他的身上,神圣而洁白,忠义二字就好像刻在他额头上,深融至骨髓里

这一刻,小艾才真正明白了蓝田凯旋郡王故事背后的含义忠义,不是愚忠,而是忠于自己内心坚信不疑的正义。

这就是当年蓝氏郡王抛弃名位,隐遁深山,也要保护那来之不易的和平,这也不断启示着蓝氏后人,无论做什么都要以天下百姓为重!

而今,蓝齐便是这么想的,哪怕蓝氏凯旋军流进最后一滴血,哪怕从此以后,在历史上只留下他们叛国杀君的污名!他们也要为了心中的正义,为了弱小无助的百姓战斗!推翻墨阳雳的暴政!

“我只问,蓝虎符,你们凯旋军还认么?”藏云子忽然提到“蓝虎符”三字,蓝齐与小艾皆被吓了一跳。

“你知道蓝虎符在哪?”蓝齐沉吟了一会儿又道:“眼线告诉我,阳明皇宫里的蓝虎符在韩于天大闹凤都的那天夜晚就消失了。难道你知道是谁盗走了蓝虎符?”

原来自韩鼎天一家出事,蓝齐猜想华炎可能会大乱,便暗中派人留意放在阳明皇宫里的蓝虎符,就是怕被有心人盗走,要挟蓝家一起生事!哪想千防万防,墨阳雷中箭,所有人的关注力都在墨阳雷身上,正好给了那盗贼动手的机会!

“你快告诉我,蓝虎符在哪!”

“你先告诉我,凯旋军认不认蓝虎符。”藏云子不肯松口。

蓝虎符丢失是蓝齐心中一个难以解开的结,因为这关乎着蓝氏数百年的荣誉!不过现在荣誉不荣誉的,对蓝氏,凯旋军而言,都即将不重要了。

“只要蓝虎符不落进险恶之人手里,凯旋军自然听从蓝虎符的调遣。你快说,蓝虎符到底在谁手上。”

“铭王死的那天晚上,是谁负责宫中守卫”幽幽的提醒让蓝齐睁大了眼睛:“孙连治!是他!”

“可他近日才被洛连城灭了满门”蓝齐恨声道:“那蓝虎符不是落到了洛连城手上?不行!我得赶紧宰了这个奸臣,免得他的脏手污了我蓝家先祖!”

过了一会儿,蓝齐盯着地上的头颅,又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管凯旋军的计划是否泄漏,凤都,我们去定了!而你,也一定逃不过被投进俱轮神鼎焚灭的命运!”

“哈哈哈哈”藏云子轻笑起来,“那可未必。不过凤都即将又有一场好戏,本君倒也是不想错过的!还要劳烦蓝齐公子捎带我一路了。”

俊挺的眉毛挑了起来,蓝齐又气又好笑:“你就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小命?”

只剩一颗头颅的藏云子反驳道:“你不也是?哎,本君的琴,别忘了啊!”

蓝齐瞧了一眼整齐放在地上,没有一丝毁损痕迹的黑琴,心里有些奇怪:这把琴一直放在这里么?刚刚怎么没看到

“哼,到了凤都就用这把琴送你上路!”他的脑海里已经开始幻想,到时候就用邪琴在神鼎底下引火,把藏云子丢进鼎内,人琴俱灭的场景!

蓝齐从一旁牵过来一匹马,开心地将藏云子的头颅拴在马鞍上,黑色邪琴则被他背在了身后。

哎命运对蓝齐副将和凯旋军太不公平了

看着蓝齐的马匹已然下山,小艾又是叹气又是摇头,感慨万千。等她跳下树时,竟发现韩于天,庞志高等人站在树下面一声不吭,好像站了很久的样子!

孙家被灭门了?韩于天有些恍神。

其实小艾在此偷窥没多久,韩于天他们就到了。

蓝齐和藏云子的打斗,对话韩于天全都没有错过。孙家的灭亡让韩于天恍惚之间,竟隐隐生出一丝喜悦。庞志高还在惋惜少了孙氏这一份的助力,而韩于天却在心里道:“本来就不是可信之人,死了也。!不,是太好了!”

“殿下,你刚刚为什么不拦住蓝齐副将?”庞志高不解,以他对韩于天的了解,自是不会错过这样收服凯旋军的机会才对啊。又道:“明明”

蓝虎符就在您的手上!

碍于李染也在,庞志高没有把话说出来,只轻咳了三声。

第四百九十一章 天降神碑

“蓝齐骄傲自满,可见凯旋军其他人也是如此。我不想被他看成了投机取巧的人。”

庞志高听了心道也是,看样子蓝田凯旋军想要孤注一掷,现在若拿出蓝虎符也只能是拉远蓝齐与殿下的距离罢了。再说殿下一向另有主张,说不定心里早就有了决定。

见韩于天如此,几人也不再多劝,检查了青鸳山的泉眼附近,再不见一只蝗虫,皆知本事惊人的藏云子确实解除了折磨东海县已久的蝗祸。

回去的路上,韩于天在心里对魔龙尊询问道:“你知道藏云子的来历么?”

韩于天显少会求助魔龙尊,可刚才所见实在是骇人听闻,藏云子的功夫,诡异的身体,都令韩于天感到震惊,载着这种力量非比寻常,不是一般人能掌控的,就比如缚龙魔剑一样!

不过魔龙尊却不肯理会韩于天,一个字也不愿意吐露。

见此韩于天又说道:“你不是一直自诩无所不知么?怎么,不了解啊?”

魔龙尊心知这是韩于天的激将法,可管不了暴躁易激的本能,鼻孔里喷出两道热呼呼的龙息,微微有些生气道:“谁说本尊不知道了?哼,不就是从玄黄矿里捡出来的破烂玩意儿?也就是你们这些弱小,卑微的凡人稀罕!本尊要休息了!”

不知怎的,魔龙尊竟因为韩于天的问题生起气来,龙尾巴狠狠甩过韩于天,直将他赶出了心之湖畔。

好像只要是与玄黄矿有牵连的事物,这只魔龙的心情就会变得十分不好。韩于天追问不得,也只能暂时按下此事。

等他们下山回到城里时,东边的一缕阳光已经冲破了灰蒙蒙的云雾,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宁静。经过金大强挨家挨户地传播,那些执着留在东海县百姓已经知道了县主魏武德勾结魔教引来蝗灾的事情,他们一边咒骂魏武德丧尽天良,一边簇拥包围着韩于天庞志高他们,歌颂着他们的义举。

“你们,不害怕我吗?”欢腾的人群中,韩于天忽然问向他们,墨阳雳说他是叛国反贼的告示贴满了华炎,东海县也不例外。可没想到东海县的百姓对他的态度极为热情,一点顾忌都没有,这不得不让韩于天又惊又疑。

“殿下,您是上天派下来拯救华炎的真龙天子,我们怎么会怕您呢?”一人抢着回答,他脸上洋溢着真诚而灿烂的笑容,没有一丝阿谀奉承的意思,其他百姓听了也是如此附和。

韩于天越发不明白了,这时县里几名壮实的汉子把一个石碑抬了过来,只见那石碑平平无奇,只是上面的刻字圆润光滑,完全看不出是何种工具刻下的。而那字的意思则更加令人震惊:“除蝗祸者,得华炎,韩氏后人也。”

“殿下,这”庞志高读完后又惊又喜,连忙看向韩于天,无声询问着。原来庞志高以为,这块石碑是韩于天偷偷叫别人弄出来的。

韩于天看着他摇了摇头,转而问向旁边的百姓:“这块石碑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回禀德王殿下,两日前,青鸳山上突然发生一起小火,众人上山灭火才发现引起这场小火灾的,正是这块突然出现的奇异石碑。”

又有人道:“殿下,这说的不就是您么?神碑才掉下来两天,第三天您就救了我们东海县!您宅心仁厚,德才并重,您就是天神所指,华炎命定的国君!”

“愿殿下早日回到凤都,拿回属于您的一切!”不知是谁起了一个头,其他人纷纷跪下,异口同声道:“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参见陛下!”

韩于天脸颊一热,赶紧将他们一一扶起来:“快快请起!我谢谢你们的拥戴,只是我现在还不是一国之主,快些起来吧!”

“殿下,您如此仁德友爱,我们都相信韩丞相是清白的,墨阳王室卑鄙残暴,我们愿意加入您的队伍里,为了您,也为华炎,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我也愿意!”

“我愿加入义德之师!”

“诛杀昏君佞臣,也算我一个!”

众人的响应声一声比一声热烈澎湃,他们举起的手一个比一个坚定,庞志高见了心中暗暗高兴道:“没想到来东海县一趟,竟然有这么大的收获!因为蝗灾而流离失所的各地灾民有十几万众,届时天赐神碑,德王灭魔蝗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还怕没有人拥戴加入我们么?”

如此一想,没有蓝田凯旋军的加入似乎也不是什么重大损失!

又是一番拉拢安抚,东海县里凡事年轻强壮的男子无一不自愿加入义德之师,可想而知明日消息传出,附近县郡的人也会纷纷响应,他们的队伍也会在短时间内扩大十倍!韩于天心情大好转头看向身旁,却没有发现小艾的身影。往周围找了一圈,只瞧见外围两个熟悉的面孔,小艾仍是不见踪影。

“小艾在哪?”韩于天问着一起回来的人,却连她的哥哥金大强也摇摇头说没有看到小艾。

拥挤的人群外面,洛晓晓和韩笑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和韩笑收到韩于天平安无事的消息,便连夜进了城,知道他们往青鸳山去了,便在城门口等了一个时辰,这才等到韩于天回来。

洛晓晓一夜未眠,当她终于看到韩于天毫发未损的模样,那久久压抑的心口终于得以放松下来。他们离得不远,当听到大家喊着诛杀佞臣洛连城时,洛晓晓的心情再次变得沉重。

当韩于天询问金小艾而看不到她时,眼泪已经在洛晓晓的眼睛里转了几圈,差一些就要坠落。

于天哥哥,明明离你那么近,为什么我却感觉离你那么远?现在的你,眼里心里可还有晓晓的半点影子?

“晓晓,你别难过了。大哥他一定是累了一晚上,我们又站得太后面,所以他才没有看到我们。”韩笑安慰道,尽管刚才韩于天的目光明明就已经认出他们了。可为了让晓晓开心,韩笑不得不说谎。

第四百九十二章 归还香囊

洛晓晓摇摇头,什么也不说。这样的话,她听得太多次了

另一边,东海县往西的小道上,一匹骏马急急而奔,马鞍上的人面如星玉,蓝衣银带,风流倜傥的模样不知要迷倒多少怀春少女!

忽然,他的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蓝齐一听不知是敌是友,对着马屁股就是狠狠一鞭!

后面的人一听到蓝齐的马蹄声,连抽数鞭子,一并加快了速度,一副拼死也要追上蓝齐的架势!

显然,后面骑马的人正是冲着蓝齐来的。蓝齐不知来者何意,听马蹄声对方似乎也是孤身一人,当即停了下来。他倒要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竟想来截他的道!

只见身后不远处,月退日出,尘土漫漫中,一个身着黑衣,头束紫巾的少女出现了。马背上的她身材娇小玲珑,唇不点而朱,对眉间一颗红色朱砂痣,衬得她宛如星辰的灵眸俏丽难言!

这样出众的容貌,任谁见过一次都会难以忘却!

看着少女在他面前停下马,气喘吁吁的模样,蓝齐冷冷说出两个字:“是你。”

没想到蓝齐还记得她,小艾高兴极了,擦了一把额头上的香汗:“哎我说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我的马都快要跑死了”

少女不嗔自娇的模样并没有让蓝齐露出一丝好脸色,他冷着一张脸,语气冷淡:“你认识我?”

小艾从衣袖里掏出之前摸来的香囊,一把丢给蓝齐:“这东西是你的吧?上次见面你落在地上了。”

蓝齐抬手接过,只见小艾丢给他的正是他之前丢失的双翼虎头香囊!他轻轻摸了一下上面精致的刺绣,僵硬如顽石的脸色这才缓了下来。

看来这香囊对他很重要啊小艾在心里吐了吐舌头,未免蓝齐怀疑,她连忙问道:“怎么,这香囊是你娘子绣的?”

蓝齐眉毛一挑,似有不耐:“我没有娘子。”

“哦那就是你娘亲绣的咯?”

这一次,蓝齐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驳。小艾心知自己是猜对了,恭维道:“你娘亲的绣工真好,不像我一点也不会刺绣。”

看着小艾天真娇媚的脸一下子变得黯然,蓝齐有些好奇又有些心疼:“你娘亲都不教你刺绣的么?”

神胤诸国,大概除了一些蛮族番外,大概是个女儿家都会刺绣。这是女子勤俭持家的象征,无论是生在贫穷还是富贵之家,这是女子从小必学的一项技能。

蓝齐上下打量着小艾,心道:这名少女样貌妍丽无比,天生媚态,莫不是藏云子的同伙?

蓝齐看了看系在马鞍的黑布,里面所包裹的正是藏云子的头颅。他心道:“若真是来救妖人的魔教余孽,我也只能是杀了她!”

好在小艾聪明,看到蓝齐忽然警惕起来,便一下子猜中了他的心中所想。她看也不看马鞍上的人头,笑着对蓝齐道:“我是个孤儿,小时候的记忆都忘光了,记不得娘亲的模样,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教过我刺绣。后来跟着养母再学,也总是绣得些四不像的东西。不信你看!”

小艾从衣袖里掏出自己绣的香囊,只见蓝色的香囊上,一只小兔子耳朵歪歪扭扭,卧趴的身体也是无比怪异,蓝齐见此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直言道:“这真是我见过的最丑的绣品了。”

笑了就好!笑了就好!小艾心中大喜,只要蓝齐副将开心,距离拉蓝田凯旋军入伙就又近了一步!

不过她还是要佯装出微怒的样子,将香囊藏进衣袖里:“别笑啦!我金小艾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否则也不会放进袖子里,而是挂在腰上了。”

脑海里,那只别扭可爱的兔子刺绣一直挥之不去,蓝齐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容,语气柔和道:“谢谢你把香囊还给我。你追上我,就只是为了归还失物么?”

蓝齐可不相信小艾的目的会那么简单,她一身黑色劲装在道上追了他那么久,谁又会为了别人的事情,那么豁命呢?

“嘻嘻被你看出来了。”小艾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心知再不说真话,一定会失去蓝齐的信任,于是坦言相告:“其实,本姑娘现在,已经不做绿林好汉了。”

蓝齐又挑了挑眉:“恭喜。”

“德王的义德师听过吧?我现在已经是义德师的一员,今夜魔教余孽汇聚的东海县魏府已经被德王剿灭,魔教藏云子畏惧德王殿下的实力,不久前已经将青鸳山上的引蝗毒解了。”小艾如是说道,小心翼翼观察着蓝齐的反应。

蓝齐对此不置可否,只道:“恭喜。”

“啊?蓝齐副将,对此你就只有两个字吗?”小艾还以为英雄惜英雄,蓝齐再不济也会说几句好话,没想到人家敷衍得不行,连点评一下都无比吝啬!

蓝齐不言不语,转身骑上了自己的马。看到蓝齐要走,小艾连忙跑到前面拦住他,大声道:“哎!你加入我们吧!德王殿下是个好人,你们一定会相处得很愉快的”

“好人?”马上的蓝齐俊眉高高吊起,一双漆黑又明亮的眼睛露出几丝讥讽:“当初昭光台虐杀战俘的,不是他韩于天本人?”

闻言小艾一愣,没想到蓝齐竟然也听说过此事,她只好结结巴巴解释道:“我虽没亲眼目睹那次事情的经过,可我想德王殿下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我金小艾对天发誓,德王殿下绝对是一个正直善良的君子,若有一句谎言蒙骗蓝齐副将,定教我吃饭噎死,喝水呛死,洗澡淹死,骑马摔死”

小艾的喋喋不休有些打动了蓝齐,他俯下身认真盯着小艾的眼睛:“韩于天,真有那么好?”

小艾郑重地点点头,又道:“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可是又怕你不相信我。”

“你说。”

“前不久,有人送给殿下一件东西。”小艾紧紧盯着蓝齐的双眼,一字一字地说出了他追寻已久的答案:“蓝虎符。”

第四百九十三章 知晓噩耗

“虎符在韩于天的手里?”蓝齐曾经猜想蓝虎符应该是落到洛连城的手中,转念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想来孙家的人应该是早料到洛连城会过河拆桥,所以才会留了一手,把蓝虎符交给洛连城的死敌韩于天!

不过就算如此,孙氏还是没能逃出洛连城的毒手。

蓝齐唏嘘不已,见小艾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又道:“就算真的蓝虎符在韩于天的手上,恕在下还是不能归附义德师!”

“为什么?”小艾急了,“暴君无道,国难当头,你就不能放下对德王殿下那些微不足道的成见么?”

蓝齐瞪了她一眼:“不能。”

说完手里的缰绳猛的一拉,马儿高高扬起蹄子,金小艾被窜起的尘土迷了眼睛,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这一退让正好让蓝齐捉住机会,扬尘而去!

小艾见此还要再拦,却见蓝齐手里的马鞭正朝着她席卷过来!

完了!这一鞭子抽下来,本姑娘就要毁容了!

她伸出去的双手本能地挡住了面部,只听一阵风声马踏而过,蓝齐的鞭子轻轻抽在了小艾的袖子上

等她放下手时,一人一马离她已有三丈余远,风中只留下他狂而不羁的话语:“金小艾,未免你的香囊丑瞎别人的眼睛,本副将要把它带走!”

“什么?”小艾连忙一摸袖子,果然里面的香囊果然不见了!

小艾气得往前追去,一边骂道:“喂!你凭什么偷走我的香囊!快还给我!”

只见蓝齐回头,挑衅似的对她晃了晃手里的香囊:“礼尚往来,你说凭什么。”

原来蓝齐一下就猜到了之前的香囊是被金小艾偷走的,只是看她表演得如此卖力,也懒得拆穿她罢了。

臭小子!敢情他是一直耍我玩呢!小艾气得说不出话来,没办法,谁让她理亏,先摸走人家无比珍视的东西呢!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金小艾,我们后会有期!”

蓝齐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茵茵绿林中,小艾气呼呼道:“哼,青山不改,不改你个大头菜啊!等殿下拿下凤都,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艾有些气馁地拉过自己的马,朝着与蓝齐相反,东海县的方向策马而去

又过了三天,韩于天他们仍旧停驻在这个小小的郡县里,周遭深受蝗祸毒害的百姓果然如庞志高所料一般,一听到是德王韩于天拯救了他们,有家没家的,无不匆匆赶来东海县,要么加入声讨暴君的义德师,要么送钱送粮!

只短短三日,义德师新加入的士兵便有三万余众!随着时间往后推移,韩于天的军队实力只会越来越强大!

这是大好的喜事!可今日,庞志高与李染竟都不约而同地眉头紧皱,各有烦恼!

李染所担心的是,洛连城看似不骄不躁,实则行事雷厉风行!他和洛温梅来此这么久,竟没找到一个机会刺杀韩于天!如今韩于天实力大增,只怕洛连城就要坐不住了!

他很担心洛连城会因此迁怒于韩笑,便决定与洛温梅铤而走险,不成功便成仁!

而庞志高所担忧的是,他手里的消息已经捏了两天了!愣是不敢告诉韩于天!因为他知道,这个无疑会重创韩于天!

庞志高很犹豫,他害怕韩于天知道消息的内容会失去理智,放弃眼前才刚刚好转的情势,转头树立新的敌人!

不过庞志高也知道这样下去,消息很快就会传遍神胤,他瞒不了多久,于是今日他终于肯和韩于天摊牌了:“殿下,臣有一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还有庞将军不敢说的事?”韩于天觉得有些好笑,庞志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只好开玩笑道:“你不会是又想叫我去蓝田郡收服凯旋军吧?”

“殿下”只见庞志高神情严肃而拘谨,缓缓说道:“驹风那边传来消息,明珠公主薨了。”

突闻噩耗,韩于天心里是不肯相信,也不愿意接受的。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灰白,生气道:“庞将军,请慎言!不要,开这种玩笑!”

庞志高低下头去,轻声道:“请殿下保重身体节哀!”

见此韩于天后退了一步,脸上只写着四个字不可置信!

他的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着:“不会的。鸣舞是驹风的王后,她怎么会死呢?怎么可能死呢”

一会儿,韩于天还是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他抓住庞志高的肩膀摇晃问道:“她是怎么死的?你快告诉我!”

“殿下,您听了可一定要保持冷静啊。”庞志高无奈,不得不如实相告:“三日前,驹风王族举办朝神祭礼,公主她她被勉王献祭给了海神斯莉娜!”

庞志高一口气快速说完,小心翼翼地盯着韩于天!他知道对韩于天而言,献祭二字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当初,韩于天的父亲,族人在他面前一一被铭王投进俱轮神鼎,用以祭天!韩于天只能眼睁睁看着,没能救下任何一人!

毫无疑问,韩于天心中恨透了所谓的祭祀!如今,连自己的亲妹妹也命丧于驹风的海神祭祀,可想而知,他心中有多么痛苦,多么愤怒!

只见韩于天原来澄明的一双眼睛忽然放空,里面燃烧着两簇血色的魔火,似乎就要从他眼睛里冒出来,只要能烧死他的仇人,毁天灭地也在所不惜!

“殿下”庞志高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消息带给韩于天的打击竟如此巨大,使得他突然激发体内潜藏着的魔性,渐渐显现出入魔之兆!

庞志高想起那日灵桥上的战斗,韩于天完全被魔龙尊控制的模样,冷血,残暴,可怕非人的力量与手段,使人见了无不惊恐到了极点,肝胆俱裂!

“殿下,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奋斗下去,请您冷静一点!”冷汗布满庞志高的额头。

韩于天听了他的话,凶气毕露的双眼慢慢转了过来,对上庞志高因为担忧而有些发白的脸。

第四百九十四章 上香

被韩于天那如千芒寒刃的冷眼盯住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庞志高感受着从脚底下直往上窜的丝丝凉意,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韩于天”则仍旧紧紧地盯着他,声音沉重而沙哑,俨然是魔龙尊的声音:“冷静?本尊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两个字!”

这时,房间外传来了洛晓晓的声音:“小艾姑娘,殿下在和庞将军商量重要的事情,我们还是先不要打扰了吧?”

小艾却说:“再重要的事也没有殿下的身体重要!不吃饭怎么能行呢?”

说完小艾对着门口狠狠敲了几下,大声道:“你们在里面聊什么呢?饭菜都要凉了,再不出来,我们可就倒给狗吃啦”

什么?竟然不给本尊留饭?魔龙尊刚才的气势一下子就和它的肚子一样,瞬间瘪了下去!原来小艾的厨艺极好,就连一向鄙夷凡人吃食的魔龙尊也在这段时间里爱上了人类的吃食!

且小艾给韩于天做菜十几天都不重复的,魔龙尊早被她养刁了嘴!听她这么一说,生怕错过了这一日的美味佳肴,惊慌之余,竟然让韩于天夺回了身体的主导权!

他的眼睛逐渐变回了黑色,在庞志高的注视下慢慢恢复了平静:“知道了,我们这就出去。”

小艾听了心满意足地拉着洛晓晓离开,一边说道:“看到了吧?男人都是这样的,一味地顺从纵容,他就感受不到你的存在,更加不会在乎你的想法。”

洛晓晓知道,小艾因为自觉插足韩于天与她的感情,一直心怀愧疚,这么说完全是为了洛晓晓考虑,不想让她再继续卑微下去,痛痛快快的做自己。

所以,她对小艾礼貌地笑了笑,并不打算多说些什么,只道:“小艾姑娘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又懂殿下的心思,我自是比不得你的。”

小艾心头一酸,拉起她的手道:“多亏你帮我,晚饭才能做得这么快。看见你这么温柔,又这么努力,我我才是自愧不如!哎呀,你的手都干裂了!回头我去整些玫瑰花膏,你用了,小手一定变回原来的样子,又白又嫩!”

洛晓晓看着因为下厨而粗糙了许多的双手,又看了看小艾明艳生动的面庞,心里苦涩地笑了:变不回来了。

这辈子我都没办法像你一样洒脱,自由,快乐!谁让我对于天哥哥的爱,从一开始就是卑微的呢?谁让我的父亲是洛连城,做下不可饶恕的事情,愧对韩氏全族!

尽管如此,我也还是想尽全力守住这份感情,小心翼翼的,卑微的,无论是何种姿态,我都想待在他的身边

“殿下,您没事吧。”书房里,恢复正常的韩于天目光沉静,里面连一丝悲痛也找不着!这副模样让庞志高想起了那时他告诉韩于天,关于墨阳雪惨死的噩耗,韩于天也是这么快就平复好心情的。不,这一次,韩于天冷静下来的速度比上次更快了!

果然有些人,生来就是做大事的料!庞志高如此想着,只听韩于天淡淡吩咐道:“还请庞将军把这事一并告诉韩笑晓晓他们吧。”

说完,他毅然往门外走去,反倒是庞志高有些急了,不知道韩于天是什么意思,连忙追上去问道:“殿下不会是想发兵驹风吧?如今大局未定,若举兵璇水城只怕”

“只怕封寒宵与洛连城连手,两军夹击义德师?”韩于天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庞志高点了点头,直言道:“恕微臣无能,如今的义德师还无法为明珠公主报仇雪恨”

“你放心,本王还不至于被怒火冲昏了头脑。”韩于天心道,庞志高啊庞志高,你还是不够懂我。

我千辛万苦才走到眼前的这一步,蓝田凯旋军又即将突袭凤都,我怎么可能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倘若他攻打驹风,封寒宵一定会与洛连城联手,如此一来,义德师便不再是天下人的义德师,而成了他韩于天发泄怒火,用以复仇的私人工具!

到那时候,天时,地利,人和,他韩于天一样都没有占到,所有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这样,他还怎么向洛连城,封寒宵复仇?

“等蓝齐一有动作,我们就起身凤都!”韩于天毅然做下决定,迈出房门后,想了想又道:“一会儿晚饭过后,准备些香火,我要和韩笑一起祭拜我韩氏冤魂。”

对不起了!鸣舞!哥哥现在着实不能为你讨伐驹风!不过请你放心,等哥哥夺下凤都,就即刻发兵驹风,让驹风付出代价!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无论天涯海角,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是!”庞志高对韩于天的决定万分惊喜,东海县蝗祸的波折再次让韩于天成长了不少,若说庞志高之前还有因为韩于天年轻而产生的几分不信任,经此一事后全都荡然无存!

韩于天就是他所期待,认可的明君!大公无私,既不狂妄自大,也不任性妄为!这样的人,才配成为华炎的一国之君!

晚饭过后,韩笑与洛晓晓听闻韩鸣舞的噩耗,皆是痛哭流涕。魏府的祠堂里,魏氏族人的灵牌早已被清理干净。

庞志高临时找人做了韩鼎天,墨阳雪,与韩鸣舞的牌位,将他们三人供奉在上面。

清烟袅袅,韩于天对着祠堂上的牌位,与韩笑等人磕了三个响头。

“父亲,母亲,孩儿无能,没能及时识破歹人的阴谋,到现在也没能为你们洗刷冤名!孩儿不孝!拖延至今才有时间给你们上香!不过,请你们放心!孩儿很快就能为你们报仇了!请你们一定要看着,看看我们是怎样手刃仇敌,告慰你们的在天之灵。”

一会儿,韩于天又转向韩鸣舞的牌位,坚毅冷硬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妹妹,很抱歉!哥哥现在还不能把你接回家!也请你放心,那些侮辱,伤害你的人,无论逃到哪里,哥哥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也绝不会放过他们!”

第四百九十五章 美梦

韩笑已然泣不成声,无论洛温梅如何柔声宽慰,都无法止住韩笑的泪水。

一会儿,韩于天将自己的蒲团让给他,自己则站到一边去:“笑弟弟,你也和鸣舞说说话吧。”

说完韩于天从旁边拿起三柱香,他已经给父亲母亲还有韩鸣舞上过香了,这香是帮韩笑点燃的。见此洛温梅连忙道:“我来吧。”

“父亲,大娘!鸣舞姐姐”韩笑抹了一把眼泪,他已坚强了许久,可再一次回想起那日祭鼎的情形,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眼睛鼻子通红一片,让人见了心疼不已。

只见他哽咽着,好不容易才把话完整地说清楚:“韩笑没有大哥那么能干,可韩笑记得韩府过去的一切!等我们回到凤都,韩笑会把丞相府的里外都修好,就和从前一模一样!”

“傻弟弟。”韩于天欣慰地说道:“只要我们平平安安的为韩氏报了仇,父亲在天上看着也能开心了。”

洛温梅站在韩于天旁边,手里的三柱香已经点燃,她温柔地递给他:“笑儿,来。”

韩笑悲痛地心情还未能平复,沉沉拜了三拜后,千言万语皆凝于袅袅香烟之中

香火在炉子里徐徐燃烧着,韩笑忽然想起来李染来,他对韩于天提议道:“哥哥,庞将军还有李先生都认识父亲,他们可上过香了?”

“未曾。”因为是临时操办,祭祀一切从简,而韩于天也并没有想到这层。听韩笑说完,韩于天扬言道:“是兄长疏忽了,现在便叫他们进来,给父亲上香。”

不料洛温梅却阻止道:“等等。”

“怎么了?四娘。”韩于天不解,只见洛温梅用帕子擦了一下湿润的眼角,柔声道:“殿下,我我舍不得大人。请殿下准许我在这里,跟大人多说一会儿话。”

洛温梅掩面而泣,韩于天见此便以为她碍于他们两个小辈在此,刚刚才没有和韩鼎天多说几句好,于是答应道:“好,我和笑弟先出去,您慢慢说。等您说完后,我再叫其他人进来。”

“谢殿下成全!”送走韩于天和韩笑后,洛温梅缓缓回过头,只是她平静的目光并没有望向韩鼎天的牌位,而是落到刚才韩笑插进香炉的,还有一半没烧的香柱

是夜,韩于天独自一人睡在房中,小艾以他要好好休息为由,今夜并没有在韩于天的房间。

突闻韩鸣舞噩耗,按理说韩于天今夜应该是恨怒交加,难以入眠,然而月亮刚爬上枝头,他便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困意席卷而来。

韩于天还以为是近日操劳过度所至,对外面守卫的士兵交代了几句,便躺在床上陷入了深眠

这次,他难得做了一个美梦。梦里,韩府还是和以前一样,他们一家住在里面,其乐融融。

饭桌上,韩鸣舞和他们说着凤都最近发生的趣事,她眉飞色舞,花容月貌的模样,使得房内满堂生辉,幸福无比。

一旁的韩鼎天静静听着,时不时露出赞许的微笑。

而他看着父亲妹妹开心的模样,亦从心底发出由衷的感叹:真好若是能一直如此,该有多好

心里刚一想完,韩于天便又困惑起来:他们一家四口不是一直这样么?为什么我会发出这么悲伤的叹息?

“天儿,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坐在他身旁的墨阳雪忽然转过头,柔美的眼眸突然流出两道血泪!“因为我们,都已经死了呀!”

只见墨阳雪红润的脸庞开始失去血色,越来越惨白,黑色的毒血从她的鼻孔,嘴巴,耳朵慢慢渗出

韩于天惊得发出一声大叫:“娘!你怎么了?”

这时韩鸣舞浑身湿漉漉地走到他面前,青紫色的手指抓住了韩于天的双肩,那如牡丹鲜嫩华美的容颜僵硬着,露出一个凄惨无比的笑容:“哥哥,我死得好惨啊,你瞧孩子还在我肚子里呢”

说完只见韩鸣舞姣好婀娜的腰身忽然膨胀,越来越大,直顶到韩于天的面前!

“啊!”韩于天惊恐万分,连连后退,不想后面竟然踏空,随即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魔龙尊看着韩于天这副模样,心中只道:如此都不醒,这迷药有些厉害呀!看来本尊只能放大招了!

见母亲,妹妹变得如此恐怖,韩于天本能地望向父亲,想向他求助,却见周围哪里也找不到韩鼎天!

“天儿,你忘了我们是怎么死的吗?”韩于天飞快地朝着声音方向看去,赫见桌子上,一颗人头被放在盘中!

韩于天惊得双目瞪大,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幕:桌子上,那熟悉的面孔再一次提醒道:“天儿,你忘了我们是怎么死的吗?”

“不!”韩于天惨叫了一声,眼前的世界就像镜子一般,开始支离破碎,一块又一块的玻璃砸到他的脚下,露出原来的模样静谧的湖畔,一条通体亮泽的黑龙正卧于湖边,它眼中的血红色的光正渐渐褪去,很快便恢复了原来的金瞳。

“为什么要这么做!”韩于天对着魔龙尊大声吼道:“拿别人的伤痛取乐,很有趣么?”

在梦里,他好不容易回到韩府,重新见到了父亲母亲还有鸣舞妹妹!为什么!为什么要扭曲篡改他的美梦!

没等魔龙尊说话,韩于天又道:“就算你没有父母家人,难道在剑里活了这么多年,你就什么都不懂吗?”

漆黑的龙尾摇了摇,落到湖面上溅起几滴水花,有些委屈道:“谁说我不懂?谁说本尊没有父母”

“你有?”韩于天不太信,只听魔龙尊迫切道:“怎么没有?天为父,地为母!本尊的家人可比你们凡人厉害多了!不对不对!我要说的是,本尊要是不搅了你的美梦,只怕等下你将永远醒不过来!”

“什么意思?”韩于天皱了皱眉头,还以为这条顽劣的魔龙在找借口。

魔龙尊也不解释,龙尾撅起一瓢湖水,就往韩于天的脸上泼去!

第四百九十六章 刺杀

冰冷的湖水泼了韩于天满身,他也因此被魔龙尊赶出了心之幻境。

他猛地睁开眼,只见一道黑影从房外迅速闪过!守在门口的士兵不知何故,竟没有发出警告。

月光将黑影投映在房门上,看着那人越来越靠近,韩于天不动声色地闭上眼睛。

一会儿,耳边传来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以及男子那轻得就连练武之人也难以觉察的脚步声

月光把地上的影子拉得极长,只见黑影站在韩于天的床前,静静看着他安详的睡容。

忽然,一道寒芒滑过韩于天的眼皮,最终投映在房间的墙壁上。银锐的凶器被黑影举过头顶,又沉沉劈下!

目标直指床上之人的脖颈!

这时,韩于天不再装睡,双眼怒然一睁,缚龙魔剑刹时刺透被子

黑影蓦然一惊,似乎不相信韩于天会在这时清!还未等他手里的刀落下,缚龙魔剑就已经递到了他心肺面前!

见此黑影险险避过,也因此错过了最好的下手机会!

只见韩于天一脚蹬飞被子,拿着缚龙魔剑与闯进他房内的黑衣蒙面刺客打了起来

因为门外的士兵已经被刺客处理了,所以房内的打斗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惊醒旁边房间里的人!

月光下,刺客的武器尤为引人瞩目!竟是一把银白色的菜刀!虽是菜刀,可是刺客的刀法,身法都无比精准巧妙,且力道张弛有度,转换有余!一转眼,与韩于天过了几十招仍不落下风!

韩于天不断试探着此人的底线,想要知道这名手持菜刀,欲将他杀死的男子究竟是谁!

这般武艺,且潜伏在他身边的人,可并不多!

“想这么多干什么?杀了他,撤下他的面巾,你不就知道他是谁了么?”魔龙尊如是建议着韩于天,它真是想不明白,一件很容易就得到答案的事情,为什么凡人总是要瞻前顾后,搞得那么复杂!

韩于天却觉得魔龙尊是一时聪明,一时糊涂!

他根本不理会魔龙尊的提议,剑锋突转,欲强行掀开此人的面巾!

心知今夜再没有机会杀死韩于天,黑衣刺客用菜刀一挡,便顺势往门外退去!

“哪里逃!”韩于天追了出去,这时候庞志高也注意到了韩于天房间的异动,领着一帮人急匆匆地跑过来:“抓刺客,保护殿下!”

蒙面刺客似乎对魏府很熟悉,他见庞志高往这边赶来,甚至没有一丝犹豫,脚尖一点就顺着走廊上的柱子,连跃几步,径直翻过墙壁!

而墙壁的另一端,则正好是吴星落的房间!

“殿下,怎么办?”今夜吴夫人伤心过度,很早就回房睡下了。他们若是硬闯,只怕会惊到了韩丞相的遗孀!

不过庞志高当机立断,很快就让人将吴星落与韩笑居住的院子围了起来:“殿下,刺客会不会挟持吴夫人”

韩于天抬起手打断他的话,冷言道:“最好不会。你们先在院外守着,我先进去安抚好四娘。”

那刺客最好没有动四娘一根寒毛,否则我必定要将他千刀万剐,告慰父亲!

在院里走了一圈,韩于天并没有发现刚才的刺客,也没有发现刺客留下的痕迹。如此,刺客就只能是躲在韩笑和四娘房间里了。

就在这时,韩笑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原来韩笑因为伤心韩鸣舞的死,根本没有睡好。

当他听到院子外面的异动,便立即穿上衣服走出来察看,正好撞见韩于天:“大哥,你怎么来了。”

“笑弟,四娘睡下了么?”

“娘亲心情不好,一早就回房里睡下了。大哥可是有什么急事?”韩笑皱着浓眉,韩于天的身上只穿着内袍,手上还拿着缚龙魔剑!要不是认出了韩于天的脸,韩笑觉得自己一定会大叫出声!

“有刺客闯进来了。”韩于天如实回答,又看了看吴星落的房间,“只怕刺客是闯进四娘的房里了”

“什么?”韩笑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想起刚才自己在房内翻来覆去时,似乎真听到吴星落的房间那边,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

“娘!您睡了吗?娘!”韩笑拼命拍着吴星落的房门,见里面的人并没有回应,急得眼泪都飙出来了:“娘!你说话啊!”

“让我来。”韩于天拉开韩笑,随即一脚踹断了顶门的木块。

房门打开了,韩笑本想直接冲进去,却被韩于天拉住了。这时,黑暗的房间里传来吴星落幽幽的声音:“笑儿,殿下你们为何破我房门?”

“娘!”韩笑再忍不住,冲进房里把灯点上,只见吴星落好端端的躺在床上,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他和韩于天。

“娘!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到底怎么了?”看着韩于天光脚走在地上,吴星落心疼不已,连忙道:“天儿,你还不快把鞋子脱下来,让给殿下穿!”

“哦哦!”韩笑也是这时候才发现韩于天没有穿鞋,毫不犹豫地就要将自己的鞋子脱下来!

“不用了笑弟。”韩笑已经脱了一个鞋子,可韩于天制止了他,而是面向吴星落道:“四娘,于天深夜打扰您休息,实在事出有因!您刚刚一直睡着么?”

只听韩于天说到自己的心坎里,两行眼泪瞬间就吴星落的眼睛里倒了出来:“殿下,说真的,四娘想着韩府以前的事情,今晚根本就没合上眼睛”

“那刚才韩笑敲门,您怎么一声不吭呢?”韩于天对此十分疑惑,他往房里又看了一圈,确实没有外人强行闯入的痕迹!而这件不大不小的房间,也根本藏不住刺客高大的男性身躯!

“哎,你们也别笑话我,刚才我是忙着擦眼泪,没敢吱声罢了。”吴星落把已经湿成一团的手帕扔到地上。

“原来是这样”见了地上的“证物”,韩于天心中疑云尽散,只好道:“四娘,今夜有刺客溜进来,能否让庞志高带几个人进来,把院子内外都搜查一遍,也好确保您与笑弟的安全。”

第四百九十七章 意外又意料中的真相

“刺客?”吴星落一下子就止住了凝噎,感慨道:“今夜我根本没有合眼,刺客怎会跑进我的院子里?你们想搜便搜吧,只是我的房间殿下刚刚也看过了,你别再叫庞志高进我房里就好。”

“这是自然。”韩于天满口答应下来,他知道自己这位四娘是一名循规蹈矩,保守自持的妇道人家,自不肯让外男搜查她的房间。于是便让庞志高领人进来,将除了吴星落房间以外的地方都搜了个底朝天,却也和韩于天一样,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殿下,这”这怎么可能?刺客明明就藏在这个院子里面!怎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此说来,刺客就只能是藏在吴星洛的房间里!

韩于天脸色一沉,低声道:“回去。”

“是”哪怕庞志高再不甘心,再怀疑,事关韩鼎天遗孀的名节,他也不敢当着众人的面质疑,不用说殿下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所有人退出吴星落的院子后,庞志高对韩于天提议道:“殿下,要不要找人悄悄监视”

“不用。”庞志高回头看了一眼韩笑与吴星落的院子,脸色比连续数天暴雨的天空还要阴沉不定:“毒蛇没有捕到想要的猎物,迟早还会出洞。你去祠堂查查,本王从那里回来后便昏昏欲睡,若不是”

“若不是什么?”庞志高连忙问道。

“没事,你去查吧。”若不是魔龙尊进入他的梦里恐吓,可能他今日真的要命丧黄泉了!也不知刺客用的是什么迷药,竟然差点连魔龙尊都无法轻易唤醒他!

韩于天忽然有些后悔,自己错怪了魔龙尊的好心。

“不需道歉!本尊才不会和你一个小小凡人计较。再者,本尊不让你死不过是为了能收集更多的人魂罢了”而且韩于天要是死了,他也就再不能吃到那名少女做的,香喷喷的饭菜!

韩于天无奈地摇了摇,也是,他与缚龙魔剑也只是契约关系,除此之外,实在不需要其他牵扯。

吴星落的房间内,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从吴星落的被子里钻了出来:“梅儿,这次多亏你了。”

男子拉下黑色的面巾,露出一张温文尔雅又有些年纪的面孔。洛温梅见了急忙走上前去,关心而急切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你放心,没有。韩于天想知道我是怎么在不惊动这么多人的情况闯进他的卧室,所以并没有下死手。”李染安慰着握了握她的肩膀,又道:“我只是奇怪,醉相思对韩于天竟然无效,难道他一点也不思念已故的父母么?祠堂里面的东西,你都处理掉了吧?”

醉相思正是李染研制出的一种药性强烈又温和无比的迷幻药。说它强烈是因为中药者无论武功多高,都难以逃脱此药的控制,说温和是因为它无色无味,除非放进嘴里,否则任何人也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当初李染正是把加了最相思的酒送给阳明皇宫里守夜的御医服用,使得他们失职昏睡,做了一晚上的美梦!连最高明的御医都没能察觉避免的醉相思,韩于天是怎么解除的?

“放心,笑儿之后有那么多的人上香,他们绝对查不到我们身上。”洛温梅幽幽叹了一口气,又道:“哎,都怪我太心急了。以为今晚韩于天会有所松懈”

“梅儿,这不能怪你。君心难测,大约是老天爷也觉得韩于天命不该绝,所以才会如此吧。”

“你又动摇了是不是?”洛温梅生气地推了一下李染的胸口:“我不是和你说了吗?韩于天不死,死的就会是我和笑儿!”

李染轻声道:“你和笑儿毕竟是洛连城的亲人,虎毒不食子,他是不会对你们下手的。而且”

“我知道,你现在听从他的指示,不仅是为了笑儿,而是因为洛连城答应了你,只要你杀了韩于天,他就会亲自将你母亲的牌位迎回洛府。”

“你怎么知道”洛温梅有些吃惊,这件事她从来没有和李染提起。李染只知她是洛连城流落在外的女儿,却不知道她的母亲当初带着她,一个人吃了多少苦头!

“梅儿,我是你的夫君啊。”李染将心爱之人拥入怀中,劝说道:“梅儿,你这么做也许是完成了亡母的遗愿,可你有没有想过,洛连城!他根本不配拥有你们母女!”

“他当然不配。”洛温梅流下眼泪,失神的双眼望着房顶,喃喃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韩于天迟早有一天会知道,他的父亲,韩府的悲剧是我铸成的。到时候,不仅我要死,洛连城要死,就连笑儿也”

“一步错,步步错染哥,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到头啊”

“我懂,我懂的”李染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你放心,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失手!”

“再失手,我们一家人都会活不了”忽然,洛温梅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地上的独独的一只鞋子映入她的眼帘,这是韩笑的鞋子!想来是韩笑刚才脱鞋给韩于天,被拒绝后却忘了把鞋子穿回去!

她赶紧推开李染,急急道:“糟糕,笑儿的鞋子还在这里,你快些走,不要让笑儿瞧见你”

话刚说完,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洛温梅惊恐地看向门口,果然见到韩笑就站在外面,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和李染。

只见他微微低着头,一张脸惨白无色,浑身僵硬得一动不动。一只脚没有穿鞋,显然是想回来洛温梅这里取鞋。

“笑笑儿”洛温梅几乎瞬间推开了李染,哆哆嗦嗦地走上前:“你听娘亲和你解释”

韩笑看着眼前曾经无比相信的女人,浑身冻结的身体并没有因为她的触碰而感到温暖,他缓缓抽出了被洛温梅拉住的胳膊。

失去光芒的眼睛望向面前有些手足失措的男人!

第四百九十八章 少年的心碎与固执

“笑儿,你我”李染朝韩笑走了过来,他不知道韩笑听到了多少,明白了多少,他与洛温梅的惊恐相反,此刻只有如释负重的轻松。他和洛温梅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告诉韩笑真相,如今被韩笑听到了也好。

只见韩笑抬起胳膊,指着李染道:“你别过来。”

李染停住了脚步,韩笑紧绷的身子才渐渐恢复过来,他指着李染对洛温梅问道:“你就为了他才背叛父亲么?”

韩笑顿了一下,他似乎已经知道了韩鼎天不是他的亲生父亲,所以才会有这一下子的犹豫。可是这样的事实让韩笑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笑儿,不是这样的。韩鼎天,韩于天和你没有一点血缘关系,李染才是你的亲生父亲。而娘亲,是洛连城的女儿。”洛温梅不再隐瞒,现在能得到韩笑谅解的机会大概也只有全盘托出了吧。

闻言韩笑惊得后退了一步,他扶着门框喝止想要过来扶住他的李染:“我说了,你别过来!”

“笑儿,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你不要怪你娘,要怪就怪我吧。”说着李染拿出自己的菜刀递给韩笑:“你若恨我,现在就可以砍死我!只是我希望,你不要恨你娘,也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韩于天。因为他知道真相后一定不会放过你和你娘亲”

韩笑看了眼他手里的菜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对李染的建议他是真的有考虑过的。只是,难道杀了这个自称是他真正的生身父亲,一切就能回复到从前了吗?他就能够忘记养父韩鼎天是怎么死的了吗?

洛温梅见此连忙挡在李染面前:“笑儿,染哥要是死了,娘亲也不会独活。你就当从来也不知道这事,好吗?算娘求你了。”

过了一会儿,韩笑指着门外,对着李染冷冷道:“你走,要死也别死在这里。”

“笑儿,你这是原谅为父了?”李染惊喜非常,不过韩笑很快就打破了他幻想:“不准叫我笑儿!你没养过我,不是我的父亲!走!”

李染无奈,只能看了洛温梅一眼,随即走了出去。他确实该走了,庞志高一直怀疑他。说不定此时庞志高已经反应过来,赶去他的房间搜查。

等李染走后,韩笑绷着的身体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他缓缓瘫坐在地上,捂着脸低声哭了出来:“娘我真的不是于天哥哥的兄弟么?”

“孩子,瞒了你这么久,是娘亲错了。可是,韩鼎天确实不是你的父亲。”

“那晓晓”晓晓岂不是他的!

洛温梅叹气,韩笑对洛晓晓的心思,她再了解不过了:“孩子,晓晓是你的亲姑姑。这点同样毋庸置疑。”

闻言,那不可抑制的哭声突然停了。将脸埋在手肘里的韩笑咬了咬牙,他红着眼睛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笑儿,你要去哪里?娘亲不能没有你啊”洛温梅追了上去。

韩笑只好停下了脚步,他背对着洛温梅,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今晚的事我不会告诉德王殿下。娘亲,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你说,只要你能原谅我和你父亲,娘亲什么都答应你。”

“不要再伤害于天哥哥了,我们对不起他!”韩笑抬头望着天空,不让眼泪落下,或许他的确没有资格怪罪李染,因为他知道,洛温梅和李染所做的一切,大部分原因都是为了保护他!

“娘亲,只要你们愿意放过韩于天,我愿意跟你们离开这里。”

“笑儿,你说的是真的吗?”洛温梅怀疑道:“你真的愿意和我们离开这里,从此过着隐姓埋名,碌碌无为的日子?”

“嗯。其实,之前躲在我就见到你了。只是,我一直都不肯相信,一直强迫自己忘记这件事情”韩笑痛苦地摇了摇头,他跟晓晓真的很像,一样的固执,一样的故意忽略事实。

他总觉得自己放心不下晓晓,可是当知道晓晓是他的亲姑姑,韩笑不得不认清了一个事实:无论他做什么,此生他和洛晓晓再无任何可能!

如此,他还不如痛痛快快地作下决定,让所有人都能得到解脱!

“娘亲,你与他的事情,我没资格作评判,只是一点,不要逼我认他,这辈子,我只有一个父亲,那就是韩丞相!”

对不起,爹爹!我知道,娘亲欺骗,伤害了您,可我真的,没有办法去恨她!更没有勇气杀死李染!

对不起!因为懦弱,我无法为您报仇雪痕!就让我一辈子背负着这份愧疚,痛苦地活下去吧!

现在,韩笑终于能完全体会晓晓的心情!原来心怀愧疚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母子连心,感受到韩笑心中巨大的痛苦,洛温梅幡然醒悟,她惭愧地点了点头:“娘亲答应你!”

韩笑转过头,对洛温梅最后道:“娘亲,我放心不下晓晓,过段时间再走好吗?”

洛温梅有些犹豫,可看韩笑神色憔悴,几近哀求地望着她,她最终还是心软了:“好。”

殊不知夜长梦多,过段时间,天翻地覆,到时候又将变成何种光景

第二日,庞志高和韩于天汇报了自己的调查结果祠堂里的焚香果然被人动了手脚!

庞志高拿出一炉的香灰,坦言道:“殿下,有人在香里掺了药粉,这种药粉取自天然花草,无色无味,极难被人察觉。这应该就是让殿下还有大家熟睡难醒的原因!”

原来昨日韩氏一家祭拜过后,庞志高和李染等人也进来给韩鼎天上香,因为洛温梅之前的拖延,使得她给韩笑擦了醉相思的香已经烧尽,溶进空气中的药粉或多或少都影响了前来上香的人。

而其中韩于天全程在场,是以韩于天睡得最死,自己也搞不清是何时中了迷香!

“可能查出是何人下药?”韩于天问道。

“不能。殿下昨日也看到了,几乎所有人都来为韩丞相上香了。香灰混合到一起,根本无法分辨。”

“所有人都来上香了么?如此说来,谁都有可能在香上抹了迷药。”韩于天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在桌上敲了三下。

庞志高想了想,回答道:“殿下,好像只有洛连城的女儿没有进来上香。”

第四百九十九章 启程回凤都

“而且”庞志高缓了缓轻声道:“那日我吩咐手下去买香火,洛小姐也一并去了。不过殿下,臣觉得洛小姐是不会谋害您的。”

不仅庞志高这么想,所有跟着韩于天一路走来的人都知道,那名喜穿黄衣,名叫晓晓的姑娘对韩于天绝对是一往情深,誓死相随。

只是大家也同样能看出来,德王殿下对晓晓姑娘的感情十分复杂,对她的欣赏喜爱也远不及蕙质兰心的金小艾。

与庞志高相反,韩于天显然不是那么相信洛晓晓。

他的脸色开始变得阴暗难明,不知在想什么。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韩于天多疑,他不过在想着韩笑对洛晓晓情根深种,昨天晚上韩笑母子两人的诡秘行为,说不定都是已经串通好,为的就是转移他视线!

这样一想,似乎韩笑,洛晓晓,吴星落乃至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魔龙尊暗中插嘴:“哎,就算本尊再不喜欢那个小姑娘,我也知道她没那么大的本事害你!”

韩于天却道:“你又不是人,你懂人心易变这四个字的意思么?”

“殿下,还有一人,臣觉得十分有嫌疑。”

韩于天眨了眨眼,已经猜到他说的人是谁:“你是想说,李染?”

庞志高点头:“昨晚臣在府里搜查刺客,碰到了李染。他声称听到异动,这才出来追捕刺客。殿下,您觉得袭击您的刺客身形与李染相比较如何?”

“相差不多。但是,此事并无证据。你切不要妄加猜想。”

“那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韩于天最终道:“对方没有得手,一定会再找机会。我心中已有防备,就等着下次来个人赃俱获!”

见此庞志高也不再执着此事,递上今早传来的报告:“殿下,蓝田郡那边开始行动了。”

韩于天接过密信一看,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如此甚好!传令下去,今日动身,出发凤都!”

魏府的花园里,洛晓晓一人独眺森森园景,魏武德被杀后,韩于天把魏府剩余不多,且无关紧要的仆奴家丁全部遣退,园林里的草木便再无人打理。

正值深秋,整个庭园荒芜杂乱,洛晓晓站在其中,看着周围的枯枝败叶,心中不禁一片凄凉。

这时,她身后传来一个温暖的声音:“晓晓,你怎么哭了?”

洛晓晓闻言快速用袖子抹了一下眼角,回头笑道:“于天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韩于天将身上的披风裹到她身上:“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流泪呢。是于天哥哥哪做的不好,害你难过了?”

“啊?没有啊”洛晓晓有些心虚地撇开视线,望着破败的庭院幽幽道:“也许,晓晓是有些触景生情吧。”

“触景生情?”韩于天不解,只见洛晓晓以一种悲切的目光望进韩于天心里:“于天哥哥,等你攻下凤都后,晓晓的家也会变得如此么?”

黑浓的睫毛眨了一下,他对洛晓晓承诺道:“不会的。看在洛兄和你的面子上,我绝不会没收你们的房产。”

对现在的韩于天,洛晓晓不知自己还能不能相信他,她后退了一步,神色严谨,对韩于天施了一礼,而后跪下道:“殿下还记得您对晓晓的承诺吗?”

“你这是做什么?地上凉,快些起来。”

然而洛晓晓却说什么也不肯起身,她紧紧地盯着少年那温暖中藏着稳重,提防的双眼,执着的再一次问道:“殿下,您还记得当初对晓晓,晓晓父亲的承诺吗?”

“记得!”韩于天拧不过她,只得先回答她的问题:“我记得是你和你的哥哥救了我和韩笑!我记得我答应过你,只要洛连城真心悔过,我可以原谅他,给他一个余生忏悔的机会!哪怕他几次三番派人刺杀我,我也会信守承诺,放他一条生路!”

洛晓晓跪在地上,她再也忍受不了心里的难过与委屈,眼泪如瓢泼大雨一般打湿韩于天的靴面:“于天哥哥,晓晓知道,晓晓对不起您,整个洛家都对不起您!可晓晓只有一个父亲,我”

看着泣不成声的洛晓晓,韩于天心里却道:“你只有一个父亲!难道我不是吗?你这般做,若是让笑弟看到了,又该以为我是故意欺负你了。”

也许是因为金小艾的到来,也许是对洛氏难于释怀的憎恨韩于天只觉得,心中那对洛晓晓仅存不剩多少的爱意早已经变成了挥之不去的嫌惹!

如今的洛晓晓越是卑微,韩于天便越是感到发自内心的厌恶!

爱得浅,恨得深,世间有情人也不过如此魔龙尊默默在心里点评道。

终于,韩于天好像是看不过眼,又似乎是担心此情此景被旁的人瞧见,有力的双手直接把洛晓晓扶了起来:“晓晓,你这是不相信于天哥哥吗?在你心里,我就这么言而无信么?”

“不是的!”洛晓晓拼命地摇头解释道:“晓晓,晓晓只是有些不安”

韩于天强忍心中不满,将哭得梨花带雨的洛晓晓拥进怀中:“所以,你才没有去给父亲母亲上香么?”

“于天哥哥,我改变不了自己姓洛的事实,又有什么脸面资格给伯父伯母上香。”

闻言韩于天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晓晓,你不要多想。爹爹娘知道你与你父亲不一样,他们是不会怪罪你的。你只管放宽心随我回凤都。只要有于天哥哥,谁也不能伤害你。我会信守我的承诺的。”

他轻柔的话语就像冬日里最耀眼的光芒一般,徐徐照进洛晓晓无声悲哀的心房。

被恋慕多年的少年抱在怀中,洛晓晓只觉得好似又回到那个傍晚,他和她骑同一匹马,那应该是他们的心贴得最近的时候了吧?

一阵秋风忽然从他们的脚下吹过,带起纷纷落叶,那些叶子高高飞起,又重重落下,就像一只只堕落的蝴蝶一般,哪怕即将湮灭也要飞着,舞着,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洛晓晓感觉到一丝寒冷,她往韩于天的怀里又靠近了些,欣慰而又有些小心翼翼:“要是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啊”

第五百章 无字天书

时值深秋的璃冰与华炎,驹风二国格格不同,这里终年白雪皑皑,既没有红叶翻飞的美景,也没有引人瞩目,丰收后的农物!

除了越下越大的雪,还有那令人难以忍受的寒冷,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反正刘玉容就是这么想到。

昙华宫内,刘玉容裹着厚厚的皮草,在炉子与韩淑芬面前走过来走过去,即便如此还是驱逐不了全身的寒意。

反观韩淑芬就显得十分平静,只见她穿着一件暗粉紫的桃花袄衣,坐于案前。一手搭在一个圆小的暖炉上,一手则捧着一本古籍,正看得津津有味。

要不是刘玉容深知自己女儿的德性,还真以为这是哪位娴静文雅的淑女了。

“芬儿,不然我们还是回碧海山庄吧。报仇的事情还是交给韩于天算了,听说现在去投靠他的人已有数万众,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打回凤都。届时你父亲的大仇也报了,我们也不必指望曙王了。”

韩淑芬充耳不闻,丝毫不理会刘玉容,似乎已经听惯了这些话。她优雅地拿起手边的香茗品了一口,手上的书翻了一页,随即又继续看了起来。

“看看看,阿娘和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刘玉容不干了,她搓着手走到韩淑芬面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东西,一边骂道:“死丫头你装什么装,阿娘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么?从小到大,你最讨厌的东西就是书本了!”

“阿娘”韩淑芬虽然气恼,可知刘玉容吃软不吃硬,于是撒娇道:“快还给我。”

看韩淑芬急了,刘玉容有些好奇地打开抢来的古籍。看了几眼发现里面尽是看不懂,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只道:“这是什么破书!也值得你这么花心思研究”

“哎呀!”刘玉容轻蔑的口吻让韩淑芬很是恼怒,她站起身一把夺了过来,“这是无字天书,您当然看不懂啦!”

“无字天书?”刘玉容瞪大眼睛:“你从哪弄来的?”

韩淑芬眨巴眨巴眼睛,不说话。刘玉容瞬间就明白了:“盛海的东西?”

韩淑芬点点头,果然就见刘玉容生气了:“臭丫头,你的盛海表哥也就得了这么几件宝贝,你怎么能全部搜刮去呢!之前的羽蛇鳞衫也就罢了,我不和你计较。可这无字天书,我在碧海山庄时听都没听过,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宝贝中的宝贝!”

“我可告诉你了,这件东西,你待会儿就还给盛海,听到没有?我问你听到没有!”刘玉容气急,狠狠地拧了她的小腿一下。

韩淑芬连忙道:“我只是跟表哥借来看看罢了,谁说我不还了?娘,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松手!快松手!”

直到韩淑芬疼得眼泪汪汪,刘玉容才撒开手,将无字天书按在桌案上,她语重心长道:“芬儿,你别怪娘亲掐得你狠。娘亲这也是为了你好,这世上只有与你血脉相连的人才会对你不离不弃。碧海山庄,是最值得信任,也是我们最后的退路。阿娘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把碧海山庄拆了”

哪有那么严重啊韩淑芬揉了揉小腿,看刘玉容还等得她的回应,一把挨进刘玉容的怀里:“娘亲,孩儿不是还有你么?做什么说这么丧气的话啊。”

大概也只有做了母亲的人才能懂得我的心情了吧。

刘玉容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好不容易搓暖的手放在韩淑芬冰冷的小手上:“身处乱世,阿娘不得不为我们考虑得多些。再说,要是有一天阿娘不在你身边了呢?”

“娘!不准你这么说!”韩淑芬好不容易才和刘玉容团聚,听到她这么说,吓得把桌案上的无字天书丢得老远:“我不看了!等盛海表哥回来我就把书还给他!”

这时,太监打扮的刘盛海从门口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一碗香喷喷的热粥,笑容憨厚而朴实:“芬儿表妹不用急着还我的,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说着把手里的热粥放在韩淑芬面前:“来尝尝,这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南方小米。姑母,您也”刘盛海往后看了一眼,只见粟儿还在门口小心翼翼地跨着门坎,生怕把她手里端着的小米粥摔到地上!

没等刘盛海开口,刘玉容便尖声喝道:“你慢吞吞的磨蹭什么呢?不会是穿上宫鞋,还真就把自己当成主子了?”

刘玉容的怒骂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每一次粟儿都怕得缩脖子!

屋漏偏逢连夜雨,粟儿的手本就已经冻僵,被刘玉容一吼,碗里的热粥竟不慎洒出了一点,掉到地上!

“你!”刘玉容快步走到粟儿面前,狠狠戳着她的额头,破口大骂将在璃冰积压的所有怒气全发泄在粟儿的身上:“你知道在璃冰能吃到一碗小米粥有多难么?你知道近冬这破地方的粮食有多珍贵么?有钱都不一定能吃肚子!这还是盛海亲手煮的粥!你一个贱丫头怎么敢如此浪费?”

“夫夫人,我也不想的。我的手都冻僵了,我不是故意要糟蹋盛海少爷煮的粥的”粟儿颤抖着,那酷似韩月昙的容貌因为恐惧而变得惨白无色,要不是手里还捧着粥,粟儿都想像狗一样,直接匍匐到地上任由主人打骂!

原来自从刘玉容来了以后,以前艰难痛苦的日子直接就翻倍了!

谁让她的这张脸几乎和韩月昙长得一模一样?谁让这张脸的正主儿躲在曙王的宫里?韩淑芬与刘玉容动不到韩月昙,便只好把怒气全部撒在她的身上!

“我什么我?在主子面前你也配自称我吗?淑芬,瞧瞧这丫头被你纵容成什么样了?简直无法无天了都!”刘玉容一双毒眼上下打量着粟儿,恨不得拿出刀子在这张脸上刮几下,或者狠狠抽她几个鞭子,只是碍于刘盛海在场,便只能作罢。

“娘~~”韩淑芬对刘玉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刘盛海在看着呢!随即假装出一副于心不忍的模样,柔柔道:“粟儿也不是故意的,你就饶了她这次吧。”

第五百零一章 遥远的回忆

“对呀姑母,粟儿又不是故意的。再说要不是粟儿教我,我还不会煮小米粥呢。”刘盛海打着圆场,在他看来,粟儿确是一个很懂事的丫头,也不知道姑母为什么那么讨厌她。

“不是故意都这样了,要是故意了还了得?依我看,这贱婢就是欠教训!”刘玉容不依不挠,“发什么愣,还不快点把粥端过去!”

“是,是”粟儿连连点头,如获大赦一样把粥放到刘玉容的桌案上,随即又无比恭敬地垂首至一旁。她虽低着头,可那飘忽不定的目光却时不时朝着刘盛海的方向飘了过去。

韩淑芬轻轻舀起一勺粥放进嘴里,假装不甚被烫到,发出一声痛叫:“哎呀!”

刘盛海果然无比紧张,问道:“怎么了?芬儿。”

“表哥,这粥有些烫”

“小姐,我来帮你吹吹吧。”粟儿听了,马上自告奋勇要喂韩淑芬,可刘盛海却道:“粟儿,你先回房去吧。怎么说你现在也是曙王的妃嫔,让人瞧见了不好。”

“我”粟儿委屈得移开了眼,她只是不想刘盛海也经受韩淑芬的折腾罢了。

“我什么我?也不想想,被你这张脏嘴吹过的东西还能吃吗?快滚!”刘玉容满面怒容,粟儿知道她再不走,刘玉容肯定要忍不住动手了。

她只好再看刘盛海一眼,含泪退下。

粟儿走后,刘盛海舀起一勺粥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来,芬儿,表哥喂你。”

“谢谢表哥!”韩淑芬甜甜笑道,眼底却划过一缕阴霾,她心中道:哼,我的东西就是毁了砸了,也不会让别人捡走!

原来韩淑芬对粟儿仍旧觊觎刘盛海的想法十分介意,所以才故意这样逼走粟儿。

“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啊”刘玉容仍旧愤愤不平,见此刘盛海打岔道:“姑母刚刚和表妹说些什么呢?是关于这本无字天书吗?”

“对对对!给贱婢一气,我差点儿给忘了这事。”刘玉容拿过无字天书问道:“盛海,无字天书是碧海山庄的东西么?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呢?”

刘盛海笑了笑,解释道:“姑母不知道很正常,这本书是父亲的私藏,本不属于碧海山庄,只是阴差阳错地让父亲得了。”

“原来如此。那这书上画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兄长为何要把它交给你呢?”

“这”刘盛海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不瞒姑母,父亲与我皆参不透此书,更不知此书的真正作用是什么。只是前几年父亲忽然就把它交给了我,更嘱咐我贴身保管,不要被人盗走。”

刘盛海信誓旦旦,一脸诚恳,韩淑芬与刘玉容皆相信他所言非虚,于是对这本神秘的古籍就更好奇了。

“娘~~这书表哥已经借给我了,再容我多研究些时日好不好?”韩淑芬哀求着刘玉容,心道:舅舅如此重视这本怪书,一定是里面藏着什么,要是被我参破了,岂不妙哉?

刘玉容刚想反驳,可刘盛海就是喜欢韩淑芬,宠着她,纵着她,急忙说着:“芬儿喜欢就好,表哥还嫌这书磕的慌,你尽管拿去看,想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

“谢谢表哥!”

“你们呀”感情这么好还留在璃冰做什么呀刘玉容嗔怪着望了韩淑芬一眼,随即悄悄退了出去,把温暖的房间让给他们两人。

一片安详宁静中,刘盛海无比耐心,一口又一口地喂着韩淑芬米粥。

对于刘盛海对她掏心掏肺的好,韩淑芬忽然收起了无字天书,有些好奇道:“表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因为你值得。”刘盛海深深看了她一眼:“芬儿,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有一次在碧海山庄,我们出去打猎在山里迷路了。在被困的两天两夜里,我因为淋了雨不甚发起了高烧,是你一直在我的身边照顾我,陪伴我,不离不弃”

韩淑芬回忆着,记忆中确实有这么一段往事,她还记得当时之所以不辞辛苦地照顾刘盛海,是因为害刘盛海生病的正是她本人。

只因当时二人迷路,韩淑芬把责任都推到刘盛海头上。随后两人躲在一个山洞里打算过夜。后来外边下雨,刘盛海听到表妹饿得肚子都叫了,便冒雨出去采了几个果子回来

韩淑芬还记得,当初她可烦死了这个缠着她的表哥,要不是怕刘盛海死了,阿娘会打烂她的屁股,她当时真想撇下刘盛海一走了之。

“淑芬,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那时候我就决定了,长大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你,报答你。”

“呵呵”韩淑芬尴尬地笑了几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心虚:“表哥你言重了。”

“对了,听说紫麒皇族每年都会在秋末之时举办一场狩猎大赛,所有藩地郡王都会如期而至,不知道到时候会是何等热闹。”

刘盛海毕竟是血气方刚的男子,对这种策马奔腾的盛会自是无比期待。可韩淑芬却幽幽叹了口气:“表哥,别想了。我们是不可能参加璃冰国的秋猎的。”

“为什么?”

“不知道韩月昙那小贱婢用了什么妖法,陛下终日待在麟辉殿,已经快有半个月没踏足后宫了。只怕陛下早就把我忘了。”想起韩月昙,韩淑芬心中再次被苦水浸满,凭什么!凭什么她又丑又哑,却还能得到男人们的青睐?

她的双眼危险的眯起,微微露出一抹浓重的杀意。刘盛海知道她恨透了韩月昙,于是道:“不会的,芬儿。你这么好,陛下不会忘记你的。要不然”

“我今晚就去把她杀了。”虽然麟辉殿守卫重重,紫麒翱雄又是武功不凡之辈,可是为了韩淑芬,他愿意冒险一试!

“不不不”韩淑芬连忙摇了摇手:“表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刘盛海不解,“淑芬,只要是你想要的,表哥都会为你取来。”

第五百零二章 秋猎在即

“而且,你就一点也不担心那妖女告诉曙王真相吗?”刘盛海不明白,为什么当初韩淑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还要留下如此危险的隐患。

“她不会的。”韩月昙放心不下吴妈的家人,再说她和洛熙泽之前不清不楚,怎么可能愿意成为曙王的昙华神妃?

“表哥你先别急,很快,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另一边粟儿哭着走了出去,她满腔的委屈与不甘全来自于刘玉容与韩淑芬这对刁钻的母女!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把我整成这张脸的是你们,虐待我侮辱我的也是你们粟儿在心里自问了无数遍,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还有刘盛海,明明她已经变漂亮了,为什么他还是不肯多瞧她几眼?

她低着头没有方向的乱走,伤心迷茫间不想竟撞上一个人。

那人的胸膛广阔而结实,粟儿撞上后直接弹了回去,即将摔倒在地上时,那人急忙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没事吧!昙华”抱住粟儿的人正是皇宫禁军统领紫麒翱翔!情急之下,他竟直接唤出了心中思念之人的名字,见粟儿诧异地看着他,紫麒翱翔赶忙改口,加上两字:“娘娘!”

“你”看清面前之人的容貌,粟儿吓得往紫麒翱翔的周围看去,在发现并没有曙王的身影后便又冷静了下来。原来她唯恐曙王撞破韩淑芬与刘盛海的奸情,所以才会那么慌张。

“庶王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回娘娘的话,微臣是来替陛下宣旨的。”原来曙王多日不进后宫,紫麒翱翔便也十多日未能瞧见自己的意中人粟儿,因此格外想念。或许是曙王感受到他的心情,所以才会安排他来昙华宫宣旨的吧。

一听紫麒翱雄是来宣旨的,粟儿不免有些惊慌,心想不会是陛下已经知道她不是真正的昙华公主了吧。

正当粟儿手脚冰冷之时,一件斗篷披到了她的身上:“神妃怎么自个出来了?身边伺候的人也不知给您多添件衣裳。”

粟儿苦笑着道谢,她自己就是伺候人的,谁还会伺候她?

“陛下有何旨意,还请大人明示。”她苦笑着跪下来,心道:我现在活得猪狗不如,真死了倒是一了百了。

如此一想,便也没那么怕了。

紫麒翱翔见此也不再犹豫,一字一句宣布道:“葵星汇聚,秋猎祭日,此次围猎将在三日后的皇家猎场举行,特赐昙华宫的两位神妃昙华,桃华陪侍在侧,桃华神妃的母亲刘氏,亦可参加此次皇家秋猎。”

粟儿微微一愣,许久没回过神。曙王非但没赐死她,反而邀请她们参加皇家围猎?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曙王还未厌倦她和韩淑芬吗?

见粟儿愣神,紫麒翱翔心疼她跪在雪里,也不等她谢恩便将她扶了起来:“昙华神妃快起来吧,当心冻坏了膝盖。”

粟儿这才反应过来,惊喜道:“臣妾谨尊陛下口谕。”

太好了,韩淑芬和刘玉容知道这个消息后,一准高兴,这样她也能少受些折磨凌辱!

粟儿喜不自胜,对紫麒翱翔行了一礼:“谢谢你,统领大人。我这就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桃华神妃。”

说着粟儿雀跃一般,往回跑着,跑到一半后又折了回来,将身上的斗篷还给紫麒翱翔:“差点忘了这衣服,真的很谢谢你,庶王兄。”

“不用”紫麒翱翔看着那已经跑远的瘦小身影,轻轻地说道。手里的衣服还散发着少女的余温,他一个人站在雪中良久,神情痴迷,似乎还在回忆刚才无意间把佳人拥入怀中的感觉。

麟辉殿内,韩月昙和曙王正在对弈。周围的没有一人伺候,显然紫麒翱雄还不希望大家知道韩月昙已经恢复声音的事情。

其实何止声音,韩月昙的脸在经过紫瑞狐犹的妙手治疗后,已然恢复了最初的无瑕容貌。只是粟儿的脸与韩月昙的太过相似,为了避免造成混乱,韩月昙并没有选择展露真容,而是仍旧终日以面纱遮挡面目。

对此紫麒翱雄不止一次抗议,正如此刻:“哎呀,不是说了没外人的时候你可以露脸么?多美的一张脸啊,总是藏着掖着是会发霉的。”

说着紫麒翱雄一子落盘,另一手猛地一伸,直直袭向韩月昙的面纱。

然而恢复武功的韩月昙对曙王的偷袭根本不放在眼里,亦或是她早就习惯了曙王的诸多伎俩,只见她一手擒住迎面偷袭的手,另一手则执着棋子,打断了棋盘上正欲偷换棋子的动作。

“陛下,你输了。”韩月昙轻轻落下最后的棋子,大局已定,曙王再无任何翻盘的机会。

“月昙,你就不能让让本王么?”紫麒翱雄瘪了瘪嘴,不情愿地把那想要偷天换日的手收了回来。又道:“每次都是你赢,一点也不好玩。”

眼皮一挑,韩月昙淡淡说道:“每次都是同样的伎俩,陛下你都不会腻吗?”

“切,本王那是越战越勇,等着瞧吧,总有一日我会揭下你的面纱。”

韩月昙摇摇头:“陛下若想看这张脸,直接去昙华宫就是了。再不济,等到三日后的秋猎便能瞧见昙华神妃,又何必如此无聊,自讨没趣。”

“不会啊,本王觉得和你在一起可是非常有趣。”紫麒翱雄对着韩月昙抛了一个媚眼:“怎么,吃醋了?不想我带韩淑芬她们去皇家秋猎?你放心,本王会把你一起带上的。”

“陛下,你想多了。”韩月昙微微皱眉,再次打开面前伸过来的手:“我只是不明白,你晾了她们这么多天,如今为何又突然转变心意。”

“这个嘛”紫麒翱雄诡秘地笑了笑:“秋猎自然是人多了才好玩啊。”

那笑容里分明带着冷酷而嗜血的气息,韩月昙心中一紧,这才想起来坐在她面前的是三国中公认的最残酷无情的璃冰暴君。

他和紫麒银霜真不愧是两兄妹,外表上一样的人畜无害,或阳光英俊,或明媚无辜,总是能在相处中轻而易举的迷惑别人,让人一时忘记他们深藏心中的杀意。

第五百零三章 秋之夜(一)

看着胜负已定的棋盘,韩月昙缓缓开口道:“陛下,我想”

哪知紫麒翱雄瞬间变脸,捂着耳朵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他大叫道:“不听不听,本王还没输呢”

说着就想一膝盖把棋盘掀了,不过韩月昙早有先见,双手一捧就把棋盘搬了起来。

此时曙王就像一个大男孩一样,左顾右盼,耍赖一般不肯认输:“不公平,紫瑞狐犹是本王的臣子,有本事你赢过他,本王就心服口服!”

“我早就赢过他了。”韩月昙回想起在华炎的紫竹斋里,那时与紫瑞狐犹对弈的情形,秋水盈盈的目光变得更柔了。

这样一双柔情似水的美目是紫麒翱雄的后宫里绝不可能存在的珍物。韩月昙整理着棋具,陷入回忆的她根本没有留意到曙王的眼神变化,仍旧道:“陛下,君无戏言。你怎么能和长生一样,想着赖棋呢?”

“长生怎么了,他的母亲是紫麒偏系的公主,算起来他还是本王的表弟呢。而且”紫麒翱雄动了动嘴皮子,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完。

“好了,本王认赌服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吧。”原来曙王和韩月昙连下了几天棋,是因为两人约定好了,输家要允诺赢家一件事情。

“回禀陛下,我想带银霜出宫。”

韩月昙的话语平淡无波,却宛如一道劈在紫麒翱雄头上的震耳惊雷。

“你要带银霜出去?”曙王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她上次还袭击了你,怎么你都不害怕吗?”

“原来陛下都知道啊。”韩月昙心道:紫麒翱雄还是很关心银霜的嘛,看来带银霜出宫这件事还是很有机会成功。这样他们也不用偷偷摸摸溜出去了。

“陛下,银霜公主和微臣曾经说过,她很喜欢紫麒皇城夜晚热闹的景象。如今正逢丰收之季,城中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微臣觉得银霜也一定很想出去逛逛。”

许是今年璃冰国的收成难得丰盛,紫麒翱雄想着也让银霜感受举国其乐融融的氛围,于是答应道:“好吧。反正就算本王反对,你们也会偷溜出宫去的。也罢,就让紫瑞狐犹陪同,当一回护花使者吧。”

“啊?”韩月昙微微一愣,缠着面纱的脸上不禁有些发热,她可没想过要和紫瑞狐犹逛庙会啊!

“怎么了?”曙王顽劣又促狭地眨了眨眼:“难道说你想本王做你的护花使者?”

“微臣不敢。微臣这就回去准备,今夜便与玉衡君一起保护公主的安全。”

相处也有段时日了,可韩月昙仍是经不住紫麒翱雄的各种玩笑话。看着她因为羞涩而手忙脚乱,退出去的可爱模样,曙王自言自语道:“银霜的安全要紧,你的命也同样重要啊。只可惜本王与你们不同,也不配享受这样美好的夜晚。”

淡淡的忧伤漂浮在空气中,只见紫麒翱雄的脸埋在阴影中,随即又看向窗外渐暗的夕光,嘴角虽是勾起,却显得更加悲切落寞

晚上,当韩月昙与银霜公主一身平民装扮出宫时,果然见到紫瑞家的马车出现在宫门口。

两人还未走近,就见长生从马车里探出个头来,大声叫道:“你们可总算出来了!快上车,再晚些我们可就赶不回宫了!”

银霜一脚蹬上马车,娇俏的小脸高高扬起:“回不来才好!这样本公主还能在外面多玩上几天!”

因为能出宫玩耍,银霜的心情格外愉悦。而韩月昙不知怎的,上车时与紫瑞狐犹对视了一眼便匆匆移开了目光,做贼心虚一般望着窗外。

紫瑞狐犹又看了她一眼,只道:“都坐好了。”

因为此行只有他们四人,于是紫瑞狐犹便充当了车夫。车厢内,紫麒银霜对长生忽然问道:“以前经常跟着你的那个小姑娘呢?她怎么没有来。”

“谁知道那只瘦猫猴跑去哪了。她不来才好呢,省得又惹本公子一肚子火。”长生愤愤不平道,不过韩月昙见此却笑了:“好像就是因为曲姑娘不在,所以你才生气的吧。”

“哪有?”长生连忙狡辩道,不甚说出自己的心声:“我才不会想曲青桐那个臭丫头呢,她说走就走,一声招呼都不打!有本事就永远别回璃冰来!”

韩月昙和紫麒银霜淡笑不语,这时外面的紫瑞狐犹补了一刀:“长生,青桐已经完成了任务,这几天就会回到皇城。你若想她,就把她教你的十八燕路练得熟练些。”

“大哥!”长生气愤道:“我都说了我不想她,你们怎么都不信呢?”

“长生表弟,你的脸红得像猴屁股一样耶!好好笑啊哈哈哈哈”银霜指着紫瑞长生大笑不已。结果不出意外的,长生一听,俊脸马上变得更红了

一路上嬉笑玩闹声不断,不一会儿马车就行到了城中夜晚最繁闹的地带,也是秋收之际百姓举办庙会的地方。

长生几人下了车后,才发现今夜皇城果然不是一般热闹,人潮涌动,川流不息。

“这么多人,要怎么逛啊?”长生提问道。

“不然,本公主叫哥哥把他们都赶走?”银霜直接出了个馊主意。

韩月昙额上流下一滴冷汗来,想到紫麒翱雄对银霜这个妹妹的宠爱,说不定会直接把所有人杀了,连忙道:“先别急,慢慢逛也有慢慢逛的乐趣。”

好在他们几人都是衣着华贵,又气质不凡,寻常人见了都知道是惹不起的人物,都主动让开道,让银霜他们先走先挑。

“哇!宫”今夜银霜见识了很多宫里没有的小玩意儿,玩得忘我,差点说错了话,改口道:“外面的东西也做的好精致啊!花灯也很美!月昙,谢谢你带我出来!”

只见她两只手提着许多沿街购买的器物,紫瑞长生也是如此。不过长生手上的东西也是紫麒银霜买的,他就像是一负责结账提货的伙计!

韩月昙与紫瑞狐犹跟着他们的身后,保护着他们。不过韩月昙却有些失神,她微低着头,白色的面纱露出她光洁的额头,与一双秋水明眸,娴雅飘逸的身姿更是引得路人无限遐想。

第五百零四章 秋之夜(二)

若不是她身边有紫瑞狐犹这般俊美无俦,又淡漠如月的人物在身边,只怕韩月昙面前不知挤上多少多情的才子俊豪。

不过璃冰的少女们可比男人们直接痛快多了,她们虽瞧见紫瑞狐犹身边有了伴,却还是时不时朝他身上丢着鲜花,亦或是用嫉妒,或挑衅的目光打量着韩月昙。

这样的目光多了,韩月昙想不留意都难。一会儿,竟有嫉恨的女子故意朝她戴着面纱的脸投掷石子!

这张脸他好不容易才找齐了材料恢复如初,紫瑞狐犹可不会容许再有人伤害毁损了它!

就在那飞掷而来的石子刚映入韩月昙的眼帘时,紫瑞狐犹便抢先击出了一颗棋子,黑色的棋子不但打落了那颗满怀恶意的石子,而且还将心怀不轨的那人狠狠惩治了一番。

只听到人群中响起一声嘤咛,一名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女便握着自己的脚踝,半跪着喊疼。

韩月昙转过头,对紫瑞狐犹道:“师傅,你不必如此。她那招伤不到我的。”

“这我可不知道。你一路上心神不宁,该不会是对为师的作品不满,所以才任由那名女子对你的脸下手?”紫瑞狐犹半开玩笑的语气隐隐含着认真饿,韩月昙不禁侧目一看,果然见到他无比执着的眼神!

“怎么会呢。师傅不愧曾是药王谷的弟子,医术高明,月昙自愧弗如”韩月昙小心翼翼地说道,她可不敢质疑紫瑞狐犹的医术,再者这张脸修整的确实和原来没什么差别!

“那你为什么一点也不开心?”又道:“在想什么?”

不开心么?韩月昙心中疑惑着,我不是一直戴着面纱么?怎么他还能看出来。

韩月昙无法回答,她总不能告诉他,自己一直在想小时候第一次遇见他的情景吧。

四人继续往前走着,一会儿旁边路上有个卖面具的摊子,五颜六色,形象各异的面具吸引了银霜的注意。而韩月昙和紫瑞狐犹见了面具摊也是微微一愣!

只因这面具摊子和之前紫瑞狐犹在华炎街市所摆的几乎一模一样,而那摊主还在招牌上写着:“面相算命,无所不能!”

“好可爱的面具啊!我要买!”银霜拉着长生就跑了过去,紫瑞狐犹与韩月昙互相看了一眼,微微有些尴尬,却不得不跟过去。

他们停在摊子前,等着紫麒银霜挑选好自己心仪的面具。

这时,多嘴多舌的长生忽然说道:“大哥,记得我刚到华炎就碰到你在街上摆摊子。这个摊子和你的好像哦。月昙姐姐你不知道吧,大哥他从小就喜欢摆摊子,帮人算卦占卜了”

“咳咳咳”紫瑞狐犹闻言更加尴尬了,他急忙清咳了几声打断长生的话,避免他曝光自己更多无聊的事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此时脸上竟笼罩了两片薄薄的红雾。

回想起当时他在摊子面前拦住她,满嘴胡言乱语的样子,韩月昙很是想笑。

忽然韩月昙生起一丝顽皮的小心思,轻轻的几个字从她的面纱里钻出来:“小时候,你救了我。那时候也是在摆摊子,帮人算命么?”

“你”紫瑞狐犹无言以对,那惊讶又有些羞恼的表情已然完全暴露了他。

“师傅,你在华炎摆过几次摊子啊?”韩月昙玩心大起,又再加上一句。紫瑞狐犹的玉脸变得更红了。

“紫瑞家的玉衡君也会沿街摆摊?”紫麒银霜也参和进来,随口问道:“这不可能吧。要是被璃冰国的王公贵人们知道了,玉衡君的摊子还能不被他们挤破?”

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紫瑞狐犹两眼一闭,不理会耳边长生的嘶嘶偷笑,对着摊主说道:“老板,我要两个面具!”

面具摊子的不远处,街角站着一个身材高大且修长的男子。他与其他人不一样,对璃冰的庙会没有半点兴趣。一双绝艳的桃花眼不知引得多少少女梦寐心碎,此时亦暗含心伤,却固执地停留在伊人身上。

看着她的两只眼睛不再忧虑,而是因为开心微微弯起,就像两个幸福的小月芽儿一般。更别说她的周身洋溢着的甜蜜和快乐,是多么耀眼!哪怕是黑夜,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芒与热量都能将他的眼睛灼伤!

“月儿,跟他在一起,你就这么开心么?”他不禁轻声喃喃着。

原来,洛熙泽一直尾随着韩月昙他们。一路上韩月昙与紫瑞狐犹的互动他都看在眼里,哪怕洛熙泽再不想承认,却不得不面对事实!

那就是他冷情冷欲的月儿,心里已经住进了别的男人!而她甚至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份异样的感情!

嫉妒与苦涩充斥着洛熙泽的内心,他痛苦万分,想阻止,却只能躲在韩月昙看不见的地方!

他不甘心,却又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若说放弃不!绝无可能!这个念头只在洛熙泽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下,便被他瞬间撕成了碎片!

月儿曾经是我的,以后也不会属于其他人!让我放弃,绝无可能!

此刻,洛熙泽在心里如是立下誓言,他发誓自己要夺回韩月昙的芳心,她的笑容只能由他守护。

“就要这个啦!”紫麒银霜千挑万选,终于选好了自己的面具。那面具画得极为恐怖,是一个青黑色中毒吐血的男性面孔!

她乐呵呵地把面具往脸上一挂,对着韩月昙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啊?”

“嗯。”韩月昙犹豫了很久,不知自己该不该告诉银霜实话,不过一想银霜难得微服私访一趟,还是顺着她的意思,让她开心一些吧。

银霜的手里还抱着一个吊死鬼形象的女人面具,那长长的舌头被风一吹,直挂到长生的手臂上去。吓得长生连忙拍打着那只手臂,好似沾上了什么可怕的秽物!

长生嫌恶道:“银霜,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净喜欢这种恐怖的东西?”

“你懂什么?这个呀,我是要送给哥哥的。”银霜满意地看着手上的吊死鬼面具:“我喜欢的,哥哥自然也会喜欢!要不怎么是亲兄妹呢?”

第五百零五章 秋之夜(三)

四人继续往前,紫瑞狐犹拿着刚才买的面具,那是两个一雌一雄的狐狸面具。忽然,他自己戴上了雄狐面具,而妩媚的雌狐面具则戴在了韩月昙的脸上。

“嗯?”

透过面具,外面的世界变得有些光怪陆离。韩月昙有些发愣,脸上的纱巾也被他顺手取下,她不明白紫瑞狐犹为什么要这么做。

紫瑞狐犹回答道:“戴面具比缠着面纱舒服,再说这样也可以避免不必要的纠缠。”

韩月昙往旁边看了一圈,果然带上面具后,周围的人就不能盯着他们的脸瞧个不停。

紫瑞狐犹的细心体贴使得韩月昙心中微微荡漾起一股异常的滋味,就像一道柔柔的暖流随着天上的星光一点一滴,瓦解消融了她冰冷的心。

“大哥你们都戴面具,就我没有。”长生懊恼道,早知道这样他刚才也买一个了。

“嘻嘻!我这个可以先借给你,要不要啊?”银霜挥了挥手里买给曙王的鬼面具。长生瞧了一眼,只道:“有总好过没有。”

于是不情不愿地接过来戴上。

“哎,前面的好像是猜灯谜耶!我们快些过去!”银霜大叫了一声,便拉着刚戴好面具的紫瑞长生跑了过去。

“你们走慢些”韩月昙在后面叫道,不过银霜似乎是玩疯了一般,拉着长生跑得更快了。

因为两地距离并不十分遥远,所以韩月昙也没有急着追上去,仍旧与紫瑞狐犹款款并肩而走,两人之前的距离很近,近的随时就要触碰到彼此。一会儿,没有留意的两个人果然不出意外的,手背撞到了一起。

韩月昙一惊,猛的往旁边挪了一步,不想紫瑞狐犹却不愿她撞到旁边的人群,手一伸就把她拉到自己的怀中。

面具下,韩月昙的双颊止不住地发热变红,看着近在咫尺的狐狸面具,她的呼吸也变得紧张起来:“怎怎么了?”

只见紫瑞狐犹慢慢低下头,凑到她的耳旁,莫名低语了一句:“一会儿烟火绽放时,到璃梦桥上等我。”

“什什么?”为什么要去璃梦桥?长生和银霜怎么办?

璃冰的庙会举办在闹市,璃梦桥虽在此地附近,确是远离淡出了庙会范围。所以韩月昙才会那么吃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那边呢?

深深的疑惑顶替了心中的害羞,她正还想再问清楚缘由,紫瑞狐犹却已经放开了她,并头也不回的走向熙熙攘攘猜灯谜的人群里。

见此韩月昙也追了上去,心里却愤愤不平道:师傅真是的,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啊。

这时候,天空忽然传来一声震响。众人本能的顺着声音一看,只见七彩斑斓的烟火正正在他们的头顶上绽放,随后渐渐陨落

原来,真的有烟火啊。

韩月昙望着天上的烟火在心里微微叹道,没等她犹豫要不要去璃梦桥,身边竟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

她往周围一看,发现竟有一群平民打扮的人正手持利刃,不断屠戮着身边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猜灯谜的摊子也被砸成了稀巴烂,璃冰的百姓们抱头鼠窜,不断传来的惨叫声刺激着韩月昙的耳膜。

“长生!银霜!你们在哪?”韩月昙到处找着紫瑞长生和紫麒银霜,他们两个不会武功,韩月昙最为担心的就是他们的安危。

该死!刚刚的烟火根本就是这些歹人动手的信号!紫瑞狐犹分明知道有人作乱,做什么不早些提醒我?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带银霜出宫了!

韩月昙郁闷不已,她执着的留在这里,想要找到长生和银霜。手持兵器的歹人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纷纷朝她冲了过来。

已经恢复了原来武功的韩月昙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只见她素袖一翻,随手便射出无数冰晶,直击破数名歹人的经脉。

“你们是谁,为什么破坏秋日祭会?”韩月昙拎起一人的胸襟,想要透过他问出银霜和长生的下落。

哪知道那歹人竟视死如归,两眼一闭,嘴里竟开始不断吐血,显然是服毒自尽了。其余被韩月昙打伤的人见此也一并效仿,不一会儿几名歹人便全部横尸在韩月昙脚下。

韩月昙瞧了一眼他们握刀的手,再次一惊:不对,这些人不是寻常的作乱分子,而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可是,培养死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谁会派死士来屠杀一群没有反击之力的平民百姓呢?

维持庙会的军队很快赶到了现场,与余下的死士打成一团。韩月昙又仔细瞧了瞧持刀行凶的死士,只觉得他们虽然也力抗王军,却表现得有些心有旁骛。

很快,韩月昙就发现每一个行凶的死士都会时不时地望向他们包围圈中心!

那是一个水缸大的红色纸灯笼,也正是此次猜灯谜的奖品!透过灯笼的缝隙,韩月昙看到里面竟缩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紫麒银霜和长生!

韩月昙惊喜万分,没想到银霜和长生竟然躲在里面。想来是因为银霜他们刚才挤得太里面,暴乱开始时没有办法逃离,所以只好躲进了这个大灯笼里面。

只见紫瑞长生透过灯笼的缝隙时不时往外瞧上一眼,颤颤巍巍的,生怕被歹人发现了他。

“大哥,月昙姐姐你们怎么还不过来?再不来,长生就要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长生小声念叨着,手里则拿着李御厨送给他的菜刀。不过他自己心里很明白,没有内力,李氏刀法加上跟曲青桐所学的轻功,也就能应付两三个歹人吧。

根本就不够人砍的!

银霜笑着用手指弹了一下长生银晃晃的菜刀:“怎么,你打算在这里做菜么?”

长生赶紧捂住菜刀生气道:“别乱动!”

却见摘下面具的紫麒银霜笑意吟吟,脸上没有一丝害怕与恐惧。

见此长生奇怪地问道:“公主,你都不担心么?”

“为什么要担心?”银霜往长生的位置挤了挤,眼里满是好奇与惊喜。

她凑到灯笼不太明显的裂缝看着外面的打打杀杀,兴奋道:“皇城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热闹了。”

第五百零六章 秋之夜(四)

银霜的眼里是藏不住的狂喜,见此长生忍不住往后挪了挪,心道:紫麒银霜果然是一个怪胎!

他不禁开始怀念起那抹许久未见的青衣,又道:要是臭木头在就好了。

臭木头虽然是七杀谷的杀手,可不知怎的,紫瑞长生此刻想起她,心中竟升起莫大的安全感!

这时,两名作乱死士靠近了银霜和长生藏匿的灯笼。长生与银霜屏住呼吸,只见两人站在灯笼的不远处便停住了脚步。不过,他们的对话却一字不落地传进了长生和银霜的耳中。

只听一名死士询问道:“炸药是装在灯笼下面吗?”

“不错。只要正主一来,我们立刻点燃这个灯笼。届时,无论是暴君还是紫瑞氏的走狗,谁都逃不掉。”

闻言紫瑞长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这才发现制作灯笼的材质是极易燃烧的油纸!

难道灯笼底部真装有炸药么?

又听那名死士继续说道:“只要暴君一死,主上的心愿总算能达成了。”

“紫麒翱雄会来么?”

“他必须来。”死士坚定地说道:“因为他最重视的妹妹银霜公主就在庙会里面,只可惜刚才的人太多太挤,公主一行人又戴了面具,我们没能抓住这名重要的人质。不过你放心,周围还埋伏着我们的人,紫麒银霜决计无法逃出这里!”

长生越听越心惊,原来这些人的目标竟然是璃冰国主紫麒翱雄!也不知是谁走漏的风声,银霜微服出宫的消息居然被这伙图谋不轨的人知道!这才有了如今的困境!

臭木头,我错了!早知有一日会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我不但要和你学轻功,基本的内功更要学!还有,死前没能再见你一面,我真的很不甘心啊

看着长生呜呼哀哉,痛心疾首的神情,紫麒银霜笑出声来:“表弟,你哭得好丑啊”

长生连忙捂住她的嘴,往外一瞧,才发现两歹人早就走了。

“谁哭啦?”长生摸了一把脸,才知道银霜是在逗他玩的。于是生气巴巴道:“要不是你想出宫,能有这档子事么?我说公主,你倒是想想办法呀!我还年轻,不想死啊。”

更不想和你死在一块!

“怕什么?亏得你身上还流着紫麒皇族的血。”银霜对他嗤之以鼻:“你就等着瞧吧!王兄很快就能把我们救出去!”

敢情这丫头根本没把坏人的话放心上呢!他们脚底下可是踩着炸药呢!

长生郁闷地想着,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道:“我娘也就是你们家的远房亲戚,算不得身上流有紫麒皇族的血。”

银霜白了他一眼,缓缓道:“你什么也不懂。”

外边维持治安,刚刚赶到的巡逻军能力远不及这些死士,一个接着一个倒在了血泊中,场面变得更加混乱。好在他们之中已经有人去通报了,很快宫里就会派出援兵。

当韩月昙发现紫瑞长生和银霜躲在灯笼之中时,才缓缓放下心来。

看那些死士的反应,似乎并不知道他们藏在里面。若是如此,这些人又为什么对一只大灯笼这么感兴趣呢?

韩月昙想不通,也不愿多想,她觉得还是先把长生他们救出来比较重要。

不过她也知道,一旦她意图靠近灯笼,明里暗里的死士将会一窝蜂地涌向她,届时要是长生他们被发现了可就不好办了。

所以,她只能速战速决!

只见玉足拔地,正要翩然掠起时,一只宽大的手拉住了韩月昙。

她回头一看,竟是有几日未见的洛熙泽!

韩月昙愣了一下,很快说道:“我以为,你已经回家了。”

洛熙泽苦笑了一下,只道:“我早就没有家了。月儿,和我离开这里好吗?你不属于这里。”

韩月昙心知一时半会儿无法让洛熙泽放手,只好恳求道:“熙泽,我的朋友还在里面,我必须去救他们。”

洛熙泽看了灯笼一眼,根本没把周围的死士放在眼里,又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出手不便,等我回来就好。”

说完没等韩月昙答应,便掠向了长生他们所在的灯笼,更顺手夺下她脸上的狐狸面具戴到自己的脸上

“哎”韩月昙阻拦不及,她知道洛熙泽武功比她高上许多,换他出手救人肯定比她多上许多胜算!

她本想和洛熙泽一同救人,只是如今被夺了面具,这与昙华神妃一模一样的面容反倒使得她不敢贸然出面。

面纱被紫瑞狐犹拿走,洛熙泽也取走了她的面具。韩月昙真怀疑洛熙泽此举是不是有意为之。

但是再怀疑,她也只能躲在一旁干看着了。因为,王宫里的人来了!

洛熙泽刚步入死士的包围圈,摇光扇还未拿出,紫麒翱翔便带着一队亲兵赶到,他瞧了一眼在场作乱的所有人,赫然拔剑宣布道:“曙王在此,谁敢造次?”

哥哥来了?银霜惊喜地拨开长生,望向外面,只见坐在马上的紫麒翱翔威风凛凛,他的身后似乎还有一人,所有人的视线都是投向他的。

终于,紫麒翱翔的马挪了几步,身后之人完全暴露在银霜的视线当中!

那人身着古金色盔甲,脸上却带着一枚薄薄的白银面具!

“不他不是王兄”尽管这身铠甲只有璃冰的国君才有资格穿上,可银霜就是知道,此人绝不是她的王兄紫麒翱雄!

一直笑着乐着,临危不惧的银霜,此时竟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气息,长生本以为她是因为失望才会如此,刚想安慰几句才发现她的眼睛清澈而沉寂,不带一丝感情。

那是死一样的沉寂,是长生从没有见到过的紫麒银霜!

银霜或刁蛮,或任性,时不时流露出来的残暴在长生眼中,这终究是一个小女孩被惯坏了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平静,缜密,带着丝丝血味的冷笑!

银霜的模样令紫瑞长生感到害怕,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面前的这位刁蛮公主。

“曙王在此,尔等还不束手就擒?”紫麒翱翔再一次高声震喝。

第五百零七章 秋之夜(五)

死士中一人似是他们的首领,只见他见了马上的“紫麒翱雄”果然信以为真。对周围仍在埋伏的死士喊道:“暴君无道,屠尽吾等旧族!杀啊”

话音刚落,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死士纷纷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将紫麒翱雄与紫麒翱翔等人团团包围住!

放眼望去,此间死士竟有两百众!而紫麒翱翔却只带了不到一百名禁军!

原来扰乱庙会的死士故意隐藏了人数,为的就是让皇宫里的紫麒翱雄低估他们的战斗力!

很快,两方人马就在韩月昙眼前厮杀了起来,只见紫麒翱翔的手下虽不足敌方一半,却训练有素。心知中了埋伏时便立刻采取了保守战术,禁卫军分成两队,一队负责突围,一队则竖起盾牌掩护紫麒翱雄。

突然涌现的大量死士不仅包围了紫麒翱雄,也困住了洛熙泽。韩月昙看了一眼洛熙泽,又望向另一边的紫麒翱雄,犹豫着不知道要助哪边,心中疑惑道:紫瑞狐犹呢?他到底在哪里!又在计划着什么

罢了,紫麒翱雄有这么多人保护,死士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他。我还是先把长生和银霜救出来吧。

韩月昙如此想着,从衣裙上撕下一块布料系在了脸上,准备等机会动手。

再说洛熙泽,摇光扇配合他的无天门的功夫简直天衣无缝。金丝羽扇行云流水,所到之处鲜血遍洒,无一人能在摇光扇下过上三招。

可是那些死士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他们见洛熙泽想要靠近中间的灯笼,便像发了疯一般攻击着洛熙泽。

随着时间推移,倒在洛熙泽脚下的尸体越来越多,可同时围住他的死士竟比地上的尸体还要多上几倍!

敌人越杀越多,虽然洛熙泽无人匹敌,可永不间断扑面而来的死士却使得他无法靠近紫瑞长生他们所在的灯笼!

见此韩月昙暗自咬了咬牙,正当她欲加入洛熙泽的战场时,又有两人突然出现。

此二人一青一黑,分别从东西两方向奔来,他们两人只匆匆对望了一眼,发现对方竟都是同一个目标场地中央的纸灯笼!

不知怎的,两人在半空中只瞥了一眼,竟不顾旁边的混战,自顾自地交起手来。两人皆是蒙面,只见那青色的身影英姿飒爽,身材隐隐能看出婀娜的曲线,显然是一名妙龄少女。

而那身着的黑色夜行衣的少年,看起来亦是年龄不大。两人空手过了几招,少女随即亮出双手的青羽暗刺!

少年登时也不甘示弱,两臂一震,其装置的双面寒刃瞬间朝着她飞去,沿途还割断了一众死士的脖颈!

是曲姑娘!那名少年是那夜守护伽罗圣盒的暗卫!

韩月昙立刻认出了两人的身份,显然曲青桐和无名也是因为认出了彼此,所以才会在此大打出手。

躲在灯笼里的紫瑞长生也看到了曲青桐,他心中一喜,就像在黑暗中好不容易见到一丝光明的人,不过当看到她和无名缠斗到一处时,长生的心便一下子跌倒了底谷。

他虽不喜学内家武功,却也见识过几次曲青桐与旁人的战斗。只一会儿他就看出来了,曲青桐和那名蒙面少年根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们就像是在玩一样,看似眼里只有彼此,其实根本没下杀手。

反而是他们周围的死士,无缘无故的就被他们二人的过招殃及,死的死,残的残,不一会儿就为洛熙泽清除了无数障碍。

长生甚至觉得,曲青桐和这名少年根本就是惺惺相惜:杀手对杀手,又拥有相似的兵器与杀招,简直是再相配不过的了!

他不禁开始埋怨起来:“臭木头,你该不会是玩得起兴,把自己的职责都忘了吧!”

这时,还在与无名缠斗的曲青桐似乎真感受到了长生的怨气,竟对着场地中央的大灯笼摆出了一个鬼脸!

原来,她真的知道我在这里啊!

紫瑞长生恨得牙痒痒,另一边的战圈,在紫麒翱翔奋勇反击下,突击部队强行杀开了一条通道,紫麒翱雄即将在众人的保护下冲出死士的包围,返回王宫!

死士的首领一惊,连忙对身边的几名同伙使了一个眼色,几人急急退到场地中央。

“绝不能让紫麒翱雄逃出生天!”死士首领如此说道,顺手取下一旁灯棚的火把,并走到装置了炸药,长生和银霜躲藏的灯笼面前!

韩月昙不知几人意欲何为,却唯恐他们发现里面的紫瑞长生和紫麒银霜,登时急急掠了过去,想要阻止他们的行动。死士首领的左右手突然见到迎面掠来一名白衣少女,纷纷投掷出几枚毒镖,韩月昙没了胡妙心给的昙婆飞簪手镯,只能侧身避开。

几人心知韩月昙身法玄妙,难以解决,二话不说迎了上去:只要首领点燃了灯笼,只要紫麒翱雄死!他们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

围攻韩月昙的几人内力深厚,她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只好对半空中的曲青桐喊道:“曲姑娘,别打了!救人要紧!”

曲青桐回头,一枚青羽暗刺对着手持火把的死士首领凛然射出!只见死士首领猛然一转身,手里的火把瞬间打掉了青羽暗刺。

曲青桐眉头一皱,正要飞下阻住死士首领,而周围的死士这时也反应过来,此人也是他们的敌人!没等曲青桐落下,一波死士便纷纷涌了过来,将她和无名团团围住!

“你们阻止不了我!”死士首领冷然一笑,举着火把就朝灯笼走去。

韩月昙见此一惊,她终于明白死士首领想要做的事情。

“不可!”她一声大喝,双手的武脉一震,之前累积的毒功猛然爆发,面前的四名死士高手猝不及防,当即中毒,他们颤抖着倒下,面色青灰,离死不远!

这时,洛熙泽也解决了身边的人,他见韩月昙没有听他的话,还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中,微怒道:“你的武体才刚刚恢复,怎能强行运功!”

第五百零八章 秋之夜(六)

不错,自药王谷主接好她的武脉后,她之前修练的月下毒影掌便难以使出,究其原因大约是药飞仙给她喝下的汤药,药性过猛,竟将她先前在体内累积的毒素全部压制。

本来这也没有什么,等过段时间药效一过,她的月下独影掌便能恢复如初。

只是,如今强行运用毒功,韩月昙双手的武脉便会再次受到重创,不仅如此,连她自己也会收到体内毒素的反噬!

只见韩月昙连点胸口几处大穴,阻止毒气攻心,又对洛熙泽恳求道:“我没事,先救人。灯笼里面应该装有火药”

洛熙泽又打倒了几名想要阻止他的死士,看到韩月昙受伤,他本想带趁此机会带韩月昙离开此地。可又知道至此她肯定恨透了他,只得叹了一口气,摇光扇脱手而出,与它的主人一起,直直飞向那边欲点燃灯笼的死士首领!

那死士感受到身后疾飞而来的威胁,并不多加理会。灯笼下的暗格装了大量的炸药,只要点燃了灯笼,这里很快就会被夷为平地!

到时,整个场地都会沦为人间炼狱,谁也活不成!

手里的火把因为兴奋而颤抖着,死士首领不再犹豫,炙热的火苗眼看着就要点燃灯笼!

这时,纸灯笼忽然从里向外破裂,一只细嫩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一把握住了递近的火把!

男子吃了一惊,根本没想到灯笼里会藏有埋伏,只见那只洁白如玉的手紧紧握住了他持着火把的手,力气之大令男子一时竟挣脱不开!

而摇光扇与洛熙泽此时也近到了男子的身后!

电光火石间,死士首领很快便做下决定,他不理会身后的洛熙泽,手一松,火把悄然落下,被另一边的手抓住,当即就要点燃灯笼。

只听“哗啦”一声,油纸灯笼完全裂开了,一道银光应声而出,径直削下了男子的手,与此同时,摇光扇也穿透了他的心脏!

火把轰然落地,一个娇小的身影从灯笼的裂缝里走了出来,她抬起脚,一脚将地上的火把踢飞出去!

被摇光扇穿透心脏的死士首领不甘地望着面前的少女,千算万算,他怎么也没算到自己的计划会毁在一早就躲进了灯笼里的银霜公主手上!

紫麒银霜冷冷瞧了他一眼,将染血的匕首在他的肩膀上擦了擦,随即对着周围仍在战斗的死士大声宣布道:“曙王陛下根本没有来,你们的计划从一开始就不会成功!”

闻言,剩余一百多名死士纷纷看向场地中央的紫麒银霜,才发现他们的首领已经惨死在台上!再看紫麒翱翔保护的“紫麒翱雄”,从始至终竟没有说一句话!顿时全然相信了紫麒银霜的话。

不过银霜低估了这些人的决心,他们从一开始就抱着必死之心,如今见首领惨死便更加愤慨激进了。

“杀死紫麒银霜!不能让首领白死了!”一名死士忽然喊道,他也说出了所有死士的心声!

顿时,一百多名死士放弃了“曙王”,朝着场地中央的紫麒银霜杀了过来。

刚从灯笼里走出来紫瑞长生顿时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心道:亏我刚才还想谢谢她及时阻止了一场爆炸,现在好了!炸药引燃前,他们就已经被乱刀砍死了!

与此同时,无名与曲青桐似乎因为分不出高下,同时收手。曲青桐施施然落到了紫瑞长生身边,轻笑道:“怎么样,呆子,吓得尿裤子了吧?”

长生狠狠瞪了她一眼:“死前还能拉着你这块臭木头陪葬,本公子高兴得不得了!”

洛熙泽扶起韩月昙,无名则落到了他的身边,并对他抱拳道:“少主,暗卫无名来迟”

不想洛熙泽并不愿承认他与洛连城的关系,只淡淡道:“不管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解决眼前的困境。”

闻言,无名看了周围一圈死士,目光就和他手里的两把双刃匕首一般,冷酷而嗜血。

无需多言,无名迅速为洛熙泽处理面前的敌人,而洛熙泽则早已厌倦卷入紫麒王室的打打杀杀,扶起韩月昙便要离开。

“我不走。”韩月昙望向曲青桐与紫瑞长生他们,这么多的死士,曲青桐应付不过来的。

诚然,曲青桐作为一名杀手,单打独斗,暗杀是她的强项。保护两个没有武功的人就很难说了。而长生凭着之前所学,菜刀嚯嚯生风,亦坚持着保护身后的紫麒银霜。

桃杏走后,他们就是韩月昙最珍视的朋友,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丢下他们,一个人离开这里!

“月儿,还记得当初在昭光台吗?今日我与你同进共退,生死相依与那日何其相像?我想,这也许是上天的安排。”洛熙泽忽然开口道:“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不会再辜负你”

洛熙泽再一次表白道,他心想:当初在昭光台,便是他与月儿生死与共之时,她终于答应接受他的感情。此情此景,与当初又有何区别?

洛熙泽满心期待地望着韩月昙,看着她迟疑的目光,他知道她的心中亦是有所动摇。

不过此时韩月昙并无他想,她一直记得洛熙泽对她的好,昭光台上的种种历历在目,曾经的生死之交并不是那么轻易便能忘记的。

洛熙泽又道:“月儿,我知道,紫瑞狐犹也为你做了很多。可是,你看,在你危难之时,陪在你身边的,第一个冲出来保护你的,永远是我。”

韩月昙目光一暗,撇开头,轻声道:“凰焰,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洛熙泽一手扶着她,一手击退了扑过来的死士,轻轻地自嘲道:“我只是害怕,此时不说,过后你又变得像当初那样决绝,一丝赎罪的机会也不给我。”

“你没有错。”韩月昙在心里幽幽叹息了一声:凰焰,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洛熙泽与无名不断打退死士,渐渐与曲青桐他们汇聚到灯笼周围。

尽管他们几人皆是武功高强,各怀特技,奈何死士源源不断,飞蛾扑火般,执意想要点燃场地中央的火药灯笼。

第五百零九章 秋之夜(七)

就在长生筋疲力尽,以为他们等不到救兵时,一个古铜金色的圆形盾牌突然从天而降!

正是璃冰的传国之宝紫麒王盾!

“哐哐哐!”

无数金戈碰撞之声夹杂着临死前的惨叫,只见紫麒王盾围着周围滑行了一圈,所到之处无不血洒遍地,最终落回一人手上。

此人身材高大,举着王盾的力臂肌肉微微隆起,神采奕奕的面容展露着自信与嗜血的笑意。

“王兄!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银霜从长生的身后走了出来,无比高兴地跑向他,拉住紫麒翱雄的胳膊不停地撒娇。

见此长生不禁汗颜,心道:刚才脸色还难看得像爹妈被人杀死了一样,现在变得可真快!不对,银霜的父母早死了,这个比喻不好!

紫麒翱雄低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柔和道:“王妹,你怎么知道坐在马上的那人不是我。”

闻言银霜得意地抬高了小脸:“王兄英武不凡,岂是其他人能轻易模仿的?再说我是你的亲妹妹,我能认不出自己的哥哥么?”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应该跑出来捣乱,逼我现身。”曙王摇了摇头,对银霜的任性十分不赞同却又无可奈何:“你若死于乱刀之下,王兄我”

“那就让王兄对银霜一辈子愧疚懊恼,永世难忘!”银霜坦然又深刻地说道,又摇了摇手上的东西:“王兄,你看,这是我买给你的面具,喜欢吗?”

紫麒翱雄这才注意到银霜手里的女鬼面具,他蓦然一愣,随即还是接了过来带到自己的脸上,平静道:“喜欢。”

“喜欢就好!”紫麒银霜又带上自己的青黑色鬼面具,面具背后的笑声如银铃一般清脆。两双隔着面具的眼睛注视着彼此,一人欣然朗笑,一人眼中的光芒却慢慢暗了下来。

紫麒王盾打得死士猝不及防,就在银霜和紫麒翱雄说话的功夫,他们认出了袭击他手里的紫麒王盾,一人大喝道:“他就是紫麒翱雄!杀了他!为银豹荒氏报仇!”

紫麒翱雄不屑地笑了笑,银豹荒氏早些年为他灭了全族,哪还有这么多存活的部众。这些死士打着银豹荒氏的名义不过是为了隐藏自己真实的身份罢了。

“保护陛下!”紫麒翱翔在不远处急叫道,他往四周看了看,却并没有发现隐藏起来的禁军,或者紫麒王师。

紫麒翱翔一惊,连忙看向曙王:“陛下,这”

戴着面具的紫麒翱雄对他笑了笑,坦言道:“庶王兄不用找了,没有援兵。我一人也能把这群反贼杀光!”

那些死士虽然惧怕紫麒王盾的威力,可紫麒翱雄只有一人,他的护卫又被困在另一边难以支援。曙王如此狂妄自大,死士们顿时感觉他们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于是对着紫麒翱雄强大猛攻起来!

半数的死士都围了过来,紫麒翱雄见此哈哈大笑,只见他英勇无畏,一手举着王盾与死士战斗,一手揽着银霜的纤腰,保护她不受死士的伤害。

紫麒翱雄果然如他狂妄的话语一般,轻而易举就撂倒了一大片的死士。王盾上的神秘符文移转,融化了一波又一波的兵器,周围的死士不仅碰不到紫麒翱雄,就连银霜衣裙的一角也没能摸到!

这还是没有穿上战甲,带着银霜这个拖油瓶的紫麒翱雄!

面对密密麻麻的敌人,银霜也不甘示弱,她的武功不高,却机灵泼辣,一会儿匕首刺瞎扑过来的刺客,一会儿又从靴里抽出马鞭,夺下死士的兵器,再掷回射中敌人的心脏

她和曙王配合无间,韩月昙在外围的战圈终于渐渐放下心。

看着杀得尽兴的紫麒翱雄,她苦笑了一下,终于意识到,曙王与紫瑞狐犹也许早就知道有反贼混入城中,如今的情况也尽在掌握中,只是连累了他们这些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的人罢了!

这时候,紫麒翱雄忽然回过头,对着同样戴着面具的洛熙泽喊道:“喂,你把他们安全带离,本王就饶了你私闯王宫的大罪。”

洛熙泽戴着雌狐面具,只露出下半边脸,果然还是被紫麒翱雄认出来了。

泛着光泽的红唇邪魅一笑,洛熙泽朗声回道:“一言为定!”

谁也没注意到,戴着面具的紫麒银霜嘴角瞬间垂了下来,幽幽埋怨声传入了曙王的耳中:“哥哥,你是故意激怒刺客,引所有人都来围攻你,好让小哑逃走的吧。”

“真聪明。”紫麒翱雄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随即抱起紫麒银霜,轻轻放进平躺着的王盾上面:“坐好了。”

很快,银霜就意识到紫麒翱雄想要做的事情,连忙想要制止:“王兄”

没等她把话说完,紫麒王盾被曙王用双手举了起来,又将几名扑上来的刺客打退,随即将盛着银霜的王盾狠狠掷向了洛熙泽所在的位置:“去!”

紫麒王盾脱手之际,周围的死士便认为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登时齐心协力,乱刀砍向紫麒翱雄,连环杀招招招直逼得紫麒翱雄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王兄”银霜坐在王盾上,眼睁睁看着被那几十匹恶狼围住的紫麒翱雄,心如刀割。

她朝着紫麒翱雄的方向伸出了一只手,不想另一只手臂却被人抓住了。她回头一看,只见洛熙泽手上的摇光扇恰好顶住了王盾的边沿。

洛熙泽将银霜从王盾上拉下的同时,摇光再次发威,猛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劲,将紫麒王盾弹了回去。

不少死士没想紫麒王盾还会原路返回,闪躲不及,被撞得头破血流,肺腑破裂

一只手高高举起,最终握住了飞驰不停的紫麒王盾,男子慢慢从周围堆积成一座座小山的尸堆里站了起来。

看着洛熙泽很快突围,带着银霜与韩月昙等人脱困离去。紫麒翱雄抹了一下脸颊上的血迹,这是刚才王盾脱手时不甚为死士所伤。

这一抹,紫麒翱雄的脸便完全浸染在血色当中!

四周的死士开始面露惊恐,只因紫麒翱雄对他们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终于,本王可以一个人享受这场狂欢!”

第五百一十章 选择

“放开我,我要回去救王兄!”

好不容易他们终于躲过追来的死士,一路上,紫麒银霜一直拼命挣扎,想要摆脱洛熙泽的钳制!

“你回去,只能是拖累他。”洛熙泽直言不讳道,其他人如韩月昙,紫瑞长生知道她的脾气,并不敢出声劝阻。

果然,洛熙泽的话引得银霜暴怒:“要你管?你又不是璃冰国的子民,做什么像狗一样听从王兄的话!”

紫麒银霜言辞犀利,洛熙泽挑了挑眉,并不打算理会她。

见此银霜讽刺道:“也对,我说你被小哑甩了多少次啊?还不死心?一路尾随我们,可真像一条听话的狗!”

“银霜!”韩月昙生气了,不顾自己伤重喝止道:“不要任性,陛下他不会有事的。”

韩月昙认为:要不是有洛熙泽,他们几个现在都还不能从里面脱身,于情于理银霜都不应该迁怒洛熙泽才对!

不过很快银霜就把怒气转嫁到韩月昙的身上,她愤怒道:“说他你心疼了?本公主说你怎么那么风流呢?招惹了他和玉衡君还不够,连我的王兄都不肯放过!要不是因为你,王兄怎么会一个人留下,孤军奋战?”

“不是还有紫麒翱翔在么?公主,你别着急,我们这不是赶着回去搬救兵么?”紫瑞长生挺身而出,现在和事佬只能由他来做了。

“一个庶子,他要是有用,王兄又怎会接二连三遇刺?我们也不会沦落到这般境地!”银霜恨不得把能骂的人都骂上一遍,又道:“快放我下来!”

洛熙泽对银霜这类任性的小公主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他也听不得一丝一毫侮辱韩月昙的话,二话不说便打晕了紫麒银霜!

洛熙泽把银霜交给曲青桐,问道:“紫瑞狐犹呢?他在哪?”

“对呀!皇城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哥怎么能不见踪影呢?回头曙王怪罪下来可怎么是好?”长生这时才想起来,过了这么久,他的好大哥竟然连一个影子都没露出来,明明他们就是一起过来的啊?

“大哥人呢?不会是遇上什么危险了吧?”长生心急:“青桐,你有没有见过我大哥!”

曲青桐不答,只看向一旁的韩月昙。韩月昙心中早明白这是曙王和紫瑞狐犹计划好的,因此并不十分担忧紫麒翱雄的处境。她想起紫瑞狐犹失踪前曾经对她说的话,最终做下决定:“曲姑娘,劳烦你把银霜护送回王宫了。”

“分内之事。”曲青桐如是回答,她与韩月昙互相对视了一眼,一切皆了然于胸。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长生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曲青桐拖走了。曲青桐一手抱起银霜,一手则拉住紫瑞长生的手,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临走前,她回头望了一眼原地的无名,而无名亦是用杀手冰冷的目光回敬。

长生默默将这一幕记下,心中连连泛酸,开口道:“臭木头,你什么眼光嘛!这个杀手少年虽然武功不错,可是,根本比不上本公子英俊潇洒好吧?值得你这样念念不忘,留恋不舍?”

曲青桐狠狠刮了他一眼,直言道:“刚才就应该丢下你,让那些刺客把你这张英俊潇洒的脸砍得面目全非!”

想起刚才数百人厮杀的血腥场面,长生不禁汗毛竖起,生怕曲青桐转头就把他带回那个人间炼狱!

好汉不吃眼前亏,长生最终还是闭上嘴,不敢再激怒曲青桐。

洛熙泽和无名还留在原地,只见长生他们走后,洛熙泽急急问道:“紫瑞狐犹豫是不是留下了话给你?”

韩月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点点头。

洛熙泽抓住她的双臂,再一次忍不住坦白自己的心声:“月儿,和我走吧。今晚你也看到了,璃冰就是一滩泥沼,紫麒王族身陷其中早已不能脱身,你又何必跟着跳进去呢?紫瑞狐犹,紫麒翱雄哪一个不是在利用你,他们根本不会顾及你的死活!”

“跟我走吧,月儿!璃冰不适合你”忽然,洛熙泽发现韩月昙花竟然偷袭,点住了他的定穴,他惊急地问道:“月儿,你做什么?”

洛熙泽救了她们,韩月昙不想欺骗他:“凰焰,你应该知道,我们回不到从前了。而且,我现在也不可能离开璃冰。凰焰火,谢谢你还愿意帮助我,守护我。我相信,现在的你,为了我,甚至不惜与你父亲为敌,与天下为敌。”

洛熙泽静静听着,诚然,为了能和韩月昙在一起,他早决意和洛连城断绝关系。只要能和韩月昙重修旧好,无论做什么他都愿意:“月儿,你知道的,只要是你想要的,你说出来,我一定会为你办到。”

韩月昙却笑着摇了摇头,爱慕会蒙蔽人的眼睛,洛熙泽此刻就是那个为情所困之人:“每个人都有自己使命,凰焰,我的路只能由我自己一个人走下去。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个选择对不对”

她望向不远处璃梦桥的方向,是时候赴紫瑞狐犹的约了。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她便会义无反顾,无论前方还有多少艰难险阻,她都怀抱希望与信任走下去,直到找到她想要的答案!

“月儿!”洛熙泽心知她要去找紫瑞狐犹,急得大叫,却冲破不了身上的定穴。也怪他一时大意,没想到韩月昙双手武脉为毒功侵蚀,竟还能点中他的定穴。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为我解开定穴!”眼看韩月昙越走越远,洛熙泽连忙求助于身边的无名,却见他只是干看着洛熙泽,并不打算出手相助。

“无名!”洛熙泽瞪着他,“解开我的定穴。”

无名却还是不肯解开他的定穴,双眼愣愣地看了他许久,似乎在为难着什么,欲言又止。

无奈之下,洛熙泽只好道:“你刚才不是还称呼我为少主么?怎么现在连我的话也不听了?还是你想趁此机会,把我扛回凤都?”

洛熙泽冷冷一笑,他就知道父亲派这名少年过来没安好心,一准就是想把他抓回华炎!

这时,无名终于开口了:“少主,宓妃娘娘过世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回家

被定在原地的洛熙泽全身一僵,脸上的焦急全部凝结成寒冰:“你说什么?”

少年只能面无表情,再一次说出他所知道的事情。

“大人让我来告诉你,宓妃娘娘,过世”

“你闭嘴!”洛熙泽双目通红充血,大怒道:“再怎么样,你们也不该拿这种事骗我!”

无名不语,他到底不是无情无感,猜到了洛熙泽绝不会轻易相信此事,只能由着他发泄自己的情绪。

洛熙泽气得浑身难以抑制地发颤,他紧紧盯着无名,好似想要看穿少年说谎时那平静而冷酷的伪装:“我知道他洛连城在打什么主意!韩于天在东边集结了一群人马,很快就要打回凤都。想要我回去帮他,做梦!你回去告诉他,这就是他贪恋权力的结果,他是咎由自取!”

“泽儿”风中似乎传来一声熟悉的呢喃,温柔而慈爱。洛熙泽的脑海里忽然映射出宓妃柔美的脸,虽然宓妃一直没有与他相认,可洛熙泽知道,那个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女人心中一定有一个存放着他们母子两美好回忆的角落!

洛熙泽微微平静下来,又道:“你们不用着急,我绝对会回去的,回去带我娘离开凤都,永远离开他!”

“少主,无名没有骗你。”无名单膝跪下:“宓妃娘娘真的已经过世了,你要是再不回去,大人就该让娘娘入土为安了”

无名想起宓妃过往对他的种种举动,那个沉溺在思念中的可怜女人,下葬之前一定也很想自己的儿子来送吧。

“我不是说了,不要拿这种事情骗我吗?”洛熙泽仍是不肯相信,这时少年的眼角默默淌下一滴泪来。

“你”洛熙泽止住了怒骂,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少主,今日是你的生日。每年你的生日,宓妃娘娘都会煮一碗面给我,她走以后,我就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面条了。”无名擦去脸庞滚落的泪珠,仍旧是面无表情:“少主,你就回去送娘娘一程吧。她是真的很想你”

闻言洛熙泽这才如遭雷劈,四肢百骸的血液好似被一股莫名的寒气侵蚀,慢慢冻结因为无名说的不错,今日正是洛熙泽的生日!而他的生日除了宓妃和洛连城,再没有第三人知道!

连韩月昙都不知道的事情,无名一个暗卫又是如何知晓的?除非他说的,全是事实!

洛熙泽如置冰窟,瞬间全身冰冷,看向无名的目光比摇光扇还要锐利:“你说的都是真的?”

无名看着他点点头:“若有半句虚言,少主尽管斩下无名的头颅。”

一口热血涌上他的喉腔,又从洛熙泽的嘴角缓缓溢出,无名见此一惊,连忙问道:“少主,你怎么了?”

却见洛熙泽已经自行冲开了穴道,朝无名走了几步,因为一怒之下,洛熙泽强行冲破定穴,肺腑更是受了内伤。

他单膝跪倒在无名面前,双手抓着无名的肩膀,刚一开口,地上便多了一朵怒放血花:“是谁干的?是谁干的!”

手指深深陷进无名的肩骨中,可无名竟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缓缓道:“孙家叛变,意图投奔韩于天,孙不佞和锦妃便联手毒害了娘娘。”

“不可能!你又在骗我!”洛熙泽情绪失控,他心中好不容易已经接受了宓妃的死讯,可无名说是锦妃和孙不佞害了他的母亲,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印象中,孙家人里也只有孙锦瑟和孙不佞两人最为端正,他们怎么可能会下毒害人呢?

无名照着洛连城教的继续道:“韩于天认为,是娘娘毒死了他的娘亲墨阳雪长公主,所以才指使了宫中的孙家人,下毒谋害宓妃娘娘。宓妃娘娘真是无辜,明明宓妃娘娘也是为铭王所迫,他怎么能报复到无辜的娘娘身上呢?”

泪水慢慢从洛熙泽愤怒的眼眸里渗出,此时的他已全部信了无名的说辞,嘴里喃喃着一个名字:“韩于天韩于天韩于天!”

洛熙泽可以接受韩于天报复他们洛氏,可以接受韩于天把剑架到洛连城的脖子上是因为他心里十分清楚,这是洛氏欠韩于天一家的!

可是!洛熙泽无法接受,韩于天竟然用这么下劣的方式,这么无耻的手段,去对付他柔弱无助的母亲!哪怕她这场权力角逐中并不像无名说的那么无辜!

可是她,毕竟是他的母亲啊无论她曾经做错了什么,洛熙泽心底早就偷偷地原谅了她!

漆黑的夜悄悄下起了大雪,眼前的洛熙泽好像又看到了小时候与母亲分别的那一幕她披着绯红色的斗篷,惊艳的一回眸,她张开口,似乎对他说了一句什么话。

这一次,他听到了,那句话是

再见了,我的泽儿。

洛熙泽仰起头,看着天上掉落的雪,泪水最终还是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眼底深处。

月儿,如你所愿,我现在还不能带你离开这里。可是,请你再等等我,等我回凤都理清楚我娘的事情,我一定会回来找你!希望到时候,你能和我一起离开!

洛熙泽在心中默默呼唤着韩月昙的名字,这一刻,他多么希望自己是在做梦,梦醒了,他们仍旧还在凤都,一切都没有改变

一旁的无名静静等待着洛熙泽的决定,最终,洛熙泽往韩月昙离开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毅然朝着相反方向,大步离开!

见此无名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抹笑意,心中轻轻问道:宓妃娘娘,少主终于愿意回家了。无名这也算是报答了您和洛大人吧?

此时的无名还单纯的以为,一切正如洛连城告诉的他一般,宓妃真是死于孙家人之手。全然不知宓妃的死,也是他最崇敬之人暗部首领洛连城的计划!

今夜的紫麒皇城陷入了黑暗的漩涡当中,有人在尸山血海里疯狂地宣泄着自己的杀意,有人则骑着快马连夜出城,还有的人波澜不惊,一直站在桥上静静等候。

第五百一十二章 惊变 灭口

璃梦桥上,神秘而高贵暗紫色大氅委然垂地,一个孑然孤高的背影投映在湖面上。

一阵寒风袭来,平静的湖池泛起粼粼涟漪,冷冷清清间,韩月昙好似到了迷离幻境,眼前的男子也不是她的师傅,而是一位出世离俗的神仙!

小桥正对着曙王与紫麒翱翔浴血奋战的场地,此时那边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炸药最终还是引燃了。火光顿时染红了半边天,连带紫麒的王宫也为这股血红色的火光所笼罩。

韩月昙见此不免心中焦虑起来,紫麒翱雄是为了救他们才留在那里的!爆炸的威力非比寻常,湖池里的水也因此而震荡不已。

韩月昙不解道:“所以,你一直就在这里隔岸观火么?”

紫瑞狐犹不答,依旧背对着她,欣赏着对岸的冲天红光,似乎那是多么美妙的景象一般!

韩月昙怒极又问道:“还是,这场刺杀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回答我!”

她和银霜出宫的事情十分隐秘,除紫瑞狐犹,长生,紫麒翱雄,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了。她不相信长生和曙王会泄漏此事,如此紫瑞狐犹就十分可疑了。

她曾经想过,这会不会是曙王和紫瑞狐犹引蛇出洞的计谋,可转念一想,紫麒翱雄怎么舍得让自己的亲妹妹银霜置于危险的境地呢?更何况,谁又有能力,将数量如此巨大的火药运进城中呢?

而今,藏在灯笼里的炸药还是引爆了,周遭的房屋无不被摧毁,陷入了火海之中!紫麒皇城从未有过如此严重的损失,紫麒翱雄生死未卜,韩月昙不禁开始恍惚起来,眼前的男人和曙王不是有所合作么?怎会

“紫瑞狐犹,你到底在谋算着什么?我的生母,究竟在哪里?”

话音刚落,却见那沉默的紫色背影蓦然转身,一柄长剑直直刺向她的心口。

皎洁如月的瞳孔猛然放大,韩月昙不敢相信紫瑞狐犹会杀她,可那剑又快又狠,分明恨不得一剑刺死了她!

登时,她豁出全身的力气,竭尽所能,以最快的速度躲开了递到她面前的利剑!

然而剑锋一转,伏天剑竟转而刺向韩月昙的面门。

寒光掠过她的眼睛,只听到“唰唰”几声,脸上的面纱竟然被全部刺碎。

月光下,一张宛如冰雪铸成,在夜里灼灼其华的面容终于落进了男子的眼中。

真像啊男子在心中暗暗叹道,随即平静无波的眼神陡然浮起强烈的杀意,伏天剑疾疾再刺,所攻击之处皆是练武之人的要害。一旦被其刺中,轻则武体被废,重则全身瘫痪,一辈子只能在床上渡过。

下手之狠辣引得韩月昙侧目,她趁退开的短暂时间,瞧着紫瑞狐犹怒骂道:“你要是后悔教了我武功,直说便是。我自当与你断绝师徒关系,废除紫瑞家的功夫!又何必招招恶毒,辱没玉衡君的名号?”

原本韩月昙是怀疑眼前之人是别人假扮的紫瑞狐犹,可他们过了数招,此人所使用的每一招,每一式皆是紫瑞家本族的武功。除了剑招中弥漫的强烈杀意,此人的样貌,身法,武功,皆与紫瑞狐犹别无二致!

再者能将紫薇行令练得如此娴熟精湛的,大约除了紫瑞狐犹,再没有几个人。因此,韩月昙才会认定此人正是璃冰国的玉衡君。她的师傅紫瑞狐犹。

可是,他曾经告诉过她,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在暗中默默保护着她。一个守护了她这么多年的人,真的会对她痛下杀手么?

这些年的纷纷扰扰,到底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的呢?

不,不会的。就算他真是紫瑞狐犹,也一定是被人控制住了。

韩月昙躲开男子一记寒星淬骨,厉声问道:“紫瑞狐犹,没想到你竟也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你这是打算杀人灭口么?”

却见紫瑞狐犹冷冷一笑,并没有因为韩月谩骂侮辱而动怒,寒光一闪,伏天横扫千军,竟将韩月昙所站在的桥板全部击碎!

韩月昙心知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不管眼前的紫瑞狐犹是真是假,她都无法继续待在在此地。于是,便想要踩着湖面上的木桩残片,退离此地。

身后之人却不肯放她走,只见他站在残败的桥墩上,手中的伏天剑再次绽放出强烈的银芒。

这正是紫薇行令中的至极之招王御天下万星随!

见此韩月昙心中一寒,她知道王御天下的威力,仅凭她现在的功力以及武脉受损的双手绝对无法抵挡。此招若在如此狭隘的地方使出,她必死无疑!

眼前的男子面无表情,似乎对他而言,面前之人并不是并肩作战的朋友,也不是他曾经费尽心机设计收下的徒弟!

而仅仅就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对此韩月昙停下了脚步,再往前走也是绝境,倒不如尽最后所能,为自己拼得最后一丝生机!

只见她漠然转过身来,脚下一施力,浮在湖面上的一块残桓便朝着紫瑞狐犹的伏天剑飞去!

残桓很快被伏天剑削成了碎末,寒风一吹,就像萤火虫一样,朝着周围四散开来

紫瑞狐犹微微一挑眉,不屑地看向不远处刚才还企图逃跑的小小人儿。

却见她笔直挺立在原地,一双泠泠月眸紧紧盯着男子冷厉的双眼,一抹红色开始慢慢蒙上她的眼睛。

“紫瑞狐犹”见此目光流露出一丝吃惊,没等他反应过来,四周一切都开始变样

湖水还是沸腾,一半塌陷的残桥开始修复,一切都在被不可思议的力量改写着,扭转着

一会儿,璃梦桥就恢复了它本来的面目,清澈的湖水也显现出原来的样子没有波光粼粼,没有倒映的光景,只是一个被冻结成冰死湖!

再看对岸,爆炸的火光也消失不见了,附近的房屋也好好的立在一旁,没有一丝被烧焦的痕迹!

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面前之人制造的幻觉!从她刚一踏进璃冰桥的地境,男子便施展了紫瑞家的幻术一眼通心!

“看来,我赌对了。”韩月昙淡淡道,望向老者手里的水晶手杖。

第五百一十三章 万剑穿身

幻术解除,眼前袭击韩月昙的人也一并暴露出自己真实的面目:银发白袍,一双泛着锐芒的鹰眼正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韩月昙。

此时,他手杖上镶嵌的白水晶竟出现一丝裂痕,却仍顽强地发出闪烁的微光,而中断幻术,打破环境的,正是嵌在白水晶上泛着丝丝冷光的银月寒昙簪!

韩月昙知道,区区一块浮木是绝对无法击破老者的施法。因此,她踢向变成“伏天剑”的浮木,不过是为了扰乱老者的视线!

就在水晶手杖击碎浮木的同时,异铁锻造的银月寒昙簪随即也抓住机会刺中老者的法器水晶!

她的眼睛在月光下隐隐泛着红光,正是紫瑞狐犹曾经传授给她的一眼通心。

“老夫自问不曾有一丝破绽,就算你习得一眼通心,也无法断然识破。”老者坦然说着,将嵌进水晶表层的银月寒昙簪拔了出来。

虽然老者的一眼通心练得炉火纯青,技艺高明得也让韩月昙找不到一丝破绽,可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韩月昙轻笑着:“从我习得一眼通心后便知道,眼睛看到的并一定是真的。国师大人,我是无法看穿你的术法。可是,暗月从小就嗅觉灵敏,您身上的丹炉熏香无所遁藏。而玉衡君最不喜的就是炼丹。”

紫瑞赢没想到,原来让他身份暴露的竟然是身上日积月累,炼丹房的气味!鹰眼骤冷,就算韩月昙习得了一眼通心,紫瑞赢也并不打算认下紫瑞狐犹的弟子:“你认得我,我也认得你。你不叫暗月,你是诞自华炎国的乱世妖星,是魔殇灭境的余孽!”

银月寒昙簪被紫瑞赢扔还给韩月昙,随即水晶手杖一扫,对准她喝道:“你好好呆在华炎也就罢了,竟敢来到璃冰,又潜伏到陛下身边!老夫忍无可忍,今日便要替天行道,铲除你这妖女!”

“可笑。”韩月昙将簪子插回发间,反驳道:“你们说我是乱世妖星,可曾见过我主动伤害过谁?堂堂一国师竟连一个小女子也容不下,当真可笑!”

“哼。”紫瑞赢将目光撇向一边,只道:“老夫这是防微杜渐,你现在是没有危害他人,可等你有能力之时,便不会是这般说辞了。”

因为韩月昙习有一眼通心,紫瑞赢便无法通过催眠控制她,手杖周围的气氛凛然一变,竟渐渐发出强大的剑气!

韩月昙心中一凛,知道紫瑞赢是打算再一次使出紫薇行令中的王御天下!

皇城的上空,一轮皎洁的明月孤独地挂在夜幕里,身边不见一朵云,一颗星,周围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

韩月昙刚才掷出银月寒昙簪便已经是最后所能使出的功力,她没有兵器,手上的武脉受损,似乎等待她也只有死亡一途!

见此紫瑞赢有些得意,看着那与赵灵溪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又不禁生出一丝怜悯,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韩月昙抬起头,眼中没有一丝因为死亡逼近而展露的恐惧:“你认识我的母亲,对吗?”

紫瑞赢好不犹豫地回答她:“当然。”

“玄天宗的圣主,当年把神胤搅得一团糟的妖女赵灵溪”紫瑞赢不紧不慢地念着,提起过往那双敏锐的鹰眼也不得不浮上一抹名为缅怀的忧思。

“她在哪?”

紫瑞赢却是不答,微笑着,看着浩荡如星的剑气径直飞向坦然赴死的少女

韩月昙心知自己避无可避,剑气入体必定爆体而亡,可她却并没有因此胆寒畏怯,反而以一种义无反顾,豁出一切的姿态,径直奔向紫瑞赢!

无数剑气如彗星坠落般,一颗接着一颗落到了韩月昙的身上,没入韩月昙的体内!强烈的阵痛在她的身体各处出现,一波又一波,使得那挥起的拳头为之一顿!

几声炸响从她四肢传来,骨头经脉被剑气震碎的巨大痛楚使得韩月昙的一双秀眉深深纠到一起!

脚上的血源源不断地流着,可她只是看了一眼,愣是没有痛叫出声!只因强撑至此,发出声音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消耗!便又固执着继续往前走去!

紫瑞赢看着满身是血的韩月昙,鹰眼猛然放大,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这样的痛苦堪比万箭穿心,从来没有一个人的精神能忍受得了!

不知是怎样的意志支撑着面前之人,紫瑞赢眼睁睁看着韩月昙走到了他的面前。鲜血染红了她全身洁白的衣裳!

只见她暗自咬着牙,因为忍受痛苦而满头是汗,朝着紫瑞赢挥拳之时,汗水随着她热血一同飞出,在冰湖上绽放出一朵朵红梅!

紫瑞赢施施然躲过了韩月昙的拳头,韩月昙也不气馁,坚定的目光令紫瑞赢心中一凛,这时韩月昙则使出了胡妙心所教的凝冰咏雪手,只见她巧手翻飞,掌拳并出,在冰湖上就像一朵被血浸染的孤昙。

不!这绝不可能!紫瑞赢在心里大惊道:从来没有人能识破我的幻术,也没有人能抵挡王御天下的威力!哪怕是

快一些!再快一些!再快一点你就一定能够打败他!

韩月昙却没有紫瑞赢那么多的心思,她心中只有一个目标。顽固又倔强的信念使得她撑住了紫薇剑气在体内横冲直撞所带来的痛苦,也让她那使不出几分功力的双手,转负为正,变得越发灵活迅捷起来!

不过也正因如此,韩月昙体内的毒素再也抑制不住,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

就在紫瑞赢微微愣神之际,韩月昙则抓住这个契机:左手一掌欲打在紫瑞赢的胸口,却故意露出破绽,让紫瑞赢以为她是终于支撑不住。

眼看着水晶手杖就要落下,敲断她的手肘之际,韩月昙笑了,她知道紫瑞赢中计了。

只见染血的莲裙翩然一转,韩月昙悄无声息地将手里的银月寒昙簪抵到面前之人的脖颈处。

水晶手杖因此一顿,没想到就在他刚刚愣神的一瞬间,韩月昙竟悄悄取下了发间的凶器。

第五百一十四章 家主的战斗

她的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自然而然,紫瑞赢根本无暇提防。

就在紫瑞赢再次使出王御天下之时,极短的时间内,韩月昙便在心中酝酿出这一番计划,这不得不令紫瑞赢刮目相看。

更令紫瑞赢在意的是,方才韩月昙所使的掌法并不完全是纯正的凝冰咏雪手,似乎竟是在凝冰咏雪手的基础上,加入了紫瑞家北斗七星拳法!

这才是令紫瑞赢眼光一变再变的原因,也因此让韩月昙逮住了机会!

“她,在,哪?”韩月昙固执地问道,手里的银月寒昙簪又逼近了些。紫瑞赢瞧了一眼脖子上的利器,已经在他的颈部印上一个红痕,显然韩月昙确实还有余力将簪子刺入!

不过那控制不住颤抖的手却又告诉紫瑞赢,只要再拖上一会儿,面前强弩之末的少女便会因为血液流尽而死!

紫瑞赢看着韩月昙身上的几个血窟窿,微微笑道:“你知道玄天宗圣主的血有多宝贵么?”

“她,在,哪。”韩月昙目光一冷,手上的发簪就想刺进紫瑞赢的脖颈。可是,她忽然想到眼前之人却是紫瑞狐犹的义父,难道她真的要杀了他的义父么?

紫瑞赢仍不肯答,只自顾自道:“玄天宗历来标榜自己为神的后代,其主要证据便是圣主一脉与生俱来的神血。而你体内的神血很久之前便被封印住了,不过”

紫瑞赢忽然转头望向另一边,大声喝道:“孽子!原来你是打着这如意算盘!”

什么?韩月昙不解,随着时间推移,她只觉得自己失血过多,越来越头晕目眩。就当她手上一松,往后倒下时,一个身法快如鬼魅的人接住了她。

韩月昙努力撑着眼皮,迷蒙的视线中,只见一张清俊绝伦的脸映入眼帘,被露水浸染的紫竹的清香一点一滴将她包围,韩月昙最终还是没能抵抗住困倦,双目一闭,晕倒在男子的怀中。

“孽子,你终于舍得出来了?”紫瑞赢瞪着紫瑞狐犹,“你的目的达到了?嗯?”

手杖上的白水晶渐渐变得暗淡无光,幻境再一次崩塌:男子怀中的韩月昙竟变了模样,染血的裙袍竟缓缓褪去惨不忍睹的血色,变回最初的雪白,身上几个因剑气而射穿的窟窿也都消失不见,好像韩月昙花从来没有受伤一般!

不过即便刚才都一切都是幻境,韩月昙所经受的一切的痛苦感受都真实无比,只见她面色惨白,浑身冒着冷汗,俨然一副重伤濒死的模样!

紫瑞狐犹抱起韩月昙往回走,不料身后的紫瑞赢竟恼羞成怒:“孽子!把人给我留下!”

紫瑞狐犹停住了脚步,却并没有回头:“义父,你输了。”

闻言紫瑞赢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好你个紫瑞狐犹,你竟敢骗我今夜交出乱世妖星!实则故意设局,让我解除她体内的血印!老夫真是养出了一个聪明绝顶的好儿子!”

“玉衡知道,义父对玄天宗少主志在必得。不得已才事先安排好一切。”紫瑞狐犹看了一眼在睡梦中亦不得安稳的韩月昙,眼底滑过一丝歉意,又道:“再者,是您自己大意了,怪不得我们。她是我紫瑞狐犹收下的弟子,按照紫瑞家的规矩,打败家主者,当为紫瑞新任家主!”

“你!”紫瑞赢充满恨意地盯着他的背影:“好一个一石二鸟!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目标!哈哈哈哈哈”

紫瑞赢狂笑起来,他因为想着韩月昙玄天宗少主的身份还有些用处,因而一直并没有痛下杀手,没想到这正合了紫瑞狐犹的心意,也让韩月昙捕捉到反扑的机会!

诚然,刚才那场战斗韩月昙确实战胜了他,可紫瑞赢怎可能甘心就此屈于人下,此人还是他恨之入骨的魔殇灭境!

“臭小子,你以为你真的赢了?”紫瑞赢阴冷地笑了笑:“只怕此女根本不知道你的计划,就算老夫把家主之位拱手相让,她也不可能会接受!”

且不说韩月昙志不在此,她心心念念生母的下落,赵灵溪还在紫瑞赢的手上!紫瑞赢敢打赌,只要用赵灵溪为筹码,韩月昙定然不敢接受紫瑞家主之位!

紫瑞狐犹当然也知道紫瑞赢不可能轻易放权,就算他硬推着韩月昙坐上那个位置,紫瑞赢,紫瑞家的部众也会想尽办法把她拉下来。

“不错,她不会成为紫瑞的家主。”紫瑞狐犹轻轻道,轻轻为韩月昙擦去额上的汗水。她只会是魔殇灭境的玄天宗圣主!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紫瑞赢暂时停手罢了。

“义父很不服气?”紫瑞狐犹问道。“还是,您在害怕?”

“怕?”紫瑞赢好像听到一个极为可笑的笑话,狂妄道:“你觉得谁能让老夫恐惧?手下败将的玄天宗?还是你怀里这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真是笑话!”

“既然如此,义父何不与玉衡再赌一场?”

紫瑞狐犹渺若清风浮云的话语激起了紫瑞赢的好胜心,再者此时他若退怯不应,岂不是做实了他害怕再一次输给韩月昙?

紫瑞赢极为看重自己在江湖上的名誉地位,于是断然道:“好呀!老夫倒要看看,你能把她培养到什么程度!”又道:“只是,你的身体,灵魂,全身上下哪一处不是我紫瑞家的!你还有什么做筹码?”

“长生。”紫瑞狐犹忽然说出紫瑞长生的名字,只见紫瑞赢脸上的得意竟全部烟消云散,化作一抹阴暗难明。

冰冷的风刮得韩月昙的小脸又红又痒,昏睡中的她眉头不禁皱得更深了。

见此,紫瑞狐犹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到她的身上。

璃冰夜里的风最是寒冷刺骨,它从这对矛盾重重的父子中间穿过,却惊讶地发现紫瑞狐犹心中的寒冷比它更甚,早已冻结成一块无比坚硬的石头,难以撼动分毫!

“你早就知道了?”紫瑞赢的声音平静了许多,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他是他的义子,可他对他从来只有利用,再利用,不曾给过他一丝温暖与关爱。

紫瑞赢忽然想起来,似乎除了魔殇灭境的事情上,一直逆来顺受的紫瑞狐犹竟不曾有过一丝反抗。

第五百一十五章 晨极蛊母

紫瑞狐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心脏,淡淡道:“不是只有您一人为了长生的身体煞费苦心,晨极蛊母我养得极好。”

紫瑞赢有些僵硬地转过身,用冷漠至无情的口吻对他说道:“哼,你的父亲紫瑞廷当年为了魔殇灭境的妖女背叛全族,害得紫瑞的精锐几近覆灭。你身为他的儿子,这是你欠紫瑞家的。”

当年在魔殇灭境外围沙漠的那场生死大战,紫瑞赢至今记忆犹新。不错,韩月昙曾经在梦中所见的那名襁褓中的婴儿,就是紫瑞狐犹。

当年的紫瑞廷便是知道紫瑞家绝不会放过他与衡芜的孩子,于是用六芒通神环悄悄记录了一切,并设下封印,只有紫瑞狐犹能重启六芒通神环。

尽管六芒通神环落到了紫瑞赢的手上,却始终无法破解。就在紫瑞狐犹还是一名少年时,紫瑞赢以传授一眼通心为由,令他进入六芒通神环内。这也让紫瑞狐犹第一次了解到自己的身世。

还记得知道真相后的他几近崩溃,在六芒通神环中他见到了许多人,许多事,他的精神几近崩溃,甚至瞒着紫瑞赢偷偷潜入禁地,想要解救那名给过他温暖与关爱的女子只可惜当时的他还太小,能力有限,解救不成反遭紫瑞赢在体内种了晨极蛊母!

紫瑞氏有三大秘术,一眼通心为,招魂御灵为二,其第三也最为神秘的禁术便是这晨极蛊母。晨极蛊母亦叫尸虫之母,紫瑞之人唯有掌握了晨极蛊母者,才可通过音律操控尸虫,从而控制被尸虫侵蚀殆尽的亡者。

也是在那一年,紫瑞赢让他出战,死灵战士将北狄和华炎的联军打得落花流水,少神将军之名却因为触犯了禁忌被世人埋藏

晨极蛊母独一无二,得此蛊者不仅可操控亡者,亦能延年益寿,增加二十年的功力。晨极蛊母不死不灭,却有沉眠苏醒交替。只有在晨极蛊母沉眠之时种下,种蛊之人才不会感受到痛苦,才会安然无恙。

可是,当年的紫瑞狐犹却是在晨极蛊母苏醒时被种下,其痛苦比之剜心还要强烈千百倍,寻常人没几个能忍受这样的痛苦。

更可怕的是,晨极蛊母会影响种蛊之人一段时间的神志,在此期间种蛊者的凶残杀性会被全部激发,释放紫瑞赢当年便是不想紫瑞狐犹祸及璃冰,所以才向当时的国君紫麒翱雄的父王,举荐了紫瑞狐犹为将。

如今的紫瑞狐犹已经不记得当初是怎么熬过蛊母带来的钻心之痛,他只记得满山尸骸还有红叶谷被鲜血染成深红的溪流,以及燕南丰死前惊愕的目光

而紫瑞赢所做这一切背后的原因,第二年便被紫瑞狐犹在紫瑞赢书房中藏着的古籍中找到了答案。

原来,只因为强行种入苏醒的晨极蛊母,他的心血便会被晨极蛊母所洗涤,他的心脏也会从此之后成为滋养晨极蛊母的最佳器皿。

这样,等下一次晨极蛊母沉眠时取出,被紫瑞狐犹心血培育过的蛊母便会拥有难以言喻的强大生命力!

毫无疑问,紫瑞赢便是计划着要把沉眠中的晨极蛊母种到紫瑞长生心上!这样,紫瑞长生便不用依靠赵灵溪的血保持活力,更能继承紫瑞家的一切秘术!

“欠不欠的,谁又说得清呢。”紫瑞狐犹从遥远而黑暗的记忆回过神来,他低声喃喃道:“义父为了长生可谓是煞费苦心,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东窗事发,长生又会怎么看待您。”

长生和曲青桐曾无意中进入紫瑞氏的禁地,还不是被我洗去了记忆?紫瑞赢冷然一笑,只道:“他不会知道的,除非你告诉他们,除非你想禁地里的那个女人死了!别忘了,她脖子上的控神圈只有我能解开。”

紫瑞狐犹闭上眼睛,这便是他为何一直不肯告诉韩月昙,赵灵溪被困在紫瑞禁地的原因了。赵灵溪的生命一直被紫瑞赢拽在手里,就算告诉韩月昙真相,她也无能为力,甚至会强闯禁地,自投罗网

紫瑞狐犹不说话,紫瑞赢却已然猜出他心中所求,直言道:“想让我放过她们母女,也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来年初春,虹雪祭后。”轻轻八字从男子薄薄的嘴唇吐了出来,又看了一眼怀中脸色苍白的少女,等到那时候,恐怕他再也不能这样抱着她了

“就让你们多活些时日,滚!”紫瑞赢怒喝一声,届时正好也是晨极蛊母进入沉眠之时,他正好将其从紫瑞狐犹体内取出,移种到长生心上。

紫瑞狐犹不再多言,抱着韩月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地。

紫瑞赢心高气傲,答应下来的事便绝对不会反悔。经此一遭,往后的几个月,他都不用担心紫瑞赢会潜入曙王的宫殿,强行带走韩月昙。

紫瑞赢恨恨地盯着紫瑞狐犹离开的背影,他养了二十几年的好儿子可真是狠狠打了他一记耳光!岂止一石二鸟,分明是一石三鸟!

走着瞧吧!虹雪祭后,你们谁也逃不出老夫的手掌心!

而就在曲青桐与长生将紫麒银霜带回降绮宫时,不一会儿,宫外便传回了曙王大捷,叛贼全军覆没的消息。

他们离开时,紫麒翱雄的人还剩不到几十人,刺客还有近一百号人呢!更何况,那些刺客个个武功高强,就这么死光了?

面对报信的侍卫,长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就就这么完了?怎么会这么快?曙王陛下没事吧?”

没等报信的侍卫回答,紫麒银霜就从床上一下子蹦起来,高兴道:“王兄是以一敌百的好汉,那些宵小怎么可能是王兄的对手!”

“公主,你醒了?”长生惊讶道,只见紫麒银霜鞋子也没穿,直接跑到报信侍卫的面前,急急问道:“王兄呢?他人在哪?我现在就要见他!”

“回禀公主,陛下此时正在麟辉殿,严审细作。”

第五百一十六章 常青梧

今夜之事涉及皇家隐秘,曲青桐与长生与此事无关,便告别了银霜公主,随后离开了皇宫。

两人走出皇宫后便搭上紫瑞家的马车,一路上,紫瑞长生便一直眉头紧锁,一张苦瓜脸让才回到璃冰的曲青桐格外不顺眼。

不一会儿,曲青桐就再也坐不住了,直言道:“我说你这苦大仇深的模样装给谁看呢?姑奶奶我才回璃冰,没惹到你吧。”

“对了,什么时候你晕血的毛病治好了,刚才的场面那么血腥,你好像一点也不犯晕啊。”

对啊!我竟然没有晕血!长生回想起在庙会上看到的种种血腥画面,发现自己晕血之症竟然无故治愈了?这是怎么回事?长生摇摇头,脑子里似乎闪过一些奇怪的画面,由于速度太快,长生并没有看清这部分的记忆。

这种感觉很奇怪,紫瑞长生不禁再次怀疑起来,自己是不是在哪丢失了部分记忆。

“沉默寡言的,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紫瑞长生么?”

长生还是不理她,却狠狠瞪了她一眼,把脸撇到一边,心里道:你气我的可多了!说出来能把我自己气死!而且也根本说不完

马车里的怒气还在上涨,一会儿曲青桐自觉无趣便自觉嗑起了瓜子,悠然自得。长生一见她全然不知自己心中怒意,便再也忍不住了。

俊眉高高吊起:“臭木头,你是不是想嫁人了?”

“咳咳咳咳”她才刚刚把攒了一掌心的瓜子仁扔进嘴里!

长生突如其来的话语使得曲青桐受到惊吓,瓜子仁卡在喉咙里,差点没被呛死在马车上。

见此紫瑞长生虽然很是心疼,不过碍于少年薄弱的脸皮,他只有心酸酸,嘴硬硬地放出一句:“就你这副假小子模样,哪个傻子会娶你啊”

曲青桐猛地抬起头,一双凤眼直勾勾,冷飕飕地盯着紫瑞长生看,那目光可比外面的冰天雪地要严酷得多!

长生有点想跳车,心中却又十分不舍,也不知他是舍不得车上的暖炉还是什么,嘴硬道:“干嘛?我又没有说错,别以为那个臭小子和你志同道合,他就会娶你了。你也不瞧瞧自己多能吃,除了紫瑞家谁敢养这种饭桶啊。你就是赶着送上门,人家也不可能搭理你”

长生越说越别扭,说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倒是曲青桐,额上的青筋越来越粗。

她猛地拉开窗帘,深深地吸了一口外面冰冷的气息,这才勉强冷静下来没有一刀削下那只胡言乱语的舌头。

好在长生总算是说出了自己不满的缘由无名!

只见曲青桐一把捏住长生还想喋喋不休的嘴,无比郑重地盯着他的眼睛道:“呆子!我懒得管你误会了什么,只是,再把我和那名杀手扯到一块,我还拿你脑袋开核桃!”

长生又想起了他在华炎昭光台的惨痛经历,连忙解释道:“嗷嗷啊,啊啊啊”

曲青桐警告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小心些说话,这才放开紫瑞长生。

长生哀揉着自己被捏得发红的脸颊,心中却渐渐涌起一阵狂喜:这么说,臭木头不想嫁给那个面瘫的臭小子咯?

也是,见过本公子天神俊貌,臭木头哪里还瞧得上其他庸脂俗粉?

紫瑞长生心里美滋滋地想着,脸上也不禁露出一阵傻笑。

对此曲青桐只有惋惜地摇摇头,评价道:“有你这样的傻子弟弟,公子真是太可怜了。”

“胡说。有我这样的兄弟,大哥不知道有多开心!”长生反驳道,随即便见到那冷清的凤眸里滑过一缕转瞬即逝的忧伤。

长生从来没见过曲青桐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震惊道:“你你怎么啦?”

曲青桐轻轻甩去眼角的泪珠,露出一个微笑:“其实你说的对,公子一定很高兴有你这么一个弟弟。有,总比没有的好。”

紫瑞长生这才惊觉,一向懒得搭理他的曲青桐,在上了马车后竟主动和他搭话,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事情!

若不是为了转移某件事的注意力,曲青桐断不会如此做!

感觉到那落到她身上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担忧与关心,曲青桐放下了顾虑,缓缓说出自己的过往:“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与华炎北安州常氏的关系么?你也不用好奇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我,常青桐,便是北安州常府的遗孤。”曲青桐神色淡淡,说出自己原来的名字,又道:“之所以今夜与那名暗部的杀手纠缠,是因为我与他曾在昭光台有一场未完的比试,而且他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我的弟弟常青梧。”

传闻常州满门皆死于北狄蛮人之手,长生没想到曲青桐当年竟然大难不死,逃过一劫!不仅入了七杀谷,还成为七杀谷的第一杀手!不用想,她定是为了替家人报仇这才投奔七杀谷!

长生本不愿揭开曲青桐的旧伤疤,可又不想错过这个难得了解曲青桐的机会。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问道:“你是怀疑,那名少年就是你的亲弟弟常青梧?”

曲青桐却定定地看着他,回答道:“不,我弟弟他死了。那天,我和青梧玩捉迷藏,他藏了起来。我到处找不到他,便以为他躲到了外面。我出去找了很久,可一直找不到他。我从白天找到晚上,等我终于不甘心地回到家时,家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曲青桐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眼前是的画面竟变成了她被焚烧殆尽的老家,一切皆历历在目!

这大概就是曲青桐这辈子也无法忘掉的噩梦,她颤抖着继续说道:“我在废墟里找了很久,父亲,母亲,爷爷,奶奶他们的尸体被大火烧得漆黑,可我就是认得他们”

曲青桐痛苦地捂住了脸,长生难以想象,当时曲青桐不过五六岁,她还那么小,怎么有勇气去面对家人的惨死事实呢?

第五百一十七章 狡猾的神秘人

“那你的弟弟”

“我原以为弟弟和我一样侥幸逃过一劫,可后来,我还是找到了他。”想起那因大火而变得极为瘦小的焦黑身子,曲青桐眼泪直流,“原来,他一直藏在娘亲的衣柜里,等着我去找他。”

“我要是再聪明点,再早点回家该有多好。说不定青梧就不会死了”

“不。幸好你回家迟了,不然的话,凶手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紫瑞长生不由得难过起来,难怪曲青桐性格刁钻古怪,寻常人经历这种事情,只怕精神早就奔溃痴傻了吧。

“所以我加入了七杀谷。”强烈的杀意从她冷沉的凤眸中投射出来:“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报仇,当年的凶手只剩下两人。只有杀了他们,我常氏满门的冤魂才得以安息!”

“是谁?”长生好奇地问道。

曲青桐掀开窗帘,望向北狄的目光迸发出滔天恨意,嘴里冷冷吐出一个名字:“詹萨勒!”

“要不是公子让我暂时别动他,我一定连夜去北狄取下他的项上人头!”

“北狄之主功力深厚,为人残暴多疑,就是大哥出马也只有三分把握。”长生分析道,就算曲青桐侥幸杀了詹萨勒,北狄的千军万马怎可能放过她?

不过长生总算是完全理解了曲青桐如此憎恨北狄人的原因,只听曲青桐不服气道:“那又如何?只要能杀了那阴险歹毒的恶人,我愿意搭上我这条命!只不过还有一名凶手未死,我还不能放手去做罢了。”

“另一名凶手是谁?”

曲青桐皱着眉头道:“我查了很多年才知道,原来当年的红叶谷之战,我的父亲还有常家的几位叔伯也参加了,并且与当时还是北狄王子的詹萨勒有过战术分歧,因此被他记恨在心。几年后,他不知从哪认识了一个神秘人,两人不仅策划了常府的谋杀,詹萨勒还在他的帮助下弑父杀兄,登上了北狄的王座。”

“这名神秘人很是狡猾,做事从不露一丝马脚,他的真实身份除了詹萨勒便再没有其他人知道。”眼角的泪迹已经干渴,她双手握拳,沉浸在那小小身骨下埋藏的执念里:“无论他是谁,无论他躲到哪里,天涯海角,我曲青桐都会追杀到底!”

这时,长生竟鬼使神差的,把炉子烤得暖烘烘的手放到了曲青桐的拳头上面。

曲青桐为这突如其来的温暖一惊,她愣住了。很快,她就想把手从长生的手下抽出来,可是长生却不肯,固执地将她手包了起来。

“你干嘛?”曲青桐双颊通红,眼睛像刀子一样直飞向他,长生微微瞥开眼睛,不敢直视曲青桐,只道:“不不干嘛。只是想和你说一声,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曲青桐的脸更红了,难得结巴道:“陪,陪我干嘛?本姑娘不用你帮忙,再说你除了拖累我,还会做什么。”

“我不管,等你找到了仇人,一定要记得叫上我。”长生认真道,他知道自己帮不了曲青桐的忙,可仇人狡诈狠毒,无论如何长生也不能让曲青桐一个人去冒险。

“哼,不自量力。”曲青桐高傲地撇开头,心里却不禁隐隐浮起一阵欢喜,还以为紫瑞长生听了她的故事后会感到害怕,从此与她保持距离,不想长生非但不退怯,反而要与她同进共退,曲青桐不禁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她对紫瑞长生的这种印象感到既熟悉又陌生,好像他们曾经互相依偎着彼此,是最信任的伙伴,可是又好像少了点什么。

这种诧异的感觉令曲青桐陷入沉思,她隐隐意识到,上次和长生在紫瑞府的半山腰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这时,长生正了正颜色,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问道:“臭木头,这些天你都跑到哪去了?”

曲青桐却不肯告诉他,神色闪过一丝黯然:“这是任务,想知道自己去问公子。”

“大哥才不会告诉我呢。”长生嘟哝着:“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肯定是去杀人了。”

曲青桐不满道:“才不是。在你心里我就只会杀人么?”

“不是杀人?难不成还是救人?怎么样?我还是猜对了吧!”

曲青桐嘴巴一瘪,看到长生成功套出话而洋洋得意的模样,微微叹了一口气:“我倒是希望七杀谷少救些人。一个小姑娘,和我一样,全家人现在就只剩她一个了。”

长生闭上了嘴,他明白曲青桐的意思。杀手杀人,只取一命,可七杀谷收留的人哪个不是像曲青桐这般全家死光了,才被紫瑞狐犹救回来的?

就比如谷内排名前几位的杀手,曲青桐,驼佬,芳官等人皆是承恩于紫瑞狐犹,所以才留在了七杀谷。

麟辉殿是曙王的寝宫,寻常人靠近不得。就算是银霜公主在外求见,也要经过女官的检查。在确定了紫麒银霜的确没有私藏凶器后,她才被允许放进去。

“王兄!你没事吧?”银霜还未进到大殿,大老远便传来了她充满恐慌的话语与急切的脚步声。等她终于进入紫麒翱雄审问细作的大殿时,只见一人身着黄金铠甲,正跪在地上,而紫麒翱雄则斜斜歪歪地坐在上面,嗜血的俊容上还残留着未擦拭的血迹。

看着满身是血的紫麒翱雄,银霜连忙走上前,心疼道:“王兄,你你传御医了吗?”

衣服上的血虽然可怖,可大多不是曙王本人流下的。紫麒翱雄不屑地看了一眼身上的小伤,笑道:“御医就免了。这点皮肉伤杀不了本王!王妹你瞧,此人就是泄漏你出宫行踪的奸细。”

紫麒银霜回头一看,跪在地上之人十分眼熟,竟是她降绮宫的看门太监!只见他此刻穿着璃冰国君才有资格穿的黄金铠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王兄,刚才在闹市里,就是他假装的您?”银霜不明白:“为什么?哥哥你要是穿上这套铠甲,龙体也不会损伤了呀。”

第五百一十八章 污蔑

“公主,陛下若不这样做,怎么能救下你们。”一旁的紫麒翱翔开口道,不想银霜的火气烧得太广,大怒道:“要你多嘴!你身为陛下身边的禁军统领,却只带这么点人出宫保护陛下,守护不利暂且不论,就怕你也参与了这场刺杀!”

“公主,微臣冤枉!”紫麒翱翔一听银霜如此说,“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望着曙王辩驳道:“陛下,二百众刺客埋伏在皇城内,此事是微臣失察!可,臣兄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谋逆之心啊”

“庶王兄不必如此,银霜只是在和你开玩笑呢。”紫麒翱雄笑着说到,好像根本就没生紫麒翱翔的气,见此银霜只得把怒气转嫁到一边的奸细身上。

她一把抽出藏在靴里的马鞭,狠狠地抽打在细作的脸上,嘴里骂道:“好一个吃里爬外的狗东西,快说出幕后指使,否则本公主活活打死你!”

银霜发狠地抽着鞭子,可任凭银霜把他的脸打红,打烂,那细作太监也坚决不张口。

银霜感到很奇怪,猛地捏开他的嘴,发现他里面的牙齿早就已经被拔了个精光,连舌头也被人割下!

“啊!”饶是一贯泼辣任性的紫麒银霜也被这名细作的惨状吓到了。

曙王温柔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王妹不用害怕。这贱奴在牙齿里藏了毒,王兄不得已才叫人把他的牙齿全都拔了。”

“那为什么要割掉他的舌头?”想起那人空洞洞的口腔,银霜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谁让本王审问他,他的回答净是谎话!本王只好割了他的舌头,省得他玷污王妹你的名声。”

“我的名声?”银霜恍然:“王兄,这贱奴不会是说我便是这场谋逆的幕后指使者吧?”

见曙王点头,紫麒银霜更加愤怒了,一把拔出身边紫麒翱翔的佩剑,直想将面前的贱奴削成碎片。

“贱奴!你敢嫁祸我!”要不是紫麒翱翔手疾,抓住了她的手,紫麒银霜非得把细作砍死。

很快,紫麒银霜手里的佩剑被夺走,她只能用自己的马鞭将细作抽翻在地,并哭诉道:“王兄,你不会信了这阉狗的话了吧?您是银霜的亲王兄,银霜不可能谋害您”

紫麒翱雄从上座走了下来,双手轻轻抚去银霜的眼泪:“好妹妹,你怎么可能会害我呢?我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话,所以我才要人把他那条胡言乱语的舌头拔掉啊。好了,别哭了,小脸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谢谢王兄愿意相信我。”紫麒银霜松了一口气,又问道:“那王兄现在可知道今夜谋逆的都是些什么人吗?银霜不想再发生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王兄会抓住那些在背后搞鬼的人,也会保护你。”他摸了摸紫麒银霜的头发,“翱翔,你先送银霜出去吧。”

紫麒翱翔一直跪在地上未曾起来,见曙王叫他送银霜公主,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应了下来:“是。”

紫麒翱翔奉命将银霜公主送出了麟辉殿,正欲返回时,银霜却叫住了他:“等等!”

“公主还有何吩咐?”

银霜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慢慢地走了过去。

“啪!”的一声,紫麒翱翔的脸上就多了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其实银霜那点花架子,根本碰不到紫麒翱翔。不过是紫麒翱翔故意让她打罢了。

“公主这是何意?”紫麒翱翔不卑不亢道。

“嫡为尊,庶为卑。本公主就是想打你耳光,你能拿我怎么着?”紫麒银霜毫不客气道。诚然,璃冰嫡庶有别,等级分明。别说一耳光,就是紫麒银霜要拿剑捅他几下,他也不得反抗。

不过想到刚才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竟然污蔑他与刺客同伙,紫麒翱翔心中有怨,不愿与她多纠缠,只道:“公主无事,微臣先退下了。”

“站住!”紫麒银霜拦着他,直视着他的眼睛,咄咄逼人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昙华神妃的奸情”

紫麒翱翔一惊,立刻后退了几步:“公主,请您慎言!侮辱微臣事小,可事情关乎陛下的名誉!请您不要胡言乱语!”

“是我在胡说么?”紫麒银霜逼近他:“你好好回忆一下,哪次你的眼睛不是像苍蝇见着粪,死死粘在那女人身上?如此昭然若揭的事实,还用本公主帮你们宣传么?”

“你”紫麒翱翔很想反驳,奈何紫棋银霜说的是事实,哪怕他再恼羞成怒也无法说出实情。只能用一双愤怒的眼睛瞪视着紫麒银霜:“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恼羞成怒了?”只见银霜得意的脸瞬间变得柔情似水,她一把揽住紫麒翱翔的胳膊,撒娇道:“庶王兄,其实银霜是和你开玩笑的。你平时太拘谨了,银霜不这样怎么能和你拉近距离呢?”

紫麒银霜无法无天,从没有把任何人放进眼里。紫麒翱翔自然不会以为眼前之人真和她这张明媚的小脸一样天真无邪!

他拨开银霜的手,直言道:“公主想要什么,还请明言。”

“我要”银霜凑到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紫麒翱翔一听再次往后退了一大步。

他低着头,久久没有答应紫麒银霜。

见此,银霜随即收起了人畜无害的笑容,又冷笑道:“昙华神妃一向不得宠,你说王兄要是知道了你们的奸情,会怎么处置她!就算王兄看在韩淑芬的面子上放了她,你可知宫中的流言蜚语也能将一个人活生生逼疯?”

其实,曙王本就是促成此事的始作俑者,紫麒翱翔自是不怕银霜跟曙王告状的。

可是一想起那个在昙华宫战战兢兢,备受欺凌的“韩月昙”,得曙王万千宠爱紫的麒银霜要对付她简直易如反掌!他实在不敢想象,到时候宫里还有谁能保护她。

这时,银霜又道:“庶王兄放心,只是瞧上一眼而已。那疯子又不会少块肉,你就通融一下嘛。好歹你跟他们也算是同道中人啊。”

第五百一十九章 告密

紫麒翱翔心中纠结无比,以他的能力办到此事并无困难,可是

“公主,你为什么要帮赫赫神妃?”

“这你就别管了,就当我收了她的好处吧!”手指绕着发辫,银霜俏皮地朝紫麒翱翔眨了眨眼,又道:“老实说,你觊觎王妃的事情我根本不在意,只要你答应了,自此以后我绝不再为难昙华神妃。”

恩威并举下,紫麒翱翔咬了咬牙,最终,他还是应下了这件事情:“明晚,你让她准备好。”

说完紫麒翱翔也不向银霜行礼,直直往麟辉殿而去。紫麒银霜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个莫名得意的笑容。

“庶王兄,走慢点,小心脚下的路啊。”

等他回到麟辉殿时,曙王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神清气爽地对他笑道:“庶王兄,你可总算回来,银霜没有刁难你吧?”

紫麒翱翔表情凝重,思虑再三还是打算告诉曙王实情:“陛下,公主她刚刚用昙华神妃威胁了微臣。”

“哦?说来听听。”

“她要微臣带赫赫神妃,去暗牢见罪犯燕南荣。”紫麒翱翔如实禀告道,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此事风险极大,保不齐以后银霜和赫赫神妃还拿这事要挟他,这才禀告紫麒翱雄。

“原来是这件事啊”曙王挠了挠下巴,喃喃道:“难怪前些天赫赫神妃主动拜访了降绮宫呢”

“陛下许久未进后宫,至今没去见过赫赫神妃。许是因为这样,赫赫神妃才旧情难忘,想起关在暗牢里面的旧情人。”

紫麒翱雄笑了笑,直戳中他心底的真实想法:“你这是变着法子埋怨我,已经很久没去昙华宫过夜了吧?”

“微臣不敢!”紫麒翱翔连忙跪下:“臣,不敢有非份之想。”

“想不想的,人都是你的,反正我没碰过她们。”曙王打了个哈欠,又道:“也罢,今晚本王就带你去昙华宫开开荤。”

“陛下”紫麒翱翔羞得直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只听紫麒翱雄继续说道:“赫赫神妃那边,你就照银霜说的办吧。”

紫麒翱翔不知曙王是何打算,只怕他纵容银霜公主太过,警惕道:“陛下,三日后就是您与各位郡王的冬狩,微臣唯恐如此会节外生枝”

“别担心,冬狩,本王会带赫赫神妃一同前往,还有关在暗牢里的那个疯子。”

紫麒翱翔不解,这不是正好又给他们创造机会么?

曙王看出了他的疑虑,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寻常冬狩本王已经腻了,今年自然要整些别的花样,相信银蛇郡王,花狮郡王他们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一旁瘫在地上被银霜鞭得面目全非的细作太监如今只剩一口气,紫麒翱翔看了他一眼,心知这名藏在皇宫里的幕后黑手大约又是查不到更多线索了。

“陛下要如何处置此人?翱翔愿意继续追查这名为祸皇城的毒瘤。”

“酷刑多冤案,你还能怎么查?继续下去也只会有更多像燕南荣这样的疯子罢了。本王的暗牢可养不起这么多人。”紫麒翱雄看着被折磨得还剩一口气的太监,脸上竟露出一丝怜悯,可在紫麒翱翔看来,这丝怜悯却更像无情的嘲讽!

只见他盯着细作的眼睛,满怀惋惜道:“多么忠心的奴仆啊,你的主人能悄悄在本王的皇城藏这么多死士,可见有滔天的本事!虽然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棋子,不过等他在城门口看见你受剐刑,应该会永远记住你的这张脸吧。”

细作听了双眼因为惊恐而瞪大,紫麒翱雄拍了拍手,两名禁军将他带了出去。

曙王对他们喊道:“行刑之前,记得先把本王的铠甲脱下来啊!还有,把他的尸体做成稻草人,摆城门口,让每个人都瞧瞧谋逆者的下场。”

紫麒翱翔见此亦背后冷汗直流,都说君心难测,可他觉得曙王的心就像个无底洞,没有人知道洞的最深处在什么地方,又装着什么

月色如水,紫瑞狐犹将韩月昙放到床上,正想要运使降星净世的功力为其疗伤时,那双紧闭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你都听到了。”紫瑞狐犹平静地说道,显然韩月昙的反应大大超出了他的预算。又或者是因为紫瑞狐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因为关心则乱,所以才没能觉察韩月昙的伪装。

韩月昙盯着他不说话,那双清澈见底,荡漾着各种复杂情愫的眼睛就像一道刺破迷雾的白光,不顾他的阻拦,径直地穿过他伪装的平静,落到他强自镇定的内心。

紫瑞狐犹不敢面对这道光,他悄悄把视线移到了那因武脉受损,体内毒素堆积得发黑,发肿的双手。

心中浮起一阵又一阵的心疼,紫瑞狐犹一边拿出银针为她祛毒,一边故作无事道:“这房子离皇城很近,天一亮我便送你回宫。”

“晨极蛊母,便是你能操控死灵大军的秘密,对吗?”之前她便觉得紫瑞家的招魂御灵没那么简单,当日在马车上,紫瑞狐犹一定对她和长生隐瞒了什么。

手上的毒素随着血液,从扎破的中指不断流出,地上铜盆里的青黑色毒血越来越多,她手上的淤肿也开始渐渐消退。

她艰难地看向他的心脏,自来蛊虫入体,以人血养育者数不胜数。可晨极蛊母非比寻常,韩月昙便是担心他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不疼吗?”她看着他的心口轻轻问道,这也惊醒了发愣的紫瑞狐犹。

就在刚才,紫瑞狐犹在脑海里想过无数个应对韩月昙的回答,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韩月昙首先要问的,无关她的母亲,无关她自己,而是他身上的晨极蛊母。他所设想的答案一个也没有派上用场。

他微微抬眼,望着她充满担心的眼睛,这一刻,他不禁坦然拥抱了那道投进心中的白光。

“不疼,一点也不疼。”

“所以,我的母亲便是在你的义父手上。”韩月昙肯定地说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第五百二十章 圣脉之血

“她被带上控神圈,除了义父,没有人能解开。”见韩月昙面有不甘,紫瑞狐犹又道:“为了紫瑞家的荣耀,义父可以不折手段,但他也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只要虹雪祭典后,我们打败了他,他一定会放过莎曼尼和你。”

“他放过我们?我还不肯放过他!”韩月昙难得动怒,生气道:“他凭什么囚禁我的母亲这么多年?就算玄天宗与紫瑞氏有世仇,他堂堂一个国师,行为竟如此卑劣”

韩月昙恨他带走了她的母亲,害得她从小被韩鼎天冷落,被全府上下欺凌。如果娘亲不曾被带离韩府,说不定现在他们一家人还好好地生活在华炎凤都,没有人嫌弃她的出身,没有人会骂她野种

回想起过往种种,韩月昙一阵心酸激动,好在她终于知道了娘亲的下落!她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想必你也猜到了,六芒通神环内的那名婴孩,的确是我。我的父亲是紫瑞廷,母亲是侍奉圣主的十圣女之一衡芜。当年,幸得莎曼尼所救,我才没有葬身沙漠。曾经我不明真相,做了许多伤害魔殇灭境的事情。我对不起魔殇灭境的人,更对不起莎曼尼。后来,我闯进禁地,想要把她救出来。可是”

“可是?”韩月昙急切问道,心中悄悄记住了母亲被囚禁的地方紫瑞禁地。

紫瑞狐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缓缓说出赵灵溪困在璃冰的真相:“月昙,你的母亲是自愿留下的。”

“为何?”

“当年,义父与莎曼尼也有过山盟海誓。只是碍于身份,义父最后只能选择放弃这段感情,与未婚妻,也就是长生的母亲成亲。没想到成亲之日,莎曼尼竟大闹了婚礼现场,还错手将打长生的母亲打伤。长生的母亲本就体弱,因此留下病根,难以生育。哪知道义母铁了心要为紫瑞家留下后代,竟偷偷怀了长生。到最后更是不顾劝阻,拼上性命也要生下长生。”

“所以,娘亲她是为了赎罪?”

“不仅如此,义父还答应了,只要她一日不离开,他便一日不去华炎找你的麻烦。”

一串串晶莹滴落到手上,韩月昙再也无法忍住心中苦楚,哽咽道:“娘亲,是为了我”

“为了你,也是为了魔殇灭境。莎曼尼曾经告诉我,她一直很愧疚自己给魔殇灭境,玄天宗带来难以磨灭的伤害。而你,是唯一能改变这一切的人。”

“我?我能改变什么。”除了她的师傅泠雪花,她对魔殇灭境几乎一无所知。而她又能为母亲做些什么呢?

“你是圣主一脉的最后传人,你的出现,将会重新凝聚魔殇灭境分崩离析的人心。你,就是玄天宗的新一任圣主。”

我是新一任圣主?我可以么?韩月昙从没有正视过自己玄天宗少主的身份,更不曾想过自己也是魔殇灭境中的一员!紫瑞狐犹的话让她从悲伤中挣脱出来,她仍旧疑惑着,自己还能承担起他人的希望么?

“我原不想这么早说出来的。”紫瑞狐犹拔去她手上的银针,看着底下一盆浓郁的黑血,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可记得泠圣女传授你武功前,让你吃下的那包药粉?那是玄天宗用来抑制沉寂圣主血脉的药物,这是为了避免他人发现你身上流着圣脉之血。幻境中,你濒死不退,与义父的战斗全然激发了圣血的力量。”

紫瑞狐犹看了一眼黑血上飘浮的金色粉末,又指了指她的手指:“那包药粉再也困缚不了你体内的圣血。”

只见手指上,那用来流出淤毒的小口竟开始慢慢愈合。韩月昙闭上眼,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身体变得轻盈,五感也更加敏锐:窗户明明是关着的,可她竟能透过窗户,听到两片树叶被风刮落,不一会儿,无数纷纷落下的雪点将其覆盖

韩月昙下了床,径直走到窗口打开,竟发现地上真的有两枚被雪覆盖了一半的树叶,与她在屋内看到的别无二致!

再撩开衣袖,手臂光滑如玉,刚才为刺客砍伤的伤痕也都消失无踪!

韩月昙震惊之余很快便平静下来,她曾在六芒通神环的幻境中见到她的母亲用自己的血为一名圣女疗伤,原来这就是圣脉之血的力量。

难怪师傅要用药物封印这股力量呢。这样具有神奇药效的血和雪莲冰心那等引人疯狂的圣药有何区别?

“你将北斗七星拳与凝冰咏雪手融会贯通,创造出新的拳法,这样很好。”

韩月昙回过头,坦然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情急之下,两种功法便在身体里自然运转,幸好我没有走火入魔。”

“也许你的体内圣脉之血,就是在那时候觉醒的。义父的武功比我们高深,寻常法子是无法战胜他的。”

韩月昙看着自己的双手发誓道:“娘亲为我吃了那么多苦头,我一定会把她救出来。”

是时候把她寄放在韩淑芬那里的昙婆飞簪手镯拿回来了!

第二日清晨,紫瑞狐犹将韩月昙送回麟辉殿,正欲离去时,紫麒翱翔拦住了他:“少神将军,请留步!”

“禁军统领,请称呼我为玉衡君。”优雅的紫袍缓缓转了过来,紫瑞狐犹礼貌的笑了笑,少神将军这个名号,他是真的不喜欢。

感受到他隐怒的紫麒翱翔只能尴尬的改口:“玉玉衡君,陛下请您去书房一趟。”

“带路。”

书房内,紫麒翱雄一见到玉衡君便嬉笑道:“玉衡君,本王看你春风满面,是不是因为度过了一个非常愉悦的夜晚?”

紫瑞狐犹皮笑肉不笑地顺着他的话:“还要感谢陛下成全!”

没想到这反而让紫麒翱雄心里不舒坦了,愣愣地瞪了紫瑞狐犹半天,重重地拍了一下桌案:“你你你!不要脸!老牛吃嫩草!敢动本王的暗月试试?”

闻言,紫瑞狐犹俊逸出尘的脸开始龟裂:“微臣记得,陛下比我,还要年长几岁。”

第五百二十一章 与虎交易 黑暗的秘密

紫麒翱雄瞪着他,好似开玩笑,神情又无比认真道:“那不一样,本王心中还停留在少年时期,风华正茂,哪像你这般老奸巨猾?快说,昨晚你和暗月去了哪里。”

紫瑞狐犹望了曙王一会儿,那平静无澜的眼神与其说是打量,倒不如说是更像审视。一会儿,他淡然问道:“陛下是认真的?”

紫麒翱雄也止住了脸上的笑意,双眼慢慢恢复了朝堂上的严肃:“自然是认真的。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暗月的容貌情志本王都很是欣赏。”

闻言,紫瑞狐犹却笑了,琉璃一样的眸子看着紫麒翱雄,似乎已经把眼前的这个男人看透洞穿。

“那么陛下,你会封暗月为后么?”

“有何不可?”紫麒翱雄抬起胸膛,坦荡地说出自己的想法:“等铲除了一切威胁,璃冰全然平静,本王就会向暗月求婚。到时,她就会是璃冰的王后,是我紫麒翱雄的妻子。”

看着曙王信誓旦旦的模样,紫瑞狐犹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陛下,月昙她很聪明。你骗不了我,更骗不了她。你娶她,不过是想要控制魔殇灭境。璃冰物资贫乏是没错,可也没到穷山恶水的地步,你又何必做到如此地步?”

紫瑞狐犹很了解韩月昙,就算曙王是真心实意,她也不会愿意做这璃冰的王后。与其这样,她还不如和洛熙泽远走高飞呢,何必留在这里做一人之囚。

“玉衡君。”紫麒翱雄盯着他的眼睛警告道:“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么?驹风,华炎,江湖,宫廷多少人发疯一样觊觎着玄天宗的秘密,渴望着圣脉之血?武功秘籍,长生之道这些本王可从没有放在眼里!所求的,不过是魔殇灭境能在本王的掌控下!本王会一视同仁,把那里的百姓当成自己的子民。你还想要什么?璃冰会庇护魔殇灭境,但也不会白做好人,分文不取!”

沉默而紧张的氛围充斥环绕着曙王的书房,一缕若有若无的火药弥漫在他们两人中间。二人执着地对视,各不退让,目光在空气中几乎要激起火花。

一会儿,一人的眸光先渐渐冷了下来。紫瑞狐犹感受着曙王的背叛,他虽面上没有丝毫表露,实则心中再一次失望透顶,只道:“陛下胃口如此好,就不怕撑破了肚皮么?”

紫麒翱雄莞尔一笑:“只要璃冰的百姓吃饱了,本王自然也就饱了。更何况,本王对她,确实是真心的。玉衡君,你别无选择。”

先是燕氏一族,后有魔殇灭境,曙王已经开始脱出紫瑞狐犹的棋局,这并是他想要看到的。或许,一开始找曙王合作便是与虎谋皮,难以脱身。

然而,也只有胆大妄为的紫麒翱雄敢与万众之敌的魔殇灭境为盟,也只有他对世人为之疯魔,妄想得到的长生不死,武功秘籍嗤之以鼻。

是的,他别无选择。

“真心与否,在于当事人。她若不喜,你便是把心掏出来,扔到她面前,她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紫瑞狐犹如此说着,心中竟泛起一阵酸涩。

他又有什么资格质疑曙王的真心呢?就连他自己,不也是为了弥补曾经犯下的错事,而接近她,改变她,硬是要将拯救魔殇灭境的担子压在她的肩膀上么

紫麒翱雄竟好似看穿了他故作坚强的伪装,走了过来,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其实,你不用怪本王横刀夺爱,你应该知道,一旦暗月知道了你就是设计她毁容且失去武功的人,她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原来,让驼换皮把粟儿整成韩月昙模样的人,正是紫瑞狐犹!只因为七杀谷恰好收到风声刘玉容在江湖寻找驼换皮,紫瑞狐犹一下子就猜到了韩淑芬的目的调包真正的韩月昙,用假的韩月昙冒充公主,从而勾搭上璃冰王族!

谁又能想到,江湖上赫赫有名,“换皮换骨,快手无痕!”的驼换皮,却是七杀谷中排行第三的杀手驼佬!

为了保护韩月昙不被紫瑞赢等虎视眈眈的人发现,紫瑞狐犹索性将计就计,放任韩淑芬计划的实施。只是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燕南荣那夜会在红叶谷埋伏!

他虽吩咐曲青桐一定要保护好韩月昙,但还是来迟了一步

紫瑞狐犹悲哀地想着:或许,比起自身遭遇的不幸,不公。她更加在意那个为了保护她而惨遭杀害的桃杏吧。

想起韩月昙在桃杏死后的种种作为,紫瑞狐犹没有丝毫怀疑,知道真相的她将会多么恨他!

“所以玉衡君,我们达成共识了么?”紫麒翱雄朝他眨了眨眼,微笑着,调皮的模样真像一个大孩子。可是,那闪烁着光芒的眼中尽是权衡利弊后,附带着威胁的狠决,不容一丝反驳!

太阳渐渐落下,很快,黑暗的夜晚再次笼罩着整座皇城。庙会上发生的惨事还未过去一天,皇城中每一个侥幸逃生的人至今还余惊为散,无一人敢出门。

冰天雪地中,一辆豪华的马车没有一丝顾及,在黑夜的掩护下,急匆匆地出了皇宫的大门。

“禁军统领,你真的会带我去见燕世子么?”马车上,一个样貌娇媚动人的少女警惕地问道,只见她面容虽然姣好,两颊却消减了不少,一双杏眼里除了防备,还隐藏着一份相思之情!

紫麒翱翔一看便知了,耶律珂秋花容有损,恐怕是为了被关在暗牢里的燕南荣担惊受怕所致。

他一方面感叹于此女的痴情,另一方面又深深地觉得面前的少女果真出身北狄蛮族,没有一点礼义廉耻!明明已经入了陛下的后宫,竟还惦念着其他男人,真是罪该万死!

“神妃不信,又何必上我的马车?”紫麒翱翔冷冷道,她以为,他很想带她去暗牢么?要不是陛下交代了,他才不乐意这个女人玷污了他的马车!

紫麒翱翔对耶律珂秋抱有偏见,乃至歧视,她一眼便看出来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 暗牢之行(一)

只是耐不住她是求人帮忙的那个,所以才不能,也不敢发作。

就连今夜的行动,她也是瞒着乳母的。可以说,紫麒翱翔要是突然发难,将她扔出城外,她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耶律珂秋自然知道自己处境危险,可是她没办法不牵挂燕南荣的死活,只要能让她与燕哥哥见上一面,就是要她跪下来求他,她也愿意!

沉默了一会儿,心急的耶律珂秋不顾惹烦了紫麒翱翔,又再次道:“大人愿意带赫赫去见故友,赫赫不胜感激,日后必然重谢!就不知道燕哥哥现在怎么样了,还记不记得我”

赫赫公主难过地低下了头,她进宫没多久便听说了北郡燕世子发起疯来六亲不认,甚至会自残!曾经骄傲不可一世的北郡世子,如今在暗牢里,竟像狗一样被拴住,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紫麒翱翔却不想和她废话,只道:“我不知你与他的感情有多深厚,也不想知道。只不过,你口中的燕哥哥在我璃冰屠戮无辜百姓,意图搅乱璃冰与华炎的和平,实在是可恶至极!劝你莫要在陛下面前表露出这副关心之态,免得陛下大怒,怪罪于你!”

耶律珂秋惨然一笑,淡淡道:“我进宫也有些时日了,陛下一次也没来看过我。我倒是想惹他生气,也没有办法。”

蛮族就是蛮族,连基本的尊卑礼法都不懂。陛下尊贵无比,她只是一个送上门的礼物,岂能由着自己的脾气行事,还想和陛下生气?真是胆大包天!这倒是和任性妄为的紫麒银霜十分相似,紫麒翱翔不禁问道:“银霜公主一向难以接近,你是怎么说服她帮你的?”

“难以接近么?”耶律珂秋回想起几日前她去降绮宫拜见的情形,杏眼里显现出疑惑之色:“我不觉得啊。银霜公主,对我十分和善,不仅很欢迎我来降绮宫做客,还”

耶律珂秋突然止住了话头,紫麒翱翔疑惑地抬起头,问道:“怎么了?”

“没有什么。”耶律珂秋飞快地摇了摇头,“银霜公主还给了我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这些东西,我在北狄从来没有见过。”

她不禁低了低,眼底迅速地闪过一丝慌张,可不能让紫麒翱翔发现她和银霜公主的秘密!于是她又明媚地抬起脸,笑容热烈:“也许是因为银霜公主和我差不多年龄吧,所以格外投缘吧。对了,我还把从北狄来带的,心爱的小红马送给了她。她非常高兴呢!”

“银霜公主的确很喜欢马,想来她是被你送上的好马收服了。”

瞧着耶律珂秋天真烂漫的模样,紫麒翱翔便真以为她是与银霜投缘,所以银霜才想着帮她的。只是看一眼关在牢里的燕南荣,确实不能怎么样。

如此想着,紫麒翱翔也就放松了警惕,不再处处针对耶律珂秋。

马车行驶了很久,耶律珂秋全程是不能拉开车窗帘子,记住暗牢的路线的。再加上紫麒翱翔故意让马夫多拐了几十个弯,耶律珂秋就是再聪明也无法记住通往暗牢的路线!

“到了。”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耶律珂秋来到了心心念念的地方璃冰国关押重犯最严密的暗牢!这座暗牢,除了拥有国主的手信,谁也不能进去!

恰好紫麒翱翔便是燕南荣一案的审问官,所以他才有资格进入这座坚如堡垒的监狱!

正当耶律珂秋想要下车时,紫麒翱翔拦住了她。

“大人,你这是做什么”没等耶律珂秋同意,紫麒翱翔便径自将一条黑布紧紧缠在了她的眼皮上面。

“这种地方污秽腥臭,恐脏了赫赫神妃的眼。神妃切莫心急,等到了燕南荣的囚房,我再帮你解下,千万不要擅自在中途,自己解开了巾布。”紫麒翱翔说得客气,可耶律珂秋一下子便明白了他的用意,不过她也没有劫狱的能力与打算,于是佯装没听懂的天真应下:“珂秋不会自己解开的,有劳统领大人带路。”

看着安分守己的耶律珂秋,紫麒翱翔用一方帕子牵起她的手,引着她跳下马车,缓缓进入了面前黑灰色的古堡。

耶律珂秋跟着他,在古堡内七拐八绕,时不时听到机关开启的声音。她虽摸不清东南西北,却能感觉到紫麒翱翔带着她不断往下

又一扇潮湿阴暗的门被打开了,紫麒翱翔牵着耶律珂秋慢慢踏下台阶,耳边开始传来各种细微的,哀嚎的声音,吸入鼻中的空气也带着腥甜的气息。

耶律珂秋知道,这是血的气味!

那些因为受刑而不断发出惨叫的声音并没有吓到耶律珂秋,在北狄,詹萨勒最喜欢的就是让众人看着犯人处刑,所以耶律珂秋并没有因此而恐惧退缩。

这倒是让紫麒翱翔有些刮目相看,在穿过长长的隧道后,他终于停在了一扇坚固的铁门面前。

“到了吗?”耶律珂秋轻声问道,紫麒翱翔没有回答她,手上按在了铁门上,只听一声“轰隆”巨响,铁门打开了。

一片寂静中,紫麒翱翔将耶律珂秋推了进去。铁门与此同时又落了下来!

“大人?”密室中,耶律珂秋惊叫了一声,本能地扯下眼上的黑巾,只见周围都是铜墙铁壁,上方却有很多通气的小孔,惨白的月光透过小孔投在地上,也让耶律珂秋得以看清面前的画面!

只见一个漆黑的身影,不知是人是鬼,竟端坐在狭隘密牢的角落,蓬头垢面让耶律珂秋看不清他的面容!

“大人?翱翔大人!你在外面吗?”耶律珂秋受到了惊吓,不禁拍击着后背的大铁门,然而这铁门竟隔绝了一切声响,里面的声音传不到外面,外面的声音也传不进去!就是紫麒翱翔还站在门口,此刻也是听不到耶律珂秋的求助声的。

不过,耶律珂秋拍击铁门的声音却惊动了坐在地上的黑影。

他慢慢站了起来,手脚的锁链发出声响,惊得耶律珂秋靠在铁门上:“你你别过来!”

第五百二十三章 暗牢之行(二)

锁链拖动的声音在封闭的密牢中尤为刺耳,耶律珂秋眼睁睁看着黑影不断逼近,吓得汗如雨下,手脚发软。

另一边,紫麒翱翔正在隔壁的密室中,通过墙壁上的一个孔洞,悄悄注视着耶律珂秋和燕南荣的一举一动。

不错,耶律珂秋如愿以偿,终于见到了燕南荣,只不过她以为紫麒翱翔要把她永远困在这个地方,一时受惊,是而并没有认出他来!

燕南荣本不关在这件密室,今日突然被带进这里,他便知道一定是有人要见他。严刑拷打,酷吏折磨并不能瓦解燕南荣的意志,他从始至终都扮演的很完美,暗牢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怀疑他是真的疯了。

除了紫麒翱翔!

所以,当耶律珂秋被推了进来,他瞬间认出了她。同时也猜到了,这是紫麒翱翔故意对他的测试,不,应该是对他和耶律珂秋的测试!

他按着激动的心情,没有一下子冲过去接住她,看着耶律珂秋惊慌失措地拍门,燕南荣心中一阵心酸与羞愧。

“呜呜呜燕哥哥你在哪?珂秋好害怕”呼叫紫麒翱翔无果,耶律珂秋开始本能地哭着叫出心底盘桓已久的名字,期盼他能听到,来救自己。

燕南荣是听到了,只是他却不能直接与耶律珂秋相认。月光下,燕南荣抬起头,露出那张挂满哈喇子,状似痴呆的面庞。

“啊,美女嘿嘿”熟悉的声音落到耶律珂秋耳中,她猛的一惊,停下了因为不断拍门而变得通红的双手。

耶律珂秋缓缓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喃喃低语,迟疑地吐出三个字:“燕哥哥?”

“燕,哥哥”燕南荣只有傻笑着,重复着耶律珂秋说的话。

曾经潇洒气派的风姿如今只剩下一张累满污垢,油光滑亮的嘴脸,许久没能洗澡的他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就连暗牢里的老鼠蟑螂都要退避三舍。

耶律珂秋看了又看,终于把他认出来了,大哭着冲过去,一把抱住燕南荣的脖子:“燕哥哥,我总算找到你了。”

“哈哈哈,美女抱抱,好玩,好玩!”

耶律珂秋哭得梨花带雨,可燕南荣却不见一丝动容,反而和一个傻子一般,笑着跑了起来,甚至拍手叫好。

眼底闪过一丝晶莹,那是他眼中抑制不住的泪光,唯有快速地跑动起来,在密室中偷窥的紫麒翱翔才看不清他面上强忍眼泪,悲愤欲绝的神情!

暗牢暗无天日,可燕南荣的心里,没有一刻不想着复仇,他恨紫瑞狐犹,恨曙王紫麒翱雄璃冰的一切都让他痛恨无比!但是,他最恨的还是自己的愚蠢!

如果不是他蠢的相信了詹萨勒王,与紫瑞狐犹的那一战,他绝对不会,也不可能输!

而看到穿着华贵的耶律珂秋出现在这里,燕南荣总算清楚了詹萨勒王的谋算,心中只道:“愚蠢!紫麒翱雄野心勃勃,岂是一个女人能收服的?”又道:“不过他把珂秋送来璃冰,对我而言倒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耶律珂秋可不知道燕南荣此时心中所想,只一味地沉浸在重逢的欢喜,与燕南荣苟且偷生,装疯卖傻的境况感到痛心。

她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微笑着说道:“燕哥哥,珂秋好不容易才能来到这里见你,你都不看看珂秋么?”

“呵呵,美女”燕南荣状若痴傻地指着耶律珂秋笑了笑,忽然墙上的一只臭虫吸引了他的注意。只见燕南荣飞快地扑了过去,一把摁住了墙上的臭虫,更在耶律珂秋的注视下,将其放入嘴里,有滋有味地咀嚼起来!

“哇”耶律珂秋捂着嘴躲到一旁吐了起来,手脚无力的她半蹲在地上,柔弱娇小的身姿格外楚楚可怜。见此燕南荣并没有放过她,反而抓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嘿嘿嘿”燕南荣对着她怪笑道:“美人儿,好吃!好吃!”

耶律珂秋脸色发白,忽然狠狠推开了他,直把他推到了地上去:“你不是我的燕哥哥!”

“美人儿”燕南荣不明所以,只有傻笑着,却见耶律珂秋突然发狠,面色一变,冲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坏人!竟敢冒充我的燕哥哥,看我打不死你!打死你”

“啊!疯女人!走开!走开”

耶律珂秋突如其来的变化不仅惊到了燕南荣,也吓傻了紫麒翱翔,他连忙打开铁门,终止了耶律珂秋的暴行。

“住手!赫赫神妃!你会打死他的”紫麒翱翔把耶律珂秋拉开,只见耶律珂秋仍不死心,蹬着脚还要踹锁在角落里的燕南荣,嘴里喊着:“死了才好!死了才不丢我燕哥哥的脸面!”

耶律珂秋神情狂乱,一会儿又抓住紫麒翱翔胸口的衣襟直叫道:“杀了他!杀了他!他不是我的燕哥哥!呜呜杀了他,别让他这么痛苦地活着”

耶律珂秋哭求着紫麒翱翔杀掉燕南荣,原来是想帮他解脱!

无奈之下,紫麒翱翔只能抱起耶律珂秋,将她带出牢房。

临走时,耶律珂秋的头搁在紫麒翱翔的肩上,目光却一直盯着角落里的燕南荣。

这时候,燕南荣才终于抬起了头,两人悄悄对视了一眼,一切都心照不宣。

珂秋,我绝不会浪费了你的这份心意!

黑暗中,燕南荣偷偷笑了。就在刚才耶律珂秋暴打他之时,一根铁针藏进了他脏兮兮的发冠里,就连紫麒翱翔也没有注意到

璃冰之南,欢闹达旦的城邦今夜依旧野蛮无比。火把通明的土筑宫房内,一名黑色长袍缚满全身上下的客人突然出现,引起了正在寻欢作乐的北狄皇族的注意。

“你是什么人!竟敢私闯王宫!不要命啊!”

宴会上,一名被搅了寻欢兴致的男子拔出了弯刀,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黑衣人优雅而缓慢地举起手,男子惨叫之后,随即倒了下来。

第五百二十四章 哥两好

没有人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只有男子躺在地上的尸身,心口上插着的兰花宣告了他的死亡!

大殿因此陷入了混乱,穿着暴露跳着艳舞的羊奴尖叫着跑开,北狄的勇士团团围成一圈,将他困在其中。

神秘的黑衣男子也不慌张,只瞧着殿上仍坐着的詹萨勒王,目中无人的桀骜姿态使得旁边的皇族义愤填膺,却因为地上的尸体,以及男子有恃无恐的模样而不敢再多说一句。

而北狄之主詹萨勒王正坐在殿上的王座,一双阴险狡诈的三角狼眼此刻正饶有趣味地看着底下的情形,他的脚下则跪坐着两名美姬。

黑衣人突然闯入殿内杀人,此二美姬正好在为詹萨勒倒酒。一不小心不甚,玉手一抖,竟将酒壶里的红色美酒洒了一些出来!

詹萨勒喜怒无常,平生最喜欢做两件事情,品美酒,以及杀人取乐!

两名美姬不禁轻轻颤抖着,只能暗自期盼着美酒洒落的那一幕没有被詹萨勒王发现!比起来者不善的黑衣人,她们更害怕身边穷凶极恶的詹萨勒!

“王”一名北狄勇者请示着詹萨勒王,眼中流露出满满的杀意。可詹萨勒王手一挥,竟叫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好久不见,本王最好的朋友。”

宴会因为黑衣人的到来而被终止,很快,殿上的人都走了精光。只留下黑衣人和詹萨勒,以及他脚下的两名美姬。

正当两名美姬以为自己也能顺势退下之时,詹萨勒狠狠拽住了她们的脖子,只听“咯吱”两声,两名美姬的颈骨瞬间被捏断!

连一丝求饶的机会都没有,两条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在冷酷残暴的詹萨勒手中!

詹萨勒王残忍地笑着,拎着她们的脖子就往黑衣人的方向砸去!

黑衣人不躲不闪,眼睁睁看着两具尸体落到他的脚下,他眼神连一丝变化都没有!

嘹亮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上,詹萨勒走了下来:“老朋友,你难得来看我,怎么还要打扮得如此谨慎?”

话刚说完,黑衣人缓缓摘下了头上的黑色帷帽,露出一张儒雅却处处透着精明的脸。

“詹萨勒王既然还当我是朋友,怎的朋友有事相求,你却不为所动,只缩在这块弹丸之地饮酒作乐?”

詹萨勒王听了也不生气,哈哈笑道:“北狄自是比不上物丰地广的华炎。洛丞相,你在华炎一手遮天,呼风唤雨,还有谁难为得了你?你可真是爱说笑话!来来来,本王敬你一杯。”

詹萨勒拿起酒杯,猩红如血的美酒折射出炫目的光泽。洛连城瞧了一眼他手里的酒,顿时明白了什么,只冷笑着不肯接过酒杯。

洛连城危险地眯起了眼睛:“老弟,认识了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最好的搭档。”

见洛连城不接酒,詹萨勒也不介意,仰头就把手中的美酒全然饮尽:“谁说不是呢?回想以前,我们的合作多么完美,简直天衣无缝不是?弟弟我点火作乱,老哥你灭火立功,哦,还趁机赚些战争钱。啧啧那时候小弟我就觉得,天底下再没有比哥哥你更聪明的人了!”

洛连城听出詹萨勒并非真心夸奖,而是变着法子骂他,皱了皱眉头道:“不错,当年靠着你四处作乱,我是赚了不少。可我并没有独吞,也分了你不少!这些年更不断资助你北狄!怎么,升米恩斗米仇,你现在就想恩将仇报?”

“小弟我哪敢啊?”詹萨勒把酒杯一扔,摊了摊手又道:“本王还担心,哪天你们暗部最厉害的,那个叫什么无名的小子,突然就出现在本王的床边呢!”

洛连城心道:他果然知道了当年常氏遗孤没死的事情

于是洛连城也不再掩饰,缓缓说出当年的真相:“无名确实是当年常家存活下来的孩子。想必告诉你这件事的人,定是说我留下他,训练他,为的就是哪天让他刺杀你,对吗?”

詹萨勒走回王座坐下,懒洋洋地把手靠在座背上:“那是,小弟我如此信任你,不想你竟瞒着我,偷偷留下这个祸害!你说我能不心痛,能不生气么?那臭小子是你手下最优秀的暗卫,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呢?”

洛连城心知揭露这个秘密的人是想要离间他与詹萨勒的关系,于是说道:“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除非有人告诉他。当年常府命案,你我都有参与!你觉得,我会做这么蠢,暴露自己的事情么?”

“这我可不知道。话又说回来了,有朝一日他知道了自己身世,岂不要报复你我?我真不知道你留下他干什么!”

儒雅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颓然,洛连城轻声说道:“詹萨勒,你不知道,哥哥我一直很羡慕你。”

“羡慕我?这是从何说来?”

“你看看,你有二十几个儿子,十几个女儿,而我呢?女儿虽多,却尽是远嫁,无一人承欢膝下,唯一一个儿子还不肯认我这个父亲,躲得不见踪影。那常家小子武骨非凡,年纪尚小,我一时动了贪念,所以才”

说到此处,洛连城已是泪目,慈善的双目难得展露出一丝挫败。詹萨勒看着他这副模样,想起过往两人愉快的合作,便再也不忍刻薄于他。反而释怀道:“我说洛老哥!原来你是想要儿子想疯了啊!”

“你怎么早些告诉弟弟呢?你一早和我说了,我就把那几个专生儿子的娘们送给你!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再不然,你看我的儿子们哪个顺眼,直接牵走便是!何苦收养仇人的儿子!”詹萨勒愤愤不平道,女人,儿子对他来说就像物品一样,别说随意转让,就是他自己也弄死了好几个不听话儿子!

洛连城心知詹萨勒并不是开玩笑,连忙婉拒道:“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命里注定的事情强求不得。要不是无名天资聪颖,执行任务又表现出色,我早就想杀了他,以绝后患。”

“詹萨勒,你若是真不放心,等灭了韩于天,我便把无名交给你,任你处置如何?”

第五百二十五章 饿狼开口

把无名交给我?詹萨勒眼底闪过一丝疑虑,听说韩于天近三万的士兵正不断逼近凤都,一路势如破竹。举国兵力,洛连城除了没把现如今北郡陶家守护军调回,其余兵力全部集于一处,以应对韩于天的义德师。想来,除了民心所向,义德师的壮大和韩于天的个人实力都不得不让洛连城费尽心思,否则也不会想着来找他帮忙。

詹萨勒眼珠左右颤动,似乎在衡量其中利弊。洛连城紧紧注视着詹萨勒,每当詹萨勒露出这副模样,洛连城便知道,詹萨勒贪得无厌的本性又发作了。

果不其然,詹萨勒思虑片刻对着洛连城笑了起来:“洛老哥,用一个早该死的人换我北狄万千勇士,这笔买卖好像不太划算啊”

见此洛连城也笑了起来,两人从一开始暗自较量的氛围开始缓和。

“你想要什么。”长眉舒展,洛连城眼中泛着算计的微光。

只要能谈条件,一切又再次回到他的掌控之中!

眼角的余光落到地上的酒樽,里面还残余着些许猩红色的美酒。这种色泽鲜亮的红酒由葡萄酿造,只有驹风才盛产,也是害洛水仙每日醉生梦死的东西。

洛连城心道:水仙啊,只怕这次你对为父的刁难又要失败了。

“我要。”詹萨勒自信地说出自己的目标:“整个北郡。”

洛连城挑起眉头,正视面前的男人,稀松的眉眼藏不住他的狂妄自大,更掩饰不了他心中积压已久的野心。

见此洛连城心中微微有些遗憾,他当年收养培训无名,为了就是有一天詹萨勒野心膨胀至无可复加,不再受他控制时,精心培育了许多年的杀器能名正言顺,又悄无声息地为他解决掉这个麻烦。

哪曾想,他叛逆的女儿洛水仙,有朝一日会与他反目成仇,竟在这节骨眼把此事告诉了詹萨勒!

洛连城不禁转动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或许,当初洛水仙失控,因为是自己的女儿便网开一面,是他错了

“成交。”洛连城果断地应下,眼睛甚至没眨一下:“我要你北狄,五万精兵!”

两人在殿内又商量了一些交易的细节,直至月下枝头,詹萨勒王还依依不舍的要和洛连城送别。

“老哥,本王的后宫佳丽比草原上的骏马还多!要不,你还是带几个能生儿子的回去吧。”北郡近在咫尺,唾手可得,詹萨勒显得无比高兴,硬是要给洛连城塞女人,“实在不喜欢,等她们生下儿子以后,都杀了,本王也绝无二话!”

“免了。”洛连城推却着,示意詹萨勒不用相送:“我老了,草原上的女子比野马还要难驯,我可无福消受。”

“哈哈哈哈你哪老啊,就是爱讲笑话!不过你都这么说了,小弟我也就不勉强了。”詹萨勒指了指他,眼见洛连城就要离去,又道:“你就不好奇,是谁把无名的事情告诉我么?”

洛连城站在大殿门口,微微侧过头也不看詹萨勒王,不失礼貌地微笑着说道:“真是羡慕你,不仅有那么多儿子,还有一个美丽乖顺的女儿。”

伴随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漆黑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詹萨勒见此也露出一个嘲讽又释然的笑容,喃喃道:“儿女多有什么用,我詹萨勒看中的猎物,凭我一人之力也能得到。”

桀骜自大的北狄之主缓缓步向自己的王座,大手往王座背椅一伸,藏在后面的射日弓便露了出来。无数宝石在金色的弓身上熠熠闪烁,折射出于无声中夺人性命的美丽光芒。

他拿起射日弓对准了门外,对准洛连城离开的地方,脸上渐渐浮起玩味的笑意。

“咻!”三角狼眼露出残忍的杀意,詹萨勒并没有拉开弓,这时负责皇宫守卫的北狄勇士走了进来,见到詹萨勒这副模样,立刻跪下问道:“王,您这是在”

“练习,杀一个人。”詹萨勒笑道,北狄勇士鲜少见詹萨勒如此愉悦,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

洛连城想杀他,他又何尝不是处处防着洛连城呢?只不过,他们彼此都知道,在对方没有被榨尽最后一滴价值前,谁也不会动手!

因为,他们可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兄弟啊!

黑褐色石头筑成的城墙上,一个隐秘的望台内,一名美丽的妇人在此等候已久。

黑暗几乎侵蚀了正片草原,忽然一阵呼啸的狂风袭来,将塔楼内唯一一盏油灯也吹灭了。

房门被打开了,宋茵兰回过头,只见一个带着帏帽,通体漆黑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见此妇人没有一丝害怕,反而高兴地站了起来:“父”

可惜,快乐没能在她的脸上停留更多的时间,一个响亮的巴掌打断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秘密。

“我说过,暗部之中,只有上下尊卑,没有父女亲情。”洛连城踏进这所狭小的房间,一片黑暗中,他轻车熟路地绕过宋茵兰,坐到了椅子上面。

而宋茵兰只是愣了一下,便迅速地打出火折子,将桌子上的油灯点燃,随后才关上门。

“首领大人,教训的是。”宋茵兰对着洛连城,慢慢跪了下来,骄傲美艳的脸蛋显得格外卑微,要是北狄皇宫里的任何一个人见了,都不会相信,恭顺地跪在地上的女人竟是北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詹萨勒最宠爱的王妃,也是前不久才进入璃冰皇宫赫赫公主的母亲!

洛连城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宋茵兰,她是他的女儿不错!可她更是华炎暗部中的一员,背叛暗部之人唯有一死!

父女二人许久未见,洛连城却没有顾及一丝亲情,只道:“无名的事情,是你泄漏给詹萨勒的。”

宋茵兰猛地抬起头:“父亲!不!首领大人!你可以怪我无能,没能扭转詹萨勒王的心意,发兵帮助华炎。可你不能冤枉我!”

洛连城不说话,那充满审判意味的目光没有半点动摇:“这件事情除了你,还有谁知道!不是你,还能是谁!”

第五百二十六章 姐妹

宋茵兰愣愣看着这样的目光,她明白那代表着什么!一旦眼前的男人认定她背叛了暗部,背叛了华炎,便会毫不留情地处置了她!

即便,她是他的亲生女儿!

宋茵兰镇定地解释道:“詹萨勒王的性格,想必你比谁都了解。无名的事情,我怎么敢告诉詹萨勒王,又能以什么身份告诉他呢?十几年前,首领要我潜伏在北狄,监视詹萨勒王的一举一动,茵兰答应了。因为茵兰知道,有朝一日就算身份暴露,詹萨勒杀了我,茵兰的牺牲也不会白费,我已无愧于暗部,无愧于华炎!”

“我对暗部的忠心,日月可见!甚至,连您要我将唯一的女儿送进璃冰,我也全部照做了。”光滑的脸庞流下一滴眼泪,宋茵兰固执地仰起脖子:“如果首领大人还是不肯相信,茵兰也只好从这里跳下,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洛连城转动着手里的黄玉扳指,呵呵一笑,只道:“对暗部忠心?只怕未必吧。千里迢迢,你姐姐煞费苦心,将葡萄美酒从驹风送至北狄的草原!这事,你可有在报告里禀明过?”

闻言宋茵兰不禁站了起来,与洛水仙如出一辙的柔媚脸蛋隐隐腾起一抹怨怒:“原来父亲,竟是为了这事怀疑我!”

“父亲,大人!您有所不知,自从驹风的那位遣人送来一批物资后,詹萨勒王就变得比以前还要疑神疑鬼,皇宫里的守卫足足多了三倍!这样严密的看守下,我根本无法往外递出消息。大人若不信,尽管去查便是,茵兰问心无愧!”

转动扳指的手停了下来,洛连城听着宋茵兰的辩解,想到方才自己进宫所见,北狄的守卫确实比以前严密了许多。也不知是否真是洛水仙和詹萨勒说了什么,或者夸大了暗部的实力,以至于詹萨勒就要吓破了胆!

“就算是水仙向詹萨勒告的密,她是怎么知道无名的秘密?”手指谨慎地敲了敲桌面,洛连城犹豫道:“水仙虽然一直恨我将她送去驹风,却不是一个粗心的人。她完全可以找个人秘密告诉詹萨勒如此大张旗鼓,不是她的风格。”

昏暗的灯光中,宋茵兰看洛连城面色有所动摇,缓了缓语气柔声道:“父亲,您是知道的。从小在暗部,水仙姐姐就爱与我争个高下长短。如此大张旗鼓,难道不是她有意为之,欲盖弥彰?保不齐无名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只不过耐着性子,一直瞒着我们罢了。还望父亲明鉴!”

确实,水仙与茵兰在暗部的时间相差无几,茵兰能知道的事情,水仙很有可能也早有所察觉。又因她非常了解自己,所以才故意如此设计!

洛水仙要做的,不仅是想要离间他和詹萨勒的关系,更重要的,她还想借他的手,除掉宋茵兰!

洛连城连忙站起来,握住面前一直乖巧懂事的女儿的手,满怀歉意道:“对不起,茵兰,父亲险些就中了那毒妇的诡计!父亲错怪你了!”

宋茵兰抽出一只手,回握住洛连城的手背,欣慰的眼泪不断落下:“父亲愿意相信女儿就好!父亲请放心,我不会报复水仙姐姐的。谁让当年,娘亲害死了她娘呢”

原来,洛茵兰与洛水仙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而两人的母亲更是情敌,为了争夺洛连城最后两败俱伤,乃至同归于尽!

洛水仙则一直认为,是洛茵兰的母女两一同害死了她的母亲,因而自小处处便与宋茵兰作对!

一巴掌落到了桌子上,烙下一个炎焚气劲久久不散的手印。

“这个蛇蝎毒妇!这么多年了,她在驹风养尊处优,你在草原上忍辱负重,你又是她的亲妹妹!她怎么下得来手!都怪为父太纵容她了!是为父没有教育好她”

宋茵兰温柔地笑了笑,只好反过来安慰他道:“水仙姐姐虽然在驹风贵为太后,却没有孩子,想来是珂秋入宫为妃这事刺激到她了。所以她才会趁此机会,离间父亲与我的关系。父亲,水仙姐姐从小乖僻难驯,你可千万不要为了她生气,伤了自己的身体。”

美丽的眼眸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关心之意,洛连城不禁为此感到羞愧,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有想过除掉她的。

洛连城从不给任何人机会,因为他知道,一旦一个人有了一次反叛,那就一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迟早有一次,她们会在你的心口插上致命的一刀!

洛水仙则是个例外,洛水仙是他名义上的第一个女儿,也是他送进暗部的第一个亲生孩子。做下这个决定时,他也曾内心苦苦挣扎。暗部严苛的训练非比寻常,虽然洛水仙在里面呆的时间不长,却足以使洛连城那剩余不多,为人父亲的良知饱受折磨。

再加上洛水仙嫁去驹风不久后,因着碰上饥荒,为了筹集救灾钱粮,她被自己年老的丈夫卖给了无数男人

对于这件事,洛连城一直心怀愧疚,却也将其视之为耻辱!只因洛水仙是他洛连城的女儿!一个商贾的女儿,那些高高在上的驹风贵族便可以将她肆意玩弄,转卖

如此践踏他洛家的尊严,罔顾洛氏的声名,这是洛连城绝对无法容忍的!

当时除了他自己,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洛水仙的遭遇。也没有人知道,是他花高价买通了那些人,这才救出了洛水仙。

这笔仇,迟早要报的。洛连城如此对她说道,可洛水仙却像发了疯一般,让他滚,并在后来凭借自己的力量,一个接着一个铲除了当年侮辱她的人。

这件事成了洛连城和洛水仙跨不过去的坎。再后来,父女二人的关系也越闹越僵,洛水仙完全脱出了他的控制

往事不堪回首,洛连城看着桌子上昏暗的油灯,烛芯被外头的风刮得时高时低,时明时暗,他眼角,额上的细纹也因此忽显忽隐。

父亲,真的老了。

宋茵兰看着眼前的一幕,一边脸颊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心中百感交集,此刻竟不知是喜是忧。

第五百二十七章 中计

现在只要除了韩于天,他登上那个梦寐以求的位置便再不只是梦想。他等了这么多年,准备了这么多年,绝不能让一个小变数破坏了他精心筹谋的一切!

“这些年,我已经给了她太多机会,或许为父真的应该放弃她了”洛连城幽远的声音听不出悲喜,宋茵兰听了也只是笑笑,什么也不说。

“你的女儿在璃冰过得可好?”这时,洛连城问起来嫁去璃冰的耶律珂秋,因着耶律珂秋身体里混着北狄的血,所以洛连城对这个外孙女一向不待见,也不爱多管她的事情。

只见宋茵兰受宠若惊,又如实回道:“珂秋一直没传信回来,想来是对她父王背叛北郡世子,又把她送进紫麒皇宫耿耿于怀。好在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为着我的安全,绝不会违扭她父王的意思。”

“只听詹萨勒王的话有什么用处,让她听从于你,心向华炎,才是你的本事!”

宋茵兰低了低头,她明白洛连城的意思,这是在告诉她,她的女儿也该如她一般,为暗部,为华炎贡献!

“是。”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父亲想要珂秋做什么?”

见宋茵兰答应得痛快,洛连城心安理得,再次摆出一副慈父面孔:“茵兰,你是父亲最坚强的孩子。我知道,在这个一无是处的草原上住了这么多年,你受委屈了。如今詹萨勒狮子大开口,竟饿狼大开口,妄想吞并北郡!为父是断不能再留他了。等战胜韩氏的大军,除了詹萨勒,为父就把你接回家。”

洛连城眼神一沉,毫不掩饰自己对詹萨勒的杀心,宋茵兰了然于胸,只道:“詹萨勒王的任务您尽管交给我,女儿绝不会让你失望。”

洛连城却道:“詹萨勒阴险狡诈,这些年你虽然得到了他无与伦比的宠爱,却没有完全得到他的信任!你怎么杀得了他?此事为父会自己处理,倒是有一件事情,为父希望你能让身在璃冰的珂秋查清楚。”

“父亲但说无妨。”

“近日暗部的行动遭人几番破坏,我原想着是驹风那边的人,后来又觉得封寒宵尚且自顾不暇,哪还有精力插手我华炎的事务?而水仙亦没有这样的能力”

宋茵兰冰雪聪明,一下子就猜到洛连城怀疑的人选:“所以,您是怀疑璃冰的第一公子紫瑞狐犹?”

“不错。”洛连城转了转扳指,沉思道:“紫瑞氏与魔殇灭境玄天宗乃是天生世敌,当初紫瑞狐犹以魔剑交换小妖女,为父还以为他与他的义父一样,定是恨透了魔殇灭境。可不久前,暗部传来消息,魔殇灭境内,玄天宗蠢蠢欲动,似乎在计划着什么。放眼三国中,纷乱各起,还有几个人有心思打魔殇灭境的主意?或许打从一开始,这便是紫瑞狐犹想要的境况,趁此机会让玄天宗死灰复燃”

宋茵兰有些不解,问道:“父亲几次围捕韩于天,皆因他手上的上古魔剑失利。魔剑之威,非常人可敌。父亲到底为何要把这柄神兵利器送到韩于天手中?”

洛连城难得挫败地叹了一口气,解释道:“韩于天毕竟是铭王的亲侄儿,当初若无魔剑在昭光台大展神威,墨阳雷也不会痛下决心,要将韩氏一族赶尽杀绝!且紫瑞狐犹曾对我说过,韩于天有真龙之相,贸然除之便是违逆天道。只有让魔剑影响其心智,才算名正言顺!”

谁曾想时至今日,韩于天也没有因为缚龙魔剑而发狂暴死!

“璃冰玉衡,害我不浅!”

说到这里,洛连城亦是悔不当初,只道自己中了这只狡诈狐狸的阴谋!却没有留意到,一旁的宋茵兰嘴角悄悄扯出一个不屑的微笑。

大约每一个渴望站至山巅顶点的人,都如眼前之人一般,既要至高无上,又恐下一秒摔个粉身碎骨!

“那么父亲,您想要珂秋做些什么呢?”宋茵兰如是问道,洛连城走到她的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随即走了出去。

宋茵兰瞬间领悟,对着那个她自小便永远只能仰望着的背影,弯下膝盖,深深行了一礼。

等她再起身时,洛连城已经离开了塔楼。她从塔楼里找出笔墨,写下一封密信,随后慢慢走出塔楼。

城墙上,宋茵兰站在冰冷的夜风中,欣然一笑,嘴角上扬尽是难以言喻的万种风情。

“呜哇!呜哇!呜哇”不一会儿,一只敏捷的黑色大鸟扬着翅膀,发出怪叫落到城墙边沿,一双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她手中的密信。

宋茵兰毫不犹豫地把手里的密信系到迅鸦脚上,并轻轻嘱咐道:“去吧,讯鸦。把这封信送到你主人手里,从这里到璃冰你只用一日,可不要让我们失望了。”

那只讯鸦竟好似听懂了一般,待信绑好便快速地朝着璃冰的方向而去。躲在阴暗角落里的洛连城轻轻松了一口气,这才不再迟疑,消失在黑暗中

许久之后,宋茵兰对着明媚的月色痴痴一笑,笑声有丝悲凉,又极尽嘲讽,笑声在空旷之地尤为刺耳。

“王妃,终于找到您了。”这时,一名婢女急急过来,禀告道:“王妃,王到处找您呢。”

“知道了。”宋茵兰转身下了塔楼,往詹萨勒王的宫殿而去。

宫殿内,詹萨勒一见着宋茵兰便将她拉入怀中,语气充满了质疑:“本王的爱妃,你刚才是去了哪里?你不在,这驹风的美酒再好也是乏味!”

詹萨勒满身酒气,宋茵兰心中不悦,不过她忍了十几年,也不差多忍这一时!

“臣妾一直都在皇宫里啊。”又道:“陛下,您喝多了。不然,臣妾先扶您下去休息啊!”

詹萨勒猛地一下把宋茵兰推到在地,宋茵兰背对着他,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耳边传来詹萨勒如往常一般的怒骂声:“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定是听到宫里有刺客,偷偷找地方躲起来了!对不对!”

“回答我!贱人!”詹萨勒捏住她的下巴,大手一挥就是一巴掌!

第五百二十七章 仇恨

殿内的宫奴女婢见此连忙退了出去,并将房门掩上。熟练的动作使得宋茵兰悲凉一笑。

洛连城说的不错,宋茵兰的确是詹萨勒王最宠爱的女人。因为詹萨勒身边的女人显少活过三年,无一不是被詹萨勒折磨至死。

詹萨勒宠爱宋茵兰,可每次醉酒依旧会虐待她。之所以这些年没有下死手,大约是因为宋茵兰是北郡王送来的人,碍于和北郡的关系,詹萨勒不得不留着她。如今北郡燕氏被灭,她王妃的地位动摇在所难免,北狄蛮民也开始轻贱她。

好在她生了个貌美如花的女儿,为了牵制耶律珂秋,詹萨勒必须要让她活着!

心知詹萨勒还不会打死她,宋茵兰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吐气如兰道:“陛下,您在说什么呀。臣妾怎么会抛下陛下,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呢?”

“还在撒谎!”一巴掌又落到宋茵兰的另一边脸上,詹萨勒怒气不减:“全皇宫的人都知道有刺客闯入!就你不知道?再不说实话,看我打不死你!”

面对穷凶极恶的詹萨勒,宋茵兰开始痛哭起来:“陛下,臣妾实话和你说吧。臣妾想念珂秋,刺客出现时,臣妾还在城墙上,望着璃冰祈求珂秋平安顺遂!不信您可以去查!”

詹萨勒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爱妃!本王刚才是和你开玩笑的。你怎么就哭了呢?”

詹萨勒拍了拍她的脸,笑道:“不用找人去查。自从珂秋走后,每过三晚你都会到城墙上,看着璃冰那边。本王知道,你很想珂秋。”

说完又往嘴里灌了一口猩红色的酒,钳着宋茵兰的脖子高兴道:“你放心!本王迟早拿下璃冰,到时候,你就是璃冰的王后,本王就是璃冰的主人!不!本王是整个神胤的主人,哈哈哈哈哈”

詹萨勒似醉未醉,宋茵兰知道他如此轻轻放过自己,定是因为洛连城许诺给他北郡。

秋水明眸隐去点点泪意,她轻轻俯在身旁醉酒男人的身上,缓缓说道:“想来陛下是决定迈出北狄的草原,助华炎一臂之力了?”

“爱妃果真冰雪聪明,来!喝酒!”说着,詹萨勒硬是往宋茵兰的嘴里灌了许多红酒,她不甚被呛了几口,看着洒落在衣服上的酒渍,目光不由猛地一暗!

“可臣妾怎么记得,驹风的人来过后,陛下便好似恨透了华炎洛丞相,坚决不肯发兵相助?”

詹萨勒哈哈大笑,又饮了一口酒:“此一时彼一时。那洛老贼答应给我北郡,我嘛嘿嘿!”

詹萨勒阴险地笑着,再不肯多说。可宋茵兰陪伴其十几年,一早便看穿了他的想法,

趁火打劫,杀人灭口!一向是詹萨勒行事风格。

父亲啊,与这种恶人为伍,只怕您这一次凶多吉少!

痛快的笑意渐渐在她狂热的眼中浮起,红唇勾出一个危险的笑意。

她看着桌案上的酒壶,里面盛放着洛水仙送来的美酒。她微笑着,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饮尽间,喉中的甘甜使得她越饮越快,越喝越多!

“好!”

詹萨勒对此很是满意,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宋茵兰心中比他还要痛快一千倍一万倍。

父亲啊,很抱歉,茵兰还是骗了你,也背叛了暗部。

对水仙姐姐泄漏无名存在的人,当然是我!

不知从何时起,宋茵兰看透了洛连城的虚伪,他的父爱太过于薄弱,宛如施舍一般!宋茵兰甚至怀疑,他对自己亲生女儿的遭遇,是否有过真心愧悔!

詹萨勒愈饮愈凶,眼看着又要趁酒兴折磨她她凄凉的笑了:很快,她会让他后悔的。不过这一切并不只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珂秋!

生下耶律珂秋,看着她一步一步成长,宋茵兰才第一次知道,原来父母对孩子的爱与生俱来,而不是像她和洛连城这般她完成任务,他才舍得给予那一点少得可怜的关心!

洛连城只知道宋茵兰在北狄过得很不好,却不知道,总是柔情似水的宋茵兰和洛水仙不一样,表面服从,实则已经默默恨了他很久很久!

这一夜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此时远在驹风的海神岛上,韩鸣舞心烦意乱,连带腹中的胎儿而躁动不已,搅得她难以安睡。

“娘娘,您这是要去哪?”李娘子好奇地问道,自从韩鸣舞住到了这座岛上,便是李娘子全权负责她的衣食住行。

两人形影不离,连吃睡都要在同一个屋子里。当然,这也是韩鸣舞主动要求的。谁让这座岛屿处处透着阴森古怪,还时不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海神的呼唤”呢!

这不,海神的声音再次席卷整座岛屿。不过住了有些时日,韩鸣舞好似已经习惯了这阵声音,并不觉得十分害怕。

她披上衣服,挺着四五月大的肚子,执意要走出去吹吹海风,散散心。

李娘子却担心道:“娘娘,岛上道路崎岖不平,又鲜少灯火,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

“嬷嬷,那些路再不平,平日也都走惯了。有什么好怕的?屋子里实在太闷,您就陪我走一走吧。”韩鸣舞如是说道。

被困在小岛上的韩鸣舞似乎独立许多,以前在韩府最是怕黑,现在没等李娘子提上灯笼,便已经自己走出了房门。

李娘子唯恐韩鸣舞出事,披上衣服赶紧追了上去:“娘娘,走慢些,等等嬷嬷!”

似乎是勉王因着祭祀那日韩鸣舞的胡闹,她与李娘子被安排住到了海神岛东边较为偏僻的一处,除了李娘子,还有两个粗使丫头,便再无更多的婢女伺候。

李嬷嬷曾经安慰她别多想,可等她们走出房门时,竟发现原本守在门外的丫头竟正在偷懒打盹,可见她们有对她这位驹风已死的王后,有多么不上心!

李娘子本想打醒她们,可韩鸣舞却拉住了李娘子,没有惊动她们,两人悄悄溜出房间。

周围皆是静谧与黑暗,头上繁星似锦,勉强还能照亮脚下的路。韩鸣舞有些奇怪,海神殿怎的如此节省,竟连一盏灯都舍不得点亮。

第五百二十九章 夜探神鱼洞

自从被困在这座小岛上,韩鸣舞与李娘子便以避免阮冯两家发现的借口,被限制了极大的自由。再加上海神殿戒备森严,她与李娘子平日能去到的地方并不多。

于是这一夜,韩鸣舞便趁此无人管束之际,踏上以前没能走的地方。许是命运使然,不知不觉间,韩鸣舞和李娘子两人竟离神鱼洞越来越近。

“娘娘,天快亮了,我们还是往回走吧。”

海边涨潮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夹杂着几缕腥甜,李娘子嗅到了周遭环境诡异的变化,经验告诉她再往前必有惊险。是而便拉住韩鸣舞,示意她不要再往前走去。

可是韩鸣舞却不理会她,只是摸了摸凸起的肚子,似乎做下了决定,随即又继续往前走去。

韩鸣舞当然也能感觉出前方的异常,事实上她是故意往这边走的,早在当初和封寒宵成婚那日,她便注意到了海神岛的古怪的洞穴。封寒宵曾经说过,那里是海神殿的禁地,除了海神殿的人谁也不能进入。

既是禁地,就一定藏有秘密!海神殿处处透着古怪,若非被困此处,韩鸣舞绝不想深入了解这里的秘密。

不一会儿天上的乌云被吹散,月亮露了出来。借着清冷的月光,韩鸣舞与李娘子看到悬崖边上生长的藤蔓异常粗大,往下的峭壁凸起更有被踩踏的痕迹,除此以外再没有其他通往神鱼洞的道路。

李娘子也看出了那边的古怪,见韩鸣舞面色阴晴不定,似乎在作抉择,她赶紧劝道:“娘娘,你怀着身孕,行动不便,可千万不能再冒险了。要是被人发现您来过这里,只怕海神殿的人”

月光下,干净秀美的脸上泛着珠玉一般晶莹的光泽,韩鸣舞看了一眼不远处逐渐涨还的潮汐,很快海水将会再次淹没悬崖下面的礁石

“嬷嬷,我不下去,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话音刚落,韩鸣舞的固执便立刻有了回应,只见悬崖下面的神鱼洞中钻出几名身着白色长袍的老人,韩鸣舞认得他们,这些人都是当日要将她献祭给海神斯莉娜的祭司!

与李娘子见此连忙把韩鸣舞拉进旁边的草丛,两人刚躲进去就听到底下几人失望的谈话声。

“勉王送来的鱼饵是越来越少了,这样子我们还怎么培育出健康的银龙鱼?”一名祭祀不满喃喃道,抱怨银龙鱼的质量愈渐下降。

“大哥也是,整日研究伽罗圣盒也不见他研究出什么花样来。”三祭司同样抱怨道。

正当韩鸣舞惊异于铭王的伽罗圣盒竟落到了海神殿的手上,神鱼洞中传出一阵怪异的呼啸声。

没想到,三祭祀不但不心生崇敬,猛地回过头对着神鱼洞就是一顿大骂:“蠢物,害老子差点摔了一跤!叫叫叫,一天到晚鬼哭狼嚎,你以为你还回得去魔殇灭境么!早晚有一天把你炖了!”

“就是炖了泠泠兽,你也吃不了。”二祭司冷冷开口,又道:“你若像大哥一样,多花些心思研究天启,也不至于一只垂死的鱼饵就让你累成了软脚鳖。”

闻言,几名祭司都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在神鱼洞里发生了极为好笑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二祭司的比喻十分贴切,三祭司恼羞成怒道:“老王八,你敢骂我!”

此时二祭司与三祭司通过结实的藤蔓,都已经成功地攀了上来。三祭司脚刚落地便朝二祭司扑了过去,嘴里嚷嚷道:“老王八,刚刚你说什么?谁是软脚鳖?你给老子说清楚!”

二祭司一贯的风轻云淡,面无表情地挥了挥衣袖,顺带将三祭司一并甩开:“谁应下就说谁,你若不服,我们去找大哥说理。反正浪费鱼饵的人又不是我,你看大哥会处罚哪个!”

躲在暗中的韩鸣舞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平日里清高又倨傲的海神殿祭司背地里竟与街头小巷那等粗鄙老汉别无二致!韩鸣舞虽恨透了海神殿,却也没想到肩负神职的祭司竟是如此不堪。

当然,很快她就知道这些人岂止粗鄙不堪,甚至不配称之为人!

“你你你!”三祭司气得指着他直跺脚。他自知理亏,可三祭司见不得老二这般趾高气昂地踩在他的头上,其他祭司又都在看他的笑话!

情绪失控下,三祭司竟从怀里掏出一物,径直砸在二祭司的脸上!

二祭司没想到他会偷袭,猝不及防就被那物砸了正着,一股腥甜落到他的嘴里。他低头一看,地上赫然躺着一只血淋淋的断掌!

这一幕也全然尽收韩鸣舞眼底,那断掌手指纤纤,指甲缝隙里还嵌着些许血肉,俨然是一名少女的手!

腥臭登时扑鼻而来,韩鸣舞赶紧捂住自己的口鼻,将目光撇向一边。

二祭司擦去嘴边的血迹,面无表情的脸上如罩阴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这等秽物也敢带出神鱼洞!”

三祭司则得意地笑道:“秽物?这可是勉王陛下千辛万苦才找到的鱼饵!你竟敢说这是秽物!别忘了,银龙鱼就是吃这些东西长大的!有本事,你把往年吃的银龙鱼都吐出来啊!”

什么?银龙鱼竟然是韩鸣舞脸色大变,胃里开始翻江倒海。然而比起恶心,韩鸣舞更多的是吃惊,封寒宵是知道这些事情的!他不仅默许了海神殿饲养银龙鱼,还为他们提供鱼饵!

“哼。”二祭祀似乎不愿再和这种狂徒纠缠,转身便走。临走时还不忘讽刺三祭司:“软脚鳖就是软脚鳖,除了逞口舌之快,你还会什么?难怪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都打不过。”

“我呸!要不是这贱人偷袭,她能伤得了我?”韩鸣舞这才发现,月光下,三祭司的一边耳鬓上竟有三道深深的血痕!想来正是地上那只断掌抓的。上下一串联,韩鸣舞便隐隐猜到了刚才在神鱼洞,他们发生了什么

韩鸣舞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上这来的!神鱼洞中所隐藏的可怕秘密足以彻底震荡驹风,颠覆封寒王族!一旦海神殿知道她知悉了这里的秘密躲在草丛里的韩鸣舞不禁轻颤起来。

第五百三十章 逃离魔窟

“老王八,你给我站住!站住”

二祭司哪里肯停下,三祭司骂骂咧咧地往前追去,地上血淋淋的断掌被他踩了一脚。

见此一名祭司只好勉为其难地捡了起来,狠狠抛向一望无际的大海

直到几名衣冠禽兽全部离开后,韩鸣舞再也忍受不了强烈的呕吐**,趴在一边狂吐起来。

“娘娘”李娘子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早和你说了不要乱跑,你怎么就是不肯听呢?”

“嬷嬷,这里是魔鬼的巢穴!我们一定要离开这里”原来韩鸣舞不仅仅是对神鱼洞感到好奇,更重要的是她对封寒宵已经不再抱有一丝丝希望,只想尽快找到不惊动海神殿,就能出岛的路径。

“听说哥哥在华炎已经筹集了一支军队,我们离开驹风后,便去找哥哥汇合!”

“李娘子听得出神,盯着韩鸣舞的肚子看了一会儿,坦言道:“你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艰难,别说想要逃出驹风,就是离开这座岛屿也难如登天。”

“我又何尝不知?”韩鸣舞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中闪过坚决的目光:“再艰难,也总是要想办法离开这里的。”

想起洛水仙曾对她的告诫,封寒宵至今未来看过她,直觉告诉韩鸣舞:封寒宵只想要她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想要她!

再在海神岛待下去,她只有死路一条!

不行!我绝不能就这么死了!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嬷嬷,今晚我们就走!”强烈的求生**迫使韩鸣舞极欲离开这座可怕的小岛。

“现在?”李娘子疑惑道,她自然也不愿坐以待毙,只听韩鸣舞迅速说出自己的计划

原来给小岛运送物资的两艘船只每天都会停在神鱼洞附近,韩鸣舞曾经远远见过,她知道不出意外,今早的船只仍旧会停在这里。只要她们等到天亮,趁船舱清空之时混进去,躲起来,便能随着船只离开海神岛!

这个计划十分冒险,一旦被人发现韩鸣舞不在房子里呆着,她们的计划便很容易被人发现!好在看守韩鸣舞的两个丫头都无比懒怠,主子不出声,她们是绝对不会主动进到房子里服侍。这正好能为韩鸣舞和李娘子争取到充足的时间!

两人一商量觉得计划可行,便在海边找了个地方,等着运送粮食的船只。

没过多久,天渐渐亮了,清蒙蒙的迷雾中,两艘不大不小的木船朝着神鱼洞的方向驶来。

“来了。”李娘子聚精会神,只等船里的东西清空,她便会带着韩鸣舞躲进去。

很快,船只停泊在距离神鱼不远的岸边,岸边尽是冰冷光滑又崎岖不平的黑灰色礁石,奴隶们下了船,很快便从船舱里搬出一袋袋米粮,屠宰处理干净的鲜肉

海神殿的岛屿因为供奉着海神,所以从不杀生,若非韩鸣舞亲眼目睹了一系列“证据”,她也绝对想不到如此优美静谧的小岛竟隐藏着一个无人知晓的人间炼狱!

这里不是神的住所,是恶魔的巢穴!

韩鸣舞瑟瑟发抖,她清楚地知道,计划失败,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所以,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这时候,在船上竟显现一张略微熟悉的面孔。只见他指挥着奴隶搬运米粮,虽从容淡定,眼神却时不时地往海神殿的方向看去。

此人正是当初在韩鸣舞大婚之时,进献无数珍宝的甄奇队长!

他不在海市,怎么会在这里?韩鸣舞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疑问,再者甄奇家财万贯,才干不凡,怎就变成了一个运送米粮的小小船头?

韩鸣舞百思不得其解,她对甄奇的印象很深,大约是女子的本能吧。韩鸣舞总觉得甄奇来此,目标就是她。

虽然有突发情况,可韩鸣舞与李娘子已经没有退路。只见运货的奴隶走后,甄奇就站在船边,一直痴痴望着海神殿。

如此大好机会李娘子岂能放过?她迅速掠向船上的甄奇,甄奇见此大惊失色,这时船里又跳出两名护卫与李娘子打了起来。

不过那两名护卫根本不是李娘子的对手,三儿两下李娘子就打倒了他们,并且钳制住想要逃蹿进船舱的甄奇。

“别动!我并无恶意。只要你的船送我们离开此地,我们就不会伤你性命!”李娘子威胁道。

“我们?”甄奇二丈摸不着头脑,正当他疑惑不解之时,不远处一名美艳动人的少女迎着温暖的阳光,朝着他缓缓走来。

少女穿着简朴的素衣,腹部凸起,显然已有四五个月的身孕。因为岸边的礁石十分光滑,她的行动很是不便,不过这并不能影响她身上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从容不迫的举止反而显得她格外娉婷婀娜,绰绰优雅。

“明珠公主!是你!你还活着!”甄奇高兴地叫了出来,惊讶与狂喜涌上甄奇心头,他也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韩鸣舞的痴迷,只道:“我就知道老天爷不会那么残忍,夺去你的性命的!”

韩鸣舞挺着肚子艰难地登上了船,闻言她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心道:人的心可比老天爷残忍多了!舅舅是这样,封寒宵也是这样,海神殿更是视人命如草芥!他们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

“甄奇队长,我记得你。”韩鸣舞对他礼貌地笑了笑,“只要你帮助我们离开驹风,我们绝不为难你。”

“离开驹风?去哪?去找你的哥哥韩于天么?”甄奇没有一点反驳拒绝的意思,当然他也没有拒绝的机会,只不过也许和韩鸣舞双宿双飞一直都是他所期望的。

“正是。”

“那真是太好了,不瞒公主,小人早就厌烦了海上漂泊不定的生活,只要公主愿意带上小人,华炎,璃冰,甄奇绝对奉陪!”

甄奇的嘴巧滑得跟抹了蜜一样,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他是商队队长,自然有的是船!韩鸣舞满意地笑了,离开这里竟比想象中还要简单,真是天助我也!

见甄奇应得如此痛快,李娘子忍不住插嘴:“你这龟孙不在海上飘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快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第五百三十一章 恶龙金币

“不不不,绝对没有!”李娘子的手能就架在甄奇的脖子上,他连忙解释道:“我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因为”

甄奇看向韩鸣舞:“公主与勉王大婚时,小人不明情况,安排的戏剧搅了您的婚礼,小人问心有愧知道您葬在了海神岛上,便想来偷偷祭拜一番。”

男子惭愧地低下了头,韩鸣舞看着他诚然懊恼的模样,不禁劝慰道:“其实你不必因此心怀愧疚,那些人处心积虑想要捅破的秘密,拉我下来,就算你什么也不做,也会有其他人顶上。”

“公主仁德,上天不绝!甄奇也一定护送您回华炎!”

随船的奴隶身份卑微,并不能进入海神殿,他们将粮食物资送到殿外门口便会立即折返,韩鸣舞与李娘子不敢耽误,押着甄奇就进了船舱里面躲藏。外边只余留下甄奇的两个打手,等奴隶们都一一返回船上后,两艘小船才缓缓驶离

甄奇关照过两名手下,小船靠岸前任何人都不能进入船舱。

看着紧紧关闭的板甲,李娘子放开了甄奇:“别搞小动作,否则我立刻杀了你。”

“放心放心,绝对不会!”甄奇避开李娘子凶狠的目光,又瞧了一眼静坐在木桶上的韩鸣舞,只见她一手抚着肚子,脸色有些发白,想来是船舱里的空气不流通所致。

甄奇走上前两步,李娘子却拦着他,韩鸣舞轻声道:“李娘子,让他过来吧。”

甄奇这才得以靠近韩鸣舞些,他盯着她肚子,嘴碎道:“勉王真是奇怪,他没有子嗣,公主您怀着他的骨肉,按理说他应该珍之又珍,怎能为了一群无耻佞臣而把您囚禁在此呢?”

因为甄奇同样膝下无子,所以很是不能理解封寒宵的想法。

不能理解勉王想法的又岂是他一个人呢?韩鸣舞幽幽叹了口气:“都说君心难测,我从前总也不信。觉得他是我的夫君,我能够抓住他的心。现在想想,可能他从来也没有对我有过一丝心动”

韩鸣舞颓然地低下头,甄奇就像她的父亲一般,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和力,让她能够放下戒心,说出终日在她心底挥之不去的阴影:“甄大人,你说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所以陛下才会厌烦了我?”

她楚楚可怜地望着他,绝美的容貌迷了甄奇的眼睛,他几乎想要伸出双手去抚摸这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好在他还是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强忍着内心的冲动,淡淡回答道:“公主不必自责,您没有做错什么。要错也是错在勉王陛下,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韩鸣舞微微一笑,心中豁然开朗,这时候船忽然停了下来!

这才驶出海神殿没几里!三人皆是面色一惊!难道,他们被发现了?

甄奇强自镇定,对韩鸣舞与李娘子说道:“海神岛附近常有皇宫的巡逻船只,也许是碰上了例行检查。你们躲里面些,我去打发他们走。”

“万一你告密怎么办?”李娘子按住他的肩膀,甄奇无奈道:“姑奶奶,你们曝露了顶多就是被抓回去,我可是死路一条!我会那么傻么?”

“嬷嬷,放他出去吧。再这样下去,我们谁也活不了。”韩鸣舞拉开李娘子,甄奇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整了整衣服,慢慢走了上去。

李娘子与韩鸣舞则躲到了一堆杂物后边,两人蹲在地上,屏住呼吸听着上面的动静。

“娘娘,您就如此相信这个男人吗?”

“男人的嘴巴也许会撒谎,眼睛却不会骗人。”韩鸣舞自信说道,她刚才稍稍露出美色诱惑了一下,那甄奇看着她的眼光瞬间由恭敬变成深深的痴迷。

因此,韩鸣舞相信了他的话,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到海神岛,确实是为了她!更何况,她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一会儿,甲板再次被打开,韩鸣舞竖起了耳朵,只听到有人顺着阶梯,一步一步走了下来。那脚步声非常沉稳,轻缓有力,一听便知是个练家子,与甄奇那等凡夫俗子的脚步声截然不同!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韩鸣舞的心也跳到了嗓子眼。

那人竟是朝着她们的方向来的!

李娘子双手攥拳,随时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不过就在韩鸣舞以为她们被察觉之时,脚步声停下了。

韩鸣舞屏住呼吸,只觉得一双冷沉阴森的眼睛正透过层层叠叠的杂物,紧紧锁住她正不停颤抖的身子!

“大人!另一艘船已经检查完毕,没有问题!”甲板上面,一名士兵对着船舱底下喊道。

“知道了。”嘶哑的声音使得韩鸣舞浑身僵硬,她认得这个独一无二的声音,是唐勉!那个救了她许多次的唐勉!

只见唐勉不再靠近面前的杂物,缓缓转身往上面走去,然而他却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如若不幸到了海市,持有同样东西的人会帮助你。”

“叮铃”一枚金色闪光之物滚到了韩鸣舞的脚边,她低头一看,赫见脚边躺着一枚刻有怒龙张牙舞爪的金币,她猛地捡起金币走了出去,却见船舱里早已经空无一人,不见唐勉的踪影。

“娘娘,这是什么?”李娘子走了出来,只见那枚从来没见过的恶龙金币静静躺在韩鸣舞的手中,转过另一面,上面则印着一个古体字。李娘子不知道,韩鸣舞却明白,这代表着数字三。

这时,船只又开始了海上的航行。甄奇匆匆忙忙地走了下来:“吓死人了!还好你们没有被唐少府发现!”

甄奇打量了船舱一圈,又道:“公主您受惊了,唐少府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吧?”

李娘子刚想开口,韩鸣舞赶紧拉了她一把,抢先回答道:“甄大人多虑了,唐少府要是怀疑什么,你这船还能继续开么?”

韩鸣舞并不打算告诉甄奇金币的事情,她总觉得这枚金币大有用处,甄奇是商人,难免他不会见利忘义,起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甄大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华炎啊?”韩鸣舞忽然问道,又曰:“等与我哥哥汇合了,我一定要他好好谢谢你!”

第五百三十二章 又入虎穴

甄奇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公主,这两艘小船可驶不到华炎。您还得跟我回趟家,换一艘运货的大船,如此才能躲过勉王的搜查。”

韩鸣舞想了想,却是如此,又道:“甄大哥,你家在哪呢?”

“公主不用急,很快就到了。”

小船越行越远,过了一个时辰后,她们彻底离了驹风皇宫,再也看不见海神岛,韩鸣舞与李娘子才从船舱里面出来,只见茫茫大海中,一艘比她们如今搭乘的船只还要宽阔四五倍的货船就停在他们的身边,甄奇伸出一只手,示意韩鸣舞跟他一起上船。

韩鸣舞看着甄奇伸向她的手,一时间竟不知是否该接下。

甄奇的眼光温和而不解,急切催促道:“公主,快上船啊。再不走,海神殿的人该追上来了!”

海神殿三个字触动了韩鸣舞,是啊,她已经知悉了海神殿的可怕秘密,他们是不会放过她的

最后的一点疑虑也被韩鸣舞选择忽略,她毫不犹豫地搭上了那只粗糙无比的手,这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声惨烈的哀号!

韩鸣舞猛地回头一看,只见甄奇的两名手下正不断屠戮小船上的奴隶!

韩鸣舞吃惊地望着眼前的一幕,连忙把自己的手缩了回来。甄奇却微笑着安抚她道:“带上他们,我们的船很快就会被追上。这些奴隶多是死囚,还请公主殿下不要因此感到困扰。公主,请上船吧!”

韩鸣舞回过头,她自己犹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还管得了这些人?于是再不回头,跟着甄奇一步步走进船内。

鲜血染红了海水,可甄奇的船很快便驶离了现场。进入船内的韩鸣舞环视了一圈,只觉得这艘船的布置精致无比,所用的一木一板皆是最好最结实的木材,并且航行速度也是极快,不似寻常货船。

而船上的人也都训练有素,井然有序,都是数一数二的练家子!根本不是一般的帮工!联想到刚才甄奇下令杀害奴隶,眼睛都不眨一下!

韩鸣舞心有戚戚,与李娘子互相对视了一眼,只道:“甄大人,您对鸣舞的帮助我没齿难忘,来日必会报答。不过,你毕竟是驹风国人,鸣舞不想连累你。不然,你还是把我们放到最近的岸边,我们自己想办法回华炎。”

“公主不用客气,甄奇一早也说了,我对华炎甚为感兴趣,送公主回家也正好可以游历一番”船上的厨子端上了香喷喷的饭菜,甄奇夹了一块鲜美的海鱼肉放到韩鸣舞的碗中:“快尝尝看,这鱼刚刚钓上来,鲜美的很。”

“甄大人,实在抱歉,我有些不舒服,吃不下这些美味佳肴。”韩鸣舞一见到桌子上的鱼肉便一阵犯呕,只因她又想起了海神殿,想起那些以人为饵的银龙鱼

韩鸣舞撇开眼,不愿去看桌子上的鱼肉,大概这辈子她都不会再吃一口鱼肉了!

见此甄奇也不勉强,贴心地为韩鸣舞斟了一杯茶:“海上的行途大约还有四个时辰,饭可以不吃,水却一定要喝的。不然,就算公主挨得了,您腹中的龙子也会受不了的。”

韩鸣舞正好有些渴了,是啊,再怎么难受,也不能委屈了孩子呀。她接过茶杯,正欲全部饮尽时,李娘子却拦住了她。

韩鸣舞疑惑地看着她,只见李娘子冷冷地盯着甄奇:“没想到啊,甄大人不仅是一名成功的商人,还是一位极狡猾的海盗!”

“海盗?”虽然登上这只船后,甄奇给她的感觉便不再是那么简单明朗,可韩鸣舞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坐上了海盗的贼船!

甄奇不慌不忙地饮了一口茶:“何出此言呢?”

他自问自己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怎的面前这名头发都快白完的老妇,竟一下子就将他看穿!

李娘子冷冷哼了一下:“方才厨子上菜,我看到了海蛇含宝的刺青!”

原来就在刚才上菜的几人中,有一名厨子的袖子是挽起来的,他手臂上的特殊刺青正好落入李娘子的眼中!

海蛇含宝?那是什么?

韩鸣舞疑惑的目光投向李娘子,李娘子解释道:“海蛇含宝的刺青是一群穷凶极恶的海盗独有的标记。他们流窜于华炎驹风两国海域,杀人如麻,每每行凶夺船从不留下活口!公主,我们这是上了贼船了!”

听着李娘子的话,韩鸣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转头看向甄奇,不敢置信地问道:“甄大人,嬷嬷所说,是真的吗?你真的是一名”

甄奇抬起头,再次露出他光亮的牙齿,此时他终于不再伪装和蔼温柔,贪婪而凶残的目光落到韩鸣舞的脸上:“海盗?不!我是海上真正的王!”

话音刚落,甄奇手中的茶盏猛然落到桌上,李娘子所站位置的板甲瞬间打开,底下竟出现一个密室!

只见李娘子猝不及防,径直摔了下去!本来这间密室建得也不深,只不过她一掉下去后,里面的铁栏便立刻伸出,将其牢牢困在里面!

“嬷嬷!”韩鸣舞大惊失色,连忙转向甄奇恳求道:“甄大人,我们有眼不识泰山,鸣舞向您赔罪!求您放过李娘子吧!”

甄奇笑了笑,什么话也不说。见此韩鸣舞走上前,对他跪了下来:“甄大人,李娘子不是有意冒犯您的,您就原谅她吧!鸣舞求您了!”

“公主”被困在底下的李娘子心情复杂,韩鸣舞生来骄傲,从不屈膝求人,就连对封寒宵她也未曾如此哀求过,可如今为了李娘子一个随嫁老奴,竟毫不犹豫对一介草民跪下,这真是大大出乎了甄奇和李娘子的意料!

“甄大人,鸣舞恳求您,放过李娘子吧!”如花脸颊滚落一串串水晶般的泪珠,甄奇装模作样地将她扶起来:“一个贱奴而已,公主何至于此?这样吧,只要你吃下这口鱼肉,我就饶她不死!”

甄奇用勺子舀过一块洁白的鱼肉,递到韩鸣舞的面前:“吃了它!”

命令式的语气以及嘴边的热气扑鼻的鱼肉都让韩鸣舞反感不已,还没等她转过头,甄奇就强行将鱼肉送进了她的嘴中!

第五百三十三章 救命

“哇”感觉到嘴里的温软与腥甜,韩鸣舞终究还是没能忍住,飞快地将鱼肉吐在船上!

她狼狈地擦着嘴角,只见甄奇的面容渐渐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不识抬举!真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么?”甄奇抬起一脚就想把韩鸣舞踢到在地,韩鸣舞见此赶紧护住自己的肚子,唯恐他伤害腹中的孩子!

她绝望地闭上眼,等了许久睁眼一看,只见甄奇直直盯着她的肚子,眼中的狠毒全然化作了炽热的渴望,就好像韩鸣舞肚子里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巨大的宝藏!

韩鸣舞不禁往后退了一步,甄奇也不生气,笑道:“要不是你肚子里怀着封寒血脉,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韩鸣舞冷汗直下,他不知道甄奇在打什么主意,警惕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甄奇也不理她,只是看着脚底下的李娘子,宛如看一只死狗,悲悯而嘲讽地笑了。随即手起手落,桌子上的另一处机关被开启。

只见关着李娘子的小小密室竟开始涌进海水!韩鸣舞大声喊道:“不!不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这老奴心思活络得很,留她性命指不定哪天就给我惹出大祸!”甄奇残忍地笑着,两句话的功夫,海水就没到了李娘子的嘴边!

“娘娘,皇子皇子”李娘子抓着铁栏,努力浮出水面,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韩鸣舞。

韩鸣舞只得再一次跪下来哀求甄奇:“甄队长,鸣舞给您磕头了!我保证,李娘子绝不会给您添麻烦的!我求您!”

韩鸣舞对甄奇连了磕了几个响头,他却宛如旁观者一般,欣赏地看着面前一幕,似乎十分享受身为皇族一员的韩鸣舞对他卑躬屈膝,竭力哀求的模样!

眼看李娘子就要被溺死,韩鸣舞无计可施,情急下拔下发簪抵住自己的脖颈处,嘶声道:“她死了,我亦活不下去!甄奇,你真要逼死我们吗?”

甄奇见此一惊,差点忘了,这名外表柔弱的女人实际比谁都刚烈坚毅,之前的朝神祭礼便可见一斑。不过甄奇看得出来,韩鸣舞很爱自己的孩子,想着她未必会真下手,于是道:“不过是一名贱奴罢了,等上了岸我赔十个给你!”

韩鸣舞不再多言,直接让鲜血表明自己的决心!发簪锐利的一端划破了脖子上娇嫩光滑的肌肤!

“住手!我答应你不杀她便是!”甄奇赶紧拍下另一个机关,已经没过李娘子头顶的海水开始快速退去

“哐啷”一声,简约的凤凰发簪落到了地上,韩鸣舞捂着血流不止的脖子,顺着后背的椅子缓缓滑落,坐到地上,她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下来。

差一点!差一点她便真把发簪刺进去,见阎王去了!韩鸣舞大口大口喘着气心中竟隐隐浮起一股莫名的喜悦。海神岛上长时间的憋屈生活逼得她铤而走险,错信了眼前的男人!不过韩鸣舞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反而有一丝窃喜。

至少,她还活着,并且赌赢了,不是吗?

“哼,量你们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甄奇如是心中暗道,为了能让韩鸣舞乖一点配合,他还是决定留下李娘子一命。

大手一扬,白色的粉末从天而降,韩鸣舞连自己吸入了些许白色粉末也没有注意到不一会儿,娇首一撇便晕了过去。

李娘子努力把积压在肺里的水呛出来,她的目光始终放在韩鸣舞的身上,一见韩鸣舞晕了过去,李娘子便大骂道:“恶贼!你要做什么!”

“哼。”甄奇看都不看李娘子一眼,唤来船上的侍女将韩鸣舞带出去包扎伤口,又慢慢踱到李娘子面前,阴冷地注视着她:“我要做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

等韩鸣舞醒来时天已经渐渐黑了,耳边依旧是挥之不去的潮涨潮落,她躺在床上,只见自己全身的衣服都被换成了新的,脖子上的伤口也被处理地很好。

韩鸣舞紧张地低下头,只见自己一边的手心还紧紧攥着。她环顾这间无人房间一圈,这才悄悄打开

手心里面赫然躺着一枚栩栩如生的恶龙金币!

原来韩鸣舞在昏迷以前只记得不能让这枚最后的希望金币落到甄奇手上,于是便把金币藏在手心里,就连伺候她换洗的婢女也没能撬开她的手!

这时,房门外面似乎有人走来的动静。韩鸣舞连忙将金币藏在枕头底下。与此同时,房门打开了。

“嬷嬷!”瞧见来人,韩鸣舞满脸的惊恐全部化作了喜悦:“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说着便要从床上下来,一把拥抱住李娘子。

“嬷嬷,在驹风我就只有您一个亲人了!幸好那恶贼放过了你”韩鸣舞喜极而泣,李娘子是真心对她好的人,没有她的帮助,逃离甄奇这个魔鬼简直难如登天。

过了一会儿,大难不死的李娘子竟一句话也没有说。韩鸣舞惊疑不定,直问道:“嬷嬷,你怎么不说话?”

只见李娘子脸色惨白,紧缩的眉头,因为咬牙而鼓起的双颊,以及不曾间断的冷汗一切无不说明她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几滴水珠落到韩鸣舞的脚上,可李娘子身上的衣服分明是干的呀

她后退了一步,只见落到她鞋面上的竟是赤红的鲜血!再往上一看,李娘子的右手竟包扎着被血染红的白色纱布!

“嬷嬷,这是怎么回事?甄奇那混蛋对你做了什么?”她哭泣地问道,李娘子不回答,韩鸣舞却不依不挠:“你快告诉我啊!”

这时甄奇出现在门口,靠着门框得意道:“公主殿下,我是答应你,饶了这老奴的性命,不过你们神胤大陆不是有句话嘛”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船长只是取了她五根手指喂鱼罢了!公主是没看到啊,那些鲨鱼吃得可欢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 海龙岛

甄奇刚一说完,果然见韩鸣舞倒在一旁干呕起来。此时的韩鸣舞对鱼产生了强大的心理阴影,已经完全不能触碰,听到,乃至联想到这种东西。

甄奇终于确定,只要与有关的一切都能令韩鸣舞感到恶心。这倒是让他想到了一个在韩鸣舞生下孩子前,极好戏弄她的主意。

“到岸了,欢迎来到海盗的本部,鄙人的杰作海龙岛。”男子对韩鸣舞露出一个期待的笑容,随即转身离开。

房间外面吵吵嚷嚷的,韩鸣舞不由得心生恐惧,如果可以,她情愿不上岸,就呆着这艘船上!

李娘子满怀愧意地看着她:“娘娘,都是老奴的错!要不是老奴失察,我们也不会伤了这贼人的当!”

韩鸣舞悲戚叹道:“这不能怪你,是我太急着离开海神岛了。”

韩鸣舞从枕头里摸出恶龙金币,对李娘子道:“这是唐少府给我的,听他的意思,似乎到了海市,凭着这枚金币,便会有人帮助我们。”

李娘子苦笑了一下,又道:“娘娘不是想知道我的手怎么了吗?方才正好遇上了一艘华炎去往琉球的货船,甄奇便把我的手指砍了扔进海里,若能吸引鲨鱼来此争食,他便会下令劫船,抛尸入海,引来更多的鲨鱼争食。”

韩鸣舞的肚子里早没有东西可吐,而且她也知道海岛上最不缺的就是鱼,她不可能永远逃避,只能努力克服!

如今,她就在努力地与自己的恐惧反感做斗争!

只听李娘子继续说道:“老奴当时虽然疼晕过去,意识模糊间却听到船上的海盗说起甄奇已经很久没去过海市了,海市的事情都由他的管家负责。”

“如此,只要我们摸清那名管家的底细”就有机会逃离这里,前去驹风海市!

不得不说,驹风海市曾经是韩鸣舞的梦想,从小她就梦寐以求想着去海市,让父亲把她看上的东西全部买下来!

哪曾想时过境迁,她韩氏家破人亡,堂堂丞相之女,华炎明珠竟然要逃难至此

韩鸣舞心酸不已,见此李娘子用完好的那只手揽住她,轻轻安慰道:“公主,虽然李嬷嬷一只手没了,身上的功夫又被药物禁锢,不过嬷嬷还是会拼尽全力把你救出去。”

“嬷嬷”韩鸣舞感动地抱住她,在她温暖的怀抱中哭出声来,事已至此,她们无路可退,这是何等的心酸与绝望!

一会儿,韩鸣舞问道:“嬷嬷,刚才在水牢里,你是想告诉我什么?”

“我”李娘子目瞪口呆地望着韩鸣舞天真的面庞,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在这时候告诉韩鸣舞真相。

这时,已经下了船的甄奇对着韩鸣舞的房间喊道:“明珠公主真是好大的派头啊,要不要我让几个弟兄上去把你抬出来啊?”

韩鸣舞面色大变,只能赶紧扶着李娘子走出了房间

海龙岛的岸边,围聚着黑压压的一群人,他们都是海龙岛上生活的居民,也是海盗团的一员!他们听说今日甄队首带回了一个绝世美人,于是全都蜂拥至此,想要一睹这名异国美人的风光

只见韩鸣舞一步一步走下船,几十双饿狼一样的眼睛紧紧粘在她的身上!她只能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上岸去。

好美之心,是人皆有。岛上的海盗无不为韩鸣舞的惊世之姿所迷,只是他们的表达要更为直接,不少粗鄙丑陋的话不断落入韩鸣舞耳中。

“可惜大着肚子,怀了别人的种!不然今晚我就要去找她睡觉!”

“嘿嘿,你嫌弃我可不嫌弃,今晚你们都别和我争啊!”说这话的人被旁边一人狠狠打了一下头,暴脾气的海盗直接回头骂道:“哪个打我?老子砍不死他!”

“你要砍我?”一个苍老而年迈的声音从下边传来,男子低头一看,只见一个满头白发才到他膝盖位置的小老头正阴森森地瞪着他。

不过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老头,海盗们见了非但没有嘲笑而是露出惊恐的表情。刚才叫嚣着要砍人的海盗竟朝他跪下哭求道:“老太爷,小子哪敢砍您啊!我要是动了您一根寒毛,甄队首还不把我丢去喂鱼?”

见小老头还瞪着他,男子又道:“今晚小子们谁也不去,就让给您老一个人先尝!怎么样”

“愚蠢!”没想到小老头并不领情,一巴掌狠狠抽飞跪在他面前的海盗,并教训着周边围观的海盗:“越美丽的女人越是昂贵,敢打她的主意?你们付的起她的价格么!我告诉你们,要是这件商品少了一根头发,甄奇一准把你们剁碎了喂鱼!”

“韩老说得极是!”甄奇热情地拥抱了一下这个矮小如猴的老头,“还是您的眼光好。”

“我哪有什么眼光?不过是从小看着你长大,懂你的心罢了。”

显然,甄奇唤为韩老的老头就是这座小岛的管理者。韩鸣舞心知他便是每月初末前往海市的管家!

只不过韩鸣舞觉得韩老对甄奇的态度未免太热切了些,那看着甄奇的目光充满了浓浓的慈爱,就像父亲看着儿子一般!

“韩老,这名女子就先放在你这里。我得把船开回去,免得叫人起疑心!”

夕阳渐沉,韩老慈爱的目光始终紧紧追随着甄奇,目送他离开海龙岛。

海龙岛本身人迹罕至,所以甄奇才用来藏匿关于海盗的一切。因为他的双重身份,甄奇担心海龙岛被发现,所以并不经常来海龙岛。他的家在琉球,他的船也只能停靠在琉球岛的岸边。

老人望着琉球的方向,目光遥远而出神,哪怕天色已经完全暗下也不舍得离去。其他海盗早习惯了韩老如此模样,美人又无机会染指,于是也都渐渐散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岸边只剩下韩鸣舞与李娘子陪着韩老。又过了一会儿,矮小的老头才终于收回目光,对韩鸣舞与李娘子招招手:“跟我来。”

韩鸣舞忽然问道:“韩老,甄奇是你的儿子吗?”

第五百三十五章 背叛

韩老的脚步顿住了,他并未回头,可韩鸣舞分明能感受到他脸上的严肃与愤怒:“这位小姐,与其留心别人的事情,你还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

“我有什么可操心的?”韩鸣舞与李娘子连忙跟上韩老,只道:“我怀着身孕沦为你们的阶下囚,自然是逃不了了,只希望韩老能看在我腹中未出生的孩子,善待我们。”

“呵呵”韩老笑了笑,不置可否,随即又道:“只要你们乖乖的别乱跑,在这座岛上,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她们是甄奇看中的商品,他作为甄奇的管事,自然要保护好商品,才不是看在她腹中的孩子!韩老如此想着,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略略看了一眼韩鸣舞。韩鸣舞便已经察觉到,他的眼神分明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人!

也许是大着肚子的韩鸣舞让他想起了某个女人,也许那个女人还怀着他的孩子

所以韩鸣舞刚刚才会故意说那种话,她当然不指望一个与海盗同流合污的老人因此善心大发,放她们离开。是人都有弱点,而老人的弱点已然被她看透!

“韩老你也姓韩么?”韩鸣舞再次问道,前面的老头并未回答她,想来是默认了自己的姓氏。

只听韩鸣舞语带欢快道:“真巧!我的父亲也姓韩,难怪我一见到您就觉得无比亲切。”

“到了,你们就住在这间,我就在隔壁,别耍什么花招,也不用试探我的底线!”

“砰!”的一声,韩老重重的关上了房门,韩鸣舞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气馁,只是渐渐收起了满面笑容,与李娘子一起收拾起这所房间来。

“老乌龟!”李娘子对着门狠狠啐了一口,韩鸣舞拦住了她。李娘子不解道:“娘娘,你为什么要花心思讨好这老头呢?他是不会放我们离开的。”

“我知道。”韩鸣舞整理着被褥,头也不抬道:“可是想要离开这里,我们只能从他身上找机会。还有,我已经不是封寒宵的王后了,不用再叫我娘娘。”

她看一眼肚子又道:“为了孩子,我们也不能放弃啊。”

李娘子看着韩鸣舞因为怀孕而变粗的腰身,心中百味陈杂,回想到刚才所见,这座岛上种了不少海茉莉,她的眼中竟闪过深深的愧悔。

此时的韩鸣舞还天真的以为,李娘子是在为她没能保护好自己而感到愧疚,安慰道:“嬷嬷,相信我,我们一定能离开这里的。”

“嗯。”李娘子沉重的点点头,她心里想什么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与此同时,韩鸣舞逃离海神殿的事情早已传到封寒宵耳中。书房内,素日冷静,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暴跳如雷,竟指着跪在地上的唐勉与罗响大骂不已:“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大着肚子的妇人!你们竟然也能叫人逃了?愚蠢!”

“她在哪?她在哪!”

“陛下,我们已经追查到,带走王后的是给海神殿运送米粮的船只,如今两艘船上的人都已被灭口。王后行踪的线索也暂时断了”

封寒宵怒不可遏,一掌拍在桌子上,失去理智的他一下子拔出桌子上的剑,刺向唐勉!

“陛下,不可!”罗响疾呼阻止,不过勉王并没有要杀死唐勉的意思,剑头一斜,竟直直刺入唐勉的左肩中。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滴滴答答落到地上,而唐勉竟然纹丝未动,见此封寒宵又扭转手里的剑,残暴地折磨着唐勉!

罗响为之一惊,再不敢继续触怒封寒宵。只见唐勉仍是一丝不吭,任由封寒宵用他的血在地上画画!

“说!韩鸣舞,是不是你故意放走的!”原来早在那日阮贵妃刁难,唐勉以血肉之躯为韩鸣舞挡住滚水,封寒宵便怀疑起他的用心。

虽说他对韩鸣舞没有什么感情,可那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美人,唐勉又一直奉命在暗中保护她!保不齐两人不知从何时起就有了奸情!

“回答我!”利剑直接刺穿了唐勉的肩骨,封寒宵一字一句地说道:“是,不,是你,放走她!”

显然,出身恶龙岛的唐勉并没有把封寒宵的这点折磨放在眼里,他面无表情地抬起了头,缓缓回答道:“我的住所,想来陛下已经派人搜查,可有找到王后的一丝踪影?”

“混账!”封寒宵气得一把拔出剑,并架在了唐勉的脖子上:“你身为典察府主,举国上下哪没有你的眼线!本王不相信你会不知道韩鸣舞的逃跑计划!”

唐勉低下头,嘶哑的声音沉重道:“王后意欲逃跑,微臣确不知情。陛下信与不信,臣都无从辩解。”

说着便把头磕在地上,一副任由封寒宵处置的模样。其实,唐勉说的确是事实,韩鸣舞本就是无意中撞破了海神殿的秘密,更是临时起了逃跑的想法,他又如何得知?

不过,自从对外公布韩鸣舞的死讯后,唐勉发现甄奇竟找人跟踪了自己,而他时常去往海神殿的事情也不甚为甄奇知悉。在那以后,甄奇便扮作晕粮的船头,几乎日日前往海神岛。他也不上岛,只是每每站在船上,望着海神殿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勉之所以没有立即将他逮捕,就是想知道甄奇接近海神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终于就在这一日,他看到了。其实今早靠岸的并不是只有甄奇的两艘小船,还有一艘靠在了神鱼洞的另一面,巨大的阴影与迷蒙的天色影响了甄奇与韩鸣舞的视线,他们没有发现,就在他们驾驶小船离开海神殿时,唐勉一直站在另一艘船上目送他们离开。

唐勉还记得,当他看着韩鸣舞走出来时,阳光洒落在她脸上,那因为即将重获自由而露出的微笑,绽放希望光芒的眼睛无一不在他的心上烙下灼热的印记!

他想着,就这样让她离开了也好。自从被禁锢在这座岛上,她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至于后来他为什么又追了上去,唐勉自己也说不明白。

第五百三十六章 将心比心

或许是因为不舍,或许是因为对甄奇此人还不够放心种种原因让唐勉最终还是割舍不下这份恋慕,将恶龙币交给了她。

在寻常人眼中,这只是一枚普通的金币罢了。唐勉苦笑着想着,也只有恶龙岛的人知道,那枚金币意味着什么!

但愿韩鸣舞能平安回到华炎,如愿回到她的哥哥身边,不必动用他的恶龙金币!

“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封寒宵眼中杀光尽现,这时罗响知道自己再不制止,封寒宵一定会杀了他从恶龙岛找来的这名帮手!

“陛下,臣检查过王后娘娘的房间,里面还有刚泡好的海茉莉花茶。我想,如果王后计划好今日逃离,绝不会泡好一壶无人饮用的花茶。说不定王后并无离开之意,是被人强行带走的!”

闻言,封寒宵迟疑了片刻,忽然问道:“海茉莉乃寒凉之物,她一个孕妇怎么能饮用这种东西?真是荒唐!”

罗响与唐勉互相对望了一眼,为了避免火上浇油,罗响只能回答道:“过去臣检查王后娘娘在宫里的饮食,并没有海茉莉花茶。也许娘娘一时上火,所以才如此。”又道:“海茉莉虽然性寒,但如果只是饮用些许,并不会伤害腹中的胎儿。”

没有海茉莉花茶?唐勉不禁瞪大了眼睛,过去他在暗中保护韩鸣舞,可是经常看到李娘子拿海茉莉泡茶给韩鸣舞服用啊!可罗响却说不曾见过,这是为何?难道花茶残渣都被李娘子秘密处理掉了么?

唐勉惊得一身冷汗,他并不知道海茉莉这种东西能害人,又想着李娘子是韩鸣舞的陪嫁嬷嬷,断然不会害她!不行!他绝不能让再那名老妇伤害韩鸣舞!

另一头,封寒宵在罗响的不断求情下,决定暂时放过唐勉一马,虽然他并没有完全放下对唐勉的怀疑。

恶龙凶徒,非我族类!要不是看你对抗击紫瑞一族还有些用处,本王定要除了你这个丑东西!

封寒宵暗自下定决心,等灭了紫瑞氏这块绊脚石,他一定要杀了唐勉!只是现在,他还用他找回韩鸣舞!

染血的剑被丢到了唐勉面前,封寒宵冷冷注视着那因为跪着更显卑微矮小的丑陋身影:“找!人是在你眼皮子底下不见的,找不回韩鸣舞,自己提头来见我!”

唐勉对着封寒宵磕了一个头,郑重说道:“我永远记得陛下当初不计前嫌,任命我这名恶龙岛出来的无名小卒为典察府主,我保证,一定会将王后找回来。”

“滚!本王不听这些,只要结果!”

勉王怒火滔天,让罗响与唐勉滚出去,自己则站在夕颜公主的画像前愣了许久,一会儿竟喃喃道:“夕颜,难道这是你给我的报应么?这么多年了,其实我一直都很想你”

画中的少女笑得明艳,似乎并不相信封寒宵的话。尽管他的神情是如此的哀思伤痛,可这个一贯虚伪的男人又有什么可信的呢?

只见男子没有哀思多久,便很快地把亡妻的画像取了下来,露出藏在背后的另一幅画像!

画像中的人,是另一名美得不可直视的少女。与夕颜公主不同,她的容颜清冷似无暇白玉,又光耀如日月,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更像天上的繁星,璀璨夺目,尽揽天地灵气。

她娇嫩的双手持着一根白玉笛,略带娇羞的脸上笑意盈盈,似乎正在为自己心爱的情人吹奏一曲无上妙曲。

画是静止的,可封寒宵分明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阵天籁笛曲。

他不禁露出痴迷的神色,将脸小心翼翼地贴到画上。

“为什么,我的王后不是你呢?”封寒宵贴着画像低声问到,又自言自语地回答着:“若我的是王后是你,我一定会废掉那些庸脂俗粉,只独宠你一人”

封寒宵还在喃喃自语,仿佛陷入了一场绝妙的爱恋,却不知这一幕恰好让来此探望的阮贵妃收入眼底!

见此她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悄悄退了出去,并嘱咐外边的宫奴不准告诉勉王她来过这里。

不怪阮贵妃如此淡定,从封寒宵每回让她们侍寝都蒙住她们的眼睛,她便猜中了勉王的真实想法。曾经阮柔娘以为封寒宵是有愧于夕颜公主,所以才叫她们蒙上眼。

如今,她终于找到了答案!她们不过是那名女子替代品,封寒宵真正想要的,不是韩鸣舞,也不是她们,而是画像中的那名女子!

不过不要紧,她不需要封寒宵的真心,只要王后的位置是她的,她可以装作什么事情也不知道!

罗响与唐勉离了皇宫后,两人坐在马车上沉默不语,事实上是,唐勉心中有鬼,一直躲避着罗响拷问的视线。

唐勉深知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被罗响看出破绽,于是开口道:“连累你被陛下责罚,是我的过错。”

罗响根本不在意这些,直接开门见山问道:“韩鸣舞去了哪里?别和我说你不知道,那两艘运粮的船只,你追到了,并且也上去过!”

“为什么放她走?你不知道她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吗?”当初他们与洛连城合作袭击了韩于天,谁也没想到,韩于天实力壮大之快,成长速度之快,竟颇有颠覆锋王统治的苗头!

如果被韩于天知悉了他们当初的所作所为,韩鸣舞就会是他们谈判的筹码!作为人质的韩鸣舞本就至关重要,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怀着勉王的血脉!也难怪封寒宵会发那么大的火。

唐勉低垂的头望向窗外,望着驹风王宫的方向:“洛太后与我们敌对已久,你不也没除掉她么?”

唐勉长得虽丑,脑子却不错,他知道自己这么说,罗响一定会理解他。

罗响微微无语,不错,洛水仙的存在极大打压了勉王的权能,除去她,冯阮两家就失去了主心骨,再难与他们对抗。

罗响面色一沉,可惜,洛水仙是他的女人,他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她!

他知道逼问对唐勉这种硬骨头没有任何效果,只能先抛出一个诱饵:“今日三条商船经过了海神殿附近海域,其中就有巨商甄奇。”

第五百三十七章 懊悔

唐勉此时还不知道甄奇的真实身份,面色犹是从容,然而就在罗响说完下一句话后面色大变。

“你想救她脱离苦海,却不知道这是将她往火坑里推。那甄奇不仅仅有着巨富商贾的身份,他还是‘海龙王’的首领。”

“你说的可是真的?”唐勉脸色铁青,海龙王是驹风臭名昭著的海盗团,一直以来都是官家重金悬赏的重犯!他们在海上无恶不作,却因精通海路,每每行凶一个活口也没留下,所以一直没有人知道这群海盗的真正身份以及藏身地点。

这些年海盗团“海龙王”的胡作非为也惹得恶龙岛十分不快,不过海龙王一直神出鬼没,行踪成迷,所以恶龙岛的人根本找不到他们。

罗响肯定的点点头:“原先我也不十分确定,虽说茫茫大海,可海龙团每回行凶都如同幽灵一般,突然出现大杀一通,很快又凭空消失,就仿佛它从未出现。这不是很奇怪么?后来我总结发现,每回海龙团犯事的地点,都距离甄奇的商船不远,更神奇的是,每一回这名海上死神都会找上甄奇的对手,附近的珍奇商队永远幸免于难”

“别说了!”唐勉再也坐不住,他喘着粗气站起来,心里难受地就像谁用石头砸了他的脑袋!韩鸣舞是他放跑的没错,都是他的错!

是他亲手把她送给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唐勉抱住头,痛苦地吼了一声随即就想跳下马车,不料唐勉一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并警告道:“甄奇是不会把韩鸣舞藏在家中的,就是你现在飞到琉球,也带不回她。你贸然行动,只会害了韩鸣舞!”

唐勉急得六神无主,他只要一想到甄奇那表里不一的家伙也许会折磨韩鸣舞,便一刻也坐不住,不过他也知道罗响说的一点没错,狗逼急了会咬人,甄奇那样的疯子指不定会做什么!

只听罗响缓缓说道:“我们没有证据,亦不知道海龙团藏身的地点,茫茫大海里想要找到韩鸣舞难如登天。就不知道他掳走她,目的是什么”

唐勉立刻回忆起有关甄奇的一切,肯定道:“他看着她的眼神,欣赏,渴望还有对猎物的志在必得。”

他忍不住打了自己一巴掌,虽然甄奇将内心的**掩饰得非常好,可怎么也不该瞒过他这个典察府主!都怪他大意,总觉得一个毫无武功内力的商人没有威胁。

“那便是了。”罗响点点头又道:“依照以往海龙团的习惯,女俘虏无一不会被运到海市出卖,想来这奸诈的恶贼从第一眼看到王后娘娘便生了这样的想法!”

唐勉气得双手握拳:“好!我会亲自去海市蹲守!还请罗大人继续暗中搜查王后娘娘的下落!”

“这是自然。”罗响颔首,忽然问道:“恶龙币,你给她了,对吗?”

唐勉不是正道中人,亦长相鄙陋,可罗响与其相知多年,知道他也是个有血有肉,邪心藏情的男人,对此不由得劝告道:“王后娘娘性慧黠敏,你把恶龙币给了她,只怕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罗响去过恶龙岛,自然知道恶龙币对恶龙岛之人意味着什么。

唐勉也不再掩饰心中的想法,直道:“罗响,经过这件事以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背叛,是人的天性。”

罗响闻言一惊,只见唐勉看着车窗外继续说道:“爱上一个不该爱的女人,我早就背叛了本心。”

他直视着罗响的眼睛,认真道:“不过,我很高兴,也并不后悔。她若岁月安好,我会默默守护;她若大开杀戒,我亦舍命相随。”

这一刻,罗响明白了唐勉的选择,他不禁叹了一口气:“随你吧。我只希望,你对这个女人的感情不会影响我们的友谊。”

“她平安无事,我们才是朋友。”

罗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于是保证道:“她怀着封寒氏的骨血,陛下不会为难她的。而且陛下也曾对我说过,只要她生下了皇子,他会重新册封她为王后!”

唐勉对他露出一个意味非常的笑容,背叛是人的天性,封寒宵那个伪君子的话,他一概不信!不知道罗轩廷又信了多少呢?

神胤之东的驹风有人忧心忡忡,西北方的璃冰昙华宫内却欢声笑语,然而这样明媚的快乐也是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

只见韩淑芬正站在镜子前不断试穿着曙王送来的几十件锦衣毛裘,这些衣服全都鲜亮精致,件件上品,难怪韩淑芬难掩面上愉悦!

而刘玉容见此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韩淑芬一定要留在璃冰王宫,曙王对她的宠爱确实不一般。

“阿娘,这披风哪件好看?”韩淑芬拿着一红一粉走到刘玉容面前,希望她能给自己选件最好看的。

“红的艳,粉的嫩!”刘玉容摸着上面上好的料子,羡慕道:“这两件你穿上都是极好看的。”

话虽如此,可刘玉容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手上的红色披风,显然是更中意那件!

韩淑芬将手里的披风看了又看,最终选定了粉桃瓣嵌金丝的披风:“阿娘,我还是更喜欢粉色,红色这件就给你穿吧!”

“这怎么使得?”刘玉容担忧地看了一眼旁边送来衣服的女官,“这都是陛下给你的,我怎么能穿”

女官会意,连忙恭维道:“夫人不必担心,陛下既将衣服赏赐给了桃华娘娘,如何处置全由娘娘做主。”

刘玉容还要推脱,韩淑芬直接将那件血红色的披风披到了她的身上:“阿娘!你就穿上吧!”

刘玉容“推脱”不下,最终也只能高高兴兴地收下了衣服。

这些衣服韩淑芬样样都喜欢,照着镜子正高兴呢,忽然问道:“哎,其他宫里,陛下可也送去了华服?”

女官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回禀娘娘,陛下只吩咐送到您的昙华宫,其他宫的娘娘并无如此荣宠。”

第五百三十八章 秋狩前夜(一)

闻言韩淑芬与刘玉容的笑容更大了,韩淑芬更是得意地指着两件衣服:“你去把这两件衣服送给山城神妃,就说这衣服是陛下所赐,我穿不了这么多,就赏给她了。”

“这”女官无比为难,早知道她就不这么回答桃华神妃了。现在好了,想要巴结桃花神妃,就得得罪虹雪城的雅诚公主!真是亏本的买卖!

“去呀!”韩淑芬对着镜子搔首弄姿,满不在意道:“衣服是陛下赐予的,山城神妃还能把你轰出来不成?”

女官咬咬牙,也只能抱起衣服前往山城神妃的宫殿,心里却不停暗骂韩淑芬为人不地道,失宠早晚的事!

粟儿站在一旁,瞧着眼前的一幕心中一阵凄凉,她知道这些华服没有她的份,从始至终她就像一个摆设,没有一个人会关心她。

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才是头

刘盛海呢?他以奴仆之姿站在粟儿的身旁,却根本没有留意到粟儿脸上的痛苦,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韩淑芬的身上。

他为韩淑芬因为曙王的礼物喜不自胜感到难过。他不明白,不就是些衣服吗,韩淑芬至于能这么高兴?

然而他却不知道,韩淑芬看重的哪里是衣服,而是曙王带给她的无上尊荣,这是刘盛海永远也给不了的!

刘盛海自我安慰道:不管怎么说,明日璃冰的秋狩,他会寸步不离地守在韩淑芬身边,这一点紫麒翱雄可没办法比得过他!

很快芬儿就会意识到我才是她的终身依靠!

看着刘盛海信心满满的脸,粟儿难受极了,她悄悄退出了外面,没有惊动任何人。

屋里的一切都不属于她,甚至连站着她都觉得没有下脚的地方!强烈的自卑感迫使她冲出了昙华宫,更好遇到了在外面巡逻的紫麒翱翔!

说是巡逻,可紫麒翱翔已经绕着昙华宫走了五圈!这哪是巡逻呀,分明就是遇到了鬼打墙!而粟儿就是紫麒翱翔那个万分想念的“鬼”!

寂静无人的凉亭处,佳人削瘦的背影引得紫麒翱翔心疼不已。他望得出神,身后的士兵却不明白统领为何突然停下,只好问道:“大人,可要继续巡视昙华宫?”

“不了,你们去其他宫巡视。”

支走手下后,紫麒翱翔又整了整盔甲,这才缓缓走向凉亭。这座凉亭几乎是粟儿每日必来之地,只要刘玉容母女心情不悦,她必要提前躲开她们的怒气,逃到这里。

而紫麒翱翔则以为昙华神妃是喜欢这里的风景,因而时常在此地等候。

果不其然,今夜昙华神妃又偷偷跑了出来,只是这一次与以往不同,紫麒翱翔竟听到了轻轻啜泣的声音。

他犹豫了一会儿,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到了粟儿的身上:“娘娘,今夜的雪很大,您怎么穿那么少?”

带着些许温暖的披风盖在了粟儿瘦弱的身子上,她吓了一跳,猛地一回头才发现是“老熟人”紫麒翱翔!

粟儿想也没想,哭着扑倒了他的怀里,哽咽着:“为什么,为什么”

这还是紫麒翱翔第一次以自己的真实身份拥抱粟儿!面对美人的“投怀送抱”,紫麒翱翔慌了手脚:“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脸明明变美了,却还是得不到别人的喜欢!为什么我要活得那么辛苦,连宫女都敢瞧不起我

都是因为她们!刘玉容,韩淑芬,韩月昙都是你们害我变成这样!

只要你们消失了,曙王就能看得到我,盛海少爷也会钟情于我

粟儿疯狂地想着,抱着紫麒翱翔的手越抓越紧,眼波里流淌出深深恶毒,可惜紫麒翱翔并没有看到。

“昙华神妃,你这是怎么了?告诉我好吗?我来替你想办法。”紫麒翱翔轻轻安慰道,可粟儿并需要他的安慰,她的内心已经被仇恨与失望所蒙蔽。

随即她很快想起自己还在紫麒翱翔的怀中,连忙站起来往周围看去,好在刚才两人逾矩的一幕没有人看到!

“统领大人,谢谢你的好意。”粟儿把披风还给他:“不过男女授受不亲,以后你还是不要来这里找我吧。”

紫麒翱翔对她的爱意她全部明了,她不禁摸上自己的脸颊,心道:漂亮的脸蛋就是如此招惹是非!

不过她对紫麒翱翔一点意思都没有,只想早早撇清两人关系。

说着就想迈出凉亭,这时紫麒翱翔拦住了她:“等等。”

“敢问大人还有何事?”

紫麒翱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明自己的来意:“近日皇城骚乱不断,都是冲着陛下来的。明日秋狩猎宴,你离陛下远些,我担心会有刺客。”

“刺客?”眼中的泪水还未被吹干,粟儿左右思索了一番,嘴角竟露出一抹藏不住的笑意。

“你不害怕么?”紫麒翱翔疑惑道,他好意提醒,不料粟儿竟然是这样的反应。

“害怕。”可她更怕猪狗不如地活着!

美丽的眼睛闪烁不定,暗自下定决心,可紫麒翱雄却以为她是因为恐惧才会如此。于是又道:“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到时候,你记得不要离开我身边就好!”

粟儿微笑着点头:“知道了。”

今夜,粟儿依旧难以入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看着月亮从窗纸上慢慢滑落,她终于有了一些困意。

也偏偏在这时,隔壁房间传来了细微的动静,似乎有人正在打开房门!

粟儿隔壁住的正是韩淑芬!粟儿连忙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俯在门上偷看。她原还想着莫不是刘盛海半夜私会韩淑芬,哪知道竟看到了一个蒙着半边脸的黑衣女子!

想到韩淑芬今日还送了衣服羞辱山城神妃,粟儿便觉得这是那边派来的杀手!

只见蒙面女子没过一会儿便打开了韩淑芬的房门,潜入其中又把门掩上。

粟儿始终安静地看着这一切,一丝不吭声。直到女子掩上房门后,她缓缓走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在黑暗中露出一个无声的微笑。

第五百三十九章 秋狩前夜(二)

房间内,一身夜行衣打扮的韩月昙缓缓走到韩淑芬的床边,默默注视着韩淑芬平静安详的面容。

月朗星稀,此时此刻的韩月昙看着这张脸,竟没有以前那般憎恨。更甚至,她看着这张脸,脑海里想的却是临行璃冰前,韩鼎天苦苦恳求,充满内疚的面庞

一会儿,桃杏惨死的一幕再次浮现眼前,她的双手不禁握紧,又再次松开。

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我杀了她,桃杏也不会复活,更不会开心。

韩月昙终究没有下手,再说今夜她的目的亦不是找韩淑芬复仇,而是取回属于她母亲的昙婆飞簪!

目光渐渐往下,韩月昙轻轻掀起韩淑芬被子的一角,却见被单内一道寒光竟然迅速蹿出,直刺向韩月昙心口!

可韩月昙今非昔比,那寒光还未近身,便已闪退避过。

韩淑芬见此心中一惊,心道:岂有此理!虽猜到这贱人的武功已经恢复,可是耽搁了这么久,她的身法怎能不退反进?

韩淑芬不知道,得亏她下毒,韩月昙大破大立,玄天宗的心法竟在圣脉之血解封后不久便练至第七层无心之境!

玄天宗功法奥妙无穷,韩月昙如今的修为,早已脱胎换骨,渺然如仙,就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联合到一起,也轻易奈何不了!更何况是她手中的这一把平平无奇的软剑?

不过韩月昙性子太定,到底不如韩淑芬狡猾,韩淑芬一攻不中,随即剑锋上挑,只听“嘶啦!”一声,韩月昙遮住面目的黑巾应声碎成破布!

月光下,一身黑衣的少女容颜似雪,美目盼兮,可正不是韩淑芬心中所想之人?

“你!”好险,要不是她用手指挡了一下,剑尖移转,这张好不容易恢复如初的脸蛋就又被韩淑芬毁掉!

韩月昙又惊又疑,只见韩淑芬下了床,手里的软剑泛着冷冷白光,却掩盖不了它主人眼底喷薄欲出的嫉怒恨火!

“你的嗓子也治好了?”答案毋庸置疑,可韩淑芬还是忍住了内心的恐惧,继续问道:“你告诉曙王一切了?”

“不曾。”韩月昙回答着,却在心里补充道:“虽然我没有说过,可紫麒翱雄早就知道我是谁,也知道你的真正面目!”

少女淡然的声音使得韩淑芬平复了心中的烦躁,嘴角一勾,露出浓浓的嘲讽。因为她知道,韩月昙永远不会撒谎!她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想要回这件宝器?”韩淑芬抬起手摇了摇,对着韩月昙得意道:“自己过来拿吧。”

韩月昙也不愿意废话,即可冲着她掠去,哪知道韩淑芬手里竟藏着一包药粉,随手一扬,顿时一片白雾,朦胧不清!

而韩月昙正好迎了上去!

韩月昙连忙用手挥去脸上的药粉,娇笑声传至她的耳中:“没想到吧,自从听说你搬进了陛下的麟辉殿,我可是夜夜抱剑入眠!因为我知道,以你的犟脾气,一定会为那个贱婢报仇!呵呵我什么也不用做,你就会自己送上门!”

韩淑芬口中所指的贱婢正是韩月昙认作妹妹的桃杏,韩月昙好不容易劝自己暂时放下此仇,如今韩淑芬嚣张提起,无疑是火上浇油!

每次想起桃杏,那个天真无邪,总是面朝阳光的少女,韩月昙的心就像被针扎一般,每呼吸一下都是难以忍受的剧痛。

“桃杏,与你无怨亦无仇。你杀了她,就不曾有过一丝愧悔么?”

韩月昙微低着头,面上蒙上了一层阴影,韩淑芬看不清她的神情,犹在为自己那点小聪明感到骄傲:“愧悔?真是笑话!你看看我,陛下的万千宠爱只集于我一人!一条贱婢的性命换万世荣宠,傻子才不知道怎么选择!”

不错,在她眼里,韩月昙正是那个傻子!

“韩淑芬!”韩月昙红了眼眶,她再也忍不住,掠向那狂言不断的人面前。

“你怎么还能施展出功夫”韩淑芬发现自己才是傻子,刚才那包撒向韩月昙的药粉是刘盛海给她的,据说中了此药的人会全身僵硬,别说运功,就是贸然走两步也会急血攻心,倒流逆转!

只见韩月昙的动作快如月华光影,韩淑芬眼前一花,似乎一件流光溢彩的东西从她面前晃过,随即便感到脸上热乎乎的。

她伸手一摸,纤纤玉指上竟沾满了鲜血!再看韩月昙的手上,鲜血亦从银月寒昙簪上不断滴落到地上

“你!”韩淑芬气得浑身发抖,大骂道:“贱人!又毁我容貌!我杀了你!”

说罢软剑“哗哗”几声,皆是碧海山庄的剑招!一手灵活软剑,另一手鹰拳虎掌,就在韩月昙武功被封之时,韩淑芬也没闲着,武艺亦有长进。不过韩月昙身负圣脉之血,不但百毒不侵,更能聚毒于掌,对付韩淑芬这般身手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不过韩月昙并不打算用月下毒影掌,之前在华炎收集的毒素已经流失殆尽,她好不容颜最近才又炼得一些,积于体内,并不打算浪费在韩淑芬身上!

从一开始韩淑芬便知道自己不是韩月昙的对手,所以才会使出刘盛海给她的保命药粉,哪知道韩月昙竟对此毫无感觉。如今交起手,也过了几十招,韩淑芬越发觉得吃力,只好悄悄取出藏在腰间的酥骨针!

只需一针!一针我就能让这个野种永远闭嘴!

韩淑芬如是心道,却不知道在韩月昙眼里,她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了

眼前之人的一举一动皆逃不过韩月昙的法眼,只见韩淑芬虚张声势地一招鹰爪捞心,另一手则趁机发出酥骨针!

“叮!”酥骨针没像她预想的那般,刺入韩月昙下肢,而是被她用手里的银月寒昙簪打落到地上,碎成两段!

见此,韩淑芬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就听到那不冷不热的声音嘲讽道:“同样的把戏,你不腻吗?”

韩淑芬脸上的伤痕不深,很快便已结痂。她后退了一步,面对武功深不可测的韩月昙,最初的自信全转变成惊恐与犹豫。

韩月昙却仍要激怒她:“还是,你就只有这点本事?”

第五百四十章 秋狩前夜(三)

韩月昙从未以如此轻蔑的语气挑衅她,这下子韩淑芬是彻底怒了。

她破口大骂道:“生父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你有什么资格站在我面前!给我跪下!”

韩淑芬急火攻心,她不相信自己会输给她!

我是碧海山庄的嫡孙小姐,是父亲韩丞相最宠爱的女儿!我不会输!绝对不会!

韩淑芬不断催眠着自己,输给面前这个野种,她不甘心!

强大的压力迫使韩淑芬的剑越使越快,招招式式都无比的阴毒狠辣,硕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流下,周身的功力已被她提至最大,最快,最高!

然而每每就要触碰到面前之人时,韩月昙总能以更快的速度,避开她的杀招!韩淑芬气急败坏,不依不挠地跟着韩月昙,两人也从房内打到房外。

月光下,银月寒昙簪折射着冷冽的光辉,在韩淑芬的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只是一些皮外伤,可也够让韩淑芬愤恨不已的了。

因为她觉得,自己在韩月昙面前就像是猫爪下苦苦求生的老鼠,即便她拼尽全力,也无法逃出韩月昙的手心!

这时,韩月昙似乎是玩腻了一般,随口说道:“其实,解决你根本不需要花这么多时间。”

随即使出凝冰咏雪手的一招“火中取栗”,先是折飞了韩淑芬的软剑,后又擒住了她戴着手镯的那只手,韩淑芬见此面露慌张,试图扯回自己的手腕:“贱人,你不配碰我的手!”

只见韩月昙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另一手伸过来,直接将韩淑芬的手臂掰脱臼。

“啊!”因为剧痛而发出的惨叫并没有持续多久,韩淑芬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韩月昙折断了她的手臂,下一秒便又帮她接了回来!

这一次,韩淑芬直接痛得泪流满面,再也发不出声音!

“痛吗?”韩月昙盯着她的眼睛:“那日的桃杏,以及现在的我,也是这般痛苦。”

她缓缓抬起手,昙婆飞簪手镯赫然套进洁白如玉的藕臂,不松不紧,刚好合适。

然而韩淑芬可不是甘心认输的主,满头大汗的她猛地举起另一手,滔天恨意从她的嘴里涌了出来:“去死吧贱人!石破天惊!”

原来,就在韩月昙折了她一只手,韩淑芬的另一只手便暗自凝聚了所有功力!

谁胜谁败,皆在此掌!

中了!

嘴角恶毒地勾起,韩淑芬抬起头,却见自己的那一掌竟然打在了一堵以内力凝结加持的冰墙上面!

随着冰墙逐渐瓦解,崩裂,在韩淑芬面前炸了个粉碎!得意的笑容也瞬间化作了惊恐!

“啊”

随着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划破夜空,韩淑芬被“石破惊天”反弹的威力轰落到地上。

“唔哇”她不甘地望着站在树梢上的韩月昙,喷出一大口鲜血!

“我不是说了么?同样的把戏,实在无趣。”

贱人!

韩淑芬在心里大骂着那名高高在上,却神色淡漠的少女,可她内伤受得极重,一张口就只有不断吐血,几次想站起来都最终跌坐在地上

可恶!躲在房内偷看的粟儿不由得骂道:“真是可惜,竟然没把她炸死!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妖女!你对芬儿做了什么!”一道悲痛的喊声从不远处传来,韩月昙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刘盛海。

“我能做什么?”韩淑芬是韩鼎天的女儿,而韩鼎天对她的母亲有恩情,她自是不能恩将仇报!又摇了摇手里的手镯,直言道:“物归原主,韩淑芬,忘你好自为之,莫要再害人!否则就算我不收你,老天爷也不会饶过你!”

这时熟睡中的刘玉容也闻声匆匆赶来,当见到韩月昙站在树梢上,她愣住了。

少女周身笼罩着淡淡月晕,一身黑衣也掩盖不了她的天仙俊貌。

“赵灵溪?”刘玉容震惊于眼前之人的容貌,竟忘了先查看韩淑芬的伤势。

像,太像了这野丫头简直就是和赵姬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韩月昙看了刘玉容一眼,随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离开前又再次放话:“我娘不欠你们任何人,新仇旧恨,你们可以全部记在我韩月昙的头上!”

“站住!小野种!打伤我的芬儿,你休想就这么走了!”惊醒过来的刘玉容连忙想要追上去,可刘盛海一见韩月昙离去时使用的身法,便知道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追上。

“姑母!淑芬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当务之急,是先保住芬儿的性命!”

听了刘盛海的话,刘玉容急得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保命丹药拿了出来,“快,让芬儿把这款药服下!”

“这是”刘盛海闻了闻丹药,一闻便知是上品!可他竟不识得这是何种灵药,于是问道:“姑母,为什么我从没在庄里见过这等好药?”

刘玉容则毫不犹豫地把药丸放进韩淑芬口中,然后才解释:“这药是紫瑞氏的秘药,非是出自碧海山庄,你不认识很正常。我也是花重金托人求了好几年,才求得独独这一颗!”

这时,粟儿急急走了过来,并扑到地上哭诉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小姐”

“贱婢!你当是在嚎丧么?”果不其然,刘玉容扬手就是一巴掌,而粟儿也早有预料,生生挨下这巴掌,并问道:“你就住在芬儿的旁边,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就没听到一星半点么?还是,你就是躲起来看戏,故意不通报我们!”

“冤枉啊!夫人!”粟儿一把鼻涕一把泪,俨然成了一个泪人儿:“我也不知怎的,今夜睡得特别沉,竟没能及早发现刺客潜入!都是我的错,才害得小姐受此折磨”

怒眉吊起,刘玉容已经失去理智,全然把怒火撒在粟儿的身上:“好吃懒做的下贱胚子!等我查明了真相,有你好果子吃!”

粟儿面上惊恐万状,实则却在心底冷笑:骂吧!能骂几句是几句!查明真相?只怕你活不到那天!

眼泪鼻涕搅合一起的粟儿又爬到刘玉容身边,假模假样地问道:“夫人,我们要不要找太医啊?”

第五百四十一章 秋狩前夜(四)

找太医?难道要告诉外面的人知道,是曙王宫里的女官暗月打伤了韩淑芬么?这要是叫紫麒翱雄起了疑心细查,那调包和亲公主的事情岂不是就要穿帮?

一想到性情暴烈的曙王可能知晓真相,刘玉容不禁惶恐不安起来,又骂道:“蠢出生天的贱婢!这是被功力反噬的内伤,找太医有什么用?滚滚滚,别在这里碍眼!还有,今晚的事不准对外面提起一个字!”

粟儿不是傻子,所谓做贼心虚,她早料到了刘玉容的反应,所以才故意这么说起,惹刘玉容心烦。

“是,奴婢遵命。”她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临走前又看了地上的韩淑芬以及旁边的刘盛海一眼,心道:“韩淑芬,你可千万别就这么死了呀!我要让你受尽折磨,尝尝我曾经的痛苦!”

另一旁,刘盛海根本无暇分心去想假公主暴露的后果,他满心眼里只有受了重伤的韩淑芬。

这药真有奇效么?就在刘盛海忐忑不安,心急于韩淑芬的伤势,只见他怀中的人儿竟渐渐苏醒过来,原来那惨白如纸的脸蛋也渐渐恢复了血色!不仅如此,她脸上,身上,被银月寒昙簪划伤的地方竟也开始慢慢愈合,直至一丝痕迹也没有!

“紫瑞家秘制的丹丸,果然有奇效!”刘玉容惊喜地叫道,刘盛海对此也感到十分不可思议,两人高高悬起的心总算能放下来了!

“阿娘”已经恢复了大半伤势的韩淑芬缓缓开口说道:“我这是怎么了?我刚才明明难受得快要死了”

刘玉容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喜极而泣道:“傻丫头,小野种找你麻烦,你怎么能一个人对付她呢?你知不知道,要是我们没有发现你,你就要死在她的手上!”

躲在角落里的韩月昙听到后,默默转身离开。原来刚才她走到一半,脑海里尽是韩淑芬重伤的模样,于是又折了回来。

想着若是刘玉容他们无法搭救,她便取自己的血喂给韩淑芬!虽然她恨透了韩淑芬,可看着韩鼎天的份上,她怎么也不能让韩淑芬死了。

不想,竟看到刘玉容将一颗紫瑞家的定心丸喂给了韩淑芬,更将韩淑芬迅速恢复的一幕收进眼中!她不禁想起当初在昭光台,紫瑞长生给她服下的定心丸

秀丽的眉眼轻轻蹙起,紫瑞氏的定心丸与圣脉之血竟有着相同的奇效,这是巧合么?还是两者有着什么关联

韩月昙悄悄离了昙华宫,谁也没能发现。刘玉容与刘盛海的关注力全然放在韩淑芬的身上。

“淑芬,那野种的功夫不是废了么?怎会突然变得如此高深?”刘玉容愤然问道,敢打伤她的宝贝女儿,她绝不能轻易放过那个贱人的孩子!

“我也不清楚,可能她是遇到了高人指点吧。”在刘盛海的搀扶下,韩淑芬慢慢站起来,又道:“阿娘,你可千万别冲动,那妖女现在是曙王的亲信,武功又高深莫测,我们几人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

经过刚才命悬一线的境况,韩淑芬总算认清了现在她与韩月昙的差距!吃一堑长一智!在没有充足的把握下,她才不会傻到鸡蛋碰石头!

见此刘盛海只能再次劝说韩淑芬:“既然她现在已经恢复,紫麒翱雄随时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芬儿,璃冰不能再待了,你和姑母随我回碧海山庄吧。”

刘玉容也正有此意,刚想欣然答应,就被韩淑芬郑重地拒绝了:“不行。”

“为什么不行?”刘盛海急急问道。

要是我就这样无名无份,灰头土脸的逃离璃冰,那我成了什么?一个供世人耻笑的笑话么?不行!绝对不行!

韩淑芬如是想着,不过她可不能这么答复刘盛海!眼睛飞快地转了一圈,她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解释:“曙王看重我,无论天涯海角,他都是不会放过我的。我跟你回碧海山庄,只会把杀戮与灾难带过去!表哥,我不能连累你与舅舅啊”

闻言刘盛海面色瞬间变得黯然无光,幽幽叹了一口气。诚然,他们碧海山庄在江湖上实力强大,却难于与一国匹敌!届时紫麒翱雄要把韩淑芬带走,他的父亲也不敢说一个不字!而且,他也看出来了,韩淑芬是铁了心留在璃冰。

“淑芬,小野种不会和曙王陛下说出事实吧?”刘玉容知道劝不了她,只能提出自己的担忧。

“阿娘,你放心。要告密她一早就告了!想来,她是不想成为陛下的昙华神妃,又碍于我得宠,所以才一直没敢告诉陛下真相吧。”

韩淑芬如此猜测着,殊不知紫麒翱雄从一开始就知道粟儿是假的昙华公主,所以才一直刻薄对待!他“宠”她,“惯”她,不过是因为他的心从来也没有放在她的身上,而是她身后的碧海山庄!

殊不知璃冰后宫,满当当的三宫六院,哪个女子不是和她一般,都是紫麒翱雄为了各种目的,或娶或掳,从未得到过他的一分真心

就这样,在韩淑芬的劝说下,刘玉容和刘盛海离开璃冰,逃回碧海山庄的计划再次破灭。两人因为深爱着韩淑芬,只能一次又一次,向她的野心妥协!

再说韩月昙,取回了师傅交给她的昙婆飞簪手镯,孤独的心总算得到了一丝安慰。而对韩淑芬的教训,也让她对桃杏的愧疚有了些许释怀。

这是母亲的东西,也是玄天宗圣主的象征。难怪师傅一直没有戴过,而是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

师傅,你在哪呢?月儿的内功心法已经练至第七层,你怎么还不回来找我呢?不知你是否知晓丞相府发生的一切,真希望能快些见到你

韩月昙看着手腕上那似木又似玉,巧夺天工的手镯,心中暗暗立下誓言,再也不会让任何人将它夺走!

殊不知她的无光的房间内,一人早已等候多时!

第五百四十二章 醉酒

麟辉殿中,韩月昙居住的房间离紫麒翱雄的寝殿只有很小的一段距离。当韩月昙经过他的书房时,发现里面的灯光已经灭了。若不是住进了麟辉殿,韩月昙根本无法想象,看上去荒唐无比的紫麒翱雄竟也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君主!

以往这个时候,紫麒翱雄还在书房内,今夜睡得如此早,想来也是为白日的秋狩做准备吧。

虽然她帮助紫麒翱雄处理政务的时间并没有多久,却仍能从那看似荒诞残暴的言行中,看出一颗为国为民的王者仁心。

她推开自己的房门,心中暗笑道:要是让紫麒翱雄知道我这么想他,只怕是要笑出眼泪了吧

韩月昙摇摇头,将脑子里的杂念全部清空。明日她要随紫麒翱雄一同前往秋狩地点辉耀池。那里距离紫瑞氏的山头只隔着一座小山。到时候得想法子溜去那边才行!

尽管她和紫瑞狐犹已经与国师紫瑞赢立下战约,可因着定心丸的关系,韩月昙觉得自己有必要冒险,潜入紫瑞府查探一番!

房间内一片黑暗,韩月昙脚下并不犹豫,直直走向自己的床榻

忽然,一个黑影从屏风后面悄悄走了出来,然而他只踏出一步,就被五感敏锐的韩月昙察觉到了:“谁!”

她猛然回身就是一掌,不想对方武力不俗,身子微微一侧便避开了韩月昙的掌法。黑暗中,韩月昙看不清来者面孔,只知道他身材魁梧伟岸,应该是一名男子!

两人在房内过了几招,男子应对从容,韩月昙竟一时间不能轻松将他拿下!知道对方是个强敌,韩月昙正要认真,拿出真本事与对方切磋,却见男子高大的身子忽然向着她的方向倒下!

韩月昙刚想避开,就在这时候,男子低声唤了一句:“暗月接住本王”

那声音熟悉无比,还伴随着些许酒味,是紫麒翱雄!

韩月昙微微一愣,眼看着那庞大的身躯就要砸下来,她毫不犹豫地躲到一旁!

“嘭!”的一声,紫麒翱雄没有一点意外,径直砸到了地板上,许久没有动静。

见此,少女也不惊慌,而是慢慢踱到窗边,点燃了台上的蜡烛。随后靠着墙边,冷冷瞥向那躺在地上无比碍眼的紫麒翱雄!

“陛下,地上不冷吗?”

“冷”紫麒翱雄哀怨地抬起脸,只见那棱角分明的脸上,不知是摔的还是冻的,红了一大块。韩月昙何曾见过紫麒翱雄这般滑稽狼狈,忍不住莞尔一笑。

过了一会儿,眼看韩月昙没有过来扶自己的意思,那健硕的身躯才十分不甘心地从地上爬起来。

“暗月,本王喝醉了!”

半撒娇半生气的语气令韩月昙不禁咂舌,紫麒翱雄与紫麒银霜一样,既暴虐嗜血,时而又会展露出顽皮耍赖的一面,两兄妹变脸跟翻书一样。

此刻,紫麒翱雄的神情就如同摔倒的孩子一般,明里暗处都在叫人来哄他。

韩月昙不知道他想干嘛,也不会上他的当,只道:“千斤不倒的陛下,什么时候半杯酒就能将你放倒?”

她毫不犹豫就戳穿了紫麒翱雄的谎言,要知道,她现在的鼻子比狗鼻子还好使,紫麒翱雄身上酒气寥寥无几,分明只喝了半杯不到!要不是他躲在屏风后面屏住了呼吸,韩月昙一早就能闻到他口中的酒气!

“可本王还是摔倒了”紫麒翱雄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哭诉道,“暗月,你真是好无情!亏得在庙会我还豁出性命掩护你逃走”

韩月昙受不了这样的曙王,只觉得他不知抽了哪门子疯,来此骚扰她!

“摔倒也是你活该!也别提庙会,你明明一早猜到了有埋伏,却还是放我和银霜出宫,帮你引出刺客!哪有你这样做哥哥的?”

阳刚峻挺的面容瘪了下来,紫麒翱雄自知理亏,却还是解释道:“那还不是银霜和你想出宫玩嘛,怎么能怪我?我又不能未卜先知,怎能知道对方会有那么多人”

想了想,又委屈地质问道:“那紫瑞狐犹呢?本王明明吩咐他照顾好你们,临阵脱逃的是他又不是我,你怎么不怪他?”

韩月昙狠狠瞪了他一眼:“出去!别打搅我睡觉。”

看着面前振振有词的少女,紫麒翱雄不禁叹道:如此花容月貌,就连生气瞪眼也这么好看!惊人之语随即脱口而出:“我们可以一起睡啊”

“噌噌噌!”四枚昙婆飞簪擦着他的裆下飞过,刺穿屏风,而后深深嵌入墙中!

“好生无礼的蚊虫!竟敢妄想玷污圣体!”只见韩月昙携着一身冷气,经过紫麒翱雄的身边,一步一步走向墙壁。

香袖一甩,上面的四枚飞簪便自觉飞回手镯中。

凹陷的墙上,赫见黏着一只被拍扁的小小蚊虫尸体!

一滴冷汗从紫麒翱雄的额头上流了下来,韩月昙微笑道:“陛下,您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要不,您再说一遍?”

她转了转手腕上的镯子,久违的感觉让韩月昙心情十分愉悦!师傅给她的宝器就是好用!

“额本王忽然想起还有一些折子没看,先走一步,先走一步”

韩月昙要送,结果紫麒翱雄连忙做出让她留步的手势。他打开房门,溜之大吉的模样像极了遇见猫的老鼠,就差点没有抱头鼠窜!

靠在门框上,韩月昙一阵好笑。天边的月亮已经下沉到一半,很快,天就要亮了。

想到午时的秋狩,她不免有些担忧起来。虽然紫麒翱雄勉强算得上是一名英明的君主,可璃冰国人似乎并不十分认可。否则紫麒翱雄也不会宫里宫外的,频频遇到想方设法要取他性命的刺客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璃冰的阳光总是来得如此缓慢。天色犹黑,紫麒皇城却迎来了一位尊贵无比的客人!

只见来者头发全白,面容端庄肃冷,约莫六十多岁,一双内敛精光的眼,气宇轩昂不似一般老叟。

第五百四十三章 入城

老者双手拄在一根拐杖上,默默注视着被摆在城门口,那一具由活人制成的稻草人。

木架上的人血液流尽,正是泄露银霜公主行踪,被千刀万剐的宫奴。只见他死相凄惨,尸体连续被璃冰的风雪吹了几日,变得干枯冻结。

宛如一件艺术品,轻易就会碎去。

不一会儿,老者轻咳了一声,木架上的手臂竟直直掉了下来。老者敢发誓,自己根本没弄出多大动静!他身边的侍从见此上前忿忿不平道:“大人,这也太”

老者抬起一手,不准他说出不敬曙王的话。

这时,远方传来一阵马蹄声,老者并未回头,微微一笑,就听到后方传来一阵如狮吼一般雄赳赳的声音:“虹老头!你来的好早!是怕迟了被紫麒小子怪罪么?”

花狮郡王下了马,大步流星,很快就走到了那具可怕的稻草人面前。

“啧啧这是紫麒小子干的?”花狮郡王上下打量着,面上并无一丝恐惧,反而有些津津乐道:“虹老头,你说这东西不会是故意摆在这里,让我们看到的吧?”

“花狮殿下,许久未见,您还是这般英姿飒爽。”老者答非所问,颇有意味地对他笑了笑:“听说陛下在宫里频频遇刺,就连银霜公主也不能幸免。想来,此人便是其中的幕后操纵者,所以才会受此重刑。”

虹城之主态度很是淡然,花狮郡王只道:“是不是幕后主使谁又真的知道呢?紫麒的皇位,历来群雄窥伺,明争暗斗几百年紫麒的旗帜一直不曾倒下,始终在这座城上飘舞”

花狮郡王望了着城墙上的紫麒王旗,喃喃自语着,语气不知是艳羡还是失望。

“殿下,慎言啊”虹盛源拄着拐杖走了两步,又道:“紫麒王族捍卫璃冰数百年,是当之无愧的璃冰之主。”

花狮郡王哈哈大笑,对虹城之主挪揄着:“是啦是啦!谁不知道你家雅诚嫁入后宫,又讨紫麒小子喜欢,有一国之君作女婿,你自然可以高枕无忧。哪像我们这些有名无权的郡王,生怕哪一天惹得国君不快,落得和银豹家族一样的下场。”

虹盛源眉毛微微一挑。他知道花狮郡王是故意如此说的,只道:“当初银豹郡王意图谋逆,老夫确是不知情,所谓送给他的粮物也不过是底下的蠢货见钱眼开,瞒着老夫转卖。若老夫真是共犯,陛下那时怎么不将我处死?”

虹盛源很在意花狮郡王提起银豹郡王,只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转身就上了马车。

“切”看着那缓缓驶进皇城的马车,花狮郡王不屑道:“连独生女都要卖掉的老东西,嚣张?我看陛下还能容得了你几天!”

花狮郡王的声音不大,正好让刚到城门口的银蛇郡王听了个一清二楚。

“花狮郡王这话说的,让我这个王妃被紫麒翱雄掳走的,情何以堪呢?”银蛇郡王长得高瘦,与紫麒翱翔年龄相仿,只见他衣装洁简,提起前王妃被曙王掳走时,面色平淡,无怨亦无恨。

花狮郡王瞧着他胸前的佛珠钏儿,颇为不好意思道:“银蛇郡王如今还是在家,带发修行么?”

银蛇郡王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不错。花狮郡王,听说陛下近段时间频频遇刺,等下秋狩,你可一定要谨言,慎行。”

花狮郡王平生最讨厌别人管教他,更何况银蛇郡王还算得是他的晚辈。闻言,他瞪了他一眼,口气不善道:“有时间教训别人,你还不如想想怎么把王妃从紫麒深宫捞出来吧!堂堂男儿,就知道缩在家里念佛,真是可悲!”

说罢,花狮郡王骑上自己的快马,带着随从们趾高气昂地进了皇城,留银蛇郡王一个人站在寒风中。

“殿下,花狮郡王对您未免也太无礼了。”身后的侍从不甘心自家主子就这般被侮辱,于是建议道:“殿下,不如待会见了曙王,您把花狮郡王刚才大逆不道的言论再讲一遍?”

银蛇郡王却十分冷漠地回道:“秋狩日是陛下与众郡王同乐之日,我怎能在这时候惹陛下不快?好了,不必劝我了。既然一只脚已经踏入佛门,我就不会计较这些鸡毛蒜皮。”

鸡毛蒜皮?侍从十分不解,如此侮辱男子自尊的话,郡王竟然毫不在意?也对,自己王妃都能拱手相让的人,又怎会在意别人说闲话?

东边的太阳已然升起,阳光洒落在“稻草人”的身上,一股腐臭袭向银蛇郡王,其他人都纷纷捂住了鼻子,只有他神色如常,淡淡说道:“我们进去吧。”

太阳越升越高,其他各地的郡王也都陆续进入皇城,紫麒翱翔派人将他们一一带往王族行馆。与此同时,洛熙泽也终于赶回了华炎凤都。

而今日,也正是宓妃尸身迁入皇陵的日子!凤都的街道两旁站满了男女老少,因为宓妃生前很得民望,所以在她死后,举国上下无一不痛,凤都的百姓更是早早从床上摸黑爬起来,想要送宓妃一程。

洛熙泽就是这样站在人群中,不可置信地望着不断抬近的棺椁。周围的人哭声一片,纷纷哀悼着这位温柔,善良的绝世美人。

“不!这不可能!”他还是无法接受宓妃死去的事实,自己骗自己道:“棺材里的人未必是宓妃!”

旁边的人纷纷侧目,看到洛熙泽那般天人之姿不无惋惜道:“好好一个人,怎么说疯就疯了呢?”又道:“不是宓妃,难道还是你娘不成?”

“你说什么?”洛熙泽又悲又怒,抓起那人的衣领质问道:“我娘怎么会死呢?她这么温柔,善良,她怎么可能死呢?你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说啊!是谁害死了她?是谁”

连续几日不吃不喝,他才赶回凤都。可是,他还是没能见到自己母亲的最后一面。这让洛熙泽彻底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一错再错!月儿如此,娘亲也是如此!为什么你们都要抛下我?

第五百四十四章 相见

面前的凡夫俗子早已被洛熙泽癫狂的模样吓呆,动也不动一下。

洛熙泽伤心欲绝,见眼前之人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能不甘心地放开他。

这时,宓妃的棺椁已经经过他的身边,正要从城门出去,洛熙泽见此一惊,连忙不顾无名的劝阻,飞奔掠去,将棺椁拦停!

“你是谁?想干什么?”开道的官兵不知此人为何突然情绪失控,将他们拦下,纷纷拔出佩刀,企图吓退洛熙泽。

不过无天门的少主又岂会把这些虾兵蟹将放在眼中?摇光扇陡然转了一圈,面前官兵的武器瞬间断成了两截。

洛熙泽往前走了一步,面色阴沉道:“走开,我要见我娘。”

众人听了一头雾水,负责此次行动的官兵头子看着手里的断剑,又气又惊,可他职责在身,就是死了也不能退怯!

“想见你娘?回家见去啊!”官兵头子骂道。

艳丽不可逼视的桃花眼瞬间凝结成冰,绽放出强烈杀气,令在场之人无不胆寒。

洛熙泽知道,这些人对他与宓妃的关系毫不知情,他不该迁怒于他们。可是无论如何,今日他都一定要见到娘亲最后一面!

站在不远处的无名静静看着面前一幕,他不知道该如何劝阻。宓妃的葬礼是洛连城一手操办的,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帮助洛熙泽。

可是一想到宓妃生前对他的好,无名又于心不忍。他知道,宓妃死前一定也很想见到她的亲生儿子。

很快无名就不用犹豫不决了,因为这时候,洛连城和影无双风尘仆仆,一同出现在城门口!

“洛丞相,那位不是令公子么?”影无双,不对,现在的他身为新任北郡王,继承了陶将军的一切,早已经更名为陶无双。因为洛连城对韩于天接连几场战争都失利,所以洛连城去找詹萨勒援助时,顺带又把陶无双请了回来。

对此陶无双没有半点推脱,十分乐意再次参与捕杀韩于天的行动。北郡王之名于他而言毫无意义,陶将军父女走后,他此生活着的目的就是将韩氏一族斩尽杀绝!

这是他在陶娇娇灵位前立下的誓言!如今他回来,就要完成这项约定!

洛连城与洛熙泽对视着,两父子的目光竟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城墙,洛熙泽看不惯他眼底算计的精光,他也看不懂自己儿子歇斯底里,几近疯魔的理由。毕竟,他们母子两已经有十几年没联系了,洛熙泽更是一直以往他的母亲死了

“回来了?”洛连城骑着马,缓缓走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面前的亲生儿子。

洛熙泽看了他一眼便把头转到另一边去,这样的洛连城让他感到陌生。一段时间不见,他眼底凝聚的野心更多,也更深了。

所以洛熙泽才不想回凤都,也不想面对这样令人反感万分的父亲!

可他还是不得不和他说话,宓妃是否真的死去,也只有他最了解:“我要见我娘。”

洛连城也不废话,挑了挑眉:“跟我来。”

说着就骑马飞驰而去,洛熙泽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那条回家的路他和晓晓再熟悉不过!

看他的神色,不像是在骗人。洛熙泽心里想着,同时也抱着娘亲未死的希望,跟着洛连城离开此地。

一场闹剧这才总算是落了幕。陶无双对于他们两父子的纠葛没有一点兴趣,他看了一眼陶家府邸的方向,策马而去,心道:“大小姐,将军,影无双回来了。这一次,我会提着韩于天的头去祭奠你们!”

很快,洛熙泽跟着洛连城回到了洛府。离开这么久,洛府的一草一木还是和以前一样,亭台楼阁雍容华贵,只是洛熙泽再也感觉不到一丝温暖。父亲变了,晓晓也不在,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洛熙泽冷着一张脸,跟着洛连城左拐右拐,终于走进了一个陈旧又崭新的院子。说是崭新,可这间院子建成已久,也荒废了二十多年;说它陈旧,墙柱屋瓦又全都粉刷换新了一遍。

可无论如何,洛熙泽永远也不会忘记这间院子里曾经发生的一切。因为小时候,娘亲和他就是住在这间院子里的。

曾经他问过娘亲:“为什么爹爹要叫我们住得那么偏远?娘亲,你都不委屈嘛?”

娘亲慈爱地笑着回答他:“傻孩子,这是娘亲自己要求住的。这里偏僻,可是也安静。娘亲喜欢安静。”

洛连城跨过门坎,走进了这间古朴的房子,洛熙泽却久久未敢踏进去。

他站在门口,赫然看见客厅里陈放着一具精致无比的棺材!眼泪顿时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

“怎么不进来?”洛连城对着门外的他招招手,“你娘等了你很久,快进来看看她吧。”

洛熙泽悲切地望向洛连城,见他看着棺材里的人露出同样的心痛与不舍。

娘亲,终究我还是来迟了一步。

“娘”洛熙泽哽咽着,“泽儿不孝,打扰您安眠了。”

说着,他颤抖地踏进房子,行动僵硬如一块被掏空的木头,轻飘飘地,缓缓走向棺材

宓妃的棺材里放满了鲜花,她的容颜没有一点腐烂,栩栩如生,鲜艳得好像她还活着一样!

这样洛熙泽不禁怀疑,她是否只是暂时睡去,下一秒在他的呼唤中突然醒来!

她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洛熙泽知道她是真的死了。

尽管如此,洛熙泽还是企图唤醒她:“娘,泽儿来看你了。你起来啊,无名说你一直很想孩儿,可为什么我去摘星楼找你,你却不肯认我呢?你回答我呀”

洛熙泽泣不成声,要是他早点知道娘亲是如此的想念他,他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把她从墨阳雷的深宫带出来!

洛连城轻轻走近他,红着眼眶说道:“泽儿,你母亲是不想你陷入危险的境地啊。她怎么可能会不想念你呢?”

说着,洛连城的手想要放到洛熙泽的肩上,想要安慰他。可洛熙泽拒绝他的触碰,硬是走到棺材的另一边。

第五百四十五章 秋狩大赛(一)

洛连城也不气馁,看着宓妃叹了一口气:“泽儿,我知道你还是不肯原谅为父的欺瞒,可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娘,为了你,更是为了保全整个洛府。你离开凤都后,我时常在想过往的种种,想着以前我们一家人在洛府生活的点点滴滴”

洛连城眼睛里闪着泪花,声情并茂道:“泽儿,如今你娘走了,为父心痛却也无奈,要是连你也离开为父,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坚持,继续守护这个家了。”

“家?”洛熙泽笑出了眼泪:“我们还有家么?娘亲为你野心所累,被孙氏害死!而我也早就没有父母,没有家了!”

“好,你不认我可以!可是”洛连城的目光投向远方:“覆巢之下无完卵。你替晓晓想过么?”

“晓晓怎么了?她跟着韩于天比跟着一个哪天会把自己卖掉的父亲安心多了!”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所以才会把天真的晓晓交到韩于天手上”

“她单纯可也不会是非不分,这是晓晓自己的选择。我相信她的选择!”

“泽儿,你好糊涂啊”洛连城幽幽道:“你真以为,心胸狭隘的韩于天会真心接纳晓晓么?”

洛熙泽闻言一惊,连忙问道:“晓晓怎么了?你知道些什么?”

“听闻,如今的德王身边得力干将不少,其中一位叫小艾的女子有貌有才,更夜夜与他同床共枕。”

闻言洛熙泽面露惊怒:“那晓晓”

洛连城难过万分,眼角的风霜又添几分:“你也知道,晓晓对韩于天从小痴心,如今为了留在韩于天身边只能一味做小,受尽委屈”

“韩于天那厮!分别时明明答应过我,要好好照顾晓晓的!”洛熙泽怒不可遏,又听洛连城继续道:“眼下韩于天举兵进犯,步步逼近凤都,恐怕无情无义的他只会把晓晓当成要挟为父的筹码。泽儿,和我一起并肩作战吧。不为父亲我,也不为洛氏全族,就只为了救回晓晓。”

洛熙泽沉默了,也犹豫着。洛氏对韩家有愧在先,韩于天回凤都理所当然,难道他为了晓晓也要对韩于天下手不成?

洛连城一下子就看穿了他心中症结,于是伤感道:“一念之差害得我失去了至爱,泽儿,你可不要走了父亲的老路啊。”

洛熙泽的纠结不仅在于对韩家的愧疚,也是因为害怕韩月昙得知此事后,与他的隔阂更大了。然而洛熙泽也知道,如果连他也不管晓晓,那就再没有人会去救她了。

也罢,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相信月儿能理解我的选择。

当洛熙泽再次抬起头的那刻,洛连城便知道,他又赢了。

“你想要我做什么?”

午时即到,璃冰一年一度的秋狩如期在皇家猎场辉耀池展开。几乎璃冰所有的郡王都汇聚在此处,除了两名年事已高的郡王无法参与狩猎,其世子代为出赛。

璃冰之人好斗,其秋狩也不同于其他国家。每年秋狩,都是各个参赛者堵上自家名誉的荣耀之战。

无论你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还是分封藩郡的小小领主,在赛中都是平等的地位,就只能凭自己的实力取胜。因此在比赛中,也没有人会因为紫麒翱雄国主的身份多让,这是秋狩遗留已久的规矩,也是祖训,无人会违背。

历来秋狩男女皆可参赛,每队参赛者有五人,身背装满了记号箭筒,日落之时哪一队的猎物最多,哪一队就是今年的秋狩冠军!

辉耀池中,各家的营地早已驻扎好,帐篷一个挨着一个,工整地围着一块圈划好的空地四散排开,而那块空地上,赫见高高立起一杆紫色的旗帜,这是去年获胜队伍的家旗。

而就在紫麒翱雄成为国主之后,金色麒麟的旗帜还从未从此地移离!

旗帜上,威武的麒麟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就好像神兽麒麟真的从天而降,它身上散发的光泽和紫麒王族的世代传承的战甲与王盾一模一样。

韩月昙站在一旁,看得出神,只见她今日穿着一件白色劲装,却披了一件水红色的披风!韩月昙极少会穿如此艳丽的衣服,要不是出宫前紫麒翱雄硬要给她披上这件斗篷,还说今日要穿得喜庆血,她定要换一件雪白色的。

不过她却不知道,满宫里都找不出第二件能比得上她身上穿的。而且紫麒翱雄眼光极好,这一袭水红衬得她额头莹润饱满,一双美目冷中映媚,冷艳无双,即便面纱遮住了她半张脸,也遮不住一身灼灼光华。

忽然,一只玉手轻轻拍上她的肩膀。

“小哑,你还带着面纱呀?”紫麒银霜突然从她的身后蹦出来,笑道:“听说昙华宫昨晚有刺客潜入,韩淑芬那厮受伤不轻,不会是你做的吧?”

韩月昙眨了一下眼睛,随即抬起手,将腕上的昙婆飞簪手镯拿给她看:“我只是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伤得很重么?”

打伤韩淑芬并非她的本意,要不是韩淑芬拿桃杏激怒她,她也不会搞出那么大的动静。

银霜可不这么想,谁和韩淑芬不对头,谁就是她紫麒银霜极好的朋友。只见她亲热地揽住韩月昙的肩膀:“她害你至此,你还管她死活呢?”

又偷乐道:“不过,也多亏你打伤了她,否则有她在,本公主可一点都不想参加这次的秋狩大赛!”

原来每年的秋狩紫麒银霜都会和紫麒翱雄一队,今年的比赛曙王又让韩月昙加入,而韩淑芬死气白赖,好不容易磨得紫麒翱雄让她参赛,哪曾想韩月昙竟连夜将她打伤,不得不退出比赛!

如此这个位置就空下来了!

韩月昙先前是不知韩淑芬也参加秋狩的,如今知道了也后悔不及,只问道:“既然她不能参赛,为什么还要跟来辉耀池呢?还有,谁顶替她的位置呢?”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想出风头,博关注呗!”只见银霜眉飞色舞,故意对着韩淑芬的营帐大声喊道。

第五百四十六章 秋狩大赛(二)

紫麒银霜生怕韩淑芬没听到,又挺高音量道:“哎!小哑,你是不知道,有些人为了邀宠可是连命都不打算要了。明明就只剩半条命,还死气白赖地跟来辉耀池,不清楚的人还以为是王兄**熏心,硬要她随行伺候呢。真是自私自利!”

韩淑芬在帐内听了,气得浑身发抖,服用了紫瑞定心丸的她,功体已经恢复了大半,只是面色仍旧苍白,若不是刘玉容和刘盛海拦着,她定要出去和紫麒银霜争个长短。

要不是韩月昙害她功体有损,她也不必窝屈!韩淑芬气不打一处来,便对着一旁站在的粟儿喝道:“粟儿!”

“奴奴婢在。”粟儿被她一吼,不禁吓得抖了抖,“小姐有何吩咐?”

“可打听清楚了?是谁顶替本宫参赛!快说!”

“是是赫赫神妃。”粟儿唯唯诺诺地说道,果不其然,一听到是耶律珂秋顶替了她的位置,韩淑芬的怒火瞬间就窜的老高:“怎么会是她呢?陛下明明不看重她呀。去她宫里也只有两次,每次也只是坐坐就走,怎么可能是她呢?不对,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小姐,奴婢听说是银霜公主向曙王推荐的赫赫神妃,说她出身北狄,骑**湛。而且近日,银霜公主与赫赫神妃交往密切,赫赫神妃更是频频出入降绮宫”

手心攥起,韩淑芬愤恨道:“难怪难怪她现在都不登昙华宫的门了,原来是改去巴结起紫麒银霜去了!什么草原之花,我看是耶律珂秋就是根墙头草,一吹就倒!”

营帐外,韩月昙也知悉了是银霜推荐耶律珂秋顶替了韩淑芬的位置,她不知道紫麒银霜是何时与耶律珂秋的关系变得这般好,只能好心提醒道:“赫赫神妃曾经出使华炎,意图与铭王联姻,联姻不成詹萨勒王便又改头将女儿送进了璃冰后宫,其野心勃勃,昭昭共睹。你可千万不要被她蒙骗了。”

银霜丝毫不在意韩月昙说耶律珂秋的坏话,只笑道:“放心吧!能骗到我紫麒银霜的人还没出世呢!对付北狄蛮人,本公主心中有数!”

一会儿,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朝着她们慢慢走来,韩月昙因为背对着,并没有察觉。倒是紫麒银霜抢先一步看到了,她看着来人笑道:“小哑,你就不好奇我们队里最后一名参赛者是谁么?”

“是谁?”韩月昙还真是挺好奇的,照常理推断,队里已经有三名女性参赛者,剩下那名应该为男子:“难道是紫麒翱翔?”

“恭喜你,猜错啦!”银霜双手按在韩月昙肩上,猛地把她的身子转到后面,却见一人玉树临风,紫冠夺目,远不及那清逸出尘,如兰似月的锦绣面容。

“是你?”韩月昙吃惊地看着面前宛如天神下凡的紫瑞狐犹。

只见今日的紫瑞狐犹脱去了谋士儒雅的长袍,换上一身黑紫裘装,英姿飒爽不同以往,一袭暗紫色斗篷在风中张扬,将他修长且完美的身材衬托得淋漓尽致。

此时,他清明的目光落到韩月昙身上,她不禁有些感到不自在,心跳也越来越快!

没想到,紫瑞狐犹只是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根本不愿多加搭理,便对着紫麒银霜说道:“陛下在前面等很久了,我们过去吧。”

说罢也不等韩月昙与紫麒银霜,便直直往前走去。

见此韩月昙秀眉微蹙,心道:他这是怎么了?好像在故意和我拉开距离”

银霜也瞧出来紫瑞狐犹的不对劲,疑惑不解道:“你和他怎么啦?”

韩月昙不答,只拉着银霜往前面走去,等走到参赛者汇聚的地点时,那里已经汇集了所有此次秋狩的参赛者。

银霜公主的到场让参赛不少年轻豪杰围了过来,并纷纷对其表示爱意。

“银霜公主,你就是最美的冰雪女王,是绽放在璃冰虹雪山巅的雪莲!请接受我的爱吧!”

“银霜公主!还记得我吗?我是白牛郡的王世子,每年的秋狩我都会参加,为的就是见到美丽的您!今年我一定要赢得比赛,让陛下把你嫁给我做王妃!”

“你想得美!白牛世子,今年赢得比赛,赢取公主的一定是我们铁狼郡王!”

“不嫁!不嫁!不嫁!本公主还小着呢!王兄才不会把我嫁给你们!你们这群手下败将,别做梦了!”

不过男人们根本不在乎紫麒银霜的抗议,她反驳的声音很快被埋没在这群男人喋喋不休,互相贬低的争吵里。最终,无奈的紫麒银霜只能捂住自己的耳朵,由这群顽固的王世子去了。

韩月昙有些吃惊地看着面前的一幕,这些王公世子竟在赛前争论起银霜的归属?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那双摄人心魂的美目露出不解的光芒,紫瑞狐犹声音淡淡,悄悄为她解释道:“每年秋狩获胜者都能向上一任赢家提一个愿望。紫麒银霜每年都会参赛,从不例外,到时候比赛你别和她一起行动。为了赢得胜利,逼退求爱者,她可以不折手段,甚至出卖你。”

韩月昙抬眼看着他,见他面色过于认真,于是忍不住开起玩笑道:“那到时候,我和你一起行动好不好?你参加比赛,该不会是为了保护我吧?”

紫瑞狐犹没想到韩月昙会这么说,心中竟偷偷浮起一阵喜悦,不过他很快就将这股不一样的情愫打压了下去,面上的冰霜仍在,不见一丝消融的迹象。

只见他无比心平气和道:“乱箭无眼,自己小心。我的职责是保护陛下。”而陛下会保护你

说完紫瑞狐犹便往曙王的身边走去,韩月昙看着他的背影闷闷道:“大冰块,我就开个玩笑”

虽说是玩笑,可韩月昙还是免不了心中一阵失落,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期待什么。或许一向冷心冷情的她也没有意识到,彻底拒绝洛熙泽并不是因为她无心情爱,而是她的心早就无声无息,遗落在那抹忧郁且坚韧的暗紫色身上

第五百四十七章 秋狩大赛(三)

一边的紫麒银霜被团团围住,难以脱身,另一边以紫麒翱雄为中心的平原上,骏马桀立,群雄环绕,银蛇郡王,花狮郡王等人聚在一起,围在紫麒翱雄的身边侃侃而谈。

其中花狮郡王的资历最老,耿直爽朗,竟以长辈的口吻说道:“紫麒小子,一年不见真是越发像你老子,比我的野马还要健硕啊!”

野马是花狮郡王的爱骑,也是他现在胯下的黑色骏马的名字!将堂堂一国之君与畜生相提并论,大约也只有花狮郡王敢如此了。

不过众人一点也不吃惊,谁让花狮郡王的奶奶出自紫麒皇族呢?说起来,他的身上也流着一部分紫麒皇族的血脉。不仅如此,花狮郡王与先王的关系也是极好,情如同吃同住的亲兄弟!

只是大庭广众说这般话,着实是扫了紫麒翱雄的面子。按理说,花狮郡王不该犯这般浅薄的错误,而紫麒翱雄就算不当场发怒也会记恨在心。

没想到,紫麒翱雄只是笑道:“哈哈哈哈先父神姿岂是你胯下的好马能形容?花狮叔只怕是想父王想疯了吧。可别等下林里蹿出一只大狗熊,你看着像先王,舍不得射杀反将自己的性命丢了!”

这话说的,跟诅咒花狮郡王死有什么区别?不过茬是花狮郡王先挑起的,礼尚往来,更何况紫麒翱雄是一国之君,所以其他人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可花狮郡王听了,脸色一变,又羞又恼,骑着马就想过去和紫麒翱雄争辩起来,旁边的人只好拦着他,把他们二人架开。

“臭小子,你等着!今年我一定赢你!”

一旁年轻的后生们不了解花狮郡王为何会恼羞成怒,注意力纷纷被吸引过去,这时银霜也趁机从层层包围里溜了出来。

她将韩月昙拉到一旁躲起来,擦了一把额上的热汗,看着紫麒翱雄那边有些生气道:“啊又是这个老东西!年年都要参赛,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韩月昙通过每个人身上的家徽继而得知他们来自哪个家族。听银霜的语气,似乎很反感花狮郡王,刚才对花狮郡王的儿子也是一脸鄙夷。

再看花狮郡王高调的做派,韩月昙不禁怀疑近期的暗杀行动都是花狮郡王策划的。

于是问道:“银霜,你好像很讨厌花狮一族,为什么呢?”

紫麒银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直言道:“你看不出来么?花狮一族极其自大!自恋!谁会喜欢他们呀?也就那个死老头子吧!他们就是臭味相投”

“臭味相投?你说的是谁?”

银霜忽然笑得极其灿烂:“我那死掉的亲亲父王咯!”

韩月昙闻言一惊,她一直知道银霜对自己父母当初的见死不救心怀恨意,这也是银霜的一部分心魔所在,可是不知为何,她竟觉得面前笑盈盈的银霜与入魔的银霜并无不同,这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也许是察觉到韩月昙的异样,银霜敏锐地转换了脸色,八卦地对她说道:“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听说花狮郡王”

紫麒银霜凑到韩月昙耳边悄悄说了几个字,韩月昙面上闪过一丝吃惊:“你说的可是真的?”

“哎,这有什么好惊讶的!”银霜顽皮地摊了摊手:“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瞧,花狮郡王身边的侍者,与王兄的面容不是有一两分神似么?而且,据说和父王有七八分相似呢”

韩月昙往那边一瞧,果然发现情况如银霜所说的一般,看来花狮郡王对先王的感情确实很不一般啊。

紫麒翱翔看了一圈到场的郡王,对曙王禀告道:“陛下,除了虹城未到,其他参赛的队伍都到齐了。”

话音刚落就见虹盛源在其女山城神妃的搀扶下,姗姗来迟:“老夫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参见陛下!”今日的山城神妃打扮得极为娇艳,似乎想借此伴驾的机会,重获圣宠。可紫麒翱雄只是默默看了她一眼便把注意力投到拄拐的虹城城主身上。

“岳丈,不过一年不见,你怎么老了这么多?”紫麒翱雄走上前,亲热地搀起想要下跪行礼的虹盛源:“本王记得您的头发,去年还没有白成这样啊”

“难道是为着雪豹郡王的事情才忧心至此么?还是,您也知道近日有人打着银豹遗部的名义刺杀本王?”

说起来,紫麒翱雄还真是和豹子过不去。小时候他随同先王秋狩,被一只白色花豹偷袭,险些命丧豹口。而后过了几年,银豹一族发动叛变,他和银霜被掳走,好不容易他逃了回来,将银豹全郡屠戮殆尽。

可就在前一年,又有一名郡王企图谋反,好在紫麒翱雄提早收到消息,带着五万大军前去,于是再次灭了一族!

巧合的是,雪豹的地盘就在银豹一族的隔壁,也不知是紫麒翱雄命运使然还是雪豹郡王被吓破了胆子,竟然走了邻居的老路!

“陛下”对于紫麒翱雄的试探,虹盛源缓缓抬起眼,沉着应对道:“您知道,虹之城与世无争,自从去年无意搅合进雪豹一族的阴谋,臣一年多都在闭门思过,甚少理会外界之事。对于您遇刺的事情,臣实在是一无所知。”

“是啊陛下,爹爹他真的是被连累的。”山城神妃急急帮腔道:“臣妾以性命担保,虹城上下对陛下一直都是忠心耿耿!”

周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原本七嘴八舌的郡王世子此时都闭紧了嘴巴,因为谁都知道,紫麒翱雄不认真则已,一旦认真起来,银豹,雪豹等等郡县的下场就是他们在场之人的下场!

他们警惕地看着周围一圈,内有紫麒翱翔率领的王宫禁军,外有紫麒王师精兵守卫,层层包围,插翅难飞!

即便他们当中,有人心中为虹城之主喊冤叫屈,可也不敢在这时候站出来,替他说一句好话!

紫麒翱雄紧紧盯着虹盛源,一人目光暗中施压,一人则不躲不避,直面王威。

第五百四十八章 秋狩大赛(四)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紫麒翱雄会在下一秒突然发难,只见他仰头大笑数声:“哈哈哈哈”

充满力量的雄浑大掌重重地拍在虹盛源身上:“本王当然知道,岳丈是为人所累!我若不开个玩笑,说开此事,只怕岳丈现在还当本王心胸狭隘,留有瘀结吧?”

“微臣,不敢。”虹盛源深深弯下腰,那样子真是像极了一名委曲求全的无助老者。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曙王变脸如此之快,一场腥风血雨瞬间消散于无。此时紫麒翱雄的面容如此诚恳坦荡,就像冬日里一闪而过的阳光,令人难以置信。

紫麒翱雄又转头望向一旁早已泪目盈盈的山城神妃,只道:“看爱妃这幅打扮,今年又是你为虹城队首?”

眼看紫麒翱雄终于把目光投到自己身上,山城神妃险些喜极而泣,连忙答应道:“回陛下,爹爹只有臣妾一个孩子,我不替虹城出战,又还能有谁呢?”

因为虹盛源年迈,所以每一年秋狩,都是山城神妃为首,与四名城中强将参赛。

“很好。”紫麒翱雄点点头,抬头看了一下天上的太阳,吩咐紫麒翱翔即刻开赛。

只见紫麒翱翔也不废话,直接讲解了此次秋狩的规则:“年年秋狩,想必各位郡王世子也知道祖宗留下的老规矩:野兔一分,野狼三分,熊五分,狮子八分!先到达辉耀池,插入旗帜的人加二十分!日头沉至森林,得分最多者便此次秋狩得胜者”

“哎呀,年年秋狩,这规矩谁不知道呢?”

“就是,快开始吧!”队伍中不少年轻气盛的世家子弟不满嚷道,紫麒翱翔面不改色,他早就习惯了这些人的轻视,尽管他身上流着紫麒的血统,可谁让他就是一个庶出的皇子呢?

在这些出身高贵的嫡世子面前,他永远也抬不起头。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要把紫麒翱雄吩咐的新规矩交代清楚,只见他的面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今年的秋狩与以往有所不同,取下辉耀池中燕南荣的首级者,加三十分!”

“燕南荣?那不是华炎北郡的前世子么”众人纷纷议论起来,他们都听说曙王把这名意图挑起两国和平的罪人带回了璃冰,有人猜测他已经死在了紫麒暗牢中,也有人说在逼问出他在璃冰的内应前,曙王不会杀了他。然而一切都是他们猜测,紫麒王族把燕南荣的消息封锁的很紧,谁也不知道北郡的前世子到底是死是活。

除了场中的耶律珂秋!只见她听到曙王的命令后,脸色顿时变得一片煞白!

“燕哥哥怎么会”耶律珂秋忍不住低声喃喃,手里弓箭险些被她折断,北狄随嫁的乳母赶紧按住了她的手,惊疑不定地对耶律珂秋轻声劝道:“娘娘忘了此来璃冰的目的了吗?忘了还在北狄受苦的王妃娘娘么?”

她的眼中不禁流出惊恐惧怕之色,她当然没有忘记!若不是为了母妃,为了燕南荣,她早就一个人逃走,永远也不再回北狄!

虽然紫麒银霜一早已经和她打过招呼,说这次秋狩会是极佳的动手机会。可耶律珂秋没想到,这样的机会难如登天!

她急切而求助的目光频频望向对面的紫麒银霜,而紫麒银霜只是对她回以灿烂一笑。瞬间,耶律珂秋读懂了她的意思,心情很快便又平复下来。

时间几日前,耶律珂秋带着北狄的特产第一次进入了银霜的降绮宫。传闻紫麒银霜刁钻跋扈,阴晴不定,极难亲近。

曙王冷淡她,韩淑芬亦总是光敷衍,若不是走投无路,她也不会想着巴结求助这名臭名昭著的银霜公主。

不料,紫麒银霜似乎早料到她会来,非但没有将她拒之门外,还主动邀请她常来降绮宫玩!理由是:“我在宫里闷得发慌,你与我同龄,脾性相投,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本公主的朋友啦!”

你就是本公主的朋友!这句话,耶律珂秋在北狄曾经说过无数次,可她每一次这般说,打心眼里是决计瞧不上那些“朋友”!

她知道紫麒银霜并不是真心想要和她做朋友,而是想要利用她达到某种目的真正的朋友是绝对不会以尊号自称。

可是,耶律珂秋并不想拆除紫麒银霜,因为她不敢!也因为她知道,璃冰之中只有紫麒银霜有这个能力与胆量,帮忙救出她的燕哥哥!

所以,不管紫麒银霜出于什么目的,只要她肯帮自己,耶律珂秋就会无条件的配合她!包括这次秋狩!

“怎么,各位参赛者犹豫不决,是在害怕么?”紫麒翱翔看着底下一圈,尖锐的目光最后落在耶律珂秋的小脸上,那颇具深意的眼神让耶律珂秋心下一颤。

“笑话!那罪人与我们非亲非故,又残杀我们边境子民,要怕也轮不到咱们啊!”一名世子大声嘲讽道,他与其他几名参赛者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几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到耶律珂秋身上

耶律珂秋心中宛如刮起一阵冷咧的寒风,心道:是了,她和燕哥哥青梅竹马,他们的关系大约在场之人也没几个不知道的。届时进入森林,所有人都会将她列为头号敌人!盯着她!防着她!让她无法靠近辉耀池救下燕南荣!

如此说来,把燕南荣带离辉耀池的任务就只能交给紫麒银霜完成了!

而在那之后,所有人都会怀疑她是救走燕南荣的人如此,她就会完全失去曙王的信任,而詹萨勒王交代的任务她便再难完成!

有道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耶律珂秋暗自咬牙,默默做下决定救燕南荣!

因为她的燕哥哥只有一次机会,倘若连她也舍弃了他,燕南荣真的绝无活路!

耶律珂秋走向紫麒银霜,悄悄地在她的耳边留下一句话:“我会拖住他们,燕哥哥只能拜托你了。”

银霜笑眯眯地点点头,又道:“可别忘了那件事哦!”

耶律珂秋目光一暗,回头望向吵吵嚷嚷的人群:“知道。”

第五百四十九章 秋狩大赛(五)

云开雪停,正午的阳光照在每一个人身上,所有参赛者都各自就位,只待紫麒翱翔一声令下便径直冲进森林。

正当紫麒翱翔准备示意让人敲响锣鼓,桃华神妃和昙华神妃这才徐徐步来。

两名旖丽佳人款款而来,众人纷纷转头,将目光投注在昙华神妃身上,心中皆道紫麒翱雄果真艳福不浅,华炎送来的和亲公主竟生得这般美若天仙。

尤其是花狮郡王带来的两个儿子,他们两人本意属紫麒银霜,可就在看到“韩月昙”的面貌时,竟然眼睛都看直了。不过没人会指责此二子的无礼之处,毕竟连心中向佛的银蛇郡王都免不得对如此美色多瞧几眼!

也只有银蛇郡王知道,他所看的不是韩淑芬也不是昙华神妃,而是她们身后的一群人。那是紫麒翱雄带来辉耀池的一干妃子,不多,也就五六人。他粗粗看了两眼,发现里面并没有他思念之人,很快就失望地移开头。

见此紫麒翱雄暗自一笑,心道:看来,他还想着被我掳走的银蛇王妃呢

“参见两位娘娘。”话虽如此说,可谁人眼中又看得到她韩淑芬呢?

韩淑芬强忍不满,只望向紫麒翱雄:“陛下,臣妾抱恙来迟,还望恕罪。”

只见紫麒翱雄看也不看昙华神妃,一双“情深绵绵”的眼睛直放在韩淑芬一人身上:“爱妃,你身体不舒服,我不是让你不用来送了么?快回去,等本王回来,给你带条漂亮的雪狐裘。”

“那臣妾就先预祝您马到成功,收获丰盛了!”既已得在诸位郡王面前亮相,韩淑芬欣然退下:“臣妾等您回来!”

“狐狸精!”一边,骑在马上的山城神妃低声骂道,与她一队的堂妹虹玫儿也是面露愠怒,她问道:“堂姐,这个不会就是故意遣人送衣服炫耀的桃华神妃吧?”

“就是她!”想到昨日的羞辱,山城神妃气黑了一张脸,忍不住和自家妹妹诉苦道:“就是这个华炎庶女,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法子,竟把陛下的心全全勾去!”

虹玫儿斜着眼睛将韩淑芬打量了一番,只道:“不瞒堂姐,我还真是第一次见着这么其貌不扬的狐狸精,陛下大约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想换个野菜尝鲜罢了。”山城神妃又道:“可惜这野菜不长在林里,否则我非得把她连根拔起!”

“这倒是不急,等秋狩结束,晚宴上看妹妹我怎么羞辱她!”

两姐妹暗自为整蛊韩淑芬悄悄计划着,只听一声锣响,秋狩参赛者们同时扬起缰绳,纷纷冲进森林中。

辉耀池作为皇家猎场,原始且广袤,栖息着大量猎物,野兔,狐狸,鹰,棕熊都还只是寻常,甚至有一些不知名的奇兽,也在这片森林的深处生活着。而正午时分,气温升高,林中生活的兽类也都一一外出觅食。

好在秋狩的范围并不广,只在水源辉耀池一带,所以每一年的秋狩都不曾发生意外。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闯入林内,所到之处无不鸟飞兽惊,没过多久,只听“咻!”的一声,有人射出了第一只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只灰褐色的野兔倒在地上,身上正插着一支箭,箭身正刻着花狮家纹。

“哈哈哈哈”花狮郡王大笑道:“吾儿好样的!”

“谢父王嘉奖!”花狮长子冲着一边的紫麒银霜笑着,银霜瞥过头,嘴上不屑道:“不就是一只兔子?至于么?”

一双大眼左右张望,果然发现躲在一处草丛中,藏着两只紧紧挨着的兔子。这两只兔子体格比刚才被射杀的那只小了很多,想来是母兔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女,故意往另一方向跑去,用自己的命换得她一对孩子的生机!

银霜本来已经搭好了弓箭,却在下一秒又突然放下了,其实这对兔子不止银霜发现,她身边的赫赫神妃也瞧见了。

见此赫赫神妃不解道:“公主,为什么放过它们?”

紫麒银霜狠狠瞪了她一眼:“要你管?做好你该做的!”

说着紫麒银霜狠狠给了马屁股一鞭子,越过耶律珂秋,往紫麒翱雄韩月昙的方向赶去,如此耶律就落到最后面。

“暗月,你瞧,这朵花多漂亮啊,就像你一样。”

“还有这只梅花鹿,多可爱啊,也和你一样。”

诸如此类的话不断从紫麒翱雄的嘴里冒出,面纱下韩月昙额上微微暴起青筋,从昨晚开始她就觉得紫麒翱雄怪怪的,对她的黏糊劲是越来越过分。

紫麒翱雄和韩月昙并列而骑,紫瑞狐犹就跟在他们身后,默默保护着他们。与紫麒翱雄的散漫不同,他始终保持着一贯的冷漠与警惕。

他们这支队伍是最先进入森林的,但是因为曙王如此消极的态度,很快就落于其他人之后,这会子花狮郡王的队伍越过他们,消失在密林深处,他们便已经是参赛者中的垫底了。

韩月昙当然知道,今年的璃冰秋狩没有那么简单,紫麒翱雄也不会仅仅这般“秋游”,她忍不住问道:“陛下,再耽误,你可一只猎物都找不到了。”

她不明白紫麒翱雄怎这般沉得住气,花狮郡王一家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只怕是铁了心要赢得秋狩大赛,赢取银霜!

“暗月,你这是在担心本王丢了面子?”

韩月昙无奈,瞧了周围一圈,见四下并无外人,于是道:“敢问陛下,林中可是又有无礼蚊虫,惹陛下烦心?”

“额”紫麒翱雄不禁看向她手腕上的昙婆飞簪,面上难得露出一抹窘迫,鞭子一甩直接将路边的一朵白色小花卷起,递到韩月昙面前,又道:“难得出宫悠闲一下,你不用那么拘束嘛!来,这朵花送给你。”

韩月昙往后看了一眼,见紫瑞狐犹面色如常,或者说毫无反应,不禁忿忿道:“玉衡君,曙王陛下送的花,能不能收?收下可有什么后果?”

第五百五十章 秋狩大赛(六)

紫麒翱雄对韩月昙的撩拨,紫瑞狐犹从始至终都有留意。

可,他是君,他为臣。那日紫麒翱雄对他的警告犹言在耳,红叶谷发生的事历历在目

紫瑞狐犹恍惚了一下,只见紫麒翱雄与韩月昙都在看着他,等着他的回复。

尤其是韩月昙的眼睛里,分明饱含着期待,他知道,她这是在求助自己施以援手。

“陛下为君,他的赏赐是莫大的荣耀。暗月,你就收下吧。”

波澜不惊的话语传至韩月昙耳中,并没有掀起滔天波澜,她定定望着他,眼中没有半点失望,似乎早已经猜到了紫瑞狐犹的反应。

韩月昙轻轻地笑了,她早知道会是如此,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既无心于我,又何必柔情向我,拼死护我?

紫瑞狐犹!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

就在韩月昙笑着伸出手,想要接过紫麒翱雄手中的白花,一只冷箭忽然从后面射过来,直直射穿了纤弱无骨的花枝!

可怜的小白花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掉到了地上,还被后来之人的马蹄碾得支离破碎,残败不堪!

“不好意思!我练箭呢!”

只见紫麒银霜骑着马越过他们,走到一棵树旁边,把刚才射断小白花的箭矢拔了出来。随即得逞地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灿烂的笑容晃得紫麒翱雄脑壳儿疼!

“银霜!又胡闹!”

“王兄,你又不是不知道!”紫麒银霜摇了摇手里的弓箭:“我呀,不仅喜欢胡闹,还特别喜欢再接再厉!不服,你就来追我呀!”

说完就骑着耶律珂秋送给她的小红马急急逃到另一条岔道上,那条岔道倒也可以通往辉耀池,只是要更费些时间罢了!

见此紫麒翱雄毫不犹豫地追向银霜,笑骂着:“臭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来呀来呀!我们比比看,看谁先到辉耀池!还有,我们绝不能输给花狮子,自家地盘,我可丢不起这个脸!”

“瞧你能的,王兄就让你先跑十里!”紫麒翱雄站在原地,信心满满地又道:“就是只有本王一人,他们也赢不了我紫麒翱雄!”

这时耶律珂秋骑马上前问道:“陛下啊,那我们也要走这条路吗?”

“不必!你按原路前行就好,追上他们,必要时,可以用箭妨碍他们狩猎!”紫麒翱雄如是说道,又对韩月昙道:“你跟着玉衡君,也不必杀生,只管往辉耀池去就是了。秋狩,本王一人足矣!”

原来刚才花狮世子射中野兔时,韩月昙心中不忍,悄悄把头转到了另一旁。细心的紫麒翱雄留意到这一幕,才想起她来自崇雅慕美的温柔乡华炎,大约是不习惯他们北方的蛮横血腥的秋狩,于是便主动和银霜去另一边狩猎。

话音刚落,只见紫麒翱雄一改先前懒散模样,刚毅的面庞绽放出野性的光芒,扬鞭绝尘而去!

那飞驰的马蹄溅起点点雪花,还留下一句狂妄不羁的话语:“玉衡君,你可要保护好本王的爱妃!”

韩月昙面色一沉,她当然知道,紫麒翱雄指的不是耶律珂秋!她也不多言,愤愤扯着缰绳掉头:“驾!”

紫瑞狐犹紧跟其后,只有耶律珂秋还停在原地,望着银霜消失的方向默默祈祷道:“紫麒银霜,希望你能遵守约定,救下燕哥哥!”

再说正道上的花狮郡王一行人,等他们追上其他人时才发现银蛇郡王等人的收获并无几多,便嘲笑道:“跑这么快,还不是才猎着几只山鸡?瞧瞧我们的!”

花狮世子骑马围着他们走了一圈尽情展示着马上绑着的各种猎物,还道:“白牛世子,要不要哥哥分你几只野兔?免得秋狩结束后,你没脸见银霜公主!哈哈哈”

白牛世子脾气是又犟又冲,直接骂道:“我呸!几只兔子,野狼,哥哥我都看不上更何况银霜公主!本世子要猎,就猎只大公狮!”

原来此地附近有一个狮群,他们在此处驻足埋伏,为的就是等狮群出来活动!

花狮世子还要反驳,其他人都不乐意了:“别吵了,你们吵吵嚷嚷的,那狮王能出来么?”

这时,韩月昙与紫瑞狐犹也到了此地,见众人屏气以待,韩月昙还以为此处有什么珍宝异兽呢!便想留下来看个究竟。

“他们在等辉耀池的狮王。”

“那很珍贵?”韩月昙不明白,璃冰尚武,参赛之人亦是武夫居多,可现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压抑着一缕凝重,就好像有一道天大的难关挡在他们面前!

紫瑞狐犹默默为其解惑:“近三百年来,璃冰之中唯有一人猎到辉耀池的狮王。”

难怪了,这些武夫个个驻足于此,也不心急前往辉耀池。秋狩年年有,猎得狮王的机会却不多,这可比赢得秋狩荣耀传奇多了!

“听起来,辉耀池的狮王很不一般,也不知道以前那名猎得狮王的英雄是谁”

“猎得那人曾是紫麒王族的一员。”紫瑞狐犹果然无所不知,不过他似乎不想深谈此人,又道:“陛下让我们赶往辉耀池”

“要走你先走。”韩月昙冷冷回道,想起方才紫瑞狐犹的迟疑,犹豫,以及无动于衷,她还是想不通紫瑞狐犹的为何对她忽冷忽热,又道:“你就那么听紫麒翱雄的话?”

“以前在韩府,为师讲授君臣之道的课上,你是不是睡觉了?”

“你!”韩月昙气怒不已,回头瞪着他:“你是忠臣么?”

紫瑞狐犹双手藏于袖中,挑挑眉,并不回答她。不过答案十分明显:他不效忠任何人,只凭自己喜好行事,也算是忠于自己吧。

眼前的少女无语凝视着他,她不知道,即便面纱将她的脸缠了许多层,她的一双眼睛半恼怒半娇嗔,还是会让不少人不知不觉就动了心。

洛熙泽如此,紫麒翱雄如此,就连他也

紫瑞狐犹在心里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他确是一个不忠之人,他甚至不忠于自己的心

“来了!”不知是谁低喊了一声,众人无一不聚精会神,注视着面前一幕!

第五百五十一章 秋狩大赛(七)

葱葱密林中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众人紧紧注视着那茂密的灌木,不一会儿一只虎头虎脑的小狮子欢快地蹦了出来。

怎么是只小狮子?众人犹疑不定间,一声雄狮的低喝从小狮子身后传出,只见强壮的金棕色狮背徐徐穿过密林,踏过偏矮的灌木丛,露出一张充满慈爱与母性的狮脸。此刻母狮正温柔地看着小狮子,众人环顾四周,只发现独独的一只小狮子与母狮,再无其他。

见此,花狮郡王惊道:“往年这里的狮子还有二十多只,怎么今年才只有两只?狮王呢?狮王在哪?”

银蛇郡王捻着手里的念珠缓缓说道:“想来狮群是遭逢了巨变,这才只剩下母狮与幼狮两者。不如今年我们就不猎狮子了,留着他们繁衍生息”

然而银蛇郡王这话却引起了其他人的反感,他们纷纷看着两手空空的银蛇郡王道:“银蛇君,你既慈悲为怀,还参加秋狩作什么?我们可和你不一样!”

“就是,就算今年没有狮王,有谁规定母狮幼狮就不能猎了?可笑!”

“阿弥陀佛。我参加秋狩只是为了让这里的杀孽少一些。”银蛇郡王不忍地望了一眼犹在嬉戏,对自己命运一无所知的母子双狮,又看向花狮郡王:“花狮郡王,你们觉得呢?”

狮子是花狮郡的图腾,是花狮郡王等人的家纹。银蛇郡王寻问他的意见,实则就是希望他能利用自己的影响力,让其他参加秋狩的郡王世子们放弃猎杀一事。

花狮郡王犹豫了一下,看在本家所象征的花狮面子上,让他手下留情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他就是看不起银蛇郡王那股婆婆妈妈的妇人之仁!

而花狮世子看着那只皮毛美丽的母狮,幻想着银霜公主收到他送的美丽狮皮,喜逐颜开的样子

于是毫不犹豫道:“不用问我们的意见!秋狩是先祖定下的规矩,随意破坏不得!若是人人都像你这样,那秋狩还要不要举行了?”

“就是!走走走!你不猎狮就躲一边去!”其他人一齐加入了轰赶银蛇郡王的行动,纷纷占据最好的狩猎地点,形成一个半封闭的包围圈,将双狮母子严密监控起来。

“哎”银蛇郡王幽幽叹了口气,转而对紫瑞狐犹道:“玉衡君,你就这样看着他们把仅剩的两只狮子赶尽杀绝么?”

紫瑞狐犹笑了笑:“银蛇郡王一片仁心,玉衡自愧不如。”

“我只恨自己力不能及,无法救下他们。”银蛇郡王知道,非是银蛇郡得罪了其他几郡,而是王妃被紫麒翱雄掳走后,他沉默避世,不敢有半点怨言,这让其他郡王很是看他不起。他们都说:作为一个男人,他怎么能如此懦弱!

可谁又知道,他心里的苦呢?

这时银蛇郡王又看向韩月昙,问道:“这位姑娘,不知你何故将脸包得如此严实?”

其实,韩月昙一出现众人便注意到了她,他们只听说此女名为暗月,是紫麒翱雄的贴身女官,功夫了得所以才成了此次秋狩的参赛者。只不过碍于她是曙王的人,他们不敢随意接近,唯恐惹火上身。

如今银蛇郡王突然问起,其他人纷纷把目光投向韩月昙,自古将自己容颜遮住的女子,不是极丑就是极美,大家见她目光清亮,似有惊天之貌,无不暗暗希望她能取下面纱。

韩月昙的注意力一直在不远处的双狮身上,这对母子让她想起了吴妈,也想起了自己素未谋面的生母赵灵溪。

一方面她告诉自己不能打乱紫麒翱雄的布置,一方面她又于心不忍,想要救下双狮母子。

就在她纠结无比之时,银蛇郡王的话让她灵机一动,她想到了救下双狮母子的办法。心道:紫麒翱雄说秋狩他一个人也可以,那我只要假意与他们抢夺,双狮一定会被这边的动静吓走!如此一来,谁也不能说我不守秋狩的规矩!

于是她轻轻说道:“回郡王的话,暗月容貌惨不忍睹,若非一身武功无人能敌,陛下早将我驱逐出宫了。你们也不用打那对狮子的主意,除了陛下,谁也不配拥有!”

众人一听无不为她的狂言所震,要知道各位郡王的武力暂且不说,随他们一起参赛可是有不少高手,明面上是参加秋狩,实则真正目的还是保护自己家主。他们见自己竟被一个小姑娘看轻了,这可忍不住了。

“小姑娘,你年纪虽小,却把话说大了。”一名郡王的跟随者站了出来:“无人能敌,你真觉得自己的修为高过在场所有人么?”

“秋狩大赛,人人平等!谁说辉耀池的猎物都归你们紫麒?就是陛下在这里也不敢说这样的话!”

“小姑娘,你真是太狂妄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纷纷指责韩月昙的贪心与狂妄,对此韩月昙十分满意。

银蛇郡王也没料到情况竟会如此急转直下,眼看韩月昙一下子就成了众矢之的。他连忙歉意地看向紫瑞狐犹和韩月昙:“抱歉,是我连累你们了。”

紫瑞狐犹只是淡笑,好似一点也不在意面前的境况,又好似隐隐带着一丝期许。

只见韩月昙仍旧狂态不减,再给怒火中烧的他们加了一把柴:“暗月所言,句句属实。照我看,就是陛下在场,也会劝你们不要自取其辱,乖乖让开!”

“狂悖至极!”花狮郡王早就受不了韩月昙的挑衅,要不是因为紫麒银霜的缘故,他一早冲上去将这个微贱的宫奴踢开,又道:“本世子来会会你!”

说完花狮世子不顾自己弟弟的阻拦,徒手空拳就攻了上去。从前花狮世子最是自豪自己的一身武艺,可谓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是在贵族同龄圈子里从来也没有输过的。

而他又比韩月昙大上几岁,如此就更不把面前这个娇小女子放在眼里了。

面对飞扑上来的花狮世子,韩月昙笑了。在她眼中,面前的少年足足有超过三个破绽,四个可攻破点!

比韩淑芬还要弱些,根本不能称之为对手!

第五百五十二章 秋狩大赛(八)

韩月昙出手极快,一手兰指曲起,如月滑落华池点中花狮世子的腰侧,只见花狮世子沉沉痛叫一声,随即身形一歪。

韩月昙随即伸出另一手的臂弯,将花狮世子的脖子牢牢扣入其中,而后重重的将其摔到地上!

不过韩月昙并无意真的伤害花狮世子,整的都是假把式,一些皮肉挫伤罢了。可花狮郡王爱子如命,哪还能留意这些,只对着身边的两名高手喊道:“上!此宫奴伤了世子,曙王饶不了她!你们不要留手,也不用客气!”

“遵命!”这两名花狮队伍的参赛者武功不凡,正是保护花狮父子的一对侠客。

他们落到韩月昙身边一左一右,即刻就对韩月昙发起了进攻。

韩月昙见此也不慌张,毕竟她要做的是把所有人的火力都集中到她一人身上!

几招下来,这两名高手发现韩月昙的确有两把刷子,于是便拿出了两人藏于内衫的法宝一对锣响!

两人各自持着一只铜锣,围着韩月昙展开就近攻势。只见两人的配合紧密无缝,双锣共音,韩月昙不仅要躲开一前一后的明招暗式,还要运功抵抗双锣相击时发出的暗含内力,扰人心神的音波!

银蛇郡王见了,转身对紫瑞狐犹说道:“此两名男子功力本就比暗月姑娘高,如今又拿出了看家法宝,暗月姑娘恐不是他们的对手。玉衡君,你不去帮她么?”

却见紫瑞狐犹兀定道:“诚如她而言,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她不需要我帮忙。”

又问道:“银蛇郡王,我怎么觉得你总是格外留心暗月,莫不是想叫曙王陛下把她赐给你?”

紫瑞狐犹的调侃明显吓到了银蛇郡王,他连忙摇头道:“不不不,玉衡君别误会,我只是见暗月姑娘行事不似宫内人,不免有些好奇罢了。我怎敢打陛下的人主意?”

紫瑞狐犹笑了笑:“开个玩笑,还请银蛇郡王不要介意。你的忠心,陛下绝不会质疑。”

闻言银蛇郡王苦笑了一下,连自己的王妃都可以让给紫麒翱雄,他当然忠心了。又暗暗念到: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只怕此女的武功确实不凡。就不知她和紫瑞狐犹豫以及曙王究竟是什么关系?他竟不知紫麒王宫何时多出一个这么厉害的人物

再看韩月昙那边,两人拿出的本命武器双锣响确实一时间制约了韩月昙。可同时,双锣几次交击,发出的声响也足以让另一边的双狮母子察觉到这边的异动。

只见母狮警惕地往众人处在的山涧看去,树木重重叠叠遮挡住了一切,母狮并没有发现藏起来的猎手。然而锣声一声还比一声高,母狮子惊慌失措,再不迟疑,叼起幼狮就想往密林深处躲去!

众人哪里肯让双狮母子就这么离开,纷纷搭上弓箭,想要一箭射死母狮!

韩月昙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她骤然提功,凝冰咏雪手瞬间封住了两名男子手里的响锣,也不再理会他们,飘然落到欲追赶双狮母子的参赛者。

那些射出的箭矢也全都被飞出的昙婆飞簪一一折断,落到地上!

“走开!就算你是曙王的人,妨碍秋狩者,我们不会手下留情!”被拦下的参赛者们纷纷怒骂起来,母狮叼着幼狮跑不了多远,更比不过他们的汗血宝马!

“泱泱璃冰凭本事说话,你们想从这里过去?”韩月昙幽幽道:“本姑娘不同意!”

“臭丫头,你不要太嚣张了”骑在马上的郡王世子狠狠地盯着她,那仇恨的目光简直能在韩月昙身上烧出几个窟窿!即便如此,韩月昙还是没打算让开。

“给我上!”为首的几人纷纷下令,又有五六名高手加入,与之前的双锣高手一起对付韩月昙。

他们每个人都是内力深厚的武家高手,各自都有一技之长,如今群起攻之,对手竟只是一个毁了容的小姑娘。这要是还打输了,传出去只会让人贻笑大方,更会被上面的主子驱出领地!

他们深知韩月昙身法飘逸如仙,又有神秘宝器相助,根本触碰不到,纵使内力再高深也是无用。于是几人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随即达成了作战共识。

只见双锣高手再次用音波功扰乱韩月昙的听觉,意图扰乱她的心神,降低她的抵抗力,而后其他人分别从前,后,左,右包围攻击,只要有一人的招式击中韩月昙,那这场战斗也就要结束了

“以多欺少,各位前辈真不愧是大英雄,大豪杰!”此时韩月昙仍不忘出言挑衅着。

“你破坏秋狩在先,我们是在替陛下教训你!”

“这也算得上教训?”韩月昙摇摇头,跟银霜呆久了她也学会了那套气死人不偿命的嘴皮功夫:“还是说小女子教训你们?各位叔叔伯伯,不要开玩笑好吗?”

她越是从容淡定,她的对手便越是急躁难忍。一名上了年纪的高手果然沉不住气了,大骂道:“丑丫头,你找死!”

你说他要怎的?竟将藏于手心里的毒粉全部撒出!见此韩月昙心中暗笑不已

现在的她百毒不侵不说,还练成了月下毒影掌,怎会怕曲曲这一点毒粉?

凝冰咏雪手快速打退四面八方的拳掌,众人正好趁势退开,想要让韩月昙一尝嗜心之毒!

紫黑色的毒粉雾一般飘了过去,却见少女面不改色,纤纤玉手一抬,她的掌心浸透在紫黑色的毒粉中,竟形成一股漩涡!

眨眼间,所有毒粉便被她吸入掌心!

众人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无不震惊于眼前一幕。手凝真气,吸入剧毒并不困难,可怕的是这般毒量,寻常高手完全吸入尚且要爆心而亡,可面前的少女非但没有一丝异样,连她的手都还和先前一样白净!

“这这不可能!”放毒的男子不可置信道,他惊恐地看向韩月昙:“你与魔殇灭绝究竟有什么关系!你是玄天宗的人?”

第五百五十三章 秋狩大赛(九)

韩月昙心知此人认出了月下毒影掌,为了避免给紫麒翱雄惹麻烦,她只好道:“什么玄天宗玄地宗,本姑娘不认识。”

说着,只见十根蒜白玉指如莲一般,齐齐绽放,方才吸入的毒粉就又都朝着四面八方飞弹而出!

“还给你们!”

伴随一声娇喝,紫色的毒粉弥漫开来,那些围攻韩月昙的人还没来得及退开,裸露的手,面部就接触到了毒粉,很快便面色发黑,吐血的吐血一一中毒!

至此,与韩月昙对抗的,场上还剩三人花狮队伍里的双锣高手以及刚才最先对韩月昙用毒的长者!

只见他们远远地跳到一旁,骂道:“妖女卑鄙!”

“卑鄙?你们这么多人围攻小女子一人,明招暗毒都用上了,到底是谁更卑鄙呢?”

因为这毒是之前的长者所放,一干人被放倒后,他连忙给躺在地上的中毒者分发解药,众人服下解药总算是勉强保住了性命。

这时候,长者看着韩月昙又道:“妖女,别以为你不承认,老夫就看不穿你的伪装!”随即对着已参战和未参战的人说道:“此女身负邪功,是魔殇灭绝派来的奸细!曙王殿下一定是被此妖女蒙蔽了!大伙快齐心协力把她抓了,也好向陛下交代!”

众人一听,望着韩月昙的目光瞬间又憎恶了几分,尤其是山城神妃,眼珠子瞪着韩月昙几乎就要掉了出来。

只听她恨声道:“好啊,难怪自从你进了麟辉殿,陛下就不大爱往后宫走动,原来是你这个妖女蛊惑了他!”

韩月昙听得一头雾水,紫麒翱雄少去后宫跟她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拦着绊着不让他宠幸后妃!有道是失宠的女子已与半疯无差,韩月昙深知此时她纵有千百张口,也解释不清她与紫麒翱雄的关系。

不出意外地,山城神妃也加入了“讨伐”魔殇灭绝奸细的行动中。只见她对着韩月昙连射数箭,一箭还比一箭狠,直逼得韩月昙不断往后退,以避开山城神妃的熊熊恨火!

“玉衡君,这可怎么办啊?”银蛇郡王对韩月昙很有好感,见众人下手越发狠了,不由得担心起来。他转头一看,却见他旁边的位置空空如也!

银蛇郡王前后左右都找了一遍,这才发现紫瑞狐犹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骑马离开了原地!

见此银蛇郡王的眉头深深皱起,他又看了一眼混战中的众人,随即也牵着自己的马默默离开了此地!

所有人的关注力都停留在武功高强的韩月昙的身上,没有人留意到紫瑞狐犹与银蛇郡王的消失,除了刚刚才追上来的耶律珂秋!

她有些吃惊于眼前的这一幕,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围攻韩月昙一人。不过她与韩月昙有仇有怨,耶律珂秋断然没有插手相助的理由!

她之所以停留在这里,是因为紫麒银霜的计划!

山城神妃的加入使得战局拖拽到较远的地方,就在韩月昙分身乏术之时,耶律珂秋悄悄走向了花狮世子。

花狮世子本来应该和他的父亲弟弟站到一块儿,只不过刚才他被韩月昙的武艺吓到了,又对自己的表现羞愧难当,深感损了花狮家族的颜面,这才默默站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省得大伙笑话他!

不过警惕的花狮世子很快就惊觉了背后有人逼近,他猛地一回头只见耶律珂秋笑靥如花,晃人心神,一时竟不知要说些什么好!

耶律珂秋本就生得娇色难掩,又与银霜公主年岁相仿,如今笑吟吟地看着他,倒叫少年生出许多不该有的情愫来。

粗旷耿直的花狮世子结结巴巴道:“赫赫赫神妃,你瞧着我做什么?”

“花狮世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耶律珂秋佯装出一副体贴关心的模样,又道:“前边闹哄哄的,这是怎么了?”

“哎!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花狮世子摇头道:“陛下身边竟然混进了魔殇灭境的奸细!就是你们队里的暗月!对了,陛下呢?陛下和银霜公主怎么没在你身边?”

“陛下和银霜公主贪图沿路风景,所以才没有急着赶上来。你放心,他们很快就追上我们了。”又道:“原来暗月竟然是一名奸细!也是,我早该想到了!她一个丞相府的庶女,若非奸细怎么可能习得如此高深的武功!”

“丞相府的庶女?”花狮世子耳朵竖起,本能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着惊天内幕,连忙问道:“赫赫神妃,你知道此女的来历?”

耶律珂秋认真地点点头:“不瞒你说,我出使华炎国那会儿,正好在阳明皇宫里面见过她。此事关系重大,不能让其他人听到了。你把耳朵靠过来些”

此刻的花狮世子已然放下了最初的警惕之心,耶律珂秋神情诚恳,他信以为真,不疑有他,随即对着她俯身而下

电光火石间,一把略微陈旧却又锋利无比的匕首直直插入了花狮世子的心脏!

“你”嘴角缓缓溢出鲜红,花狮世子不可置信地瞪着耶律珂秋,似乎在问她,为什么要杀自己!

耶律珂秋冷冷注视着他的眼睛:“刀是紫麒银霜给的,你,也是她让杀的。想问做个明白鬼,就找紫麒银霜问去吧。”

身体越来越僵,花狮世子低头一看,匕首把柄上的银豹图腾格外显眼

因为紫麒银霜还在刀尖上抹了剧毒,毒气攻心,眨眼的功夫,花狮世子顿时没了气息!

耶律珂秋轻轻一推,那还残存着些许温热的尸体轰然倒在地上,外面的打斗还在继续,寒风穿过密林发出呜呜的声响,谁也没有发现花狮世子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角落里。

紫麒银霜!我已经完成了你交代的事情!你一定要救出燕哥哥,不要叫我失望才好!要是燕哥哥有一丝损伤,我会告诉其他人,花狮世子是你杀的!

看着地上的尸体,耶律珂秋在心里默默说道,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从容不迫地走出了树林,与外面的人汇合。

第五百五十四章 秋狩大赛(十)

走出密林的耶律珂秋无比淡定,并且找了一个显眼的位置站着,坐山观虎斗。

虽说他们是同一个队伍,不过韩月昙一点也不惊讶耶律珂秋的表现。毕竟连她的便宜师傅都把她丢在这里,自己先行离开,更何况是这个与她有深仇大恨的人呢?

是的,韩月昙还记得,那名潜伏在丞相府,莎曼尼的追随者,为了救她而被耶律珂秋折磨至死的车夫!

韩月昙落单,耶律珂秋又何尝不是?回想起那日车夫的惨死,桃杏被毁容韩月昙暗恨爆发,对着耶律珂秋喊道:“赫赫!快走!不要让他们抓住你!”

耶律珂秋只觉得莫名其妙,她凭什么要走?直到周边的人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警惕与怀疑,并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她这才明白,韩月昙是要拉她下水啊!

顿时,耶律珂秋气怒不已,宫廷礼节全被抛于脑后,本性必露:“贱人!敢冤枉我?看我怎么射烂你的嘴!”

只见玉手一勾,弓弦一绷,三支箭同时在耶律珂秋手中射出,直向人群中的韩月昙飞驰而去!

众人见此一愣,于是也不知道这名北狄公主到底是不是奸细了,又念着她神妃的名号,想着她再不受宠,也还是紫麒翱雄娶回来的女人!

素手一挥,飞簪如流星降世,齐齐折断了迎面而来的三支利箭,玉手再弹,三片冰晶击中折断的箭头,使得它们飞射进围攻之人的腿中!

伴随着三声惨叫,中箭的三人单膝跪下,一一捂住脚哀嚎着。

耶律珂秋气急,又再次射出三箭,此三箭竟为弧形箭,再次飞速圆滑地穿过众人,来到韩月昙面前。

众人只道这位北狄公主,深藏不露,着实厉害!弧形箭的方向最难预测,如此一来,韩月昙也没有办法再故技重施!

面纱下,韩月昙微微一笑,笑容里满是不屑与嘲讽。只见凝冰咏雪手掀起狂然冰霜风暴,在韩月昙周身竖起一层环形风墙,三支弧形箭一旦飞到风墙附近便会受其强大的风力干扰,转头射向其他方向!

区区内功早就的风墙,怎能敌我皇族之傲,射日箭功!

耶律珂秋素来心高气傲,受不得这般羞辱。

于是她单足扎与地面,竟用另一只脚支起了弓身,随即双手往后一探,八支利箭插满了她的指缝。众人见此颇惊,纷纷让开场地,寄望耶律珂秋能一举挫败面前的妖女!

韩月昙微微眯起眼,心中只道:耶律珂秋,你聪明,也自大!今日我便要你为所做的恶事付出代价!

耶律珂秋容色严肃谨慎,十指凝聚了雄浑内力,非是她担心射不准手里的箭,而是因为射日箭功非同一般,寻常弓弩承受不得!

听着弓身发出“吱吱”细声,耶律珂秋知道,她只有这一次机会!八箭齐出后,她手里的弓就会被炸成两段!而她也有可能因为躲不过这股力量,身受重伤

一切都不打紧!只要能重伤韩月昙,讨回北狄的面子;只要能再拖延一段时间,让燕哥哥顺利逃脱

她愿意承担所有后果!

灵动的杏眼骤冷,弓弦上架着的似乎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八支箭矢,而是她义无反顾的决心!

“咻!”只见八支携夹着磅礴力量的利剑如飞龙冲天,蜿蜒而上,灼灼其华,又耀目不可逼视!

一会儿,八龙神威散尽,凶气毕露,又从高空坠落,重重撞向风墙!

“轰隆隆”持续不断的巨响夹杂着无数人的惨叫!鲜少有人没被这阵爆炸波及,就连躲在最外边的山城神妃与其堂妹都呛了几口灰尘。

尘埃落定,映入眼帘的尽是满目疮痍!原来站在韩月昙附近的高手重则被轰成了渣渣,轻者则断手断脚就宛如人间炼狱一般!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赫见一白裙红披风的的女子傲然截立,纹丝不动!除了裙角上沾了些许泥腥,再无任何改变!再看耶律珂秋,强大的冲击使她直直往后飞出十几米,又重重的摔到地上!

纤巧的双手淌着血,娇嫩的樱唇也渗出一抹嫣红,俨然是内外伤重!

这时候,清冷而急切的声音再次响起:“赫赫,你不用特意留下来帮我的。这些人我一个人也能对付得了!你何苦牺牲至此呢”

众人一听,纷纷回神,这才发现自耶律珂秋加入后,他们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全然没讨到一分好处!

这下走竟完全信了韩月昙的话。他们气不打一处来,对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耶律珂秋咒骂道:“好你个北狄贱人!竟然和魔殇灭境的贼人串通一气!快说,你们潜入璃冰究竟有什么阴谋?”

在场之人几乎都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以及被愤怒掩埋!更有两名郡王的亲子死于刚才的爆破,他们把罪责都归咎于眼前深受重伤的少女身上。

他们全然忘了耶律珂秋是紫麒翱雄的王妃,死了亲哥哥的虹玫儿更是拳脚并施,打得耶律珂秋哀叫连连。

“你还我哥哥!还我哥哥!”虹玫儿哭着喊着,发誓要为自己惨死的亲兄长报仇,要不是山城神妃最后拉住她,耶律珂秋绝对会被其活活打死!

随即,一人从腰间抽出匕首抵到耶律珂秋的脖子,转头对韩月昙喝道:“妖女,再不束手就擒,我们就杀了她!”

韩月昙微微低下头,似乎真的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救耶律珂秋的性命。不过你若仔细看去,会发现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一双美目竟隐含着盈盈泪水。

“救救我”耶律珂秋挣扎着爬起来,她心中知道,面前的少女正是将她害得如此惨的罪魁祸首,她本不该向她求救!可是这里除了她,又有谁还能救得了她!

“救我”耶律珂秋痛哭流涕,艰难地爬向韩月昙,此生她从未如此卑微地哀求过别人,还是她极尽看不起的人。

此刻,耶律珂秋这才意识到,她所有的高贵,傲气,尊严在活命面前都不再重要!

活下去!活着和燕哥哥在一起!

第五百五十五章 悔恨

强大的求生欲让耶律珂秋拖着两只残废的手臂,在雪地上硬是留下长长的血痕,她不断往韩月昙的方向爬去,小脸上涌现出几近绝望的眼泪,嘴里念叨着:“我知道错了,救我,算我求你了”

韩月昙冷冷地看着她,在场之人都以为她的泪水是为她而流,可谁又知道耶律珂秋曾经做了什么?她杀人如麻,与韩淑芬一起残害无辜的桃杏,谁又知道她此刻的悔恨是不是鳄鱼的眼泪?

“当初你们伤害她,她是不是也如你今日这般恳求?”

耶律珂秋知道韩月昙说的她是谁,她惭愧地低了低头,缓缓道:“有”

“那你们,放过她了吗?”韩月昙心痛难忍,哑着声音问道。她眼波闪烁,其中蕴含着车夫,桃杏的巨大愧疚令耶律珂秋心惊胆战。

若换了平时耶律珂秋铁定要说:“不过就是一两个贱奴罢了,值得你这般记恨?”

耶律珂秋艰难地辩解道:“冤有头,债有主。一切都是你妹妹的计策,我不过是被她骗了。对了,还有陶娇娇,那也是她的计划。你救救我吧,只要一句话,只要你说我们没有关系,他们便不会为难我了”

看着耶律珂秋的惨状,韩月昙暗恨已解,就算今日放她一条生路,想来往后的日子也绝不会好过。而且,韩月昙想到紫麒银霜与她的交往,要是耶律珂秋死了,银霜会伤心吧?

看出韩月昙的犹豫耶律珂秋当即磕头道:“韩姑娘,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求你救救我吧!”又道:“我已沦落如此境况,你若觉得还不解气,就拿我靴子里的马鞭狠狠抽我几下!我绝不反抗!”

那沾满血泪的小脸让韩月昙心惊,更让她想起来了与耶律珂秋面容有几分相似的洛晓晓,看着耶律珂秋的脸,韩月昙心道:桃杏,你听到她的忏悔了么?若是你愿意原谅她,就给我一些指示好么?

或许是上天不想韩月昙造下杀孽,又或许是桃杏的在天之灵真的原谅了耶律珂秋,一片雪花落在韩月昙的前额上。

韩月昙轻轻将其取下,只见掌心里的雪花似杏洁白,在她温暖的手心里渐渐融化。

她抬头望天,才发现天上并没有下雪,再看向掌心时,雪花已经完全融化,连同着韩月昙的复仇之心。

此时,一只脚突然踩上了耶律珂秋的后背,虹玫儿一把取出耶律珂秋靴里的马鞭,用其把耶律珂秋纤弱的脖子紧紧勒住,并对韩月昙大喝道:“废什么话!想要活命就快说出自己潜伏在陛下身边的目的!”

目的?一滴眼泪从耶律珂秋的眼角滑落,是了,父王是交给她许多任务,可她一个也没有完成!若她今日死了,势必要连累了母妃

她唯一的目的就是想和燕哥哥在一起!如若今日得救,她就会悄悄离开璃冰皇宫,和燕哥哥找一块无人知晓的草原,终日策马奔腾,无拘无束!

耶律珂秋乞求地盯着韩月昙的脸,却没有找到一丝怜悯之意!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一句冷漠得不能再冷漠的话传到众人的耳中:“我不是奸细,而她也与我毫无关系。”

话音刚落,平地骤然刮起一阵狂风冰霜,众人纷纷捂着脸,唯恐被其刮伤,等他们再睁开眼睛时,面前的韩月昙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雪地上甚至没留下半个脚印!

这样登峰造极的轻功,普天之下恐都没有几人!而此女年岁尚轻,难怪敢口出狂言!不过他们此时可没心情赞叹敌人的武功,大骂道:“妖女!别以为跑回魔殇灭境,我们就会放过你!”

魔殇灭境!这四字就如同梦魇一般,只会勾起世人的贪欲!传说那里的原始森林生活着各种奇珍异兽,金银财宝,上古秘籍,数不胜数

韩月昙不知道,她的出现再次掀起了在场之人对这块神秘领域的强烈兴趣!当然,也有一些人还深深陷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

只见虹玫儿紧紧勒住耶律珂秋的脖颈,似乎想要把她勒死!就算耶律珂秋不是魔殇灭境的奸细,要不是她逞能,射出那致命的八支箭!她的哥哥又怎么会死!

说到底,一切都是耶律珂秋的错!

虹玫儿把一切过错都归咎在耶律珂秋的身上,她知道曙王并不喜欢,甚至也不在乎耶律珂秋,于是便想要把她活活勒死!

耶律珂秋被勒得眼鼻紫青,那肿胀的面庞着实吓坏了山城神妃,她连忙制止了堂妹的行为:“快住手啊玫儿!她是陛下的女人,我们无权私下处置!”

虹玫儿哪肯轻易放手,虹之城的其他人赶紧将她和耶律珂秋拉开,耶律珂秋的性命这才保住了。

不曾想,一道哀恸至极的声音从密林里传来:“孩子!是谁害了你?是谁!”

众人闻声望密林之中,花狮郡王半跪在地上,怀里抱着的竟是心口插着匕首的花狮世子!

众人大惊失色,心中充满了疑惑!按理说,花狮世子武功也不弱,怎么会无声无息地就被人刺杀了呢?

花狮世子深得其父喜爱,如今突然横死,可想花狮郡王是何等心痛!于是几名郡王也都上前安慰道:“花狮郡王,你先起来吧。”

只见花狮郡王神情疯狂,对着来人大吼道:“是谁!到底是谁杀了我儿!没胆子承认么?”

见他已然失去理智,几名郡王连忙走开,生怕被其怒火波及。

中年丧子,痛过剜心!

花狮郡王内功迸发,仰天长啸一声,山林震荡,群兽皆惊,周围的人再退数步。随即又听到他对天立誓道:“杀我儿者!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你千刀万剐!”

另一条林道上,耶律珂秋与曙王正骑着马互相追赶着,他们两人各自执着弓箭,布袋里装着满满的猎物!不过总的来说,还是紫麒翱雄的马兜装得更满一些。

一会儿,两人同时看上一只野狼,紫麒翱雄的箭又比银霜的快上许多,银霜不满道:“王兄。你耍赖!你用内功射箭!”

第五百五十六章 出卖

紫麒翱雄哭笑不得,到底是谁耍赖呢?他不知已经让了银霜多少回

“好好好!是王兄耍赖,这只狼算你的。”紫麒翱雄拔下野狼身体上的箭,随手一扔,就把猎物丢到了银霜的马兜里。

这时,花狮郡王的啸声从远处传来,紫麒翱雄望着远方,不禁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担忧。而银霜的眼底也逐渐浮起了一缕笑意:看来,耶律珂秋得手了!那讨厌的花狮式子终于死了!

一会儿,她看向紫麒翱雄,发现他额间的忧虑竟还未消失!

这可不是王兄的作风!紫麒银霜不解,他的王兄怎么可能在乎那些财狼虎豹的死活呢?于是扬起笑脸说道:“听这惨绝人寰的叫声,该不会是花狮郡王被蛇咬到命根子了吧?”

然而,紫麒银霜的玩笑话并没能分散曙王的忧虑,紫麒翱雄道:“要真是如此,本王倒是能省心了。就怕有人从中做梗,瞒着本王做坏事!”

“银霜,这些猎物足够我们赢得秋狩,我们得赶紧去往辉耀池。”

“遵命,王兄!”紫麒银霜明媚地笑道,随即收起弓箭,和紫麒翱雄上马赶往辉耀池的方向。

花狮郡王这边,世子遇刺,人人自危。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花狮郡王竟在此时变了脸,只见他放下儿子的尸首,拿起弓箭对准了最近的人:“是不是你?我儿子是不是你杀的?”

“不不不不是我!花狮郡王!请你冷静啊!”

“那就是你!”花狮郡王又把箭头对准了另一人:“是你杀了我儿!”

“郡王,世子在东边遇害,而我一直站在西边围捕妖女,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你的儿子呢?”

又一人否认杀死了花狮世子,花狮郡王陷入了疯狂,他捶胸顿足,情绪失控大骂:“到底是谁杀了我儿!站出来!再不出来,本郡王见一个,杀一个!”

弓弦越拉越紧,眼看着花狮郡王真打算滥杀无辜以告慰自己亲儿的亡魂。一人结结巴巴地站了出来:“父父亲!孩儿有话要说。”

原来此人正是花狮世子的弟弟,花狮郡王的第二个儿子!

“连你也要劝我么?”花狮郡王双目涨红,一把将箭头转向他。

只见花狮二子脸色苍白无比,慢吞吞道:“不是!儿子是想说,刚才,我好像看到赫赫神妃有往大哥的方向走去”

此话一出,趴在地上的耶律珂秋惶恐地睁开眼睛,她被虹玫儿勒得几乎只剩一口气,骤然听到自己被怀疑,吓得猛吸一口气。心道:怎么可能呢?我明明是看准了时间才走过去的,根本不可能有人留意到我!

可是,人又确实是她杀的!除非

难道是紫麒银霜出卖了我?

“此话当真?”花狮郡王放下弓箭,连忙走到自己唯唯诺诺的二儿子面前:“你可看清楚了?”

相较于花狮郡王与花狮式子,这名家里排行老二的“小狮子”显得有些弱不禁风,也因此花狮郡王并不十分喜爱此子。此次秋狩他也只是跟着父兄出来见识一下罢了。

只见他缓缓而郑重地点了点头:“儿子没有看错,赫赫神妃确实是走去了大哥的方向,过了一会儿才又再次出现。”

“贱人!”老狮子勃然大怒,拿起手里的弓箭就放了一箭,只听到一声微弱的惨叫,耶律珂秋的脚踝便插着一支带着狮子家纹的箭,潺潺的鲜血不断流出,染红她脚下的白雪。

盛怒的花狮郡王无人敢拦,众人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耶律珂秋的面前,恨声说道:“说!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儿子!”

为什么?自然是为了救燕哥哥。她帮紫麒银霜杀掉烦人的追求者,紫麒银霜就会帮她救走被你们视为猎物的燕南荣!

“是啊!赫赫神妃,大哥与你无冤无仇,真的是你害死了他吗?”花狮二子泣不成声,然而他与耶律珂秋对望的眼睛却充满了警告意味:就算你说出是银霜公主指使,也不会有人信的。你若不说,银霜公主还能帮你救下燕南荣!

耶律珂秋苦笑了一下,她不傻,当然明白现如今的情况!

所以,她不能说,一旦招供,只会连累了燕南荣不得逃脱。可谁又能保证,紫麒银霜不会出尔反尔呢?

可她没有选择,一丝渺小又卑微的希望就握在她的手里。而她的选择从来也没有变过

又一箭射入了耶律珂秋的小腿,耶律珂秋满脸是汗,泪流不止,原来中箭的感觉竟是这般痛苦!

耶律珂秋咬紧了牙关,还是不肯说。天知道她的身体有多痛,可她不能松口,松口便是功亏一篑!

她藐视一切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花狮郡王,只见他又接连射了几箭,分别射在耶律珂秋的脚,腿,手,以及肩膀!这些地方中箭虽不致命,却是无限放大了痛苦!

“到,底,是,谁,指使的你!”

当花狮郡王再次拿起弓箭时,耶律珂秋看着他,笑了,就像一朵长在血池里的花正逐渐干渴,枯萎!

母妃,燕哥哥,看来珂秋是要死在这里了。

一箭,又一箭花狮郡王不断对着地上垂死之人射着箭,想要逼她说出真相!

每一箭都避开了重要位置,直到无处可射,地上的耶律珂秋全身几乎已经没一块好肉,就像一只血流如注的刺猬!

她看向那个出卖她的人花狮二子,此时的她要已经没有一丝说话的力气,嘴唇微微颤动,疲惫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要对他说些什么。

花狮二子本不愿上前,可花狮郡王却很想知道耶律珂秋的临终之言,威严的面孔一摆:“过去!”

花狮二子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去,他俯下身,将耳朵凑到耶律珂秋的嘴边,细若蚊鸣的声音落到了他的耳中:“告诉她,假如她办不到我会变成厉鬼,一辈子缠着她”

正当花狮二子欲起身之时,耶律珂秋突然咬住他的耳坠,并生生撕下了一块肉!

第五百五十七章 黑熊袭击(一)

“啊!”花狮世子吓得面如死灰,跌坐到地上,捂着耳朵哀叫不已。

而耶律珂秋和着血,硬是将嘴里的肉直接咽下,以此来表示她对花狮二子与紫麒银霜的仇恨!

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样,她似乎看到自己又回到了草原上,燕南荣笑着把她扶上马,两人共骑一匹骏马,迎向阳光走去

“贱人!”花狮郡王怒不可遏,抓起一支箭就直接插进了耶律珂秋的心脏,他想把她的心剜出来看看,临死了还这么凶残,花狮郡王都怀疑她的心是黑的了!

还好旁的人赶忙拦住:“这奸细都已经死了,郡王还是手下留情吧!不然送到陛下面前,可多难看啊?”

雪地上,耶律珂秋染血的笑靥早已凝固,花狮落箭之时她的尸身便已经慢慢开始僵硬

她的眼睛瞪得和铜铃一般,朝着花狮二子的方向,似乎是死不瞑目,又似乎是有所期盼!

花狮二子捂着血流如注的耳朵,暗暗咒骂:“这毒妇终于死了么?只可惜我一只耳朵没了,也不知道银霜公主会不会因此厌恶我!可恨!”

原来,花狮二子同样倾心于紫麒银霜,只是碍于自己的世子大哥也喜欢,而花狮郡王又一向偏爱长子,所以紫麒银霜这才串通他导演了这一出好戏。

是的,哪怕花狮世子没有自觉丢了面子一个人躲起来,花狮二子也会将他引到僻静之地!可怜花狮世子不知道竟有这么多人想取他性命,也正好给了耶律珂秋下手的机会!

如此一来事情就简单多了,花狮二子只要遵循紫麒银霜的指使,把耶律珂秋灭口就好!

还记得事前他曾经问过银霜:“要是耶律珂秋供出你怎么办?”

紫麒银霜笑盈盈又自信满满道:“我是紫麒公主,她一个蛮族出来的野丫头,谁会相信她的话?再说了,这傻子还有求于我,是绝不可能把我供出来”

诚然,即便耶律珂秋受了这么多折磨,连花狮二子都看得胆战心惊,一方面惧怕他的父亲在知道真相后只怕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方面又生怕她下一秒就将银霜的名字抖落出来!

不过耶律珂秋终究没吐露出半个字,想到此处,花狮二子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总算没辜负银霜的交代!

“这贱妇,要不是得留个全尸给紫麒小子,我真想把她大卸八块!”花狮郡王如此说道,他再次抱起花狮世子的尸身默然流泪,一会儿又问向他第二个儿子:“她刚才说了什么?”

“啊?”花狮二子一阵发愣,他还以为父亲要问他的伤势,哪曾想他在心里苦笑道:“大哥啊大哥,没想到就连你死了,我也争不到父亲的欢心!不过没关系,你的世子之位,银霜公主,都将属于我!”

“啊什么啊?你要为父说几遍?贱妇刚才说了什么!可有交待是谁指使她?”

“她什么也没有说。”花狮二子强自镇定,又道:“她就是要伤害儿子才装出那番模样来。父亲,我们还要继续秋狩么?”

周遭的参赛者都纷纷上了马,继续赶往辉耀池,说起来不仅花狮世子与耶律珂秋,其他人因为韩月昙也都损失了不少人马。秋狩是肯定没有心情的了,他们现在只想快些赶到辉耀池,找紫麒翱雄讨个说法!

“走!”花狮郡王指着耶律珂秋的尸身,眼里悲愤交加:“带上这具尸体,我们去辉耀池,找紫麒翱雄问个明白!”

“是。”花狮二子也是迫不及待地想赶到辉耀池,想要告诉紫麒银霜这个好消息!

他却不知,就在耶律珂秋死去的瞬间,紫麒银霜的小红马竟发出一声嘶鸣,似乎是感知到了前主人已然离世!

听着它的悲鸣,紫麒银霜慢慢露出了微笑,万物有灵,她知道耶律珂秋已经如她所愿被灭口

这时紫麒翱雄感觉到身后之人没跟上来,于是调转马头,在银霜面前停住,并问道:“怎么不跑了?辉耀池就在前边不远。”又问道:“你的马怎么了?”

银霜抬起头,微笑着回答:“我也不知它怎么了,忽然就不肯动了。许是跑累了吧?”

紫麒翱雄皱了皱眉,这马的脾气竟这么大么?

“早知道我就给你选匹我们璃冰最好的母马,也不至于秋狩被北狄的马坑上一回!”

“王兄说错了,北狄草原上的马自然是神胤中最好的。”紫麒银霜难得戳破道:“不然,王兄怎会娶耶律珂秋那名不忠于您的女子呢?难道不是为了他们北狄的好马?”

“臭丫头”紫麒翱雄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就你聪明。不过王兄想要的东西可多了,你又知道多少呢?来,这马不要了。你与我同骑一匹。”

大手一伸,紫麒银霜便被妥妥放到了紫麒翱雄的座骑上,银霜也不留恋小红马,乖巧地问道:“那王兄最想要的是什么呢?”

“你活得健康,开心,这就是本王想要的。”紫麒翱雄骑上马打算继续赶路,又补充了一句:“还有璃冰的子民,我希望他们能吃得饱,穿得暖,有朝一日所有人都已成为璃冰之人为荣!”

紫麒翱雄诉说着自己的雄心壮志,他揽络紫瑞狐犹,韩月昙等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整个神胤匍匐在他的脚下!

“只要王兄开心,银霜也会跟着开心!”

“真是本王的好妹妹。”紫麒翱雄不禁摸了摸她的头,也就在这时候,旁边的树林里突然窜出一只巨大的黑熊!

只见它竖起的身体比马还高些,庞大的身躯上披着厚厚的黑得发亮的皮毛!

此刻它就挡在路的中间,正紧紧地盯着前面的紫麒兄妹。

庞大的身躯挡在路上,黑熊眼底的红光令人一见心惊,强大的杀意与其非同寻常让紫麒翱雄停下了马,这熊明显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银霜紧跟着也下了马:“王兄,这熊真壮,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黑熊呢!”

紫麒翱雄拿出弓箭,对她说出自己的计划:“辉耀池的路你还记得吧?一会儿我会吸引黑熊的注意力,等它被我完全吸引时,你就骑马冲过去”

第五百五十八章 黑熊袭击(二)

“那王兄你怎么办?”

“放心,区区一只黑熊还杀不了本王!”

黑熊好像听懂了紫麒翱雄充满轻蔑意味的话,竟突然发起了进攻!

紫麒翱雄不慌不忙,一支冷箭快速射向黑熊!若是换成寻常情况,紫麒翱雄决不会让银霜独自一人先走。

他本能地觉得此熊并不一般,似乎在此等候多时!

果然,夹杂着雄浑内力的箭矢准确无误地射中了黑熊的脑门,却听到“咔嚓”一声,箭矢竟然裂成了两半,而黑熊中箭的地方,更是一丝刮痕也没有!

这般坚硬的皮肉,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紫麒翱雄的预感果真没错,这样诡异的黑熊以前紫麒翱雄从来也没见过,也一定不是辉耀池林中能养出的物种!

紫麒翱雄的箭虽然没能射穿黑熊的脑门,却激起了它庞大的怒气,只见一双熊眼又红了几分,怒吼着朝曙王狂奔而去!

紫麒翱雄见此机会难得,脚下一提,连忙引着黑熊远离银霜。银霜明白,亦不想让紫麒翱雄的心意白费,她悄悄上了马,马鞭一抽,骏马便驮着银霜急奔离去,不一会儿就把紫麒翱雄与黑熊抛在脑后!

黑熊发现自己上了当,本想调头扑下银霜,这时紫麒翱雄又射出了一只箭!

不过这一次瞄准的却是黑熊的两只眼睛!

只见两支破云箭携着精纯浑厚的内力,穿过森林,以一种变幻莫测的弧形姿态来到黑熊面前!

黑熊为逃跑的紫麒银霜所分心,等它意识到危险时,那两支箭已经直直穿透了它的眼珠子!

剧烈的疼痛与失明使黑熊变得无比狂躁,两只熊掌狠狠一拍,修长的箭身便被折断,落到了地上!

看着脸上血流成河的黑熊,紫麒翱雄蹲在树上,暗自庆幸:“还好这玩意儿不是真的金刚不坏之躯!否则本王还真是很难对付它!”

手里的紫麒王盾紧紧捏着,说真的,紫麒翱雄觉得用王盾猎杀一头黑熊真是太大材小用了,再者也是猎手的尊严!紫麒翱雄更加想用祖宗遗留的手法猎杀眼前的黑熊!

随着时间的推移,只见黑熊越发暴躁,它强忍剧痛,在森林里徘徊不定,靠着敏锐的嗅觉分辨着紫麒翱雄的位置。

眼看黑熊越来越近,很快就将来到紫麒翱雄藏身的树木。紫麒翱雄当机立断,他折下一根树枝往另一个方向丢去,黑熊听到动静,随即狂躁地奔到树枝落地的地方。

庞然一掌猛然落下,一棵水桶粗的树木竟被黑熊一掌拍断,轰然落地!

乖乖!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紫麒翱雄有些惊讶,黑熊的这一掌能直接把他拍成肉泥!

紫麒翱雄看了一眼周围,不知道这附近还有多少只这样的狂兽!

不行,银霜不会武功,我得赶紧离开这里与她汇合才行!

紫麒翱雄心里惦记着银霜的安危,于是缓缓站起来,踏着树枝往辉耀池而去。这下子便让黑熊发现了他的行踪!

只见紫麒翱雄没跨过十棵树就被黑熊追了上来:它一边发出可怕的吼声,一边发疯似的拍断一棵又一棵高大的灌木,在森林里搞出巨大的动静!

紫麒翱雄被它逼得走投无路,竟渐渐偏离了辉耀池的方向,来到一处深山溪涧附近!

听到潺潺的流水声,紫麒翱雄心中一喜,心道:这黑熊又笨又瞎,看我怎么把它引到河边,摔成一个落汤熊!”

果不其然,等紫麒翱雄来到河边时,才发现这里有一个小瀑布,瀑布底下则是一个滑坡,足足有几十米不见底!

紫麒翱雄看着身后的黑熊暗暗想到:“笨熊!本王就不信你从这里摔下去,还能跑回来追我!”

随即又朝着黑熊的脑门射出两支箭,企图更加激怒它:“来呀!来追我呀!”

面对紫麒翱雄的挑衅,黑熊越发变得狂躁,冲动!它不管不顾地冲向声音所在的位置,直直撞断了紫麒翱雄处在的树桩

紫麒翱雄一步一步把黑熊引向高处,企图让它摔下瀑布!他的计划很完美,没过多久,黑熊便如他所愿,走到了理想的位置上。

脚边就是悬崖峭壁,狂流直下的瀑布,见此紫麒翱雄不再犹豫,最后激怒道:“笨熊!本王就在这里,你怎么还不过来?莫不是害怕了?”

潺潺的流水声越来越响,黑熊也变得有些犹豫起来,可是,毁它双目的仇人近在咫尺,黑熊咽不下这口气,怎么也不能放过他!

只见黑熊再三确定紫麒翱雄就在面前,双臂一展,便往前飞扑出去!没想到,人没能抓住,反而正正摔进了瀑布里!它一声惊吼,随即强壮有力的双掌紧紧攀着悬崖边,瀑布打在它的脸上,灌进它的嘴里,黑熊痛苦得无法发出声音。

紫麒翱雄从树上落了下来,原来就在黑熊扑来之际,紫麒翱雄朝悬崖旁边的一枝树干上扔出了绳索,绳索紧紧缠着树干,而他则通过绳索攀附到树上,这才躲过了黑熊的攻击!

谁让黑熊眼睛瞎了呢?它看不到紫麒翱雄的身影,瀑布发出的巨响又影响了它的听力,所以它才会以为紫麒翱雄是往前边跑了!

紫麒翱雄缓缓走到黑熊面前,看着它犹在挣扎的可怜模样,他蹲了下来,舀起一捧水就泼向黑熊的眼睛,黑熊愤恨不已,可是它对嚣张的紫麒翱雄已是无能为力。

“今年的猎物少了很多,都是你干的吧?”紫麒翱雄饶有兴趣地逗着黑熊:“可惜你不会说人话。要是你能告诉我,是谁把你放进的辉耀池。本王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

“吼呜呜呜”黑熊挣扎着想要往上爬,可瀑布一次又一次撞向它的身躯,几次尝试之后,黑熊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离开这里了。

猎物认命,紫麒翱雄自觉无趣,也无心再在此地逗留,于是便站起来想要离开这里。临走前他看着黑熊说了一句:“你就在这里慢慢享受吧!本王先走一步!”

可也就是这一句话的功夫,紫麒翱雄露出了破绽,而黑熊也抓住了机会!

第五百五十九章 还恩

黑熊心知自己就算拼尽全身力气也无法自救,于是抱着与紫麒翱雄同归于尽的想法,熊掌全力拍在悬崖边上!

黑熊力大无穷,它这全力一拍更是非比寻常,直接击碎了一整块崖壁!断裂的壁岩与黑熊瞬间就被瀑布冲向下方。

水声变大,紫麒翱雄看着自己脚下地板已然裂开,心中大叫糟糕!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地板却因为他的移动完全裂开!就如黑熊所想一般,紫麒翱雄也紧跟着掉进了瀑布,并被水流冲走

就在一处清幽之地,群树环抱间,湖泊整体成方形,清澈见底的悠悠池水上时不时落下一两片树叶,为这波光粼粼的神泉瑶池增添一丝生气。

这里便是秋狩大赛的终点辉耀池!

偌大的辉耀池,只见湖泊的中央赫然飘着一艘简陋的小船,小船上坐着一个面目俊俏的傻子。说他傻子,是因为乐呵呵的傻笑已经在他的脸上挂了一整天;俊俏又是因为尽管痴傻如此,今日终于有人给燕南荣梳洗了一番,此刻他身着一身素简白衣,发面干净,比其还是北郡世子那会儿还要显得清爽儒雅,风骨孑孑!

不过傻子终究是傻子,收拾得再好看,今日也免不了一死!

反正,守卫在辉耀池周围的士兵是这么想的。

一会儿,微风吹乱一池清水,也打破了一切平静。

“咔嚓”身后传来一道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燕南荣脸上的傻笑渐渐凝固,变得寒气森森。谁也不知道,他那被反锁在身后的手已然解脱,磨开镣铐的工具正是耶律珂秋冒险进入暗牢,送给他的异铁针!

异铁出自玄黄矿,锋利无比,锐不可挡。他跪坐着的脚往上微微抬起,负于身后的手拿着异铁针再一钻,脚上的镣铐随即也悄悄掉落!

围在辉耀池周边的璃冰士兵全神贯注,只可惜他们只防着外边,并没有注意到燕南荣已经挣脱长久以来的捆缚!

船上没有桨,燕南荣无法自行靠岸。于是,他又用异铁针在船身上扎了几个洞,看着湖水不断涌进船内,燕南荣高兴地傻笑道:“哈哈哈哈!船漏水啦!船漏水啦”

守卫燕南荣的士兵闻言一惊,回头一看,果然发现他所乘的小船正在不断往下沉!

这名男子可是此次秋狩的重头戏,曙王可是一早交待过他们,一定要看好了!要是被曙王发现出此意外,又或是燕南荣被淹死在湖中,他们的惩罚只会比燕南荣要多惨有多惨

负责这一块的兵长连忙吩咐大家去坐船过去救人,场面一时混乱不堪,辉耀池也不再平静。这正是燕南荣想要的!

只见救兵感到小船时才发现燕南荣一早挣脱了镣铐,他们大惊失色,还未往后禀告就被燕南荣一把抢过船桨,击中脑门,落入水中!

“扑通!”“扑通!”又有五六名士兵被燕南荣打落水里,他跳离漏水的小船,一边划桨想要上岸,一边使出燕氏枪法,将前来追捕的士兵打进水里。

站在岸上的兵长见燕南荣如此生猛,又设计他们,恨不得叫埋伏在周围的弓箭手射杀了他。不过谁让燕南荣是曙王的猎物呢?众人并不敢这么做,于是只好亲自上阵!

困兽脱牢,只会凶性毕露!只见成功上岸的燕南荣一桨拍飞一人,在场的士兵竟无一人可匹敌。不过他们人数众多,很快就将燕南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想着这般“铜墙铁壁”也能拖到救兵赶来!

确实,就这样的车轮战下,燕南荣绝对逃不出辉耀池!

就在燕南荣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名蒙面黑衣男子悄然落到地上,站在燕南荣的对面。

燕南荣对上那人的眼睛,瞬间便又移开了。因为他一眼就认出了面前之人的身份!

“滚。本世子不需要你救!”他冷冷的恶语并没有骂退面前的蒙面人,众士兵纷纷回头,这才发现身后竟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兵长看着那鬼魅一般的人影,厉声喝道:“大胆狂徒,就你一个也想劫囚么?”

男子不语,直接用行动告诉了他。只见他对着所有士兵打了一个响指,一双狭长清魅的狐眼猛然变暗,眼底的红色光芒惑人心神

燕南荣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那些围在他身边的士兵纷纷放下武器,并自觉走到一旁,给燕南荣让路。

燕南荣面色一沉,竟一点也不感激来人出手相救,反而举掌攻向蒙面男子!

男子一点也不吃惊,出手应对间缓缓道:“我会送你离开璃冰。”

“不需要!我燕南荣宁可死,也绝不接受仇人的恩惠!”

“你以为我是在施予恩惠?”男子不禁瞪大了眼睛,对着燕南荣恨声道:“你配么?要不是你擅自做主,义父不会死,燕王府更不会被灭!我所做的不过是想保住你一条命,也是给义父还恩!”

“谁是你义父?紫瑞狐犹,我告诉你,我父亲没有你这个儿子!”燕南荣咄咄逼人,始终不愿领受紫瑞狐犹的帮助,他也不急着离开,就要留在此地跟紫瑞狐犹拼个你死我活!

可真是一个蠢货!耶律珂秋,你的眼光未免也太差了些!还是小哑的眼光好些,不对,紫瑞狐犹也会为情义所困,还不如王兄干净利落,真真正正的伟丈夫

无人察觉的角落里,紫麒银霜看着缠斗中的二人默默做出了评价。她也算是刚好赶到,看到周围的士兵中了紫瑞狐犹的控心术,一时半会儿解除不了,便找了一个地方躲起来,紫麒翱雄被黑熊纠缠的事情也很快抛之脑后。

再者银霜觉得紫麒翱雄天下无敌,难道还解决不了一头熊么?虽说是一头很奇怪很厉害的熊

她心安理得地瞧着湖旁打斗的两人,心中寻思着自己,是否救下燕南荣。虽说她答应了耶律珂秋,要帮她救出燕南荣,不过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紫麒银霜设下的陷阱,目的就是要置耶律珂秋于死地!同时,还能借耶律珂秋之手,杀掉令她感到厌烦的花狮世子。

第五百六十章 偷听

不过做人要有诚信不是?又道:耶律珂秋已死,送燕南荣下去陪她似乎也是很不错的选择啊。

正当紫麒银霜举棋不定,一名同样穿着夜行衣,蒙着半边脸的男子突然奔出,并一掌拍向紫瑞狐犹的后背!

后来者显然低估了紫瑞狐犹,只见他突然转身,坦然接下偷袭者的暗掌,而另一边的燕南荣也在此时故意一掌打向紫瑞狐犹!

两人一左一右,竟不约而同,夹击施压于紫瑞狐犹!

以紫瑞狐犹的功力,一人对上两名造诣惊人的武者,尚还有余力自保,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中毒了!

一抹黑色浮上他的额心,紫瑞狐犹只觉得冷汗直下,且身体忽冷忽热,抵抗偷袭者的那只手仿佛烤焦了一般,黑得就要冒烟!

那毒又阴又狠,饶是紫瑞狐犹这等医术高明者也无法用降星净世的内功暂时抑制,排除毒素!

很快,紫瑞狐犹的忍耐就到了极限,黑色的毒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浸湿了遮挡面目的黑巾,又滴落到地上。

地上的毒血似乎有着魔力一般,燕南荣看着看着竟有一丝晃神,陷入沉思

而就在燕南荣失神之时,紫瑞狐犹抓住了机会:他瞬间抽回了双手,急急遁去!

偷袭的蒙面者哪肯轻易放他离开,正**追上,紫瑞狐犹没中毒的左手打了一个响指。

周围的璃冰士兵终于恢复过来,他们把面前的黑衣人误认成了紫瑞狐犹,纷纷捡起武器追捕其与燕南荣

等所有人都走完后,紫麒银霜这才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她晃着两只手臂,无不失望道:“哎,一点也不好玩!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留在后面,看王兄和大黑熊打架呢对了!王兄在还和黑熊玩命呢,我得去找他才行!”

一处静谧的森林里,韩月昙一人独行。知道后面的人暂时追不上来,她一个人慢悠悠地走着。

她想着银霜与紫麒翱雄早就赶到了辉耀池,自己也该快些赶到辉耀池与他们汇合才对,于是便朝着辉耀池的方向继续前进。

再不远便是辉耀池了,这时韩月昙正好走上了一座小山坡,俯瞰四周竟才发现此地向西五百米便是大名鼎鼎的紫瑞堡璃冰第一国师的府邸!

她遥遥眺望着紫瑞府,灰黑色堡垒上飘扬着印有紫薇七星的旗帜,那正是紫瑞氏引以为傲的图腾。

娘亲就是被紫瑞赢关在这里面么?还是在其他地方呢?

韩月昙幽幽联想着,一股强烈的冲动让她想要改变已定路线,不顾一切地前往紫瑞赢的地盘!

又道:“秋狩的那些人一个个都对魔殇灭境充满贪欲,哪怕他们知道我是紫麒翱雄宫里的人,也绝不肯罢休。”

如此一想便不打算继续前往辉耀池,打算改道紫瑞堡!

就在这时候,一边草丛传来了极其细微的动静!

是脚步声!

韩月昙听觉敏锐,很快就在来人发现她之前,先找到一棵大树躲了起来。

听脚步声,是两个人。秋狩的路线离这里有一段距离,怎么会有人往这边走来呢?

韩月昙躲到了树后面,悄悄留意着身后的动静,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他们走到了韩月昙所藏匿的那棵树后面才终于停下!

“阁下是谁?为何救我?”韩月昙意外发现这声音她曾经在哪里听过,竟是认识的人!

另一个声音似乎刻意做了改变,男子沉沉回答道:“救你,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目标。而且我有些事情想问你,燕世子。”

是燕南荣!韩月昙吃了一惊,她着实没想到燕南荣竟然从辉耀池逃了出来,是谁在帮助他?

“共同的目标?”燕南荣晓得男子故意隐藏自己的容貌,声音,于是便也不打算询问对方身份,只道:“刚才你和我联手打伤紫瑞狐犹,他便是你的目标么?”

“是,也不是。他是那人的肱骨,便也是我的目标。”

“那么,你要问我什么?追兵很快就会搜到这一块,我们必须赶紧离开。”燕南荣如是说道,他已经猜到蒙面男子真正的目标是谁了。

紫麒翱雄,不,应该说是整个紫麒王室!

“我想知道,银虎头盔是怎么从王族藏库中飞到了你的手里。”男子问的委婉,燕南荣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并坦然相告:“我知道你是想问,藏在紫麒王宫里频频作乱的潜伏者是谁。很抱歉,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为什么?”

“因为我也不知那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只知道他十分了解紫麒王宫的情况,大到藏宝库,小到嫔妃冷宫,没有他到不了的地方。实不相瞒,但凡我参与的每一次的暗杀计划,都是此人精心策划。而亡兄的盔甲,也是他派人送给我以表合作诚意。”

“如此说来,此人在宫中地位甚为重要,否则他也不会如此联络我们,几次刺杀曙王。”

闻言韩月昙与燕南荣皆是心下一惊。燕南荣直接问道:“秋祭庙会上的刺杀是阁下安排的?”

“不错。”男子大方地承认了,又道:“也不知那人消息怎这般灵通,既然紫麒翱雄每一步都逃不出他的算计,他为何不亲自解决紫麒翱雄?反而劳烦我们。”

“也许不方便吧。”燕南荣也想不明白,反正他就要离开璃冰了。也懒得再琢磨帮助他们的人到底是谁!

燕南荣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紫瑞堡,又转头看向另一条下山的小道,随即道:“阁下的救命之恩,南荣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但愿以后还有机会合作!”

男子看着他点了点头,他也该走了。追兵很快就会追上来,不过男子并没有选择和燕南荣相同的道路,而是转身折了回去!

直到两人已经走远,韩月昙仍不能松一口气,她心里惦念着紫瑞狐犹,担心得不知不觉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也不知道那大冰块怎么样了。被那两人伤得重不重”

“死不了,不过看情况也快了”脚边冷不丁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韩月昙低头一看,果然看到了嘴唇发黑,眯着眼睛休息的紫瑞狐犹!

第五百六十一章 失踪

韩月昙面上一红,没想到自己无意中担心他的样子全然落入当事人眼中!

不过现在可不是羞涩窘迫的时候,韩月昙赶紧蹲下身来为他把脉,发现他竟是中了难得一见且不知名的奇毒。那毒麻痹了紫瑞狐犹的双腿,所以他才会停留在此。

若非紫瑞狐犹将中毒的手掌割破流血,晨极蛊母又稳住了他的心脉,寻常人中此毒早就毒发身亡!

韩月昙气急道:“算无遗漏的玉衡君不是一向瞧不起旁人么?怎么连这种无名小毒都能要了你性命?紫瑞狐犹,你睁开眼睛!”

“我死不了。看样子,这毒是专门为我研制的。”紫瑞狐犹缓缓睁开眼,发黑的嘴唇哆嗦着又道:“我一直都在等你”

韩月昙这才明白,原来紫瑞狐犹早猜到了她不甘心,必会一探紫瑞堡。所以才故意在此等候!

“你!”美目怒火高涨,她愤愤瞪着他,并不是因为他总算计自己,而是她讨厌紫瑞狐犹每一次都拿他的命去赌!

“赌赌赌!有一天把命赌丢了你就开心了!”话虽如此,可韩月昙还是点了紫瑞狐犹豫身上几处大穴,又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上!

两人对向而坐,手心紧紧相贴,她运起了月下毒影掌的功力,而他屏住呼吸,感受着降星净世循循修复着功体

两人都没有正视对方的眼睛,毒素不断被韩月昙以掌功吸入,她快速地瞥了一眼面前之人的脸色,见他黑气尽散,嘴唇面庞也恢复了往日的白皙,只是略显苍白。

阴毒除尽,两人身上发出的热量越来越高,韩月昙知道他已经没事了便打算收回手,哪知竟然被他紧紧抓住,十指相扣!

“你做什么”韩月昙猛地吓一跳,不知他要干什么。

她疑惑地对上他的眼睛,只见他目光灼灼,俊容苍白而坚忍,轻声说道:“千万不要喜欢曙王。”

“关关你什么事?”她小脸一红,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发酵。为了掩饰狂跳的心脏,韩月昙又微微扬起脸:“喜欢谁,不喜欢谁是我的自由,这好像与你无关吧?”

再说了,之前紫麒翱雄对她种种讨好,处处殷勤,也没见他有过任何表示。怎的现在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句?

紫瑞狐犹沉默着,这时韩月昙惊讶地发现,她体内降星净世的功力竟被他带动起来,并疯狂地在两人之间运转!也因为此,她的紧张,狂跳的心脏全部被对面之人所知悉!

同时,韩月昙也感受到了来自紫瑞狐犹沉稳有力的心跳!

想到自己这般激动,他却心如磐石,纹丝不动,韩月昙顿时觉得窘迫起来,待降星净世行走完一个小周天,她一把甩开了面前之人的双手,头也不回地往前面走去。

紫瑞狐犹慢慢站起来,他的脚已然能够行走,这里很快就会被人找到,他们停留不得。看着韩月昙毅然走向紫瑞堡的背影,他无声地探了一口气,随即跟了上去。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花狮世子的死,燕南荣逃跑,都及不上另一件事让秋狩其他人惊慌失措!那就是璃冰的国主紫麒翱雄失踪了!

所有派出追捕燕南荣的士兵全部被紫麒银霜调到了另一处寻找紫麒翱雄,并很快找到了线索。

只见悬崖边上,塌陷的大坑使人触目惊心。紫麒翱翔闻讯一路追踪打斗的踪迹,直到此处线索中断!

毫无疑问,紫麒翱雄定是摆脱不了黑熊,一人一熊双双掉入瀑布之中!

目光所视瀑布的尽头,是崎岖的山道和溪流,紫麒翱雄有可能摔个粉身碎骨,也有可能生还。

“王兄这么聪明,一定不会死的!紫麒翱翔,不准你散播谣言!”紫麒银霜把小脸都哭花了,也难怪,毕竟紫麒翱雄是为了她才故意一个人引走了黑熊!

“是微臣失言”紫麒翱翔站到一旁,低眉顺首。其实是不是谣言,众人一看便知,也不用紫麒翱翔多说什么。更何况紫麒翱翔也只是说曙王有可能掉下了瀑布,倒是银霜自己脑补了许多可怕画面。

秋狩的众人站在悬崖边上,各有所思。不过脸上倒统一摆出担忧难过的模样。花狮郡王抱着长子的尸身,本来气势汹汹想找紫麒翱雄讨个说法,如今一见连紫麒翱雄也遭遇不测,顿时不知该找谁说理去,一张阴沉沉的苦瓜脸直叫人退避三舍。

银蛇郡王则不停捻着佛珠,似乎在为曙王祷告一番。

虹城之主虹盛源则不停安抚着泪流满面的女儿

如此一来,总揽大局,发号施令的位置竟落到了紫麒翱翔的头上。只见紫麒翱翔看了一眼即将滑落的夕阳,建议道:“公主,各位郡王世子,天就快黑了,还请大家快些回大本营休息。”

“那怎么行?陛下不见了,我们怎么能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离开呢?”

“就是!你一个庶子凭什么指挥我们?”

众人议论纷纷,十分不满紫麒翱翔的安排。也难怪他们这般不长眼,平时紫麒翱翔就是一个“耙耳朵”,逆来顺受,在曙王的光辉下更是一无是处!

哪知此时的紫麒翱翔竟变得强硬无比,他义正严辞又面色不善道:“就凭我是陛下的兄长,是他钦定的禁军统领!你们要是还敢留在此地添乱,本统领一概暗牢伺候!”

谁知道辉耀池附近还有多少只如银霜描述的可怕黑熊,紫麒翱翔一边要派人继续寻找曙王,一边还要照顾他们?这怎么可能!

更何况,紫麒翱翔不相信他们,他严肃而锐利的目光直直扫过每一个人,毫不留情地告诉他们,谁也不能违背他刚才下达的命令!

站在他身后的禁军也都把手按在了刀上,似乎只要有人还敢呛声,会立刻成为用来立威的刀下亡魂。

紫麒翱翔的人手明显比他们多太多,此时硬碰硬无非是以卵击石。所有人都不敢再说话,眼看着气氛越来越紧张,银霜忍不住开口了:“诸位,请听我一言。”

第五百六十二章 因果

众人看向紫麒银霜,好奇终于哭停的她究竟要说什么。

只听紫麒银霜娓娓道来:“此次秋狩,混进了北狄与北郡的奸细,这是紫麒王族监守不察之责,在此,银霜替王兄向诸位赔礼道歉。”

紫麒银霜何曾这般温文有礼,只见她眼中含泪,深深一鞠,楚楚可怜的模样让那些血气方刚的男子登时心头一软,也顾不得紫麒翱翔对他们的无礼。

“银霜觉得,庶王兄说得很对。为今之计还是找到陛下重要,其余的事我们可以回到大本营再谈。晚间辉耀池常有狼群出没,庶王兄不单是为了尽快找到陛下,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啊。”紫麒银霜看了一眼花狮郡王怀里的世子,呜咽着:“要是再有人因为我们的疏忽受到伤害,银霜我我”

眼见紫麒银霜因为愧疚而哽咽,众人有些惭愧地低下头,一介女流都比他们明白事理!

花狮二子见状亦配合着紫麒银霜,走上前安慰道:“公主,发生这样的憾事谁也不想的。这不能怪你”

那些银霜的追求者一见花狮二子这时候突然对银霜公主献殷勤,也都纷纷装起样子“雪中送炭”,唯恐被紫麒银霜认作是落井下石的小人。

“对呀公主!这事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就怪贼人太歹毒狡诈,竟然混进了秋狩当中!”

“公主不必担心,我等一会儿定会护送您回大本营。禁军统领要是有需要的地方,也请尽管吩咐,我等十分愿意为紫麒王室效犬马之劳”

紧迫的氛围即刻瓦解,风头变化太快。紫麒翱翔万万没想到,银霜只轻轻说了一番话,原本对准紫麒皇族的矛头便瞬间消散于无!

果然庶子纵有千万道理,也抵不过一个嫡生身份。紫麒翱翔苦笑地想着,不过只要这些人愿意听紫麒银霜的话就好!

果然,一些人受到银霜的号召,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行装,骑上马便要回大本营等消息。并邀请紫麒银霜与他们一起同行,他们也好护送银霜回去。

紫麒翱翔不信任他们,他们也不信任他!虽说历来璃冰从未有过庶皇子胆敢谋夺皇位的事情,可保不齐紫麒翱翔就想做这第一个!

所以他们便生了保护紫麒银霜的心思。如若曙王已不在人世,他们凭着银霜的嫡生身份,号召全国,也能铲除掉庶生的卑贱皇子!

一群人拥着紫麒银霜离开,悬崖边上还留着花狮郡王以及虹雪城的人。

虹盛源看了花狮郡王一眼,又对仍在啜泣的山城神妃道:“雅儿,我们还是回去等消息吧。夜里凉,你身子弱,熬不住的。”

确实,谁也不知道曙王去了哪里。紫麒翱翔只能把几乎所有的人都派出去,可即便如此,想要将辉耀池附近的山林翻遍,也是难上加难!更何况林中还有许多野兽,这也加大了搜寻的难度。

山城神妃就是在此地站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能等到曙王的消息。

山城神妃只能心碎地做下决定,她走到紫麒翱翔面前,露出一双肿大如核桃,布满血丝的眼睛,竟想要对他下跪!她恳求道:“统领大人,本宫求你,求你一定要把陛下找到!不然,本宫也只能是从这里跳下,自己去找陛下了。”

山城神妃的声音清幽且凄凉,似乎真是紫麒翱雄一死,她也会为之殉情。

想起此女自己曾代替曙王,多次临幸,紫麒翱翔心头一软,柔声安慰道:“我会的。夜晚的林中危险颇多,还请山城娘娘快些离开。”

心中又浮起一阵说不出的复杂感情,紫麒翱翔心里想着:要是你知道曙王一次也没有碰过你,是否会恨他至深就如同现在你的深爱?

闻言山城神妃只好随着其父虹盛源离开了此地,只留下花狮郡王的人和紫麒翱翔对垒。

“父亲,我们也先回去吧。”花狮二子唯唯诺诺地劝到,却听花狮郡王回道:“你们在后面等我,我有事要和他单独谈。”

紫麒翱翔闻言也叫自己的手下后退了几米,他们走后,花狮郡王直接拿出一物递到他的面前。

“这是”紫麒翱翔吃惊地看着面前的东西:“银豹一族的匕首?”

花狮郡王点点头,又摇摇头:“咋一看,好像是已被灭族的银豹图腾,可你仔细瞧豹子的身体。”

紫麒翱翔接过匕首细看,果然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豹子上的花纹分明被人磨掉了,原来的图案是雪豹,而不是银豹!这两者图腾之间的不同便在于雪豹身上有花纹,银豹则没有!

看着紫麒翱翔疑惑不解,又略显凝重的神情,花狮郡王容色略略变好,只道:“你不是害死我儿的凶手。”

花狮郡王阅历颇深,看人极准,他故意单独留下与紫麒翱翔相处,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谋划了一切的人。

紫麒翱翔闻言一愣,一会儿又道:“我让你失望了?”

“不。”花狮郡王摇摇头:“我很高兴自己没有看错人。”

看错与否又如何,他一个庶子,与他们这些身份“高贵”的嫡生可谈不到一块儿去!

紫麒翱翔只想赶快找到曙王,于是抬起头又问道:“这是杀害世子的匕首?赫赫神妃的尸首呢?你们如何处理了?”

“在林里,现在恐怕早已经喂了狼。”花狮郡王面无表情地说道,“那个贱人虽然不是主使者,可确确实实害了我的儿子!我没有把她大卸八块,已经是我留给紫麒小子最后的颜面。”

紫麒翱翔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花狮郡王一定是撬不开耶律珂秋的嘴,最后才为了泄愤杀了她。

花狮郡王紧紧抓着匕首,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下其中的深恨,他开门见山道:“谋害我儿的人一定与陛下的失踪脱不了关系!本王只是不明白,那人为什么要故意用这柄匕首,去嫁祸两个已经被灭口的家族!难道幕后之人是当年事件的漏网之鱼?故意以此震慑?”

第五百六十三章 旧事重提

紫麒翱翔同样不解此人为何要把雪豹图腾改成银豹,“若说嫁祸未免太牵强了些,郡王一眼就能看穿的,陛下自然也不会含糊。等陛下回来,一切也都清楚了,相信世子的死陛下也会彻查到底,揪出这可恶的幕后之人。”

“要是陛下回不来了呢?”

紫麒翱翔谨慎地看了他一眼:“花狮郡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陛下不幸遇难,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紫麒翱翔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听了花狮郡王的话,只觉得脑子都大了,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花狮郡王后面要说的事情很不一般。

只听花狮郡王缓了缓又道:“我承认文治武功上,紫麒小子的确很有一套,甚至于比他的父王还要有能力。不过在我的心里,他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

“花狮郡王,请慎言!”紫麒翱翔忍不住厉声打断:“陛下只是暂时失去消息,你在这时候和我说这些,意欲何为?”

花狮郡王没有理会紫麒翱翔的不满,他看向悬崖底下,仍然自顾自地说着:“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你可知道,当年你的父王其实是意属你做璃冰的王。”

闻言,紫麒翱翔愣住了。他压根就不相信花狮郡王说的话,只是十分吃惊面前之人竟敢说出如此荒唐的话来!

“花狮郡王,莫要开玩笑。父王生前就已厌弃我和母妃,翱雄一直最得他的宠爱。”更何况,他生母身份卑微,他一个庶子怎么可能登上璃冰的王座呢?亏得花狮郡王一把年纪,竟说出这般滑天下之大稽的话来,着实不可思议!

看紫麒翱翔到现在也还是不相信他的话,花狮郡王也不急,只道:“厌弃?那为何紫麒翱雄提出让你担任皇宫禁军统领,先王什么也不说就同意了呢?紫麒翱翔,你怎么就不明白先王的一片苦心呢?他的刻意疏远,冷落都是为了保护你们母子啊”

瀑布滔滔不绝,跌落的水声不断传至紫麒翱翔的耳中,夕阳的余晖映在紫麒翱翔面无表情的脸上,花狮郡王所说却和那瀑布一起,一下又一下冲击着他的心灵。

他不禁回想起过去种种,开始有些动摇,他忍不住相信自己的父王也曾是爱着自己的。

见紫麒翱翔沉默了,花狮郡王继续说道:“多年前,紫麒翱雄与银霜公主曾被银豹一族掳走,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紫麒翱翔很是吃惊,当年银豹掳走皇太子,父王将此事封锁极严,就连他也被蒙在鼓里,以为银豹掳走的果真只是替身而已。

若不是紫麒翱雄逃回来,只怕他永远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不得不说,在王室尊严利益面前,父王当时确实是选择了前者,放弃了身为皇太子的紫麒翱雄和银霜。

“当年,璃冰又闹饥荒,百姓苦不堪言,银豹一族在那时候叛变,便是瞧准你父王没有能力开战。若不是王后执意不肯,只怕那时候先王便想要将你过继给王后,改立你为皇太子了。”花狮郡王苦笑道:“说来奇怪,后来先王暗自派人凑足了钱粮去赎紫麒小子,这小子一听自己的妹妹不能离开,也就不肯跟着使者回去。”

“父王还是去赎翱雄了?”

“是啊。经不住王后的哭求,再说先王也不是冷血无情之人,只不过碍于财力有限,他只能赎救一人。一名嫡子可比嫡女有用多了,先王无奈之下只能选择紫麒小子,放弃了银霜。此事密不透风,所以银霜并不知晓此事,也让你们以为紫麒小子是自己逃回来的。或者说,就连紫麒小子也以为是他凭借着自己的本事逃回皇城!”

紫麒翱翔瞪大了眼睛,好在银霜不知情,以她的性格脾气,若是知道,必要大闹一场搅得璃冰不得安宁。

他直接问道:“花狮郡王,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样的秘辛?你到底想做什么?”

“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花狮郡王再次抛出一个惊天大雷:“我与先王一起长大,有一件事你们恐怕不清楚。那就是先王极其厌酒,每一回他的酒水都会被宫人换成清水。先王一人独酌暴毙,这件事你就没有怀疑过吗?”

“什么?你是说父王他”紫麒翱翔惊得张开了嘴,下面的话却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来。

花狮郡王点点头,直言:“你一定奇怪,这么多年我为什么从来也没有说过这件事。这些年我一直没有放弃查找真相。最后我找到一个曾为先王整理遗容的宫奴,她告诉我先王面容,咽喉,泛着青紫,根本不是寻常饮酒猝死所致!”

又道:“我与先王情同手足,可以说,我比你们都还要了解他。他是绝对不可能喝酒的,除非”

“别说了!”紫麒翱翔不敢置信,“翱雄是绝对不可能害死父王的。”

“人都是会变的。”花狮郡王摇头道:“从银豹回来的紫麒小子心性大变,行事多残暴,先王更曾想过废除他的太子之位!”

“不!这不可能花狮郡王,你是故意来此挑拨离间的对不对!”紫麒翱翔有些歇斯底里,他虽然曾失望于自己的父王,可终究是有一份感情在的。他无法接受,也没办法接受自己信任的弟弟为了皇位,毒害了他们的亲生父亲!

花狮郡王却并不打算给他留后路,他双手抓住他的肩膀,摇晃着:“醒醒吧!紫麒翱翔!事情已经发生,你再逃避也没有用!还不如趁紫麒翱雄不在的时候想想,今后的路要怎么走!”

紫麒翱翔甩开他的手,又看了定定花狮郡王几眼,最终头也不回地离开此地,与其他禁军继续搜寻曙王的下落。

紫麒翱翔不知道,他仓皇逃离的背影落到花狮郡王眼中,勾起强烈的愉悦,微微上扬的嘴角无声宣告了他的胜利。

花狮二子走过来:“父亲,你和那个庶子讲了什么呀?他好像很不高兴”

第五百六十四章 真言树灵

“不高兴就对了。”花狮郡王恨声道:“你大哥的死,紫麒王族难辞其咎!就让他们窝里斗去吧!”

冷冷地看了一眼瀑布:“这悬崖瀑布虽然高,可紫麒小子皮实,未必真能摔死他。之前的人都安排妥当了?”

双锣高手抱拳应道:“郡王放心,已经安排好了。只要发现曙王,他们就会”

“嘘!此事不用声张,你们尽管去办就是。”

说罢花狮郡王亲自将死去的世子抱上马鞍,率先赶往大本营,根本没多看花狮二子几眼。

好啊,父亲,原来你也有大事瞒着我呢。花狮二子心有不满,可一想到紫麒银霜还在营地等着他,便又露出喜色,火急火燎地骑上马

同样失踪的还有韩月昙和紫瑞狐犹,可眼下所有人都把关注放到了紫麒翱雄身上,也就没有人对他们的行踪感兴趣了。

紫瑞堡附近,此二人一前一后,漫步在青葱繁茂的树林中。他们还不知道,紫麒翱雄出事的事情。而韩月昙更是一心想要潜入紫瑞堡,救出自己的生母赵灵溪。

紫瑞狐犹知道,此刻他说什么韩月昙也听不进去,索性也豁出去,意图再闯一次紫瑞禁地。

一会儿,两人面前出现一条岔道,韩月昙刚想往里走,紫瑞狐犹便阻拦道:“不是那条路。”

韩月昙回过头,目光里充满了怀疑:“真的?”

“千真万确。”

韩月昙笑了,亦然往岔道上走去,非是她不相信紫瑞狐犹,而是因为她有些好奇,紫瑞狐犹的态度竟有一丝紧张?

似是赌气,又似乎是想看到紫瑞狐犹多着急些,只见她问也不问原因,大步流星踏往岔道深处的密林。

“等等!”紫瑞狐犹急急唤到,可韩月昙哪里肯听?没一会儿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紫瑞狐犹为韩月昙难得表现出来的叛逆感到被动,他怎么忘了?这丫头一向吃软不吃硬,早知道刚才就不提紫麒翱雄的事情了。

无奈地紫瑞狐犹只能跟着走进了岔道,他也不明白,自己忍了这么久,怎的就在刚才的逼毒中一时疏忽,竟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给韩月昙知道。

紫瑞狐犹默默苦涩地想着,他是她的什么人呢?凭什么管她喜欢谁不喜欢谁呢?也难怪她会因此生气吧

韩月昙走了一会儿,发现这条密道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便想要回头问紫瑞狐犹究竟为何要如此紧张。

却发现身后竟然没了紫瑞狐犹的踪影!更可怕的是,她加快了脚步往回跑,无论跑了多久,都始终回不到原来的入口,也就是紫瑞狐犹最初阻止她进来的地方!

怎么回事?这路刚才没有这么长啊明明是一条笔直的道路,她也没有理由会迷路啊

这时候,韩月昙才真的明白了紫瑞狐犹阻止她进入这里的原因这是一条被诅咒了,无限循环的道路!

是幻术么?韩月昙对着周围大喊:“紫瑞狐犹!你在哪?”

四周空荡荡的,除了偶尔在林中穿梭而过的风声,再无其他!韩月昙又叫了几声,仍没有得到半点紫瑞狐犹的回应。她便以为紫瑞狐犹是故意这般整她,于是又喊道:“小心眼的臭狐狸,快别玩啦”

林中回荡着她的不满,可紫瑞狐犹仍是没有半点回应。正在韩月昙一筹莫展之时,一个奇怪的声音从她的身旁传来:“欢迎你来到真言之林。”

“谁?”韩月昙转头望去,只见她身边的一棵大树缓缓正开了眼睛,一双澄黄色的大眼睛正直直望着韩月昙!

韩月昙一惊,不知这是何方妖物,连忙后退两步,眼前的怪物不但有眼睛,还有枯槁的鼻子,嘴巴,神态更是和一名老人相差无几!

她暗暗握住藏在衣袖里的伏天剑,全神戒备地看着这个诡异的怪物,沉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困住我。”

那树人似乎见惯了别人这番警惕,只淡淡回道:“吾,乃真言树灵,是此地的主人。非是我困住了你,而是你我都被困于此处。”

“是么?”不知为何,韩月昙瞧着那张貌似和蔼可亲又慈眉善目的树脸,心里怎么也不相信。而她十分相信自己的感觉,袖中的伏天剑刹时抽出,逼到树人的脸上。

“放我出去,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树人微微一笑:“这样小巧的剑,给本树灵挠痒痒都是不够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韩月昙一声冷哼,伏天剑连刺带划,没几下就把真言树灵的鼻子削下,脸上也刺了好几个窟窿眼!

“哈哈哈哈哈真舒服!”诡异森长的声音回荡在树林里,只见真言树灵身上损失的部分瞬间又长齐回来。

紧接着,韩月昙又使出了凝冰咏雪手,月下毒影掌都奈何不了真言树灵!就连昙婆飞簪也被它的一张大嘴吞了,又吐向韩月昙!

“你究竟想怎么样!”无奈之下,韩月昙只能先收起剑。

“这就对了嘛。小姑娘家家,怎的这般执拗呢?本树灵困在此处已久,好不容易遇见两人,还不能找你们聊聊天哪”

“不好意思,我们赶路。”言下之意,就是让它赶紧把目的说明白了,又道:“我的同伴呢?你把他弄哪了?”

“别急呀,他人好好的,在另一个地方困着呢。”真言树灵如是说道:“只要你把秘密告诉我,本树灵自然会把你们放出去。”

“秘密?”韩月昙不可置信地瞪着面前的怪物,“你拦截路人目的就是为了获得别人的秘密?”

“不错。”真言树灵眨了眨眼,“说吧!把你此生最大的秘密告诉本树灵!本树灵听完后,也会回赠你一个秘密只要是我知道的。”

韩月昙想了想,发现这怪物还算讲些道理,一秘换一秘么?只可惜她没有什么秘密。

“我没有秘密,也不想知道你的秘密。”

树灵急了,粗大的鼻子深深耸了一下:“你是人,你怎么可能没有秘密呢?快说出来!告诉我秘密!我要秘密!”

第五百六十五章 看门树灵

真言树灵显得十分焦急,可短短一时间,韩月昙还真想不到自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便随口胡诌了一个:“小时候我被人欺负了,回头我在那人的桌子上放了一只大蟾蜍,这算不算秘密?”

“不对不对!”真言树灵生气地晃动着头上的枝叶,严厉道:“明明就是你被人在桌上放了蟾蜍,韩月昙,你骗不了本树灵!”又上下打量了韩月昙几眼,随即道:“我要是你,非把韩淑芬活吞了不可!”

韩月昙哑然,确实,当年被放蟾蜍恐吓的人是她,而那欺负她的人正是韩淑芬。

“你还挺有两下子的嘛,既然你有看穿人的本事,为什么还要询问别人的秘密?自己看不就好了?”

此时地底一阵震荡,源源的威压不断逼近韩月昙,真言树灵头上的树枝摇晃地更疯狂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停下。

只听它愤愤不平道:“要不是我能看穿万事万物,也不会被人困缚在此!说!只要你能说出一个我不知道的秘密,本树灵就能离开这里!”

“否则的话,你就要留着这里陪我,直到变成和他们一样!”一阵狂风袭过韩月昙周身,也将真言树灵面前的土坡吹开,只见一堆堆发灰的人骨被整整齐齐地摆在面前!

“这”骤然为眼前景象所惊,韩月昙吓得后退了几步,耳边继续传来真言树灵威胁的声音:“你要继续糊弄本树灵,不用等你饿死,本树灵就先把你吞了,再把骨头吐出来!听明白了吗?”

见韩月昙不支声,真言树灵再一次大声喝道:“你听到没有!”

“知道了。”韩月昙只能先应下,她可不想成为这个怪物的养分!也不知道紫瑞堡附近怎么会有这么怪异的魔物,听它的话似乎是被人设计困在了这里,只要有人说出它不知道的事情,它就能重获自由。

可这分明就是一个圈套!设计之人的目的大约是让真言树灵替他守护此地,只有这只怪物还傻乎乎的以为自己总有一天能离开这里

韩月昙无奈地摇摇头,她踱过来,走过去,脑中想了十几种办法,却始终找不到可行的办法,不知紫瑞狐犹现在如何了

另一边的紫瑞狐犹同样深陷在真言树灵的幻境漩涡中,只见真言树灵盯着紫瑞狐犹看了许久,双目露出财狼一般贪婪的目光,其声音更是难掩兴奋与狂喜:“不错不错,紫瑞狐犹!你身上的秘密可真是多啊,本树灵几百年都遇不到一个!快!把你心中所藏,最黑暗最害怕曝光的秘密告诉我!”

真言树灵想着,这人浑身上下,从头到脚无处不藏着秘密,他一定就是那个把它解救出来的真命天子!

紫瑞狐犹看着树灵激动的样子,一言不发,他冷静的模样使得真言树灵也跟着冷静下来:“说话呀!你姓紫瑞!一定听说过本树灵!快,把你最不可告人的秘密告诉本树灵!否则你知道后果!”

紫瑞狐犹仍是沉默着,他对紫瑞堡附近的森林很是了解,当看到那条不曾存在的岔道时,紫瑞狐犹便意识到里面也许会有陷阱,只因韩月昙执意要往那边走,他才跟了进来。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设下此幻境的竟然是传说中的守卫者真言树灵!传说紫瑞氏最初寻找灵地立家之时,曾碰到一只远古树怪,最后两者为争此灵地,以幻术大战了一番,最后紫瑞祖先险胜,紫瑞一族的根这才得以驻扎在此灵地!

不仅如此,此树怪还成了紫瑞氏地盘的守护者!不过传说毕竟是传说,紫瑞狐犹也从未见过真言树灵,这次若不是亲眼目睹,紫瑞狐犹还一直以为真言树灵的故事是虚构夸大的呢。

“说话呀,臭小子!虽然根据誓约,我不能吃姓紫瑞的,不过,我可以把你困在这里,耗死你。”真言树灵知道他是个硬骨头,又因他姓紫瑞,也不好言相劝,直接恶声恶语的威胁道。

“真言树灵,你不会忘了自己拥有看透一切的本事了吧?”紫瑞狐犹终于开口了:“天下间没有你看不穿的人,和看不到的秘密,在你面前,谁还能保守秘密呢?”

**裸的恭维并没有使得真言树灵喜笑颜开,只见它苍老的面容一下子变得哀伤又执拗:“曾经,本树灵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要不是无法看穿那人的秘密,我怎会被束缚在这片树林?”

“树灵所说,想来是紫瑞一族的先祖吧。听说他术法通天,无所不能,是一个睿智多慧的人。”

“一般一般,他的秘密远没有你的多,不过也许是他藏的太深,我看不全罢了。”真言树灵有些挫败,又道:“小子,损害紫瑞利益的事情,你做的可不少啊。看在这些事情上,本树灵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紫瑞狐犹心中微微无语,心道:也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喜欢窥探别人心底的秘密,于是推脱道:“不用,只要树灵放我们两人离开便可。”

“放你们走?那是不可能的。”真言树灵晃动着树枝,每一片颤栗的叶子就像一个个枉死的冤魂一般,都在说着不可能!

“几百年了,找不到答案的人都要留下,直到死!要是每一个人都轻轻松松地离开,本树灵不是就要一辈子留着这里给你们紫瑞看门?想得美!”

真言树灵就像一个顽固不化的老者,坚决不肯打破自己的原则。看来它对给紫瑞氏看了几百年的大门很是介怀,否则也不会如此愤世嫉俗地留下一个个过路的行人。

紫瑞狐犹只好顺着它的话问道:“那你要告诉我的秘密是什么?”

只要提到秘密,真言树灵便开始变得很高兴。只见它压低了声音,粗壮的树干缓缓弯到紫瑞狐犹的耳边:“那姑娘,可稀罕你了!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话音刚落,紫瑞狐犹的耳朵就红了一大半,可他面上仍挂着一贯的淡定与冷漠。

第五百六十六章 画地为牢

“小样儿你的心跳在加快哦。”真言树灵一眼就看穿了紫瑞狐犹的伪装,毕竟是活了几百年的怪物,紫瑞狐犹再睿智也瞒不过能够看穿事物本质的神灵。

“而且我还知道,你也喜欢她!不,是爱!”手一样的树枝挠了挠下巴,真言树灵继续道:“你爱着她,从第一次见面,从她还是一个小丫头的时候”

真言树灵色迷迷的眼神让紫瑞狐犹十分不适,他转开头,轻声道:“这种秘密,知道与否一点意义都没有。”

“你的逞强才是一点意义也没有。”真言树灵挪挪嘴皮子道:“真搞不明白你们这些人,明明心里有彼此,却硬是要藏在掖着,有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们不说,这份爱意就能随着时间消散么?本树灵看你们也是白活了一场!一点也不明白!”

紫瑞狐犹心中的喜悦很快被此番话语冲散,因为他想起了一件事情,一件同样被真言树灵看破的事情:“而且,以你现在的情况,等身上的蛊母被取出,你也没几天日子可活了!与其这样,你倒还不如坦坦荡荡地告诉人家,也别叫人家姑娘白喜欢你一场!”

“树灵的想法果真与凡俗见解不同,不过我是不会让知道这件事情的。”没错,无论他们与义父的约战结果是什么,晨极蛊母他都会取出移种到长生身上。这也算是他对紫瑞家最后的还报与补偿吧。

罗轩亭曾经问过他,是不是想要报复紫瑞家,那他们就一起联手,摧毁整个紫瑞!可惜,这并不是紫瑞狐犹真正想要的。

他只是希望所有的人,无论是紫瑞,还是魔殇灭境,都能够忘记仇恨,从新开始。这世上再没有人因为贪欲而破坏魔殇灭境的平衡,同时紫瑞一族也能在自我毁灭前彻底终止野心!

而他,一个微不足道,又满身罪孽的人,他的生死何足挂齿?且他也不希望长生,月昙他们为自己流泪难过。

真言树灵看着低头沉默的紫瑞狐犹,将他的心思完完全全尽揽眼中,不禁发出一阵感叹:“天底下竟有你这样的傻子,活与死,竟都是为了别人。”

“不过,这些和本树灵有什么关系?你要是不把我不知道的秘密说出来,本树灵现在就把你的秘密全部告诉那边的小丫头!”

“你”紫瑞狐犹知道气也没用,随即转口道:“说起来,我好像还真知道一个秘密。”

“快说!只要能让我离开这里”

“离不了了。”他看着真言树灵摇头叹气道:“这个秘密就是你被骗了。”

“什么?”真言树灵不解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讲清楚些!”

“诚然,世人复杂,心中或多或少都藏着一些秘密,可这些秘密逃不了树灵你的眼睛,如此天底下哪还有什么秘密呢?”

“可是当年我与紫瑞先祖共同设下幻境,只因我看不穿他的秘密才被迫留下!只有当一个同样我看不透的秘密出现,我才能从誓约中解脱出来。”树灵急急说道,“若是被那人骗了,多年前他又是怎么躲过我窥视秘密的神力呢?”

“因为他的秘密堂而皇之地摆在了你的眼前,而你却视而不见。那个秘密就是把你困缚在此地的正是你自己。”

“我自己?”真言树灵往周围看了看,“这怎么可能呢?我怎么会设下幻境把自个困住呢?紫瑞狐犹,你蒙我呢!”

见它还不明白,紫瑞狐犹叹了一口气:“紫瑞的术法我不敢说精通一百,九九总是有的。我却无法在这里找到一丝紫瑞幻术施展的痕迹,你说不是你自己困住了自己,还能是谁?”

直到这时候,真言树灵才终于幡然醒悟,原来从一开始紫瑞氏的先祖就把秘密摆在了明面上,只因它孜孜不倦地挖掘于人内心深处的秘密,所以才把眼前的一切忽略掉了。

“好啊!好你个老混球!竟敢跟本树灵玩阴的”一阵狂风恣意席卷,似乎是真言树灵的怒火,它身上的枝叶也被其刮得纷纷掉下,一时间幻境里也变得天昏地暗!

不仅紫瑞狐犹这边如此,韩月昙看着骤然发怒的真言树灵,还不知道发生了何等事情。只听面前的树灵看着她忽然开口:“那傻子很爱你,别辜负了他。”

“什什么?”韩月昙完全不理解真言树灵在说什么,她刚想再问,眼前的景象竟开始扭曲,如水一般出现波纹,变化

韩月昙眨了眨眼睛,竟发现自己就站在进入岔道之前的位置。一转头,紫瑞狐犹竟站在她身后不到一尺的地方!

眼前之人近在咫尺,韩月昙先是快速扫了他全身,生怕他又添新伤,见他无恙后才又急急退开,回想起刚才真言树灵的话,脸上已是布满红霞。

没想到,紫瑞狐犹比她更甚,耳朵,脸面,脖子通红得就像一只熟透的螃蟹!

他的脑海里还回荡着真言树灵临走前的话语:“哼哼哼,你一早进来就知道了是不是?让你看本树灵的笑话!你放心,本树灵会如约放你们走的。而且,我还要把你对她的想法全都告诉她!哈哈哈哈”

树灵的顽劣让紫瑞狐犹抓狂,随即而来的是不得不面对韩月昙的恐惧!

是的,紫瑞狐犹不曾害怕过什么。独独两次,一次是在红叶谷,燕南荣的偷袭让他没能及时救下韩月昙,尽管他知道韩淑芬的目的是什么。

第二次就是现在了。

紫瑞狐犹的眼光不再淡定而从容,变得闪躲慌乱,隐藏多年的心意终于被她知悉,紫瑞狐犹不知自己应该是喜是忧。

“你”长长的沉默终于还是被韩月昙忍不住打破了:“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我”紫瑞狐犹缓缓抬起眼,他看着韩月昙的眼睛,只见盈盈星目里饱含了太多期待。

这一次误入真言树灵的幻境对紫瑞狐犹并非一无所获,通过真言树灵的遭遇,他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太过极端,他屡屡将真心摆到韩月昙面前,又吝啬地为了其他原因收回!

画地为牢,与那作茧自缚的真言树灵又有何差别?

第五百六十七章 紫瑞狐犹的告白

韩月昙看着紫瑞狐犹,虽不知他究竟想说什么,却想着前几次他的表现与反应,心中一暗,便觉得这次也是如此。心道:人家既无心于你,你又何必期待,如此你与强人所难有什么差别?

于是韩月昙重整好心情,转身欲走,留下一句:“冰块师傅,发什么愣啊,再不走天真要黑了”

紫瑞狐犹不再犹豫,迅速伸出了手

忽然被身后之人拉住手,韩月昙微微一愣,似乎不敢确信,可手上微凉的触感告诉她,这是真的,紫瑞狐犹真的拉住了她的手,这不是梦境!

不过她并未转身,背对着他,听着他温润如玉的嗓音在背后缓缓说道:“别叫我冰块,也别叫我师傅。”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韩月昙紧张的小脸一垮,“笑盈盈”地转过头去:“是是是,徒儿错啦”

可是,没等她把话说完,紫瑞狐犹竟执着她的手,轻轻往后一拽,那洁白又明艳的身影随即倒在了他的胸膛面前!

砰砰砰!

韩月昙还没有弄清楚现在的情况,便被面前之人有力且热切的心跳所震惊!

韩月昙被紫瑞狐犹的行为弄得是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那对抱着她,放在她腰间的手也变得越来越热

过了许久,她终于缓过神,红着脸,微微仰起脖子,只见到紫瑞狐犹曾和白玉冰雕一样的脸此时红晕消退,双颊的一抹血色使他看起来越发的丰神俊貌!

他眼似墨冰,清灵而真挚,透薄姣好的嘴唇一张一合,如水温柔的声音由此倾泻而出:“以后,唤我玉衡好吗?月儿。”

月儿?!!!韩月昙吃惊地推开他:“紫瑞狐犹,你说什么呢?”

“明明你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像凰焰那样叫我月儿?再说了,我凭什么要叫你”韩月昙涨红了脖子,心里不停地反问着自己:“韩月昙,你醒一醒!别被他现在的模样骗了,等出了这片树林他又是那个高高在上,捉摸不定的紫瑞狐犹!他对你是无心的!”

可无论韩月昙怎么告诫自己,那颗清冷的心还是在为面前之人狂跳不止!她再也忍受不了,转身再欲离开,却被紫瑞狐犹挡住了去路。

“你听到我的心跳了吗?这颗心只为你如此剧烈跳动过。月儿,我知道,你一定怪我之前对你忽冷忽热。对不起,是我太糊涂了。我对你好,不仅仅因为你是莎曼尼的女儿,还因为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这份喜欢就被我深深地埋起来。可我姓紫瑞,不能也不配喜欢你。所以,我只能假装对你毫无感觉,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和你保持距离。”

紫瑞狐犹注视着她的眼睛,第一次对韩月昙坦诚自己的想法,他的双目爆发出炙热的火花,韩月昙甚至能感觉到被这股光热灼伤!她想起了洛熙泽,他也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的。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喜欢我?

她迟疑着,心底却好似慢慢升起一轮美丽的月亮,那洁白的月光温柔如水,悄无声息地抚平她身上积年累月,大大小小的创伤

韩月昙晃神间,紫瑞狐犹又道:“月儿,你一定不懂。我有多么嫉妒洛熙泽,嫉妒他能光明正大地追求你,嫉妒他可以站在你的身边,保护你,照顾你。明明这些,我可以比他做得更好!还有紫麒翱雄,他”

紫瑞狐犹停顿了许久,韩月昙忍不住想听他说更多,“他怎么了?”

“且不论真心与否,他都不适合你。月儿,我想说的是,今后无论事态如何变化,我都不会再隐藏自己的真心。我紫瑞狐犹,喜欢你,想要守护你一辈子。”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一辈子”到底能不能实现,可紫瑞狐犹觉得自己不该再伤她的心了。

她爱他,他也爱着她。既然如此,两人就应该好好在一起,珍惜彼此陪伴的时光,而不是带着隔阂,彼此折磨。

只见韩月昙听完,呆若木鸡,一声不吭,紫瑞狐犹有些急了,跪下发誓道:“月儿,你不信我吗?我以母亲衡芜,义父燕玉阙的名誉起誓,我紫瑞狐犹对你韩月昙,真心无改,矢志不渝。”

“我信。只是”韩月昙羞红了脸,她很高兴这层纱纸终于被紫瑞狐犹捅破了,只不过:“长生他们在后面看着,你快起来吧。”

紫瑞狐犹猛的回头,果然见紫瑞长生和曲青桐双双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灌木丛中!

“哈哈哈”完蛋,被发现了!长生赶紧干笑了几声,解释道:“大哥,月昙姐姐,好巧啊!我和臭木头就是在附近转转,没想到打搅了你们,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等等。”紫瑞狐犹叫住他:“长生,劝你不要这时候偷溜去辉耀池,免得被当成燕南荣的共犯抓起来。”

“什么?燕南荣跑了?”紫瑞长生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又道:“不去不去,我怎么敢不经陛下同意,跑辉耀池里面呢?那不是找死么?我就是想在家里边听听那边的动静,说不定能看到你们。”

心道:看来那边出乱子了,还好遇着大哥,不然去到那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希望大哥别看出我的破绽,否则回家以后我又得挨批了。

曲青桐冷冷的凤眸一斜,直接拆穿道:“不对吧二公子,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辉耀池摘板栗么?还说那里的栗子又大又甜,街边买的根本不能比。”

“咳咳咳我有这么说过?你听错了吧。”长生小声说道,又心虚地往紫瑞狐犹那边瞧了几眼。

其实不用曲青桐揭破,紫瑞狐犹也知道,以长生不安分的性子,是不可能在家待得住的。

事已至此,长生为了转移紫瑞狐犹的注意力,一连提出几个问题:“对了大哥!你们不是和陛下一起秋狩么?怎么跑到这来了?还有,大哥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叫燕玉阙的义父?我怎么不知道呢?”

第五百六十八章 追踪

“北郡王燕玉阙,对我有再造之恩,是我最敬重之人。”

北郡王,燕玉阙长生瞪大了眼睛,喃喃道:“大哥,燕南荣不会是你放跑的吧”

“不是我。虽然我很想帮燕南荣,可他拒绝我的帮助。”

长生闷闷不乐地想着,大哥说燕玉阙是他最敬重的人,那把爹爹放在何处?

他脸上的不高兴被紫瑞狐犹和韩月昙尽收眼底,只听紫瑞狐犹补充道:“你的父亲,我的义父,我也同样敬重。”只是紫瑞赢做的一些事情,他实在无法苟同。

长生这才喜笑颜开,跑上前拉着紫瑞狐犹的手道:“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回家吧。也顺道带月昙姐姐参观一下紫瑞府。”

紫瑞狐犹回头看了她一眼,知她急于找到自己的生母赵灵溪,于是道:“下次吧。你们先回去,我和你月昙姐姐还有事情。”

“哦”紫瑞长生极其失望的垂下头:“好吧。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完便与曲青桐一起离开了这里。

等长生他们走后,紫瑞狐犹也恢复以往的淡泊宁静的面目,只是那看着她的目光不再克制,浓浓情谊几乎从他的目光溢出。

他走到韩月昙跟前,轻声道:“走吧,我带你去见她。”

另一边,已经走远的紫瑞长生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还不死心,想溜去辉耀池看热闹啊?”曲青桐调侃着,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一只发出莹莹绿光的蝴蝶飞了出来。

“这是追踪蝶?巴掌大的追踪蝶长生不易,其主必定是七杀谷中顶级的高手。”又道:“你什么时候偷的?快还回去!不然叫它的主人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曲青桐惊讶地看着腾飞而起的追踪蝶。这是紫瑞,七杀精心培育的蝴蝶,只有高阶杀手才有资格拥有。而曲青桐是七杀谷第一杀手,对此再熟悉不过。

“哪能叫偷呢?我爹爹书房里的东西,我还不能借来用用啊”长生拉住她的手:“刚才我在大哥的衣袖上抹了花粉。快!我们跟上去,看看大哥他们到底要搞什么鬼。哈哈哈!”

追踪蝶所食用的花粉几乎无色无味,加之紫瑞狐犹也没想到长生会把紫瑞赢的追踪蝶偷了,是而并没有发现衣袖上的异样。

曲青桐不是八卦之人,她本不想跟着紫瑞长生胡闹,可看了一眼渐渐变暗的树林,曲青桐实在不放心这呆子,只好跟着他,一同追寻着那抹莹莹绿光

悬崖底下的一处峭壁,鲜血与溪水融合至一处,源源不断往外流出。只见一个庞大的黑色身躯平躺在地上,脑袋被摔个粉碎,正是之前袭击紫麒翱雄的那只大黑熊!

一会儿,几个迅捷无比的身影悄然接近,他们把黑熊尸体的周围找了一圈,什么也没说,便又扩大了搜索范围,离开了此地。

他们身手敏捷,做事一丝不苟的风格,让紫麒翱雄联想到之前在庙会袭击他的人,是灵活的杀手,也是顽固的死士。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可想而知,不找到紫麒翱雄,他们绝不可能撤退。

过了一会儿,确定这些人不会再折回来,紫麒翱雄慢慢从悬崖底部的一块巨石后面走出来,原来这巨石后面有一处隐秘的,站在侧面看不到的凹陷,刚才紫麒翱雄就是藏在这里面才躲过了这群杀手。

只见紫麒翱雄一手捂住腰间,暗红的鲜血不断从他的指缝溢出,这是刚才被瀑布冲下来被利石划破的,好在没伤到太深的地方。又因有紫麒王盾一直拖着嵌着石壁,紫麒翱雄这才没和黑熊一样摔得脑浆崩裂,惨死底下!

腰间的伤问题不大,不过一直血流不止只会加快紫麒翱雄的消耗,紫麒翱雄不得不外出寻找一些止血的草药食物,直到紫麒翱翔的人找到他。

再说紫麒银霜一行人回到营地后,发现紫麒翱雄失踪的消息早已经传回了营地,营地中留守的臣子妃嫔哭的哭,闹的闹,简直乱成一锅粥。

“陛下啊你怎么会失踪呢?”

“苍天无眼!要是陛下走了,臣妾也要追随而去!”

几名妃嫔就在韩淑芬的营帐面前哭天喊地,韩淑芬本就急的跟蚂蚁一样,如今一听气得再也坐不住了。

不顾刘玉容的阻拦,她取过自己的佩剑,一把冲出营帐,指着她们的鼻子大骂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陛下没死都要被你们哭死了!”

“你你怎么这样说话?陛下失踪了,难道你都不难过么?”一名妃嫔指责韩淑芬道:“也是,你是华炎国人,自然对我们的陛下没有那么在意啊!你做什么?”

只见韩淑芬手起手落,一个红通通的巴掌落到了那名妃嫔脸上。

“一群贱人,真以为旁人看不出你们的用心啊?你们不过是装出这副模样,想着陛下回来后能重新宠幸你们!别做梦了!陛下只会恨你动摇军心,把你们挂城墙上以儆效尤!你们要是真担心陛下,就和我一起入辉耀池,你们敢么?”

众人又惊又惧,被怼得不敢出。韩淑芬的话句句直插心窝,她们哪是真担心曙王啊。不过是装木作样,想捞点名声罢了。

韩淑芬微微举起剑,恐吓着她们,又道:“陛下不可能有事!你们要是再敢在这里作秀,再危言耸听,落到你们脸上的可不是巴掌了!听到没有!”

“是”众妃自此全都了,纷纷散去,也不敢再顶撞韩淑芬。

一旁的刘玉容也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有如此气势,还真有几分一国之后的模样。

“芬儿,你真要进辉耀池找曙王么?”这时,刘盛海说道:“听说辉耀池夜里常有狼群出没,你身上还有伤,不能去!”

“表哥,我一定要去。”韩淑芬毅然决然道,“这可天大的机会!如若我第一个找到陛下,救回陛下,陛下知我忠心,指不定一回去便要立我为后!”

第五百六十九章 执意

刘盛海心知韩淑芬对立后之事早已走火入魔,于是只能求助于刘玉容:“姑母,你快劝劝芬儿。她这样的身体怎么还能冒险呢?”

不想,这时刘玉容却一改常态,选择站在韩淑芬这边:“盛海,姑母知道来璃冰这么久以来,委屈你了。这么久我也看明白了,淑芬她是铁了心要跟着曙王。姑母最后一次请求你,你就跟着淑芬进去一趟吧。如若曙王已死,芬儿就随你回碧海山庄;如若不然”

“盛海,你就一个人回家!就当我和芬儿死在外边了!”刘玉容狠下心说道,这是她藏了很久的心里话,对于刘盛海,她始终有着一份亏欠之心!毫无疑问的,刘盛海是真心喜爱着韩淑芬,只可惜韩淑芬一心要当璃冰的王后,而刘玉容也不再对他们的关系抱有幻想,更不想耽误了他,索性就把话说开了。

“姑母,你别这么说。”刘盛海难过的撇开脸,其实韩淑芬怎么想的,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他不愿接受被她抛弃的事实,所以一直骗自己罢了。

他鼻子微酸,缓了缓又道:“无论淑芬跟不跟我回家,你们都是我的亲人。姑母放心,进去以后我会保护好芬儿的。”

“谢谢你,盛海表哥。”韩淑芬面上表现得感激涕零,实则心里早乐开了花,她当然知道自己功体尚未完全恢复,进去就是九死一生,她要的就是刘盛海的协助保护!

刘玉容轻轻捧着韩淑芬的脸,又把自己的雷火十字刃交到韩淑芬手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淑芬,找到曙王,你就是璃冰的王后。去吧!做你想做的事情!”

“谢谢阿娘!芬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又得一件神器,韩淑芬喜不自胜,“那这里就有劳阿娘留心了。”

韩淑芬和刘盛海走后,她和刘玉容便有了独处的机会。一旁的粟儿心中一喜,正想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死刘玉容,就听到刘玉容冷冷道:“粟儿,你也跟去,照顾好小姐。”

“我也去?夫人,我不会武功,跟去只会成为小姐的累赘啊”

“让你去就去,嗦什么?要是等小姐回来有什么头疼脑热,我饶不了你!去,偷偷牵两匹马来,别让人发现了!”

刘盛海体谅粟儿一个小姑娘,可能牵不了两匹马过来,又怕惊动了旁的人:“姑母,我和粟儿姑娘一起去牵马。”

刘玉容怒目瞪圆,粟儿不敢违背只能默默跟着刘盛海离开,心里却不停诅咒着:恶婆娘,算你命大!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会让你们变得和我一样,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仇恨的种子在心中慢慢发芽,已然长成一棵参天大树。这棵树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砸下来,然而站在树底下的人却还浑然不知,一味索取!

这时刘玉容和韩淑芬还不知道,她们此次分离,再见便是绝期

一会儿几人准备充足,韩淑芬与粟儿共骑一匹,三人悄悄前往辉耀池方向,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紫麒翱雄!

而他们刚一进入辉耀池林,就有人把这个消息禀告给了紫麒银霜。

华丽的营帐内,紫麒银霜面容清冷而苍白,她手里端着一壶热酒,正为面前通风报信之人斟上满满一杯!

“银霜公主,桃华神妃等人不听您的命令,擅闯辉耀池,您看要不要”给银霜通风报信的正是花狮二子,只见他做了个斩草除根的姿势,满脸的讨好之意。

边上的火炉正烧着水,水开了,蒸腾的热气飘到银霜脸上,却拂不散她面上薄薄无形的冰霜。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华炎人。”紫麒银霜不屑地笑道:“随他们去吧,虽然本公主很讨厌桃华神妃,不过林中饿兽会替我们好好招待她们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陛下。”

想到失踪的紫麒翱雄,银霜的眼眶便又微微发红。

这正合了花狮二子的心意,他将手中酒一口气饮尽,缓缓靠了过来:“公主,陛下的遭遇,我们都很悲痛,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请您不要太难过了。您不知道,刚才看你险些哭坏了眼睛,我的心真的很痛”

花狮二子一手捂住自己的心口,一手则慢慢朝着银霜的小手伸过去,就在即将握住之时,银霜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自己的手,让花狮二子扑了个空!

“比你亲哥哥死时还要心痛么?”冷不丁一句话脱口而出,花狮二子瞬间恼羞成怒,变得有些急躁:“是你说他烦得你受不了,只要他死了,你就跟我的!紫麒银霜,你现在是想反悔吗?”

银霜笑盈盈道:“花狮二子,你的耳朵好像不太好使啊。我只说考虑考虑,可没说一定会嫁给你吧。再说了,我就那么随口一说,谁知道你竟然真的伙同北狄毒妇,害死了自己的亲大哥。啧啧,你的心可真狠啊。”

花狮二子这下真的毛了,他着实没想到紫麒银霜不但翻脸不认人,还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耶律珂秋和他身上!

他怒极反笑,指着银霜骂道:“我狠?我还可以更狠!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真面目告诉所有人,让所有人知道人是你杀的,燕南荣也是你放跑的!”

“喔?看来你还不傻嘛,猜到我和耶律珂秋做的交易。”紫麒银霜有恃无恐,绕着自己黑亮的发丝道:“本公主是紫麒银霜!你求爱不成便恼羞成怒地栽赃我,你觉得,会有几人相信你的话呢?”

“你”花狮二子又气又急,不甘心地就想冲向银霜,却被她灵活躲开了。

“对了,花狮郡王可能会相信你的话,不过,你确定要告诉你的父亲么?”银霜目光挑衅着看着他。

想到花狮郡王,花狮二子瞬间就像被人在身后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了脚趾!

又听银霜无比平静道:“我听说那名北狄公主死的真是极惨,不知道花狮郡王要是知道,你也是害死他长子的另一个凶手,他会怎么惩罚你呢?会不会也把你射成一个刺猬呢”

第五百七十章 又遇刺杀

“你到底想怎样?”想到耶律珂秋被折磨至死的可怕样子,花狮二子怂了,生怕眼前的疯女人真跑去跟他的父亲说出此事!

一见花狮二子终于服软,紫麒银霜有条不紊地又给他斟了一杯酒。

她的笑容单纯的就像白雪一般美好,又冰冷地让人后背发凉:“我要知道你们花狮郡接下来的一切计划。”

“什什么计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花狮二子矢口否认,此时他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以为自己能够敷衍过去。银霜却二话不说,一脚踢翻了旁边的火炉。

滚水刹时浇了一地,还溅到了花狮二子的腿上!

“啊”他刚要痛呼出声,就见紫麒银霜拿出一只匕首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回答错误。”紫麒银霜依旧是笑吟吟的,“世子啊,你想想,要是你把计划说给我知道,说不定顷刻间我就能让你更上一层楼哦?”

“你你叫我什么?”

“世子呀。”紫麒银霜眨了眨天真无邪的眼睛,“排在你前面的人死了,你自然就是下一任花狮世子。除非,你不愿意当世子,越过这一步,直接做郡王!我的话,说得够明白了吧?”

银霜眼中的深意令花狮二子心惊肉跳,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

“怕了?还是舍不得那个从未正眼看你一眼的父亲大人?”

怕?他连自己的哥哥都敢谋害,还有什么可怕的?花狮二子看了看下边的匕首:“你这样,我怎么还敢与你合作?”

“既上了我紫麒银霜的船,你就没有其他选择。”银霜收起了匕首,笑道:“想风风光光地活着,你就要大义灭亲,告诉我一切。否则,等王兄回来,你就没有机会了。”

不知何时起,花狮二子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听了银霜的话,他最终还是妥协了,咬牙道:“好,我全都告诉你!”

就在刘盛海与韩淑芬粟儿三人赶往辉耀池时,又一拨杀手来到了悬崖底部。因为紫麒翱雄腰间受伤,流血不止。杀手们根据地上留下的血滴很快就确定了方向,不一会儿便把紫麒翱雄包围住。

此时的紫麒翱雄也刚好给腰间的伤口敷上药草,他简易包扎了一下便又不得不面对这群来势汹汹的杀手。

这群人总共约有三十几人,也是蒙面,却显然与前一队杀手不是一起的。只见他们看着紫麒翱雄的目光如狼一般阴狠,气势汹汹又如同发怒的雄狮!

紫麒翱雄靠在一棵树上,面上却不见一丝惊恐,只是懒懒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就这么些人?我说你们也太瞧不起本王了吧。不过,总比上一支刺客好多了。”

杀手中为首一人上下打量着紫麒翱雄,在发现他腰侧有伤时明显十分高兴:“暴君,对付你我一人足矣!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说完便一招黑虎掏心狠狠剜向紫麒翱雄的心脏!

紫麒翱雄虽然腰部受伤,可毕竟躯体强壮,是以仍能动武。只不过他刚一避开,好不容易已经止血的伤口就又裂开了。

杀手的首领内功非常深厚,他虽一击不中,却径直将紫麒翱雄身后粗壮的树干一掌打穿!紧接着,“哗啦”一声脆响,他掌中的刚气猛然一震,那棵被他打穿的树干竟从中炸裂,树干的残枝碎片飞速向四周飞射,紫麒翱雄只得又连退数步,这才险险躲过!

这下子,他的伤口裂得更大了。朵朵红梅落在地上,在夜里并不刺目,却极易引来周围的野兽。这也是为什么紫麒翱雄执意要冒险离开黑熊的尸体,而不留在原地等待紫麒翱翔的救援。

周围的杀手也都纷纷出手,横踢直拳包围着紫麒翱雄,以为这样就能讨到什么好处。

紫麒翱雄冷冷一笑,只见他拳如流星,步伐稳健,嘴角挂着桀骜,一副根本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中的狂妄姿态。

而他对付他们的方式也十分简单,一会儿借力打力,一会儿又乾坤挪移,所用都是精练无比的拳脚功夫,他并没有赶尽杀绝,也没有拿出威震四海的紫麒王盾!

众人一时心惊,都没想到紫麒翱雄还有这番气力顽抗!如若他再使出紫麒王盾,可想而知莫说他们区区三十人,就是三百死士也未必弄得过他!就和秋收夜那场庙会大屠杀的结局一样!

连番的车轮战消耗了紫麒翱雄不少体力,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仍能坚持一段时间,不让周围的敌人察觉自己身体真正的情况。

不过事与愿违,时间久了杀手头领终究还是发现了紫麒翱雄的意图,为了鼓舞士气,也为了羞辱紫麒翱雄,他朗声嘲笑道:“紫麒翱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根本使不出紫麒王盾!就算你拖得再久,也不会有援兵来找你的。”

“喔?是吗?看来那些没用的东西都被你们解决了吧?”紫麒翱雄不以为然,他口中没用的东西都是紫麒翱翔派来找他的士兵,又道:“说来本王还得谢谢你,先一步处理了他们,本王的军队也可以少养些废物!”

“不见棺材不落泪!如此狂妄,难怪先王当初就想废了你。你且逞强,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都给我上,攻击他的腰侧!杀死暴君者,我给他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青史留名!”

杀手头领的话使得紫麒翱雄目光一暗,凶光毕露,不顾伤口的崩裂,紫麒翱雄突然发狠,一连两掌直接将面前杀手的心脉震碎!

众人见了,涌上前的脚步为之一顿。黑夜中,紫麒翱雄的眼眸在月光中迸发出强烈杀气,使得周围的杀手都停下了攻击,这样浓重的杀气就是经验丰富,最顶尖的杀手也要谨慎再谨慎。

然而杀手头领却喜闻乐见于此,他就是想要紫麒翱雄愤怒,失去理智,如此受伤的王者才会露出更多的破绽,于是他又不慌不忙地浇上一把油:“怎么,都快忘记这件事了吗?那还记不记得,你谋杀了他们?谋杀了你的父王母后!”

第五百七十一章 饿狼救命

只见紫麒翱雄仿若寒冰覆面,眼中凶光大绽,却没有一丝反驳之意。想来对自己父王母后的死因了然于胸。

杀手头领见他一副默认且不知悔改的模样,恨声道:“暴君!果真是你害了他们!连亲生父母都不放过,你真是丧尽天良!”

恶虎还怕群狼,尽管紫麒翱雄强势硬撑,可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杀手头领在一旁故意用言语相激,一时不甚便被身后之人偷袭成功,暗中踹到脚踝!

紫麒翱雄因此身形一歪,不过仍是保持了平衡,结果另一人又是一脚踢中他的后膝,这下子紫麒翱雄再也支撑不了,一只膝盖重重的跪了下来!

机会难得,众杀手以为紫麒翱雄已是强弩之末,便齐齐飞扑过去,意图乱拳打死紫麒翱雄!

紫麒翱雄半跪在地上,一双坚忍又顽强的眼睛越过眼前飞扑而来杀手,直直注视着他们身后的黑暗,嘴里飘出一抹蔑笑。

“天良?本王就是你们的天!”

话音刚落,他所注视着的灌木林中竟亮起一簇簇幽幽绿光!

杀手头领看着紫麒翱雄视线所在,心中一凛,出声已是来不及。

“呜”伴随一声兴奋而高亢的狼嚎撕破黑夜,密密麻麻的绿光开始涌动,林中响起一阵狂躁蹿腾之声,那是群狼穿过密林草丛的声音!

众人回头一看,无不面色大变!

那声音越来越近,甚至快得超过了杀手们要杀紫麒翱雄的速度!一双双冒着绿光的狼眼分明露出即将饱餐一顿的狂喜与激动!

“救救命!啊”

落于后方的三名杀手首当其冲,他们的呼救惨叫很快就被群狼的撕咬发狠所淹没,没过一会儿他们便被群狼啃得只剩骨架!众杀手见此纷纷四散奔逃,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饿狼的晚餐!

“跑什么跑?快杀了昏君!”杀手头领虽也畏惧面前饥饿的狼群,可他更想要紫麒翱雄死!

就在突如其来的狼群吸引了杀手们所有注意力时,紫麒翱雄已经站起来,又解决了两名杀手,二人的颈骨皆被紫麒翱雄捏碎!他一手拎起一个,朝向狼群丢去,狼群中再次爆发一阵激烈抢夺!

显然只有这几个人,还不够群狼塞牙缝的!不过就这点时间也足够给紫麒翱雄逃命了。

“杀了紫麒翱雄!”

看着紫麒翱雄逃往另一处方向,杀手头领却仍不肯死心,他高声疾呼,反倒吸引了狼王的注意!

只见狼王再次发号施令,密密麻麻的绿光便都奔向了杀手头领!

“大人,我们还是先撤吧。曙王受了伤,他跑不了多远!”

越来越多的人发出惨叫,他们都是被紫麒翱雄故意设计所害!眼看自己带来的人不敌群狼,又有几人命丧饿狼口中,损失越发惨重!

杀手头领气得狠狠一跺脚:“走!明日定要收拾这群畜生!还有紫麒翱雄!”

“好险,这群饿狼要是再来迟一些,本王可真要死在那了。”

原来,紫麒翱雄深知这一带有狼群,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当中。不止杀手们通过地上的血迹找到了紫麒翱雄,群狼也为其血迹吸引,尾随了他们一路,这才搅合了这场刺杀。

如今一群狼追着一群人跑去了东边,而紫麒翱雄则奔向西边,总算暂时脱离了险境。

紫麒翱雄在森林里急急而奔,他之所以选择了西边,是因为往西通往紫瑞堡!尽管那是很远的一段路,可紫麒翱雄现在除了紫瑞府,谁也不能相信!

他更不敢回大本营!秋狩守卫森严,寻常杀手根本难以混入。先前两拨来找他的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定是大本营里某些心怀不轨的郡王带进来的!

“想要本王的命?没那么简单的事情!”紫麒翱雄哑声说道,愁意却悄悄爬上他的开阔的眉头,紫麒翱雄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他所烦恼的是,是谁走漏了先王离世的秘密!当年知道此事的人明明全都不在了看来回去要好好查查才行!

要是当年先王的死因被人发现

紫麒翱雄面色一沉,不!他是绝不会让任何人把这个秘密挖掘出来的。

“庶王兄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派出的人少了死了,他都不知道么?”紫麒翱雄闷闷道:“亏本王还曾经以为他会是第一个找到我的人,哎!靠别人还不如靠自己啊!”

紫麒翱雄一人憋屈了这么久,实在忍不住寂寞,便自个与自个说着话,既嘲讽别人也嘲笑着自己,竟没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一处险地嗜血曼陀罗的花丛!

夜色黑浓,藤蔓轻颤,一个又一个巨大的花苞悄悄压低了头颅,无声逼近紫麒翱雄!

身上的寒毛渐渐竖起,紫麒翱雄已然察觉到了即将来到的危险,连忙拿出紫麒王盾,闭气以待!

“难道我的血迹引来了什么黑熊老虎不成?”想起那只勇猛强壮的大黑熊,紫麒翱雄面色难看,以为这里也有这样的怪物!

这时,一只低垂的曼陀罗花苞不甚碰到了他的脖颈!紫麒翱雄猛的一回头,正要以紫麒王盾相抗

没想到,等待他的不是黑熊的利掌,也不是饿虎的扑食,而是一阵黄中带紫的毒花粉!

迎面而来的花粉喷了紫麒翱雄一身,他想闭气,却来不及。已经吸入嗜血曼陀罗花粉的他,随即两眼一闭,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嗜血曼陀罗是为远古植物,它们虽属草本,却喜食血肉!而浑身上下满满都是血腥味的曙王正好十分对它们胃口!

周围的嗜血曼陀罗纷纷压低了花苞,它们张着“嘴”,里面无数根能够分解血肉的花蕊不停地蠕动着!

正当嗜血曼陀罗即将覆上紫麒翱雄的身躯时,他手中紧握的紫麒王盾突然迸发出强烈的光芒,似乎是紫麒王盾感知到主人遇到了危险,所以才以此示警!

而这光芒也刚好吓退了嗜血曼陀罗。这种植物喜阴厌阳,最讨厌恐惧的就是阳光。紫麒王盾所散发出来的光芒令它们退避三舍,即便地上的紫麒翱雄闻起来再“香”,它们也不敢再靠近一点点

第五百七十二章 再入禁地

此时天色几乎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不远处长生与曲青桐始终跟着追踪蝶,于不远处尾随着韩月昙和紫瑞狐犹。

脚下的路越走越黑,紫瑞狐犹拿出了火折子,两人一直沉默着并肩而行,一路上倒也没遇上什么凶兽,想来是因为之前这里有真言树灵镇守,山里的活物都会避开此地。

两人面上虽平静,可都还萦绕着刚才紫瑞狐犹所吐露心声。

韩月昙想的是,他刚才怎么突然想到和我说那些话?该不会是中了什么奇毒所以才胡言乱语吧?

她之前嘴上对紫瑞狐犹说信,其实心里是一点也不自信。只过了一会儿便自个脑补出了无数缘由,甚至还有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

而紫瑞狐犹心里想的却是:我刚才是不是太唐突了?这荒郊野外的,她该不会以为我是随便说说吧?

其实正好相反,因为过于艰辛的成长经历,与习惯性的瞻前顾后,紫瑞狐犹不善说出自己本心真正的想法。若不是真言树灵的遭遇点醒了他,他此刻还想着永远埋藏自己对她的感情,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偷偷摸摸地守护她!

“你”

“你”

不知是不是两人心有灵犀,竟同时想要先开口打破平静。四目相对,暧昧的气息再次流转开来,两人各自在心里红了脸。

“你先说。”

韩月昙轻轻问道:“你想救燕南荣是因为北郡王燕玉阙么?”

没想到她想问的竟然是这个。紫瑞狐犹坦然回答:“北郡王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也还不了。救燕南荣,只是想保下义父的血脉。”

韩月昙点点头:“吴妈待我如亲子,她的恩情我亦难以偿还。只希望有朝一日回华炎,我还能为她上柱清香。”

“你若想回华炎,我陪你。”淡然又坚定的话语让韩月昙感到一阵安心,她知道紫瑞狐犹言出必行。于是道:“那我们可约好了,等处理完魔殇灭境的事情,你可要与我一起回华炎。”

“如果我还活着”

“你必须活着!”她急急打断:“紫瑞狐犹!刚答应别人的事情,你现在就要反悔了么?”

水晶般清灵的眼眸强忍慌乱,其中蕴含着一缕藏地极深的忧伤,那是她对他的心疼。韩月昙知道,因为他尴尬的身份,从小在紫瑞堡里肯定没少吃苦受累,就如同她在韩府受尽委屈,甚至韩月昙觉得紫瑞狐犹比她想到的还要更惨。

紫瑞狐犹坚强的心被这样的目光深深触动,他明白她的心情,所以更不能把自己的身体状况告诉她,更何况距离取出晨极蛊母还有一段时间,这期间也许还能找到保住他性命的法子。

虽然,他也知道这样的机会微乎其微。

“不过只要能在最后的一段时间完成所有事情,陪着她,守着她,我也就心满意足,再无遗憾了。”紫瑞狐犹默默在心里说道,他抬起手轻轻碰了碰韩月昙的头顶:“你不是别人,你是我最得意的徒弟,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满满的柔情从他的眼睛里溢出,宛如璀璨的星光将她紧紧笼罩其中,韩月昙只觉得双颊又红又烫,飞快地跑开了,面上是藏也藏不住的娇羞与欣喜。

“走慢些,前面是”

韩月昙却不理会他的呼喊,回头对着紫瑞狐犹做了个鬼脸:“我才不是你的徒弟呢!”

不过下一秒她便惊讶地发现自己踏进了另一个幻术秘境。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模样,山路变成了精心修整的鹅卵石道,蜿蜒曲折不知伸向何方。

道路两旁柱着两排长明灯,周围种满了紫竹,前后左右都不见紫瑞狐犹的身影。

“这是哪里?”欢喜的心情一下子就沉了下来,韩月昙以为自己又掉进了真言树灵的陷阱。不想下一秒紫瑞狐犹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别怕,真言树灵已经走了。这里便是紫瑞的禁地,再走一段路,你就能见着你的母亲了。”紫瑞狐犹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又道:“这里机关重重,你可不能再乱跑了。”

“知道了。”韩月昙对他吐了吐舌头,忍不住调侃道:“玉衡君牵我手作甚?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顽皮。”紫瑞狐犹知道她其实是紧张,这才失了往日的冷静与分寸,“待会见了你的母亲,你千万不要做冲动的事情。紫瑞禁地无令不得入,更何况你不姓紫瑞,义夫若是知晓你在此处,定不会放你离开。”

“我明白。我会在约定之期战胜他,堂堂正正把我的母亲从这里面迎出来。”韩月昙的目光十分坚定,又问道:“那他要是发现我闯进了这里,硬要留下我,你当如何?”

“我会拼尽全力,护送你和莎曼尼离开!”紫瑞狐犹神情难得严肃,他不敢想象一旦韩月昙落到紫瑞赢的手中,韩月昙与魔殇灭境将会面临怎样的灾难!

韩月昙听了心中一暖:“走吧,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好。”

两人手牵着手,一步步前往关押赵灵溪的地牢。禁地外面,紫瑞长生与曲青桐跟着追踪蝶,也离禁地越来越近。

长生看了看周围的树林,只觉得无比眼熟:“曲青桐,我怎么觉得自己来过这里呀?”

“真是个呆子。”曲青桐撇撇嘴:“你忘了?上次回府我们打了一路,后面可不是来过这里么?”

“好像是喔!后来呢?”

“后来”曲青桐觉得很奇怪,她怎么也和紫瑞长生一样失忆了?竟想不起后来发生的事情!

长生越看越觉得熟悉,他记起自己来过这里,可怎么也想不起他们在这发生了什么,曲青桐与他面面相觑,两人都是一脸狐疑。

这时,追踪蝶竟然在半空中突然消失了!

“糟糕!要是弄丢了追踪蝶,爹爹恐怕以后都不让我进他书房了。”

紫瑞长生又惊又急,连忙拉着曲青桐往前追去,就在他们踏入追踪蝶消失的地方,两人瞬间进到了幻术隐藏的秘境!

进入了紫瑞禁地后,长生再次看到追踪蝶在半空中翩翩飞舞。他松了一口气:“呼~~原来追踪蝶是被幻术遮挡住了呀,还好没跟丢。大哥也真是,这么好玩的地方怎么只能带月昙姐姐一个人呢?把我也叫上才是兄弟嘛!”

第五百七十三章 相见难

曲青桐却神色微变,对长生说道:“不对,这里应该是紫瑞的禁地!而且你觉不觉得我们好像来过这里?”

紫瑞长生环顾四周一圈,却有这样的感觉,点点头:“我们还是先追上追踪蝶,看看大哥他们到底来这里干嘛。”

两人越往前走,便越是对紫瑞禁地感到熟悉,路上有许多机关阵法可长生还未走到心里便早已经知道了,这让他们二人越发觉得自己曾在这里丢失了一段记忆!

此时紫瑞狐犹带着韩月昙已经进入了底下的通道,在下去之前紫瑞狐犹在外面顺手摘下了一片树叶。

等他们进到密室后,一个体格强壮且庞大的白猿瞬间扑向来人。

韩月昙与紫瑞狐犹各自往两边躲开,转眼间大白猿便在地上砸了一个大坑。

韩月昙心中警铃大响,心知这只白猿是此地守卫,不杀而难以对付,可见它脖子上戴着紫瑞氏的精神禁锢圈,又不免心生怜悯。

白猿双目发出红光,被催眠的它也不在乎来者是谁,发出一声怒嚎就要奔向一旁的韩月昙。

这时候紫瑞狐犹拿出刚才在外边摘下的树叶,放到嘴边,空灵悠扬之音缓缓飘进白猿耳中,正是那支神秘又美丽的刹那昙华曲。

刹时,白猿眼中的暗红消失得无影无踪,并且停下了攻击。只见暂时摆脱了禁锢圈控制的白猿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看着看着,它竟呜呜地哭出声来,那伤心的样子似乎是见到了久违的亲人!

韩月昙见此慌了手脚,连忙询问紫瑞狐犹:“它是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紫瑞狐犹幽幽叹了口气:“它来自魔殇灭境,是莎曼尼的朋友。莎曼尼在天启之后便获得了与动物灵神相通的能力。我想,它应该是认出了你是她的女儿。”

闻言,韩月昙心中浮起一阵酸涩,原来它也是来自魔殇灭境啊可怜它和娘亲被囚禁在此地,不知有多想念故土!

韩月昙情不自禁伸出手,轻轻触碰到它脖子上的禁锢圈:“没办法解开么?”

紫瑞狐犹摇摇头,遗憾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是义父的手笔。走吧,禁锢圈不除,它很快就又会变回刚才的模样。”

看着面前温顺听话的白猿,韩月昙承诺道:“你放心,再坚持一段时间,我很快就能救你和娘亲出来!”

白猿似乎听懂了韩月昙的话,一个后空翻就往暗处跑去,似乎在给他们两人引路。

韩月昙不禁问道:“有个问题我一直很想知道答案。紫瑞氏为什么如此针对魔殇灭境,针对玄天宗?是因为刹那昙华曲克制紫瑞氏的幻术么?”

紫瑞狐犹在前边引着路,轻声道:“万物相生相克,没有谁会永远站在顶峰。只可惜这个道理紫瑞与玄天宗都不明白。玄天宗自诩神族后裔,而紫瑞则一向以天的代言人自处,所以两者很久以前就结下梁子。”

“原来是这样。”韩月昙想到了泠雪花又道:“也不知师傅什么时候才来找我”

“快了。”紫瑞狐犹回道:“魔殇灭境那边已经知道你的存在,很快他们就会做下决定,你师傅也一定会急着找你回去。”

娘亲,师傅,我们很快就能重聚了,对吗?

另一间密室内,玄天宗前圣主赵灵溪脖子上仍旧戴着禁神圈,她面容绝美却神情痴傻。也许是因为母女连心,当韩月昙越来越靠近这里时,被禁锢住神魂的她竟心脏竟越跳越快!

她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执着地看着一个方向,那里有一处隐蔽的机关一个星辰的图腾。每当有人进来时,机关开启,星辰斗转,密室的暗道就会被打开。

赵灵溪一直看着那颗星星,无神的目光竟然隐隐透露出一缕柔情,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推移,她的双眼竟然积满了泪水。

脖颈上的沉重并不能让她放弃,她执着地望着,等着,这一刻她不知自己已经等了多久!

一个抑制着怒火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你想见她?”

赵灵溪惊讶地回过头,发现紫瑞赢竟从另一个密室通道里进来,一场风暴正不断在他的锐利的鹰眼中凝聚。

赵灵溪有些诧异,不过懵懂如三岁孩童的她并不清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此时星辰图腾开始转动,她再次期盼地望向那里,露出绝美的笑容。

鹰眼凶光大绽,他一把扯住女子一袭灰白的长发,恨声道:“我是不会让你们母女重聚的!”

过了一会儿,星辰图腾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暗道,紫瑞狐犹看着空无一人的密室,心中猛地一沉。

“不好,义父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把莎曼尼转移了地方。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晚了!”伴随着一声冷喝,紫瑞赢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他们面前,由虚到实,从暗至明。他看着韩月昙,冷酷无情的颜面完全暴露:“私闯禁地者,杀无赦!是你们先违背的战约,今日谁也别想走出这里!”

“义父”紫瑞狐犹刚想求情就被紫瑞赢一杖震开,又道:“逆子,看在你们还有点用,我不会马上杀了你们。不过,你也别想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韩月昙发出一阵冷笑:“敢问紫瑞国师,玄天宗一退再退,你们又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真就心胸狭隘容,容不得别人强过你么?”

“妖女,你知道什么?”紫瑞赢恼羞成怒:“敢侮辱紫瑞,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

“你把我的娘亲藏到哪里去了!我要见她!”眼看终于就快能与生母相认,紫瑞赢突然破坏这一切让韩月昙恼恨无比,情急之下她对着周围大声喊道:“娘!你在哪里?娘!月儿来找你了”

“哼!如此冥顽不灵,果然是那贱人的野种,不见棺材不掉泪!”

“闭嘴!你将她囚禁在这里,还用她的血做定心丸!你有什么资格骂她?”

闻言紫瑞狐犹与紫瑞赢双双一惊。

“你怎么会知道定心丸的事情”

第五百七十四章 战约提前

定心丸的秘密可以说是紫瑞赢与紫瑞狐犹无言的约定,只因长生从小就是服用加入了莎曼尼圣血的定心丸才保下了一条命,随后更是以此养元固本,终日不离定心丸。

紫瑞狐犹瞒着韩月昙,是因为害怕她知晓秘密后会不顾一切去救人,也怕她因此对他,对长生厌恶憎恨!

而紫瑞赢之所以确信紫瑞狐犹不会告诉韩月昙,是因为他们两人都有意瞒着长生,断不会走露此事半点风声。

“原来,你真的一直在拿我娘的血入药”韩月昙后退了两步,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难以置信亦难以接受。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可没想到这一诈,直面真相比她的想象要难上太多了。

“啊”韩月昙对着紫瑞赢发出一声怒吼!

看着周围光秃秃没有一张桌子,没有一张床,再想到她的娘亲曾在这里被折磨多年,韩月昙就难以抑制心中巨大的痛苦。

自从吴妈桃杏接连去世后,韩月昙的心也死得差不多了。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感受到这种折磨她几欲发狂,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同时她也再接受不了紫瑞狐犹的隐瞒。

只见她全身上下无不发出骇人杀气,冰霜怒雪很快席卷向紫瑞赢。两人随即在密室中再次交手!

“月儿,你先冷静一点。取莎曼尼的血入药是为了救长生,长生身体大好后,义父便再没有这般举动。”

“是吗?”韩月昙还在抑制着自己的怒火,冷笑着看向紫瑞赢,嘲讽道:“既是如此,为何江湖上还流通着你们紫瑞药效非凡的定心丸!而且还万金难买?”

要不是刘玉容拿出定心丸救了韩淑芬,她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紫瑞狐犹知道韩月昙若无实证断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他伤心地望向紫瑞赢:“义父,月儿所说可是真的?”

紫瑞赢却不以为然,发出令人愤怒的冷笑:“真如何,假又如何?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紫瑞!”

“谎言!你就是为了你自己!快把我娘交出来!”韩月昙怒不可遏,凝冰咏雪手在胸前翻了又翻,无数冰晶锐刺射向紫瑞赢!上一次的交手让韩月昙体内的圣血之力得以解封,此时她的身手大进,紫瑞赢一时间竟着难以招架。

而且韩月昙深知紫瑞赢一眼通心造诣之高,所以几回紫瑞赢欲使出幻术扭转战局,韩月昙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

“可你答应过我!”看着养大自己的义父和心爱之人打得不可开交,紫瑞狐犹情绪失控,悲中带怒:“这些年我帮你做的事情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要骗我?”

“狐小子,阳奉阴违的事情你做的还嫌少么?我让你监视这野种,你却背着我教导她,培育她,默默给紫瑞又添了一个对手!逆子,你说你按的什么心?”

紫瑞赢一口气说完后,趁机退开两人三丈,水晶手杖猛然落地,强大的幻术之力从手杖底部蔓延开来。

“我不过是想给紫瑞,玄天宗创造一个和平的契机。”紫瑞狐犹回答道,同时忧伤地恳求道:“义父,求您别再执迷不悟了。莎曼尼是月儿的母亲,你不该阻拦他们相见。”

“一口一个月儿,我看被妖女迷了心窍,执迷不悟的人是你!”

强大的精神力瞬间笼罩整间密室,只见密室内的一切都在运动,紫瑞狐犹与韩月昙眼前一花,就见周围的墙壁,各种图腾在眼前急速运转起来!

“不好,这间密室本身储存了巨大的风元幻力,义父这是要用幻力直接把我们带走!”紫瑞狐犹一眼就看穿了此间奥秘,他径直地走向紫瑞赢,想要阻止这一切。

可紫瑞赢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只见一道锐利的无形风刃迎面劈来,紫瑞狐犹迅速避开,就又有几道风刃从四面八方刮向他!

不一会儿,紫瑞狐犹便伤痕累累,血流不止了!

“玉衡!”韩月昙见此心如刀割,对前面银发张扬飞舞着的老者越发憎恨,“老贼,他从小跟在身边你长大,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韩月昙想要打断紫瑞赢施法,可一阵狂风阻挡了她的脚步,再高深的绝世武功在自然的力量面前,都变得无比渺小。韩月昙竟无论如何也无法往前迈出一步!

直到此刻,韩月昙才知道紫瑞狐犹为什么明知她的母亲被关在此处,却一直拦着不让她冒险。

可是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紫瑞狐犹受苦,于是对着那边的人高声喊道:“禁地是我要来的,与他无关!有本事你就冲我来!”

“月儿,没有我你也找不到这里”这样的千刀万剐,虽比不得王御天下带来的伤害,可也十分难熬。紫瑞狐犹是绝对无法再一次让韩月昙经历这般痛苦的。他宁愿自己承受这一切!

紫瑞赢冷眼瞪着面前两人,手杖上的白水晶再次发出一阵炽光,围困着紫瑞狐犹的风刃变得更加快了!他微微往上瞟了一眼,心中仍不平道:“看到了吗?赵灵溪!你杀了我的妻子,害我痛了这么多年!如今我要让你的女儿也和我一般,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饱受折磨!不够!还不够!”

仇恨之火早已蒙蔽了紫瑞赢的双眼,眼前之人不是他从小养大的孩子,是他杀父仇人所留下的孽障,是背叛紫瑞的罪人!

只见无数风刃突然失控,竟一齐朝着紫瑞狐犹飞刮过去!

紫瑞狐犹闪避不及,前胸,后背,上肢,下身无一不被风刃割破!顿时丹珠飞溅,全身血流如注!韩月昙大惊失色,想不到紫瑞赢竟然狠心至此!

“不!玉衡,是我执意来此!我要和你一起承担这一切!”

既然我救不了他,那就只能陪他一起承受这样的折磨!韩月昙没有半分犹豫,忽然全身放松,不再挣扎往前,任由狂风将她吹向后边!

她的脚尖轻轻踮起,双手在风中展开,宛如渺夜幽昙,明知绽放的刹那即是凋谢的开始,她也要固执地做出自己的选择。

第五百七十五章 生死与共

“月儿不要!”

风刃中的紫瑞狐犹已是遍体鳞伤,惨不忍睹,他哪里能让韩月昙也忍受这样的苦楚,不顾被刺中要害,强行冲过风刃包围圈,接住了韩月昙!

鼻尖嗅到浓烈的血腥味,韩月昙睁开眼睛,看着伤痕累累的紫瑞狐犹再也忍不住掉下愧悔的眼泪:“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那如兰似月的面容此时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无比,他的脸上几道由风刃造成的血痕非但没有使他的面目变得狰狞,反而增添了几分坚毅与忍耐。

紫瑞狐犹对着韩月昙露出了一个温柔至极的微笑,她如沐暖阳,耳边传来令人安心的声音:“刚才不是还说要和我一起承担么?那就不要自责,我们同进共退。”

“好。”韩月昙同样欣慰的笑了,“玉衡,我们说好了,生死与共,谁也不能先放弃。”

他点了点头,两人相视而笑,眼中柔波都带着浓浓情意与坚定。

这一幕落到紫瑞赢眼中,他只觉得什么碍眼,想起早逝的爱妻,强烈的妒意让他恨不得把眼前之人撕成碎片:“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们吗?死到临头,老夫看你们还怎么有心情在这里郎情妾意!”

紫瑞赢发出一声怒吼,风刃再次把两人团团围住,并发起新一轮的进攻!

只见韩月昙双手运使凝冰咏雪手,每当风刃袭向她与紫瑞狐犹,纤纤玉手便如莲绽华池,在掌心凝结出一片又一片的冰盾,抵挡住锐利的风刃。不仅如此,昙婆飞簪也随着主人的“翩翩起舞”,收放自如,将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风刃一一逼退!

“此地风元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看你还能顽抗到什么时候!”紫瑞赢对自己在密室里的战斗十分自信,不过见韩月昙这般护着紫瑞狐犹,他不禁想起最初与赵灵溪相识之初,那人也是这般豁命相护!

于是,紫瑞赢开始烦躁。他厌极了韩月昙那张与其母尤其相似的面容。越看着面前生死相依的两人,他便越是杀心大增!这一刻,他索性放弃了原来的计划,就想顺着自己的心意将面前两人折磨至死!

紫瑞狐犹身上还有晨极蛊母,为了长生紫瑞赢不会让他就这么死了,于是他把所有怨恨都发泄在了韩月昙身上!

四周的风刃突然停了下来,韩月昙心下疑惑,回头看向紫瑞赢,就见面前突然出现一股妖风,分明无形,却又状若恶虎,正露出獠牙朝着她飞扑过来!

“小心!”紫瑞狐犹出声提醒可也是为时已晚,只见恶虎一头扎向韩月昙,巨大的虎口直击中她的心口,登时肺腑重伤,一口鲜血直喷溅了她一身白衣!

“月儿!”紫瑞狐犹顾不得全身的大伤小伤,拖着血流不止的身躯扑到韩月昙身前,他捧起她的脸,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月儿,你醒醒,别睡”

又为她把了把脉,探查到她体内沉重又惊险的伤势,紫瑞狐犹这才知道紫瑞赢这一招根本没有留情的意思!

“义父!月儿不过比长生大几岁,你怎能真想取她性命!”早知紫瑞赢会下此狠手,紫瑞狐犹恨不得刚才就以身作盾,替韩月昙挡下这招!若非韩月昙体内的圣血已经觉醒,此刻紫瑞狐犹抱着的就只是一具尸体!

“一个魔殇灭境的余孽,生父不知何人的野种!我想杀就杀了!更可况你有什么资格质疑?要不是看晨极蛊母在你身上养得极好,看在长生很快就能得到你的全部功力,老夫现在就杀了你!”

而且更重要的是,紫瑞赢内心其实对韩月昙武功的进步很是惊讶,可想等她经历天启后紫瑞中何人能奈何得了她?

心道:此女若还留着,未来必成大患!我必须赶在玄天宗的人找到她之前,让她消失得无影无踪!

紫瑞狐犹痛苦地闭上眼,撇过头:“只要你肯放她走,我可以马上取出蛊母,让给长生!还请义父”

“紫瑞狐犹!你忘了刚才说好的生死与共吗?我不准你再被他利用”韩月昙吐出几口血,此时的她心口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喘气都困难更别说是说话了。可谁让她性子倔,竟死死拽住了紫瑞狐犹的衣服,顽固道:“还有,你还叫他义父做什么?他可有一时一刻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

“月儿,不要说了”紫瑞狐犹何尝不知道紫瑞赢从未爱过他呢?只不过被囚于这间密室的他们,此时除了打感情牌是绝对没机会战胜紫瑞赢的。他虽然真的想和她同生共死,可他爱她深入骨髓,又怎么能看着她送死呢?

膝盖重重地跪了下来,紫瑞狐犹望着紫瑞赢,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义父,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求过您任何事情。这一次,算我求您了。千万般的错都归我一人,你要泄气就找我吧!请放过无辜之人。”

“无辜?若不是她妖颜引诱,你怎会带她来禁地?不必废话,今日她是走不出这里了!”紫瑞赢铁了心想让紫瑞狐犹痛彻心扉,要赵灵溪亲眼见着她的女儿死在她面前,是而手杖一挥,突来一阵狂风直接将紫瑞狐犹掀到一边,重重摔下!

“玉衡”韩月昙见此心中又是悲痛惊慌,看着紫瑞狐犹吐出一口血,她想要爬过去,查看他的伤势,却被一双白色的靴子挡住了去路。

冷酷无情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妖女,你想怎么个死法?”

韩月昙撑着一口气,她缓缓抬起头,面上不见一丝伤悲,她眼中的冷笑与憎恶就像一把又长又利的剑,深深刺进紫瑞赢心中:“老贼,我现在还喘着气,可你,心中没有爱,只有恨,不过也是一具只会算计的行尸走肉!”

“好尖锐的一张嘴!”鹰眼发出森森冷光,“既然你这般嘴硬,就让老夫替你做选择吧!”

白水晶发出刺目的光芒,周围的气流开始快速流转,源源不断的风元素力量开始涌进紫瑞赢的手杖

第五百七十六章 危急一刻

此时紫瑞狐犹与韩月昙皆是奄奄一息,紫瑞狐犹看着紫瑞赢高举水晶手杖,即将发动致命一击,他歇斯底里地喊道:“不要!”

“再见了,玉衡。这辈子能和你相遇,相知,我很高兴。”头上的白光越来越大,韩月昙却根本不理会,只挣扎着往紫瑞狐犹的方向爬近些,轻轻道:“下辈子,你再接近我时可千万别再骗我了,我最讨厌的就是欺骗和算计。”

告别的话语传到紫瑞狐犹耳中,他感狩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碎!

见韩月昙执着地望着他,眼泪打湿了紫瑞狐犹胸前的衣襟,满面愧悔道:“我以后都不会骗你了”

那就好。

韩月昙安心地闭上眼,若说心里还有什么遗憾,大概就是死前她还是没能见到自己的生母。

娘亲,女儿没能把你救出去,只能来生再尽孝了。

此时,手杖上的白光也聚积到了最大,紫瑞赢毫无保留地将密室内的所有风元素都聚集在了手杖的白水晶中,高高举起的手杖对着韩月昙的头颅就是狠狠挥下!

都结束了!

紫瑞赢心中想着那与赵灵溪相同的面容,也一同闭上了眼睛

“啊!”突然,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让紫瑞赢惊恐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幕让他的面目扭曲到了极点长生不知怎的,在关键时刻竟冲到了韩月昙的面前,并用一己之躯替她挡下了所有伤害!

“吾儿!”紫瑞赢大惊失色,手杖轰然落地,其镶嵌的白水晶在地上砸了个粉碎!紫瑞赢精心构建的幻术世界随即不断崩坍,露出原本真实的模样。

只见一名与韩月昙面貌极为相似的女子正被挂在半空中,一袭灰白交加的长发随风摇曳,她的脸上挂着绝美的微笑,似神秘的精灵,又似一名天真的孩童,除了神胤的第一妖女赵灵溪,又还有谁能沦落至此仍风华不减当年?

可紫瑞赢此刻根本无心牵挂暴露的赵灵溪,他抱着紫瑞长生,止不住精神的崩溃,颤抖地一句话也说不完整:“长长生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呢?为父明明已经封印了你的记忆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鲜血从长生的嘴角溢了出来,他轻轻唤了一声:“爹就在刚才,我都想起来了。”

说着他从胸前的衣襟里掏出一面镜子,镜子没拿稳,“哐当”一下掉到了地上,原来嵌在镜子背后的六枚白水晶也都纷纷破碎。

“这是阴阳护心镜,紫瑞狐犹,原来是你搞的鬼!”紫瑞赢又悲又怒,怒的是护心镜上的水晶破碎,当初紫瑞长生跟曲青桐两人私闯禁地,被他封印的记忆已然全部苏醒,他不堪的一面最终还是暴露在自己最珍爱的儿子面前!

悲是因为紫瑞赢知道,阴阳护心镜是上古神器,这才让长生在他刚才的全神一击下没有立即丧命!寻常人若得护心镜相护,必能保下性命!可长生不一样,他从小就是靠着莎曼尼的血吊着命,如今受此重创,就只靠着他奄奄一息苦苦撑持了。

紫瑞狐犹看着地上的护心镜,又看向命不久矣的长生,再次红了眼眶:“我终究还是救不了你”

原来紫瑞狐犹是故意把阴阳护心镜放在显眼的地方,让长生顺走的。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紫瑞禁地就在长生的眼皮子底下,他终有一日会发现隐藏在紫瑞堡中的秘密。紫瑞狐犹把阴阳护心镜给他,也是希望他能守护内心的正义,免得有朝一日被紫瑞赢催眠控制了。

长生对他笑了笑,转而又面向紫瑞赢道:“爹,别怪大哥,他也是为了我好。我很高兴自己能想起来,爹,我是不是就快死了?”

“不!不会的!爹是绝不会让你死的!爹怎么可能亲手杀了你呢?”紫瑞赢已然陷入疯狂,一口气给长生服用了几颗定心丸

另一边,就在紫瑞赢的法器摔坏之时,赵灵溪脖子上的控神圈咔嚓一下竟自行解开了。

她纯真的孩童笑靥也渐渐变回正常,清醒过来的她望着韩月昙泪眼朦胧,神情激动,樱桃小口哆嗦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话来:“你是我的女儿么?”

就在两人目光对视的那刻,两颗心同时撞到了一起,紧紧贴合,再也无法分开。只需一眼,韩月昙便无比的确信,眼前之人正是她寻觅已久的生母!

她哭着点了点头,哽咽道:“娘,是我。我终于找到你了。”

赵灵溪再不迟疑,一把将泪流满面的韩月昙紧紧抱在怀中:“是你!我的女儿!我的孩子,我终于等到你了!”

这边母女相认,那边父子别离,紫瑞狐犹靠着角落里,心中悲大于喜。虽然长生不是他的亲弟弟,可这么些年来也只有长生才会给予紫瑞狐犹温暖,紫瑞狐犹打心底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

“爹,别浪费这些药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对不起大哥,这些年没少给您惹麻烦。爹,让大哥走近些,我想看看他。”

长生气息奄奄,紫瑞赢不想刺激他只得照办。

紫瑞狐犹跪坐在他的身边,凝噎着:“长生,大哥很后悔,之前对你那么严厉”

原来上次在华炎,长生被气哭的事情紫瑞狐犹一直记在心里,并且难以释怀。

“我知道,你也是想锻炼一下我。”长生真诚地笑着,又道:“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最聪明,最厉害的兄长,是我的亲大哥。”

说了很长一段话后,紫瑞长生明显感觉到自己快不行了,可他硬是撑着一口气,声音沙哑道:“爹,您能不能最后答应我一件事情?”

“不!不可能!是他们害死了你!我绝不可能放过他们!”紫瑞赢像一只炸毛的猫,知子莫若父,他知道紫瑞长生要求他的事情是什么。可紫瑞赢却觉得,杀害自己儿子的人不是他,而是面前的这些人,他就是搭上整个紫瑞也要为长生复仇!

第五百七十七章 以命换命

长生转过头,看向煎熬多年终于得以重逢的赵灵溪母女,眼神闪过一抹愧疚与坚决:“爹,孩儿逍遥自在的那么多年,她们却饱受分离之苦。月昙姐姐待我就像自己的亲弟弟,若是她死了,孩儿只会在黄泉路上惶惶不安,难入轮回。”

紫瑞长生的话极狠,他半威胁半乞求地看着自己的老父,纵使赵灵溪间接害死了他的母亲,害得他从小体弱多病,可他也是吃着她的血长大的啊!更何况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又哪里算得完呢?

长生只觉得自己愧对韩月昙,更愧对赵灵溪!所以他才想着在自己最后时刻尽全力化解紫瑞赢对韩月昙她们的仇恨,而长生也知道,为了让他安心紫瑞赢最终也一定会妥协。

“你你这是在逼我!”紫瑞赢恨恨瞪向韩月昙,他心里恨不得把那“罪魁祸首”千刀万剐,紧握的拳头放了又收,内心挣扎堪比惊涛骇浪,可这又是独子最后的遗愿,长生握着他的手,执着得逼他答应

“好,我答应你。”紫瑞赢最后还是僵硬地答应了长生的请求。他心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杀,我还有千百种手段,让他们过不好这一生!

已到弥留之际,紫瑞长生最后把目光投向躲在角落里的那抹青影,只见曲青桐早已哭成一个泪人,她紧紧捂住嘴,生怕自己的哭声被人听到,看见紫瑞长生往这边看过来,她赶紧背过身,不让他瞧见自己这副模样。

“青桐,你过来,我有句话想对你说。”长生很想对她招招手,可他只觉得疲惫非常,不止是手臂抬不起来,眼皮也耷拉了一半,眼睛里的亮光不复往日。

曲青桐听了快速擦干脸上的泪痕,随即转过身,露出一个笑容朝着长生走去。

长生心里道:这笑容比哭还难看,不过我不能说出来,否则青桐她又该哭了。我不想看她哭,只想让她永远都对着我。

可曲青桐又怎么忍得住自己的眼泪呢?她刚跪坐在长生面前,眼泪再次哗啦啦像下雨一样,砸到长生的脸上。

长生努力睁开眼睛面对她,看她这副模样心疼道:“别哭,还记得上次我们轮流诈死吗?猜猜看,本公子这次是真死还是假死?”

曲青桐又气又悲,带着哭腔骂道:“呆子,你就不能消停点吗?到现在还我消遣,有意思?”

“青桐,直到现在我才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很久很久以前,我便喜欢上了你。每次我惹你生气,其实都是想让你开心。”

曲青桐哭腔未停,哽咽道:“你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装傻充愣,原来你真是一个呆子”

“我是呆子,你是木头,我们天生一对。”紫瑞长生笑着,缓缓闭上了眼睛,嘴里还念念不忘着:“真希望下辈子还能遇见你,看到你的笑容”

“长生!不准睡!听到没有!”曲青桐突然情绪失控,扑到紫瑞长生面前,企图唤醒他,那歇斯底里的模样就和那日诈死的情形一模一样!

心爱之人的崩溃让长生闭上的双眼再次疲惫地撑开,见此紫瑞狐犹与紫瑞赢都悲痛万分,泪流满面,他们同样舍不得长生,可又心疼他这般苦苦支撑。

韩月昙见此也是心痛如绞,她宁愿紫瑞赢打死的是她,而不是长生替她去死!

这时,与韩月昙相处没多久的赵灵溪忽然站了起来,朝着紫瑞长生的方向走去。

“娘亲?”

赵灵溪回过头,望着韩月昙的眼神平静而充满欣慰,她嘴角上扬,一抹淡淡的微笑尽释此生曲折:“好孩子,有你这声娘亲,我已无遗憾。”

话音刚落,银光流转,只见本该在韩月昙发间的银月寒昙簪不知何时已落到赵灵溪的手中,而她竟毫不犹豫地将发簪最锐利处刺进自己的心脏。

“娘!”韩月昙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赵灵溪的行为她始料未及,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瘦弱的身子缓缓倒下,轻飘飘的,就像一个支离破碎的布娃娃。

不过赵灵溪还是没有落到地上,韩月昙接住了她。

看着那深深插入心脏的发簪,韩月昙泪流满面,不解地问道:“娘,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好不容易团聚,你为什么要”

一边说着,韩月昙一边急急伸出手腕,她想要割破自己的血管,让圣血流到赵灵溪的伤口上。可赵灵溪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她的手。

虚弱的眼看向紫瑞长生的方向,赵灵溪声音渐弱:“以命换命,我的心头血,能救他的命”

原来这是玄天宗圣脉一族的一个秘密。每一个身上流着圣脉血液的人,他的心头血都能救活一人,其代价就是失去自己的生命!

以命换命!赵灵溪愿意用自己的命换长生活!

“不可以的。娘亲!月儿舍不得你啊”韩月昙抱紧了赵灵溪,一边是情同手足的朋友,一边是千辛万苦才寻回的母亲,两边都难以割舍,不能放弃!

另一旁,紫瑞赢将赵灵溪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毫不犹豫地走向那对可怜的母女,一把推开韩月昙,将那濒死女子心口上的发簪拔了出来!

“不!”

那一刹那,韩月昙只觉得自己的心碎了一地,她飞快地爬起来将倒在地上的人儿紧紧抱起。

看着赵灵溪心口的鲜血潺潺不绝往外流,韩月昙用尽方法无法阻止,满手的血让她六神无主,嘴里只有喃喃着:“不,娘,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要怎么办?”

“月儿”紫瑞狐犹心疼地抱住她,事已至此,他只希望她能接受现实,挺过这个难关,而他也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只见紫瑞赢拿着沾了血的发簪来到长生面前,此时长生已经陷入昏迷,浑然不知自己的双唇被捏开,几滴未凉的血顺着发簪,滴进了他的咽喉

随即紫瑞赢为其把脉,发现他的脉搏果然渐渐跳得强健有力,一下又一下,紫瑞赢这才如释负重,露出狂喜之色。

第五百七十八章 可怕的秘密

“月儿”赵灵溪只是抱歉地看着这个从未能抚育过女儿:“未来不管发生什么,你一定保护好自己,知道吗?”又看向紫瑞狐犹,见他面露愧色,只轻轻道:“把她交给你,我很安心。小时候的你,真的很可爱。”

赵灵溪回想起曾经与紫瑞赢共同抚育襁褓中的紫瑞狐犹,心里满满都是温暖。

那双一贯温柔的眼睛让紫瑞狐犹哑然失声,千言万语最后只能化为一句:“义母,你放心,我会用自己的性命守护月儿。”

“我信你。”赵灵溪笑了,随即她微微抬了手抬,朝着紫瑞赢低声呼唤道:“赢哥哥,我欠你的,还完了吗?”

那守着长生的背影闻言一愣,很是僵硬。

“过来看看灵溪好吗?”赵灵溪期盼地望着他的背影:“我有一个秘密想要告诉你。”

紫瑞赢慢慢回过头,只见他满目冰霜,比璃冰最冷的虹城雪山还要严酷百倍。不知是因为赵灵溪救了紫瑞长生,还是出于残存的最后一丝良知与怜悯,亦或是好奇那个所谓的秘密他终究还是站起身,来到赵灵溪的身边。

“你把耳朵靠过来,这个秘密只能你一个人知道。”赵灵溪坚持着所谓的秘密,韩月昙与紫瑞狐犹不知她想做什么,可想着赵灵溪既然不想让他们知道,便都自觉地闭住听觉,让赵灵溪安心说出最后的秘密。

紫瑞赢半信半疑地将耳朵凑近她的嘴唇,过了一会儿,一双鹰眼突然瞪大,猛地撤开自己的耳朵,震惊地说道:“这不可能!”

赵灵溪却温柔地说道:“你忘了吗?那天你要离开”

几个零碎的画面从紫瑞赢的脑海里一一闪过,他的面色越来越惊恐,嘴里更是不知道喃喃着什么:“怎么会?我一直以为,那就是一个梦”

“赢哥哥,你总说你心里没有我,曾经对我的好也都是欺骗。如今我快死了,你能不能说句实话,你的心里真的不曾有过灵溪吗?”

纯真的目光直直射进紫瑞赢的内心,恰似当年初见。过去相处的点点滴滴不断涌进紫瑞赢的脑海,他的眼神一会儿惊惧一会儿迷惑,竟不禁往后连退几步。

“赢哥哥,到最后你都不承认爱着灵溪吗?”她痴痴地望着他,期盼着能在最后听到紫瑞赢的真心,可似乎,她就要等不到那个答案了呢

“没关系,只要灵溪自己知道,就好。”纤长的睫毛眨了眨,安静地垂下,并再也没有睁开。或许在等韩月昙的这么多年里,她早已没有那么执着那个答案,而是抱着两人那些美好的回忆,才熬过了这么久艰辛的岁月。

死亡无法带去她脸上的笑容,空灵又微弱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震撼着紫瑞赢的内心:“照灵溪,赵灵溪我永远记得那天夜里,你为我取名,眼底闪烁着的光芒就和天上的月亮一样温柔”

削瘦如柴的手轰然落到冰冷的地上,冰冷如藤蔓一般爬上韩月昙的心头,紧紧缠缚着她的心,逼得她难以呼吸。

她的胸膛一起一伏,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直到紫瑞狐犹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她才轰然伏地不起,发出悲痛欲绝的呼声:“娘亲!”

紫瑞赢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幕,神魂却回到了那个月光如水的夜晚,那一夜,她和他泛舟湖上,对着皎洁明月,一人欢歌一人和曲,好不逍遥快活。

那时,她站在船沿上,望着天上明媚的星星与月亮,柔声说道:“赢哥哥,你给我取个中原的名字吧。”

他看着她迎风而立,湖面上的倒影绰约似仙,玉颜如月,竟不禁一时看呆。

“赢哥哥,你发什么愣呀?”她回头冲着他露出生气的样子,开玩笑道:“难不成你看我从深山老林出来,不熟中原文化,所以不配有名字?”

“当然不是。”那时候,他以为她是真的生气了,连忙回应道:“照灵溪,赵灵溪。不如,你就叫赵灵溪吧。”

“赵灵溪?很美的名字。”其实,她想说的是,他眼里有她的样子真的很美。而紫瑞赢心里想的则是你人比名字更美

不知失神了多久,紫瑞赢看着赵灵溪,那呆滞的目光才缓缓移到韩月昙的脸上,他的眼光不再充满仇恨,竟饱含复杂,难以言喻的感情。

韩月昙读不懂其中蕴含的种种情绪,她此刻心里只有一种想法,那就是紫瑞赢杀了她的娘亲!要不是紫瑞赢拔下银月寒昙簪,娘亲也不会死!

已然丧失理智的韩月昙瞪着他,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你杀了我娘!”

“我”紫瑞赢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他看着她和生母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要杀了你!”

韩月昙愤怒地捡起地上的银月寒昙簪,就要冲上去刺进紫瑞赢的胸膛。紫瑞狐犹吃惊地看着紫瑞赢,发现他竟然没有避开的意思。

他连忙起身想要拦住韩月昙,然而韩月昙欲报母仇的决心何等强烈?只见她不顾一切地要将利器刺向面前的老者。

因为紫瑞狐犹的阻拦,银月寒昙簪并没能刺进紫瑞赢的心脏,而是在上面划了一道血痕!

“义父?”紫瑞狐犹不解地看向他,这时他才发现紫瑞赢的举止无比怪异,面对韩月昙竟展现出似乎是惭愧的神色!

“玉衡!到现在了,你还叫他义父?”韩月昙怒而出声:“他除了利用你,可曾有一瞬间展露出一点点父爱?有吗?”

紫瑞狐犹无语,诚然,面前的男人栽培他别有目的,可毕竟是口口声声喊了许多年“义父”的人,紫瑞狐犹对他始终无法真正生出恨意。

而紫瑞赢听了这句话,出乎意外地似乎大受打击,他看着韩月昙又后退了几步,最后竟转过身,不敢面对他们!

紫瑞狐犹吃惊于他的变化,拦着韩月昙的同时关心道:“义父,你怎么了?”

第五百七十九章 再立战约

“紫瑞赢,你不是要杀了我吗?”好不容易才能与生母团聚,本以为今后可长伴母亲身侧,不想幸福与希望转瞬而逝,一切都落空了。

只见紫瑞赢背对着他们,并不愿转过身来,韩月昙不知他害怕面对什么,亦不相信他会因为赵灵溪的死而感到愧疚,再次喊道:“过来杀了我啊!这不是你一直想要做的吗?把一切和魔殇灭境有关的人全部毁灭!你动手啊!”

韩月昙周身弥漫着浓重可怕的杀气,虽未入魔,却更胜入魔!这样的她让紫瑞狐犹无比担忧,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去身边的人,他只怕她从此心性大变,走上邪路。

“月儿,义母一定不想看到你变成这样”

“谁是你义母?我娘和你的好义父一点关系都没有!”

韩月昙悲愤不已,她抱起赵灵溪的尸身,看着那临了了仍带着淡淡笑意的面容,这一刻,破碎的心才微微有些释怀。心道:娘亲一定是因为今日见到我,没了遗憾,所以才笑着离开。以娘亲温柔的性子,一定不想看到我在她面前动怒。

于是又对那个始终负手背对他们的负心男子说道:“紫瑞赢,今日的我杀不了你。可人在做,天在看!你骗她,伤她,还杀了她!只要我韩月昙还有一口气,山河更迭,海枯石烂,我都要把你送入地狱,去向我娘赔罪!”

韩月昙瞪着那孑然挺立的背影,见他毫无反应,暗自一咬牙,抱着赵灵溪的尸身冲出了密室。

“等等。”紫瑞赢忽然开口,韩月昙目光一凛,恨声道:“怎么,又改变主意,想要现在就杀了我?”

“你恨我,想要替你娘报仇”

“你这般虐待我娘,不杀你,我枉为人子!”韩月昙的态度很是坚决,此刻紫瑞赢在她心中的形象便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阴险小人,想到赵灵溪为了保护她,在这里不知遭受多少非人的折磨,她抑制在眼底的恨火几乎要脱眶而出,将面前之人烧成灰烬!

“虹雪祭礼,我等着你。”紫瑞赢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韩月昙只知道他这是再次立下战约!

灵眸如针尖,不管紫瑞赢有何计划,她都无所畏惧,冷然接下:“一言为定!”

“月儿”紫瑞狐犹刚想去追,就听韩月昙冷冷抛下一句:“别跟着我。”

紫瑞狐犹脚步一顿,他知道,韩月昙是恨他方才拦住她刺杀紫瑞赢,的确义父做了很多错事,他一直在补救,也希望有朝一日能改变紫瑞赢的想法。他更知道韩月昙此时只想一个人静静,他跟着只会让她的心情更加不悦。

“义父,你究竟想做什么?难道长生如此模样,还不能让你放弃自己的野心么?”紫瑞狐犹心疼地抱起长生,他身上的伤虽尽在皮肉,可流血过多亦让紫瑞狐犹有些体力不支,他踉跄地走了两步,却见面前白影一闪,手上的人竟被夺了去。

只见紫瑞赢抱着长生往禁地外面走去,留下一句:“有人从魔殇灭境弄了一批恶兽,催眠入魔,混进了辉耀池,这个消息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紫瑞狐犹闻言一愣,震惊道:“它们要行刺曙王?”

紫瑞赢却不答,抱着长生的身影消失在长长的暗道之中

紫麒翱雄树敌颇多,就算参加秋狩的郡王们有九成想谋害国君,觊觎王位,紫瑞狐犹也一点都不吃惊。而紫瑞赢口中的恶兽出自魔殇灭境,它们外表与寻常野兽很像,却又非比寻常。骨骼力量都比寻常野兽强壮许多,如若被人催眠入魔,便会凶性高涨,比一般发狂的凶兽还要危险十倍!

把这样一群危险的恶兽混入辉耀池,只怕目标不仅仅是紫麒翱雄,参加秋狩的其他人也会因此遭殃!

紫瑞狐犹皱着眉头,奇怪,明明他们一路行进辉耀池,并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异常。难道

这时候,一双双发出幽幽绿光的眼睛正于黑暗中不断靠近的秋狩大本营。每一个营帐里都亮着火光,所有人都彻夜无眠,他们有的是因为牵挂紫麒翱雄的安危,有的却是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搅乱了心神。

只见紫麒翱翔把自己独自关在营帐里,他的脚边已经攒了无数个空的酒壶,面目绯红,几乎能滴出血来。

可尽管醉成这样,紫麒翱翔还是没能忘记花狮郡王跟他说的那番话,他对着手里的酒壶,念念不忘道:“父王从不饮酒酒王弟,我的陛下,是你毒杀了他对不对?”

此时紫麒翱翔正沉浸在弟弟谋杀了父王的巨大的痛苦,难以自拔,既不关心士兵们有没有找到曙王,更浑然不知外面发生了怎样的灾难。

直到一名将士慌慌张张地闯进了他的营帐:“统领,大事不好了!”

“你才大事不好呢!”紫麒翱翔生气地砸碎了手中的美酒:“谁准你闯进来的?滚!再不滚我就军法处置!”

“统领!”那将士见他醉酒如此,深知自己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楚。又事态紧急,只能大不敬地一把将他揪起,带到营帐外面来:“统领请看!”

紫麒翱翔刚想发作,随即周围慌乱的惊叫声,逃命声瞬间将他的五分醉意完全吓醒!只见井然有序的营地已经乱成了一团,不少营帐都塌了下来,人们纷纷抱头鼠窜,慌不择路。

“怎么回事?”紫麒翱翔揉了揉眼睛,竟没有发现一名刺客或敌军,不由得问道:“是谁偷袭了我们?”

没等将士回答他,一只灰黑浑圆,比兔子还要大上两圈的东西突然窜到了紫麒翱翔的身上!

紫麒翱翔不胜其烦,等它爬到腰间时直接伸手一抓,发现这不知好歹蹿到他身上的东西竟然是一只大黑耗子!

若是寻常耗子也就罢了,偏偏这大黑耗子长着一口獠牙,一对三寸长的利齿在月光下折射着森森雪光!紫麒翱翔吃了一惊,连忙一剑刺穿了这只长相凶恶的大耗子。

第五百八十章 鼠袭营地

没想到这一剑非但没能立即把大黑耗子刺死,反而激发了它的魔性,本来冒着绿光的鼠眼开始发出一阵暗红色的光,挣扎得也更加激烈,竟在临死前豁出全力,把紫麒翱翔的手腕处狠狠咬了一口!

“该死的畜生!”紫麒翱翔吃痛松手,一脚踢飞了那只死耗子。手腕上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竟潺潺流了一地。

这时,血的腥气飘散开来,只见一群大黑耗子居然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它们的眼中冒着红光,看样子是把紫麒翱翔当成了美味佳肴!

紫麒翱翔又惊又怒,一边不断挥舞着手里的剑一边不得以的后退,还好身边的将士拿了一只火把驱赶,这群老鼠不怕刀剑不顾生死,唯独忌惮火种,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溜进营地的!

不过紫麒翱翔可没心情去想这些该死的耗子是怎么出现的,他朗声号召着周围的士兵:“全军听我号令,恶鼠惧火!你们去把营地里的柴火都聚于一处空阔的地上,只要生起篝火,这群恶鼠绝不敢靠近。”

得了紫麒翱翔的指令,皇家禁军纷纷行动起来。这些魔鼠杀之不尽,参加秋狩的各位郡王也只好命令自己的部下加入这场驱鼠救人的行动。当然更多的人根本等不到篝火升起便逃入了辉耀池林里。

当紫麒翱翔来到韩淑芬的营帐时,正巧看到刘玉容骑上一匹马往辉耀池奔去。

紫麒翱翔急急拦住了她:“昙华神妃呢?”

营地尚有鼠辈霍乱,刘玉容担心韩淑芬在辉耀池林里遇到危险,于是便打算孤身闯入林中寻找韩淑芬。

被紫麒翱翔拦下的她急不可耐,怒气冲冲道:“去你的昙华神妃!我只要我的女儿平安无事!”

说完缰绳一拉,竟想叫马儿踩踏紫麒翱翔!紫麒翱翔只得避开,刘玉容抓住机会狠狠抽了马屁股一鞭子,头也不回地冲进密林之中

“昙华一向跟桃华神妃形影不离,她进辉耀池找她女儿,难道昙华神妃也在里面么?”紫麒翱翔刚欲找匹马追上去问个清楚,就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呼救声:“庶王兄!救我!救救银霜”

他回头一看,只见紫麒银霜趴在营帐的最顶端,脚下一群灰黑耗子正不断啃食底下的木桩,营帐摇摇欲坠,银霜岌岌可危,眼看着就要摔下来!

“银霜”紫麒翱翔心中担忧着“昙华神妃”的处境,可他若现在离开,银霜必定命丧鼠口!他来不及犹豫,很快营帐的地基就被眼前邪恶的老鼠咬毁,紫麒银霜惊叫一声,以为自己就要摔个半死不活时,紫麒翱翔高高掠起,将其抱住,随即脚尖在还未完全坍塌的营帐顶端轻轻一点,就带着银霜轻轻落到安全的地方。

不过这安全也只是暂时的!

“谢谢你,庶王兄。”银霜感激地看着他,又道:“还好有你在,不然我就要成为璃冰第一个被老鼠害死的公主了。”

此时篝火已经升起,紫麒翱翔指着那处明亮的火光:“公主,这些恶鼠怕火,你快些往篝火的方向跑去,微臣还要入林把其他人带回来”

没想到紫麒银霜却不肯放他走了,她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可怜巴巴道:“哎!庶王兄,别走啊!本公主一个人得多害怕啊,不行!你不能走,你要留下来保护本公主!”

“公主”紫麒翱翔无奈至极,他是真的想去找昙华神妃,以她唯唯诺诺的性子,又无人问津,只怕比紫麒银霜还要惊慌失措,无力自保!

“你是在担心昙华神妃么?”紫麒银霜忽然笑道:“她早和她的好妹妹偷偷进入辉耀池寻找王兄去了,你担心她还不如多担心担心我们现在。”

“你看到了?那你为什么不阻止?”

银霜翻了个白眼,顺带一脚踢飞一只扑过来的大耗子:“阻止什么?让她留下喂耗子么?再说了,我巴不得所有人都进辉耀池里找王兄呢?你派出的那些人屁用没有!还有紫瑞狐犹跟小哑,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一个个的都走了,丢下我一个,真是过分!”

紫麒翱翔被她拉住手,听她这么一说也没有了入林寻找昙华神妃的**。又想起花狮郡王曾说过,先王本想着让他过继成王后的孩子,属意他来继承王位!

眼中倒映着篝火的红光,紫麒翱翔心里的火苗逐渐旺盛,竟开始萌生出几分对紫麒翱雄的恨意。心道:哪怕我做得再多,昙华的眼里始终没有我,难道就因为我没有坐上那个位置么?紫麒翱雄,你好卑鄙。王位是你的,人也是你的!明明得到这一切的人应该是我!是我才对啊

直到天色渐渐明朗,天边飘过一缕白霞,大本营里的鼠患才完全消退。只见那些魔鼠闹了一个晚上,天亮之时竟消失的无影无踪!要不是一地七零八落被毁坏的营帐,众人还以为昨晚发生的一切还只是一场噩梦!

此时,紫麒翱雄根本想不到营地里正在发生的一切,他大大咧咧地躺在嗜血曼陀罗花丛中,不太轻松地睡了一觉!曼陀罗花粉有致幻作用,想当初洛熙泽就是中了曼陀罗血王的花粉,入了梦魇难醒。

紫麒翱雄也不例外,只见他不知做了怎样的噩梦,又在梦里经历了多少痛苦的过往,刚毅的脸上全是汗水,连紫麒王盾都变得湿哒哒的。

“表哥,你说陛下真是往这边走的吗?”离嗜血曼陀罗花丛不远处,二女一男越走越近,浑然没有察觉他们心心念念之人就在此地!

刘盛海又看了几眼地图,肯定说道:“不错。再往前走就是紫瑞堡垒,沿途士兵的尸体和打斗迹象都说明有人要刺杀陛下,陛下应该是想前往紫瑞堡求援。淑芬,刺客的人数不会少,我们必须快点找到陛下。”

“我知道。真希望陛下没事”

当刘盛海等人经过嗜血曼陀罗花丛时,粟儿发出一声赞叹:“好大好多的花啊!”

刘盛海第一时间认出了这种危险植物,他伸出手护住粟儿和韩淑芬:“这种花会攻击活物,喷出的花粉能使人陷入昏迷,我们得避开它们。”

第五百八十一章 搭救

正当几人欲绕开嗜血曼陀罗花丛时,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充满惊恐的叫唤!

“不!父王,母后!”

几人脚步一顿,韩淑芬认出了那是曙王紫麒翱雄的声音,一脸狂喜道:“是陛下!陛下在里面!”

刘盛海侧耳细听,果然听到有人在花丛里说话,连忙抽出神剑鹏骨羽蛇,对着高昂的曼陀罗花苞虚划几下,凛然剑气瞬间就把几株高大的花茎削断,露出里面的情况来。

只见紫麒翱雄正躺在里面,双眼紧闭,面露痛苦挣扎之色,嘴里胡言乱语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陛下!你怎么了?”韩淑芬连忙跑过去,一手抚上他的额头,发现他体温高得吓人,同时腰间的伤口也已经感染化脓。

见到这一切的韩淑芬非但没有一丝心疼,反而心中暗自叫好:太好了!紫麒翱雄伤成这样,我如今救了他,便是大功一件!璃冰王后的宝座非我莫属!

她连忙将自己身上带着的灵丹妙药喂其服下,没一会儿紫麒翱雄便醒了,干裂的嘴里喃喃道:“水”

韩淑芬又亲自喂他水喝,紫麒翱雄这才缓缓清醒过来。他看着一脸欣喜的韩淑芬,皱了皱眉头:“是你?”怎么不是暗月?

紫麒翱雄对身为禁军统领的紫麒翱翔已经不抱有希望,他还以为天亮时暗月一定会出现在他身边,没想到这希望还是落空了。

“桃华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韩淑芬与粟儿,刘盛海三人对着紫麒翱雄皆行了一个宫礼,又道:“陛下,你怎么会晕倒在这里呢?桃华找你找的好苦”

说着眼里竟真挤出几滴眼泪来,紫麒翱雄对韩淑芬心中所想一清二楚,明明是在邀功,偏生装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紫麒翱雄看着当真犯恶心。不过韩淑芬毕竟是第一个找到他的人,紫麒翱雄勉强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停停停,本王不是还没死吗?看到爱妃你哭,我是伤口也疼,心口更疼。”

“那臣妾不哭了。”韩淑芬又替他擦了擦汗,“陛下,臣妾一路走来发现了许多禁卫军的尸体,看到他们,臣妾生怕自己来迟一步,让陛下落入歹人手中!”

紫麒翱雄早已猜到是这样的情况,不屑道:“一群不敢露面的无耻宵小!等本王回去查清楚,谁也逃不了!嘶”

紫麒翱雄痛叫出声,原来刚才他一激动便又牵扯到身上的伤口,见此韩淑芬拿出金创药要为他重新包扎伤口,可紫麒翱雄却不想让韩淑芬碰自己,只道:“本王这又脏又臭的,可舍不得糟蹋了爱妃的玉手,你,过来!帮我上药。”

紫麒翱雄指了指刘盛海。自紫麒翱雄醒来,刘盛海便一直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宛如他真是一个卑躬屈膝的奴才一般!不想紫麒翱雄怎的刚一醒来就注意到了他!

他微微一愣,韩淑芬生怕紫麒翱雄怀疑,又怕刘盛海不愿意,是而看着他的眼神楚楚可怜,充满了恳求。

刘盛海暗自咬牙,为了芬儿他还有什么不能做?

“是,陛下。”刘盛海跪在紫麒翱雄的身边,全身贯注地为其处理伤口,却没发现紫麒翱雄眼角的余光其实一直在打量着他身上的鹏骨羽蛇剑!

等刘盛海重新为紫麒翱雄包扎好伤口,正欲退开之时,只听“唰”的一声,紫麒翱雄竟将鹏骨羽剑一把抽了出来。

刘盛海惊得摸向自己空荡荡的腰间,抬头一看,只见紫麒翱雄正两只手各伸出一只手指,顶着轻飘飘的羽蛇剑说道:“真是一把好剑!鹏骨羽蛇,不愧是碧海山庄的镇庄神剑。”

刘盛海面色冰冷,以为紫麒翱雄看穿了他的身份,他着实没想到碧海山庄离璃冰如此遥远,紫麒翱雄竟然识得此剑!

而韩淑芬亦是心头一凉,觉得紫麒翱雄看破了她和刘盛海的奸情,自己将无缘璃冰王后的宝座!

可紫麒翱雄却接着说道:“你是谁?是碧海山庄的剑奴吗?”

刘盛海刚想反驳,韩淑芬却如释负重,激动地点头道:“陛下慧眼如炬,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您。此人姓海,是娘亲从碧海山庄带来的剑术高手。陛下,有他在,就是附近有再多的刺客,您也不用担心。”

“真的吗?”紫麒翱雄坦言道:“如此,等你把本王与爱妃平安护送出去,金银珠宝,田宅美女,只要你想的,本王通通答应你。”

闻言刘盛海心中痛苦无比,他想要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韩淑芬跟他回碧海山庄,从此守护她一生一世。可刘盛海知道,韩淑芬与曙王都不会同意这个请求。他沉默了片刻,随即哑着声音回道:“谢陛下。”

紫麒翱雄看着刘盛海不情不愿的模样,微笑地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眼前之人并不是什么剑奴,而是韩淑芬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碧海山庄的二公子刘盛海!不过紫麒翱雄可不会为了韩淑芬吃醋,事实上他巴不得刘盛海混进紫麒皇宫呢。

紫麒翱雄笑眯眯地看着刘盛海:“那么,有劳这位海壮士,先将周围的刺客解决了吧!”

刘盛海警觉地一回头,果真不少蒙头盖脸的刺客藏在附近,似乎在部署着什么。刘盛海接过紫麒翱雄抛过来的剑,眼神一凛,随即便往刺客的方向走去

过了一会儿,又满身是血的走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活口。

“说说吧。是谁指使你来此行刺?”紫麒翱雄的口气显得有些无所谓,可能他也知道撬不开这些人的嘴。

果然那名刺客无论刘盛海施以怎样的重拳,宁死也不肯开口。

“贱骨头不配浪费海壮士体力,杀了吧。”轻飘飘一语落下,没想到刺客竟然不惧反笑,吐着血嚣张道:“昏君,就算杀了我,你也无法活着走出这里!”

这宛如诅咒的话激怒了韩淑芬,雷火十字刃登时喷出紫青色焰火,眼前之人便在惨叫中化为一滩灰烬!

“陛下,此人满口诅咒,您可千万别信他的话。”

第五百八十二章 群蛇围攻

听了韩淑芬的“宽慰”之语,紫麒翱雄笑了笑:“这种无名小卒的话,本王自是不信的。不过他们一定留有后手,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陛下所言极是。”韩淑芬扶起紫麒翱雄,可刘盛海却在这时候说了一句:“晚了,我们哪也去不了。”

紫麒翱雄与韩淑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四周的地面上竟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毒蛇!

蛇群们将紫麒翱雄等人包围其中,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叫声!

粟儿从未见过这般可怕的画面,她与寻常女子一般最害怕蛇虫之类的东西了,直接吓得双腿发软,跌坐到地上!

“啊!怎怎么会有这么多蛇?这时候蛇不应该都冬眠了么?”粟儿吓得直哆嗦,韩淑芬狠狠瞪了她一眼,大有再叫就把她丢去喂蛇的意思。

紫麒翱雄笑道:“辉耀池秋狩这么多年,本王还从来没遇见过蛇类,想喝盅蛇羹都难。爱妃,你说本王是不是要好好谢谢谋划这一切的人?”

韩淑芬刚想回话,一条含有剧毒的赤练红蛇突然一跃而起,扑向韩淑芬的脖子。韩淑芬毫不犹豫,雷火十字刃刹时对准了露出獠牙的毒蛇,玉指一按,雷焰一喷,赤练毒蛇与地上一干毒蛇顿时陷入熊熊火海之中。

另一边的刘盛海也不断挥舞着鹏骨羽蛇剑,剑风肆虐,试图将这些可怕的毒蛇驱赶走。然而事与愿违,蛇群层出不穷,刮走这边一群,另一堆又扑跃过来。

蛇群难以驱赶,杀之不尽,又反应迅速!没过多久,汗水就爬上了韩淑芬和刘盛海的额头,两人体力逐渐下降,成千上万的毒蛇不断逼近,他们的圈子一缩再缩,眼看着就要被蛇群逼到绝境!

韩淑芬的精神绷得很紧,因为她知道雷火十字刃内的火油所剩不多,待那紫青色的火焰一停,几十条毒蛇必蜂拥扑到她的身上!想到此处,韩淑芬惊惧地甚至萌生出弃紫麒翱雄不顾,独自一人逃生的想法!

她想着凭借刘盛海的帮助,两人逃出蛇群的包围还是可以的!

就在她分神之际,她没看到一条手指细的毒蛇避过了十字刃,竟爬到她的脚边亮出饱含剧毒的獠牙

脚踝突如其来的刺痛让韩淑芬惊恐地叫出声:“啊!我被蛇咬了!”

“什么?”刘盛海大惊失色,回首一剑将她身前的毒蛇全部拦腰斩断,可也阻止不了毒素在她的腿部蔓延。这些毒蛇厉害得很,若不把立即清理体内的毒素,韩淑芬的这条腿就保不了了。

刘盛海想也没想,直接丢了剑,捧起她的伤口就吸了起来!他知道这些蛇都是冲紫麒翱雄来的,吸出毒血后,竟抱起韩淑芬就想离开这里。一点儿也不在乎紫麒翱雄和粟儿的生死!

此一刻,粟儿的心如至冰窟,求生**让她捡起了地上的雷火十字刃,对准仍不断靠近的蛇群,仿佛喷出的不是雷火,而是她心中不甘的火焰。

紫麒翱雄眉头一挑,也懒得谴责刘盛海,他一把夺过粟儿手里的雷火十字刃,心道:可恶,没想到本王最后竟要死在一群畜牲的毒牙下!就算是这样,本王烧死一堆是一堆!

粟儿没有了武器,毒蛇纷纷涌向她那边,她只能惊恐地蹬着脚:“别过来!都别过来”

许是她的声音太刺耳,紫麒翱雄转过头瞧了瞧,看见她那与韩月昙相似的面容,心中闪过一丝不忍。虽说是个赝品,可紫麒翱雄终归不想看到这张花容月貌的脸被毒蛇啃得破破烂烂,是以雷火一喷,便又救了粟儿一命!

再说刘盛海一手抱着韩淑芬,一手用鹏骨羽蛇剑硬生生开出一条道,好不容易才从蛇圈里出来。两人出来后,那些蛇果然没有再攻击他们。

刘盛海把她放到一棵树下,轻声唤道:“芬儿!别睡,快醒醒。”

纵使刘盛海已经把大部分蛇毒都吸了出来,可韩淑芬还是中毒不浅,眼下的乌青让刘盛海心跳加速,这意味着蛇毒已经侵入了她的心脉!

刘盛海急得六神无主,再不解毒,韩淑芬必死无疑!可这荒郊野岭的,他上哪找解药?而且等他找回解药,只怕韩淑芬早就死了!

“表哥,我不想死。”韩淑芬艰难地说着,肿胀的手紧紧抓着刘盛海的袖子:“我还年轻,我不能死啊”

“芬儿。”见她这幅模样,刘盛海难过得眼泪直流,连连道歉:“是表哥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都是表哥没用”

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倒是想办法救我啊!韩淑芬恼恨无比,可她被蛇毒麻痹了口舌,这时候已经连一个字也说不来了,只能瞪着面前的刘盛海。忽然,她的瞳孔猛然放大,又惊又恐地看着刘盛海后边。

刘盛海还沉浸在自己无力救护韩淑芬,辜负了刘玉容希望的悲伤中,耳边就传来一个冷得不能再冷的声音:“让开。”

刘盛海震惊地回过头,他根本没察觉到身后有人!只见一个冷漠又清媚无比的女子正站在他的身后,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和韩淑芬。

她的脸上,身上沾染不少血迹,身后的披风拖到地上,如同披了一袭血海!不过,最令刘盛海吃惊的,还是少女双手抱着一个与她容颜极其相似,可说是一模一样的女子!

刘盛海以为韩月昙又想对韩淑芬不利,他怒火攻心,瞪着她的眼睛说道:“妖女!淑芬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想做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韩月昙双目突然显现出一抹血红,刘盛海看着这阵红光,刹时哑口无言,两只眼睛变得空洞呆滞起来。

韩淑芬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只道韩月昙真是妖女,竟然用妖术控制了刘盛海!虽说身重蛇毒,命不久矣,可韩淑芬还是不想死,更不想死在韩月昙的手里!于是她只能看向紫麒翱雄,拼了命的眨眼睛,想叫紫麒翱雄救她。

那边,焚蛇焚得不亦乐乎的紫麒翱雄对韩淑芬求救理也不理,一见到韩月昙便高兴地喊道:“暗月,你终于来了!快些过来救本王!”

第五百八十三章 恩将仇报

韩月昙并不理会紫麒翱雄的呼喊,只是漠然地看着濒死的韩淑芬,只见她挣扎地想要往后退,然而因为中了蛇毒的手脚肿胀非常,难以支撑,最后竟在韩月昙面前摔得四仰八叉,狼狈无比!

可恶!我宁可被毒蛇咬死也不愿意死在这贱人手上!韩淑芬心道,她紧紧盯着韩月昙,一副恨不得食之血肉的模样却并没有逼退韩月昙。

她轻轻放下自己母亲的尸身,对着韩淑芬伸出了手

韩淑芬看着那只手越来越近,绝望逐渐爬上她惊恐的眼眸却见韩月昙的手最后覆上了她被毒蛇咬伤的地方。

心中“咯噔”了一下,韩淑芬狐疑地看着她,只见黑色毒气源源不断从她的伤口钻出,吸入韩月昙的手心!

韩淑芬震惊地看着眼前一幕,心道:她竟然在吸走我体内的毒素?震惊之余又暗自生恨:可恶,这贱人该不会是觉得我可怜,所以才施以援手?

感受着身体越来越轻松,韩淑芬非但没有心生感激,反而越发地憎恨眼前的韩月昙。

过了一会儿,韩淑芬体内的蛇毒全然被韩月昙用月下毒影掌全部吸出,随即韩月昙才掠向紫麒翱雄,朝着蛇群连发数掌,毒雾弥漫,群蛇也惧怕月下毒影掌的威力,连忙仓皇逃离,不再执着紫麒翱雄等人。

“暗月,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找本王呢。”紫麒翱雄十分感动,得救后的举止十分浮夸,伸出两只手臂竟想抱住韩月昙!

韩淑芬见此心中一惊,暗道:紫麒翱雄对韩月昙的容貌没有一丝讶异,难道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不,不会的!

死关刚过的韩淑芬对着自己的救命恩人没有半点感激的意思,她才刚刚恢复一点,转头就对紫麒翱雄说道:“陛下还不知,此人乃魔殇灭境的妖人,参加秋狩的众人皆可作证!她潜伏在陛下身边不知有何目的,如今又居心叵测地易容成昙华姐姐的模样!陛下,您快杀了她!”

“易容么?”紫麒翱雄对韩淑芬的慌不择言也没打算拆穿,只道:“那这名女子呢?她为何要给一名死去之人易容?”

紫麒翱雄指着赵灵溪的尸身发问,韩淑芬后背慢慢渗出冷汗:“这”

就在韩淑芬想破脑袋也圆不过来这个谎时,韩月昙看也不看他们,她走向赵灵溪,重新将她瘦弱的身体抱起来,面色平淡如止水,哀伤至深心亦死,其中滋味也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明白。

紫麒翱雄早知玄天宗的前圣主被囚于紫瑞,如今见韩月昙从紫瑞堡的方向而来,又抱着面容相似的女子,便猜出了始末,也猜到韩月昙很快就要离开璃冰!韩月昙身为玄天宗的少主,回到魔殇灭境是迟早的事。

可紫麒翱雄今时今日竟舍不得她离开,见韩月昙欲走,他急忙上前拦下:“暗月,你要去哪?”

去哪?韩月昙不知道,也根本没有想过。她只一味地想着把赵灵溪带出紫瑞的禁地,一路茫然,机缘巧合才遇到了紫麒翱雄他们。

韩月昙不答,娘亲走了,除了找紫瑞赢报仇以外,韩月昙想不到今后的目标。或许等她安顿好母亲的后事后,她会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提升武艺,等到虹雪之日与紫瑞赢决一死战。可那之后呢?之后她该做什么?又或者她死在了紫瑞赢的手上

“留下来。”坚定而温暖的声音传到她心中,她抬起头,紫麒翱雄真诚的目光让她冰冷的心微微动摇,又听他对着她继续道:“最近,江湖上关于玄天宗卷土重来的消息层出不穷,每个人都蠢蠢欲动,你现在离开只会成为众矢之的。留下来,我会保护你。”

就算她不走,那些人也总会找上她。更何况,她不会一直待在紫麒皇宫。韩月昙本想拒绝,目光穿过紫麒翱雄的背后,发现不远处一个静静站在那里,便能让山河失色的人,正默默地注视着她。

不知是出于报复亦或是不甘的心理,鬼使神差地,韩月昙点了点头:“好。”

紫麒翱雄顺着她的目光,回头一看,看着眼前之人神色变得有些玩味:“玉衡君,你来晚了”

然而紫瑞狐犹神色如常,施施然给紫麒翱雄行了礼:“只要陛下无事,就还不算晚。陛下,神妃娘娘们还在地上躺着,您不去扶一把吗?”

紫瑞狐犹十分“贴心”的提醒道,紫麒翱雄目光微眯,小子,你这是在挑衅本王啊

不敢,玉衡只是想善意的提醒您,你配不上她!

别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上!

彼此彼此,陛下的秘密不多不少,鄙人也知道那么一两件。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撞出激烈的花火,谁也不肯后退,彼此威胁,彼此较劲,浓浓的火药味甚至呛醒了刘盛海,他不解地看着面前的一幕,又看向韩淑芬,发现她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正当刘盛海欲赶去检查韩淑芬的伤势时,紫麒翱雄终于败下阵来,一瘸一拐地赶在刘盛海面前,来到韩淑芬身边。

“陛陛下”韩淑芬十分紧张,她了解紫麒翱雄的残暴,如今事情败露,她不敢想象紫麒翱雄会怎么对待她,更不敢面对他。

紫麒翱雄只得艰难地蹲下身子,他的双手捧过韩淑芬,强迫她直视他的眼睛。深深的情谊猝不及防,滔滔不绝地涌进韩淑芬眼里,心里,紫麒翱雄以温柔得不能再温柔的声音说道:“爱妃,别怕。你的所作所为,我早就知道了。之所以不拆穿,纵容你,包庇你,是因为本王爱你入骨,本王愿意被你欺骗。”

“陛下”韩淑芬泪眼朦胧,她从未想到紫麒翱雄会对她有这么“深”的情谊,也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紫麒翱雄的圈套,胆子逐渐大了起来,看向韩月昙:“那她”

“你说得对,她是魔殇灭境的人,而本王需要她。”当然,也需要你!

第五百八十四章 洞穴藏身

韩淑芬不明白紫麒翱雄的用意,不过只要他不怪罪她就好。

紫麒翱雄本是想去紫瑞堡求援,可看韩月昙刚从那里出来,知道她一定不愿意再回去。而紫瑞狐犹担心大本营的情况,便提议往回走,先回大本营。

一行人因为紫瑞狐犹与紫麒翱雄有伤在身,所以走得并不是很快,且避免被刺客追踪,故而又绕了些远路,如此在密林里兜转,势必要在林里再过上一夜!

好在他们沿途找到了一个洞穴,太阳逐渐落下,于是众人便决定在山洞里过夜,除了紫麒翱雄和紫瑞狐犹在洞内养伤,韩淑芬以被毒蛇咬伤脚,还是行动不便为借口留下,其他人纷纷外出寻找可以饱腹的食物,还有取暖用的柴火。

粟儿在山洞附近捡着柴火,见到韩月昙的身影在林间穿梭,似在树上寻找可以食用的野果。

她瞥了一眼在另一边捕捉野兔的刘盛海,随即悄悄往韩月昙的方向走去。

皎洁如月的身影在树上灵活地摘着野果,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走近,韩月昙突然回头,只见粟儿正怯生生地望着她,似乎有话要对她说。

没等韩月昙询问,粟儿就先开口了:“你为什么救我们?你不是应该很恨我们吗?”

其实粟儿真正想说是,你为什么要救韩淑芬。你可知,我盼着她死已经很久了!好不容易刚才老天就要收了她,偏偏被你搅和了!真是可恨!

韩月昙听了转过身,继续摘着树上的野果,并不打算回答粟儿的问题。可粟儿却不依不挠地走上前:“别忘了,桃杏是韩淑芬害死的,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恨吗?”

韩月昙闭上眼,恨吗?自然是恨的。只是那天晚上,韩淑芬已经死过一次,韩月昙便选择放下了这段仇恨。再见她身陷险境,韩月昙脑海里尽是对赵灵溪的愧悔与伤痛,根本不记得她曾经做过的恶事。

又想到她是韩鼎天的骨血,没能救下赵灵溪的遗憾于是间接转嫁到了韩淑芬的身上。她只犹豫了片刻便毅然决定救下韩淑芬,当然,她也不指望韩淑芬能自此以后感恩戴德,事实证明韩淑芬的确没有,她只是希望,娘亲在天之灵看到她的所做所为,能感到一丝丝欣慰。

因为她知道,赵灵溪心中对韩府,韩鼎天,所抱有的愧疚一点也不比对紫瑞赢的少!

正是在这诸多原因下,韩月昙才会不计前嫌救了韩淑芬,她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我想救便救了。换做是桃杏,我娘,一定也是如此选择。粟儿,善良是天性亦是选择。你想想,如果当初没有陷害吴妈,你现在还是一个自由自在的小丫头。”

粟儿却有些自嘲地笑道:“如果没有当初,韩府被灭,我现在早被扔进俱轮神鼎,或者被卖入娼馆。”

韩月昙默然,想起韩鼎天的遭遇,她心中刺痛,只道:“可你依旧不快乐,甚至活得更加煎熬。刘盛海知道你喜欢他么?”

她对刘盛海的情愫,大概除了刘盛海,谁都能一眼看出来。可惜刘盛海眼里只有韩淑芬,纵使粟儿对他再好,他对她也只有怜悯与同情吧。

粟儿有些恼羞成怒道:“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做相同的选择!”

韩月昙不禁在心里摇摇头,我早知道她和韩淑芬一样,都是执迷不悟之人:“接着!”

韩月昙朝着粟儿丢下一物,粟儿本能地伸手一接,原来是韩月昙拿自己红色的披风作兜,里面装着满满一包的野果!

“这些果子够你们解渴了。”韩月昙说完便要更远一些的地方掠去,粟儿见了急忙问到:“你去哪里?”要是刺客来了,就要靠刘盛海一个人顶着了。粟儿可不想看到刘盛海受伤!

“我去那边摘些草药,以防万一。”话虽是这么说,可韩月昙脑子里想的却是紫瑞狐犹满身伤痕的样子。

我才不是心疼他,我只是怕他拖后腿罢了。就算她采了药草,也就往他旁边一丢,她是绝对不会为他亲自上药的。

韩月昙如是在心里想着,固执地否认着自己的感情。她还是记恨着紫瑞狐犹保护紫瑞赢的模样,以及他的隐瞒,让她的娘亲在紫瑞禁地里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

韩月昙愤恨不干地拔着草药,好像她手里撕扯的就是紫瑞狐犹一贯平静的面容,她与刘盛海都没有发现,暗处有几个人影注视了他们一会儿,随即都不约而同地往山洞方向掠去

此时粟儿抱着一包袱的野果,慢悠悠地走回山洞,神情显得十分忧郁,看来韩月昙刚从那番话有些触动到她了。

我是不是真的选错了?如果让我重新开始,我还会选择陷害吴妈吗?粟儿不禁思考着,她似乎一开始也不是特别狠毒的一个人,要不是韩淑芬威逼利诱,她也走不到今天这个地步

正当粟儿开始沉思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她的脚边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的脚踝紧紧抓住!

“啊!”粟儿被吓得险些丢了魂,她战战兢兢地往下一看,只见路旁的草丛露出了一个熟悉无比的面孔!

“救救命”刘玉容的声音虚弱而沙哑,微不可闻,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跋扈,一双吊梢眉也卑微地垂了下来。

粟儿见此夹住她的两只胳膊,将她从草丛里拖了出来,才发现她身上刀伤无数,似乎遇上了埋伏。

难道是刺客所为?粟儿疑惑不解,可是,刘玉容不是好好地待在营地里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刘玉容伤的极重,意识也不太清醒,她一见着粟儿那与赵灵溪相似的面容,登时来了精神,宛如泼妇附体般破口大骂道:“赵灵溪!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给我滚,不准你待在韩府!给我滚!”

虽然刘玉容受了重伤,可是在面对“赵灵溪”这个夺走自己夫君所有宠爱的女人时,凭着一股冲天怨气,竟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赵灵溪”一巴掌!

粟儿捂着火辣辣的脸蛋,又悲又气道:“夫人,我是粟儿!不是赵灵溪,也不是韩月昙!”

第五百八十五章 再提立后

“粟儿?”刘玉容微微睁大了眼睛,看了又看,这才意识到眼前之人不是她恨极了的赵灵溪,而是芳彩楼里的丑婢粟儿。不过粟儿此时顶着与赵灵溪相似七八分的这张脸,刘玉容每看一眼都厌恶无比,她狠狠抓住她的手腕,斥责道:“贱婢,你敢吼我?芬儿呢?我不是让你跟紧她的吗?你皮又痒了是吗?”

“婢子不敢小姐此刻正在洞穴里休息,婢子只是出来捡些生火的枯枝,现在就扶您回去。”粟儿微微低下头,眼中飞快划过一丝狠毒,心道:老天开眼,你这泼妇终于落到了我的手上!

正当粟儿手里的酥骨针蠢蠢欲动之时,一个惊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粟儿不得不打住了她的动作:“姑母,您怎会受伤至此?是谁害了您?”

原来刘盛海一下子不见了粟儿和韩月昙的踪影,还以为她们二人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才找了过来。

“盛海,快,背我回去,我一路找来遇见不少高手,这些人只怕是冲着曙王来的。我们得快些带淑芬离开”刘玉容凭着最后一口气力说完,便晕了过去。

见此刘盛海赶紧背上刘玉容,欲赶回山洞通知韩淑芬等人,粟儿只能遗憾地捡起野果和柴火,急急跟上。

另一边的洞**,韩淑芬对紧接而来的刺杀浑然不知,她瞥了一眼身边的宛如只是睡着了的赵灵溪,一脸的厌恶之色。心道:原来这就是当年迷惑了父亲的灭境妖女,果然和韩月昙长得一样,一副狐媚妖颜,祸水之相!

韩淑芬心中愤恨不平,她不觉得自己是嫉妒,反而认为自己容貌端庄,也不以色侍人,倒比韩月昙,韩鸣舞之流高上许多等,只不过因为有这些“狐媚胚子”的存在,才让她变得暗淡无光。

“那傻子,人死了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便是,何必固执把她带进来,真是晦气。”韩淑芬小声骂道,想到魔殇灭境的人毒不离身,默默地又往外挪了挪,离赵灵溪的尸身又远了些。

她撇过头,洞口紫麒翱雄与紫瑞狐犹平排而坐,两人周围的气氛诡谲多变,加之韩淑芬才知道紫麒翱雄原来一直都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却按兵不动,深感其心思深沉,难以揣测,心中不免萦绕着一股冰寒。

只见紫麒翱雄虽然是看着洞外的景色,眼角余光却时不时瞥向旁边的紫瑞狐犹,他嘴里随意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乱糟糟的,紫瑞狐犹只想捂住他的嘴。

他闭目调息,运功打坐,只是微微蹙起的秀眉还是暴露了他不胜其烦的情绪。

眼见紫瑞狐犹并不接招,紫麒翱雄用手肘撞了他一下,紫瑞狐犹这才不得不睁开眼睛面对他。

“别装啦,你这就是些皮外伤,暗月是不会因为这些小伤心疼你的。我就不一样了,内外皆伤,正好可以试试苦肉计。”似乎是因为离了皇宫,紫麒翱雄少了许多帝王的威严霸道,言行举止不拘小节,与紫瑞狐犹的距离也拉近了许多。

“彼此彼此,陛下一向强壮坚韧,如今竟宛若一个重伤濒死之人,连走路都要叫人扶,实在让玉衡刮目。”又道:“而且,我不需要她心疼,因为她的心,属于我。”她疼,我只会比她更疼。

紫瑞狐犹神情平静,好像自己所说只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紫麒翱雄微微咬牙,直言道:“本王也看出来了,我不在的时间里,你跟暗月的关系似乎又拉近了不少,不过”

“她真的完全属于你了吗?”紫麒翱雄再次提醒道:“暗月看似冷漠,实则最是重情重义,如果让她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

紫瑞狐犹打断他的话:“陛下这是害怕了么?这般威胁,难道陛下也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害怕赢不了微臣?”

紫瑞狐犹的话成功堵住了自视甚高的紫麒翱雄,只见他骄傲地抬起脸:“笑话。本王怎么可能会输给你?好吧,本王暂时不会说出你的秘密。我就不信了,暗月会喜欢你这样的小白脸。”

紫瑞狐犹微微一笑,对紫麒翱雄说他是小白脸一点也不生气,紫麒翱雄这般说反而验证了他不自信的内心。只道:“陛下身边美女如云,痴心者无数,玉衡自是比不了陛下的。不过陛下似乎忘了,那边还有您的旧爱呢。”

紫麒翱雄回头一看,果然看见韩淑芬耐不住寂寞,往他这边走来。

“陛下,您和玉衡君在说什么呢?”韩淑芬警惕地问道,洞口的寒风灌进来,把她刮得不禁一阵冷颤。

“当然是在说爱妃你啦。”紫麒翱雄大言不惭,将她圈进猿臂中:“本王在想,爱妃你冒险救驾,还被毒蛇咬了一口,回去之后我要怎么赏赐你。”

韩淑芬一听,心中早已乐得百花怒放,面上强装镇定道:“臣妾只是担忧陛下安危,所以才违背银霜公主的指令,进入辉耀池。只希望回宫后陛下不要怪罪臣妾,其余的,桃华不敢肖想。”

“你放心,你救了本王,如此大功,我是不会让银霜为难你的。这样吧,等回去以后,本王加封你为皇贵妃,等来日你诞下皇儿,两份无人可比的大功,朝臣们再没有理由阻止你做璃冰的王后。”

紫麒翱雄说得很是认真,目光深情款款与韩淑芬对望着,一旁的紫瑞狐犹却在心里想着:要是紫麒翱雄这般跟月儿说话,我一定受不了,把一杯茶泼过去。

在紫瑞狐犹看来,紫麒翱雄的虚情假意对任何一名女子来说,都是一种亵渎,而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紫麒翱雄夺得韩月昙的芳心,比起紫麒翱雄,他宁可韩月昙喜欢洛熙泽!

至少洛熙泽还有心,而紫麒翱雄除了野心是真的,其余一切都是假的。

“陛下”韩淑芬娇羞地捂住脸,生怕泄漏了自己狂喜的内心,果真没白被毒蛇咬了一口,她等的就是紫麒翱雄这句话,等的就是这个重新登上璃冰后位的机会!

第五百八十六章 天书到手

紫麒翱雄的眼睛宛如夜里的狼的眼睛,绽放着势在必得的光芒,一张嘴天花乱坠,把韩淑芬哄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便也是他的机会。

“不过爱妃,本王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可能需要爱妃帮一个小忙。”

“陛下的事就是臣妾的事。”韩淑芬殷勤地回道,喜悦已经冲昏了她的头脑,脑袋一热也不管紫麒翱雄所求为何,只想着更加讨好眼前的男人。

“你可听说过无字天书?本王听说此书是碧海山庄的珍藏”

“无字天书?”韩淑芬有些惊讶,这本书现在不正在她胸口里藏着嘛?陛下怎么会知道这本怪书呢?

“陛下,无字天书确是在碧海山庄,您想要无字天书?”韩淑芬心里计较着得失,犹豫着要不要把天书拿出来。

“不瞒爱妃,本王最近练功,功体一直停滞不前,听闻无字天书有提升练功的法门,又想着爱妃与碧海山庄的血缘关系,说不定见过无字天书。”

“陛下,桃华可能要让你失望了。那本无字天书上面根本没有什么提升功力的法门,一切都是外界谣传的。真正的无字天书啊”

韩淑芬怕紫麒翱雄不信,于是转过身去,将一直贴身藏着的无字天书掏出来:“一无所有。”

“这就是无字天书?”紫麒翱雄震惊地看着韩淑芬,她手中的书册微微泛黄,看起来有一定年份。紫麒翱雄连忙接过来,轻手轻脚地翻开,只见里面果真清清白白,空无一字。

“那还有假?这是我舅舅借给我的,如此秘宝,我一直贴身带着的。”因怕紫麒翱雄怀疑她跟刘盛海,韩淑芬转口说是刘一峰所借。

捧着无字天书的手微微激动,紫麒翱雄脸上难掩惊喜之色,他原本还想循循诱之,让韩淑芬从碧海山庄偷出无字天书,没想到一切得来竟如此容易!

“陛下,可惜淑芬无法破译此书,帮不了陛下。”韩淑芬看出了紫麒翱雄的情绪波动,心道:这书对他真那么重要么?明明什么也没有呀,不行,我得拿回来再研究研究

这样想着,韩淑芬伸出手就想取回无字天书,哪知紫麒翱雄一见她这般动作,猿臂一展,便将她抱上自己的大腿,语带调笑道:“爱妃急什么?本王又不会把烧了,这书放在你身上和放我身上有区别吗?你且先借我看上一阵。”

“可是这书”是我找刘盛海借的啊,哪天他要取回,我交不出来可怎么是好?

“不过一本书罢了,爱妃竟如此心急。本王真是奇怪,你怎么就不急着跟我生孩子呢?”紫麒翱雄一边把书拿高不让韩淑芬抢,另一只手则托着她的肚子。

“陛下!还有外人在这里呢”这下子韩淑芬是真羞红了脸,无字天书也不要了,捂着脸就往洞外跑去。

看着韩淑芬跑得不见踪影,紫麒翱雄脸上的笑容刹时收起,目光灼灼地盯着得手的无字天书,不过任他翻来覆去,无字天书仍是无字,毫无一丝变化。

从始至终,紫瑞狐犹都默默眺望着远方,对紫麒翱雄与韩淑芬的打情骂俏视若无睹,就连无字天书拿出来时,也只是粗略地瞥了一眼。

那波澜不惊,无动于衷的样子让紫麒翱雄有些不解:“你就不好奇这本无字天书记载了什么吗?”

紫瑞狐犹眨了眨纤长的睫毛:“魔教的东西,紫瑞氏只有摧毁,不屑研习。”

“好大的口气。”紫麒翱雄也知道黑天教与紫瑞氏的仇怨,只道:“那你就不怕魔教余孽卷土重来,然后联合你的敌人,对付你们紫瑞?”

紫瑞狐犹想起了驹风的唐勉跟罗响,谁说不是呢?估计等他们解决了驹风国的内部矛盾,就会把矛头对准紫瑞,对准魔殇灭境。

“你不问问我,要无字天书何用?”

紫瑞狐犹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道:“陛下,我想比起无字天书,有一件事更重要。”

紫麒翱雄挑了挑眉,他听到了,洞穴外边的草丛传来一阵冰冷的嘶声,没想到那群毒蛇竟然追踪到了这里!

韩月昙还未回来,他和紫瑞狐犹谁也奈何不了这些畜生。紫麒翱雄想也没想,嘴里吐出一个字:“跑!”

两人朝着不同的方向跑去,再待在山洞里,便只有死路一条。紫麒翱雄冲得最快,不一会儿密林之中便不见了踪影,倒是紫瑞狐犹临走也不忘把赵灵溪的尸身带走。

那些毒蛇的目标是紫麒翱雄,见他们离开了山洞,便纷纷调转方向,朝着紫麒翱雄的方向爬去

就在群蛇刚离开洞穴附近,刘盛海和粟儿便带着刘玉容回来了。看着洞内空无一人,刘盛海慌了神:“芬儿!”

他放下陷入昏迷的刘玉容,对粟儿嘱咐道:“粟儿,你在此照顾夫人,我很快就回来。”

“表少爷,你去哪?”粟儿追了出来,只见刘盛海头也不回地冲进密林,空气中还回荡着他焦急地呼喊:“芬儿!你等我!表哥现在就来救你!”

刘盛海口口声声都是韩淑芬,粟儿只觉得摔碎的心还没修补好,便又被人踩上一脚,如此闷痛就快让她窒息而死!

韩淑芬,你凭什么享受他对你的好?你凭什么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粟儿站在洞外,僵直的身子感受不到半点寒意,任着滔天恨意将自己淹没。这时,与刘盛海离开方向相反的地方传来一缕幽怨的呢喃:“冻死了,真不知道璃冰这鬼地方怎么能住人!陛下也是,等了这么久,竟然也不出来寻我”

粟儿侧耳一听,韩淑芬娇嗔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她回头看了一眼洞穴,洞穴里的刘玉容依旧昏迷不醒。

嘴角微微勾起,纯美的面孔竟隐隐展露出一缕可怕的笑意。

她缓缓走回洞穴,赶在韩淑芬回来前布置好了一切,又悄悄溜出了洞穴,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看着韩淑芬走进山洞,粟儿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第五百八十七章 意外 意料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只在天边残留一抹似血嫣红,所剩无几的余晖照进洞穴,韩淑芬走进洞穴,只见幽深处一名女子背对着她坐在地上,绯红色披风尤为显眼。一旁的地上放着一些野果和柴火,韩淑芬见此吆喝道:“韩月昙,你不生火干坐在那里干什么?难道还要陛下亲自动手么?”

“韩月昙”并没有回答,不止她没有声音,洞内静悄悄的,哪里还有紫麒翱雄跟紫瑞狐犹的身影!

她不由得心头一惊,紫麒翱雄跟紫瑞狐犹都不在,洞中只有她和韩月昙两人,难保韩月昙不会趁机对她下毒手。

韩淑芬这样想着,全然不记得早上韩月昙才刚救了她,又道:“陛下呢?陛下去哪里了?”

洞内之人充耳不闻,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韩淑芬站在洞口,几乎将外面的光线全部阻断,洞内的气氛开始变得阴暗诡谲。

韩淑芬警惕地没有继续往里走,又不愿意在自己一贯看不起的人面前露出一丝胆怯,只好大声说道:“韩月昙,本宫不妨告诉你,陛下已经决定,封我为皇贵妃!等回去以后,我就是后宫之主!你要是敢对我不利,陛下绝对不会放过你!”

“韩月昙”听了,仍旧背对着她,纹丝不动又稳若泰山,韩淑芬有些急了:“再装神弄鬼,别怪本贵妃对你不客气!”

韩淑芬手里捏着一枚酥骨针,韩月昙再不出声回应她,她不介意一针取其性命!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除掉韩月昙的机会?

陛下,你有我就够了,这个女人只会妨碍我们!

韩淑芬开始悄悄走近“韩月昙”,嘴里念道:“既然你不屑搭理我,那我只有”

“加倍奉还!”冰冷的银针毫不留情地射向“韩月昙”的脑后,只见“韩月昙”没有一丝防备,就这样定定地坐在那里,任由银针消融在她的血液里。

韩淑芬下手极狠,酥骨针遇血则融,若是扎进别的地方,韩月昙还要挨上几天,等到全身骨销皮烂,才痛苦地脱相而死。可一旦酥骨针进入头部,中针者就会即刻毙命,也不用熬上几天!

韩淑芬当然不是想给韩月昙一个痛快,她只是害怕韩月昙没有立即死去,反手给她一掌,同归于尽!

“噗咚”一声,绯红的背影重重的倒在地上,激起一阵灰尘。韩淑芬喜不自胜,心跳加速道:她真的死了?

韩淑芬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次欲置韩月昙于死地,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简单,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成功了,可地上之人又分明没了气息!

她快步走上前,将“韩月昙”翻过来,绯红色的披风落到地上,没想到里面还有一件相似颜色的披风!

“这料子不是”韩淑芬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死死盯着手上捏着的披风料子,这料子她何其熟悉?不正是前些日子曙王赐予,她又转送给刘玉容的披风么?

凌乱的长发盖着她的脸,韩淑芬双手颤抖着伸过去,将她的头发拂开

“阿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洞穴里传了出来,躲在外面的粟儿终于释怀地笑了,刘玉容,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们母女心狠手辣,我这都是跟你们学的!哈哈哈哈

粟儿在心里狂笑不止,原来刚才她知道韩淑芬就要回来,心里突然生出一个想法那就是把韩月昙用来装野果的披风,给刘玉容披上!

粟儿想着洞内光线不好,且韩淑芬多疑,见到“韩月昙”一个人坐那里,必然不敢太过靠近。她又一向视韩月昙为人生大敌,背后偷袭这类阴险的招数更是没少干,指不定趁此机会动手。

粟儿将韩淑芬算得死死的,自然也不想错过观赏自己的杰作,只见她欣然往山洞走去。

山洞中,韩淑芬正抱着刘玉容的尸身痛哭流涕,哀嚎不止:“阿娘!芬儿不知道是你啊!阿娘,是芬儿错了”

韩淑芬悔不当初,她怎么也没想到,刘玉容会跑进辉耀池林里,更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误杀了自己的母亲!

“阿娘谁!”感觉到有人靠近,韩淑芬警惕地转过头,只见她双眼红肿如核桃,怀里抱着的刘玉容眼鼻流血,早已经没了气息!

“夫人!”粟儿露出一阵惊慌,她连忙放下手里的柴火,跪到韩淑芬面前:“小姐!夫人这是怎么了?明明刚才还不是这样的啊”

“刚才?”韩淑芬的双目骤然凶光大绽,由悲变狠,她轻轻放下刘玉容,一帮抓住粟儿的胸口:“刚才发生了什么?阿娘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快说!”

粟儿愣愣地看着韩淑芬,神情流露出一丝惶恐,实则却是睁大了眼睛,默默欣赏着她痛苦的模样。

“说话!否则我杀了你!”韩淑芬掐住了她的脖子,倘若粟儿还不理她,她真的会情绪失控将其活活掐死!

“我说我说咳咳咳”韩淑芬刚一松手,粟儿就退开了几步:“小姐,夫人是我和表少爷带回来的。夫人不知怎的,竟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我们回到洞穴,可你们全都不在。表少爷只好到外面寻你,一会儿韩月昙也回来了。她”

“她怎样?”

粟儿缓了一口气,又道:“她嫌我柴火捡的不够多,命令我出去再捡多一些。我不肯,她就打我。你看。”

粟儿将自己的一边脸递过去,果然发现上面有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粟儿哭诉道:“她还说我要是不出去,定要活活打死我。所以我只能放下夫人,出去多捡些柴火回来”

“啪!”粟儿的脸上顿时又多了一巴掌,韩淑芬瞪着她,宛如瞪着自己的杀母仇人,殊不知她自己才是真正杀了刘玉容的人!

“她让你出去你就出去?你知不知道?她杀了我娘!杀了我娘啊!”韩淑芬咆哮着,捡起地上的披风就开始疯狂地撕了起来!

第五百八十八章 污蔑

韩淑芬认定了这是韩月昙故意设下的阴谋,更自以为找到了韩月昙早上救她的真正原因韩月昙要让她活着,活着目睹自己的娘亲死去,就像当初她让韩月昙目睹眼睁睁桃杏死去一样!

粟儿瞧着被仇恨愤怒淹没的韩淑芬,心里痛快极了:痛苦么?比起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这还远远不够!

“韩月昙,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我韩淑芬誓不为人!”铿锵有力的怒吼不断传出,被正巧赶回洞穴的韩月昙听了个一字不落。

她疑惑地走进去问道:“韩淑芬,我对你已是仁至义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玉容的尸身映入韩月昙的眼帘,她心中有些吃惊,面上却淡然如旧,且刘玉容死相怪异,似中毒又有些差别,于是便想要走过去查看一番。

此举落到韩淑芬眼内无异于是对刘玉容的侮辱,她怒上心头,顿时无数银针乱飞,天女散花一般射向韩月昙!

雪袖飞扬,昙婆飞簪如流星过境,将扑面而来的银针全部折断。韩淑芬怒火攻心,也不顾自己旧伤未复,行动不便,起手一掌就是独门绝招石破天苍!

可韩月昙的身手今非昔比,韩淑芬如何碰得到她?只见韩月昙虚影一晃便越过了韩淑芬,来到刘玉容身前。

石破惊天险些落到洞穴的墙壁上,若真如此,整个洞穴都会开始坍塌!韩淑芬急急刹住手,她猛然回头,就见到韩月昙正在检查刘玉容的尸身!

“贱人!不准用你的脏手碰她!”韩淑芬杀意大涨,抬手再欲攻之,却见韩月昙幽幽说道:“刘玉容分明是头部中了酥骨针的毒,才会如此。可酥骨针不是只有你们碧海山庄的人才有么?”

韩月昙狐疑的目光让韩淑芬既心慌又愤怒:“贱人!你设计害死了我母亲,竟然还敢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杀了你!”

韩淑芬恨不得食之血肉,可她也知道自己不是韩月昙的对手,几番纠缠下来,韩月昙已不知让了韩淑芬多少次。

打吧打吧!最好打得两败俱伤!两个人都别活下来!一旁的粟儿看得津津有味,暗自叫好。

两人从洞内打到洞外,其实韩月昙想要制服韩淑芬,只在一瞬间。之所以陪她动手,任她发泄,大约也是因为能理解她的心情。

赵灵溪死时,她的心情与现在失去理智的韩淑芬又有何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她并不清楚韩淑芬为何会认定她是杀了刘玉容的凶手,可很明显韩淑芬认错了仇家!

可是再理解,韩月昙还是要问清楚她母亲的去向:“韩淑芬,你冷静一点。我娘呢?还有紫麒翱雄他们,他们都去哪了?”

韩淑芬哪里肯理她,嘴里不停咒骂着:“韩月昙,你不得好死!等陛下回来,我会让他剥了你的皮,把你倒挂在城门口!还有你娘那个贱人,我会把她的尸体挫骨扬灰,以慰我阿娘的在天之灵!”

韩月昙自己受骂也就罢了,可她听不得韩淑芬侮辱她母亲赵灵溪一丁点!

玉手一转,原先架住韩淑芬双臂的手掌猛然调转方向,往她的胸膛拍去!

韩淑芬登时飞出数米,眼看着就要重重的摔到地上!

然而,一双大手及时接住了从天而降的韩淑芬,刘盛海瞪着韩月昙大吼道:“妖女,你在做什么!”

本来刘盛海还觉得韩月昙能在毒蛇口中救下韩淑芬,良心未泯,加之想要逃出辉耀池,他们几个人都要同心协力,想着她和韩淑芬的恩怨有可能冰释前嫌。

可没想到,韩月昙还是不肯放过芬儿!竟然趁他不在的时候偷袭,着实卑鄙!

韩月昙一眼就看穿了刘盛海的所思所想,她一点也不在乎刘盛海是怎么看她的,只道:“做什么?我只是想让她清醒一点。我娘呢?为何紫麒翱雄他们都不在洞内。”

“表表哥,杀了她!她杀了我娘!”韩淑芬抬起头,之前的凶狠全然消失,转而变得楚楚可怜,又哭得肝肠寸断。

“什么?”刘盛海一声惊呼,“姑母死了?”

这时,粟儿抱着刘玉容的尸身走出来,哭诉道:“表少爷,粟儿无能,没能保护好夫人”

刘盛海瞧见刘玉容的尸身,只觉得双眼发黑,抱着韩淑芬退了两步,再看向韩月昙时,目光已经带着浓浓的杀意。

韩月昙不紧不慢道:“你的姑母死于酥骨针,与我无关。”

“怎么与你无关?”韩淑芬生怕刘盛海怀疑到她身上,索性把所有责任都推到韩月昙身上去:“那日在琉影阁,你明明抢走了我一根酥骨针!粟儿可以作证!粟儿,你说!”

韩淑芬威胁的目光射向她,只见粟儿配合道:“就是她用抢走的酥骨针,杀了夫人!表少爷,小姐说的没错!”

欺骗刘盛海,粟儿多多少少都有些感到愧疚,她不敢面对刘盛海,却敢对着韩月昙大喊大叫。

韩月昙眼眸一凛:“胡说八道,当时粟儿根本不在场。酥骨针我早就给了桃杏”

“桃杏早死了,一切还不是由得你说?表哥!就是她杀死了我娘!你一定要为她报仇啊!”

两方各执一词,可刘盛海心中的天平本就不平等,一早倾向于韩淑芬。只见他放下韩淑芬,目光冰冷,缓缓抽出轻若无物的鹏骨羽蛇剑。

韩月昙早就知道,这里不会有一个人相信她。她也不再解释,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走向她,淡泊纯美的面容流露出一抹不屑:“你觉得,你打得过我?”

“妖女,受死吧!”话音刚落,宽大的黑剑瞬间飞到韩月昙的面前,韩月昙侧脸避过,然而刘盛海怒火难灭,快剑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就如乱调成曲,毫无章法,仅仅是在宣泄着内心的愤怒。

韩月昙与刘盛海是交过手的,如今他这般不带思考的打法,韩月昙只能凭借自己高超的反应速度,去躲避鹏骨羽蛇剑。

此时的鹏骨羽蛇剑在刘盛海手中快似闪电,无数次无声的快攻只留下一道道仿佛梦幻的虚影,其时不时带起的风刃更是紧随韩月昙周身,不让她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第五百八十九章 实力曝光

“妖女!去死吧!”

在刘盛海的连番猛攻下,韩月昙只能边闪避边回击,昙婆飞簪与银月寒昙簪轮流打在鹏骨羽蛇剑上,频频擦出炫目的火花星子。

“紫瑞狐犹在哪?”久久未见到紫麒翱雄与紫瑞狐犹的韩月昙隐隐开始担忧起来,周围异常安静的环境更是让她怀疑起来。

“不知道!妖女,有本事别躲!”

愤怒让刘盛海的功力暴涨数倍,每招每式都是全力以赴,不留余地。只见他怒发冲冠,抓住机会,被银月寒昙簪架住的宽剑猛然一震,韩月昙当即被这股强大的剑气震飞。

看着那在半空中翻了一圈,就要落地的纯白身影,韩淑芬恨意更深,抬手就又是一枚酥骨针!

奈何韩月昙反应极快,眼角的余光在瞥见韩淑芬的小动作时,昙婆飞簪瞬间飞驰而出,将酥骨针瞬间打落。

看着落到地上的酥骨针,韩月昙若有所思,再看向刘玉容的尸身时,脸上带着一丝明了。她已经猜到了刘玉容死亡的大概经过。

面对韩月昙冷冽又清明的目光,韩淑芬与粟儿同时感到一阵心慌。一者是害怕此事曝光,刘盛海将弃她而去,紫麒翱雄也因为她亲手弑杀了自己的母亲,而罢免她的王后位置!后者就更不必说了,一旦让韩淑芬知道一切都是她设下的圈套,等待她的只有生不如死的惩罚!

“贱人!我要为阿娘报仇!”韩淑芬心头一慌,连忙出剑,和刘盛海一同出招对付韩月昙。他们两人双剑合璧,一刚一巧,一前一后,纵使韩月昙身法巧妙,也如被困在猎人捕网里的雄狮,难以施展拳脚。

一会儿,韩淑芬与刘盛海的连招便逼得她无处可退,韩月昙的凝冰咏雪手也捉得契机,反手就将韩淑芬的佩剑夺了去!

刘盛海则一剑刺向她的后背:“死吧!”

只见韩月昙眼波流转,往后一瞥,竟也不打算躲开鹏骨羽蛇剑,而是红唇轻启,淡淡说出两个字:“后面。”

后面?刘盛海只愣了一瞬间,这时,他的身后传来利箭飞驰的声音!刘盛海只有本能地收回鹏骨羽蛇,回身使出鳞刃盾!

密密麻麻的箭矢从他们身后的森林不断射出,又为鳞刃盾折断,胡乱飞折,粟儿吓得发出尖叫,连忙躲到刘盛海的身后。

眼看周围的刺客终于按耐不住,韩月昙藏在袖子里的伏天剑终于出鞘了。双手如莲凭空运转,只见纤细的伏天剑在胸前旋转如轮,再多再快的利箭也无法穿过这层防护。

而韩淑芬面对眼前的偷袭傻了眼,若不是韩月昙站在她在身前挡着,刚才的箭矢早就把她射成了一个刺猬!

箭雨过后,五十多名刺客从周围跳了出来,只见他们个个身手不凡,下手果断狠决,俨然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杀手!

这些人也不管他们与紫麒翱雄是何关系,动起手来招招欲置人于死地,似乎是想杀人灭口。韩淑芬和刘盛海对视了一眼,这么多高手,如果他们还继续针对韩月昙,必定是两败俱伤,让他们坐收渔翁之利!于是,他们只能暂时停止对韩月昙的复仇。

韩月昙心里牵挂着紫瑞狐犹与紫麒翱雄,想着密林之中肯定还有更多的杀手,也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

她双指凝气,徐徐划过剑身,磅礴功力源源不断地注入伏天剑,无数剑气在半空中凝聚,化作淡金色的光点星芒!正是紫薇行令中的至极之招王御天下万星随!

强大的力量在韩月昙的周身涌动不止,韩淑芬与刘盛海见了又惊又疑,不明白刚才与他们打斗,韩月昙为何要隐藏自己的实力。

见此韩淑芬与刘盛海纷纷缠住欲打断韩月昙运招的杀手,想要平安地离开这里,他们只能暂时团结!

再说韩月昙,她甚少用紫瑞狐犹传授给她的武功,幻术,也尽力不使出伏天剑,是因为她很想念泠雪花,又怕生疏了师傅教导的玄天宗功夫;还因为伏天剑原本就是紫瑞狐犹的剑鞘,她格外珍惜此剑。

而在知晓母亲赵灵溪多年饱受紫瑞赢的折磨后,韩月昙更是恨极了一切跟紫瑞有关的东西,所以方才与刘盛海韩淑芬过招,她才一直没有使出紫瑞的剑术与功力。

如今她心急紫瑞狐犹的安危,不得已才违心的使出紫薇行令。

“王御天下,万星随!”声音里充满了矛盾又复杂的情绪,双眼怒然一睁,只见万千剑气带着磅礴天威,灵活又迅猛,越过刘盛海等人,纷纷飞向周围的刺客!

很快,惨叫开始蔓延,杀手们躲避不及,星辰剑气没入体内,眨眼之间,全身筋脉便一一爆破!

剑气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哀嚎,不一会儿,杀手们便损失惨重,还剩下区区十几个人没有倒下!

这十几名杀手见韩月昙手中的细剑竟有如此毁天灭地之能,虽身处冰天雪地,后背却也是直冒冷汗,再无一人敢上前挑衅!

韩月昙环视了一圈,看着这十几名杀手警告道:“不管你们目标是谁,跟着我,死路一条!”

说完莲步一点,渐渐消失在密林之中。韩淑芬与刘盛海也感激带着粟儿和刘玉容的尸身,匆匆逃离。

只不过,让韩月昙就这么走了,韩淑芬还是心有不甘。她恨声道:“贱人,终有一日日,我一定叫你血债血偿!”

“芬儿,韩月昙的武功高深莫测,你我如今是望尘莫及。”他的担心终于成真了,第一次在琉影阁跟韩月昙打斗,他就发现此女武骨惊人,不废其武脉,来日必成大患!只是想不到短短一段时间,她的成长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表哥!她杀了阿娘,难道你就因为她武功高强,放弃报仇?”

“当然不是!”刘盛海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有些奇怪,那妖女为何深藏不露,刚才她使出那招王御天下万星随,我们离她那么近,她本可以连我们也一起杀了,为何却要放过我们呢?”

“而且”刘盛海狐疑地看向刘玉容的尸身:“她的功力犹在姑母之上,何需用酥骨针从后面偷袭?”

第五百九十章 报恩

韩淑芬心虚地咽了一下口水,解释道:“也许她的放过就是为了羞辱我们,让我们陷入想报仇又无能为力的痛苦中。至于酥骨针”

韩淑芬微微撇过脸,不敢直视刘盛海的目光,只道:“那是因为她想栽赃嫁祸,把她犯下的罪孽推得一干二净!”

刘盛海想了想,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还欲深究,韩淑芬只能微微抽泣起来:“可怜娘亲担心我们,独自一人进了这辉耀池,蒙此大难!如果不能为她老人家报仇,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

韩淑芬以死相要挟,刘盛海也只能顺着她:“好好好,再见到那妖女,表哥一定为你杀了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芬儿,别哭了”

刘盛海温言细语地哄着韩淑芬,粟儿看在眼里,心里却道:表少爷,总有一天我不会让你再被这个女人的欺骗!

那些杀手因为韩月昙实力惊人,果真都不敢继续追踪她,而是往另一边方向去了。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洞穴,一个全身披着黑衣的人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只见他看着地上杀手们的尸体,似乎颇有感慨,随即便又默默地离开,而他离开的方向竟然与韩月昙相同!

月光下,白色的身影在树林中急急穿梭着,韩月昙心急如焚,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尾随。双目渐渐流露出茫然与无助,她始终没有发现那个为了保护她,把自己弄得一身是伤的人!

“玉衡!你在哪?玉衡”情急之下,韩月昙不顾一切地呼喊起来,一想到紫瑞狐犹有可能也被几十名刺客包围,无力反抗,只能咬牙承受,一刀又一刀

硕大的眼泪从她的眼眶滚滚落下,她的手里还紧紧捏着给他治伤的药草,心中却后悔莫及,无比痛苦:早知道辉耀池不安全,她干嘛要回来那么迟呢?

这时,韩月昙的身后忽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猛地回头一看,竟发现她身后的既不是刺客也不是紫瑞狐犹,而是先前她故意制造出动静,所救下的小狮子。

韩月昙一眼就认出了这只小狮子,只见它和之前所见一样,虎头虎脑,十分可爱。

她往周围一看,并没有发现母狮的踪迹。

韩月昙擦了擦眼泪,蹲下来抱起它,轻声问道:“小狮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妈妈呢?”

也许是因为小狮子知道,当初是韩月昙救了他们,所以并没有表现出十分恐惧。反而挣扎着跳到地上,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着韩月昙。

“你是在叫我跟着你?”韩月昙有些吃惊,可心里竟突然萌生出一种感觉,它这是在带她去找紫瑞狐犹!

韩月昙默默跟了上去,只见小狮子带着她兜兜转转,很快就停在了一个地方。

敏锐的灵识让韩月昙感知到此处被设下了幻术,双眼开始发出淡淡的红光,眼前的幻术被破解,露出了隐藏的部分。

一个浑身上下布满血痕的人露了出来,他眉如高山雪松,面容比之空谷幽兰还要俊雅脱俗,呼吸微弱得连一根发丝都无法撼动,就像他是守护这片森林的神仙公子。他就这样静静地靠着一棵树打坐,身旁则放着赵灵溪的尸身。

一只母狮默默守在赵灵溪的身边,当看到韩月昙时,母狮似乎松了一口气,原来她一直在这里守护着紫瑞狐犹与赵灵溪。

似乎是感知到被人用无比炙热的视线注视着,他纤长的睫毛开始颤动,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玉衡”面前之人轻轻唤道,紫瑞狐犹的视线由模糊到清楚,他清楚地看到韩月昙的眼中盛满了泪水,他毫不犹豫地抬起手,将她揽入怀中,用着最轻柔无比的声音抚慰着那颗担惊受怕的心:“傻瓜,在你心里,我紫瑞狐犹就这么容易死么?”

韩月昙紧紧抱着他,泪流满面道:“我再也不生你的气了,玉衡,我错了。”

“你没错,是我错了。”紫瑞狐犹捧着她的脸,小心翼翼地为她擦去泪水:“让你流泪,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经过一番调息打坐后的紫瑞狐犹明显精神好了许多,他把自己和紫麒翱雄在山洞里的遭遇都告诉了韩月昙,而韩月昙则为他上药,包扎,眼中满满都是失而复得的浓浓情意。

等他们站起来时才发现,刚才的母狮与小狮子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如果不是它们,我可能早就被毒蛇咬死了。”紫瑞狐犹有些遗憾,他还想跟它们说一声谢谢的。

“双狮母子虽然不会说话,可是一定懂得你的心情。否则,它们也不会带我来找你了。”韩月昙心想,也许它们是见赵灵溪与她生得这般相似,知道他们与她关系匪浅,所以才会如此保护紫瑞狐犹吧。

“紫麒翱雄呢?我们去找他吧。”韩月昙并不十分紫麒翱雄,只因她知道紫麒翱雄还未使出紫麒王盾,以他强壮的体格,恢复之神速,现在恐怕紫麒王盾早就能挥得嚯嚯生风了。

“陛下与我的方向正好相反,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韩月昙扶着紫瑞狐犹一步步离开此地,她和紫瑞狐犹都没有发现,身后一名神秘的黑衣人一直跟着他们

另一边的紫麒翱雄呢?毒蛇对其穷追不舍,紫麒翱雄可以说是不能有丝毫松懈,根本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机会。

这不,他才刚刚歇了一会儿,耳朵又开始听到那无比烦人的声音紫麒翱雄着实想不明白,群蛇翻山越岭对他穷追不舍,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我身上有什么吸引毒蛇的东西?紫麒翱雄一边狂奔如疾风,一边上下检查了一番,果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将腰带解了下来,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果然有一股极其浓重的药草香味!

原本紫麒翱雄并不在乎身上的熏香,只因辉耀池的蚊子毒虫最多,每年的秋狩衣服,用具等等都会按照惯例,熏上趋赶毒虫的药草。所以一开始紫麒翱雄也没有发现异样。

直到进入辉耀池这么久了,这条腰带依旧如此香气扑鼻,紫麒翱雄终于确定,就是这条腰带害得他被群蛇追了那么久!

第五百九十一章 真面目

紫麒翱雄眼光一厉,腰带随即被他撕成几段,往几个不同的方向抛去。

群蛇果然纷纷朝那几块腰带的碎布扑去,紫麒翱雄总算甩掉身后穷追不舍的毒蛇。不过他刚停下松了一口气,四周温度骤降,一股强烈的杀意从身后传来。

紫麒翱雄猛地回头,一只利箭擦着他的面庞飞过,几滴血珠低落到地上。

无数黑衣人手持利剑冲出,将紫麒翱雄包围其中!

刚毅的面容没有露出一丝惊讶,反而有些不羁地擦去脸上的血迹,嘴角上扬,笑得嚣张无比。

“昏君!死到临头,我看你还如何猖狂!上!”黑衣人头领的声音紫麒翱雄认得,正是他摔下瀑布,遭受第一波围攻的刺客首领!

只见他这次带了更多手下,个个手持宝刀利剑,一副破釜沉舟的样子,誓要今夜杀了紫麒翱雄!

更有两名蒙面黑衣人功夫尤其不俗,他们配合无间,刀剑配合,牢牢缠住紫麒翱雄不让其挣脱!然而紫麒翱雄也不是吃素的,加上韩淑芬欲讨好紫麒翱雄,把刘玉容给予的极品丹丸全部给了紫麒翱雄,紫麒翱雄早已经恢复了大半,应对这几人并不困难。

观战的刺客首领震惊于紫麒翱雄的恢复速度,他的手心微微发着冷汗,心中大感不妙,连忙道:“速战速决!”

杀手们得令后纷纷变换阵型,三剑五刀,依次杀向目标!全方位的攻击让目标避无可避,更无还手之机!奈何紫麒翱雄勇者无畏,双手在地上一顶,一飞冲天,双脚在乱刀利剑上疾走如风!

“速战速决?”紫麒翱雄笑了,微笑中温柔与残忍并存:“我喜欢!”

半空中发出一阵金光,刹时神秘古朴的紫麒王盾轰然落地!大地震荡,无穷无极的力量自王盾中爆发,瞬间涌向四周的敌人!

周围的刺客惊得瞳孔放大,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便被这股可怕的力量劈成两段!就连站在最远处的杀手首领也被震退了好几步。

鲜红的热血洒落一地,紫麒翱雄拿着王盾一步一步地走向杀手首领,十分随意地捶了捶自己的肩膀:“不好意思,刚才热身花了点时间,本王现在就速战速决。”

“给你们一个痛快!”沉重无比的王盾在紫麒翱雄手里挥洒自如,他的步伐时急时缓,就如同一首完美的催命曲,伴随着精彩的舞蹈,紫麒翱雄收割的人头也越来越多!

无论杀手们以何种方式围攻,紫麒翱雄的脸上始终带着从容嗜血,但凡是站在他面前的人,没有一个不被紫麒王盾轰得粉身碎骨!

“大人,这”先前缠住的紫麒翱雄两名杀手见大势已去,连忙对首领进谏道:“昏君的功体已经恢复,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还请大人”

男子瞪着两人,苍老的眼中尽是悲愤不平!两人不敢再说,只不过事实摆在面前,就是首领如今下场,也只会落得一个飞蛾扑火的结局!

男子当然明白现在的情势,他只是不甘心!明明紫麒翱雄就在眼前,明明从瀑布摔下来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他怎么可能还能使出紫麒王盾?

他百思不解,可又不能不接受失败结果!不得不走!只因为再不走,那狂妄的勇夫就要杀到他的面前!

所谓君无戏言,说是速战速决就是速战速决!紫麒翱雄很快就将在场的刺客清了一半。眼见黑衣人首领要走,紫麒王盾忽然脱手,铿锵落地,挡住那些急于逃走之人的去路!

又一个凌空翻,紫麒翱雄落到那人面前,双手叉腰道:“想走?你还得问问紫麒王盾答不答应!”

“紫麒翱雄,你别逼人太甚!”杀手首领压低了声音,阴测测道:“你只有一个人!而我”

“那就把你藏匿在辉耀池附近的人马都叫来吧。花狮叔叔!”

“你!”杀手首领双目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紫麒翱雄,见其胸有成竹,脸上挂着一贯狂妄的冷笑,他心中一沉,也不再隐瞒,抬手将面巾扯下,果然是花狮郡王的脸!

此时的花狮郡王一脸肃杀,严峻的眉毛下,双眼冷酷似冰,与平日所见那个粗旷直率的汉子完全不同!

显然,这一身黑色劲装的花狮郡王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他也不再压低喉咙,而是用回自己原来的声音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紫麒翱雄挑了挑眉:“我蒙的。花狮郡王,为何背叛本王?”

花狮郡王只觉得蒙受了极大的羞辱,大骂道:“紫麒翱雄,你残暴无道,暗杀我儿!对自己的父王母后都能下手,璃冰迟早会在你手上败光!我杀你,也只是为了替先王报仇,为了拯救璃冰!”

“拯救璃冰?”紫麒翱雄听完后,不屑地笑了:“你花狮郡中饱私囊,国库年年都要给你们填补窟窿,你拿什么拯救璃冰?不知所谓!还有,你的儿子为北狄的奸细所杀,跟本王有什么关系!”

紫麒翱雄已经听韩淑芬说了此事,他已经猜到此事可能与银霜有关,但紫麒银霜是他的亲妹妹,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揭发她的。

“还想抵赖!”想起自己那死不瞑目的可怜儿子,花狮郡王怒火再次被燃起:“我儿与北狄无冤无仇,要不是受了你的指示,那贱人怎会无端害死我儿!”

花狮郡王越想越气,他不顾手下的阻拦,愤然一跃,大刀对着紫麒翱雄就是当头一劈!

紫麒翱雄不慌不忙地举起王盾,刀盾相击,盾上的神秘符文开始移动,花狮郡王的宝刀瞬间融成了一滩黑水!

花狮郡王见此也不畏惧,心中为长子复仇的信念十分坚定,只见他反身一脚踢向紫麒王盾的背面!另一脚紧接着踢向紫麒翱雄的胸口!

本来这一脚并不能拿紫麒翱雄怎么样,他甚至能很轻松的躲过去!可就在这时候,紫麒翱雄忽然感觉手脚一阵无力,反应变慢的他瞬间被花狮郡王一脚撂倒在地!

紫麒王盾也被踢飞,落到了地上,恢复成巴掌大小!

第五百九十二章 救驾来迟

情势变化如此之大,花狮郡王和紫麒翱雄都始料未及!

紫麒翱雄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因为手脚麻痹,他只能勉强蹲着,一只膝盖也跪到了地上!

脸上最初被暗箭划伤的伤口仍未愈合,几滴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紫麒翱雄这才意识到箭上被人抹了奇毒!

这毒很奇怪,能让人缓慢中毒而不自知,紫麒翱雄先是觉得四肢无力,肿胀变黑,而后意识也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没想到,你也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以花狮郡王勇猛不屈的本性,要杀一个人通常不会采取下毒的手法,紫麒翱雄只觉得自己着实是大意了。

而花狮郡王面对眼前突然中毒的紫麒翱雄,并没有想太多,他喜出望外道:“紫麒翱雄,这是天意!你不配成为璃冰的君主!为我儿偿命来!”

大刀高高举起,花狮郡王冷眼无情,俯视着紫麒翱雄:“紫麒小子,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看着先王的面子上,我会给你一个痛快!到了下面,记得跟替我跟先王问声好!”

“要问好!你自己下去问!”紫麒翱雄用着最后一丝气力,仰脖怒吼,刚毅的面孔只有不屈无畏,花狮郡王闭上眼,大刀悄声落下

危急关头,几枚泛着银光的神秘之物及时赶到,“当当当当”花狮郡王的大刀竟被打退到一边!

“谁!”花狮郡王怒然回头,只见一名白衣翩翩的绝代佳人飘然而至,她容颜似雪,一双美目似乎装着一片星辰大海,清丽脱俗,无与伦比。

“昙华神妃?”花狮郡王瞧着这张熟悉的面孔,竟觉得有一丝陌生,眼前的女子还是那个唯唯诺诺,总是缩在韩淑芬身后的花瓶么?

韩月昙并不理会花狮郡王,衣袖翻飞间,昙婆飞簪如流星过境一般,来无影,去无踪,没几下就把花狮郡王打得后退连连!

“月儿”紫麒翱雄的心底一片雀跃,直到紫瑞狐犹来到他身边将他扶起来,紫麒翱雄面上的欣喜才冻结如冰,又渐渐破碎。

“她先去找的你?”紫麒翱雄瞪着身旁的男子,他分明能看到紫瑞狐犹那藏也藏不住的欢心笑意!

“陛下,事情很复杂,我们等会儿再说。”

“哼。”紫麒翱雄扭过头,心道: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乐得很!等着,暗月迟早是我的人!

另一边,花狮郡王发威,雄浑刀气大涨,直直逼向韩月昙面门!

而韩月昙并不闪躲,双目骤然爆发出强烈杀气,就在刀刃递到她的面前时,袖中伏天凛然出袖,刺向花狮郡王心口!

花狮郡王猝不及防,刀势急转,才勉强避开,没有被韩月昙一剑刺穿心口!不过,韩月昙还是在他的胸膛上划了一剑!

花狮郡王后退了几步,才想起来,此人的身法似曾相识,他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一番终于确认道:“是你!魔殇灭境的妖女!”

韩月昙不承认也不否认,伏天剑往下一挥,剑上的血便被甩到了地上。

“紫麒翱雄,你竟然和魔殇灭境勾结?”花狮郡王推开为他止血的手下,朝着紫麒翱雄的方向走了几步,不可置信道:“魔殇灭境乃是神胤诸国之敌!你是想让璃冰成为众矢之的吗?”

紫麒翱雄骄傲地抬起头,坦荡荡地接受着花狮郡王审判式的目光,笑了笑:“诸国之敌?她是我的女人,谁敢与她为敌,那就是我紫麒翱雄的敌人。”

闻言韩月昙转过头,平静的目光落到紫麒翱雄的身上,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昙婆飞簪。

紫麒翱雄不禁咽了一下口水,胯下空荡荡又凉嗖嗖的感觉瞬间回忆起来。

面对韩月昙的威胁,紫麒翱雄只能又改口道:“花狮郡王,你污蔑昙华神妃,罪加一等!本王饶不了你!爱妃!上!帮本王狠狠教训这个老眼昏花的家伙!”

“此女根本就不是昙华神妃,你休想抵赖!”花狮郡王气急,对紫麒翱雄睁眼说瞎话的无赖行径感到极度愤怒,随即拿出一物对准天上。

“是信号弹。”韩月昙皱了皱眉头,只见绚烂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如此一来,花狮郡王等在辉耀池外围的杀手便会朝着这边赶来。

“紫麒翱雄,等我的一万精兵到齐,你们死定了!”花狮郡王狠狠瞪着他,这时沉默已久的紫瑞狐犹轻轻咳了一下。

花狮郡王这才把视线落到他身上,他虎目一厉,警告道:“紫瑞狐犹,别指望能用你们紫瑞家的幻术对付我!我不吃这一套!”

紫瑞狐犹与韩月昙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淡淡地笑了,这笑容落到紫麒翱雄眼内极其刺眼。

“你笑什么?”花狮郡王狐疑道。

“郡王谋划已久,自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玉衡的幻术对你只怕无效。”

“不错。”花狮郡王掏出一物,“此物你可认得?”

“这是破幻晶。”

只见花狮郡王手上拿着一个白水晶护身符,得意道:“说起来,这还是被你义父紫瑞赢加持过的破幻晶!紫瑞狐犹,你说你怎么不和你义父学学?不站队,不得罪,非要扶持这等昏君!不过,你是紫瑞家的人,若是现在杀了紫麒翱雄,投诚于我,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森林深处开始传来一阵阵整齐的步伐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花狮郡王等人纷纷露出欣慰之色!就算魔殇灭境的妖女再强,她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抵抗得了一万精兵!

“怎么样?只要你愿意效忠于我,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紫瑞狐犹皎洁的面庞始终带着淡淡笑意,闻言他收起了笑容:“机会么?花狮郡王,原来你也有很多机会,可你偏偏三番四次派人刺杀陛下,预谋夺取璃冰王位到了现在,你已经丧失了所有机会。”

“装腔作势!”花狮郡王以为紫瑞狐犹只是清高惯了,他摆摆手:“也罢!你一个不知从哪捡回来的野种,想来就是死了,紫瑞国师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动手!一个都不要留下!”

第五百九十三章 及时赶到

大军即将到来,敌弱我强,胜败一目了然!

听到那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屡屡遭逢挫败的杀手们顿受鼓舞,斗志大涨!纷纷朝着受伤的紫瑞狐犹疾速掠去,韩月昙则交给花狮郡王牵制!

一干杀手团团围住紫瑞狐犹和紫麒翱雄,每个人都双眼通红,杀心膨胀,幻想着诛杀曙王名留百世!对此花狮郡王尤嫌不足,喝道:“取昏君狗命者,我赏一座城池!”

杀手们一听心中越发澎拜,刀剑齐出,花狮郡王请来的两位高人更是拿出自己的拿手兵器催命双锣!

韩月昙见此提醒道:“玉衡,这二人的锣声有迷乱神智的效果,你要当心”

“不急。”紫瑞狐犹从容一笑,修长的玉手缓缓抬起,一片纤长的青叶轻轻放在唇边。

刚毅俊挺的面容桀骜不改,用着一贯狂妄的口吻道:“花狮郡王,听说过少神将军么?”

“少神将军?亡灵大军?”花狮郡王有些瞠目,惊讶地望向紫瑞狐犹:“难道你是”

回答他的只有幽然一曲!

刹时,方才为紫麒翱雄所杀的刺客开始慢慢爬起来,只见他们翻着白眼,拖着残缺不全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什么?你真是那个能操控死人的少神将军?”花狮郡王震惊地看着眼前匪夷所思,有违天道的一幕!若他早知紫瑞狐犹就是传说中的少神将军,刚才一定竭尽所能,把他拉到自己的阵营里!

短短一曲,招魂御灵。只见周围的刺客尸首就如同入了魔障的活人一般,凶态毕现,正疯狂地攻击着周围的杀手!

“少神之名,玉衡不敢当。”就在刚才韩月昙救人的时候,紫瑞狐犹已在地上悄悄洒落一点晨极蛊母的子蛊粉。待他一吹奏,接触到尸体的子蛊粉便会迅速孵化,通过空气,土地的传播,范围内的尸体由此“复活”,成为传闻中的亡灵战士!

只见清冷的月光下,群魔乱舞中一人负手而立,他的面容风轻云淡,眼中蕴藏着浩瀚星辰,一如神仙下凡:“此等小把戏,还让郡王见笑了。”

瞧着紫瑞狐犹那彬彬有礼的模样,紫麒翱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中却又暗道:看他这副得意的模样,莫非还有后手?

韩月昙则有些担忧,就算紫瑞狐犹不说,她也知道招魂御灵极其耗费功体,也不知道他现在的身体能不能撑住。一想到晨极蛊母是那人给紫瑞狐犹种下的,韩月昙对紫瑞赢的恨意就越发深了!

不过亡灵战士凶猛非常,且不惧刀剑,催命双锣就更是没用了,刺客们根本不是死人的对手。不一会儿,花狮郡王的人便被打得抱头鼠窜,狼狈不已!

“鬼鬼呀!”其中一些杀手从未听说过少神将军,也从未见过这般血腥可怕的场面,看着死灵啃咬活人,纷纷惊叫着想要逃离!然而这时想要抽身,也是为时已晚。

到处都是哀嚎一片,韩月昙冷剑指着花狮郡王:“花狮郡王,还不快束手就擒!”

“妄想!”花狮郡王哪肯死心,他后退了几步,大吼道:“区区几个死人有何可惧!”

“死人也好,活人也罢,老子大军一到,你们都会被踏成灰烬!”

“花狮郡王,这可是你的大军?”

沉稳一语轻轻飘落,花狮郡王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紫麒翱翔?怎么会是你!”

只见紫麒翱翔缓缓从黑色密林中走出,随手将一个浑圆之物抛向花狮郡王!

待那东西“扑通”落地滚到脚下,花狮郡王低头一看,才发现竟是自己亲信的人头!

紫麒翱翔的身后传来一阵整齐严肃的脚步声,花狮郡王惊恐地抬起头,只见映入眼帘并不是他的花狮大军,而是紫麒王师!

“我的一万精兵!不会的!”惊恐布满花狮郡王的脸,可地上的人头正是此次带领一万花狮精兵的主将!绝望的花狮郡王不禁对着紫麒翱翔大骂道:“你这个卑鄙的庶子!对我的花狮大军做了什么!”

紫麒翱翔看也不看他,径直来到紫麒翱雄面前跪下道:“陛下,多亏玉衡君料事如神,派人传信于我,微臣才能及时发现花狮郡王在辉耀池附近的部署!花狮精兵一万,战死者六千,剩余四千人已全部押往暗牢!”

原来,就在紫瑞禁地中,紫瑞赢的提醒让紫瑞狐犹一下子就猜到了花狮郡王的阴谋,于是他让曲青桐连夜赶回营地,暗中告知紫麒翱翔!随后紫麒翱翔发出密信,花狮精兵不察,紫麒王师与紫麒翱翔等人内外夹攻,这才粉碎了花狮郡谋逆的阴谋!

可是紫麒翱雄对及时赶到的紫麒翱翔并无甚好脸色,只冷冷道:“庶王兄,你来迟了。”

“微臣”紫麒翱翔的目光闪躲,竟有些不敢直视紫麒翱雄,只有重重的把头磕在地上:“没能尽早发现花狮郡王的阴谋,救驾来迟,是微臣无能!还请陛下降罪!”

紫麒翱翔不敢面对曙王,是因为自己并没有说出实话。他心中一直对花狮郡王的话耿耿于怀,脑海里总是不断回忆起父王死去的场景。更是在营地内借酒消愁,险些误了大事!

紫麒翱雄就这样看着跪在地上的紫麒翱翔,只一眼,他就看出了紫麒翱翔心中藏了事情。

爱子离世,野心更是被现实狠狠击碎,接连打击让花狮郡王神志狂乱到极点。他对着卑微跪在地上的紫麒翱翔喊道:“紫麒翱翔!你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吗?他是昏君,暴君!是他杀了先王!还谋夺了你的太子之位!”

此话一出,韩月昙默默看向紫麒翱雄,只见他从容镇定,毫无一丝惊慌失措,便想花狮郡王也许是狗急跳墙,反咬一口也说不定,虽然他的神情悲怒交加,并不似作假。

“哦?”紫麒翱雄的脸上露出颇感兴趣的模样:“花狮郡王好像和你说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庶王兄,你也和本王说道说道呗。”

第五百九十四章 回宫

“陛下,花狮郡王是狗急跳墙,胡言乱语,微臣一个字也不曾相信。秽言污语,有辱圣听,陛下还是尽快回宫疗伤吧。”

紫麒翱翔卑躬屈膝的模样着实恶心到了花狮郡王,大吼道:“我呸!从贱妇肚皮爬出来的,果然是孬种!紫麒翱翔,你不配做先王的儿子!”

又看了一眼已经被死灵战士,紫麒王师诛杀殆尽的手下,花狮郡王仰天悲凉道:“先王!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最喜欢的两个好儿子!一个为了王位谋害亲父,一个懦弱,无能!难堪大任!我之所以行此谋逆之举,也是因为不想愿看到璃冰毁在此二人手上”

花狮郡王狂言不断,紫麒翱翔气得浑身发抖,抱剑请命道:“陛下,此人妖言惑众,死到临头也不肯悔改!请让我替您,割了他的舌头!”

“急什么?暗昙华,你扶我过去。”紫麒翱雄看着韩月昙眨了眨眼睛,韩月昙当即会意,只能暂时假装成昙华神妃,收起伏天剑,走过去搀扶曙王。

当两人手心相触之时,韩月昙运起月下毒影掌法,将紫麒翱雄体内的毒素渐渐吸走。

感觉到其中异样的紫麒翱翔往“昙华神妃”瞧去,只见她容貌依旧,只是气质大改,难掩一身清华,竟像变了一个人!他隐隐意识到,眼前的女子并不他原来认识的昙华神妃!他很想问,真正的昙华神妃在哪。可紫麒翱雄说此女是昙华神妃,那她也只能是昙华神妃!

紫麒翱翔还不知道,眼前的韩月昙才是真正的昙华公主,昙华神妃!之前他所暗恋的粟儿不过是一个赝品!

韩月昙扶着曙王走向花狮郡王,等来到花狮郡王面前时,紫麒翱雄体内的剧毒已一滴不剩。她心中微微吃惊,暗道:竟然和玉衡之前所中奇毒一模一样,难道追杀玉衡的杀手也是花狮郡王的手下?

没等韩月昙问出口,紫麒翱雄就放开了她的手。

紫麒翱雄笔直地站在花狮郡王面前,天生的王者威势逼得花狮郡王后退了两步。他知道,以紫麒翱雄的手段,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想起城门口那个被做成稻草人的宫奴,紫麒翱雄横刀于颈:“先王!微臣无能,无法为你报仇!这就去向您赔罪!”

眼看着花狮郡王就要自刎身亡,紫麒翱雄当然是不肯的,只见他猛然掷出紫麒王盾,击中花狮郡王的握刀之手。

“哐当”一声,宝刀落地,花狮郡王又欲拍碎自己的天灵盖,终不及紫麒翱雄手快,当即被点中的定穴。

“紫麒翱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别看,回来。”一声密音传到韩月昙耳中,韩月昙悄悄回头看了紫瑞狐犹一眼,因为他的贴心而红了双颊,随即往后退了几步。心中害羞道:我不过是怕花狮郡王的血溅到身上罢了,才不是听你的话呢。

另一边,紫麒翱雄弯下腰,捡起花狮郡王掉在地上的宝刀,放在手上掂了掂:“听说,你杀了本王的赫赫神妃?”

“那贱人害死我儿,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我只恨她死得太快!怎么,你心疼了?”

“怎么会?”紫麒翱雄笑了笑,“只不过,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本王在想,是不是也要如法炮制,让你体验一把万箭穿身的死法。”

花狮郡王到底是璃冰的汉子,毫无惧色道:“来就来!紫麒小子!你以为我会向你求饶么?你做梦”

只听“扑通”一声,花狮郡王的人头滚落到地上,他的眼睛保持着刚才说话的模样,鼻子嘴巴还散发着丝丝热气。

那斩下人头的宝刀竟然连一滴血都没有沾上,可见紫麒翱雄刀速之快。

如此一来,花狮郡王根本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

紫麒翱翔吃惊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以他对紫麒翱雄的了解,就是把花狮郡王碎尸万段也是轻的!

韩月昙与紫瑞狐犹也是大感意外,只听那人随手丢下宝刀,打了个哈欠:“吵死了,本王这两天没能睡一个好觉!庶王兄,你收拾收拾,本王要回宫!”

“是。”紫麒翱翔愣了一下,随即便叫人收拾花狮郡王等人的尸身,自己则悄悄带着一队人搜查花狮余党。

紫麒翱雄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笑道:“这傻子,还对那个赝品念念不忘呢”

韩月昙知道曙王所说的赝品是谁,只道:“陛下,我与桃华神妃等人结怨太深,恐怕不能留在宫内。”

“什么?你要离开?”紫麒翱雄一把握住她的手:“不行!你不能走!”

韩月昙瞥了紫瑞狐犹一眼,迅速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我为什么不能走?紫麒翱雄,别跟我说,你对我是认真的。我知道,你需要魔殇灭境为你提供粮物,可我现在还做不了主。”

“我”

韩月昙的极其认真地看着他,面对她清明的目光,一向巧言诡辩的紫麒翱雄竟哑然无语,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紫瑞狐犹,脸上随即展露出一丝黯然。

见此,韩月昙越发不解了。虽然紫麒翱雄暗地里没少对她嬉皮笑脸,言语调戏,可韩月昙只当他是无聊爱闹。又想他三宫六院,左拥右抱的,何曾见他对待女子有过一分真心。

看着韩月昙没有丝毫触动,紫麒翱雄勉强打起精神:“暗月,你要是走了,谁还帮我处理政务啊?再说,皇宫里还有一个惊喜在等着你。”

“惊喜?”韩月昙看了一眼紫瑞狐犹,见他对着她点点头:“月儿,陛下为你准备这个惊喜已经很久了。你是该回皇宫看看。”

连紫瑞狐犹也这么说,韩月昙更加好奇这个所谓的“惊喜”是什么了。

密林中,紫麒翱翔带着一队人搜寻着花狮余党,好不容易才终于找到了他的心上人!

冰冷的河边,只见一个娇小的人儿正蹲在柴火旁,卑微如奴仆,往火堆里不断添着干柴。一旁的韩淑芬抱着死了很久的刘玉容,默默垂泪,刘盛海则一直守在她身边。

两人离着粟儿有一段距离。

紫麒翱翔悄悄出现在粟儿身后,轻声问道:“你是谁。”

第五百九十五章 为自己而活

粟儿回头一看,险些惊叫出声,只见紫麒翱翔近在咫尺,盯着她的眼神复杂无比!

粟儿心下一紧,暗道:莫非他已经知道我并非韩月昙?也难怪,纸终究包不住火,曙王不也是早早知悉了一切而一直对我厌弃如敝履么?

粟儿自嘲地笑了笑:“统领大人,既然已经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我想听你亲自告诉我。”紫麒翱翔目光闪烁,很是执着地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我叫粟儿。”她抬起头,那和韩月昙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露出小女孩一般的纯真的微笑:“统领大人,谢谢你,你是自我变成这副模样后,第一个关心我真正名字的人。”

粟儿露如释重负,缓了缓又道:“对不起,骗了你。请你原谅我,我也是身不由己。”

来此之前,紫麒翱翔在心里还设想了无数种真相,也包括了现在的情况她确实并非昙华神妃。紫麒翱翔以为,自己蒙受如此欺骗,应该会生气,发怒,更怨恨于她。可当看到她唯唯诺诺的小脸时,他才知道,无论她是高贵的公主,还是卑微的奴婢,他还是那么喜欢她,一如既往。

“既然你不是昙华神妃,那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紫麒翱翔微张着口,小心翼翼地问着,只是他话还没说完,粟儿便已经知道他想说的话,打断道:“大人,我只是一名卑贱的奴婢,不配得到您的喜爱。”

紫麒翱翔心口一滞,连忙道:“你不该如此看轻自己,实不相瞒,我的母妃也是宫婢出身”

粟儿摇了摇头:“大人,你是一个聪明人,怎不知像我这样的人,最终只会沦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陛下,还有韩淑芬,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更何况,她的心从始至终都未曾改变,对紫麒翱翔根本没有一丝情意。

粟儿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河边为刘玉容整理遗容的韩淑芬,眼里有些微荧光闪烁,心道:“韩淑芬,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一起走!省得你继续利用盛海少爷!”

“不会的,你是桃华神妃的人,陛下如此宠爱桃华神妃,一定不会治你的欺君之罪。”又道:“而且,我也会向陛下求情,网开一面”

粟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紫麒翱翔明明就不是一个单纯的人,哪曾想,一旦动情,便把一切都抛之脑后,不管不顾,想法也变得天真起来。

很快,紫麒王师的其他人也找到了这里。只见两名紫麒王师的中级将领不慌不忙地靠近紫麒翱翔,等来到粟儿面前时,两人飞快地拿出绳索控制了粟儿。

“统领大人,你瞧,我说的对吧?像我这样的人,结局早已注定。”

“你们干什么?”紫麒翱翔大惊失色,瞬间拔出自己的佩剑威胁道:“快放了她!”

一名押着粟儿的军官抬头道:“紫麒大人,虽然你是皇宫的禁军统领,不过紫麒王师如何办事好像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而且,我们也是奉陛下的命令,捉拿冒充昙华神妃的奸细!”

璃冰一贯重嫡轻庶,此二人虽只是小小的中级将领,也无皇族血统,可因为是朝中名门的嫡子,便十分看不起庶子出身的紫麒翱翔。

“什么奸细!胡说八道!”紫麒翱翔怒火中烧,目光似一把渴望鲜血的利剑,恨不得把那两人的手砍下。

“难不成,大人连陛下的命令也要违背?”

“是又如何?”怒火很快就烧尽了紫麒翱翔全部的理智,寒光一闪,利剑就要齐齐割断两名军官的喉管。

就在紫麒翱翔即将行差踏错之时,一人急急赶到:“住手!”

紫麒翱翔闻言一愣,转头一看,只见一名四十出头的男子大步朝这里走来,双目精光暗藏,一身魁梧军装,正是紫麒王师的总指挥雷行将军齐殷!

“禁军统领,请不要为难我们。不管此女是不是奸细,把她押往暗牢都是陛下的旨意。”

雷行将军从来对紫麒翱雄都是唯命是从,如若紫麒翱翔真要动手,他也不会有半点退缩!

那坚定沉稳的虎目警告着面前的皇子,紫麒翱翔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周围都是紫麒王师的人,就算他强行带着粟儿,也走不出辉耀池!

紫麒翱翔无比痛恨自己的退让,又不得不隐忍下来!

此时,粟儿忽然抬起头对他说道:“粟儿一直以来都在与命运做抗争,就算如今失败了,也不曾后悔当初的选择。”

“大人,保重了。希望你以后,也能为自己而活。”粟儿真心祝福道,紫麒翱翔睁大了眼睛:“你知道了?”

粟儿笑得凄凉,先前她是不知道的,可曙王白日里对她的态度与侍寝时相差如此之大,时间久了,她怎能不知夜里与她同床共枕的不是陛下,而是替身紫麒翱翔呢?

只是,她一直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给任何人知晓。一来是怕韩淑芬更加嘲笑看轻她,二来也是为了明哲保身。

“带走!”雷行将军与两名军官不理会失神的紫麒翱翔,押着粟儿离开了此地。

为自己而活么?

紫麒翱翔羞愧地低下了头,此刻他才真正明白,原来他和粟儿,确是同病相怜!不过,粟儿比他要勇敢的多,至少她敢于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

看着粟儿一行人越走越远,紫麒翱翔在心里立下誓言:“粟儿,无论如何,我也会救你。这,便是我的选择。”

另一边的韩淑芬与刘盛海,刚才雷行将军一来,便惊动了他们。在见到雷行将军带走粟儿后,韩淑芬才深感大事不妙,连忙将擦拭干净面庞的刘玉容交给刘盛海。

“怎么回事?紫麒翱翔,他们是谁,为什么要带走她?”

想起以前韩淑芬对粟儿的种种刻薄,紫麒翱翔眼如冰锥,直扎向韩淑芬的心脏:“你做的好事!”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喂!怎么说话呢你!信不信本神妃回禀陛下,把你贬去西疆?”韩淑芬在后面连喊数声,西疆是璃冰最为苦寒的地方,生存条件极其恶劣,许多罪人宁肯自尽也不愿意被流放到西疆。

第五百九十六章 深入了解

“芬儿,曙王怎么会突然抓走粟儿呢?他不是一早就知道粟儿的事情了么?”刘盛海有些担心,都说伴君如伴虎,早知道紫麒翱雄会突然翻脸无情,他肯定不会让淑芬留在皇宫。

韩淑芬也想不通,曙王为何要抓走粟儿。她只知道,粟儿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随便抖出一样都能置她于死地!韩淑芬此刻真想给自己几个大嘴巴,恼恨自己怎么没有早些处理了这个麻烦!

看着韩淑芬沉默不语,刘盛海提议道:“芬儿,不然我们还是离开璃冰吧。”

离开?那怎么行!

她好不容易才等到紫麒翱雄答应立她为后,至高无上的荣光就在眼前,后位唾手可得!她怎么可能在此时放弃!更何况,紫麒翱雄对韩月昙兴趣颇浓,她要是现在走了,王后的宝座说不定就要落到那个野种的头上!

这是韩淑芬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表哥,陛下毕竟没有扣押我们,想来是有什么事情要问粟儿吧。”又道:“表哥,陛下已经答应,回宫后便封我为皇贵妃。我断然是走不了的”

眼泪唰唰直下,韩淑芬凄凉地揽住刘玉容:“阿娘,你走了,表哥也要走了。今后,芬儿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在皇宫里生活。盛海表哥,你走吧,我不拦你,也拦不住你”

“芬儿,你别这样,你哭得我心都碎了。”刘盛海同样泪流满面,与韩淑芬不同的是,他是真的心如刀割:“芬儿,我走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今生有缘无份,来世我刘盛海定要娶你为妻!”

“表哥,你真要走?”韩淑芬急了,连忙站起来:“连你也要抛弃我了么?你答应过阿娘的,会照顾好我的”

已经决定放手的刘盛海看了一眼刘玉容的遗容,顿时生起一股强烈的愧疚感,要不是他大意离开了洞穴,刘玉容也不会为韩月昙所杀。然而心碎一地的他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不错,芬儿。我在这里,只会妨碍你与紫麒翱雄的感情。我必须离开。而且,姑母无辜惨死,我总要回碧海山庄,说给父亲知道。”父亲一震怒,亲自找上韩月昙也说不定!届时他们父子连手,就不信杀不死妖女!

也是,万一哪天陛下知道了刘盛海的真实身份,那可大事不妙了!

不过刘玉容离世,粟儿被带走,接连两件事让韩淑芬很没有安全感,她只能哭着乞求道:“既然你心意已决,芬儿也不再劝你。只是表哥,阿娘走了,要是你现在也走,我的封妃典礼上就连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韩淑芬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她几次提起刘玉容,为的就是利用刘盛海的愧疚。

果然刘盛海心碎地答应道:“好。等你的封妃典礼结束,我再回碧海山庄。”

忙碌的一夜转瞬即逝,清蒙蒙的天空再度亮起,一辆马车最先秘密地驶进了紫麒皇宫。

马车上,紫麒翱雄全身放松,斜斜靠着臂枕,一副散漫慵懒的模样。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偏偏一双眼睛左右上下的乱瞥,老不正经的目光频频投向对面之人。

回皇宫的路上,紫麒翱雄一直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看,那目光简直跟流氓看黄花闺女一般,使得韩月昙又恼又恨。要不是看在他还是伤者的份上,她真想把人丢出车外。

她好不容易忍到了皇宫,没想到紫麒翱雄竟突然用脚勾了勾她的裙摆!

“你做什么?”

要是紫麒翱雄没听错的话,面前淡然似仙的女子已经气得七窍生烟,咬牙的声音越来越响。

“爱妃”紫麒翱雄刚想凑过来,韩月昙伸出一手:“打住!之前在辉耀池只是权宜之计,这里没有外人,你可别这么叫。”

马车里只有她和紫麒翱雄,紫瑞狐犹因为担心长生的情况,一早回了紫瑞堡。马车里的空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韩月昙就是觉得憋得慌,只盼着快些见到紫麒翱雄所谓的“惊喜”。

“你现在可是艳冠后宫的昙华神妃,不叫你爱妃难道还叫你暗月啊?”紫麒翱雄死皮赖脸地靠了过来,可惜他每靠近一寸,韩月昙就往旁边挪动一寸,两人始终保持在安全的距离。

“女官也好,妃嫔也罢!总之,你休想打我的主意。”韩月昙气鼓鼓地扬了扬拳头,反正她和紫麒翱雄也这么熟了,索性就把话讲开,以紫麒翱雄那比城墙还厚的脸皮,这话一定伤不了他分毫!

果然,被**裸拒绝的紫麒翱雄并没有气馁,仍嬉皮笑脸道:“那紫瑞狐犹就能打你的主意吗?他好像还是你的师傅吧!”

韩月昙脸上一红,心想不把话说绝,这家伙只怕不会死心:“那不算,我和玉衡早在小时候就见过面了,他不是我师傅,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狐狸哥哥。”

洁白的双颊早已是一片通红,一副少女怀春的羞涩模样,其实紫麒翱雄不知道,韩月昙完全是被自己刚才的表演羞出来的!殊不知她话刚说完,身上鸡皮疙瘩就起了一大片!

为了逼退紫麒翱雄,韩月昙可谓是不要脸面,豁出去了!

“玉衡玉衡,你可知他为何自号玉衡?”紫麒翱雄忿忿不平道:“玉取自北郡王燕玉阙之名,衡则代表了他的母亲衡芜,一个放不下过去的男人,有什么好的?哪里比得上本王”

韩月昙听不得别人说紫瑞狐犹一点不好,反驳道:“你根本不了解他。放不下曾经的过往,那是因为玉衡重情义。还有,你既然知道燕玉阙对他如此重要,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燕氏满门被杀,全因燕南荣一念之差。可其他人毕竟是无辜的,韩月昙不明白,紫麒翱雄为什么非要故意激怒紫瑞狐犹一般,让齐殷杀了燕玉阙。

想了想韩月昙又道:“还有花狮郡王,你竟然会给他一个痛快。紫麒翱雄,有时候我真是看不懂你。”

“怎么,你很想深入了解我?”紫麒翱雄对她挑了挑眉,好好一张阳刚俊容非得挤出登徒子的表情,韩月昙一阵无语。

第五百九十七章 丢入火盆

“你”韩月昙抖了抖全身的鸡皮疙瘩,“再胡说八道我现在就离开璃冰。”

以她现在的武功,离开璃冰易如反掌,谁也拦不了她。韩月昙以此威胁,紫麒翱雄顿时安分了许多,心中只道:“紫瑞狐犹那么鸡贼,就算现在告诉她,紫瑞狐犹已经答应为我征战天下,她定是不信的。与其让她反感本王,还不如暂时瞒着,循循诱导。”

紫麒翱雄思索再三,最终一本正经道:“你也说紫瑞狐犹重情义,燕玉阙不死,哪天为了他的好义父背叛本王怎么办?人啊,最怕就是有软肋,被威胁,燕玉阙就是他紫瑞狐犹的弱点!可惜你们都看不到本王的用心良苦,我真是太难了”

变态。韩月昙看着眼前之人似真非真的表演,心中默默骂道,又听紫麒翱雄继续道:“至于那个花狮老头”

只见刚才义正严辞的面容瞬间流露出一抹惺惺怜意:“花狮叔叔,记得小时候,他最喜欢把我举高高,然后用胡子扎我”

紫麒翱雄眼中水波粼粼,有一瞬间散发出温柔的波光。不知怎的,韩月昙竟觉得或许这里面确实有几分真情。或许,紫麒翱雄之所以对花狮郡王“手下留情”,真的是看中以前的情份。

哪想紫麒翱雄话音陡转:“咱们不说那些倒胃口的事情了。说说你吧,紫瑞堡一行收获可大?”

骤闻紫瑞堡三字,韩月昙的脸色刹时变得阴沉下来,转头看向车外,就在他们马车的后面,赵灵溪的尸身单独由一辆马车运送回宫。

她默默注视着后面的灵车,心中暗道:娘,虽然是你主动用自己的性命换回长生,可若不是紫瑞赢囚禁您,这些事情也不会发生。不管怎样,虹雪祭日,我一定会为您讨回公道!

马车很快行驶到麟辉殿门口,正当韩月昙扶着紫麒翱雄下马车时,一个娇小可爱的人儿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王兄!”

“银霜。”紫麒翱雄张开双臂,只见喜极而泣的少女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狂喜,一头扎进那宽广的胸怀里。

紫麒翱雄摸了摸银霜那因为哭泣而颤动不已的头颅,对韩月昙眨了眨眼睛说道:“你先进去吧。”

看着紫麒翱雄古怪的眼神暗示,韩月昙怀疑地走进了麟辉殿,难不成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王兄,这两天你去哪了?害得银霜提心吊胆,连续几天都没有睡好!你看,我黑眼圈都熬出来了!你赔我!”欣喜过后的紫麒银霜变脸飞快,不停挥舞着小拳头拿紫麒翱雄的胸膛撒气。

紫麒翱雄被捶得几次岔气也不恼,大掌一伸就把她的小手包在其中,和蔼道:“赔!当然要赔!你看,本王这不是给你带礼物了么?”

“什么礼物?”紫麒银霜吃惊地停了手,就见紫麒翱雄从怀里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旧书。

紫麒银霜一把抢过,翻了又翻,发现里面啥也没有,气恼地鼓起粉扑扑的小脸问道:“王兄,你这是去哪捡的破烂啊?什么破礼物!银霜不要!”

说着一把将其丢到地上,还狠狠地踩上两脚。紫麒翱雄见了心疼不已,连忙将无字天书捡起来:“哎!这可是万千人挤破脑袋也要抢到手的宝贝!”

“什么宝贝!难不成还是什么武功秘籍?你就蒙我吧!”紫麒银霜更加生气了,却见紫麒翱雄小心翼翼地将此书捧在手心,又凑到她耳边小声道:“王妹,这可是黑天教的无字天书!”

“无字天书?那与我何干?而且,黑天教不是魔教么?”银霜对其还是略有所闻的。

提起黑天教,紫麒翱雄捧着手里的无字天书,目光竟隐隐显现出一丝敬服:“黑天教虽是魔教,教主却能力不凡,本领通天,否则紫瑞一族也不会视其为大敌,不等黑天教壮大便派人早早灭之。而这本无字天书,就是黑天教的无上至宝!”

说到这里,紫麒翱雄握住她的肩膀无比高兴道:“银霜,你知不知道,有了这本你的无字天书,你就可以驱除心魔了。”

紫麒银霜瞬间愣住了。没想到,王兄如此高兴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我

“银霜,你不高兴么?”见紫麒银霜呆若木鸡,紫麒翱雄十分不解。困扰着银霜的心魔已经有好多年了,甚至也因为她的心魔,还发生了那件事

紫麒翱雄早就想为银霜除去心魔,可一直寻不到解决办法,直到一年前他收到消息,无字天书藏于碧海山庄,治愈银霜的机会非常大,这才打起了碧海山庄,乃至韩淑芬的主意!毕竟当年的魔教教主也是通过异术治病救人,收服了诸多信众!

说起来,也多亏紫瑞狐犹一直在韩府潜伏,否则他也不能利用韩月昙,将韩淑芬引到璃冰!

“银霜,等王兄堪破此书的秘密,你就再也不会被心魔控制,癫狂失控”

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紫麒银霜竟一把抢过无字天书,将其丢进麟辉殿门口,那高高立起的火盆中!

“天书!”紫麒翱雄一声惊呼,想要把火盆踢倒,可紫麒银霜却死死拦住了他!

“银霜!你干什么!”

“王兄,连玉衡君都无法治愈的心魔,一本破书能有什么用?与其让王兄和银霜一起绝望,我不如现在就打破你的这份念想。”

多年来,无数名医灵修诊治让银霜不胜其烦,而心魔始终都无法去除,这让紫麒银霜早已心灰意冷,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狂的她只想着在皇宫里浑浑噩噩,等死便好。

“王妹,你好糊涂啊!”紫麒翱雄难掩心痛,眼看着无字天书在火盆中一点一点变黑,很快就烧成了灰烬,一页也没有剩下!

“王兄,银霜也是不想你把精力浪费在这本破书上面”

“呼呼”

这时,麟辉殿门口骤然刮起一阵大风,竟将无字天书的灰烬袭卷到半空中!

第五百九十八章 师徒重聚

紫麒兄妹两人一惊,就见那黑色的灰烬如龙卷一般,在天上肆虐流转成涡,不一会儿竟融成一滴半透明,散发着银色光辉的水珠!

“这是什么?”紫麒银霜惊讶着看着眼前的神秘物体,她话音刚落,水珠宛如找到亲人一般,径直朝她飞驰而去!

“小心!”紫麒翱雄当即使出紫麒王盾,一把将水珠打落!

然而此物并非真正的水珠,宛如活物一般!被王盾击落的它,在地上溅射出一滩银色液体,又瞬间凝结成固状!

两兄妹看着眼前的“怪物”震惊无比,等紫麒王盾再次高高举起,欲将其彻底砸毁时,水珠竟然吸取教训,躲过了紫麒翱雄的攻击!

紫麒翱雄猛然转身,只见水珠迅速冲向紫麒银霜,瞬间没入她光洁的眉心,消失得无影无踪!

紫麒银霜只觉得脑海里回荡着一阵嗡嗡之音,灵台清明空幽,浑身一冷随即便往后倒下!

“银霜!”紫麒翱雄连忙冲过去接住她,一把脉,发现她的脉象平和,并无性命之忧!

“银霜!你醒醒!”紫麒翱雄摇了摇她,可紫麒银霜一副痴痴贪睡的模样,嘟哝着:“别吵,本公主要睡觉”

难道,这才是无字天书的正确用法吗?紫麒翱雄大胆猜测,世人皆知无字天书珍贵无比,别说把它丢进火盆,就连靠火源近些也不敢吧!如此,黑天教才能守住此书的秘密,不让任何人发现!就不知此物到底是什么东西,竟如活物一般!

这时,银霜在紫麒翱雄的怀里扭转了一下,似乎是被他坚硬的臂膀搁得不舒服。他轻手轻脚地抱起银霜,往麟辉殿内走去。

安全起见,紫麒翱雄还是打算改明让紫瑞狐犹来给银霜检查一番,也好知道银霜的心魔是否真的已经被消灭

麟辉殿的偏殿内,韩月昙如常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当她打开房门,房内之人的背影让她不禁惊叫出声!

“师傅!”韩月昙冲进去惊喜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房中一名妙龄女子缓缓回头,她一袭异族服装,手上用花汁画着复杂的花蔓,言笑晏晏又风情万种,除了泠雪花还能有谁?

不过泠雪花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不见,十指银戒钢丝齐出,铺天盖地,直往韩月昙绞去!

面对四面八方的钢丝围剿,韩月昙当机立断,袖手一扬,“噌噌噌”数声,火光四溅,张牙舞爪的钢丝便已经被昙婆飞簪全部打落!

“好月儿,许久未见,你的武功比我想象的还要突飞猛进。看来紫瑞狐犹在你身上确实下了很多功夫。有他照顾你,为师也就放心了。”

原来泠雪花刚才只是为了验证韩月昙的功夫,这才一见面就动起了手。

韩月昙高兴地牵起她的手,忍不住撒娇道:“师傅,你可千万别被那人骗了,我的一身修都是师傅您的功劳,跟他有什么关系?师傅,你坐。”

韩月昙扶着泠雪花坐下,又为她倒了一杯茶,只见泠雪花颇为感慨道:“月儿,可不能这么说,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当年告诉我你藏身韩府的人正是紫瑞狐犹。”

韩月昙心中一暖,默默道:“我早就猜到了。虽然当年玉衡乔装成夫子混入韩府,却不能时时保护我,所以才想到这招。只是苦了师傅你,被困在韩府这么多年”

“你是圣主的孩子,保护你,是我的职责。”泠雪花拍了拍她的手,脸上浮现出一抹伤感:“韩丞相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这些年他虽苛待于你,却也庇护了你这么多年”

看泠雪花欲言又止,韩月昙知道她想说什么,只宽慰她道:“师傅,我都知道的。我,早就已经不恨他了。”

闻言,泠雪花欣慰地看着她清灵秀美的面容,感叹道:“你和你娘长得真的很像,她要是见你如今这般模样,一定也会为你感到骄傲。”

“娘”韩月昙听了恍然失神,想起赵灵溪临死时对她说的话,眼中的欢喜不再,隐隐含泪,再也藏不住内心深处的伤痛。

“月儿,你怎么了?”泠雪花惊疑不定,不知她为何好端端的落泪。

韩月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只道:“师傅,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一间僻静的宫殿内,白烛幽幽,到处都被精心布置成灵堂的模样。一具无比豪华的棺材赫然摆在大堂正中间。

韩月昙看着眼前的一切,对门口的婢女说道:“代我谢过曙王陛下。”

宫婢回答道:“陛下说了,此处僻静,神妃不必担心有人过来打扰,想待多久都可以。奴婢告退。”

说罢便带着其他宫女退出了此地,只留下韩月昙和泠雪花。

“月儿,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娘,我带师傅看你来了。”

“什么?这里面的人是”只见泠雪花失态地扑到棺材边上,往里一看,果真看到赵灵溪苍白的面孔,瞬间崩溃地大哭起来:“圣主!”

哭声久久不歇,泠雪花抚棺痛哭直至眼泪流干,期间韩月昙已经把紫瑞堡发生的一切全部告知于她。

“紫瑞赢这个混账东西!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等泠雪花哭够了,擦干眼泪就想往外走去,不想韩月昙拦住了她:“师傅,那老贼不仅武功高强,且手段卑鄙,你去也只是自投罗网罢了。”

“而且,我也已经和他立下战约。”韩月昙看着赵灵溪平和微笑的容颜:“虹雪过后,不死不休!”

泠雪花的目光一并落到赵灵溪身上,又见韩月昙目光坚定,咬牙答应道:“好!师傅听你的!就让那老贼再苟活些时日!”

“对了师傅,你之前去了哪里?为何过了这么久才来找月儿。”自从体内的圣脉禁制被解封,她的功体一再突破,早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初与泠雪花的约定。

正如韩月昙猜测的一般,泠雪花果然是回到了无国之国魔殇灭境!泠雪花幽幽叹了一口气:“不瞒你说,我回了一趟玄天宗,险些就不能回来找你了。”

第五百九十九章 带她回家

“这是为何?师傅身为圣女,难道玄天宗的人还能囚禁您不成?”

“你猜的不错。我还没回到玄天宗的新总坛,就被天水院的人抓了起来。”

“天水院是什么?”

泠雪花语重心长道:“月儿,你有所不知,玄天宗分天水与地火两院,地火院主司警戒与兵事,天水院则负责监督赏罚。此两院曾不分高下,都是圣主的左右手。而圣女亦是从此两院中挑选出来。可叹我逃出玄天宗这么多年,竟不知内部分崩离析至此,当真是水火不容。”

“这么说师傅你是地火院的人。”泠雪花点点头,韩月昙又问道:“后来呢?您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只见泠雪花神情凝重,缓缓道:“说到底,天水与地火之所以关系紧张,皆因对圣主莎曼尼消失一事的看法不同。地火院主张从圣脉旁系中拥戴新的圣主,而天水院则对此十分反对,提倡无主而治才能避免多年前的灾祸。”

原来莎曼尼失踪后,玄天宗内部,乃至魔殇灭境的所有子民都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精神信仰,所以天水地火两院才会各持己见,闹得水火不容。

“后来,我向两院禀明了你的存在,他们半信半疑,再三讨论才肯将我放出。月儿,此次我来就是要带你回去,重整玄天宗!”

韩月昙心道:娘亲失踪已久,他们之中,大概早已经对娘亲的死活不抱有任何希望。也只有师傅对娘亲念念不忘,这才找到了我。可是,既然他们连娘亲都放弃了寻找,只怕我就是回去,玄天宗的人也不会接纳我。

看韩月昙目光闪烁,心有疑虑,泠雪花贴心解释道:“月儿,不用怀疑,你拥有圣脉最纯正的血统,是玄天宗的立宗根本,他们不敢不奉你为主!”

泠雪花眼光一利,又道:“而且师傅还是玄天宗的圣女,若他们真要反叛,师傅决饶不了他们!月儿,跟我回去吧,玄天宗需要你。”

韩月昙默默看了赵灵溪一眼,见她笑颜如花,宁和美好,心道:魔殇灭境是娘亲的故土,娘亲应该也想回去看看吧。

而且韩月昙也有自己的私心,她一点也不想把赵灵溪葬在璃冰这个冷酷无情的地方吧。

“好。师傅,明日我们就带娘亲回家!”

等到了傍晚,紫麒银霜才幽幽醒来。

“王兄,小哑,我这是怎么了?”银霜满脸迷茫,只见韩月昙正为搭着她的手。原来紫麒翱雄知道韩月昙也精通药理医术,所以才把她请来给银霜诊治。

“银霜,你可有哪里感到不适?”

“没有什么不适呀!”紫麒银霜动了动胳膊,只觉得全身轻飘飘的,又充满了力量:“奇怪,刚才在麟辉殿天还是亮的,怎么这么快就黑了呢?”

紫麒银霜宛若失忆一般,对先前麟辉殿门口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

看她好像真的没事,韩月昙与紫麒翱雄对视了一眼,两人走出了寝殿。

“说吧!本王能承受得了!”刚一走出门口,紫麒翱雄便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好似韩月昙下一刻就会公布一个悲伤的消息。

“别闹。”韩月昙一把打开紫麒翱雄搭在她肩膀上的手:“银霜的体内流动着一股很强大的力量,你不会感觉不到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紫麒翱雄终于变回了正经模样,严肃道:“听说过无字天书吗?传闻此书能驱除心魔,本王好不容易才从韩淑芬的手上骗过来,没想到被银霜直接丢进了火盆”

紫麒翱雄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韩月昙这才知道,原来紫麒银霜误打误撞,竟然破解了无字天书的秘密。而紫麒翱雄对韩淑芬从头到尾都是欺骗与利用,如今东西到手,只怕韩淑芬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了。

“这股力量过于诡异,我还从未听说过此种异事。”韩月昙皱眉道:“无字天书是魔教的东西,玉衡应该比较了解,他或许清楚银霜的情况。”

“别提了,那小子对黑天教弃若敝履,无字天书看都没看一眼。”紫麒翱雄闷闷道:“要不是为了银霜,本王也不用忍韩淑芬这么久”

闻言韩月昙心里“咯噔”一声,虽然韩淑芬屡屡迫害她,可她毕竟是韩鼎天的骨血。

“听说,你要册封她为皇贵妃?”今日韩淑芬回宫,她即将被册封为皇贵妃的消息便传遍了后宫,想来韩淑芬是担心紫麒翱雄反悔,这才故意把她冒险闯入辉耀池,及时救下曙王的事情宣扬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搞得前朝后宫无一人不知她的英勇事迹!

紫麒翱雄微微一笑道:“连你也知道了,看来韩淑芬这次是真下了血本啊。放心,本王是不会让你的好妹妹血本无归的。皇贵妃,是一定要封的。”

韩月昙看不懂紫麒翱雄,他明明好像很讨厌韩淑芬,可是又摆出一副无比期待的模样。

韩月昙思量了一会儿,斟酌道:“陛下,韩淑芬嚣张跋扈,爱慕虚荣,可我看得出来,她对你确有几分真情实意。你能不能不要伤害她?”

“她今天一回宫就跟本王告你的状,说你杀了她的母亲,本王的岳母。难得你还在为她担心。小月儿,我真不知道该说你胸襟宽广还是养虎为患。”

韩月昙辩解道:“她小时候也曾经有可爱的一面,只是渐渐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你也知道是小时候,一切停留在过去的都无法来到现在。”紫麒翱雄看向远方,自嘲道:“而且,如果我不是璃冰的国君,她还会喜欢我吗?不过你放心,她给本王送来了无字天书,我就是再厌烦也不会抛弃她,更不会限制她的自由。”

韩淑芬不是傻子,时间一久自然知道曙王的真实想法,届时想要离开璃冰,紫麒翱雄也不会阻拦。

“你们在说什么呢?”一声娇语从房内传出,只见紫麒银霜一身盛装打扮,施施然迈出房门。

“银霜,你这是”

第六百章 庆功宴

“庆功宴啊!你们的密信一传回来,我马上就布置了这场庆功宴,就等你们回来呢。”紫麒银霜高兴地拉住韩月昙和紫麒翱雄的手,“走吧,好戏就要开场,我们可别错过了。”

灯火通明的宫殿里,除了花狮郡王,其他几位郡王都已到齐。花狮郡王谋逆的事情传遍了朝堂内外,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宴会上的气氛尤其诡异。

虽然宴会上的舞姬一贯露出完美无瑕的假面微笑,可在场之人全都正襟危坐,无心观赏,更有甚者如坐针毡,前胸后背冷汗直流。

只见白牛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忍不住问道:“爹,你说曙王会不会趁此宴会把我们一网打尽啊?”

“胡说八道些什么?”白牛郡王狠狠瞪了他一眼:“等下陛下来了,你多吃饭少说话!”

“哪里是胡说,花狮郡王可是三朝老臣,陛下连他都敢当场格杀,我们这些人还不是小菜一碟?”白牛世子心有戚戚道:“反正等下上再多的美味珍馐,我是一口也不敢吃的。”

这些年紫麒翱雄不断通过各种手段削弱各番郡的实力,拢权收利的,明摆着嫌他们碍事。

前有雪豹,银豹一族,后有花狮郡王这个老人,紫麒翱雄下手果决,一点也不含糊!也难怪为什么各郡世子纷纷想要求娶紫麒银霜。紫麒银霜是紫麒翱雄的掌上明珠,如若攀上这层关系,紫麒翱雄兴许就能放过他们全族!

这时白牛世子瞥见旁边的银蛇郡王竟然在盘着佛珠,且神情平和无忧,便忍不住嘲讽道:“银蛇郡王莫不是在向菩萨求救?”

银蛇郡王只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对其礼貌一笑:“世子误会了,我只是习惯在饭前念一遍心经。还有,陛下向来明辨是非,必不会迁怒我们。世子不必过于担忧。”

银蛇郡王不仅向着紫麒翱雄说话,还举茶敬向白牛世子,见他无动于衷便又自己将杯中的茶水饮尽。

众人皆知,银蛇郡王最喜爱的王妃是被紫麒翱掳走的,碍于王族威势,银蛇郡王将王妃拱手相让也就罢了。偏偏他一点璃冰男儿的血性都没有,不但碌碌无为,还总向着夺妻之人说话!所以其他番郡的人从来看他不起!

白牛世子见他这般风轻云淡,颇为鄙夷道:“大言不惭!但愿你见到王妃的尸身还能如此冷静淡定。”

话音刚落,只见银蛇郡王神情突变:“你说什么?”

“你还不知道吗?你那名被抢走的爱妃今早在冷宫过世了。”

“逆子,我让你少说话!”白牛郡王见其子口无遮拦,气得直翻白眼。又赶紧和银蛇郡王赔罪道:“犬子言行无状,还请郡王海涵。”

“白牛郡王,世子所言可是真的?”银蛇郡王很快就制止了自己的失态,随即缓缓放下茶盏,倘若白牛郡王再细心些,定能一眼看出杯沿处已然被捏出了一丝裂痕。

执着紧逼的目光始终望着他,可白牛郡王就是不肯支声,也不准白牛世子再说话。

一旁的虹城之主虹盛源看不下去了,往门口看了一眼,随即凑到银蛇郡王的耳边小声说道:“郡王莫急。今早陛下刚一回宫,冷宫里就抬出了一具女尸,听说和前银蛇郡王妃的容貌很是相像。不过,也许宫人们看错了也说不定。”

只见银蛇郡王听完后心中一沉,目光呆滞,周身更是散发出丝丝寒气,虹盛源见此又道:“银蛇郡王,你还好吧?”

“无事。”银蛇郡王抬起头:“多谢您告诉我这些。”

虹盛源摸了摸自己洁白似雪的胡子,温声道:“银蛇郡王,谁年轻气盛时都容易犯错,就算是陛下也难以幸免。多年来你一直处处忍让,想来陛下也一定知你忠心。”

银蛇郡王脸色苍白:“但愿如此了。”

“陛下驾到!银霜公主,昙华神妃驾到!”宫奴仰着脖子高声唱到,坐在殿内上座的韩淑芬刚摆好一张浓情蜜意的笑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只见大殿门口,盛装打扮的韩月昙容光焕发,仙姿神貌瞬间就成了在场的焦点。

这种气质不是粟儿!是韩月昙!韩淑芬难掩眼中惊恐:难道紫麒翱雄这是要韩月昙取代粟儿的位置?

此时韩淑芬已经忘了,最初明明就是粟儿这个赝品取代了韩月昙成为昙华神妃,如今的情况也只不过是让所有人回归原位罢了。

“表哥,这可怎么办”韩淑芬求助地望向一旁的刘盛海,只见他看着韩月昙的目光充满了仇恨,不过这样的场面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动手,只好道:“芬儿,稍安勿躁,曙王只是一时间被这妖女迷惑了。”

“好吧。”韩淑芬不甘心地低下头,暗暗咬牙道:“贱人,等我成了皇贵妃,看我怎么收拾你!”本来册封皇贵妃的消息传遍皇宫,今晚的主角应该是她韩淑芬才对!可没想到,韩月昙刚一出现就抢尽了所有风头!此时竟没有一人的目光是落到她这个准皇贵妃身上的!

这也难怪,谁都知道紫麒翱雄一向不待见这名貌若天仙的和亲公主,可是今晚!紫麒翱雄的目光竟紧紧粘在昙华神妃的身上,就连走在前面也是一步三回头,生怕身后的韩月昙走丢了一般!就是宠冠后宫的桃华神妃也没有这待遇吧?

如何能叫在场之人不震惊于曙王的“移情别恋”?更何况,今日的昙华神妃气质比往日更加清雅,高不可攀,就像换了一个人,确实让人很难把眼睛移开。

韩月昙对周遭投至在她身上的各种目光视若无睹,她看向自己的座位,就在韩淑芬的旁边。尽管韩淑芬和刘盛海的眼光简直能活吞了她,韩月昙也坦然无畏地走了过去。

这时,紫麒翱雄回头拉住了她的玉手:“昙华,你的位置在这边。”

说罢也不等韩月昙答应,竟拉着她的手径直走向王座!

什什么?

众人无不在心里大呼,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就见紫麒翱雄拉着韩月昙,大摇大摆地坐上了王座!

第六百零一章 指婚

韩月昙猝不及防被紫麒翱雄拉住手,本能地想要甩开,可紫麒翱雄死死抓住,根本不给韩月昙甩开的机会。

韩月昙只能一步步被他拉到了王座上,她贴着他的耳边轻声问道:“紫麒翱雄,你做什么?”

“明天你要回魔殇灭境了吧?本王还不是想争取多一些时间和你相处啊”

这家伙韩月昙暗自对紫麒翱雄举了举拳头,心道:罢了,看他处理我娘的后事颇为用心,还是给他留些面子吧。

众所周知,能与一国之君平起平坐的人,只有他的王后。紫麒翱雄此举,无疑在夜宴上掀起轩然大波。不过众人唯恐被花狮郡王的谋逆波及自身,加上紫麒翱雄野性难驯,因此并不敢多说什么。

唯有一人还敢直言进谏,只见山城神妃不满地站起来:“陛下,这恐怕于礼不合”

“于礼不合?”紫麒翱雄摸了摸下巴,又道:“可本王就是喜欢昙华神妃,就是想让她坐在我旁边,你又如何?”

“姐姐”虹玫儿的位置被安排在山城神妃的旁边,见紫麒翱雄看过来,连忙在桌子下面用手拉了拉她,这时候触怒曙王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可惜山城神妃情令智昏,更是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坚持道:“陛下,可是这不合宫中规矩”

“好像也是。”紫麒翱雄忽然态度一转,竟然开始赞成山城神妃的说法,正当虹玫儿微微松了一口气,紫麒翱雄再次开口:“来人,把虹玫儿拉下去,五马分尸。”

紫麒翱雄的话宛如一道晴空霹雳,把虹氏一族吓得脸色发白,那年纪尚小的虹玫儿更是手脚一软,跪在地上求饶不止:“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山城神妃亦哭求道:“陛陛下!玫儿做错了什么?您为何要将她处以这般极刑?”

“不是你说的与宫规不合么?此女虽说是你的同族堂妹,可爱妃既嫁入紫麒王宫,身为皇妃自然比她高上一等,可她竟然胆大包天,与你平起平坐!如此藐视宫规,没剁碎了喂狗已经是本王最大的让步。”

原来山城神妃待虹玫儿亲厚,是而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本来也是一件小事,无足挂齿,偏偏紫麒翱雄抓着不放,小事也变成了大事!

而虹玫儿禁不住惊吓,竟两眼一翻,“扑通”一下晕倒在地上!

好一招杀鸡儆猴!在场众人心下黯然,皆知曙王此举非是全然任性,不但堵住了悠悠众口,还让以此威震在场众位郡王世子!

“喂,就算你不喜欢小姑娘,也不用下此狠手吧?”韩月昙悄声道,虹玫儿姿容艳丽,又含苞待放,一看就知道是虹雪圣城的人刻意安排,想来山城神妃还不知道,这名年轻貌美的堂妹就要被献给曙王,自己则逐渐沦为圣城的弃子呢!

韩月昙不禁有些同情山城神妃,看得出来山城神妃并无城府,一颗真心全系在紫麒翱雄的身上。

“你且等着看吧。”紫麒翱雄对她眨了眨眼睛,两人“含情脉脉”的样子刺激到了山城神妃。

“玫儿!”山城神妃抱住了昏迷的虹玫儿,毫无心机的她悲伤对上紫麒翱雄的双眼:“陛下,是臣妾念着玫儿年纪小,所以才让她坐到我身边来的。陛下要怪就怪我吧,还请饶恕玫儿!”

“这么说,你是想替她受刑?”紫麒翱雄眉毛一挑,半戏谑半认真的语气让山城神妃心中一凉,跌坐到地上,没想到陛下真的对她绝情至此,不给虹雪城留一丝情面

眼看着虹玫儿就要被宫人拖下去,虹盛源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走到殿上跪下:“陛下,都怪老夫管教无方,还请陛下看着今天庆功宴的份上,饶了这两名蠢妾吧。”

“是了,虹城主不说,本王差点都忘了今夜乃是剿灭逆贼花狮一族的庆功宴呢。庶王兄人呢?他怎么还没到场?”紫麒翱雄左顾右盼,众人也才发现不仅紫麒翱翔没有到场,就连粉碎此次阴谋叛乱的大功臣玉衡君也没有到场,如此这又算哪门子的庆功宴?

“这样吧,既然虹城主都开口求情了”大手一挥,紫麒翱雄指着昏迷的虹玫儿随意说道:“就把此女赏赐给庶王兄吧!庶王兄救驾有功,府邸里至今还没有一个侍妾。不错!就这么办!”

此话一出,不仅虹氏一族颇为愕然,就连其他人十分惊异曙王此举。谁都知道紫麒翱翔生母卑微,璃冰又看重嫡庶,所以紫麒翱翔尽管贵为皇族,又身居高位,可那些名门望族的嫡女没有一个是愿意嫁给他的。

如此,紫麒翱雄贸然指婚,将虹玫儿赐给紫麒翱翔,还不是正妻之位,无疑是在羞辱虹雪圣城!

可就算是明摆着羞辱,他们又怎么样呢?圣旨已下,虹盛源等人根本无法驳回,刚想谢恩,就见外面火急火燎地冲进来一个人,嘴里大喊道:“陛下,请收回成命!”

只见紫麒翱翔大步走到殿上,首先狠狠瞪了上面的韩月昙一眼,随即再次抱拳道:“陛下,我不愿意娶虹玫儿,请您收回圣旨。”

“你说什么?”山城神妃气得手指发抖,指着他说道:“我们虹家的女儿还配不上你一个庶子吗?”

“翱翔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虹家贵女,而且我已心有所属。还望陛下能给翱翔另外的赏赐”紫麒翱翔跪了下来,目光灼灼望着上座的曙王。

王弟!你应该知道我所求为何!不管你想让谁当昙华神妃,我只要暗牢中的粟儿!

殿上的气氛有些紧张,紫麒翱翔的目光坚定中带着一丝乞求之意,见此紫麒翱雄无奈地笑了笑,心道傻王兄还真是痴情,不把那个贱婢给他,只怕会由此生恨。罢了

桀骜不驯的面孔开始变得认真:“庶王兄,你确定要违抗我的命令么?”

不娶虹玫儿,那个欺君的贱婢可就死定了!

第六百零二章 酒

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紫麒翱翔读懂了曙王的警告,他瞥了一眼地上的虹玫儿,眼里的挣扎一目了然,最后只能妥协道:“好!我娶!”

山城神妃松了一口气,要是紫麒翱翔一口咬死不娶,她的堂妹可真就要被处以极刑了!虹盛源则默默皱起了眉头。

“王兄,银霜快饿死了”这时,一直很安静的紫麒银霜终于忍不住撒娇,宴会上的气氛这才缓和回来。

“饿谁也不能饿本王的妹妹啊。”紫麒翱雄抱歉地说道,随后一秒变脸:“你们这些瞎眼的蠢货,还不快点上菜!”

宫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不少人违心地恭维着紫麒翱翔,恭喜他即将迎娶虹城贵女,谁也不敢再违逆曙王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白牛世子酒兴上头,便想请紫麒翱雄把银霜嫁给他:“陛下,这次秋狩虽然被一群挨千刀的逆臣搅合了,可按照老祖宗的规矩,秋狩大赛不可作废。我们白牛猎到的猎物最多,应该是此次秋狩大赛的胜利者吧?”

“当然,白牛世子,你可有什么愿望?不妨现在就说出来!”

“臣”白牛世子面上一红,撇向一旁的紫麒银霜:“若能得银霜公主为妻,微臣此生无憾!白牛郡上下都会感激陛下的恩德!”

“哦?求娶银霜啊”紫麒翱雄毫不犹豫显示出自己的犹豫,只道:“银霜是本王最疼爱的嫡妹,本王可做不了她的主。银霜,你的意思呢?”

直接拒绝白牛世子倒显得他们紫麒皇族言而无信了,紫麒翱雄索性把这个问题推给银霜,银霜要是不答应,他这个做哥哥自然不能勉强为其指婚!

紫麒银霜是看不起白牛世子的,只见她一直埋头狂吃,看也不看面前的求婚者。过了一会儿才擦擦嘴巴道:“白牛世子,本公主还没吃饱呢,你急什么?”

“是是是!公主吃饱喝足了再说也不迟。”白牛世子恭维的模样惹得紫麒银霜一阵反胃,连忙转过头对紫麒翱雄说道:“王兄,等下银霜想好了,会给白牛世子一个答复的。”

“都听你的。”两兄妹默契地眨了眨眼睛,韩月昙一见此便知道白牛世子没戏了,这两兄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若论紫麒银霜的追求者,除了白牛世子,就属花狮两兄弟最为狂热。这时,有人好奇地小声问道:“你们知道吗?听说花狮郡王的二公子大义灭亲,很快就向银霜公主坦白了其父的阴谋。也算举报有功,怎么现在到处见不到他的踪影。”

这话不偏不倚全落到了紫麒银霜的耳中,于是她站起来对紫麒翱雄笑道:“王兄,你还不知道吧。银霜为了今晚的庆功宴可是精心排练了一场表演呢。”

“哦?”紫麒翱雄颇感兴趣,可韩月昙却觉得十分不妙,以她对银霜的了解,接下来的表演只怕不会是什么好事。

紫麒银霜拍拍手,只见宫人们把一只巨大的酒坛搬到了殿上!说是巨大,只因这酒坛足足能装进一个成年男子,和一只大水缸差不多大!

“哇!”白牛世子最是嗜酒如命,见此兴奋地大呼起来:“银霜公主,这酒是为宴会准备的吗?”

“当然!这酒啊,我保证你没喝过!”紫麒银霜笑得甜美无比,天真无邪的模样让白牛世子看呆了眼,看着她像只可爱的小鹿,一蹦一跳来到酒坛面前。

“世子可愿帮银霜舀一碗美酒?”紫麒银霜拿着一只酒碗,对白牛世子招了招手。白牛世子早就馋得不行了,见此心花怒放道:“公主好酒量!微臣敬佩!”

说罢便兴奋地走向酒坛,美滋滋地掀开上面的布盖!

扑鼻的酒香很快就在殿上弥漫开来,众人深深吸允着前所未闻的酒香,陶醉其中,想入非非结果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瞬间把他们拉回现实!

“啊!”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白牛世子跌坐在地上,面色无比难看,刚刚舀起的酒水更是浇了他一身!使人见了心疼不已,暗怪白牛世子暴殄天物,浪费了银霜公主的一番美意!

“白牛世子,你这是怎么了?”紫麒银霜弯下腰,笑盈盈地问道:“这酒不合你的口味么?”

“公公主这里面是”白牛世子被吓得不轻,这般失态引得众人都好奇地站起来,望向大殿中央的酒坛。

这一看,在场之人险些失声尖叫,酒坛子内,赫然躺着一个血淋淋的男子,只见他不仅被砍去四肢,五官被削去,泡在酒坛中的身体更是肿胀发白!更令人感到恐惧的是,酒坛中的男子竟然还活着!

“花狮郡的余孽呗”紫麒银霜满不在意地说道,捡起地上的酒勺,神情愉悦地为自己舀了一碗坛内的酒水:“要不是我王兄英武盖世,大难不死,花狮二子会反叛他的父亲吗?一个见风使舵的小人,就应该拿来泡酒!”

在场众人一听,面色越来越白,原来那被泡在酒坛里的活死人竟是花狮郡王的二公子!“记得曙王出事后,花狮二子和银霜公主走得最近,怎么会突然就落得这般下场呢?”

“就是,银霜公主未免也太狠了”其他追求者又惊又惧,顿时对紫麒银霜的爱慕也不如以前。

若是花狮二子没被割掉舌头,此刻一定对着紫麒银霜破口大骂:“贱人,你背信弃义,不得好死!”

只可惜他再无法将紫麒银霜指使他做的事情全盘抖出了,被泡得肿胀的身体因为愤怒与剧痛微微抖动着,不一会儿,脖子一歪,花狮二子终于死在了这一坛子的美酒中!

见花狮二子一死,紫麒银霜后悔道:“哎呀,都怪我,耽搁了些时间,这酒再不喝可就不新鲜了。”

“不好意思,白牛世子,刚才吓到你了。本公主向你赔礼道歉。”银霜端着酒碗走向他,只见白牛世子看着她手里还飘着血色的美酒,发出痛苦的哀嚎:“不!我不喝!我不喝!爹!救我”

第六百零三章 暗箭

“世子,你不是想要娶我吗?那就喝了它!”酒碗又递近了一点,白牛世子早被银霜的狠辣吓得晕头转向,哪敢纠缠银霜,连忙摇头道:“不不不!银霜公主,小人配不上你!请公主放过小人吧”

“知道就好。”紫麒银霜轻蔑地笑了一下,又捧着酒碗环视一周,朗声道:“在场诸位可有人敢饮下此酒?”

四下一片死寂,刚才还一脸巴结,瞧着银霜目不转睛的王公世子们纷纷低下头,错开眼,无一人敢对上殿中央的紫麒银霜!

“如此胆气,也敢求娶我紫麒银霜?”只见白洁纤长的脖子微微仰起,紫麒银霜毫不犹豫就将碗里的酒一口气全干了!

“哐当”一声,空掉的酒碗被摔了个粉碎,紫麒银霜嘲笑着仍然坐在地上的白牛世子:“世子,本公主扶你起来?”

“不用不用”白牛世子宛若被吓破了胆,见紫麒银霜不断靠近,连滚带爬地跑回了自己的坐席。

“哈哈哈哈!银霜,你可真行啊。”紫麒翱雄对其妹的胡闹之举没有丝毫指责的意思,韩月昙轻轻叹了一口气,今晚过后只怕再没有人敢打银霜的主意了。而且,所有人还会说有其兄必有其妹,紫麒王族生性残暴,没有一个好东西!可谁又知道,紫麒翱雄为璃冰谋划了多少,而紫麒银霜也只是不想成为政治联姻的工具罢了

紫麒银霜整出这么一场戏,不仅使白牛一族颜面扫地,其他郡王世子也觉得面上无光,再多的美味佳肴也都食之无味,一场庆功宴很快不欢而散,众人无一不是憋着一肚子气悻悻归去。

就连紫麒翱翔对紫麒翱雄也是满腹怨言。

空荡荡的大殿内,韩月昙担心地瞧了紫麒翱雄一眼,他腰间的伤口才刚刚愈合,如若再动武,又得折腾一番。

“月儿,你先下去吧。庶王兄绝对不会伤害我的。”

“你确定?”都说王家最是绝情无义,而且看紫麒翱翔现今正是处在爆发的边缘,难保不会对紫麒翱雄动手。

“放心吧小哑!就是为着那个赝品,庶王兄也是不敢动手的。”紫麒银霜调皮地对着紫麒翱翔眨了眨眼睛,随即就如一只飞出牢笼重获自由的小鸟,拉着韩月昙的手欢快无比地跑出了大殿。

至此,殿内除了他们两兄弟再无第三人!

“你早就知道韩淑芬的阴谋,知道她只是一个赝品,对吗。”紫麒翱翔的语气没有半点询问的语气,俨然认定紫麒翱雄一开始便瞒着他,瞒着所有人!

紫麒翱雄挑了挑眉:“我一早就提醒过你了,不是吗?”

闻言紫麒翱翔苦笑地后退了一步:“是啊,你说我所喜欢的,只因她身上有着与我相同的卑微!可是翱雄,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我是真的喜欢她!”

“那又如何?”紫麒翱雄无所谓道:“骗你的人是她,不是我。醒醒吧!你就是再喜欢,她也不会把心思放在你身上!”

紫麒翱雄所说确是事实,他亦不信紫麒翱翔感觉不到,那个赝品对紫麒翱翔没有半分情谊。

“那又如何?我喜欢她,是我的事情。更何况她还是我的女人。”紫麒翱翔不自在地撇开脸,要不是紫麒翱雄总让他做“替身”,他也不会爱上粟儿!

“可笑!庶王兄,没想到你也有如此天真的时候!她的心都不在这里,算你哪门子的女人?我劝你可别为了一个卑若蝼蚁之人,放弃大好前途!”

“如果你不把粟儿放了,我刚才可以答应娶虹玫儿,也可以回头找他们悔婚!”

他现在只想要粟儿,对紫麒翱雄强塞给他的虹玫儿简直弃若敝履。若非粟儿的性命还捏在紫麒翱雄的手上,他是绝对不会答应与虹雪圣城联姻的。

“呵呵。”紫麒翱雄冷冷一笑,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想了想只道:“一言为定!不过,本王还需要问她一些事情,等你娶亲之后,我自会放她一条生路。”

没想到紫麒翱雄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此事,紫麒翱翔微微一愣,不过只要能救出粟儿,他什么都能舍弃,遑论只是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呢?

不过,紫麒翱翔还是无法释怀紫麒翱雄欺骗他的事情,君臣之礼也暂时忘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后转身便要离开这里。

只是他刚走几步,猛然回头问道:“父王和母后,是你杀的吗?”

紫麒翱雄脸上的笑意顿时凝滞,过了一会儿才恢复正常:“看来花狮老头真是和你说了不少鬼话啊。庶王兄,我说不是,你信我吗?”

紫麒翱雄的微笑宛如煦日一样柔和,紫麒翱翔双眼微眯,恍惚间他们好像回到了从前。从前他这个弟弟天真无邪,身为嫡子也平易近人,与他的关系更是无比亲近。可自从紫麒翱雄被银豹一族掳走,再回紫麒王城,一切就全都变了

看着面前不知是真是假的笑容,紫麒翱翔诚实回答:“我不知道。”

一件雪亮之物朝着紫麒翱雄的方向扔去,紫麒翱雄抬手一接,竟是一把刻着银豹的匕首,再仔细一看,原来匕首手柄所刻乃是雪豹,只因豹子身上的花纹全部被磨灭,这才让人一眼误认成银豹。

“这是杀死花狮世子的凶器,陛下可认得?”

“看来有人是想重掀旧事了。”紫麒翱雄随手把弄着匕首,笑容也变得有些诡异阴暗。

“雪豹一族不是被你杀得一个活口没剩下么?那这把匕首又怎么会突然出现?”紫麒翱翔虽然对他的所作所为感到气愤,可毕竟还是皇族中的一员。他总觉得花狮郡王此次谋逆没有那么简单,唯恐背后还有人要对紫麒皇族不利。

紫麒翱雄看着手柄上的豹纹,淡淡说道:“欲盖弥彰,谁知道此人想要掀起哪段过往?”

紫麒翱翔听不懂曙王的话,只能把自己深藏已久的疑惑说出来:“我实在不明白,当年你为何要把雪豹一族赶尽杀绝。”

第六百零四章 分别在即

银豹一族掳掠囚禁皇子皇女,罪无可恕,紫麒翱雄重获自由后将其灭族灭郡也还说得过去,可雪豹郡只是稍有异动,还未正式发兵就被紫麒王师屠灭在老巢中!也正因如此,紫麒翱雄才会落得一个暴君的昏名,各路人马的刺杀随后层出不穷。

紫麒翱翔着实想不明白,紫麒翱雄到底为了什么要把雪豹郡的人屠杀过半!难道仅仅是因为雪豹郡与银豹郡距离不远,全然只是迁怒?

紫麒翱雄满不在乎地收起匕首:“本王不是一贯如此么?”又问道:“花狮的人可有留下活口?”

“有,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就猜到是这样。”紫麒翱雄打了一个哈欠,随即从怀中拿出一支用手帕包裹住的箭头:“箭头上有奇毒。顺着这条线索追查,应该能查到幕后之人。”

“这是那日射伤陛下的毒箭?”紫麒翱翔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那日花狮郡王就地伏诛,紫麒翱翔忙前忙后倒是忘了此箭。

“花狮老头虽然恨我恨得要死,却也不屑用毒。”而且听月儿说,此毒与紫瑞狐犹先前所中相同,给紫瑞狐犹下毒的黑衣人又救走了燕南荣。以花狮郡王刚毅的秉性,定不会与燕南荣那等祸国之人同流合污。

由此可见,射出这支毒箭的人定是受了其他人的指使。只可惜当时跟随花狮郡王的杀手被紫瑞狐犹的死灵战士杀得片甲不留,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这箭上的毒也就不知从何而来。

好在这毒并不常见,总算是一条线索。紫麒翱翔抱拳道:“臣必不会辜负陛下的嘱托,也请陛下记得,你答应过微臣的事情。”

“当然。”紫麒翱雄笑得坦然,粟儿的性命对他没有任何意义,他也不是非得要她死了。不过,那贱婢得罪人太多,又知道韩淑芬那么多秘密,他可不知道他们会做些什么

另一边,紫麒银霜知道韩月昙明日便要离开璃冰,死缠烂打地把她拉回降绮宫。

看着银霜娇俏固执的小脸,韩月昙亦是有些不舍得,为了掩饰离别的心酸,她只能装出一副嫌惹的模样:“我可不去,谁知你是不是喝醉了,等下连我也拿来泡酒”

“哎呀!都说了刚才那酒我没喝,障眼法知道不?”紫麒银霜急红了脸,一而再再而三地跟韩月昙解释,又道:“你也不想想,那龟孙的洗澡水本公主能喝么?谁喝谁不吐啊!我也就骗骗那些傻子罢了,怎么连你也信了呢?”

原来刚才大殿上的酒坛内部设有机关,紫麒银霜舀进碗里的根本不是浸泡过花狮二子的酒水。只因殿上诸位世子惊吓过度,这才没有发现银霜的小动作!

韩月昙自然明白其中关窍,只是她不愿意去降绮宫是有原因的。

她在等一个人,她知道,那人今夜一定会赶回来。

这时候,一阵夜风绵长有力地从她们的脚下穿过,将宫道上堆积的白雪推平,使得走在道上的人更加轻松,不易滑倒。

风中带着一缕清甜的竹香,紫麒银霜回头一看,果然看见灯火阑珊处,一名紫衣翩翩,迎风而立的贵公子,正默默站在她们身后。

“喏,你男人来了!重色轻友的家伙”紫麒银霜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淡淡欣喜的韩月昙,忿忿道:“哼,明天本公主就不送你了!”

说罢便气冲冲地往自己的寝宫跑去。

“哎,当心脚下。”韩月昙看着银霜越走越远,心中一片不舍,她真的很不擅长离别。等她再回过头时,紫瑞狐犹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一盏又一盏的宫灯分布在蜿蜒曲折的宫道两旁,宛若群星闪烁,淡然又温柔的光芒笼罩着两颗不断靠近的心,两个沉默不语的人。

这里的氛围让韩月昙不禁害羞地低着头,她假装镇定道:“啊,只可惜银霜走得太快,不然真想叫你给她把把脉”

“她体内流转着无字天书的光明之力,隐藏再深的心魔也会为其净化。”紫瑞狐犹轻轻说道,知道韩月昙不太了解黑天教,又解释道:“无字天书乃是黑天教的至宝,分上下两部,上部蕴含光明之力,下部则藏着能够练就不死之身的幽影暗力。光明与黑暗天生对立,当年的魔教教主得到了幽影暗力,却妄想着将光明之力也据为己有,这才入了邪道,而他终其一生也没能把此二力融为一体。”

“这么说,银霜得到光明之力也算是因祸得福?”韩月昙给银霜把脉时就能感觉到这股异力非同寻常,若能加以利用,必然和韩于天的缚龙魔剑一般,威力巨大,无人能敌!

“也不尽然。驹风那边的魔教余孽动作频频,若是让他们知道银霜公主体内藏着半本无字天书,必是想尽办法也要夺回来。”紫瑞狐犹神情凝重,似乎驹风那边确有不小的麻烦。

而韩月昙则想到了远在驹风的长姐韩鸣舞,在韩府时,韩鸣舞对她多加照顾,也不知道封寒王族对她好是不好。还有韩于天,听说他如今举兵与华炎的锋王对抗,大败敌军。如今更是不断逼近凤都,胜券在握,似乎真有颠覆墨阳雳这个“伪王”的趋势。

凤都有洛连城在,想来凰焰不告而别,应该是回凤都帮他的父亲去了。韩月昙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和洛熙泽终究不是同路人。

她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面若冠玉,气态如神的男子,那她和他呢?他们真的走在同一条路上吗

火光迷蒙,也迷了韩月昙的眼睛,她轻声问道:“今夜,你怎么没有参加庆功宴?长生可还好吗?”

“长生很好,你不用担心。而且,那样的场合,我不喜欢。”紫瑞狐犹如是说道,只见他眼波如水,看着面前的少女分外不舍:“月儿,可是怪我让你等了这么久?”

韩月昙摇摇头,抬起手为他拂去肩上的积雪:“我知道,你也站在这里等了我很久。”

第六百零五章 面具人 尸蛇毒

“如今玄天宗少主的传闻遍布江湖,你此次回魔殇灭境只怕阻碍重重。”紫瑞狐犹看着韩月昙踮起脚尖为他扫落积雪,不禁露出心疼的眼神:“若不是我,也许你还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如若可以,他真想陪她一起回魔殇灭境,回玄天宗。不过玄天宗的人对他恨之入骨,如此也只能想想罢了。

“每个人生来就有自己的职责。既然我的身上流着魔殇灭境的血,那这份重担在我降生之时便已落到我的肩上。而且,你不用担心,我早想好了。”只见韩月昙从腰间掏出一物,“到时候我和师傅就扮成碧海山庄的人,看到这块玉牌,那些贪生怕死的武林宵小难不成还不肯让道?”

原来韩月昙拿出来,正是那日刘盛海大闹琉影阁,用以赔偿的玉佩。此玉佩上雕刻着碧海山庄的标记,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识。有了这块玉牌,韩月昙与泠雪花定能穿过魔殇灭境外面的重重阻碍。

“小机灵鬼。”

紫瑞狐犹从来没有怀疑过韩月昙的智慧,再加上她如今的身手,紫瑞狐犹相信她能保护好自己。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指,在她精致翘起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

韩月昙微微一愣,紫瑞狐犹亦是没想到自己也会做出这般轻浮的动作,两人瞬间同时红了脸。

辉耀池林里发生的点点滴滴再度涌入脑海,光洁如玉的面庞越来越红,当真是娇美不可方物。紫瑞狐犹忍不住问道:“月儿,要是洛熙泽回头又来找你,你”

凰焰想起那个痴心深情的男子,韩月昙想了想,认真道:“我与他,情义两清,已无任何可能。你可是介意我与他的曾经?”

“当然不。”紫瑞狐犹生怕韩月昙误会,有些慌乱道:“如今韩家与洛氏水火不容,华炎内战持续下去,我担心会牵扯到你。”

韩月昙知道他所担心者为何,只道:“放心吧。凰焰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于天哥哥挥兵凤都,事到如今我也无能插足他们之间的战争。”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他的目光散发着无尽的光与热,恋恋不舍地凝视着她的面庞:“若遇上难事,尽管传信给我。”

“好。”韩月昙笑了笑,灵眸里荡漾着阵阵涟漪:“你也要保重。虹雪祭日,我会赶回来的。”

“我等你。”

有情人的相聚总是如此短暂,星光云月的作证下,两人彼此紧紧相拥,若能自此长厢厮守,与世无争,哪怕山河更替,海枯石烂,在这一瞬间,谁都无法将他们的心分开

一处阴森凄冷宫殿内,一个孑然的身影静静站在其中,四周萧条破败的环境无不说明此地人鬼皆嫌,正是紫麒王族的冷宫!

只见立于殿堂中间的那人衣着光鲜,脖子上还挂着一串佛珠,此时他的嘴里正默默念叨着:“彩蝶,是我对不住你。不过你放心,很快,我就会让伤害你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紧接着,男子取下佛珠念念有词,似在超度他口中所说之人彩蝶。幽幽风吟穿梭进冷落的大殿,同时也带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哈哈哈哈,人都死了,还会在乎你给她念多少遍佛经么?银蛇郡王,你可真是十足的懦夫。”话音刚落,就见一银白之物飞快射向冷宫中默然的男子。

突如其来的暗器使得银蛇郡王不得不施展出武功,一个灵活的腾挪便避开了那诡异的银白之物。他定睛一看,只见那银白暗器竟宛如活物一般,在地上蔓延铺展开来,并发出“滋滋滋”的声音。不一会儿,竟在地上灼烧出一个小坑!

他吃惊地望向来人,只见发出这等诡异暗器的人正站在外面的树杈上望着他,清冷的月光下,金属制成的面具泛着雪白的银光,而且紧紧贴合着此人的面部,浑然天成!

“你是谁?”银蛇郡王警惕地看着来人,冷冷道:“为何行刺本郡王!”

“哟呵,想不到你还真敢认啊。”面具人用的是腹语,声音沉厚宛如一名老者,又如一个戏谑顽劣的孩童:“你就不怕曙王知道你来冷宫,祭奠他死去的爱妃么?”

面具人的话狠狠刺痛了银蛇郡王,眼中暴露出强烈的恨意,哑声道:“什么爱妃?彩蝶明明就是我银蛇郡的王妃!当初是他要强行让彩蝶进宫,而今又让她孤独死在这冷宫里!我非是他那等铁石心肠的人,难道来此祭奠一下也有错吗?”

“错是没错,不过紫麒翱雄疑心甚重,要是让他知道你不仅身怀绝技,还私闯后宫禁地,只怕又一个郡落要被夷为平地了”面具人挠了挠自己的下巴,却没发现银蛇郡王眼中杀意大涨,俨然是打算杀人灭口。

正当银蛇郡王想要出手之时,面具人口气一变:“对了,上次的毒药还挺好用的,你再给我拿一些。”

“什么?”银蛇郡王悄然收回手:“你就是那个一直在暗中帮助我们的神秘人?”

“你才知道啊?”面具人飘然落到地上,黑色斗篷将他的身躯蒙得严严实实,让人无法判断他真实的体态:“听说你一直想见我”

银蛇郡王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只膝盖也跪到了地上。他抱拳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阁下大人不记小人过,继续帮助我等铲除昏君。”

“好说了。”面具人虚手一抬,示意银蛇郡王站起来回话,银蛇郡王此时又道:“承蒙阁下指点,银蛇花了三年时间才炼出尸蛇毒。在辉耀池时我便拿此毒试了紫瑞玉衡,虽然能克制紫瑞玉衡的功体,却无法取昏君性命。”

原来,当日悄悄在箭头上抹了尸蛇毒的,正是银蛇郡王。面具人屡屡对外透露曙王的行踪,不单银蛇郡王,花狮郡王等不少郡王都对面具人言听计从。每一次,面具人负责传信给他们,而他们则在不知对方是谁的情况下合作了无数次。

第六百零六章 委曲求全

银蛇郡王也是在紫麒翱雄遇刺之后,听说了事情的经过,这才知道当日他收到消息,来到指定地点,为其施毒的箭头是用以刺杀紫麒翱雄!

不过他没想到,就算他在箭头上抹了足够的尸蛇毒,紫麒翱雄还是硬生生抗到了援兵赶来,如神一样顽强的体格着实令人生畏。

“紫麒翱雄福大命大,想杀他自然还要费一番曲折,岂是区区一点蛇毒就能得手的?”

“那这尸蛇毒岂不是白白浪费了?”银蛇郡王有些颓然,尸蛇毒炼制起来十分困难,总共需要一百零八条毒蛇,把他们放在一起,自相残杀,最后存活下来的“蛇王”就会被制成尸蛇毒。这还不是最难的,尸蛇毒难以储藏,唯有炼气融入血内,才可避免挥发。

而银蛇郡王所炼就的尸蛇毒,便是以针刺之法藏于他手臂上的凶蛇刺青中。如此无论是在紫麒皇宫还是辉耀池的例行检查中,他都能不被人发现携带此种剧毒!

“不用心急,尸蛇毒我本就另有用处,辉耀池不过是小试牛刀罢了。只是可怜了花狮郡王,自己精心策划了一场大戏,却只白白沦为紫麒翱雄的磨刀石。”

银蛇郡王听出了面具人的话外音,一脸严肃承诺道:“花狮郡王骄傲自满,银蛇必不会像他这般擅作主张,一切谋划皆由阁下定夺!”

“如此,甚好。”面具人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只见他脸上的金属面具亦跟着咧开嘴角,巨大的黑色缝隙中接着迸出冷酷无情的话来:“那么,取毒吧!”

被仇恨冲昏头脑的银蛇郡王丝毫不介意面具人的掠夺,夺妻之恨已经随着彩蝶的死去而再也无法抑制,银蛇郡王咬牙切齿道:“只要能杀了昏君,阁下想要多少,银蛇便可提供多少!”

他拉开袖子,露出布满刺青的手臂。长着锐利獠牙的毒蛇刺青在月光下泛着幽幽青光,十分可怖。只见银蛇郡王掏出一只匕首,在那长长的蛇信子上划下一刀,一股黑色的浓烟便随着炙热的鲜血潺潺流出。

就在毒血即将落到地面时,面具人伸出一只手,竟把尸蛇毒全部融入掌心之中!

银蛇郡王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面具人的手与常人不同,竟然与脸上面具的材质一模一样,可它活动自如,又非是普通金属!这让银蛇郡王不禁怀疑起眼前的一切来:这难道不是怪物吗?

不一会儿,银蛇郡王的尸蛇毒便全部被那只诡异的白银手全部吸纳过来,一丝不剩。

“好了。”面具人收回手,失血过多的银蛇郡王摇摇欲坠,脸色苍白,连忙点中手臂上的穴位,止住了不断流失的血液。

“阁下真能杀了昏君?”见面具人要走,银蛇郡王忍不住问道,毕竟此人踪影成迷,而秋狩结束后,他也要很快离开紫麒王城,如此再难面对面地共商大事。

面具人一眼就看穿了银蛇郡王的小心思,回头露出一个惊悚而夸张的笑容:“虹雪祭日,届时众人齐聚一堂,紫麒翱雄逃不了。”

“虹雪圣城,那是虹盛源的地盘。难道他也”银蛇郡王还想再问,可面具人早已离开了冷宫。寂寥的庭院里只剩下银蛇郡王一人低头沉思,喃喃道:“彩蝶,你等着看吧。昏君无德,诸位郡王早就心生不满,虹雪祭日,便是你大仇得报之时!”

一处逍遥世外,又藏于茫茫大海中的小岛,挺拔高大的椰树与海茉莉遍地皆是,午后阳光虽然毒辣,可是天上一片片白云作阴,又有海风带来丝丝凉意,倒也不是那么热得让人无法忍受。

更何况,韩鸣舞已经习惯了岛上的气候。烈日将她的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饶是如此,她的美貌也没有一丝降低。

她在海龙岛上已经待了将近一个月,岛上人事物早被她摸得一清二楚,岛上每一个人的名字她都能脱口而出,俨然是已经完全融入了当地。

这不,她刚换好了衣服,房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舞姑娘!你醒了吗?舞姑娘!”

“张大娘,我这就出来!”韩鸣舞回了一声,连忙抓起一旁的背篓

“哐当!”一声,房门被人不客气地打开了,只见一群三姑六婆拥挤在韩鸣舞的门口处,她们每一个人都背着一个背篓,兴高采烈地说着话,又宛如一群麻雀,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

她们等了一会儿,只见开门之人不是韩鸣舞,而是断了一只手的李娘子,顿时口气不善道:“你这断了手的婆娘,在这挡着门是不想舞姑娘出来不成?”

李娘子也不搭理她们,只用一双狠戾的眼睛盯着她们,似乎与她们有仇一般。

海龙岛上的村妇碍于李娘子的威势,并不敢在其面前逞威风,只好对着房内喊道:“舞姑娘,快出来管管你的恶仆!你再不出来,她就要杀了我们啦”

韩鸣舞这才急匆匆地走出来,低着头各种赔不是:“不好意思,李娘子今天身体不好,各位姑姑姐姐别生气,你们先去海边吧。我交代一下李娘子就去找你们汇合。”

“那行!咱们可说好了!不准不来啊!”张大娘拉过韩鸣舞又悄声道:“哎,你做的珍珠膏确实好用,再多送我几盒呗。”

“没问题。今晚我就给张大娘你送过去。”

韩鸣舞哄着,笑着,这才总算是将一群人送走。房间内只剩下韩鸣舞与李娘子两人,只见李娘子严厉凶狠的面容瞬间软了下来,看着韩鸣舞的目光也充满了愧疚:“公主,你千金之躯,何苦委屈自己伺候那群村妇呢?嬷嬷实在是看不了她们欺负你。不然,你还是别去了吧。”

原来韩鸣舞自从来到这座岛屿,不仅生活水平大大下降,而且还与当地粗俗的妇人打成一团。一开始,李娘子知道韩鸣舞这么做是为了寻找逃出这里的机会,可近一个月过去了,无论是岛上的海盗还是他们的妻女亲眷,对待韩鸣舞永远是时刻防备着。

别看韩鸣舞和岛上的女人们处得关系不错,实则她们根本就是韩老派来的软监视!这点李娘子明白,韩鸣舞更明白!

第六百零七章 备受欺凌

韩鸣舞轻轻拍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嬷嬷,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沦为甄奇的阶下囚。若是不夹着尾巴做人,岛上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熬。而且您不是说了吗?我这肚子越发大了,多走动走动也有助于生产啊。”

“可是”李娘子还想再说,韩鸣舞却已经拿起背篓往外走去:“好了,嬷嬷,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去摘几个椰子,很快就回来。”

李娘子倚在门边,默默目送着韩鸣舞,只见她挺着个大肚子,举步维艰,义无反顾地走向海滩。

每一次都这么说,可哪一次韩鸣舞不是被她们使唤得筋疲力尽,太阳落山才疲惫返回。这些无知村妇根本就是以调教韩鸣舞为趣,看着一个年轻美貌的姑娘被她们折腾榨干,而在心中暗自窃喜!

李娘子恨不得杀光这座岛上的所有人,手指深深嵌入门框,忽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愤怒的神情瞬间瘪了下来,无尽的悔恨与落寞在她略显憔悴的脸上互相交替着

与海岛上妇人约定的地点不远,韩鸣舞很快就赶到了这片干净的海滩。一群七嘴八舌的女人们见了韩鸣舞,对她摇着手道:“舞姑娘,快些过来帮忙!”

“好!”韩鸣舞走过去,椰子树上爬满了人,她不会上树,只能伸长了手臂举着背篓,接住上面不断丢下来的椰子!

“慢一点你们慢点丢”树上的椰子总是三四五个一起丢下,韩鸣舞没有三头六臂,还大着个肚子,行动不便,难免有接不住的时候。

待那椰子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汁水溅了韩鸣舞一身,一群女人又都嘈杂地笑了起来:“捡个椰子都不会,舞姑娘,你说你还能干什么?”

“长这么漂亮有什么用?”

韩鸣舞愣了一下,呆若木鸡的脸上很快就又赔上卑微的笑容:“瞧我,笨手笨脚的,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真是对不住你们。”

眼中幽光暗敛,韩鸣舞指着不远处的一片海茉莉,露出惊喜之色:“呀,那边的海茉莉长得真好,小舞这就去给各位姐姐摘些。海茉莉花茶最是美容养颜!”

看着韩鸣舞跑远,树上的妇人又都刁钻道:“才来岛上几天啊,脸就黑成这幅模样,别说上好的花茶了,神仙都救不了你”

韩鸣舞仿若未闻,专心致志采摘着海茉莉花蕊。她大着肚子不好蹲下,只能坐在凹凸不平的礁岩上,谁也没有发现从她额头上滚下来的汗水竟然呈黑褐色

等这群妇人终于把这一片的椰树搜刮干净,韩鸣舞也采好了一筐的海茉莉花蕊。方才还嘲笑韩鸣舞采摘海茉莉,如今一见到整筐干净漂亮的海茉莉,竟又纷纷抢夺起来,谁都唯恐自己捞得不够多!

“别抢光,你们至少给我留下一些啊”韩鸣舞连连喊停,可人家哪里肯听她的呢?不一会儿,一大筐的海茉莉花蕊就被分得一干二净!

韩鸣舞难过地看着自己空掉的背篓,要不是她怀有身孕,唯恐被她们碰着撞着肚子里的孩子,她一定不会任由她们分夺自己辛苦采摘的海茉莉!

而且,韩鸣舞之所以采摘海茉莉,是因为最近她腹中的孩儿闹腾得很是厉害,海茉莉有安神养气之效,所以她才想采些回去泡茶喝,并非是为了美容养颜!

看韩鸣舞有些失魂落魄,张大娘唯恐自己的真珠膏落空,连忙安慰道:“舞姑娘你别难过,我们也是为了你好。你怀着孩子,碰不得这凉血的海茉莉。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想喝多少海茉莉花茶都可以。”

嬷嬷说过,海茉莉花茶有安胎之效,怎么到了你这反倒成了害人的东西?明明就是想抢我的东西罢了,回头我再一个人去别的地方采些。

韩鸣舞只当张大娘又在蒙她,嘴角微微一勾,也不打算跟她浪费口舌。

忙和了一下午,阳光早已不复刚才的炙热,日轮逐渐下滑,最终落到了海天交接处,映红一片碧涛。韩鸣舞站在海边眺望,这美不胜收的自然风光落进她的眼中,如同升华了一般,一切都闪烁着点点星辉。

“嬷嬷,你说我们还能离开这里么?”一缕愁意缠上她光洁的眉头,不知怎的,韩鸣舞忽感心中烦躁不安。她的手按在肚子上,似乎想确认腹中的孩子而获得安心。

“公主,你怎么了?”李娘子比她还要紧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不是,今天皇儿倒是很听话,没有再踢我,只是”忽然,那娇美的面容变得十分紧张,李娘子顺着她惊恐的目光望去,只见一艘豪华的帆船正缓缓驶向小岛。

李娘子目光如利箭一般,恨不得射穿了船上站着的人甄奇。

甄奇每隔七天都会来海龙岛一次,而今天本不是他该来的日子,怎么会

“看到甄奇,很惊喜吧!我尊贵的王后娘娘。”甄奇洋洋得意地从船上走了下来,岛上的人熟练地上船,不断搬运东西下船,淡淡的血腥味飘进韩鸣舞与李娘子的鼻中。

韩鸣舞捂着嘴干呕了几下,这才忍住呕吐的**,看着甄奇直言不讳道:“甄奇船长,你家财万贯,富甲一方,又何必再做这些打杀掳掠,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因为,我喜欢。”甄奇凑近她,对着她圆润耳垂吹了一口气,又道:“再说了,谁会嫌自己的钱太多呢?”

李娘子怒目而视,恨不得把这个轻浮的登徒子一掌劈死,韩鸣舞拉住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李娘子的功力受药物锁住,又没了一只手,根本奈何不了甄奇。

“哈哈哈”甄奇哈哈大笑,对韩鸣舞称赞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王后娘娘真不愧是我甄奇看上的女人。走,陪我喝去几杯。”

说着也不顾韩鸣舞的意愿,将她拦腰抱走。李娘子愤恨地看着这一幕,心道:“老匹夫,总有一天我会砍掉你的这双手!”

第六百零八章 魔鬼

木屋内,韩老早已准备了一桌的好菜,就等着甄奇回来。

看着甄奇抱着韩鸣舞走进来,韩老头也不抬,只淡淡说了一句:“回来了?”

“回来了。”甄奇把韩鸣舞放到椅子上,抬头道:“韩老,这段时间外面盯得紧,海龙岛就有劳你照看了。”

言下之意,甄奇会消失一段时间,离开海龙岛。

是谁盯住了甄奇?封寒宵吗?还是罗响,唐少府?韩鸣舞不禁暗自雀跃,不管是谁,只要能把她救出去

韩鸣舞的眼睛里焕发出希望的光芒。

“先吃饭。”韩老一向沉默寡言,神情严肃,虽为管家,可对甄奇的言行举止更像是一名敦敦老父。而甄奇面对他时,嚣张的气势竟也矮上几分,着实怪异之极。

甄奇不再多言,随即韩老伺候他落座,用餐一切都有条不絮又熟悉无比地进行着。

一会儿,甄奇笑着看向韩鸣舞,神态关切:“我尊贵的娘娘,公主大人,怎么还不动筷,是饭菜不合你的胃口么?”

韩鸣舞低着头,一言不发。

甄奇也不生气,乐呵呵地转头看向饭桌中间,赫见那里摆着一条比猪头还大的海鱼。

这种海鱼除了个头小些,和海神岛上的银龙鱼极为相似。自从韩鸣舞知悉海神殿的秘密后就对一切鱼类敬而远之,别说食用一星半点,就连看着,闻着都甚为反胃。

如今她低着头,就是在强忍恶心,不想看到餐桌上的那条大鱼!

这些,甄奇一直都知道,可他每一次回海龙岛用餐,都会故意要求韩鸣舞陪同。原因是韩鸣舞如坐针毡的模样,着实令他胃口大开!

这一次也不例外,甄奇明知韩鸣舞不喜食鱼,还是夹了一筷子的鱼肉放到她的碗里:“娘娘,你看这鱼脸肉,可不是和你的脸蛋一样光滑多汁?你快尝尝,多香啊。”

“还有这鱼眼睛,清爽可口,最是明目,我分你一颗!”

“鱼肚也不错,白白嫩嫩,就像在吃小孩子的胳膊。”

甄奇说得眉飞色舞,全然不管韩鸣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她再也忍受不住,吐了一地黄水,甄奇才停住话头。

韩老见韩鸣舞弄脏了地板,便想要过去收拾,甄奇随手一抬:“韩老,你先下去。”

“别”韩鸣舞恳求着韩老,他要是走了,甄奇还不知道要对她如何。

韩老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只有冷漠。不过他还是犹豫了,便又默默地走了出去,关上门。

韩鸣舞绝望地垂下头,只见甄奇露出魔鬼一样的笑容,一步步走向她!

脸颊被甄奇狠狠捏住,韩鸣舞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可甄奇非但没有升起一丝怜香惜玉之心,反而变得更加兴奋。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韩鸣舞不明白,为何这个男人看着她的目光总是充满了爱慕,可每一回等待她的都只有折磨与虐待!

“我喜欢,我高兴呗!”冷酷无情的话语落到韩鸣舞心上,甄奇狂妄地笑着,筷子夹起一块鱼肉就往韩鸣舞的嘴里塞:“吃!”

柔弱不能引起魔鬼的怜悯,韩鸣舞愤而反击:“我不!”

她想要推开甄奇,可一个弱女子又怎能撼动如山一般强壮的男性身躯?只见韩鸣舞的反抗宛如以卵击石,毫无用处!非但没能挣脱出甄奇的束缚,反而进一步激发了他的兽性。

“吃!给我吃!”甄奇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一手不断夹着鱼肉塞进韩鸣舞口中:“不准吐出来!”

可事情哪能真如甄奇所愿?就算韩鸣舞勉强吞进鱼肉,她反感强烈,没过多久就将吃进去的鱼肉全部吐了出来!

“好呀!连我的话都敢不听!真以为自己还是宫里的娘娘公主呢?”甄奇暴怒,两只眼睛几乎就要瞪出来:“今天我非得让你知道,谁才是这片海域的主人!”

许是甄奇今晚喝多了酒,言行举止毫不掩饰,粗俗不堪,更隐隐有失控的迹象。

韩鸣舞惊恐地缩到角落里:“你不能伤害我,我怀着驹风皇族的骨血!你别过来!”

“是了,差点忘了这茬!”甄奇好像才想起韩鸣舞怀着孩子,受不了刺激,也不能折腾,他有些懊恼地走向韩鸣舞,满怀愧疚道:“真是对不住啊王后娘娘,喝了点酒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该打!”

甄奇抽了自己一巴掌,又把脸递到韩鸣舞面前:“不然,娘娘也抽我几下,解解气?”

甄奇油腻的面孔近在咫尺,可韩鸣舞怎么敢动手打甄奇?虽然她心里恨透了这个恶魔,可面前的男人反复无常,韩鸣舞无论如何也不敢下手。

晶莹的泪水在她美丽的眼睛里盈盈流转,所谓温饱思**,甄奇看久了不免色心大起,粗糙的手指轻轻抚上韩鸣舞的面庞。

惊恐再次爬上韩鸣舞的心头,她失声道:“你想做什么?我肚子里还怀着”

“怀着封寒宵的骨血呗!这我当然知道。”甄奇笑着打断她的话:“不过,难道你不知只要过了前三个月,即使有身孕也可以行房事么?”

韩鸣舞瞪大了眼睛,她不断退后,惊慌失措道:“不!要是陛下知道了,我”

“还想着你的陛下呢?”闻言,甄奇大声嘲笑起来:“蠢货,封寒宵根本没有爱过你,他想要的只是一个从你肚皮里钻出来,拥有墨阳皇族血统的子嗣罢了!”

“你胡说!陛下怎么可能不爱我?”纯正的皇族血统固然重要,可韩鸣舞不相信封寒宵对她没有一点真情,她比其他女子差哪了?不!无论容貌,出身,还是才学,她比天底下所有女子都要好上无数倍!封寒宵凭什么看不上她?

直到现在,韩鸣舞还觉得封寒宵对她的种种不公平待遇,都只是因为生在帝王家,封寒宵习惯了权衡利弊,无情自处罢了。

“呵呵。告诉你吧,封寒宵早就另有所爱,否则你以为我怎么敢打你的主意?”甄奇冷冷一笑:“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今晚我吃定你了!”

第六百零九章 残酷的真相

另有所爱?韩鸣舞以为甄奇说的是夕颜公主,捂着胸前的衣襟又往后挪去,只道:“先王后逝世已久,陛下不顾重重阻碍,执意封我为后,他不可能不在乎我!你要是碰了我,陛下绝对不会放过你!”

不管封寒宵是否真的爱过她,韩鸣舞早就不在乎了。只不过魔鬼在前,韩鸣舞无力反抗,如今也只能寄望甄奇忌惮封寒宵,不敢真对她下手。

“这跟先王后有什么关系?”甄奇见韩鸣舞还不死心,又道:“是了,封寒宵的御书房里确实有一幅先王后的画作,可你知道吗?那画像后边还藏着一幅画,画上的女子才是让封寒宵真正魂牵梦绕的女人呢!”

甄奇来回走着,欣赏着韩鸣舞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还不知道吧?先王后就是受不了这刺激才悬梁自尽的,可笑你那懦弱的陛下自此竟夜夜噩梦,不抱着女人根本无法入睡。驹风怎么会有这么窝囊的国君?”

“怎么会”韩鸣舞微微一愣,他怎么会知道陛下的书房里有夕颜公主的画像?封寒宵最不喜欢任何人接近此画,就连韩鸣舞有一次想走近些细赏,都被封寒宵阻拦了。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韩鸣舞不敢相信,自己竟被封寒宵骗了这么久,失神喃喃着:“不会的,你一定是在骗我。这怎么可能呢?从始至终,他怎么可能一直在骗我呢?”

眼前的女人双眼放空,绝艳的容貌就像濒死的牡丹,楚楚可怜,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可甄奇犹嫌不足,紧接着又放出一个炸弹:“还记得你嫁来驹风路上遇到的刺客吗?实话跟你说吧,那些也是封寒宵的人”

“你在说谎!我不信!我不信!”韩鸣舞捂住耳朵,歇斯底里地吼道。残忍的真相让她伤心欲绝,纵使心中有无数个疯狂的声音在告诉她,甄奇说谎,可只要她稍微清醒一点,过往在驹风皇宫里发生的种种,就一一清楚地展现在她面前,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魔鬼把血淋淋的现实撕碎了,扔在她的面前!

“公主,你怎么了?”门外传来李娘子关心的声音,原来李娘子一直候在外面,韩鸣舞失态的声音让李娘子愤而骂道:“甄奇老龟公,你把明珠公主怎么了?”

说着就想破门而入,然而韩老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蹿出来,抬手拦住了李娘子。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登时在门外动起了手。

李娘子功力被锁,绝不是韩老的对手。果然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李娘子被韩老折断手骨的痛呼声。

“嘻嘻,你也不想一想,他要是真的在乎你,怎么舍得把你丢进海神殿,那群老不死的魔窟?”甄奇得意地捋了捋油腻的八字胡,又道:“还好你逃出来了,不然等你生下孩子,那几个老色魔非把你啃得骨头都不剩一根”

“啊!!!!!!!”愤怒,悲痛,悔恨种种情感交织到一处,剪不断,理还乱,脑中名为克制的绳弦瞬间断掉,韩鸣舞发出几近绝望的悲鸣,然而更让她绝望的是,甄奇不慌不忙地蹲在她面前,抬手就要解下她的衣物

“来吧!小宝贝!”

看着甄奇丑恶的嘴脸越来越近,万念俱灭的韩鸣舞突然生出一股强大的信念:我韩鸣舞就是死,也不会便宜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只见韩鸣舞纤细的双手瞬间青筋暴起,狠狠掐住了甄奇的脖子,全身的力气都使上了,把甄奇掐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两者力量悬殊,韩鸣舞终究没能掐死眼前的男人,甄奇稍一用力就把韩鸣舞的手掰开了,他狠狠抓住她的手,凑近她的脸,扭曲的面容露出恶毒的笑意:“贱人!凭你也想杀我?”

甄奇将韩鸣舞死死按在地上,正要行不轨之事,只听韩鸣舞无比贞烈道:“甄奇,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碰!”的一声,韩鸣舞抱着必死之心,额头猛地撞向甄奇

甄奇被她撞得头晕眼花,摔到一边。随即捂着额头站起来,他没有给自己止血,而是首先去探韩鸣舞的鼻息。毕竟他皮糙肉厚,一点小伤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只担心的是商品废了,自己白白浪费那么精力和时间。

甄奇着实没想到韩鸣舞竟然如此刚烈,满脑子的龌蹉想法顿时也被吓得清醒过来。好在韩鸣舞只是晕了过去,并没有真的死去。

只见她额上带血,秀眉轻皱,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甄奇把她抱起来,手上一凉,才发现韩鸣舞的裙子被血染红了一片,蹙目惊心!

“姑奶奶,你可千万要挺住了!要是保不住龙种,我甄奇可亏大发了!”

甄奇连忙唤韩老,李娘子进来照顾,又自己去找岛上的大夫为韩鸣舞诊治

蜡烛从黑夜燃到第二日天明,韩老的小木屋内,大夫李娘子忙前忙后,总算救回了韩鸣舞的性命,只不过她肚子里皇子终究还是没能保住。

“怎么会这样呢?”甄奇在韩鸣舞的床前来回走着,烦躁不安的他住起大夫的衣领,凶相毕露:“你不是说她的身体很好,孩子很健康吗?我这还没碰她,为什么孩子就没了?快说!”

大夫哆哆嗦嗦道:“甄队长,舞姑娘一直以来都是胎像平和,我也不知道孩子为何突然间就没了。不过我看了,孩子没了和队长没有关系。这孩子昨日便已胎死腹中,要不是昨晚大出血,甄队长你发现及时,舞姑娘的命保不保得住还两说呢。”

原来韩鸣舞腹中的孩子早在甄奇回岛前就已经胎死腹中,而他昨晚说的话使得韩鸣舞情绪崩溃,导致体内大出血,这才产下已经死去婴儿。

女子怀孕本就是徘徊在鬼门关,孩子胎死腹中,母子殒命也是常有的事,所以甄奇并没有怀疑什么,只以为是韩鸣舞身娇体贵,才没能保住自己的龙种。

第六百一十章 伪王当道

“去去去!没用的东西!”甄奇懊恼地赶走大夫,看了一眼还在床上昏睡不醒的韩鸣舞,口气不善道:“倒霉,又是一个不下蛋的母鸡,老子这次赔大发了!”

只见韩鸣舞面色苍白如纸,似乎还沉浸在祥和的美梦中,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孩子。

李娘子本就无比心疼,一听甄奇还敢对韩鸣舞大放厥词,怒火又蹿了起来:“老龟公!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甄奇指着韩鸣舞,大言不惭道:“连孩子都保不住,我还不如养一只母鸡呢!一对赔钱货!”

“你!”李娘子抬手就要抽甄奇两耳光,奈何韩老挡在前面,李娘子非但没打到甄奇,还被韩老几下制服,丢出了门外。李娘子哪里肯罢休,想着玉石俱焚也要为韩鸣舞出一口恶气。

不想韩老从屋子里拿出一支老参,将其丢给李娘子:“不想她死,就拿去炖了。”

韩老看着李娘子,目光除了一片冰冷就再无其他,李娘子着实不知此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只是韩鸣舞如今身体虚弱,确实需要此物补身体。李娘子只犹豫了片刻,便还是拿着老参走了。

见李娘子走去厨房的方向,甄奇忍不住开口:“爹”

韩老抬头看了他一眼,似有不满,甄奇只好立马改口道:“韩老,这千岁老参海市很难寻到第二株”

“怎么,你舍不得?”

“老参是我搜来孝敬您的,给她用,我当然舍不得了。原想着等封寒宵的嫡子生下来,我能大捞一笔。谁知竟然是个死胎!”甄奇还在计较着自己的得失:“真是白白浪费我这么久的功夫!”

韩老对此却另有看法,眉眼一沉,冷漠的眼神中竟然飘过一丝难得的温情:“她让我,想起了你娘。如果当年她留在琉球,也不会难产而死。”

老人眼底荡漾着几滴泪光,甄奇微微一愣,随即安慰道:“韩老,如果不是你带娘逃出琉球,我只怕还无法活着站在这里。”

当年甄奇的母亲是琉球国的一位贵族小姐,因与身份卑微的下仆韩老私通,险些被族人处死,她和韩老逃亡多时,在生下甄奇后体虚血崩而死。

之后韩老也因为自己卑微的出身,拒绝甄奇认他为父。凄惨的身世扭曲了甄奇心性,等韩老回过神,自己的儿子也已经变成了一个无恶不作,肆意宣泄心中不满的海盗。

老者幽然站立在韩鸣舞的床边,低声问道:“大人,此女也是一个可怜的,你能不能放过她?”

“不行!”甄奇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华炎国的公主,兄长是风头正盛的德王殿下,夫家又是驹风封寒宵,无论哪一边他甄奇都彻底得罪了,韩鸣舞断然不能放回去!

“那你打算怎么做?”韩老淡淡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自己劝不了他。

甄奇盯着韩鸣舞,宛如饿狼盯着自己的猎物,微笑道:“这么好的脸蛋,拉去海市应该会有不错的价钱”

韩老撇了一眼又道:“晒得黑了些,不值几个钱。还是算了吧。”

甄奇看着他露出诡秘一笑,只见他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韩鸣舞的脸上划了一下,顿时露出光洁白嫩的肌肤来:“故意用岛上的黑莓汁隐藏自己,如此心计,韩老,你还觉得她是一个可怜的弱女子么?”

事已至此,韩老再也无话可说,默默走出了房门。甄奇见此又在韩鸣舞的脸上香了一把,这才嘲笑着离开:“可惜是只不下蛋的母鸡,不然我还真想把你留在身边。哈哈哈哈”

安静的房间内,韩鸣舞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她漆黑的明眸展露出前所未有的沉静,冰冷,里面似乎藏着一阵可怕的风暴,但凡卷入这场风暴里的人都被瞬间撕成碎片。

而她的手中正紧紧捏着一枚金币,獠牙狰狞,恶龙嗜血。

此时的华炎凤都已入秋末,自从德王解除了东海县的蝗神遗祸,高举除伪王,杀奸臣的旗号,又有天降神碑,诸地民众无不响应,男子纷纷加入义德军的队伍,妇孺则有钱的送钱,有粮的送粮。当然,还有不少顽固的番地权贵一如既往地抵抗义德师,始终与洛连城,墨阳雳同一战线。

即便如此,韩于天更得民心已是事实,哪怕洛连城派出再多的杀手,调遣再多的兵将,都无法将其完全打压。义德师更是直逼华炎凤都!

好在洛连城已经与北狄打成共识,只等韩于天走进陷阱,天罗地网,插翅难飞!

“洛爱卿,对付逆贼韩于天,你当真有十足的把握?”

阳明皇宫的议政殿上,墨阳雳一贯歪坐在龙椅上,猥琐鄙陋的脸上难得展露出一丝严肃,政事一概都是洛连城在处理,公文奏章他更是一本都没翻过。

直到听说韩于天百战百胜,就快打到家门口,墨阳雳才开始有些担心。

“陛下,刚才微臣已经说过了,等那群逆贼一到凤都,就是我们收网之时。”

朝堂上的议事墨阳雳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方才洛连城所说的制敌之策他压根就没听进去,又见底下一群大臣摇头叹气,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顿时又起了杀心:“来人!把那几个摇头晃脑,无视本王的逆臣全部拉下去砍了!”

可恶!竟敢看不起本王!就让你们到地底下后悔吧!

“陛下,这些大臣对你忠心耿耿,还请陛下网开一面!”

“闭嘴!再吵,本王连你都杀!”

就算洛连城上前劝诫,墨阳雳还是不改旨意,并且发狠道:“丞相要是再劝,就和他们一同去吧!”

有这样一名昏君坐镇,华炎朝堂俨然是一片乌烟瘴气,此时身为丞相副手的洛熙泽再也看不下去了,蔚然走到墨阳雳眼皮子底下。

“哟?丞相副手?你也想阻拦本王么?”墨阳雳斜着眼睛看向洛熙泽,两只金属制成的尖锥钢手互相敲击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见此洛连城知道,墨阳雳这是按耐不住自己的杀意,铁了心要血染朝堂。

第六百一十一章 威逼

洛熙泽早在回到凤都那日便被洛连城提升为丞相副手,虽为副手却形同副相,再加上洛熙泽的办事能力极强,短短数日在朝堂上已建立起不少声望。

与其父洛熙泽不同,洛熙泽雷霆手段,锋芒毕露,就算在锋王面前也从来没有一丝收敛。墨阳雳早就恨透了他,此刻见他巴巴地送上门来,嘴角浮起一个阴险的笑容。

因为战事吃紧,朝中又人心惶惶,所以墨阳雳近日都没能大开杀戒。而这一日,墨阳雳的杀心便是忍到了极限。

“陛下,这些人都是老臣,从陛下登基之后便一直拥戴您。还望陛下看在他们过往的功劳,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只见洛熙泽虽是谏言,眼神澄明如炬,一身文臣朝袍也遮挡不了他一身不羁煞气,焚人烈焰。洛熙泽历来厌恶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墨阳雷,墨阳雳,哪一个都是自私自利之辈。而墨阳雳显然比墨阳雷更没有人性,有时洛熙泽也会怀疑,自己父亲的选择究竟是不是错了。

不过,他终是改变不了自己的姓氏,既然洛府的荣辱已经与这个男人挂上勾,那他便是豁出全力也要维护此人的王朝!

洛熙泽的心有不甘,墨阳雳何尝看不出来?他索性翘起二郎腿,两只令人畏惧的锋“手”敲得哐哐作响:“是拥戴本王还是忠于你们洛府?他们的生死究竟是本王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数?洛副手,你最好仔细点说话。”

墨阳雳这是在说我们洛氏有不臣之心。这么大顶帽子扣下来,明摆着这时候想要和洛府划清界限。这疯子如果不是仰仗洛家,根本坐不稳皇位!就不知父亲现在是怎么想的

见洛熙泽低头不语,墨阳雳哈哈大笑道:“来人,把他们给我拖出去!”

墨阳雳随手一指,一大片文臣都跪了下来。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洛副手救命啊”

“洛丞相,你倒是说句话呀”

却见洛连城只是转动了一下手上的黄玉扳指,不置一词。

这些人都是洛连城精心挑选出来的栋梁之才,治国大能,如若全部杀掉,无疑不是华炎国一大损失!

见此洛熙泽只犹豫了瞬间,便毫不犹豫掠过重重卫兵,来到了墨阳雳的面前!

“你,你想干嘛?反了你”此时墨阳雳还未意识到危险,只见洛熙泽高大的身姿站到龙座前,一片阴影乌压压地笼罩在他的头上,顿时觉得有失龙威,杀意再涨:“洛连城,管好你儿子!不然本王杀了他咳咳咳”

身体渐渐升高,墨阳雳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被洛熙泽抓住胸口拎了起来!

“放肆!”墨阳雳又惊又怒,“你在做什么?快把本王放下来!”

洛熙泽充耳不闻,冷冷道:“请陛下收回成命。”

“混蛋!”墨阳雳气急,锋利的钢手刺不管不顾地刺向洛熙泽的肚子。洛熙泽当然不会让他得逞,随手一丢就把墨阳雳放了下来。

只见墨阳雳重重的摔落到王座上,屁股疼得再也不敢放一个屁!

他往四周看去,这时才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来救他,更没有帮他说半句话!周围的臣子,卫兵,宫奴所有人看着他的目光是如此的冷漠,就连一向对他马首是瞻的总管太监王安此时也匍匐在地上,吓得头也不敢抬一下。

洛熙泽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站在他面前,俯视他的目光冻结如霜,又炙热似火烤,墨阳雳这才灭了火,畏畏缩缩在龙椅上,真是一丁点气焰也没有了。

“请陛下,收回成命。”这次洛熙泽的声音更轻了,然而墨阳雳此时只觉得一把薄得不能再薄得利刃就架在他的脖子上面,让他动弹不得。

“收!收!本王谁都不杀了!都不杀了!”墨阳雳不禁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这时底下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虽知洛熙泽这般作为不合规矩,十足的大逆不道,可一想到锋王也许从此以后不敢再肆意妄为,如此也不失为一个妙招。

可惜,他们还是太低估洛连城的容人之量。

一干文臣得救,洛熙泽一步一步走下王座,回到原来的位置,期间没有和其父洛连城对视一眼。

等重新站到洛连城的身后,洛熙泽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吧,让我出手,给洛府树立威望。你就不怕别人说你狼子野心么?”

洛连城闻言微微一笑,只道:“洛儿,你要知道,历史永远只有胜利者才有权书写,我为什么要在乎其他人的闲言碎语?而且,你还是差了一点。”

差了一点?洛熙泽不明所以,就见洛连城摸着手上的扳指,上前禀告道:“陛下,臣还有一事要奏。”

“快说快说,还有什么事情都一并说了!本王等会还有要事”墨阳雳深感丢了面子,不胜其烦只想快些退朝。所谓的要事也不过是和一群新入宫的美姬戏耍罢了。

洛连城拍了拍手,一名太监高声喝道:“宣凯旋军蓝齐副将觐见!”

大殿门口赫然出现一个英俊挺拔的身影,来人正是凯旋军副将军蓝齐!

只见他一身铠甲正装,英俊的五官带着军人独有肃穆,宛如一只矫健又洒脱的雄鹰,手上还提着一包裹,大步走到了议政殿中央:“臣蓝齐,拜见锋王陛下!”

“蓝齐?蓝田凯旋军的副将?好端端的,你来凤都做什么?”墨阳雳听说过蓝田凯旋军的威名,且他并没有下达任何命令宣招蓝齐,如此便不由得警惕起来。

“回禀陛下,前些日子蓝齐副将上奏,已将那为祸东海县的魔教歹人抓住,只因那歹人功体特殊,所以才特来请陛下定夺。您忘了吗?”

“对对对本王想起来了。”墨阳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仿佛他平日里真就看过奏章一般,“只不过近日本王公务繁忙!这才把蓝齐副将今日觐见的事情忘了。”

第六百一十二章 卒

“你快说说,那散布蝗祸的魔教妖人到底又何特殊之处,他人又在哪里?”

“回陛下,正在此处。”蓝齐将手上的包袱放到地上,那圆润的模样俨然就像是包裹着一颗人头。

“人死了?”墨阳雳有些扫兴道,眼中杀意立现。不是说好了交给他来处置的么?这一个个的都没有把他锋王放在眼里是吗?

蓝齐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拆开布包,露出里面被捆妖绳紧紧束缚着的藏云子的头颅。

“参见华炎的锋王陛下。请恕藏云子功体受缚,不能给陛下亲自行礼。”一个文雅的男子声音突然从捆妖绳里传了出来,幽然绵长,就如同清澈的溪水一般,洗涤着众人凡俗的心灵。

不过,在场之人多是被这道声音吓了一跳,就连洛熙泽也微微挑了一下眉头。除了洛连城与蓝齐,其他人看着地上被层层封印住的头颅,就宛如在看妖魔鬼怪一般,纷纷后退了几步。

“蓝蓝齐,你带来的是什么怪物?”墨阳雳从未见过这种东西,既是震惊又有些兴奋,“噔”地一下子站起来,恨不得走近些瞧个新鲜。唯有他身前的重重卫兵如临大敌,纷纷拔出佩剑,严阵以待。

“陛下不用惊慌,此物正是那妖人的头颅。只因他的身体有无限重生的妖力,所以微臣才用这捆妖绳将其束缚封印。只待丢入俱轮神鼎,这妖物就会被神鼎的纯阳之气消融殆尽,再也无法复活!”

“无限重生?”这四个字显然戳中了墨阳雳心中的执念,他低头微微看了一眼冰冷的“双手”,猥琐丑陋的脸上飞快闪过一丝黯然。

“还请陛下下旨,重启俱轮神鼎,让微臣结束魔教妖人的罪恶,为东海县枉死的流民抵命!”蓝齐单膝下跪,抱拳请求,一脸的正气凛然让洛熙泽微微侧目,心道:此人一看便是洁身自好的清流人士,怎会在这时候前来凤都,主动跳进这滩浑水?难道其中有诈?

洛熙泽看向洛连城,只见他面态雍容,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此事不急。让本王瞧瞧魔教妖人长什么模样再说。”墨阳雳嘴上敷衍着,实则心里想着自己要是也会无限重生就好了,如果此妖魔愿意传授他功法,说不定他被砍去的双手还能重新长出来:“快,把你的捆妖绳解开,本王要看看他是怎么无限重生的。”

“陛下,这只怕不妥”洛熙泽想要出声制止,可洛连城拦住了他,只道:“有什么不妥的?有蓝齐副将在,魔教妖邪还能翻了天不成?”

“就是就是,洛丞相果然深明大义。蓝齐副将,你还愣着做什么?快解开啊。”

“是。”蓝齐微微一愣,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简单,不单昏君墨阳雳没有一点防备,就连洛连城这个老狐狸也害不设防?或者真如藏云子所说,洛老贼早就料到我的计划,如今种种都是故意演给我看的?

不管洛连城是怎么想的,事到如今,蓝齐别无选择,一切只能按照原计划进行。

他缓缓解开缠绕在藏云子头颅的捆妖绳,一圈又一圈,直至露出里面一颗银白色的头颅。光滑的头颅看不清五官面容,捆妖绳末端的锚头还深深嵌入其天灵盖。

墨阳雳大失所望:“什么无限重生,蓝齐副将,你该不会随便找了块石头来这蒙人吧?”

话音刚落,藏云子清朗的笑声传遍整个大殿,墨阳雳震惊地望着地上的“石头”宛如活了一般,眼睛,鼻子,嘴巴,人脸上该有的开始一一展现出来。

“手脚呢?躯干呢?这些怎么没长出来。”墨阳雳不满地瞪着蓝齐,又道:“你是不是没有完全解开他的封印?快解开,不要让本王说第三遍!”

这一次,蓝齐不再犹豫,大手一伸,只见那嵌进藏云子头盖骨的锚头开始松动,随着蓝齐不断升高的手,缓缓拔了出来。

完全脱出捆妖绳束缚的藏云子笑声骤停,银白的头颅宛如沸腾的热水一般,迅速涌动起来,不一会儿就长出了脖子,躯干,双脚,乃至双手

很快,一个成年男子的完整躯体赫然站在大殿之上,他浑身**,反射着银白的光芒,宛如铜铸的假人,却又活动着四肢,舒展着臂膀,好似一个刚睡醒的活人一般。

周围的人被吓得失声后退,唯有墨阳雳喜不自胜,眼前可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身体么?

无限重生!无人能敌!

芝麻绿豆的眼睛头一次睁得那么大,流泻出令人畏惧的疯癫与狂喜,冰冷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与眼前完美的身体相比,洛连城给他打制的东西简直就是一对废铁!

“陛下,藏云子不但能无限重生,还能预知天命。”

墨阳雳盯着底下空洞的双眼,心道:真是奇怪,魔教妖人明明没有眼睛,可我却分明感觉到他也在看着我。

耳边传来一阵神秘的呢喃,仿佛在悄悄诉说这无限重生的秘密。

墨阳雳情不自禁地走下御殿,一步一步,不断靠近藏云子那散发着夺目光辉的身躯。

“预知天命?那你倒是说个听听。”墨阳雳站在离藏云子一丈的距离,贪婪地看着他充满魔力的身躯。

“既是陛下解除了我的封印,那藏云子便向陛下透露一个天机吧。”声音惑人,只见藏云子看着墨阳雳轻轻说道:“您今日有血光之灾,天寿将尽。”

闻言墨阳雳欢喜的脸色骤然一变,就见蓝齐甩手一抛,捆妖绳的锚头瞬间砸向他的天灵盖!

墨阳雳瞪大了眼睛,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无比沉重的锚头砸碎了他的头骨,血肉飞溅了一地!

尖叫声顿时充斥着整个朝堂,猥琐粗笨的身躯缓缓倒下,眼里尽是不可置信,嘴巴微张,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这样,弑弟夺位,残暴无德的墨阳雳,他充满罪恶的一生终于为蓝齐所终结。

看着躺在地上的墨阳雳死不瞑目,洛连城平和的神态没有半分改变,只是转动黄玉扳指的手停了下来,随后平淡无奇地低声说了一句:“终于死了。”

第六百一十三章 忠臣 佞臣

蓝齐出手极快,再加上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魔教妖人藏云子身上,是而就连洛熙泽也没来得及阻止,等他反应过来时,墨阳雳已然横尸地上!

墨阳雳一死,影无双便带着无数禁卫军涌入殿内,团团围住蓝齐。

只见蓝齐神情平静,缓缓拔出砸死墨阳雳的捆妖绳,转过身默默环视了一圈周围的金戈铁甲,清声振振,却又如雷贯耳:“昏君无道,人人得而诛之!其一罪纵容乱臣贼子迫害忠良,为祸华炎!二罪蝗祸无为,不顾百姓死活,反兴土木,造华殿!蓝家军世世代代都忠于墨阳皇族,然国灭在即,此等昏昧无良的暴君不忠也罢!我蓝齐敢对天发誓,此举毫无私心,只求替天行道,挽救华炎!”

闻言,众大臣停止了喧哗,齐齐愣住,诚然,墨阳雳死时他们心中并无甚悲痛,反而隐隐有总轻松的感觉。墨阳雳这个国君做得有多荒唐,多失败,他们每一个人都心中有数。要不是墨阳皇族后继无人,他们早就想把这个断了手的残废踢下王座!

蓝齐此时又道:“昏君虽死,可是佞臣仍在!希望诸位大臣能够明白事理,助蓝齐除暴安良,还我华炎凤都一片清明净地!”

洛连城微微一笑道:“蓝副将所说的佞臣可是老夫?”

“洛连城,如今我蓝家凯旋军已包围了凤都,凭你在凤都这点人马根本没有胜算!”蓝齐毫不掩饰道,又看了一眼影无双:“陶无双,可惜你只带了一半的陶家军回凤都,不然还有与我们凯旋军一战的可能。”

原来蓝齐一早就摸清了凤都的兵力,知道为了提防野心勃勃的璃冰偷袭,驻守在北郡的陶家军无法全部调回,如此一来,蓝家凯旋军便能轻而易举攻破凤都的防守,一举拿下洛连城。

如今只要蓝齐一日不归,藏在凤都十里之外的凯旋军便会蜂拥进城,把洛连城的人杀个精光!

这些都是蓝齐事先与部下商量好的,之所以孤身进入议政殿,目的就是诛灭墨阳雳!墨阳雳一死,群龙无首,只要这些人投降了,凤都也能减少些伤亡。

“洛老贼,你如今可后悔联合璃冰,迫害北郡王一族?”提起北郡王燕玉阙,蓝齐义愤填膺,同为两军统帅,蓝齐对燕玉阙可说是惺惺相惜。再加上燕玉阙是前辈,蓝齐一直颇为敬重其人品。

在得知北郡王被洛连城迫害后,深感唇亡齿寒,这才表面上来凤都投诚,实则暗度陈仓,殿上行刺!

此时一名老臣忍不住站出来为洛连城说话道:“蓝齐副将,这你就误会洛丞相了。北郡王拒绝回朝拜见新王,洛丞相也是担心他和逆贼韩于天有所勾结,这才决然处置。再说了,蝗祸肆虐东境,洛丞相自掏腰包捐了一半的家产救灾,试问这般爱民如子,世上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对呀!蓝齐副将,锋王奢侈无度,国库早就被搬空了,要不是洛丞相顶着,别说东境,就是凤都的人都得喝西北风去了!”财政大臣也站出来为洛连城说着好话,随即不少受过洛连城恩惠的大臣一并附和,皆是请求蓝齐不要错杀了好人洛连城,千错万错都是那个躺在地上,尸身早已冷得僵硬的墨阳雳。

哪知蓝齐只是冷冷笑道:“那你们可知,东海县的蝗祸,便是此人与魔教余孽密谋勾结,故意散布的呢?”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没有一个人肯相信蓝齐的话:“蓝副将,你怎么能污蔑洛丞相呢?制造蝗祸,又用自己的身家填补,谁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就是,你说洛丞相图什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都在谴责蓝齐不该把脏水泼向洛连城,唯独洛熙泽听了默默低下了头,也许其他人想不明白为什么,可洛熙泽是知道的。

半副身家对他的父亲洛连城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以他现在的权势,人脉,轻轻松松就能挣回来。曾经洛熙泽以为,洛连城与驹风那边合作,所制造的蝗祸只是暂时的,目的就是转移所有百姓的视线,等墨阳雳顺利登基成王,蝗祸自然也就解了。

而后蝗祸久久未解除,洛熙泽还以为是驹风故意为之,洛连城也只是被魔教的人蒙骗利用了。

想起刚才洛连城淡然地看着墨阳雳死去,洛熙泽这才明白过来:他那心机深沉,赚足民心的父亲,等这一刻已经太久太久了!

如此,蓝齐的计谋果然如藏云子说的一样,早就为洛连城洞悉!

可惜蓝齐身在其中还未看明白,仍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就知道你们不信,所以我才带了魔教妖人来这里。”

“藏云子,你说,东海县的蝗祸是不是洛连城的主意?”蓝齐轻轻挥舞着捆妖绳,大有他不说出真相便要被重新封印的意思。

“你威胁不了我。”仍是白银铸体的藏云子从容说道:“我藏云子从无虚言。东海县的蝗祸确实是洛连城与驹风魔教分部的合作,本人只是微微协助了一下。洛丞相,你说我说得对么?”

众人齐刷刷看向洛连城,魔教妖人的本事他们刚才也看到了,如今听他坦然承认,最初的想法不禁有些动摇。尽管如此,只要洛连城坚决否认,他们绝对更愿意相信洛连城。

“这里还有我在东海县主魏武德家中搜出的信件,里面记录了他与洛连城的龌蹉交易,散布蝗祸,倒卖粮食,洛连城,你还有什么好说!”蓝齐拿出之前闯入魏府盗走的密信,交给众大臣一一传阅。

如他所料,信件曝光,再加上藏云子的证词,殿上犹有正义感的忠义之臣无不大声痛骂起来:“洛连城,你还是人吗!如此丧尽天良的行径,你对得起这一身相袍吗?”

“无耻之尤!当诛!”

财政大臣也再不敢替洛连城讲话,灰溜溜地退进人堆里。

无数难以入耳的话泼向洛连城父子,洛熙泽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只道他们说的都是事实,自己无可反驳。

再看洛连城,此刻终于不用再用儒雅的伪装掩饰自己,竟仰天大笑起来。

第六百一十四章 蓝齐的决心

“哈哈哈哈”野心勃勃的笑声充斥着整个议政殿,墨阳雳狂妄之姿激怒了蓝齐等人:“死到临头,你有什么可笑的!”

洛连城缓缓停下了笑声,甩手一挥,一阵掌风将大殿所有的房门统统关起,隔除了阳光,整个议政殿顿时暗了下来。

“蓝齐将军,你刚才问我后不后悔?”只见洛连城举着一只手指笑着走向他:“老夫自然是后悔的。不过,我所后悔的,是没有及早拿到蓝虎符,把凯旋军尽早纳入麾下。”

“哼,你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此时皇宫禁军早已包围住宫里宫外,就算蓝齐武艺高强,也插翅难飞!奈何蓝齐一身是胆,毫无惧色,只道:“杀死昏君,我蓝齐从没想过能活着走出这里。进宫前我已放出信号,不管我蓝齐是生是死,蓝田凯旋军很快就会杀进凤都,我逃不了,你亦是死无葬身之地!”

此时议政殿外面传来一阵两军拼杀的嘶吼声,蓝齐又惊又喜:“凯旋军这么快就杀进来了?陶家军的防守未免也太薄弱了。”

陶无双冷冷一笑,并不理会他。

少年凛然正气,见此再也按耐不住沸腾的热血,提起捆妖绳就冲向洛连城:“奸人,拿命来!”

“想杀洛丞相,先过我这关!”陶无双一声怒吼,急步往前,宝剑直指蓝齐。

“哐!”捆妖绳的锚头正正绊住了陶无双的佩剑,蓝齐的手腕微微往左一使劲,宝剑登时应声碎成两截!

由玄黄矿异铁锻造的捆妖绳,果然不同凡响。陶无双虽然沉稳,可蓝齐神物在手,又有破釜沉舟之势,两人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洛连城心中一叹,便拉着洛熙泽往旁边走去,可洛熙泽却甩开了他的手,把头拧到另一边,似乎并不想理会洛连城。

佩剑被折断,陶无双并不吃惊,转眼便将自己贴身收藏,陶娇娇的遗物异兽金鞭握在手上。

银锚在半空中飞转如镰,蓝齐又将一群无名小卒打翻在地,看着陶无双说道:“陶家好歹也是名门清流,影无双,你如此是非不分,岂不是辜负了陶将军的一番美意和期望。”

“你知道什么?将军的期望就是给大小姐报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陶府雪恨!”是的,他有良知,也爱惜陶家的名声!可陶娇娇死得不明不白,陶将军又死在了韩于天手里,他既咽不下这口气,也答应了陶将军,无论如何也要给大小姐报仇,让韩府满门陪葬!

而洛连城,是唯一能帮助他的人!只要能报仇,哪怕再违背良心道义,他陶无双都在所不惜!

一鞭落下,殿上骤起一阵龙卷风,正是陶氏绝技天龙御风!

天龙御风的威力极广,在此殿内施展很有可能伤及无辜,可陶无双却一点也在乎,眼中汹涌的怒火似乎对准了蓝齐,又似乎压抑了许久。

“疯子。”蓝齐皱了皱眉头,捆妖绳一抛,银锚瞬间勾住殿上的一根龙柱,脚下一蹬,便躲过逼面而来的天龙御风。

不过这还没完,陶无双紧接着“啪啪”几鞭子,一击未中的龙卷风随即紧紧跟着蓝齐的步伐,不断穿梭于殿中的各个龙柱!其所过之处无不一片狼籍,诸位大臣见此纷纷想要夺门而去。

奈何没有洛连城的指令,皇宫禁卫军竟然不肯放行。

见此洛熙泽忍不住开口道:“你要的是蓝齐,为什么不放这些人走。”

洛连城回头看了他一眼,修长的手指轻轻转动着黄玉扳指:“你说呢?”

洛熙泽心中一惊,已然猜到了自己父亲的打算,愤怒地说道:“洛丞相,你到底还想杀多少人?是不是我要是挡了你的路,你连我也想除掉?”

只见洛连城默默看着他:“你是我洛连城的儿子,我杀谁也不会杀你。如若把这些人放出去,洛氏好不容易积攒的名望,民心都将毁为一旦。”

“什么名望?那些都是你骗来的,你真当不会有人揭发你的伎俩吗?你杀得了一个蓝齐,还有千千万万个蓝齐等着你,你杀得干净吗?”

洛熙泽满是不解,眼前的父亲无比的陌生,每次当洛熙泽以为看透了他虚伪的面孔时,另一张狠毒的新面孔又再次跳出,贪婪,冷漠,狠毒一张接着一张,层出不穷,洛熙泽已不知哪一张才是洛连城真正的面孔,又或者说每一张脸都是他真实的模样!

洛连城不答,默认比承认更让洛熙泽感到心如死灰,因为他知道,无论他再说什么,都无法改变眼前这个冷酷无情之人的心意,也改变不了这些人的命运。

另一边,少年宛如脚下生风,于龙柱间肆意奔跑,却不见一丝疲意,任凭着天龙御风东拐西绕,也无法触碰到他分毫!

底下的禁军纷纷亮出弓箭,暗中对准了那恣意潇洒的身影,然而蓝齐所练就的琉璃剑法明心见性,即使看不到背后,也能准确无误地打落一干暗箭!

见此陶无双手腕翻转,几鞭落地,顿时又有几簇龙卷风平地生起,从东南西北四角包围了挂在龙柱上的蓝齐!

眼看几簇天龙御风将他几处退路全部封住,蓝齐无处可退,避无可避,果断地将嵌在柱子中银锚拔出,虚步轻踩柱身,直上顶端。

“看你这会往哪躲!”陶无双厌倦了这场猫抓老鼠的游戏,四鞭合一,四处的天龙御风开始汇合,转瞬逼到蓝齐所在的龙柱!

“躲?”蓝齐洒脱一笑,“我蓝齐的字典里就没有躲字!”

说罢捆妖绳往对面高处一抛,银锚直接穿过最顶心的房梁,并牢牢抓住。

只见蓝齐双手抓住捆妖绳,宛如荡秋千一般飞速滑过半空,险之又险,与两簇天龙御风擦面而过!

待滑到陶无双头顶,蓝齐猛然一用力,就将捆妖绳连同半截房梁重重拽下!

陶无双猝不及防,身形一斜,正想要躲开时,蓝齐的飞踢已然正中其胸口!

“咳咳咳”陶无双咳着血站起来,可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伤势,反而首先察看陶娇娇的异兽鞭有无损伤!

第六百一十五章 叛变

蓝齐见他如此珍惜陶娇娇的异兽鞭,亦忍不住唏嘘道::“这么好的鞭子,你可对得起陶家的栽培。”

“你什么都不知道。”一见此鞭,陶无双眼前便会浮现出陶娇娇的音容笑貌,悔恨爬上他刚强狰狞的脸:“你什么都不知道!”

钻心之痛刺激着陶无双,只见他攻势渐猛,金色的异兽鞭在他手里宛若蛟龙出渊,炎炎不断的刚猛之气一阵还比一阵强,所到之处无不地皮绽裂,碎石乱飞!

金鞭袭卷而来,好在蓝齐功底扎实,捆妖绳在手上飞快抡起,两兵相撞激出无数闪烁的火花。

“我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我也不会为虎作伥!”

此时,陶无双鞭势忽转,化钢为柔,竟缠住了捆妖绳末端的锚头!蓝齐在半空中翻了几翻,却始终没能拽回捆妖绳。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洛连城出手了。只见他疾步逼近蓝齐背后,悄然一掌,直击其后心!这一掌下来,蓝齐就是不死也落得个半残之身!

“小心!”洛熙泽忍不住提醒道,非是他想帮助蓝齐,而是他看蓝齐正值青年,又忠肝义胆令他敬服,是而不想看他就这么死了,还是死于偷袭这种卑鄙的手段!不过纵是有心提醒,洛熙泽也不会出手制止洛连城。

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蓝齐听到洛熙泽的提醒,灵机一动,抓着捆妖绳一躺,就往陶无双的胯下滑过,洛连城的暗掌险些打到陶无双的胸口!

洛连城硬生生地停下手,而捆妖绳与异兽鞭的纠缠也因蓝齐此举解开。

蓝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不屑笑道:“洛老贼,我早知道你阴险奸诈,无所不用其极。不过没想到,你却生了一个与你截然不同的好儿子。”

“哼,无知小儿,还有得老夫管教。”洛连城恨铁不成钢,正想与陶无双联手,又听蓝齐哈哈大笑道:“谁教谁还不一定呢!不信你回头看看?”

蓝齐笑得爽朗狂妄,煞有其事,洛连城也不怕他有诈,直接回头一看,竟然发现洛熙泽那艳绝寰宇的脸近在咫尺,神情又平静无波。

“父亲,我不想看着你错再错。”

洛连城微微一愣,就见洛熙泽手影一瞬,点中了他的定穴。

“泽儿,你”洛连城瞪着他,目光先是不可置信,随后又变成一阵苦笑:“我确实是养了一个好儿子。”

“你走吧。”洛熙泽对着蓝齐说道,他知道,一个陶无双和这群虾兵蟹将拦不住这名血气方刚的少年,又对被困在殿内的其他大臣道:“你们也走,不想有杀身之祸就立刻离开华炎。”

“洛公子,你这是打算叛变么?”影无双拿鞭指着他,倘若洛熙泽敢说个是字,他立刻把矛头先对向洛熙泽!

“叛变?不”洛熙泽苦笑着看着面前的男人,如果可以选择,洛熙泽真希望此人不是他的父亲,可希望也只是希望,他没得选择。

但,他还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稍微弥补一点他们洛氏所犯下的过错。

眼中闪过一缕坚决,摇光金丝羽扇登时架到了洛连城的脖颈处:“让他们走!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你!”陶无双怒不可遏,现在只能听洛连城的意思了。

只见洛连城声音一贯沉稳,笑道:“泽儿,你真的敢弑父吗?”

我只是想救他们。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洛熙泽在心里默默说道,不过他如凰似焰般鲜明艳丽的面庞此时冷得就像冰天雪地里的一块石头,眼里更是没有一丝感情。

“放他们走!”他的心在滴血,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是在做梦,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可洛连城无动于衷的笑容甚至还带着些许不屑!

“还是差了一点。”洛连城锐利的目光看透了眼前这个不争气儿子的伪装,他抬起手,示意禁军打开房门,放诸位大臣出宫。

所有朝臣刚才都以为今日难逃一死,没想到洛熙泽竟然救了他们。通往外面的门口一打开,人人都争先恐后,挤着要走,纷纷逃离此地。

洛熙泽看了蓝齐一眼,却见他没有一点想要离开的样子。

“洛连城不死,我绝不离开。”蓝齐双眼澄明,坦然面对洛熙泽,又道:“再说你没听到外面的动静么?凯旋军已经进宫,要逃走也应该是你们。”

“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不会让你伤害他。”洛熙泽神情有些黯然。此时洛连城忽然放声大笑道:“凯旋军?蓝齐啊蓝齐,你还是睁大眼睛看看外面再说吧。”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阵惨叫声,蓝齐与洛熙泽连忙冲出去一看,只见刚刚才走出议政殿的众位大臣,此刻无一不中箭倒地,横尸于俱轮神鼎的脚下!

“是谁干的!是谁!”洛熙泽对着周围大喊,一队异族打扮的人马缓缓走进他们的视线。

“我说洛公子,都快成太子爷的人,生这么大火气干嘛?”詹萨勒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不就弄脏了点地板么?反正我们也要在宫里住上一阵,一会儿就叫几个熊奴帮你清理干净!”

“是北狄!”一直从容沉稳的蓝齐露吃了一惊,四处张望,然而哪里也没有凯旋军的踪影。

虽说北狄处于神胤北荒原一隅,然其族极为看重后嗣,平底作战能力极强,部中排除妇孺老幼,青壮年男子就有三十多万,光是詹萨勒的大军“草原雄鹰”就有十多万人!这些都远远超过蓝齐带来凤都的蓝田凯旋军!

“少年,你可是在找这些人?”詹萨勒王豪迈地走上前,随手一丢,几颗缠绕着的染血的人头便被扔到了蓝齐脚下!

“方域!黄诚!绍安!”一声颤抖的痛呼,蓝齐崩溃地捡起地上的头颅,原来这几人都是他在军中的心腹,他的朋友,他的伙伴!竟全都惨死在詹萨勒王的弯刀下。

詹萨勒王还不忘刺激道:“我说你们凯旋军就这点能耐么?本王的射日神弓都还没拿出来,他们就跑得没影了。”

蓝齐泪流满面,心知凯旋军定是中了雄鹰大军与陶家军的联合伏击,最后为了保全剩余的兵力,最后只能退出凤都。

第六百一十六章 北狄赶到

蓝齐虽然自信,可毕竟藏云子曾经提醒过他,是以他进皇宫前也留了一手:如若凤都内有诈,凯旋军不用管他死活,必须退出凤都。

而且蓝齐还告诉了几名心腹:“韩于天手上有蓝虎符,万不得已你们可去归附于他!”

想来此时凯旋军已经逃出了凤都,投奔义德师吧!

蓝齐心中浮起一丝安慰,虽然他觉得韩于天非是心思纯正之人,但只要能像爱惜自己羽毛那般善待凯旋军,他蓝齐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吧?

“兄弟!我蓝齐今日与你们同生共死!”捆妖绳飞掷向詹萨勒王,恨上心头,蓝齐势不可挡,身法平稳而疾切,招招欲取北狄之主的头颅!

詹萨勒王奸诈的嘿嘿一笑,竟退到人群之后:“小白脸,就让我们北狄勇士会会你。”

北狄之人野蛮嗜血,北狄的勇士更是从小在格斗中长大,强壮如牛,凶猛好比发怒的野猪。个个都是能一敌十的勇者,大概除了紫瑞家的死灵大军,他们还未怕过什么。

只见五名北狄勇士摩拳擦掌,包围住蓝齐,每一个都比蓝齐高上一个头!他们皮肤黑黝,体格粗旷,与他们一比蓝齐就像一根高大的青葱,白白嫩嫩,风吹即折!

可蓝齐并没有一丝畏惧,恨意填满了他的剧痛的内心,拳来他还之以更硬更重的拳头,脚踝被踢,他反身就用银锚在那人腿上刻上一笔,皮开肉绽,好不痛快!北狄勇士见蓝齐难以被制服,竟阴险地耍诈,蓝齐免不了挨上几个闷拳,可身上的痛楚远不及他失去好兄弟的悲痛

他越战越勇,银锚嚯嚯生风,横扫一片北狄勇士,当真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哟吼,有两下子!”詹萨勒王摸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看着蓝齐,随即看着从议政殿里走出来的洛连城,开玩笑道:“洛老哥,这小子看着不错,要不然你把他收了做儿子?”

洛连城心知詹萨勒这是还在为无名的事情耿耿于怀,笑道:“老弟,多亏你及时赶来,否则,老哥哥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洛老哥又说笑话了。就算没有我的草原雄鹰,你就真拿不下这小子么?”洛连城的功夫,詹萨勒心里还是有数的,又对着所向披靡的蓝齐喊道:“臭小子,我这哥哥儿子少,只要你肯认他做爹,今日本王就不杀你了!”

听詹萨勒说要让他认洛连城为父,蓝齐顿感受到巨大的侮辱:“詹萨勒,还我兄弟命来!”

银锚猛然一抛,擦着詹萨勒的脸颊飞过,径直嵌入他身后的树干里。几滴血珠飞落到地上,詹萨勒刚想抚上脸上的血痕,就见蓝齐攥着捆妖绳,踩着北狄勇士的头顶,朝他飞掠而来!

“受死吧!”蓝齐瞪着詹萨勒,藏在袖中的匕首直刺向他的心脏!

而詹萨勒竟只是眼睁睁看着蓝齐,毫无动作!危急关头,三枚狮爪镖击中蓝齐持着匕首的虎口!

蓝齐手筋一软,匕首登时落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詹萨勒一拳打在他的胸肋,骨头断掉的声音清晰无比!

跌落到地上的少年捂着剧痛的胸肋,再也站不起来。可他还咽不下这口气,瞪着面前狼狈为奸的两人,哑声道:“洛老,北狄虎狼之辈!你就不怕有朝一日被他们反噬么”

“虎狼之辈?”洛连城笑着看向詹萨勒,问道:“老弟,你是吗?”

“嘿嘿,我詹萨勒就是虎狼也晓得知恩图报。”詹萨勒虚情假意地扶住洛连城:“要不是哥哥刚才出手相救,我早被这小子一刀杀了。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有反噬一说?”

“一个笑面虎,一个贪婪狼,当真是一家人!”蓝齐缓了缓,又道:“就怕洛老贼你自个都不知道,引狼入室,害了自己不说,还害了华炎千千万万的无辜百姓!”

“老哥哥,这小子挑拨离间,让我一刀把他杀了吧!”詹萨勒被说得杀心大涨,心道此子口才了得,断然留不得!便抽出自己的随身弯刀,一刀结束了蓝齐的性命!

哪知道洛连城竟然拦住了他,詹萨勒眼咕噜一转,忿忿不平道:“怎么,你还真想收他当儿子啊?”

洛连城把他的刀按了回去:“一个逆子已经够不省心的了,我怎会再给自己找一个麻烦,这不是养虎为患么?”

“那你这是要?”

“我已收到消息,宫里失踪的蓝虎符已经落到韩于天的手上。想来蓝田凯旋军弃帅保卒,退得这般痛快,定是去投奔韩于天的义德师了吧?我说得对吗?蓝齐副将?”

蓝齐撇过头,恨声道:“你就是知道了又能如何?我已经告诉过凯旋军,只要能铲除你这个毒瘤,匡扶天下大义,我蓝齐生死无谓!”

“好一个生死无谓!”洛连城笑得十分灿烂,几下就点住了蓝齐全身数个大穴,“蓝副将莫怪,老夫此举也是担心你自爆功体罢了。就不知刺杀锋王一事,究竟是你一人主意,还是奉了伪王韩于天的命令呢?”

“你想如何?”蓝齐警惕地盯着洛连城,原以为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可一见洛连城眼中皆是满满的算计,蓝齐不免心惊肉跳。

“我想怎么样,蓝副将很快就会知道了。”洛连城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随即让人把蓝齐带往昭光台。

昭光台是洛连城奉墨阳雷的命令督造,然其底部有着无数暗道密室,乃至牢房!华炎暗部的基地便是设在其中最底层最深邃的地方。

从始至终,洛熙泽都站在不远的地方,默默看着一切。看着地上枉死的大臣,他心中一片冰冷。这些人有的是洛连城的故交,有的是受洛熙泽推荐上任的有才之士,如今就这样冷冰冰地躺在地上,死不瞑目!

大局已定,洛连城缓缓走到那落寞的身影之后,轻声道:“等你再见几次这种场面,很快也就习惯了。”

洛熙泽回过头,眼中布满了血丝:“你可以习惯,但我不能!”

“当断不断,必受其害!泽儿,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洛连城叹了口气:“就像你刚才威逼墨阳雳,那很好。但还是差了一点!你就应该像蓝齐那样,果断杀了他!”

第六百一十七章 惊天大密

俱轮神鼎脚下,父与子互不理解,互相指摘。

洛熙泽心知,自己终是说不醒眼前这个为权力腐蚀渗透的男人,只道:“墨阳雳已死,华炎是你的了。恕孩儿无法陪你站在山巅,俯瞰这遍地血污的江山!”

洛熙泽宛如一只丧家之犬,微微垂着头,正要往宫门外走去,不想陶无双等人却拦住了他。洛熙泽嘴边露出浮起一丝嘲讽,回头笑道:“洛丞相,你这是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打算放过?”

“我说过,你是我的儿子,我不会杀你。”洛连城背手望向远方,那里是凤都入城的正门,毫无疑问再过三天,韩于天的义德师便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那里。

“我非但不会杀你,还要继续栽培你,让你成为一个合格的皇位继承人!”洛连城点中他的定穴,又道:“韩于天攻城前,你就先在昭光台里好好反省吧!”

洛熙泽苦涩地笑了:“皇位,江山父亲,你可知道泽儿想要的是什么?这些都是你毕生追求,与我又有何关?”

“带走!”洛连城十分生气,想他筹谋半世,杀伐果决,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优柔寡断的儿子?哪怕局势已经如此紧张,他还不肯同自己父亲一条心,当真是逆子!

洛熙泽走后,詹萨勒王才走过来假惺惺地安慰道:“洛老哥,我今日才知道,原来你这么难呢。哎,这次我带了几个得力儿子过来,不然你都领了做干儿子吧!”

说着还真让几个强壮的北狄勇士站出来,让洛连城过目。

好你个詹萨勒,让你来凤都帮我,竟想打这秋风若我认了北狄之人为干儿子,那才是真的引狼入室!

“詹萨勒,你的儿子自然是极好的,不过我听说嫁进璃冰的赫赫公主才刚刚仙逝,我怎么能这时候再带走你的儿子?此事你不必再提,洛某确不是夺人所爱之人。”

洛连城态度委婉,然拒绝得十分坚决。詹萨勒亦是听出了他的话外音:你女儿在璃冰为奸细的事情都传到我这了,我怎么可能让你的儿子到我身边来,真是笑话。

詹萨勒也不恼,面上仍是一幅讨好的笑意。只不过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憋着多大的气,而这股怒气今天晚上毫无疑问会转嫁到耶律珂秋的母亲宋茵兰身上!

这些洛连城都不知道,或许就算他知道詹萨勒王经常虐待宋茵兰,也会袖手旁观旁观,即便她是他的女儿!

詹萨勒等北狄之人由陶无双引了下去,在解决韩于天之前,他们会留在阳明皇宫中,北狄的雄鹰大军则驻扎在凤都皇城后方的三里之外。

等到议政殿外的人都走光以后,一人从残破的殿内走出。

只见他浑身银白慢慢化为活人的**,身上穿着一套不知从哪个死人身上扒下来,尚且还算干净的衣服。

文质彬彬,模样清秀,俨然是画卷里走出来白衣公子。

“我以为,你会趁乱逃走。”洛连城危险地眯起眼睛,又道:“为何违背盟约!你可知因为你延长了蝗虫的肆虐,韩于天的义德师如今已经扩张到了五万众!再加上蓝齐带来的五万凯旋军”

藏云子神情淡漠,只道:“所以,你怕了?”

“老夫是在问你,为何突然倒戈到韩于天的阵营!还有什么天降神碑,这些也都是你搞的鬼吧?刘盛云,你究竟为何要帮助韩于天!”洛连城愤而双指凝剑,指着藏云子的脖颈处:“我知道,你拥有无字天书的幽影暗力,我杀不了你。不过,我可以让你尝遍暗部酷刑,再丢入俱轮神鼎化为乌有!”

“呵”藏云子淡淡一笑,万般折磨也无法使他感到一丝丝恐惧,因为掌握着幽影暗力本来就是最恐怖的事情。他轻轻拂开洛连城的剑指,文雅地说道:“洛大人,你信命吗?”

洛连城毫不犹豫道:“我只相信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权力!”

“妖星现,三皇鼎立,魔殇天启,人世大变。”藏云子一字字念着,目光飘网远方:“不知大人可曾听说过这句话?”

“二十多年前的魔教妖言。”洛连城不屑道:“如果当年不是你父胡言乱语,也不至于被占星世家的紫瑞氏一锅端了。只可惜你母亲被赶出了魔教,你父亲到死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遗腹子。”

原来刘盛云并非魔女藏云与刘一峰的孩子,当年淫贼彩花飞曾偷偷混入黑天教,意图玷污美貌的魔教护法藏云,好在被黑天教主及时发现,这才保住了藏云的名节。魔女藏云既是黑天教的护法,也是他的妻子。没想到,黑天教主竟因此事与她心生芥蒂,于是有一日魔女藏云终于偷出藏着无字天书的黑琴,离开了黑天教总舵。

往事不可追,藏云子对那名从未谋面的父亲并无甚好感,之所以还以黑天之子的身份行事,也不过是为了完成母亲的遗命罢了。

藏云子始终牢牢记着,母亲抑郁半生,临死前紧紧抓住他的手道:“孩子,你要记住,你是黑天教主的正统血脉!你要赶在那人面前,匡复黑天教,继承教主之位!”

藏云子知道,母亲口中的那人正是他那未曾谋面的弟弟,现如今驹风国的典察府唐勉!原来藏云离开魔教后,教主黑天很快又娶了一名新妇,便是唐勉的母亲。藏云子和唐勉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两人因合作曾有几次碰面,但始终未曾交心,就像两个熟悉的陌生人一般。

“你们都以为紫瑞灭黑天教,是因为我父妖言惑众,殊不知紫瑞既是畏于我黑天教的无上灵能,也是为了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洛连城从未听说过这种说法,就听藏云子陡然扔出一个惊天秘密:“因为神胤之北,三皇之一,出自紫瑞!”

闻言,洛连城微微一愣,心道:神胤之北就是璃冰,三皇之一,出自紫瑞这不就预示着紫瑞一族将会推翻侍奉了数百年的紫麒王朝?紫瑞氏族精通占星术,真如藏云子所言推算出如此天命,定不敢禀告紫麒王族。难怪要杀黑天教灭口了

第六百一十八章 大战在即(一)

不过洛连城为人多疑多虑,就算知道此时藏云子没有隐瞒,也不肯全然相信,只道:“你的意思,韩于天也是三皇之一,所以你打算辅佐于他?”

“不错。”藏云子点点头,“三皇鼎力,终有一战定天下。近日妖星大绽华芒,三皇将现,洛连城,你不是那个命定之人。”

“呵,几十年前也有人说我没有为官作宰的命”洛连城冷笑道:“我如今不也穿上了相袍?藏云子,我会让你活着,亲眼看着我洛连城登上华炎的王座!”

夕阳西下,距离凤都两百里外的一处隐秘山林中,义德师三万人在此驻扎营地。等明日庞志高带领剩余的两万大军汇合,五万义德师便会一齐朝着凤都的方向进兵。

一棵叶子稀疏发黄的树下,洛晓晓默默看着不远处的韩于天与金小艾,只见他们郎才女貌,协力搭建属于他们两人的“爱的小窝”。

本该心痛的她已经流不出任何眼泪,眼中只剩一片藏得极深难言的忧郁。

“晓晓。”韩笑拿着干粮走过来,“吃些东西吧。这些天一直七拐八绕地赶路,你都瘦了”

韩笑心疼地看着洛晓晓,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这样做不对,晓晓是他的小姨,他已经不能再用这样的眼神看她了。

“韩笑,我不饿,你吃吧。”晓晓连忙收拾起自己的心情,摆出一张十分勉强的笑脸。见此韩笑更加心疼了,想到三天后他就要随自己的父母离开,韩笑每一秒都不想浪费,无比珍惜与洛晓晓剩余不多的相处时光。

“晓晓,你以前的笑容不是这样的。”别委屈自己强颜欢笑,我会心疼

洛晓晓愣了一下,继而回道:“韩笑,以前我们天真烂漫,畅然抒怀,可我现在已经长大了,笑容自然是会和以前不一样。”

洛晓晓的回避早在韩笑的意料当中,可韩笑这次并不打算退缩:“晓晓,以前的你自由洒脱,敢爱敢恨,既然你不喜欢金小艾,为何不告诉于天大哥呢?”

洛晓晓默默低下头,再不肯说话。她没有资格反对,不是吗?她的父亲灭了韩府满门,更是毁了她这辈子追求幸福的权力!若非韩于天的容忍,她甚至没有资格待在他的身边!

韩笑显然看透了她的想法,本能地按住她的双肩,又如触电般突然惊醒,收回了手。

洛晓晓奇怪地看着他,只见他微微撇过头,柔声说道:“如若不喜欢,便大声说出来。如若不然,你下半辈子只能在委屈难过中度过,还不如放弃了为好。”

“晓晓,我说此话并无他意。这是我作为一个朋友所能给你的最后建议。真的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如初见那般,由衷展露笑颜,。”

你不知道,你的笑容比严冬里的阳光还要温暖,韩笑此生难忘。

“韩笑,你要走?”洛晓晓有些吃惊,韩笑这番话,莫不是在和她道别?

韩笑不想瞒她,只好点了点头,委婉道:“我没有武功,更不忍心看到两军厮杀,血流成河的场面。晓晓,到了凤都,我们就真的要说再见了。”

韩于天变了,如今连韩笑都要离开,洛晓晓有些慌了连忙道:“你要去哪里?于天哥哥知道这件事情吗?”

“天大地大,总归有我韩笑安身立命的地方。也请你替我隐瞒此事,大战在即,我不想让于天大哥分心。”

见韩笑去意已决,洛晓晓难掩伤感,泪珠儿在眼中不停打转。韩笑瞧她这般难过,藏在心底的话直想脱口而出: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

然而思忖片刻后,韩笑最终还是选择闭紧了嘴巴。心道:问了又能如何?先前劝她几次,她都不肯随我离开。三日后就是洛连城和于天大哥的生死大战,一边是亲生父亲,一边是心中所爱,她怎么可能在这时候随我离开?我就算开口,也不过是徒增她的烦恼罢了。

苦涩的笑意在他的嘴边噙着,直到现在他还为洛晓晓忧心着,如果可以,他真想留下来,一直陪着她。

“你走以后,我们还能见面吗?”少女的声音忍不住颤抖,眼泪更不断扑簌落下。

韩笑拿出手帕,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为她擦去眼泪了吧?

“晓晓,别哭。哭花脸于天哥哥可是会笑话你的。”韩笑轻轻为她擦掉脸庞的珍珠,随即将这方手帕小心翼翼地收进胸口的衣襟

“小艾,我来吧。”

那边痴心人泪流满面,这边韩于天与金小艾情意绵绵。只见韩于天贴心地为小艾擦去额上的热汗,一手接过她手上的锤子:“你是女孩子,不该干这种粗活。”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本事不如男儿咯?”小艾微恼地看着他,艳若芙蓉的小脸上颇有小女子撒娇的意思。

“当然不是!我家小艾啊,比寻常男儿可是强上数倍不止呢。”韩于天微笑着说道,伸出一根手指在那白嫩的脸上一点,一个黑乎乎的指印如此就映上了小艾的脸颊!

“谁是你家的?我姓金,又不姓韩。”小艾低声喃喃着,虽然韩于天答应过她,等杀了奸臣洛连城,他就会为她补办一个盛大的婚礼。人是他的,心也是他的,可小艾就是有些不服气,韩于天居然把她吃得死死的!

白玉有瑕,小艾浑然不知,可韩于天竟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引得周围的士兵纷纷看过来,一见王妃左边脸颊平白多了一颗碍眼的“媒婆痣”,也都忍俊不禁,窃笑不断。

“你们笑什么呢?做什么这样看着我!”小艾恼恨地瞪着周围,可谁又敢指出王妃脸上的“瑕疵”呢?

除了她那傻乎乎的义兄金大强:“小艾,你的脸”

“我的脸?”小艾随手一抹,这下子直接黑了半边脸。看着手上的污迹,小艾气得轻轻捶了一下韩于天的胸口:“德王殿下,借过!”

金小艾气呼呼地跑到了不远处的一条小溪洗脸,其实她并没有真的生气。因为她知道,韩于天不是故意捉弄她的。洛连城接连派出的无数刺客与伏兵,大战在即,让众将士看个笑话,稍微舒缓一下紧张的精神也是极好的。

第六百一十九章 大战在即(二)

正当她蹲在小溪边用沾湿的手帕擦去脸颊旁边的脏污时,一伙人悄悄摸近

清澈的溪水中倒映出一个个耸动鬼祟的人影,金小艾脸色未变,只是一手已偷偷拿出藏在靴中的地狱火箭弩!

就在“伏兵”来到金小艾的身后时,她猛地回头,纤纤手指就要扣动狱火箭弩!

“小艾姑娘!手下留情!”

没想到身后“欲行不轨”的人竟双手举高,喊出她的名字。金小艾握住箭弩的手一顿,抵着那人的额头问道:“你认得我?”

“小艾姑娘别误会,我们乃蓝田凯旋军,来找姑娘并无恶意。只是奉蓝齐将军的命令,前来投奔德王殿下!不信请看!”男子拿出一物双手奉上,眉眼堂堂让金小艾不由得相信他说的话。

眼睛往下一瞟,只见那人递过来的是蓝齐的香囊,上面的双翼虎头绣得栩栩如生,正是之前金小艾巧手“摸走”的香囊。

“此物乃蓝副将亡母所绣,副将对此珍之又珍。姑娘请看!”男子如此说道,小艾心道:怪不得当初把香囊还给蓝齐时,他千年冰山的脸有所松动呢,原来是亡母遗物啊

不过她还是放松警惕:“我怎么知道你们所说是真是假,万一你其实是洛连城的走狗,故意偷了蓝齐的香囊来此蒙骗我呢?”

金小艾数了一下,此地冒头露面的就有数十众,还不知有多少个“伏兵”藏起来呢。要是他们真是奸臣洛连城的人,她就是死在这儿,也不会告诉他们义德师扎营的地点!

“蓝齐副将知道姑娘聪慧,定不肯轻易相信。只说姑娘袖中藏着一个绣得极丑的荷包,上面绣着一个似兔非兔的大老鼠。”

金小艾的荷包藏得极隐秘,就连枕边人韩于天都不知道此物。此物也只有小艾当初为了拉拢蓝齐,拿出来一回。蓝齐此人刚正不阿,就是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违心行诡谲之事。看来这些人真的是蓝田凯旋军

不过金小艾却有些恼怒,蓝齐将凯旋军托付于韩于天,竟然还不忘嘲笑她一番,于是喝道:“谁会在荷包上面绣只老鼠啊!你家副将的眼睛是有毛病么?那明明就是一只兔子!”

一会儿她挑了挑眉,又问道:“那你们是怎么认出我的?蓝齐人呢?他怎么没在?”

“蓝副将说过,此地隐蔽,进退皆易,德王殿下势必会在此停驻休憩。只要找到一个头系紫巾,眉心一点朱砂痣的姑娘,她就会将我们引荐给德王殿下。至于蓝齐副将他”男子声音压低,目中热气蒸腾,“蓝大人今早一人进宫,刺杀了昏君。如今只怕是落到了洛奸臣这狗贼手里,生死未卜”

金小艾一听,不禁佩服起蓝齐的英勇,心道:想不到,他果真单枪匹马去刺杀昏君!还把凯旋军托付给德王殿下

“小艾姑娘,可否请您带我们去见德王殿下?我们蓝田郡凯旋军愿意归附殿下,只希望能为蓝副将报仇雪恨!”

看着面前一个个目光忠厚,又风尘仆仆的凯旋军人,金小艾在心里暗暗发誓绝不辜负蓝齐的期望:“你跟我来,其他人先回去等候消息吧。我相信德王殿下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等金小艾带着男子回到营地时,太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

金大强看着颇为陌生的面孔,惊讶问道:“小艾,这人是谁?”

“他叫苏炳,是蓝田凯旋军的上将,特来归附德王殿下。”小艾话还没说完,韩于天便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只见他上下打量着眼前陌生的男子,目光如炬,似乎能洞察一切。

苏炳一见此少年凤目龙角,颇具威严,且身后背着一柄龙纹青剑,便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德王韩于天!

“小人参见德王殿下!”苏炳抱拳,单膝而跪,韩于天走到他面前,俯视着他,声音严肃道:“既要归顺,何不称臣?”

“殿下明鉴,您威名在外,凯旋军上下无一不仰慕。只是”

“只是什么?”韩于天明亮的眼睛渐渐流露出一丝杀意,与洛连城生死决战在即,韩于天容不了任何变数!不管此人是哪一边的,要是有一丝不轨之举,他必将其当场格杀!

感受到头顶上的威压越来越盛,苏炳额上不禁渗出细密的热汗。不过蓝齐副将交代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要照办!

“称臣之前,小人还有一事要问。”

“你是想问,本王是否拥有蓝虎符?”

苏炳点点头又摇摇头,正声道:“不管殿下是否拥有蓝虎符,蓝田郡上下皆愿臣服于您。但您若持有蓝虎符,我凯旋军愿为您扫除登基路上的一切障碍!”

“哈哈哈哈”闻言,韩于天仰天大笑,将一直随身携带的蓝虎符拿了出来。苏炳一见到此物再不犹豫,另一只膝盖也曲了下来,伏于地上:“殿下,从今往后,你就是凯旋军的主人,蓝田凯旋军上下只会效忠您一人!”

“好!”韩于天扶起苏炳,有了凯旋军的加入,后日攻下凤都的胜算就更大了。随后苏炳便将蓝齐刺杀一事,乃至凯旋军在凤都遭到北狄大军偷袭的事情统统告知了韩于天。

“可恶!这奸臣竟然勾结了北狄蛮人!他这是为了活命,竟不惜把华炎卖了吗?”金小艾等人听了义愤填膺,谁都知道北狄一族乃虎狼之辈,如今十几万雄鹰大军就在凤都后方蹲着,谁知他们会不会趁火打劫?如此就算义德师攻占了凤都,也不得不面对北狄带来的十几万人马!

“蚌鹤相争,渔翁得利么?”韩于天低声喃喃,这个道理他明白,洛连城老奸巨猾一定更加清楚。如此不惜代价,引狼入室,洛连城这是在逼他退离凤都啊

“殿下,倘若您现在与洛连城决一死战,届时北狄全军挥兵而下,整个华炎就会沦为案板上的鱼肉啊”这情势,连金大强都看得明白,小艾等人亦是愁眉不展。都道洛连城此人果真心狠手辣,他得不到的,便想要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第六百二十章 大战在即(三)

可是,让韩于天等人就此打住,谈何容易?

韩于天很是不甘,眼中聚集的怒火烧得越来越旺,谁也不敢贸然出声,影响了他的决断。

义德师一路艰辛,好不容易才走到敌军老巢门口,如今竟因为洛连城的毒计而停滞不前,那他们之前苦苦支撑,岂不是全然白费?可若义德师真和洛连城杀个鱼死网破,他们又置华炎的百姓于何地?

这是所有人的烦恼,韩于天眉头紧锁,万般纠结。仇人近在眼前,韩于天恨不得现在就冲进阳明皇宫,屠了那灭他韩氏满门的洛连城!可是

“愚蠢!想这么多做什么?”这时候,魔龙尊开始在他的耳边大吼大叫:“凡人的性命就如同地上的蝼蚁,不足挂齿!就这些东西也能阻挡你报仇吗?韩于天,别让本尊看不起你!”

“你不是人,自然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你错了!”黑色魔龙缠绕住他,在耳边不断为其洗脑:“人生自古谁无死?你又何必瞻前顾后地考虑这么多呢?你就痛痛快快地战吧!与其碌碌无为地等死,还不如在战场上燃烧自己的生命!这也是你对他们的恩赐”

恩赐么?韩于天不禁陷入沉思,他真的要冒着亡国的风险,进兵凤都吗?

众人有些气馁,金大强忍不住提出:“殿下,不然我们还是等北狄大军离开后,再攻城吧。”

“不行,我们的粮草支撑不到那时候。”韩于天摇摇头,“而且洛连城势必会趁我们粮尽之时出城偷袭,届时我们再无任何反击之力。”

“那”金小艾惴惴不安地看着他:“殿下的意思是”

韩于天环视了众人的面庞,目光无比坚定,掷地有声:“等庞志高李染他们一到,我们即刻出发,直逼凤都!”

“是!”金小艾等人沉声应下,再无半点议意。韩于天就是他们的王,他们相信他,只信他!再者,他们确实已经无路可退,唯有背水一战!

魔龙尊并没有成功给他洗脑,不过韩于天还是做下了这个冒险的决定。少年不服输的顽强信念在他的心中默默流转:“本王就不信此计无法可破!就算真的别无选择,我也要斩下洛连城的人头,以告慰父亲母亲的在天之灵!”

帐篷外面,洛温梅悄悄注视着里面的一幕,待韩于天做下决定后,她轻轻退下,往一处偏僻的地方走去

正当洛温梅拿着一只信鸽想要放生之时,一个消瘦的身影走了出来:“娘,你是打算给那人通风报信么?”

“笑儿,你怎么在这里”洛温梅回头一看大惊失色,没想到韩笑竟然一直偷偷跟踪她。她将手里的信鸽往身后一藏,柔声解释道:“娘正想采些野菜回去给你煲汤喝呢”

可惜韩笑早就将她的所作所为收在眼里,他一步步走向洛温梅,手臂一身就将她藏在身后的信鸽夺了过来:“娘亲,我们不是说好了?我随你们离开,你们就会放过于天哥哥!为什么现在又要反悔?娘,我们可是对不起韩氏一族的罪人啊!”

“笑儿,我没有。”洛温梅难过地低下头:“洛连城毕竟是我的父亲,是你的外公,我只是想传信给他,让他提防北狄罢了”

韩笑拆开信鸽脚上的密信,发现里面确实如洛温梅所说,只有短短一句提醒之言,一个字也没有提起义德师的行踪。即便如此,韩笑还是把这封信撕成了碎片。

“笑儿”

“他不是。”韩笑抬起头,眼底含着浓浓的悲伤:“我没有这种蛇蝎心肠,连亲生女儿都能利用的外公。”

如果不是那人,他不会这么多年寄居在别人的家中,当别人的假儿子十几年!更不会懵懂无知喜欢上自己的小姨!

韩笑可说是恨透了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要不是害怕晓晓知道此事,他真想去找洛连城,当面指着他的心口问道:“这般摆布自己的血亲,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过他更怕此事为于天大哥知晓,以他现在的杀伐决断,势必饶不了洛温梅!

韩笑心中刺痛不已,他毁了密信也是为了保护洛温梅,保护自己的母亲!就如她所说一般,纵使洛连城歹毒狠辣,终究是她的父亲。洛温梅千错万错,也还是辛苦养育他长大的母亲!

他按住她的肩膀:“娘,马上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我不希望,你这时候还管那个人的事情。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和从前断得一干二净,这不是您一直期望的吗?笑儿不希望您再卷入这滩泥沼里”

“我明白了,笑儿。”洛温梅看着眼前苦口婆心的儿子,此刻幡然醒悟,保证道:“我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等你爹一到,我们即刻动身离开,再也不回华炎了。”

韩笑闻言面色微微一僵,他还是无法适应李染是他生父的事情。见此洛温梅忍不住低声恳求道:“笑儿,你爹他真的很关心你。等他回来,你能不能唤他一声父亲?”

韩笑低着头不说话,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称韩鼎天为父,李染突然冒出,他并不容易改口。即便他也知道李染是个品行端正的君子,韩笑也还是心有芥蒂,无法坦然称其为父。

“笑儿,你真的不能原谅我们吗?”洛温梅泪眼迷蒙,见此韩笑为自己的固执伤害了母亲而愧疚不已,喃喃自语道:“这件事,等离开凤都再说吧。”

一阵幽灵般的清风袭过两人脚下,母子二人又采摘了些野菜,这才缓缓回到营地。月儿渐渐升起,又从高不胜寒的空中缓缓沉下。

众人躺在各自的营帐中,有人心事重重,有人抱剑而眠每一个人都不知道明日会是怎样的光景,他们只能默默期盼着自己撑过明天的血战。然而没有一个人是不期望着美好的未来。

一想到未来,士兵们略显疲惫的脸上便又升起丝丝光辉。因为他们都相信,大战之后,他们所信奉的德王,将会带领他们开创一个富庶,祥和,没有战争的新时代

第六百二十一章 奚落

相比华炎幽静的夜晚,位于遥远东方广阔的海平面上法外之地,因为甄奇的停留,海龙岛上笙歌达旦,夜晚糜烂又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除了一间狭小又冷僻的房间。宛如囚牢的房间内,韩鸣舞透过窗口的栅栏看向外面,篝火的红光投映到她冷漠的脸上,她的手里玩捏着一枚刻着恶龙的金币,看着房外的一切若有所思。

“吱吖”房门被打开了,韩鸣舞藏起手里的金币,只见李娘子捧着好不容易向韩老讨得饭菜走了进来。

“公主,您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用餐了。肉羹滋补,您多少用一些吧。”李娘子试探性地舀到韩鸣舞的嘴边。

自从失去腹中的孩子,韩鸣舞再也没说过一句话,而且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下。她始终冷冷地看着甄奇,漠视着周围的一切!

一连几次都是这样,甄奇深感被蔑视了,他气恼不过,这才把韩鸣舞关到这里来。不仅缩减了韩鸣舞的衣食,还不许任何人前来探望她!

韩鸣舞只瞧了一眼嘴边肉羹,便又把身子转到了另一边。

“公主,您何苦折磨自己呢?”李娘子心疼地看着她:“就算没有了孩子,您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您这样,嬷嬷看着真的好心疼”

说来可笑,除了李娘子,往日与韩鸣舞关系颇好的一干姑婆竟然没有一个关心过她,反而在她被关禁闭的窗前说着一句句难听的风凉话。

这不李娘子没说几句,囚牢里的窗口就飘进一声尖锐的话语:“舞姑娘,你醒着吗?是我,张大娘。”

李娘子微微一愣,悄悄躲了起来不敢再说一个字,要是被甄奇发现她违背了命令,只怕韩鸣舞会被关到更隐秘的地方。

“舞姑娘,我知道你醒着。我来就是想告诉你,甄大爷刚刚说了,明日月初海市开张,要给你寻个好买家呢!”

闻言,韩鸣舞低垂的双眸微微睁开,寒芒一般的目光黑暗中缓缓绽放,又听张大娘继续道:“要我说,女子就不应该长得太美,像我这种安安份份的才好。你也别怪我嘴巴刻薄,要怪就怪爹妈把你们生成了妖媚胚子,只能被卖给人家做奴仆。”

李娘子躲在角落里很是生气,拳头狠狠攥起,反观韩鸣舞却沉稳多了,安安静静地听着张大娘的奚落之语。

“你们?”韩鸣舞终于开口了:“这里不仅关押过我一个人,是吗?”

“你还不知道么?”张大娘瞪大了眼睛,以一种讥讽的语气说道:“像你这种皇宫出来的女人,甄大爷想要多少就能弄来多少。前不久还有六个从海神殿买来的,嚣张得很,隔天就被拉去海市卖了。听说她们后来被一个食人部落买走,烹熟分食!还曾跟我自称宫里的娘娘,真是笑死姑奶奶我了”

韩鸣舞面色微变,心想之前被囚禁在这里的六名女子,该不会是被驱赶到海神殿的英妃等人吧?想不到当初被封寒宵罚去海神殿的白翠英等六人,竟被海神殿转手卖给了甄奇!看来甄奇所了解到的宫廷秘闻,都是从她们几个嘴里问出来的

见韩鸣舞不吱声,张大娘还以为她被吓到了,得意洋洋地说出自己的目的:“舞姑娘,和你相处了这么久,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被卖去海市。这样吧,只要你告诉我珍珠膏的制作方法,我就放了你,让你自行离去。怎么样?”

囚牢的窗口极李娘子躲在角落死角的阴暗地带,张大娘并没能看到她。

韩鸣舞抬起头,露出一张洁白如玉的脸,张大娘见此目露吃惊,惊讶问道:“你的脸怎么会”

“我的脸本就如此,只不过一直用树莓果汁涂黑罢了。”韩鸣舞微微一笑,即便是囚徒困境,也难掩倾国之姿!

就在张大娘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韩鸣舞诡秘地笑了,只道:“你不是想要珍珠膏的秘方吗?附耳过来,我可以告诉你”

张大娘艳羡着眼前之人细腻洁白的肌肤,鬼迷心窍地真将耳朵凑了过去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张大娘猛地退开一步,一手捂住耳朵,浑身颤栗不止。再看手指缝隙里竟源源不断地溢出腥甜的鲜血!

“你!你”张大娘一脸狰狞,如恶鬼一般指着韩鸣舞,却因为疼痛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呸!”鲜血染红了她娇嫩的唇瓣,韩鸣舞对着地板狠狠唾了一口,只见一块血肉模糊的东西伴随着淡红色的唾沫掉落到地上。

原来韩鸣舞竟然将张大娘的耳坠肉一口咬了下来!

“贱人!你不得好死!”张大娘疼得青筋暴起,终于跺着脚骂出声。只是她这一激动,耳朵上的血流得更快了!

韩鸣舞从容不迫地用袖口细细擦着嘴,抬眸举手间高雅无比,仿佛此刻她还是那个站在云巅之上,万众瞩目的明珠公主,驹风的王后!

待整理完仪表后,韩鸣舞才终于正视面前的毒妇:“到底谁才是贱人?你这毒妇接连几日在本宫面前放肆,表面宽慰,实则奚落!我问你,倘若我把秘方给了你,你当真能救我出去吗?”

“你我”张大娘哑口无言,甄奇是这座岛上的主人,她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放韩鸣舞走。正如韩鸣舞所言,当听到甄奇说明日就要带韩鸣舞去海市,她于是便起了榨干这个貌美女子的最后价值!

见此韩鸣舞又是冷冷一笑:“你们这些无知妇人,粗鄙不堪,连本宫脚下的泥尘都不如!即便明日被卖去海市,我也还是华炎的明珠公主,是封寒宵明媒正娶的王后!而你们只能一辈子困在这座荒芜的小岛上,沾沾自喜,坐井观天!”

“你!”张大娘气得跳脚,再也忍不住,低头四处搜寻,刚想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往韩鸣舞砸去。就见面前突然出现一双男人的马靴!

她抬起头,赫然看见甄奇就这样静悄悄地站在她的身后。

第六百二十二章 出发海市

“甄甄大爷您不在前面喝酒,怎么到这里来了?”张大娘不知甄奇站在这里多久,又听到了多少,只觉得他脸上温和的笑容宛如暴风雨前的宁静,连忙把手里的石头丢掉。

甄奇笑着看了身后的韩老一眼,韩老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不顾张大娘的哀求,将其拖了下去。

韩鸣舞早已听到外面的动静,只见她面不改色,看着甄奇走进囚室没有一丝惊恐。

“尊贵的明珠公主,那贱妇我已命韩老丢去喂鲨鱼,不知这样的处置是否令你满意呢?”甄奇嬉皮笑脸地走到韩鸣舞面前,观察着她的脸色。

“甄奇,你要对公主做什么?”李娘子挡在韩鸣舞面前,甄奇见此摇摇头,一个响指后,韩老去而复返,将李娘子押了出去。

狭小的囚室内,只剩韩鸣舞和甄奇。只见韩鸣舞毫无惧色,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往常只要听到一个鱼字,她就面青欲吐,如今这毛病竟然治好了?

甄奇有些惊喜地打量着面前恍若新生的女子,只见她脸色虽还有些苍白无力,可是眼神已经不一样了。甄奇仿佛又看到了最初刚刚加冕为后,凤羽翩翩,又意气风发的韩鸣舞。

他的眼中渐渐浮起一抹令她憎恶的贪婪,韩鸣舞后退了一步,盯着他道:“甄奇,你不必如此惺惺作态。我知道,封寒宵的血脉没了,我韩鸣舞对你一无是处,就算你明日要将我带往海市,我也不会向你求饶。”

“哎,我知道你一定还记恨着我。孩子没了,我也很伤心。”甄奇露出一张哭脸,缓缓靠近韩鸣舞,又道:“其实,一切都是天意。你想啊,皇子无故夭亡于母体,时间久了你也会有生命危险若非我酒后失态,你又怎么能及时产下腹中的死婴,保全自身呢?说起来,我甄奇可是又救了你一回。”

想起那未曾谋面的孩子,韩鸣舞心中一阵悲凉。记得李娘子说过,那是一个男孩,是驹风国的嫡皇子!正因如此,韩鸣舞才更加不能原谅害死她皇儿的人!

虽心痛如绞,可韩鸣舞仍不肯流露出半分软弱:“木已成舟,你现在还和我说这些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指望我原谅你吗?”

韩鸣舞越是展露出铿锵之色,甄奇越是心花怒放,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他越走越近,直到把韩鸣舞逼到墙角。

“做我的女人,我保你一生衣食无忧!”甄奇说出自己大胆的想法,没想到韩鸣舞听了朗声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甄奇有些恼羞成怒,“做我的女人有什么好笑的?难道你真想被我带去海市卖掉么?”

一双明媚绝伦的眼睛在黑暗中绽放出的炙热的火焰:“我乃华炎的明珠公主,父亲是一国丞相,母亲是墨阳皇族长公主,甄奇你一个卑鄙无耻的海盗,给我提鞋都不配,有什么资格做我的男人?”

而且,以韩鸣舞对甄奇的了解,就算此时甄奇放了她,等来日腻了倦了,一样会毫不留情将她卖给别人!

封寒宵一国之君也好,眼前的海盗头子也罢,她韩鸣舞有血有肉,有手腕有智慧,其实根本不比他们男人差多少,更不需要依附他们而活!

孩子没了,韩鸣舞亦彻底斩断了对封寒宵那少得可怜的最后期盼,不管明日海市发生什么情况,韩鸣舞知道,她再也变不回从前的样子!

她要让所有伤害,欺辱她的人付出代价!

“贱人!”甄奇真的被韩鸣舞激怒了,不再浪费口舌,大手一伸就想来个霸王硬上弓。

哪知韩鸣舞心里早有准备,从袖子抽出磨尖的筷子抵住了自己漂亮的脸蛋:“我韩鸣舞做牛做马,也不可能委身于你!再逼我,我让你明天一分钱都拿不到!”

韩鸣舞深知,她的美貌于整个驹风乃至神胤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再加上她高贵的出身,在海市应该能卖个不菲的价格。可是,如果她的容貌有所毁损,那甄奇将会经历再一次巨大损失!

甄奇爱财如命,韩鸣舞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激怒于他。

筷子又尖又利,一如韩鸣舞的决心。

他微微愣住,韩鸣舞自从没了孩子,每日郁郁寡欢,如同行尸走肉,甄奇未免她不开,还故意命人将她的钗环配饰收起来。没想到还是被她!

“贱人,原来你是故意装成病怏怏的样子”

韩鸣舞不回他,手下一移,锋利的筷子便滑到了她纤长洁白的脖子处,她双目瞪大,全神贯注,唯恐甄奇趁机夺下她的利器。

甄奇自然不肯轻易罢休,女人他要多少有多少,可是买卖赔钱却关乎着一个男人的尊严!再者,他对金钱的喜爱确实,大过于女人!

“算你狠。你要是敢自尽,我就把那个养大你的老女人活活剁碎了喂鱼!”甄奇最终败下阵来,不甘心地指着韩鸣舞,一步步倒退出囚室。

黑暗中,韩鸣舞妩媚又苍白的面庞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轻声呢喃着:“放心,我是不会自尽的。我要活着,亲眼目睹你们的报应!”

第二日,清晨的曙光洒落整片大海,更缓缓延长到岸上。天上红霞遍布,一轮滴血朝阳格外醒目。

其他的人只觉得今日必定又是暴晒的一天,甄奇却直视着日轮的方向,开心道:“韩老,你看这天空,红霞遍布!莫非预示着我甄奇今日红运当头?”

只见韩老仰着脖子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道:“跟随红日前进,便是到达海市幽灵岛的唯一方法。大人,只怕这一次,海市的交易不会太顺利,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甄奇对韩老的话不以为意,兴冲冲打断道:“海市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再说我甄奇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此次岛上的兄弟都带足了家伙,韩老,你要是担心,不如留在海龙岛。”

韩老欲言又止,甄奇心意已决,他说得再多也于事无补,索性转身将韩鸣舞与李娘子两人押上船。

前往海市的船只很不一样,船帆呈墨黑色,上船之后,船上每一个人都要带上一个鬼面具。连韩鸣舞和李娘子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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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三章 三海盗

“公主,是老身无能,让您蒙受如此屈辱”李娘子深感愧对韩鸣舞,又朝着甲板上的甄奇骂道:“甄奇你个丧尽天良的老王,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大清早就受你这老娘们的晦气!来人,把她的嘴给我堵上了!”黑色帆船上,甄奇转到韩鸣舞身边,看着她娇嫩的脸蛋惋惜道:“啧啧,听说上次食人部落的族长对我卖给他的女人无比满意。一想到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落到那等兽性未驯的野人腹中,我的心真是”

明明手掌捧心而叹,脸上却摆出一副幸灾乐祸又万分期待的深情,韩鸣舞只觉眼前之人无比令她反胃,随即把脸扭到另一边去。被堵住嘴的李娘子不断发出抗议的呜咽,甄奇直接无视她,再次走到韩鸣舞:“怎么样,后悔了吧?不过你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韩鸣舞,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只见韩鸣舞仍是一言不发,双手双脚皆被拇指粗的绳索捆住,当真是插翅难逃!

象征着参加海市的黑帆船朝着旭日越行越远,有韩老看守韩鸣舞和李娘子,甄奇十分放心,一会儿就和船上的手下喝起了小酒

未免韩鸣舞渴死饿死,韩老时不时会拿来些食物,松开她们的束缚,让韩鸣舞与李娘子服用,韩鸣舞除了喝些水,其他什么也不肯服用。

“公主,还是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有力气才能想办法逃跑。”虽然昨晚韩鸣舞最后还是吃了那碗肉羹,可李娘子看她面色苍白,唯恐她饿着自己。

韩老从始至终一直站在她们身后的不远处,韩鸣舞瞥了他一眼,对李娘子摇了摇头,还是什么也不肯说。李娘子以为她是因为晕船才不想吃东西,也不再多劝。

时间流逝飞快,一晃眼就到了傍晚,七彩红霞洋洋洒洒铺满了广阔的天空与海域,离海市的幽灵岛越来越近,甄奇的船只陆续遇到无数一同前往海市的船队。懂得来海市的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船上众人虽带着面具,可大家早已十分熟悉,互相认得。

这不,就有两艘同样升着黑色船帆的老顾主登上了甄奇的船只。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甄奇队首,您也来海市!这次是搞到了什么好货,竟然能劳动您亲自送来海市,快跟我们哥两说说呗!”最先跳上甄奇宝船的人叫黑胡子,他随手摘下面具,果然人如其名,宽大的脸上长着一圈浓密的络腮胡,眼中藏着一股狠劲。再看他一身健硕的肌肉,手臂上暴起的青筋与凶煞纹身

毫无疑问的黑胡子也是一名穷凶极恶的海盗,不过他似乎和甄奇关系极好,甄奇见他贸然登船,并不生恼,反而高兴地举起手里的酒杯:“黑胡子,别来无恙!我能有什么好货,不过身为海市的管理者,我总不能三天两头罢工吧。”

“你罢工,也不是一天凉好天的事了,怎的现在才想起来?再说海市又不是只有你一个管事的,甄奇队首你不会是慌不择路,口不择言了吧”第二个跳过来的是一个身穿白衣的诡异公子,只听他的声音阴阳怪气,面具下更长了一张尖嘴猴腮的丑陋面孔。

“雀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甄奇微微有些恼了,放下酒杯后向他走了过去:“我看你还是对海盗三王的排名不服气,所以才故意挑衅我吧!”

原来此三人同为驹风东之海域的海盗,既是旧识,也是对手。眼看着位居第一的甄奇与第三的白雀有些剑拔弩张,黑胡子连忙指着西边方向道:“你们看那边,海市幽灵岛!”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座通体黝黑的海岛在遥远的海平面上露出了冰山一角,遥遥看去还以为是海上平地生出了一座小山。

白胡子又道:“只要看到黑岛,人人都要遵守岛上的规矩不准私斗。海龙王,白雀神,你们两人都退一步吧!而且我说雀老三,你也别在这时候故意挑事情啊。”

“谁说我是故意挑事情?”海盗公子白雀重重甩了一把衣袖,只道:“谁知道他甄奇又做什么,驹风官府的人到处寻他,我这是怕他累及我们,所以才来此问清楚罢了。”

“官府的人?”黑胡子皱了皱眉头,“我说呢,最近官家的人频频出现,原来是在找甄奇队首啊?甄队首,你可是露出了什么马脚不成?”

甄奇眼神闪烁了一下,连忙道:“没有没有!你听雀老三在放屁!官家就是巡逻勤了些与我有何关系?你们要是怀疑我,去去去,快些滚!老子还懒得搭理你们呢。”

两人都能看出甄奇的心虚,不过甄奇抵死不认,又下了逐客令,便也不再逗留,径直回到各自的船上去。

船舱内部,韩老寸步不离地守着韩鸣舞和李娘子。甲板上三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全进了韩老等人耳中。

与韩老的担忧不同,李娘子难掩面上喜色,悄悄对韩鸣舞说道:“太好了公主,勉王陛下没有放弃,他在找你”

嘴角缓缓勾起,韩鸣舞的眼神中尽是不屑,心道:找我?只怕是在找我腹中的孩子吧。

事到如今,韩鸣舞越发相信甄奇那夜醉酒时说过的话:封寒宵从未爱过她!他只是想稳定自己的地位,需要一个身份高贵的王后,以及一个血统纯正的皇族后嗣!

这时,韩老说话了:“别痴心妄想了,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海市幽灵岛位置隐秘,除了海上的弟兄,谁也无法找到此地!而海上的弟兄,最是憎恨厌恶驹风官府。”

“还有你。”韩老直视着韩鸣舞的眼睛:“纵然你在陆地上拥有高贵的身份与名号,可到了这里,那些东西都会成为加在你脖颈上的利刃。不要妄想着逃跑,向他人求救,他们只会nb你,毁灭你”

老头神情严肃刻板,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再说他也从不开玩笑。韩鸣舞看着他苍老的眼,郑重地点了点头,承诺自己不会逃跑。

第六百二十四章 拍卖

从前韩鸣舞在家中偶然翻阅到驹风海市的记载,还天真的以为那是一片世外桃源,充满奥秘的神奇岛屿!不曾想,原来书中所记都是经过了筛选,美化真实的驹风海市充斥着血腥与暴力,是一群法外狂徒的圣地!

而她韩鸣舞,如今就是被送到此地的祭品!

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么?

韩鸣舞没有放弃希望,不到最后一刻,她决不肯轻易放弃。

船终于还是停了。韩老给韩鸣舞与李娘子重新戴上面具后便押着她们走出了船舱。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焦黑色的小岛。岛上寸草不生,却又有崎岖险峻,峰回路转之势,宛如一座死掉的灰黑色火山。

几十只黑帆船林林总总,整齐有序地停泊在岛屿周围。每一个登上岛的人都带着七彩斑斓的面具,仿佛天地下的妖魔鬼怪都聚集到了一处!

此时太阳已经西沉至海平面的最后一线,眼看就要完全沉没入幽深的大海之中!可韩鸣舞却觉得,面前灯火阑珊的幽灵岛海市却比大海最深处还要黑暗,还要令人望而生畏!

“喂喂喂,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已经带上面具的甄奇指挥着水手,将一箱箱宝物搬上岸去。直到船舱搬空后,甄奇才命人把一个精雕细刻的巨大箱子搬到甲板上来。

箱子打开后,只见里面铺着上好的红丝绒软垫

韩鸣舞心中“咯噔”一声,鼻尖飘过一缕异香,面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发黑。就在她神志不清之时,甄奇将她抱入箱子内。

“乖乖睡吧!等你睡醒了,你的新主人也就把你带回家了。嘻嘻”

珍奇商队,不,此时应该称之为海龙王盗贼团!只见他们一行人举着火把,扛着无数奇珍异宝登上海市幽灵岛,浩浩荡荡,朝着灰黑色的山顶走去。

灰黑色的火山顶,那里是便是海市最大的拍卖场。寻常交易只在山脚下进行,唯有世上独一无二的宝物才有资格送到山顶拍卖!海市的管理者会挑选专人组织拍卖,在海市幽灵岛上卖家的身份不会被泄密,买家的身份更是密中之密,在这里什么都可以买到,也什么都可以出卖!

所以,当山顶上拍卖会的主持人最后抬出甄奇带来的箱子,说出里面的商品时,众人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又爆发出强烈的喝彩!

“这是谁呀?连驹风的王后都能弄到手,天大的本事哟!”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这位王后身份高贵,身上有着墨阳王族的血统,而且美艳绝伦,曾是华炎国的第一美人!”

“可驹风王后不是被献祭给海神了么?这么大个箱子,刚不会随便装个女人进去,拿来糊弄我们的吧?”

竞拍者们议论纷纷,有人表示很敢兴趣,有人则怀疑起其中真假。

“各位请稍安勿躁,此次海市最珍贵最难得的商品非这件莫属。所以起拍价也和其他的商品不一样。五百万金起拍!”

五百万金!在场之人再次被惊得鸦雀无声,随即又纷纷咒骂起来:“一个女人罢了!卖这么贵!怎么不去抢啊?”

“谁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啊!快开箱!我们要验货!”

“对!验货!老子倒要看看什么样的美女能值五百万金”

甄奇和韩老位于其中,一声不吭。倒是面具之下,甄奇有些得意地扬起嘴角,心道:“一群蠢货!里面的韩鸣舞如假包换!你们没本事弄到的东西,我甄奇根本没放在眼里。要不是官家的人开始怀疑到我身上,我也不会急着脱手!你们连亲眼见到此女的真容都不可能!”

山顶上的引论声越来越大,除了甄奇和韩老,还有另外两人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们中一人带着猴子面具,一人则是黑脸獠牙,鬼怪之态。

“各位别冲动!开!这就开!”戴着兔脸面具的支持人有些扛不住在场买家的热情,连忙打开了箱子

随着隆重的箱子被开启,一个戴着凤鸟面具的绝世美人儿缓缓展露在众人面前,只见她一身曼妙的薄纱,那吹弹可破的肌肤若隐若现,如玉一般反射着柔和的光泽。

云朵一样的柔软细腻的身体就这样静静的躺在里面,任由象征着高贵的红丝绒簇拥着她的娇躯,当真是一个媚而不俗,娇而不妖的妙人儿!

眼前婀娜曼妙的少女娇躯引得在场不少人发出垂涎欲滴的声音,见此那位带着鬼怪面具的矮小男子悄悄捏住了几根毒针,竟想将旁边几个好色之徒的眼睛射瞎!

“唐勉,住手。”好在猴面男子及时制止了他:“现在还不知道里面之人是不是王后,我们切不可暴露自己。”

“”唐勉转头看了一眼罗响,又闷闷地转过头去。罗响无法确定箱中人的身份不奇怪,可韩鸣舞先前曾有意勾引唐勉,唐勉如何能认不出来?

耳边不断传来的污言秽语让唐勉十分痛恨,他恨不得冲过去,把在场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全部灭口!

甄奇和兔脸主持人对聚集在周围买家们的反应十分满意,手缓缓递到韩鸣舞的面具旁边:“想必诸位此时对卖主所要求的五百万金已经没有那么介意了吧?这样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当然值五百万金甚至更多!”

话音一落,主持人瞬间摘下了精致的凤鸟面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终于完完整整地暴露在众人眼前!

众所周知,驹风是海上之国,终日日晒雨淋,海风肆虐,百姓无论男女都生得皮肤黝黑。但凡有个长得略平头整脸的,都会惊为天人,被各地权贵纳入府中!

而韩鸣舞的姿色在美人辈出的华炎本就是无人能及,如今露出真容,这群不知从哪个海旮旯出来的凡夫俗子瞬间瞪直了眼睛。

他们完全想象不出来,天底下竟然还有这般美貌的脸蛋,这样完美的女子

再多的奇珍异宝也比不上眼前的少女!更何况她除了美貌,还有高贵的血统!和她生下的孩子将会是墨阳皇族的一员!

“诸位应该都等不及了吧?”主持人不再迟疑:“现在,请各位买家任意加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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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五章 恶龙币现

“我出六百万金!”

“我出六百五十万金!”

“七百万金!”

出价声一声还比一声高,躺在箱中的少女如坠梦魇,被外面的喊叫声搅了清梦,秀眉越皱越深,渐渐清醒过来。当她起身时,面前充满了一干“牛鬼蛇神”。

她没有惊叫出声,反而无比冷静地注视着这一切,而她的一举一动也都被在场诸人看在眼里,他们的目光充满了**与贪婪,紧紧粘在少女略微苍白的脸上。

活生生的韩鸣舞比沉睡时的样子还要美丽一万分,竞拍价格竟然从“九百九十万金”一下子跳到了“五千万金!”

众人颇为震惊,看向那个出价人。只见他脸上带着半边恶鬼面具,獠牙参差不齐,面具上缝着无数鸟语的羽毛,因此比其他人的面具都要膨胀三倍大,看起来也更为惊悚吓人!

由于此人的面具太过特殊,所以海市的熟客没有谁不认得他的,他就是千金岛的主人食人部落的族长!

只见他贪婪的目光紧锁着韩鸣舞,仿佛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迫不及待想要吞噬眼前的少女!说起这个食人族长,他的岛上除了部族三万人,便只剩下数不清,花不尽的黄金!没有人知道千金岛上的黄金到底有多少,可所有人都知道岛上的食人族一点也不好惹!就连胆大包天的甄奇等一群海盗,也从来不敢打千金岛的主意!

“五千万金!”主持人的声音难掩激动,“还有没有人出价?还有没有?如此国色天香的女子,难道真要落入食人族族长的嘴里,成为一顿美餐?”

“我出六千万金!”韩鸣舞微微一愣,甄奇竟然也参加竞夺?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食人族长看上去财力丰厚,他甄奇便是要抬价,赚个盆满钵满!

果然,食人族长一听有对手,顿时呼出一口粗气,再次加价道:“七千万金!”

“八千万金!”甄奇自导自演,真要拿这么多钱赎回韩鸣舞,他才不愿意呢!

食人族长顿了顿,最终咬牙切齿道:“九千万金!”

这已经是食人族长所能给出的最高价格,再多,他也舍不得。甄奇见此心里乐开了花,九千万金!这个价格可以了!也不枉他拿命冒险,辛苦了一场!

原来甄奇深感自己已经不年轻,打算再做一笔大案,就和韩老一起退隐琉球!这笔大案就是诱拐驹风的王后,用她腹中的皇室嫡子勒索封寒宵。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韩鸣舞竟然保不住腹中的皇子,美梦落空让他愤怒至极,好在这个半残的商品如今也还卖得一个不错的价格。

一边甄奇心满意足,而韩老也总算放下心中的担忧。如此棘手的商品,他们脱手的越快就越安全!

“九千万金一次!九千万金两次!”在场曾参与韩鸣舞拍卖的买家们鸦雀无声,只能望而生叹,恼怒自己财力不足,只能任由一个绝世美女落入食人魔王手中

“那么,九千万”正当主持人准备宣布成交之时,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

只见韩鸣舞挣扎着朝箱外吐出一物:“丁铃铃铃”

刻着邪恶龙纹的金币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顽强不屈最终滚落到兔面主持人的脚下!

“这是”主持人先是随意地看向脚边,当看到恶龙金币静静悄然无息地出现在脚边,面具下的狂喜已然变成了巨大的惊恐!不仅主持人如此,就连在场诸人包括食人族长都惊得挺直了身体!

“是恶龙金币!”姑奶奶啊,这东西怎么会在我的脚下!只见主持人吓得腿脚发软,双手捧起地上的金币,放在手里擦了又擦,当真是敬畏之极。

而甄奇在看到恶龙金币的第一时间,竟惊恐地想要拔腿就跑。可转念一想:我要是走了岂不是功亏一篑?虽不知韩鸣舞是从何处得到的恶龙金币,可料她未必知道恶龙币的用处!我且再看看,随机应变

“敢问姑娘,这恶龙币”主持战战兢兢地问道,更甚至用匕首割除韩鸣舞手脚上的绳索!韩鸣舞见此便知此币如唐勉所说一样,确有保命自救之用!

只见她缓缓站起来,仰首挺胸走出箱子的模样就宛如真仙下凡,可是再没有人敢用污秽的眼光看着她!

看见这些人被震住,韩鸣舞就知道自己赌对了,也不枉她把恶龙币藏在自己口中藏了一路!

“恶龙币乃是一名高人所赠,他曾说过我很重要,他会保护我一生一世。”轻柔的女声传遍黝黑的山顶,冰冷的月光浇在韩鸣舞洁白的肌肤上,她美丽的眼中流露出真挚的光芒,使人情不自禁就相信了她说的话。

又听她继续道:“诸位都是海上的英雄好汉,小女子落难于此,想必知道此金币的含义。”

韩鸣舞试探性地说了一嘴,果然见场上的气氛更加严肃了。紧接着指着底下的甄奇:“所谓不知者无罪,想必恶龙岛的高人不会追究各位的无心之举!可这人明明知道我的身份,却硬要掳我至此,想要为海市带来灾殃!请诸位为了海市的和平,铲除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你胡说!”见众人把目光纷纷投向他,甄奇为之一惊,万万没想到韩鸣舞竟然真的知道恶龙币的意义,此时想逃已是来不及了。食人族长更是深感被这个抬价的卖家耍了,愤怒地往他身前走了几步。要不是有韩老这个眼冒精光的狠角色在前顶着,只怕甄奇就要被众人扑倒了吧。

事到如今,甄奇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索性一把摘下面具,露出真容吼道:“大家别信她的话,我甄奇也是海市的管理者之一,你们想想,我会冒着风险开罪恶龙岛吗?再说,刚才你怎么不一早拿出这枚恶龙金币?依我看,这枚金币分明就是你偷的!”

甄奇这么一说,众人又不禁犹豫起来。只因他说得十分在理,恶龙岛之人极少外出,里面聚集的都是一群穷凶极恶之辈,且个个都是能以一当百的亡命之徒,是谁也不敢得罪的死亡之岛!她一个养在深宫里的柔弱女子,哪里能接触这等人物呢?

第六百二十六章 混乱

虽然众人的眼光开始变得怀疑,可韩鸣舞却没有流露出一丝慌张,反而信誓旦旦道:“我不拿出恶龙金币,不过是想知道自己到底值多少罢了。再者,我一个不会丝毫武功的弱女子,你们觉得我偷得了谁的东西?”

在场众人听了顿时哄堂大笑,诚然,此女美貌倾城,却毫无功力,大概除了“偷心”便再偷不到任何东西了!

“甄奇,你还有什么好说!”食人族长发出一阵震耳嘶吼,其身后的一干手下亦效仿其主,嘶吼助威,不断逼近甄奇一干人!

“海市幽灵岛内,不准斗殴!你们想做什么?”甄奇硬着头皮吼道,可如今他威严已失,还有谁会把他的话放在眼里?

另一名戴着白鸟面具的人也在这时候落井下石道:“甄奇,海市内是不准斗殴,可是海市也规定了,不准把外面的纷争带进来!恶龙币现,血流成河!你是存心想害死我们啊?亏你还是海市的管理者,大家伙!我们把他捆了,让他随幽灵岛一齐沉没吧!”

“王八蛋!”甄奇瞪着那人道:“雀老三,别以为你戴个面具我就认不得你了!你这是公报私仇!”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敢率先打破眼前尚且“和平”的局面,不过今日甄奇若不给他们一个交代,定是走不出这海市的。

韩鸣舞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对甄奇的恨意并没有减少半分,反而尤嫌不足,只暗道:还不够!甄奇,我会让你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罗响与唐勉就这样站在下面看着韩鸣舞,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亦不知局势会发展成这样,同时也为韩鸣舞的聪慧所折服。唐勉更是微微舒了一口气,这恶龙金币是义父交给他的,可他想也没想就给了韩鸣舞。如今看来,把恶龙币交给韩鸣舞,他没有做错

这时,一直沉默的韩老看向韩鸣舞,厉声道:“你说恶龙币乃高人所赠?那你就说出那位高人的名号来!”

唐勉的名号么?韩鸣舞微微眨了一下眼睛,心中早已经猜到这枚金币的真正主人并不是相貌扭曲丑陋的唐勉,于是这般回答道:“既是高人,又怎会随意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你们父子两人作恶多端,若是那位高人在场,只需一掌就能拍死你们!”

众人一听,越发觉得韩鸣舞口中所说的高人是“那位”,统统将怒火集中到甄奇身上,脸上的面具都抖了几抖:“甄奇小儿!你害得我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那位,今夜你走不出这里!”

“上啊!”只见戴着面具的各路人马不再犹豫,冲着整个海龙海盗团涌去,势必要给韩鸣舞,给恶龙岛的“那位”一个交代!韩鸣舞就站在山顶中央,默默看着一群人动手,她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冰冷,只是嘴角轻轻勾起,露出象征着胜利的微笑。只是不知道恶龙币的真正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一群亡命之徒惊恐至此,不惜互相残杀。

场面一度失控混乱,不管主持人如何喊叫,众人都不肯停手。没想到情况真如传言所说的一样:恶龙币现,血流成河!

“王后娘娘,臣二人来迟,还请恕罪。”趁着众人没注意,唐勉和罗响溜到韩鸣舞面前,想着趁乱带她离开此地。

“是你。”与韩鸣舞说话的是罗响,可韩鸣舞的目光分明越过他,看着他身后的唐勉。罗响不免挑了挑眉,心道纵使我现在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模样,可总也比唐勉顺眼多些吧?

可韩鸣舞并不这么想,只见她面对唐勉,神情自然,似乎并不觉得他面容丑陋,看着看着竟然眼眶变红,哽咽着说道:“我就知道,所有人都可以放弃我,只有你不会”

罗响从没想过,万年凶相的唐勉听了这句话后,竟然露出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情动之色!只见一抹柔软与红晕飞快地掠过他有些促狭的面庞,他支支吾吾地低了低头:“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要不是他误以为甄奇是真心爱慕韩鸣舞,放他们离开,韩鸣舞也不会被囚禁了这么久。而这时候,两人也发现韩鸣舞身上的异样之处!

原来韩鸣舞身上的衣着宽松飘逸,他们二人又站得,一直没有看清箱中情况。

“娘娘,你的肚子”罗响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韩鸣舞衣裙下的肚子是平的!

“现在才发现么?”韩鸣舞毫无畏惧对上罗响的眼睛:“没有了孩子,我韩鸣舞便不值得你救了,是吗?”

“当然不是。”罗响连忙澄清道:“只是陛下若是知道娘娘不幸流产,一定”

“一定很生我的气,而不是心痛我在外面经受的无数苦!我说得对不对?罗响大人。”韩鸣舞目光灼灼,逼得面前的男子不得不低下头。

见罗响没有狡辩,韩鸣舞轻轻一笑,又道:“几次失手,罗响大人,你觉得陛下还会不会信任你?如果我是你,我会弃暗投明,保全自身。”

“如何弃暗投明?”

韩鸣舞看着他的眼睛:“另择明主,不就是弃暗投明?”

闻言,罗响沉默了,诚然封寒宵算不得一个英明的君主,而他碍于男女私情,久久未除去洛水仙这么一大祸患,亦不是一个合格的良臣!可是让他放弃名正言顺的封寒宵,改投一个略聪明,懂隐忍的女子?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些?再说面前的女子真有雄心大志,能让他一展抱负,摧毁紫瑞一族吗?

“喂,我们还不走吗?”一个戴着黑猩猩面具的人走了过来,只见他随手拍晕主持人,夺回恶龙金币放到韩鸣舞手上。

“你是黑胡子?”韩鸣舞记得甲板上的声音:“你不是甄奇的朋友吗?”

“娘娘好记性。”黑胡子也不隐瞒,悄声道:“回娘娘话,我已被罗大人招安,是我带他们来海市的。”

“原来如此。”先是恶龙岛的唐勉,现在连海盗二把手也被拉拢,可见罗响本事不差。

“希望你好好考虑我说的话。”韩鸣舞再次道。

“臣会考虑娘娘的话,不过现在还请娘娘先随我们离开此地吧。”罗响低下头,他们的帮手不多,原计划是想趁拍卖结束,等买主离开海市一举夺回韩鸣舞。没想情势竟比想象中容易多了。

第六百二十七章 怒焰红裘霸天首

正当韩鸣舞欲与罗响唐勉等人一齐离开此地时,一个古朴洪亮的声音由山顶自上而下,传遍海市各个角落:“住手”

这道声音夹杂着极其浑厚的功力,落到众人耳朵里,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们的大脑,正在缠斗中的甄奇等人只觉头晕目眩,只能各自停手,运功抵抗。

再说韩鸣舞,骤然听到神秘人的声音,站都站不稳,险些摔倒在冰冷的礁石上。好在唐勉手疾,不仅扶住了韩鸣舞,还将自己的一部分功力传输过去,为她抵御这阵魔音。

“这声音是义父。”唐勉此话一出,罗响骄傲的眼中竟流露出一丝讶异:“你义父三十年未出恶龙岛,怎会突然有兴趣来海市?”

唐勉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义父为何出岛,只看着韩鸣舞道:“义父乃恶龙岛之首,人称霸天首,他性格阴晴不定,待会问起恶龙币,你只把一切责任推到我身上。”

韩鸣舞看他们三人都有几分忐忑之态,不免疑惑道:“霸天首不是你的义父么,你为何这般紧张?”

“恶龙币现,血流成河。”唐勉幽幽看着其他人道:“若是义父发怒,你们只管带王后娘娘离开此地,不用管我。”

“放心,我们就是想管也管不了。”

闻言韩鸣舞更加茫然不解了,只因她还不够了解恶龙岛,不够了解站在恶龙岛食物链顶端的最强者!

就在众人心里七上八下之时,人群中一人率先惊恐地喊出一个名字:“霸天首!是霸天首!”

只可惜他话音刚落,便瞪大着眼睛,惊恐万状地往后倒下!脸上的面具跌落到一旁,只见此人面容枯槁,竟宛如被什么妖魔鬼怪吸取了全身精气一般,死相极其恐怖!

“是枯骨老人的玉骨九转!”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一声惊呼。枯骨老人没想到还有人认出自己的功法,十分开心地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狰狞如鬼的面孔,沾沾自喜道:“正是在下。”

枯骨老人不笑则已,一咧嘴就暴露了一口锋利的白牙,别说小孩见了要吓哭,就连韩鸣舞也从未见过长相这般可怕阴森的人,不觉后退了一步。

她稍一动作,枯骨老人便把视线投到她的身上:“驹风已故的王后啊,您不用害怕。此人胆敢直呼龙首之名,死有余辜。而您持着恶龙金币,便是我恶龙岛的朋友,枯骨是不会伤害您的。咳咳”

枯骨老人因为早年练功走火入魔,寻常笑声到了他的嘴里就会变成怪异刺耳的声音。他一身黑袍,嗓音比秃鹫还要苍凉,宛如行走在夜间的幽灵,捉摸不定,飘忽无踪。眨眼间就来到了韩鸣舞等人的面前。

见其逼近,黑胡子暗暗握住自己袖中的金刚圈,罗响则剑指骤凝,只要枯骨老人敢对韩鸣舞不利,他们也不得不动手了。

枯骨老人功力深厚,根本不把这些晚辈放在眼里,只对着韩鸣舞身前的唐勉道:“龙首已到,小勉儿,你还不跪下接驾么?”

只见唐勉扔下面具,单膝跪地,抱拳仰天道:“弟子唐勉,恭迎义父!”

什么?唐勉竟然是恶龙岛主的义子?甄奇只觉得一阵透心凉,绝望地与韩老对视了一眼。韩老目光闪烁,竟第一次用父亲的目光看着甄奇,轻声唤道:“奇儿”

甄奇见此一惊,脸上露出复杂又纠结的神情。父子连心,甄奇明白韩老的意思,随即将两人脸上的面具交换过来

而这时候海市全岛早已刮起一阵掀天狂风,在场每个人都被吹得睁不开眼,甄奇与韩老交换面具的行为也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狂风过后,只见一个伟岸如山的身躯赫然站在唐勉身前。他身上挂着一袭深红色披风,浓密且黑硬如钢丝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批于脑后,魁梧强壮的身躯宛如一座难以逾越大山,正是恶龙岛之主,恶人的王怒焰红裘霸天首!

他的双眼炯炯有神,亮如白炽,就如他肩上的披风一般,随风荡漾着一股狠决与凌厉。跟他一比,跪在地上的唐勉就如同山脚下的一只蚂蚁,微乎其微,两人根本无法同日而语!

然而霸天首似乎并没有看到地上半跪着的唐勉,甚至不打算把这个义子扶起来。他五官线条分明,宛如用大理石镌刻而成的嘴唇一开一合,声音沉稳刚毅,不容任何人拒绝:“恶龙币现,血流成河。你可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恶龙币现,血流成河!难道我们今日都要葬身于此?霸天首的声音让在场众人颤栗不止,几个被吓破胆的竟生出逃跑之心,不料前脚刚拔起,后脚就被人用气劲砍断,无一例外!罗响与黑胡子皆是一惊,他们甚至没看清霸天首是如何出手的!

罗响心道:霸天首的武功从前便深不可测,以达天人之境!没想到几年不见,越发精进了!只怕这世上,除了紫瑞赢那老不死的,便再无敌手了吧?

哀嚎声连绵不绝!至此,再没有任何人敢轻举妄动!

尽管韩鸣舞在霸天首的眼中几乎找不到自己,可她知道,他的的确确在和她说话!一股森森杀气紧紧将韩鸣舞包围着,韩鸣舞只能点点头,回道:“我明白。”

“你的身份我霸天首毫不在意,但是倘若今日你不让本君杀个痛快,我会连你一并杀了。那么,说出你的愿望吧!”

嗜血的恶龙之王张开双臂,仿佛要将整个海市幽灵岛揽入怀中!汹涌磅礴的内力于他的双掌中涌现,形成两个蕴含着无尽狂暴之力的巨大漩涡!

霸天首强悍的功力甚至扭曲了自然环境,只见天空中乌云汇聚,电闪雷鸣,注定今夜会有一场带着血腥味的暴风雨!

狂风肆虐,海市之人争先恐后地跪倒在地上,哭着喊着求饶:“龙首饶命!龙首饶命!”

可是再多的哭喊声最终也淹没在韩鸣舞的愤怒里!只见她毫不犹豫地只向甄奇的海盗团一行人:“杀光他们!”

第六百二十八章 报仇(一)

报仇的快意写满了韩鸣舞的脸上,唐勉站起来,看着她的神情微微有些复杂。这还是他认识的韩鸣舞么?

风暴中,红色裘袍如火焰一般醒目,风中的人更宛如杀神降世,凛然不动,随性一掌一群人就被轰得四分五裂,当场惨死!

开天辟地之势让众人恍若末日降临,八名不愿就此死去的海盗联合在一起,可还未等他们靠近霸天首一步,便被一个漩涡掌力击中,扭断了全身的骨骼筋脉!

如此恐怖实力,难怪霸天首能在恶龙岛几十年屹立不倒,恶龙之首当真名不虚传!见此众人再不敢尝试反抗只恨不得自己多长几只脚,能逃多远是多远!

此时甄奇的海盗团已经死得没剩几人,奇怪的是,如此强敌,队首甄奇竟一改猥琐行径,没有逃跑,反而手持两把长长的武士刀,正面与霸天首对决!

韩鸣舞媚眼微眯,盯着那戴着面具的“甄奇”冷然喝道:“你不是甄奇!”

说罢便要越过无数断肢残尸,往山下追寻已经逃走的甄奇!

被认出来的“甄奇”顿时摘下面具,原来竟是甄奇的忠仆韩老!

韩鸣舞瞪着他嘲讽道:“不愧父子情深,不过你们谁也逃不了!”

甄奇因是韩老的亲子,所以两人都十分矮小,身形更是相差无几。因此两人趁霸天首降临时调包了身份,韩鸣舞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贱人,我不会让你害了奇儿!”生死关头,韩老心中再无一丝对韩鸣舞的怜悯,眉眼坚定不移,双刀虚划,只见一道凌厉刀气如风刮向韩鸣舞!

“小心!”唐勉及时抱住韩鸣舞躲开,不过韩老的刀气极快,他的手臂被划了一个口子,登时血流如注

义子被伤,霸天首怒气暴增,却见他一言不发,一手作捧状,一个藏着强烈杀意的巨大漩涡在掌上缓缓浮现!

大手一甩,漩涡猛然脱手,击向一直顽强抵抗狂风的韩老。韩老心知此招非同寻常,双刀横于胸前,使尽毕生功力以此一挡!

“丁铃铃”碎成无数截的武士刀掉落到地上,韩老拿着两个无刀的手柄,双眼瞪直,嘴角流下一缕鲜血,继而轰然倒下!

“咿?”枯骨老人发出一声惊讶:“龙首,此人竟然没有被您的掌力撕成肉沫儿,难道是身上穿了奇宝软甲?”

“胡说,就那些破铜烂铁也能挡得住龙首一掌?龙首大概是看他可怜,这才留他一个全尸!”

此时一人舔着刀尖上的鲜血走了出来,来者约莫三十多岁,豹皮作衣,手上拎着两把似镰刀的弯刃,也是霸天首的手下豹命司。

他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弯刃上的鲜血,身上热气蒸腾,尽是海市之人飞溅的血液。

见此枯骨老人有些生气道:“你怎敢抢夺龙首的乐趣?”

“好久没有大开杀戒了!海市这么多猎物,我怎么忍得住?再说了,死在我手上的还没有龙首的四份之一。龙首大人,豹命司没有搅了您的雅兴吧?”

“没有。”霸天首神情淡漠,亦没打算解释自己为何突然收回功力,让韩老不至于被轰成碎片,惨不忍睹。

“哎?唐勉那小子呢?他们人呢?”豹命司左看右看,除了遍地残尸,血流成河,再无一个人影

听着回荡在山顶的惨叫声越来越小,乃至后来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了,甄奇只觉得周围空荡荡的,死一样沉默环绕在他周身。他甚至感觉有无数冤死的亡灵正环绕在他的身边,嘲笑着他的懦弱,虚伪,竟抛下同伴与父亲,一个人逃跑!

快了!就快了!甄奇慌不择路,双脚发抖,一路上磕磕碰碰,好不容易奔至山脚,气也不换,直往停泊在海边的船只跑去

他刚一上船就大声吆喝道:“快开船!快离开这里!回海龙岛!快呀”

原来甄奇数年积累下来的财富都藏在了海龙岛上,他知道韩鸣舞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便想带着所有财宝逃回琉球!

船上久久未有人回应,甄奇定睛一看,留下守船的手下竟然无一不躺在血泊之中!

甄奇心底一凉,大感不妙,正欲转头下船时,一个娇柔的声音留住了他:“甄奇队首,真是好巧啊。本宫刚好也要回海龙岛一趟呢”

甄奇缓缓回头,韩鸣舞与罗响黑胡子一干人从船里走了出来。被丢在船舱里的李娘子也挣脱了手脚上的束缚,一脸愤怒地瞪着他。

“你们”甄奇惊讶地看着他们,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比他们先下山,韩鸣舞等人怎么会比他的脚程还快?

韩鸣舞笑着说道:“多亏黑胡子大哥带我们走了密道,不然我们还赶不上甄队首的顺风船呢。”

原来海盗黑胡子也是海市的管理者之一,他一见甄奇逃跑便带着韩鸣舞等人从自己以前挖好的密道走,这抢先一步占领了甄奇的宝船!

前有虎,后有狼!甄奇没有一丝胜算,更没有一点退路!他只能“扑通”一声跪下,狠狠甩着自己耳光:“都怪我!是我鬼迷心窍对娘娘你起了贪念!我甄奇不是人,是该死的老王八”

韩鸣舞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甄奇的表演,看着他把自己煽成一个猪头,连哭带爬地匐在她脚下,乞求道:“娘娘!甄奇知错了!还请娘娘看在甄奇把您从海神殿救出来,饶我一命吧!”

“甄队首,你怎么会错呢?”韩鸣舞笑得极美,蹲在地上看着甄奇道:“说起来,本宫还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本宫也不会浴火重生!”

面对这样摄魂夺魄的笑容,甄奇没有半点痴迷,只有对眼前,心思宛如海底针的女子感到深深的恐惧!

没等他继续求饶,黑胡子便一把点住了他的定位,用一块破布塞进他的嘴里!随后唐勉和李娘子更将他五花大绑,踢入船舱内!

甄奇跌得鼻青脸肿,只见黑暗的船舱内,一双发出幽幽绿光的眼睛正注视着他!

第六百二十九章 报仇(二)

甄奇起初吓破了胆,还以为韩鸣舞从哪弄了一匹狼,将他活活撕碎以解心头之恨。等过了一会儿,那“狼”毫无动静,甄奇壮着胆子缓缓挪过去一看,这才发现原来那两道幽幽绿光竟是食人族长的眼睛!

只见千金岛的食人族长与他一般,也被束缚着手脚,布块堵住嘴!见甄奇靠近,食人族长发疯似的扭动着,挣扎着想要凑近甄奇,那凶恶的眼神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还好他的嘴被堵住了甄奇双脚同时往食人族长身上一蹬,顿时滑出老远一段距离,心道:就不知韩鸣舞绑他上船究竟是何用意?难不成是看上了千金岛上的财富?

与此同时,黑色帆船返航,于漫漫大海中漂泊。甲板上,唐勉亦问出同样的问题,韩鸣舞站在甲板上,望着海龙岛的方向平静说道:“我对千金岛毫无兴趣,等登上了海龙岛,你们会明白此人的用处。”

此时的韩鸣舞又恢复了以前的雍容华贵,只不过那如宝石一样美丽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杀伐决断,又道:“我们就这样丢下你义父,当真好吗?”

一国明珠,竟为下等贱民囚禁,贩卖!简直奇耻大辱!韩鸣舞想起这些日子,心中恨火比眼前的海水还要汹涌!若不是恶龙岛的霸天首出现,她韩鸣舞也无法大开杀戒,将此仇报得如此痛快淋漓!

韩鸣舞第一次感受到权力是这般重要,曾经清纯的眼中也开始浮起对无上权力的渴望

唐勉听了微微叹息道:“义父喜怒无常,谁也不知道他是否杀红了眼,为了娘娘的安全,我们只能如此。”

原来唐勉他们十分忌惮霸天首对韩鸣舞的威胁,生怕他没有杀尽兴,迁怒了韩鸣舞,又不知恶龙岛一行人为何突然出岛,所以才不告而别。

“连你的情面也不顾及么?”韩鸣舞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惋惜。霸天首实力超群,若能收为己用

一旁的罗响默默看着,心知韩鸣舞起了招纳之志,只道:“娘娘,龙首此人生性潇洒,桀骜不羁,便是当年我以复生其子为诱,他也不肯出岛为封寒氏所用。且他难以抑制暴虐的秉性,实在不适合为人臣。”

“哦?你这么说,本宫还真是对其十分感兴趣。”韩鸣舞顿了一下又道:“他的儿子也死了吗?”

明媚的眼里浮起一阵薄雾,幽幽光芒刺痛了唐勉的心。

唐勉知道韩鸣舞是想起了自己已经死去的孩子,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连忙解释道:“义父入恶龙岛前曾有一亲子,因为习武资质平庸,所以义父便每日以最严格的方式训练他的体格。义父的要求一向苛刻,谁知那个孩子有日竟想不开,选择了跳海自尽。听说从那以后,义父就变了,变得嗜杀,暴虐,一夜间屠戮了好几个武林名门,结下无数仇家,最后才不得已逃到了恶龙岛。在岛上,他每隔几年就会收下不少义子,教导他们,然后让他们互相残杀,留下最强的一人。”

“你便是留下来的那个?”韩鸣舞没想到,唐勉在恶龙岛还有这么悲惨的童年。

唐勉默默点了点头:“义父心性不同常人,所以娘娘,请您还是不要接近他的好。”

韩鸣舞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最后问道:“我看你义父的武功奇高,当今天下嫌少有敌手。如此怎么会龟缩恶龙岛几十年不出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唐勉也不明白,几年不见霸天首还是一如既往的嗜血,好杀,却不知为何死守着恶龙岛不肯离开。

船上的人一夜无眠,当天边微微露出一缕清霞时,黑色帆船终于再次回到了海龙岛。岛上的女人们早早就等在了岸边,见船靠岸纷纷呼叫道:“当家的,你们这次怎么回来得这么迟?可是在海上遇上了风暴?”

“当家的,你快些下船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原来这次甄奇的商队没有按时返回,岛上的女人们唯恐自己成了寡妇,足足在海边等了一个多时辰。她们对着船呼喊了半天,船里始终静悄悄的,便叫嚣着要上船看看。

这时候,韩鸣舞穿着摇曳生姿的红色衣裙,在李娘子的搀扶下,微笑着缓缓走出来:“海盗岛的规矩,女人不能上船。你们都忘了吗?”

“怎么是你?”岛上的女人们愣住了,随即又怒火高涨地喝道:“船上的男人呢?贱人!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放肆!”李娘子大怒,便想一掌劈死了这个对韩鸣舞出言不逊的刁妇,却见韩鸣舞抬手制止了,无比温柔地对着船下的女人们笑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海市来了几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们的男人啊”

韩鸣舞卖着关子,眼波款款,万种风情,见她们屏气以待,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们呀,不是被吸干了血肉,就是被轰成了肉泥!此刻应该已经被海鱼争抢吞食干净了吧?”

“什么?”岛上诸女只觉头晕目眩,没有了当家的,以后她们要如何生存下去?又问道:“既是杀人魔头,他们怎么可能放过你?你为什么还能平安无事?”

韩鸣舞毫不犹豫打破她们最后一丝希望,露出残忍的微笑:“因为啊,是我让他们杀光了所有人。”

“你!毒妇!我杀了你!”得知完整真相的诸女恨不得撕碎了眼前的女人,纷纷想要冲上船,让韩鸣舞偿命。可她们似乎从来也没有反省过,韩鸣舞会变得如今这般冷血无情,究竟是谁造成的。

“尔等草民贱妇,也敢对王后娘娘不敬?该死!”恢复功力的李娘子三拳四脚就把面前移动的“障碍”清扫干净。

“李娘子,留她们一条贱命。”

“是!”想起韩鸣舞在海龙岛受尽这群女人的刁难压榨,李娘子又猛踢了几脚,狠狠出了一口恶气,这才回到韩鸣舞身边,扶着她慢慢走下船。

第六百三十章 报仇(三)

罗响等人也压着甄奇和食人族长从船舱里出来,几人来到了甄奇与韩老居住的木屋中。

一拿走嘴里的布块,甄奇便再次发挥起不要脸,没骨气的卑贱本质,哭哭啼啼地哀求道:“娘娘,甄奇真的知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小人一条生路吧!”

“黑胡子,咱们总算相识一场,我好歹也照顾过你们黑胡子商队,你倒是也帮我求求情呀!”甄奇无比痛恨被自己人背叛,可为了活命,竟然连黑胡子也开始哀求起来。

哪知黑胡子露出又怒又恨的表情,瞪着他道:“你也好意思提照顾?我黑胡子虽是海盗,可从来只劫财,不害命!你倒好,有几次顶风作案,唯恐官家怀疑你,便故意在船上挂了我黑胡子的旗帜!害得别人都以为我黑胡子和你甄奇也是一丘之貉,谋财害命的主!你真以为这些我都不知道吗?”

甄奇听了满头大汗,这些事情他一直藏的很深,每次以黑胡子之名行凶后也会杀人灭口,不知怎的就被黑胡子全部知晓了。他只好强行狡辩道:“我这不也是为了帮你扬名么,你一个海盗不杀人怎么行”

“我呸!就因为你干的那些破事,我老家娘被你的仇家活活砍死!要不是罗大人告诉我实情,我到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甄奇,你杀死那么多商旅,他们可曾向你求情?他们可也要你放一条生路?”

闻言,甄奇颓然瘫坐到地上,再也无话可说。真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韩鸣舞也不废话,端坐在椅子上问道:“这些年你在华炎驹风两国掳掠无数商队,抢来的东西都放在哪里?说出来,本宫给你一个痛快!”

“东西都在那了。”甄奇下巴一抬,便不再说话。罗响朝他所指的架子走去,在一个暗格里找到了一个箱子。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有足足一百万金的银票。

“就这么点?不可能!”黑胡子大叫起来,以他对甄奇的了解,怎么说也有六,七百万金才对!

“还有那里,那里,那里”甄奇无奈又指了几处地方,罗响和黑胡子果然又找出了约莫八百万金的银票!总共九百万金!

“娘娘,这里一共有九百万的银票,还有八千八百的碎银,请过目。”罗响强忍心中欢喜,冷静回禀道。只要带回这笔巨款和韩鸣舞,封寒宵也许会暂熄雷霆,不至于太过迁怒韩鸣舞和他。

韩鸣舞一眼看穿他的想法,也不计较,微笑道:“收起来吧。带回去,让我们的陛下开心开心。”

“是。”罗响有些吃惊于韩鸣舞的表现,自从离开海市以后,韩鸣舞是越来越让他看不透了。

“甄奇,这就是全部了吗?”韩鸣舞看着自己的纤弱的手指,闲闲恰意,问得漫不经心。

“当然是。”甄奇灰着一张脸,只道:“不信你们尽管砸了这里,看看还找不找得到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韩鸣舞笑了,见此甄奇连忙道:“韩鸣舞,你还想怎么样?我甄奇聪明一世,输给你!输给这可笑的命运!我甄奇心服口服!”

“娘娘,这里我和黑胡子都搜遍了,确实没有更多值钱的财物”

“既说聪明一世,又怎会甘心认命?”韩鸣舞想也不想就道:“甄奇,若我没有和你相处过一段时间,我可真就又被你骗了。”

甄奇直接杠上了:“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爱信不信。”

“就知道你不会坦诚。带进来。”韩鸣舞一声令下,李娘子便牵着食人族长走了进来。

“食人族长,你饿了吧?”韩鸣舞娇声道:“不如,让甄奇队首伺候你用早餐如何?”

一天一夜过去,食人族长饥肠辘辘,他最喜食用女人小孩,因为他们肌理细腻,骨脆肉嫩!就甄奇这把老骨头,他以前根本不屑于吃!不过眼下只要能吃饱就行,管他是臭是香,是老是嫩!更何况,不是甄奇把这女人带去海市,他一个千金岛主也不会沦落这般境地!

食人族长恨毒了甄奇,摩拳擦掌道:“虽然有点老,但饱腹总是不成问题。”

“韩鸣舞!你这是在报复我!”囚禁的那些日子,他总是欺辱强迫韩鸣舞服用鱼肉,没想到韩鸣舞便以这种方式惩罚他!

“甄大人,你不是很喜欢吃鱼么?如今自己沦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这滋味可还好受?对了,你那年迈的父亲此刻已经被海鱼分食用殆尽了吧!你真应该留下来,亲眼看着的”

“你”甄奇恼恨非常,惊恐地看着食人魔头越走越近,这才意识到自己当真斗不过这个女人。只好投降道:“我说!我说!房子底下有一个密室,里面放着我全部家当!”

甄奇原想诱使韩鸣舞等人将这木屋砸了,将底下的宝物永远埋藏起来。可他万万没想到,韩鸣舞竟如此了解他!

“入口就在架子底下。”

闻言韩鸣舞让李娘子暂且拦着食人族长,看着罗响等人移开架子,打开底下的密室

进入密室后,里面的收藏当真让罗响黑胡子等人瞠目结舌!如韩鸣舞猜想的一样,这里才是甄奇这个无恶不作的海盗真正的藏宝库!只见里面摆满了奇珍异宝,随便拿出来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记得当初进献给新王新后的贺礼,那样罕见的红珊瑚在这间密室里就有六七株,且株株都比那时献给韩鸣舞的品相更好,也更大!

“我的娘啊”黑胡子忍不住发出惊叹:“都有这么多钱了,为什么还要做海盗的行当!”

见此韩鸣舞发出微微有些尖锐的笑声,转头看向甄奇:“这里可还有第二间密室?”

“姑奶奶,你真当我这里是金山银山啊?再没有了!”看着自己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从四处“搜罗”来的珍宝,最终竟然是给他人做衣裳!甄奇头疼心痛,只想着快些死了,眼不见为净!

第六百三十一章 报仇(四)

“你动手吧。”甄奇自知难逃一死,便恳求着韩鸣舞能给他一个痛快!

谁知韩鸣舞冷笑着,并不急于杀了他,而是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藏宝库被唐勉黑胡子搬空

黑胡子指挥着带来的手下,不断将密室里的宝物抬上船!几十个人足足跑了无数趟,硬是从早晨搬到了近午!

终于,金碧辉煌的密室便被清了个干干净净,甄奇被抛入这片黑暗中,以为韩鸣舞等人是想活活饿死他,只道:“我的毕生积攒都进了你的腰包,韩鸣舞!你就不能给我个痛快么?”

韩鸣舞对着甄奇露出一个醉人的微笑:“明明是你自己交待得不痛快,现在怎么又怨起我来?不过你放心,我会找一个人来陪你的。李娘子?”

只见李娘子将解开束缚的食人族长推进了密室:“老龟公,就让这个食人魔头送你一程吧!”

说罢便将密室的门板锁上,甄奇的咒骂与惨叫不断从底下涌出:“贱人!你一开始就没想过给我一个痛快是不是?哈哈哈哈你会有报应的!你会不得好死!啊”

甄奇充满怨恨的诅咒与疯魔的喘息声很快就为食人族长的大口咀嚼声所淹没,韩鸣舞就静静地站在上面,底下的动静落进她小巧的耳中,宛如一曲无比悦耳的天籁!

唐勉看着这样的韩鸣舞,心中不禁有些黯然:看来这些日子,甄奇真是让她受了诸多苦,否则她也不会变成这样。

从小在恶龙岛长大的唐勉并不觉得韩鸣舞残忍,相反认为甄奇死有余辜,只是怨恨自己之前错信了甄奇,害得韩鸣舞吃了无数苦头。倒是罗响看着这样冷血的韩鸣舞,心中微微有些忐忑不安,她肯跟他们回王宫,势必不会放过往日那些对不起她的人,阮柔娘,冯将军,洛水仙,乃至封寒宵和他!都曾经对她不起!

罗响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要把一个炸药包带回璇水城啊!稍有不慎,他们所有人都会被其烧得灰飞烟灭

韩鸣舞将在场众人的反应一一收在眼里,她根本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待她的,盎然转身道:“走吧。带着这么多宝物回璇水城,陛下一定很开心!”

“娘娘,那岛上的女人怎么办?就这样放过他们吗?”李娘子提醒道,她可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那些刁妇!

韩鸣舞微微侧着头,沉思了一会儿,红裙款款地来到一盏油灯前。

轻轻一推,那油灯就被打翻还桌上,木桌连带着旁边的窗布也一并被油火点燃!

“都烧了吧”韩鸣舞吩咐道,黑胡子和唐勉,李娘子二话不说,拿起火把就往四处走去,欲将整座小岛的木屋都点燃!

“娘娘,当心别被浓烟呛着,我们先上船。”罗响扶着韩鸣舞往海边走去,耳边不断传来岛上女人的哭喊声,男人被杀,房子被毁,她们的半生心血便全都毁了,万念俱灭后唯有一死

罗响不得不说,韩鸣舞心思活络,招招致命!却有作为一名君王的杀伐果决!可他若现在“弃暗投明”,之前的谋划似乎也是白费了半生心血!其实,也不尽然,毕竟他从恶龙岛找来的唐勉不就誓死效忠于她么?可是,韩鸣舞真的能原谅他罗响之前所做的一切么?还有联姻途中的袭击,韩鸣舞真的可以毫不介意么?

两人走到船下,这时韩鸣舞忽然停了下来,问道:“罗大人,你可想好答复我之前的邀请了吗?”

她回头望着远处渐渐陷入火海的海龙岛,欣然问道:“是弃暗投明,还是做一个至死愚忠的臣子?”

“娘娘可知道当日在灵桥袭击您与骐霖郡王的,是何人吗?”罗响答非所问,而是打算和韩鸣舞摊牌,以她现在清醒的头脑,只怕早就猜到事情的真相了吧?

“袭击我们的人不就是洛连城的鹰犬爪牙还有”韩鸣舞瞥了罗响一眼:“你罗响早早埋伏在附近的密影士么?”

密影士是有罗响一人操练组织的一支队伍,驹风一切见不得光的计划都由他们负责。

“没想到娘娘连密影士都知道。”罗响有些吃惊,这支队伍不曾曝光,韩鸣舞是如何晓得?

看出罗响的疑惑,韩鸣舞笑着解释道:“甄奇每次回来大饮,都点名要我作陪,从皇族秘辛到海神殿的罪恶,甄奇无一不知,想来和海神殿交易的这些年,他早已摸清了驹风皇室的老底。”

“海神殿的三长老与甄奇私交不错,难怪甄奇知道这么多事情。”罗响恍然大悟,又道:“罗响惭愧,不错,当初正是我们与华炎达成协议,以在边境协助绞杀韩于天来换取伽罗圣盒。”

“伽罗圣盒?”此物乃海神殿的秘中之秘,连甄奇也不知道,更遑论韩鸣舞了。见此罗响便将关于魔殇灭境,伽罗圣盒的一切全全告知于韩鸣舞。而韩鸣舞也终于明白,原来封寒宵一直深藏在心中的那名神秘女子,竟然是韩月昙的母亲,玄天宗前圣主赵灵溪!

“当年三国围剿魔殇灭境,陛下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曾不慎落入玄天宗手上,当时圣主赵灵溪见他年纪尚小,不忍杀之,便将其放走。没想到就是这样一段短短的相遇,陛下自此对此女念念不忘,日日待在书房,想要将此女的样貌画出来,知其形而难画其神。后来,他不知从何处得到此女的画像,如获至宝,对玄天宗圣主的思念越发不可收拾。后宫的御妃无一不与画中的女子有几分神似”

这应该是满宫里无人不知,又无人敢提的秘密了。只可惜韩鸣舞入宫前,封寒宵故意将几个还嚼舌根的宫婢杀了,以儆效尤,所以无论李娘子和韩鸣舞如何花重金打听,都无法知晓这件事情!

偶然的一次相遇,少年由最初的感激与欣赏,一步一步发展成扭曲的爱恋韩鸣舞不知道,老天爷让赵灵溪救了封寒宵一命,到底是仁慈善良,还是残忍无情!

第六百三十二章 坦诚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陛下之所以一直容忍海神殿,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找到玄天宗圣主吧?”一抹自嘲的苦涩笑意在韩鸣舞的嘴角绽放。罗响沉默了,纵是封寒宵没有承认过,可又有谁看不出他的真实意图呢?

野心是假,痴心是真!比起宏图霸业,那孤零零坐在王位上的男人最想要的,是找回最初在魔殇灭境的那份悸动!

多么可笑啊海风吹不尽韩鸣舞脸上似醉非醉,满是嘲讽的笑颜,现实残酷得再一次给了她沉重的打击,她韩鸣舞再美,再好,怎么也赢不了那张无欲无求,淡泊如仙的脸!

洛熙泽如此,封寒宵更是如此!究竟她韩鸣舞哪里比不上韩月昙?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韩鸣舞又问道:“既然陛下对我无意,我又没了孩子。回到璇水城后,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

罗响连忙道:“娘娘,陛下非是绝情之人,而且您的兄长骐霖郡王如今在华炎与洛连城一党就要决一死战,您回去还是驹风的王后!”

“呵呵。”韩鸣舞笑了笑:“死战过后呢?我的兄长若是死了,我是不是就成了你们挟持华炎的筹码?对了,你现在应该尊称于天大哥为德王殿下。”

“是。”罗响微微低下头,韩鸣舞所说却是事实,他们之前正是这么计划的。更甚至,他们巴不得韩于天死了,这样韩鸣舞就是拥有华炎墨阳血脉的最后一人!

至此韩鸣舞也不打算再隐瞒自己的野心,坦言道:“我们的陛下看似冷静睿智,刚愎自用,除了他自己,谁也不信。可也是这样一个男人,竟然夜夜噩梦,怕极了夕颜公主的鬼魂!实则外强中干,不堪一击!”

韩鸣舞如此点评道:“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我韩鸣舞的夫君。这些年要不是有你和洛水仙的扶持,他根本坐不稳这个位置!”

罗响再次沉默,只因韩鸣舞说得对极了。诚然,如果当初不是他和洛水仙一力相助,封寒宵这个旁系宗室子根本不可能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

要说他有什么优点,大概就是看人的眼光。第一次见到罗响,便知他心中有恨,有意逐鹿天下

心中的天平只要有一丝倾斜,那慢慢的,最终就会完全倒向一方!心知罗响已经开始动摇,韩鸣舞便又再加了一把火:“驹风这个国家沉疴难愈,当今陛下便也是其中一员。也是时候釜底抽薪,换一批新鲜血液了。罗大人,我们都有鸿鹄之志,你来帮我,好吗?”

娇柔的恳求声阵阵袭向罗响,刀刀插在驹风的软肋上!刚柔并济下,罗响看着她的眼睛问道:“封寒宵提拔我,我不可能背叛他。”

“背叛?不”韩鸣舞笑道:“他永远都是驹风的王,我所求不过权力二字。”

“我若助你,你可能放过洛太后?她是一个可怜人。”

“普天之下,谁不可怜?”韩鸣舞一扬广袖,展露其为王为君的心怀:“不过你放心,洛水仙于我也算有提点之情。同为女子,只要她不挡我的路,我不会为难她。”

“如此,臣愿为王后娘娘效犬马之劳,还望娘娘你能够遵守约定。”罗响跪了下来,韩鸣舞扶起他道:“罗大人,本宫相信你,请你也相信我。”

韩鸣舞看着他的脸意有所指,罗响顿时领悟,原来韩鸣舞早就看出他这张脸是假的!

只见罗响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揭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张英俊潇洒的面孔:“娘娘,臣本名罗轩廷,被紫瑞老贼逐出师门后,这才流落到驹风。”

把话说开了,韩鸣舞和罗响两人的关系竟然亲密了许多。不过罗轩廷的心只属于洛水仙,是而并不会对貌美倾城的韩鸣舞产生一丝非分之想!

等两人上船以后,竟发现不远处,一艘通体发黑,船头刻着一条黑色恶龙的帆船正向着海龙岛逼近!

“不好,那是恶龙岛的船。”罗响见此一惊,万万没想到恶龙岛一干人竟追踪到此地!恶龙黑船离他们抢来的甄奇的宝船越来越近,见此罗响劝道:“娘娘,我们要不要躲起来?”

话音刚落,就见一袭血红披风,翻涛掀海,骑着滚滚浪焰,朝着韩鸣舞所在,狂奔而来!

“是义父!”此时,唐勉等人也完成了韩鸣舞交待的任务,返回船上。

与此同时,一身红披风的霸天首也赫然落到韩鸣舞面前!

众人眼见他分明踏海而来,却浑身清爽没有沾上一滴海水,就连鞋子也是干干净净的!在海上御浪而行已需极高的功力,滴水不沾更是登峰造极!

众人恐惧于霸天首的实力,无不汗毛竖起,警惕以待!

唯有韩鸣舞不见一丝惧色,也难怪,她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死神再度逼临,又有何可惧?

她和霸天首四目相对,看着看着,两人竟同时产生了几丝惺惺之意!他敬佩眼前女娃娃的气概,她则渴望着如他一般的震慑力!

“义父”唐勉走了出来,单膝跪下:“恶龙币没有经过您同意,便转赠他人,是我的过错。您要如何处置,唐勉绝不反抗。只求您能放过她!”

唐勉匍匐在地上,卑微矮小的模样让韩鸣舞心头一热,转而对霸天首道:“龙首大人,小女子不知恶龙币不能随意转赠,这才接下唐勉的好意。说来,都怪我没有问清楚,惹您千里迢迢追来此地,实在抱歉。”

霸天首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熊熊燃烧的海龙岛,无喜无怒道:“女娃娃,这是你干的?”

韩鸣舞不知他问此何意,但江湖人最是欣赏敢作敢当的人,韩鸣舞听过霸天首的过往故事,只觉得他只是外表冷酷,实则也应该是一个性情中人。于是点头诚然道:“海龙岛作恶多端,不烧了它,难解我心头之恨。”

闻言,霸天首竟仰天大笑起来:“好!烧得好!”

众人面面相觑,心道恶龙岛的主人果真性情迥异,喜怒无常,就这么一件不相干的事情也值得他如此高兴么?

第六百三十三章 魇儡对枯骨(一)

这时候,枯骨老人和豹命司也从自家船上飞掠到韩鸣舞这边。

只听豹命司嚷嚷着:“唐家丑鬼,你小子好没义气,焚岛这样好玩的事情,竟然不叫上我们?”

然而枯骨老人对唐勉则没有那么亲切,沙哑的喉咙厉声指责道:“唐勉,你可知罪?”

“我”唐勉以为枯骨所言乃是将恶龙金币交给韩鸣舞的事情,咬牙道:“知罪!还请义父,前辈们责罚!”

“哼哼,我们怎敢惩罚你?”枯骨老人阴阳怪气道:“你跟这姓罗的跑了,说是出岛报仇,晃眼这么多年,你可回恶龙岛看过一次?要不是我们收到风声,知道你这段时间一直流连诸岛,我们也不可能外出寻你。”

唐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这段时间一直往返于诸多海岛,寻找韩鸣舞,不想竟被恶龙岛的人发现了。连忙道:“惊扰了义父和前辈,是唐勉不好,没有回归恶龙岛也是受情势所迫”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连你的义父也不想认了!”枯骨老人愤而对霸天首道:“龙首,唐小子大逆不道,不然”

枯骨眼中杀意并现,大有“清理门户”的意思。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霸天首,生怕他的怒火被枯骨老人挑起,却见他冷酷刚毅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豹命司还想着替唐勉求情,这时霸天首微微一颔首,表示同意。豹命司见此亦不敢再多话。

“臭小子,你要是连我三招都顶不住,便还是跟龙首回恶龙岛吧。”唐勉毕竟是霸天首的义子,枯骨老人并不敢亲手处置,便打算以三招定胜负。

“他能打过枯骨老人么?”韩鸣舞有些担心,枯骨老人看似枯槁,可他手腕上青筋尽露,可见

罗响悄声回道:“枯骨老人和我一样,出身紫瑞一族,后来练功走火入魔,心性大变,这才被逐出师门。当初唐勉和我离开恶龙岛,他曾一力赞成,不知现在为何又要针对我们。不过以唐勉的资质,只三招,应该不成问题。”

话音刚落,枯骨老人快速袭向唐勉,枯瘦的手指如鹰爪一般,锐不可当!唐勉深知枯骨功力深厚,并不敢正面一对其锋。

别看唐勉生得矮小,毕竟二十几个孩子,自相残杀,唯有他一人活了下来,自有其过人之处。

只见唐勉如灵猴一般迅捷,左蹬右腾,不断往后退去,枯骨见此只道:“第一招,万牙嗜血!”

说完,枯骨的速度瞬间提升了三倍,唐勉猝不及防,竟被他一下子扑到身前!

所谓万牙,便是枯骨将玉骨九转的功力凝聚于十指中,十指快若闪电,十化百,百化千,千化万!只要被触碰到一处,其肌肉便会如花凋谢枯萎,精气功力亦会被枯骨吸走!

见此唐勉连忙运功筑墙,将枯骨老人的“万牙嗜血”挡在外面,见此枯骨老人“咳咳”一笑,储在丹田的功力猛然爆发,竟把唐勉震退数步!

唐勉内附震荡不已,美人当前,他不想失了面子,隐忍着内伤发起进攻:随手将一抹黑土撒到地上,手指快速捻了一个塑形决,口中亦念念有词。

那黑色的粉末中折射出粒粒金光,眨眼之间,甲板上瞬间幻化出一个真人大小的泥偶,无眼无鼻,却长着一张血盆大口,对着枯骨老人露出一个可怖的微笑。

“五魂魇儡?雕虫小技。”枯骨老人对此也回之同样一个阴森森,冷飕飕的笑容,一爪刺向唐勉!

五魂魇儡由唐勉创造,且有木(船),金(黑土中的金粉),水(海),火(唐勉自身功力),土(纯净的黑土)五行元素加持,更加坚不可摧!

一见眼前之人欲伤害其主,便发疯似的奔过去,黑色的大手牢牢包裹住枯骨老人的利爪!

枯骨老人挣脱了几下,又连打几掌,却见五魂魇儡纹丝不动。面对这种似人非人的怪物,枯骨老人脾气上来了,竟对着黑漆漆的傀儡使出了玉骨九转**!

虽然五魂魇儡没有生命,可它的体内却有着唐勉的功力,枯骨老人源源不断地吸取傀儡的功力,就是在间接吸取唐勉的功力!

唐勉感受到自身功力的流失,当机立断:“枯骨前辈,得罪了!”

唐勉手诀忽变,五魂魇儡登时凶性大发,一拳打向枯骨老人胸口!

枯骨没想到,失去唐勉功力的傀儡还能凭借海上的水元素,挥出如此力量!这一拳竟将他震退数米!

好在霸天首及时出现,一掌顶住枯骨的后背,枯骨才不致于身受重伤!

“前辈承让了。”唐勉如此说道,枯骨老人只道:“臭小子,还有一招呢!你的五魂魇儡虽然占尽地利,可老夫我也不是破不了!不信,你且等着看。”

枯骨老人提醒着唐勉,随即双掌凝气,在虚空拍了数掌,无数血色掌印投映在半空中!

见此罗响让韩鸣舞往后退些,解释道:“枯骨此招乃参照紫瑞氏的至极之招王御天下创造,威力巨大!”

就算罗响不说,韩鸣舞从那漫天的掌印也能看出此招不虚,又见枯骨少了一只耳朵,于是问道:“枯骨如此厉害,那他的耳朵又是何人削下?”

闻言罗响沉默了一瞬,回答得有些冷硬:“璃冰玉衡君,紫瑞狐犹。”

“原来是他”韩鸣舞心中只道,被逐出师门的枯骨老人已经如此厉害,那紫瑞狐犹岂不是更上一层楼?只可惜又是一个围着韩月昙打转的男人

“屠世灭星掌!”枯骨老人似乎是恨透了紫瑞,连掌法的取名都不忘针对紫瑞一族的图腾“紫薇帝星”!

只见无数血红掌力朝着唐勉与其身前的五魂魇儡飞去,掌气打在黑色傀儡的身上,激起阵阵黑烟,而五魂魇儡亦发出阵阵“哀嚎”,似乎十分痛苦!

这宛如流星坠落的红色掌气包含了一阴一阳之力,正是枯骨老人倒行逆施紫瑞氏降星净世的心法,自创的玉骨九转!若说降星净世的功法讲究阴阳平衡,那么玉骨九转便能将正阳之力发挥到极致,以此克制唐勉的五魂魇儡!

第六百三十四章 魇儡对枯骨(二)

枯骨桀然一笑:“唐勉,你不是老夫的对手!认输吧!”

无穷尽的掌力一一落到五魂魇儡身上,几近形魂尽散!唐勉苦苦撑持,额上也渐渐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猛然提功,在魇儡身上加注了更多的功力!

五魂魇儡浑身爆发出红光,漆黑的脸上亦突然睁开一双血色鬼瞳!

“吼!”五魂魇儡发出一声濒死的怒嚎,只见它双臂大张,不顾无数掌力击打其身,奔跑至枯骨面前,双臂往前一收,双掌狠狠拍向枯骨老人!

由于战况太过激烈,韩鸣舞等人都离得甚远!伴随着一声巨响,强招相对,激起阵阵尘埃,韩鸣舞看不清面前的情况,只好朝着那边大喊:“唐勉!你在哪?”

可还活着?韩鸣舞担忧不已,不顾罗响的阻拦也要上前查看。

尘埃落定,只见五魂魇儡被枯骨的“屠世灭星掌”打得七零八落,宛如一个丑陋的破旧的布娃娃,却还固执地挺立在唐勉身前。

而唐勉此时已功力耗尽,一手勉强支撑着虚弱的身体,半跪在地上!

“唐勉”韩鸣舞微微泪目,走到他面前,这个男人丑陋,冷酷,却可以为了她命都不要。

为何她所爱之人却不能如此对她?

韩鸣舞心中感动,更多的却是百味陈杂与愧疚!她所能给予唐勉的感情,利用的成分更多,从无男女之情。

“三招已过,前辈,承让了!”唐勉说完,再也忍不住,一口淤血直喷到韩鸣舞的裙摆上!唐勉眼中闪过一分自责,连忙道:“娘娘,真对不住”

“不”韩鸣舞拿出手绢温柔地擦拭着他的嘴角:“是我对不住你。”

唐勉从她的关切的眼神中只道,她不爱他,从前不爱,现在亦然。不过他自知自己不配,所要的也不过是守护在韩鸣舞身边罢了。而韩鸣舞也可以一直给予他想要的温柔,与怜惜

另一边,枯骨老人略有喘息,只见红衣霸天首巍然站在他身前!原来刚才五魂魇儡的击杀竟被霸天首以一人之力全部挡下!这才保得枯骨老人毫发无伤!

只见枯骨老人稍稍运功停歇,随即对着霸天首抱拳道:“多谢龙首相救!”

霸天首头也不回只道:“救什么?要不是你手下留情,这小子早死了。”

“咳咳咳”枯骨怪笑道:“怎么说你也是恶龙岛的人,老夫又怎么会真下死手?”

唐勉亦知枯骨老人有心放他一马,并未使出全力,不然以他的功力,击散五魂魇儡也只是在须臾间:“唐勉多谢前辈放过。”

炎炎烈阳下,五魂魇儡随风散去,唐勉又道:“义父,你可还生孩儿的气。”

霸天首看着他许久,没有说一句话。霸天首嫌少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唐勉,唐勉竟有些不知所措,一会儿竟呆愣在原地。

最终,霸天首刚毅的目光落到了韩鸣舞的身上:“恶龙币。”

韩鸣舞随即将恶龙币双手奉上:“多谢龙首在海市相助”

没等韩鸣舞的话说完,只见深红色披风一扬,霸天首取回恶龙币,蔚然转身离开,枯骨老人紧跟其后。

豹命司见此依依不舍地道:“唐小子,有空记得常回家看看啊。”

枯骨老人本随着霸天首一同离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竟走到唐勉身前道:“你知道,没有龙首的准许,我等不能随意出岛。不过我有一不成器的徒儿,名号铁拐恶首,他与你一样,视紫瑞氏为毕生大敌。如今身居岐黄山下的白云庵,你可凭此物寻他。”

说着,枯骨老人将一截人指骨笛交到唐勉手中。唐勉郑重收下:“谢过枯骨前辈!”

等恶龙岛的船离开后,韩鸣舞等人也驾驶着载满甄奇无数藏品的宝船离开了海龙岛,朝着驹风的皇都璇水城进发!

船上的休息室内,唐勉躺在床上,由韩鸣舞亲自照料。

洁白的柔荑一次又一次地舀起一勺勺汤药,喂进唐勉口中。唐勉起初甚为不安,只觉得自己不配韩鸣舞这般照顾,却奈不住韩鸣舞坚持,只好照办。

等喂碗了汤药,韩鸣舞又给唐勉掖了掖被子:“虽说驹风烈日不减,可毕竟快入冬了,你又受了内伤,万不能再着凉。”

“好。”唐勉非是儿女情长之人,对此也只会木讷地回一个好字。

做完这一切,韩鸣舞还是在旁边陪着,见此唐勉只道:“娘娘,您去休息一下吧。”

“好。”韩鸣舞笑了笑,起身要走,忽然又回过头来,果然见唐勉露出不舍的目光。

她笑得春光潋滟,只道:“既然舍不得我,为何不说出来?”

唐勉低下头,韩鸣舞坐会原来的位置:“听罗响说,恶龙币乃是龙首交与可托付之人,持有此币者,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恶龙岛主?”

“确实如此。不过恶龙岛向来不太平,除了义父这样的绝世高手能稳坐龙首之位,如我这般的,只怕还不够岛上其他人塞牙缝。”唐勉讪讪道,也许正是因为他志不在恶龙岛,霸天首才将恶龙币收回去吧。

见唐勉已经打开心扉,韩鸣舞又问道:“你真不打算告诉我,龙首和你说了些什么吗?”

原来方才罗响告诉韩鸣舞,就在霸天首和唐勉那段长时间的对视中,霸天首以密音传讯给唐勉,因为霸天首功力深厚,罗响并没能听到他们父子二人的密谈!所以才特意让韩鸣舞一问究竟。

只要是韩鸣舞开口,唐勉就没有不肯说的!

躺在床上的唐勉眼神有些放空,幽幽出一切

“恶龙岛乃世外逍遥无法之地,我们无所牵绊,没有弱点!如今你已心有挂碍,便算不得恶龙岛的人!你若肯斩断心中牵绊,恶龙岛还有你的容身之地!”霸天首的密音传到唐勉耳中,阵阵威压之下,唐勉同样以密音相回:“义父带我恩重如山,但是,唐勉违做不到!”

让他杀了韩鸣舞?不!他宁可自己死了!

霸天首沉声道:“很好。从今以后,我霸天首便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第六百三十五章 探望(一)

这意味着唐勉再也不是恶龙岛上的一员,从此以后再也不得踏上恶龙岛!

闻言,韩鸣舞心中不禁感慨:只可惜霸天首桀骜难驯,我是收服不了他了。也罢,没有了恶龙岛,我一样可以扭转驹风的乾坤!

璇水城,我的陛下等着吧,我韩鸣舞要回来了!

此时,遥远的璃冰暗牢内,韩淑芬得到紫麒翱雄的准许,与刘盛海一起前来“看望”被收押在牢中的粟儿。

“粟儿,没想到几日不见,你在狱中不见消瘦,反倒圆润了许多。”韩淑芬站在粟儿面前,由上而下的打量隐隐中带着一丝不悦。只见粟儿端坐在用几层棉被铺过的地上,唇红齿白,神色自若,身上更不见一丝损伤。

实际上,这样“完好无损”的粟儿,让韩淑芬既是庆幸,又是失望!她庆幸曙王还没有对粟儿用刑,粟儿应该还没有招供什么。狭隘的心胸却又因粟儿在狱中得到颇多关照而失望恼恨。

“娘娘说笑了。”粟儿神情淡淡,只道:“粟儿命贱福薄,临死前过得舒服些,也许是老天爷对我最后的仁慈吧。”

说罢又默默看向韩淑芬身后的刘盛海,老天爷的确是仁慈的,能让她在临死前再见到心爱的男子一面。粟儿“贪婪”的目光有些惹怒了韩淑芬,她不免尖酸道:“你怎么会死呢?傻粟儿,难道真不知道你在牢中过得这般舒坦,都是紫麒翱翔在暗中打点么?再说了,明日你的小姐我就要晋升为皇贵妃!有我们求情,陛下必定会留你一条性命。”

“紫麒翱翔?”粟儿微微一愣,没想到他还不死心。粟儿还以为,自己因曾伺候过“曙王”,所以牢头们才多加礼遇呢。没想到竟然是他在默默守护

粟儿感动之余心中泛起一阵苦涩,她抬起头看向韩淑芬:“娘娘来此,就是要和我分享您的喜讯么?那粟儿就在这里先恭喜桃华皇贵妃娘娘。”

“哎,不必如此。”韩淑芬笑呵呵地捂住嘴,眉上眼角间都是藏不住的嚯嚯得意,似乎完全忘了刘玉容死时的悲痛,又道:“你我主仆一场,又扮演了这么久的姐妹,自然是有一份情谊在的。我也是求了陛下好久,这才得到准许来此探望你。你放心,等陛下气消了,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来。”

“来,这些是御膳房为明日封妃典礼所准备的糕点,你快尝尝。”韩淑芬打开带来的食盒,只见里面的糕点都是没见过的新鲜花样,晶莹剔透,看起来甚为可口!

可粟儿只是呆呆看着,手也不动一下。

贱婢,难不成你还想着让本小姐亲自喂你?

等了一下,粟儿还是没有食用的**,见此韩淑芬忍气吞声道:“怎么了粟儿?你不喜欢么?这些糕点可都是明日宫宴招待贵宾的,寻常人想吃还吃不到呢。哦我知道了,你嫉妒我被封为皇贵妃对不对?”

粟儿沉默不语,只直直望着刘盛海。

刘盛海一贯宦官内监的打扮,见此亦不解道:“粟儿,你是怀疑糕点中有毒么?”

粟儿眨了一眼睛,无声问道:难道不是吗?

从粟儿进入暗牢之后,她便没想过自己能够活着出去!一是因为深知紫麒翱雄对她厌恶至极;二是以韩淑芬杀人灭口,斩草除根的秉性,定巴不得她快些死了!

她虽命贱,却颇有自知之明。韩淑芬安抚是假,灭口是真!所以,她敢断定,这糕点里一定被韩淑芬下了药!

“粟儿,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想我的。”韩淑芬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虽然我时常对你发些小脾气,但那也是因为我没把你当外人,而是自己的姐妹啊”

却见粟儿竟撕破彼此的嘴脸,冷冷道:“韩淑芬,你除了在刘盛海面前演戏,可曾有一次把我粟儿当人看?在你韩淑芬心里,除了你自己,谁都不过你脚下的一块垫脚石,一只死不足惜的蚂蚁!”

“粟儿,你在说什么啊”韩淑芬看了刘盛海一眼,有些心慌了,她强自镇定下来,安抚道:“罢了罢了,是我错了。我就不该拿这种东西刺激你”

韩淑芬暗示着刘盛海,粟儿会突然发飙是因为自己身陷囹圄,而韩淑芬明日却要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贵妃!如此一比较,这才使得粟儿说出如此过激之语。

“表哥,我们还是先走吧。”没想到逆来顺受的粟儿这一次反应会如此激烈,亏她刚才忍着恶心演了一场姐妹情深,终究没能骗粟儿把糕点吃了。

不错,糕点里确实是被下了药,连刘盛海也不知道韩淑芬的阴谋。这种毒药是刘玉容的遗物,服用之人会出现呼吸紧促,叫不出声等等一系列类似过敏的症状,最后窒息而死。

韩淑芬原想着,此毒难以察觉,等粟儿服用糕点后,御医便会诊断其乃“过敏至死”。而这糕点是御膳房所准备,自然与她韩淑芬无关。而且紫麒翱雄就算真有所怀疑,韩淑芬也不相信,他会为了一个下等奴婢继而怪怒于她!

不过既然粟儿看穿了她的阴谋,她便不敢再多加停留,提起食盒就要和刘盛海离开此地。哪知道粟儿不依不挠,竟抢先一步挡住了门口:“韩淑芬,既然无毒,你心虚什么?”

这时刘盛海再也忍不了了,只道:“粟儿,这糕点你不喜欢就不吃吧,可我不允许你一再糟蹋侮辱芬儿的心意。”

一边的刘盛海义正言辞,一边韩淑芬伪装着一贯的小鸟依人之姿!粟儿恨恨指着韩淑芬道:“表少爷,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和她撕破脸?我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刘盛海越发不解,“此言何意?”

粟儿凄凉一笑,无论是紫麒翱雄还是韩淑芬,她都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秘密,他们是不会放过她的!

幽幽之声飘到刘盛海耳中:“表少爷,粟儿自知今生都无法再踏出暗牢一步,索性就把一切告诉你!”

第六百三十六章 探望(二)

粟儿狠狠瞪着韩淑芬,一字一句道:“你身后的这个女人根本不喜欢你,她也不是什么纯洁善良的小白兔!她心肠狠毒,爱慕虚荣,为达成目的,她可以欺骗你,利用你,最后摧毁你!不择手段!”

“粟儿,你!你怎能这么说我?”没想到粟儿严厉的指责竟把韩淑芬“气哭”了,心道:蠢货!就凭你这三言两语,我倒要看看刘盛海会不会相信你!

果然,刘盛海压根儿就不相信粟儿所说,表情也变得严厉起来:“够了,粟儿,我不准你这么污蔑芬儿。难道你忘了如果不是芬儿,你现在还是一个又黄又瘦,营养不良的小丫头?”

“我没忘!我怎么会忘!”粟儿有些激动道:“当初要不是受她诓骗,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刘盛海,你可知为了这身不属于自己的皮囊,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泪水从她温婉的双眼里流下,整形换皮的日子可谓是粟儿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经历,她每日都要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若不是想着刘盛海,她无法支撑地活过手术!

“那都是你自愿的呀!”韩淑芬“解释”道:“粟儿,我要是知道你这么恨我,我一定不会让驼换皮帮你改头换面!”

“我自愿?”粟儿带笑的双眼如利箭一般射去,“若不是你威逼利诱,答应事后会将我送到他的身边,我怎么可能会上你的当?”

粟儿指着刘盛海大吼,刘盛海这才明白原来粟儿对他竟有如此想法

“刘盛海,你醒醒吧!她待对我,和对待你的方式并无差别,都只有不断榨干利用价值罢了。你好好想想,若她真有心于你,又岂会主动入曙王的后宫?还有你被她夺走的羽蛇鳞衫”粟儿走近刘盛海,抓住他的双臂摇晃道:“这个女人心狠手辣,你若不离开她,有朝一日落到我这般田地,她也一定会毫不留情地牺牲你,保全她自己!”

“你住口!”粟儿说得越多,韩淑芬就越心慌,眼见她在刘盛海面前小心营造的完美形象就要被粟儿揭穿,她怒不可遏,一把推开了粟儿!

刺耳的笑声登时传遍整间牢房,粟儿毫无畏惧!

“表哥,粟儿疯了,尽说胡话,你可千万别当真啊。”韩淑芬紧紧揽住刘盛海的胳膊,只见他面色茫然,竟真有几分相信粟儿的话,连忙道:“我们走。”

又狠狠瞪了一眼撞到墙壁上的粟儿:“狼心狗肺,疯言疯语!表哥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呢!你的挑拨离间也不可能成功!”

这时,靠在墙边的粟儿突然停下了尖锐的笑声,对着韩淑芬的背影冷然发问:“那你信不信,你娘那老泼妇是我害死的?”

“你说什么!”韩淑芬猛然刹住脚步,面上狰狞毕露,回身掠到粟儿面前,紧紧掐住她的脖子!

“你刚才说什么?我娘是被你害死的?”韩淑芬眼中难掩杀戮的锐芒,什么姐妹一场,主仆一场此刻全部烟消云散,韩淑芬的种种伪装终于全部暴露在刘盛海眼前。

粟儿艰难地往刘盛海的方向看去,欣慰道:“看到了吗?这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心狠手辣,冷酷无情!

“我在问你话!”韩淑芬大声一吼,抓着粟儿胸前的衣服往墙壁上狠狠一摔,粟儿后脑敲在冰冷的墙壁上,登时头晕眼花,呼吸困难。

见此韩淑芬才觉得自己太激动了些,再没问出刘玉容死亡的真相前,粟儿绝对不能死!

“说!我娘到底是谁害死的?”

刘玉容之死一直疑点重重,可韩淑芬咬定了是韩月昙所为,所以刘盛海也就全盘接受,可心底终归是有些怀疑的。见粟儿似乎知道什么,他也走了过来:“粟儿,你知道什么,就全部说出来吧。”

只见粟儿定定盯着面前凶狠的韩淑芬:“韩淑芬,你明知故问!杀死刘玉容的人,不就是你自己吗?那日,我可是亲眼看到你对着山洞里的老泼妇射出酥骨针”

“你闭嘴!”韩淑芬再次捏紧了粟儿的喉咙,阻止她说出再多!

过了一会儿,韩淑芬恍然大悟道:“难道那贱人的披风是你给我娘披上的?”

粟儿笑着点了点头,艰难道:“不如此,你怎会亲手弑母?痛苦吗?被你们母女百般刁难凌辱,这点痛苦还远远不够”

韩淑芬从来没想过,害死刘玉容的不是韩月昙,而是她一直看不起,又死死捏在手里的一个傀儡!刘玉容曾不止一次说过留下粟儿就是养虎为患,可韩淑芬却坚信自己能够牢牢控制住她!

若不是她的自以为是,刘玉容也不会死!

粟儿是韩淑芬一手带出来的,说到底,还是韩淑芬间接害死了她的阿娘!

“啊!!!!”韩淑芬心中悲痛欲绝,怒极恨极,眼睛里的红血丝根根分明暴起,“贱婢,今日我就要让你为我娘偿命!”

说完韩淑芬双手按住了粟儿的脖子,一点一点地施加压力凭她的功力,眨眼间便能一举震碎粟儿的颈骨,可韩淑芬偏偏不要,她要让粟儿慢慢感受着惊慌,恐惧,无力

她不允许粟儿错过死亡的一点一滴!

然而自知难逃一死的粟儿并没有像韩淑芬想象的那般拼死挣扎,而是对着她露出一个得逞又诡异的微笑!

站在一旁的刘盛海早就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惊,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姑母刘玉容真是为韩淑芬亲手所杀,而设计这一切的人竟是平日里唯唯诺诺,温柔无害的粟儿!

刘盛海心神恍惚,难道一切真如粟儿所说,芬儿从来也没有喜欢我过我,她一直都只是在利用我吗?

就在刘盛海深感大受打击,不知如何是好,瞟见一道如发丝一般细微的银光猛然扎向韩淑芬!

“不可!”

韩淑芬离粟儿极近,此时正全神贯注地折磨掐死面前的杀母仇人,根本没留意到身边的危险!

第六百三十七章 双双赴死

刘盛海想也没想,对着粟儿的手抓去

只见粟儿收手不及,原本应该扎进韩淑芬腰间的酥骨针没入了刘盛海的手背!

一阵细微的刺痛,酥骨针遇血则融,进入体内之后再也无法取出,此毒亦无解!

“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揭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你为什么还要救她?你知不知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救你啊!”

粟儿崩溃了,大哭着,竟一下子推开了已然呆住的韩淑芬!

她哭着抓住刘盛海的手,想要为他吸出毒针,可刘盛海拒绝了。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粟儿,并没有生气,反而语重心长道:“粟儿,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

刘盛海看向韩淑芬,目光温柔仍带着一丝心痛:“从我小时候第一眼见到芬儿,我就知道,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这辈子我刘盛海只会爱她一人,永远只爱她一人。”

“表哥”韩淑芬没想到刘盛海竟然情深至此,此时竟良心大发,涌起一阵强烈的愧疚:“回碧海山庄!舅舅一定会有办法救你的!”

刘盛海苦笑了一下:“太远了芬儿,你已经知道,我坚持不了这么久”

璃冰离碧海山庄实在太过遥远,虽然酥骨针此时不能一下子取他性命,蚀骨的滋味却令他难以忍受,此时回去也只能是骨销形毁,惨死在半道上!

与其这样,还不如现在就痛痛快快地死了!手骨开始被毒液侵蚀,看着刘盛海忍着剧痛,韩淑芬悔恨莫及,只道:“表哥,你等我,我去求曙王,他一定有办法救你!”

可刘盛海却拉住了她,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来:“别去,芬儿!明日是你的封妃大典,不要让我毁了你的梦想。来,陪表哥说说话。”

其实,刘盛海心里很清楚,韩淑芬的本性,只是他一直在欺骗自己,只要他全心全意地付出,那韩淑芬终有一天会被他的真情感动!

直到现在,刘盛海还是寄希望于韩淑芬。他拉着她的手轻轻问道:“芬儿,你现在对我可有一点点喜欢了?”

他苍白的脸努力抑制着剧痛给他带来的反应,露出一个充满期翼的笑容,就连在一旁哭泣的粟儿也泪眼朦胧地看着韩淑芬,乞求她能在刘盛海临死前说些好听的话,哪怕骗骗他也好啊

可粟儿却低估了韩淑芬的狠心,只见韩淑芬忽然面色变得十分难看,口气异常冷硬道:“谁会喜欢你啊!刘盛海!你相貌平平,武功平平,就别痴心妄想了!这贱人说得对,我一直都是在耍你玩呢”

“你!”粟儿怒极,愤怒得想扑过去撕烂韩淑芬的嘴,却又舍不得放下刘盛海,让他躺在冷冰冰的地上。

韩淑芬继续道:“刘盛海,你要死就快点死,等你死了,羽蛇鳞衫,镇庄神剑你身上所有的宝贝都是我一个人的了,哈哈哈哈刘盛海!你怎么还不死呢?”

“芬儿,别难过,表哥死了以后,也会继续守护在你身边。”刘盛海心痛地看着她,他知道,韩淑芬此时表现出来的狠心绝情,不过是伪装起来,不堪一击的坚强罢了。

“呵呵”韩淑芬冷笑着:“我才不要你的守护!你可知道,我早就厌烦了你这张蠢脸!”

“芬儿,你应该知道,就算你如此,我也还是无法恨你。”刘盛海深深看了她一眼,“再见了,我的芬儿!”

随即,刘盛海一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鲜血流了下来。至死,他仍对韩淑芬露出憨厚的微笑。或许是不想受尽折磨,所以才选择痛苦地自尽;又或许是在认清楚心爱之人真面目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不!”粟儿尖叫着,她紧紧抱住刘盛海的身躯,疯狂地仰天悲吼!这悲痛欲绝的吼声甚至惊动了牢房外面看守的士兵。

过了一会儿,粟儿平静下来,死一般毫无波澜的眼睛定定看着韩淑芬:“是你害死了他。”

“不。害死他的人是你,这是你设计我,害死我娘的报应。”韩淑芬同样表现得很平静,她看着粟儿,脸上甚至没有一丝对杀母仇人的愤怒。

“呵”粟儿无力地站起身,只道:“你说得对,这是我的报应!韩淑芬,你等着吧,报应很快也会找上你!”

说完,粟儿冷漠的脸上竟露出一个狂喜的表情,她看着旁边一堵冰冷的墙壁,如沐春风:“盛海少爷,你在等我?真好”

只见她快速奔跑起来,韩淑芬看着她的背影,仿佛又看到了最初那个瘦弱却固执的黄毛丫头。

“碰!”的一声,鲜红的血飞溅了一墙都是,瘦小的身子摔倒在地上,死时竟与刘盛海一样,脸上同样挂着抹不去的微笑。

粟儿笑了,这一刻,她终于解脱了。

“终于,都死了。”幽暗的密室牢房内,韩淑芬看着双双死去的两人,嘴角缓缓勾起。

笑着笑着,韩淑芬崩溃地蹲在地上,失声大哭起来!自从刘玉容走后,韩淑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如此痛哭流涕。

阿娘走了,如今连刘盛海也永远地离开她,韩淑芬知道,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像他们这般无条件爱她!

看着刘盛海逐渐变冷的尸体,韩淑芬幽幽道:“表哥,你恨我吧。从今以后我只有自己一个人了,我只能变得更冷酷,更强大。你放心,终有一日,我会一定会成为璃冰的王后,让碧海山庄恢复以往的荣耀!”

“碰!”

这时候,牢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了,紫麒翱翔急匆匆地走进来,眼前的一幕让他心碎一地,竟惊得后退了两步。原来刚才粟儿的叫声惊动了暗牢守卫,他们都知此人乃翱翔统领有意关照之人,所以立即找到了紫麒翱翔,并禀告了今日有人探望粟儿的消息。

紫麒翱翔只觉头痛欲裂,冲过去,抱起粟儿的尸身:“昙华,你醒醒啊!昙华!”

直到现在,粟儿在紫麒翱翔心中,也还是那个冰清玉洁,乖巧温顺,只属于他一人的昙华神妃!

第六百三十八章 喊阵

韩淑芬恍若无人,擦干面庞上的眼泪,站起身便想离开此地。

“站住!”然而紫麒翱翔一声冷喝,拦住她道:“是你害死了她!对不对?”

韩淑芬毫无惧色地看着他:“翱翔统领,我是曙王陛下的宠妃,明日就要被册封为皇贵妃!你现在是想要污蔑我吗?”

哪知被悲伤冲昏头脑的紫麒翱翔根本不惧怕韩淑芬,直言道:“什么神妃,皇贵妃,你也不过是陛下的一个玩物罢了!快说!粟儿究竟为何自尽!不说出真相,今日你走不出这间牢房!”

“混账!”韩淑芬怒目而视:“凭你也敢提审本宫?”

“有何不敢?”紫麒翱翔瞠目怒瞪着面前的女子,管她是不是紫麒翱雄所重视的女人,不为粟儿讨回公道,他紫麒翱翔誓不罢休!说完便举起一掌,欲直接擒下面前的“皇贵妃”!

就在两人争锋相对,不肯退让之时,门外传来紫麒翱雄的声音:“都住手!”

只见紫麒翱雄大步走了进来,喝止道:“一个是堂堂禁军统领,一个是即将册封的皇贵妃,在此胡闹,成何体统!”

“陛下!”两人见了紫麒翱雄都跪下行了一礼,没等紫麒翱翔开口,韩淑芬便抢先道:“陛下,此女分明触墙而死,翱翔统领却故意冤枉是桃华所为,恐怕是对陛下您册封我为皇贵妃一事不满已久,所以才会借机污蔑臣妾。”

“我冤枉你?”紫麒翱翔悲伤地抱起地上的粟儿道:“粟儿来狱中不过几日,尚未提审用刑,她怎么可能撞墙自尽!陛下,狱中守卫皆可证明,粟儿死前曾跟桃华神妃发生过激烈的争吵。”

狱中的守卫不敢知情不报,只道:“回禀陛下,神妃与此女刚刚确实争吵不休。”

“桃华,你怎么说。”

“陛下,桃华着实委屈。”韩淑芬变脸飞快,泪眼婆娑道:“您是知道的,此女乃臣妾旧仆,此次我来本是好心探望,哪曾想粟儿却埋怨我不将她救出暗牢,实则来此炫耀封妃之事。是而才起了争执”

“后来”韩淑芬哭得更狠了:“许是她对离开此地万念俱灭,后来竟要刺杀臣妾!”

“什么!”紫麒翱雄装出一副心疼又吃惊的样子:“这贱婢竟然还想伤害爱妃?”

“你胡说!”紫麒翱翔抱紧了粟儿,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然而更令他不能接受的还在后面。

“陛下请看!”韩淑芬指着刘盛海道:“要不是此忠仆替我挡下毒针,如今陛下见到的就会是臣妾冷冰冰的尸身!只可惜粟儿的毒针无药可救,他难忍剧痛,只好自爆天灵!再也无法开口为臣妾作证!”

紫麒翱雄检察了一番刘盛海的尸身,确定韩淑芬所言非虚,韩淑芬又继续道:“殊不知粟儿暗恋此人已久,见他暴毙,竟得了失心疯,一阵胡言乱语,最后竟撞墙殉情”

“你胡说!”紫麒翱翔怒目而视,“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韩淑芬不服气道:“难道本宫杀死一个毫无威胁的婢子,封妃前先给自己泼一盆脏水就有可能了?紫麒翱翔,你未免太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的是你!”紫麒翱翔根本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而去他也觉得真相肯定没有韩淑芬口中所说的那么简单!

还欲再辩,谁知紫麒翱雄不可反驳地王威压了下来:“好了,翱翔。事情的经过本王已经知道了,此女行刺神妃在前,自尽在后,本王不打算继续追究她的罪责,你也该适可而止了。”

一阵冷冽的寒风在牢房里兀自回旋,紫麒翱翔感受着粟儿的尸身越来越僵硬,心痛地难以呼吸,却又不得不压抑着。

“是。”沉默了许久,紫麒翱翔只能佯装平静地回了一个字,却止不住内心掀起的滔天恨意。

曙王铁了心要包庇这个女人,他再纠缠此事不放,也不会有任何结果。这时候紫麒翱翔又想起了花狮郡王曾对他说过的话:“当年,先王曾想把王位传给你”

如果我才是璃冰之主悲愤交加的紫麒翱翔不禁在心中如此想着,再抬眼时,紫麒翱雄已经牵着韩淑芬离开了暗牢。

很快,“忠仆”刘盛海就被抬了出去,他救了曙王所宠爱的桃华神妃,所以紫麒翱雄会将风风光光地将他送回碧海山庄。

只有紫麒翱翔抱着粟儿的遗体,内心久久难以平静。

此时华炎凤都的正东门,韩于天的义德师与蓝田凯旋军分为两个阵列,将整座皇城紧紧困住。

皇城脚下,陶家军同样严阵以待,为首的陶无双坐在马上,猎鹰一样凶狠的目光直直盯着对面的统帅韩于天。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韩陶两家的深仇大恨,只待今日一起清算!

只见德王韩于天神情肃穆,身着银盔铠甲,一手持着缚龙魔剑,一手则持寒光冽冽的战戟一把!战神之姿,不发一言,不动如山,便已经威震两军!

这时,一道秋风袭来,其间夹杂着几片鲜艳的红叶,飘摇零离,竟落到了两军之间的过道上。

马蹄声清脆悠远,陶无双眼睁睁看着韩于天不断逼近,最终停至红叶翩迁处,陶无双握紧了手上的金戈。

少年手上的剑不断冒出黑色魔气,非比寻常,陶家军也都屏住呼吸,只待将军一声令下,他们一拥而上将这大逆不道的少年制服!

“让洛连城出来见我!”韩于天对着陶无双大声喝道,少年壮志凌云,便是面对千军万马,也毫无惧色。

“丞相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韩于天,今日我定要为陶将军报仇!将你们韩氏余孽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见此韩于天不再理会陶无双,仰头对着城上喊道:“洛连城!你这个懦夫,生死决战,你竟然连见我韩于天一面也不敢了么?”

“缩头乌龟洛连城!到处不见踪影,难不成是躲到了北狄蛮人的胯下?”金小艾一身劲装,对着凤都城大声喊道。她牙尖嘴利,说话刻薄,军中将士受她影响,纷纷对着凤都城下的一群人嘲笑道:“缩头乌龟!缩头乌龟!缩头乌龟”

第六百三十九章 凤都血战(一)

“放肆!”陶无双厉声喝道,“你父死于俱轮神鼎,而你苟且偷生至今,到底谁才是缩头乌龟?”

陶无双不提旧事倒也罢了,提起韩鼎天之死,韩于天双目隐隐放出怒火,然而他再也不是那个喜怒形于色的单纯少年,两军交战,最忌统帅动怒失去理智。

所以,他只是冷笑道:“本王若苟且偷生,今日便不会站在这里!”

这时候,城上缓缓走出一个深谋老算的褐衣人影,只见他一身相袍,手带黄玉扳指,却自有一番昂首龙姿,指点江山之态!

“逆贼韩于天,你韩氏一族祸乱朝纲,谋害铭王王位在先;后又派凯旋军副将蓝齐刺杀锋王,野心昭昭,罪大恶极!不过,念在你身上流着些许墨阳王族的血,只要此时投降,迷途知返,老夫倒也可留你一命。”洛连城如此说道,但谁都知道,以他斩草除根的惯性,断不会容忍韩于天活下来!

“呵呵呵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韩于天冷笑了一番,他手上拥有蓝虎符,想要撇清和蓝齐的关系太难,只道:“洛连城,说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掩饰你的狼子野心么,为此,你竟然不惜引狼入室,勾结北狄蛮族!我问你,你置华炎的百姓于何地!难道你真不知道,此战无论谁胜谁负,凤都乃至整个华炎上下,都将面临一场灭国浩劫?”

听韩于天如此一说,城门下的陶家军不免有些军心动摇,他们大多都是在凤都附近有家有儿的人,北狄的大军就埋伏在凤都城后面的十里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届时倒戈相向,来个渔翁得利可如何是好?

知众人心中有疑,不利于战!洛连城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只道:“北狄虽是外族,却历来是我华炎,与华炎联手退敌也不是只有这一次!而你呢?韩于天,你可还记得自己为了一己私心,身负魔剑,投身魔道,曾在昭光台的武举殿试上滥杀无辜,浴血成魔?到底是谁不可信?谁狼子野心!”

洛连城又看向底下的陶家军,朗朗乾坤,黑白颠倒:“诸君,韩于天早已走火入魔,在此妖言惑众就是为了扰乱尔等军心!你们切不可相信他的话!”

“陶无双仅遵丞相之言!”

见陶将军如此无条件地相信洛连城,陶家诸军也都再次统一了军心:“仅遵丞相大人的教诲,我等必不受魔人蛊惑,捍卫皇城,血战到底!”

“哈哈哈哈好!很好!洛氏一族一诺千金,魔人伏诛后,我洛连城必还华炎凤都太平安宁,再创一个盛世鼎峰!”

洛连城大笑起来,嚣张得俨然已是一个胜利者!他指着底下的韩于天大喝道:“逆贼韩于天!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洛连城,你这个乱臣贼子,根本没有资格引导华炎的百姓。狐假虎威,你如何能赢过真龙出世的德王殿下!自古邪不胜正!就算你身后有北狄的雄鹰大军,我们义德师也必将你们这群狼狈为奸的乌合之众彻底击败!”说话之人乃是德王手下的得力干将庞志高,经过他的鼓舞,义德师战意高涨,本就是背水一战,毫无退路,他们只会豁出一切战斗,比以往更加英勇!

不过心思缜密的庞志高放出此话,并非只是单纯地鼓舞人心,他也是想看看洛连城的反应,以此推测出敌军的打算!以及北狄大军的动向!

只见洛连城放肆大笑道:“那就来啊!老夫等这一刻已经太久了!”

此战过后,他会在万众拥戴下褪去相袍,名正言顺登上那梦寐以求的王座!他会建立一个新的王国,新的制度,华炎的一切都会因他而得到新生!

洛连城心中澎湃,胸口一起一伏,腰间系着他新煅好的宝剑,取名四方!他一把拔出佩剑,剑尖直指韩于天,像一名真正的王者发号施令道:“众军听令,取下魔人韩于天首级者,封万户侯,享永世荣华!”

韩于天与庞志高对视了一眼,当下有了论断。

这时,陶无双默默打了个手势,早已准备好的弓箭队纷纷对准了韩于天射出一支支利箭!

漫天羽箭铺天盖地朝着韩于天飞驰而来,却见庞志高沉稳以对,只道:“盾阵,起!”

原来庞志高十分熟知陶家军的作战方式,早早让义德师做好了准备。只见一声令下,高大坚实的盾牌齐刷刷竖起,将一波又一波的箭雨挡了下来。

再看阵前的韩于天,银戟与魔剑齐驱,双双往地上一划,便在身前竖起了一堵黑气四溢的气墙!羽箭打在上面,纷纷折成两断,掉落到地上!

见此陶无双取来自己特制的弓箭,对准场地中央的韩于天,手指一放,比寻常羽箭还要粗上五倍的玄铁箭登时挟着陶无双的十成功力,宛如一只黑色的不死鸟,此世现身只为复仇!

小心!此箭藏了三股暗劲!魔龙尊的声音传到了韩于天的耳中,他阳刚的双眼瞬间变得猩红一片,手腕一转,散发着黑色红光的魔剑,猛然劈向来势汹涌且无解的玄铁箭!

“嘭!”两个神兵利器相激,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韩于天握剑的手腕一麻,就见玄铁箭在面前断成了几段!

见此陶无双不得不再次感慨韩于天那可怕的非人之力,不过就算老天爷也站在韩于天这边,他陶无双也要人定胜天!

与此同时,藏于玄铁箭内的暗劲亦全部爆发,平地骤然生起三股龙卷风,呼啸着撞向守卫重重的义德师!

韩于天与义德师猝不及防,眨眼之间,便深陷狂龙风暴的漩涡之中!

他和庞志高都没有想到,陶无双藏得这般深,竟然将陶家的天龙御风融会贯通至此,可以软鞭操控,又可藏于铁箭,攻其不备!陶兖真是找了个极好的传人!

“杀!”随着陶无双一声震耳欲聋的恫喝,五队陶家军乘骑齐出,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分为三组包抄韩于天,其余陶家军则奔向被天龙御风袭击,几近溃散的义德师军阵!一片大好局势!

第六百四十章 凤都血战(二)

两军终于混战到一起,义德师与蓝田凯旋军虽然勇猛,然而陶无双与陶家军配合无间,金鞭落地,平地又生出几簇天龙御风,与倾巢出动的陶家军将义德师死死包围起来!

“义德师,忘了你们对德王殿下的宣誓了吗?保卫德王殿下!”

看着不少士兵被天龙御风高高抛起,防护的队阵越见崩溃,深处狂风之中的庞志高长剑驻于地面,强大的风力将他的战袍吹得呼呼作响,饶是如此,他的喊声终究在风中传播开来:“义德师的战士们!一阵妖风就能把你们刮跑吗?莫要让德王殿下耻笑我等!有德王殿下坐镇,什么妖风鬼怪都要退散!不信你们看!”

庞志高再次激起了众人都斗志与信心,义德师众军往韩于天的方向看去,只见少年突然拔地而起,魔剑强势劈向最大的天龙御风!

“至尊斩!”韩于天大喝一声,魔气缠绕俨然变成漆黑一团的魔剑顿时发出一阵似雷似吼的龙鸣!

随即,通体闪烁着墨色光芒的魔龙魂从剑身蹿出,由下而上,粗壮的龙躯一圈又一圈,捆缠住不断肆虐龙卷风!

魔龙钻至龙卷风涡的顶端,凭空出现的天龙御风瞬间被魔龙尊强大的气息所震压,竟开始缓缓消失

“变阵!”位于队列中央最大的天龙御风消失,庞志高等人压力大减,立即重整旗鼓,摆出盘龙困兽阵,反欲将陶无双等人围困其中!

此时,陶家军的三组精锐将士也来到了韩于天面前,一组主攻,剩下两组则从旁协助,完全切断韩于天与援军联系!

韩于天顿时身陷孤立无援的境地,一个人面对这无懈可击的千军万马!

不过英雄出少年,韩于天岂会因此胆怯?这边一戟扫千军,那边躲过万马扬蹄,少年在地上滚了几圈,刀枪无眼,纷纷刺向少年,却挡不住长戟威武,连破数敌!

心知久战不利,长戟再次震退一干乱刀,韩于天直接跳上随后到来的一波枪刺,只见他身轻如燕,于枪杆上几个疾步,踏过敌军的头盔,随即纵深一跃,缚龙魔剑直指附近几簇天龙御风!

黑色龙影再次从剑内奔腾而出,巨大的龙身陆续穿过,四周的天龙御风一一破解消散!不仅如此,黑色的龙尾不忘记朝着始作俑者陶无双狠狠打去!

幸好陶无双眼疾手快,连忙倾全身之力飞扑到一边,然而站在他身边的一干陶家军就没有那么好运了,龙尾横空落下,他们的尖叫还未能宣之于口,就全部沦为一片血雨肉泥!

“可恶!”站在城墙上观战的洛连城发出一声不满,手掌狠狠打向坚固的墙壁。早知缚龙魔剑如此难缠,他就不该找璃冰玉衡讨要,还送给了韩于天!此时洛连城已忘了,若不是这柄实力强大的缚龙魔剑,铭王墨阳雷也不会大感威胁,彻底放弃韩氏一族!

说到底,为了一步步达成自己的野心,洛连城是咎由自取,作茧自缚!

不过此时洛连城仍抱着绝对的胜算,只见他深沉的眼微微一示意,身边的将领立即命人推出他们的制胜法宝收藏于阳明皇宫的宝库,久远以前用于猎杀上古魔兽的巨大弩车!

上次在凤都广场的焚鼎祭天,洛连城也是用这玩意重伤了韩于天!

上一次,洛连城只推出了一架大型弩车,便险些打败韩于天!因此事后,洛连城花费重金,命无数匠人参照古物,复制打造了一批几乎一模一样的弩车!

且这批新型弩车经过他精心改良,不仅更容易拉动弓弦,而且其精准,力量更是远胜于旧物!

十多辆弩车摆满了城头,洛连城看着底下的韩于天,耳边忽然响起了藏云子那句预言:“洛连城,你不是那个天命之人。”

曾经的慈眉善目此刻如即将离弦的铮铮利箭,他阴狠地注视着底下的仇敌:“我命由我不由天!韩于天,今日,我不会让你踏进凤都城一步!”

“全军准备射!”四方剑直指心头大刺,洛连城一声冷喝,远古神箭纷纷离弦,强大的威力使得墙上骤然刮起一阵飓风!

而这一幕早正好落在了庞志高眼中,他连忙转头看向正与陶无双缠斗的韩于天,大吼道:“殿下小心!洛老贼又来阴的!”

话音刚落,只见几束如矛似枪的巨箭飞向韩于天头部,胸口,乃至四肢,俨然要将他全身钉穿,当真是无处可避!

见此韩于天长戟撑在地上,整个人腾空而起,鲤鱼跃龙门一般几次划过半空!不过饶是他身法敏捷,最后躲避的那下,手上的长戟终究没有躲过,被巨箭击中,轰然断成两截!

韩于天只好抛下半截断戟,大掌往地上一撑,身子灵活一转,躲过了最后姗姗来迟的一支巨箭!

穿破地基的巨箭高高竖在,韩于天站在其中,宛如深陷一片高大冰冷的铁荆棘丛!

“洛连城,同样的把戏,你以为我还会中招吗?”韩于天不屑地望着上面的洛连城,上一次让洛连城偷袭成功,是因为他眼前满是父亲被害的一幕,悲愤交加之下才让洛连城有机会得手!

而如今的韩于天心无旁骛,脑里心里全是战斗与胜利,洛连城如何能故技重施?

不过此番失手的洛连城也并不灰心,只道:“韩小子,你别得意,后面有你受的!”

说罢,洛连城亲自操控起一辆弩车,箭头调转再调转,却久久未肯射出!

“虚张声势!”韩于天无视洛连城的动作,足尖竟不断落到巨箭的尾端,朝着洛连城的方向逼进!

“无知小儿!哪里跑!”陶无双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只见他金鞭对着韩于天已经跑远的背影一扬,一簇天龙御风登时出现在韩于天背后!

“呵呵!”感受到身后的威胁,韩于天发出冷笑,殊不知陶无双此举正中下怀!

天龙御风很快就追上了韩于天,此时韩于天竟一改常态,周身运起无上魔龙之力,任由天龙御风将他的身子淹没其中!

第六百四十一章 凤都血战(三)

陶无双瞬间愣住,就见韩于天如一只轻盈摇曳的风筝,随着天龙御风扶摇直上,转眼就只距离洛连城五米的距离!

只见韩于天仰头大喊:“受死吧!洛连城!”

缚龙魔剑挟开天之势对着洛连城当头就是一劈!也是在这一刻,洛连城控制着弩车,瞄准韩于天的头颅,按在弦上的手轻轻一放

此时两人的距离极近,韩于天也纵身跳至最高点,刚闻破空之声,凝聚着洛连城八成功力的利箭瞬间来到面前!

这支箭和先前所射的不同,离弦的箭,宛如一只从洛连城手中重获自由的火凤凰,她挥舞着燃烧的翅膀,火焰一般的红光将周围的一切完全笼罩,正是无天门的独门绝招盛凰霓天!

“咣”两股强大的力量在半空中相撞,发出余音久久不绝的异响!

一边是魔龙恶力,无穷无尽!一边是无天门的“盛凰霓天”,焚世绝招!两者竟不相上下,一时僵持!

只见韩于天额上青筋毕露,双手紧紧握住缚龙魔剑,为魔气笼罩,一片漆黑的剑身正不断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吼!那声音狰狞,凶残,充满了不甘心,令人闻声丧胆!

见此洛连城跳上城墙壁旁,伏身一掌!远胜于韩于天的内力正源源不断地输入箭尾,那一头韩于天骤感压力剧增,魔剑龙鸣更甚,狂妄的黑龙变得更加暴怒,然而几次冲扑,魔龙尊都难以逾越“盛凰霓天”所带来的禁锢!

洛连城冷冷一笑,随即另一只手正悄悄凝聚功力只要再加一掌,韩于天必定身受重伤,无力支撑,从这里摔下去不死也要半条命!

杀!杀了他!你要他的命,本尊要他的灵魂!杀啊!

魔龙尊的怒吼落到韩于天耳中,他只觉心中恨意更涨,狠狠一咬牙,缚龙魔剑竟渐渐展露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并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洛连城没想到韩于天被压制于此,尚有反扑的气力,暗掌即刻落下!却见韩于天与魔龙尊同时发出压抑已久的怒吼,面前的利箭竟被魔龙之力生生震碎,于空中裂成两瓣!

危急关头,洛连城连忙收回暗掌,转身腾挪到一边。饶是如此,他的肺腑也还是受到了魔龙之力的冲击!下一秒,缚龙魔剑狠狠挥落,直接在墙壁上砸出一个塌陷的巨坑!

只差一点,可惜对战的两人心中皆是一叹。

半空中的韩于天缓缓落下,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如天神一般,俯视着矮他一截的洛连城,声音冰冷且倨傲:“洛连城,你完了。”

再看洛连城,他目光闪烁,躁动的内息渐渐平静。此招过后,洛连城终于知道,如今的韩于天与魔龙融合的极好,哪怕穷尽毕生功力,他也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

不过洛连城很快就看着他身后笑出声来:“哈哈哈哈韩于天,论武老夫是比不过你,但是论计谋,你就不是我的对手。”

韩于天转头一看,就见陶无双押着一个人走过来,那人武功被锁,一身蓝袍,清秀的面孔上不乏军人独有的铮铮之色,可不是凯旋军的蓝齐副将?

见此情景,韩于天慢慢皱起了眉头

另一边,距离华炎凤都三里外的义德师后方,李染与妻子洛温梅,儿子韩笑早已不见踪影,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你们可有看到李上将?”

“没有!李上将不知去哪了,就连德王殿下的弟弟,庶母也不知所踪。”

“该不会是去前线了吧?”

“不会吧,他们去前线做什么?”

军中开始议论纷纷,留在此地的义德师乃是韩于天事先安排的突发部队,如若北狄大军真从前方打下来,这只军队由李染带领,负责混淆视听,掩护韩于天等人撤退,这也是韩于天留下的最后一手。

没想到他们在此养精蓄锐,前方战事已经打响,可至关重要的李染却忽然不见了踪影!好在此队不仅只留下李染一个上将,还有金小艾的哥哥金大强。

面对众人的质疑,金大强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冷着一张脸道:“怎么,没了李染,你们就不会打仗了吗?不是还有我金上将?慌什么!”

相比虎头虎脑的金大强,显然成熟稳重的李染更令人觉得可靠些。不过看金大强并没有派人寻找的意思,军中的兵士便以为李上将另有任务,许是受德王所托将庶母弟弟带到更安全的地方也说不定

只有洛晓晓默默低下了头,因为她知道,韩笑终究还是走了,此后天涯海角各一方,相见只怕遥遥无期。

过了一会儿,她又继续为韩于天担心起来,朝着战声不断的方向轻声默念道:“佛祖菩萨啊,晓晓从没求过你们什么,现在唯有一愿,只求于天哥哥平安无事!父亲大人”

自古世事两难全,少女喃喃祈祷着,恳求着,却看不到冥冥之中,天意已将答案摆到她的面前。

“洛姑娘。”金大强忽然打断了她的祈祷,洛晓晓惊慌地睁开眼睛,连忙问道:“金上将?怎么了?难道是前方出什么事了?”

少女紧张的模样让金大强有些不忍,他缓了缓,轻轻说道:“洛姑娘,前面传来战报,你的父亲以凯旋军的蓝齐副将为人质,要挟德王殿下退兵”

“什么?”洛晓晓吃惊地望着凤都城的方向,眼中缓缓溢出了晶莹的泪珠,只道:“父亲他还是如此执迷不悟么?”

洛晓晓是洛连城的女儿。这个秘密军中之人所知者不多。她的身份早在韩于天告诉金小艾的同时,金大强也知道了。他对洛晓晓很有好感,深知她与其父那样的大奸臣,大恶人截然不同,此时自是无比同情她的左右为难。

但是,德王殿下交待的事情,他不得不完成,金大强于是道:“洛姑娘,无论是蓝齐还是凯旋军,都对殿下十分重要。所以,殿下想请你,去劝劝你的父亲,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第六百四十二章 凤都血战(四)

“我能行吗?”父亲但凡有一丝考虑我和哥哥的感受,也绝不会栽赃陷害韩氏一族

洛晓晓流下眼泪,又很快自己擦干,她知道此刻流再多的眼泪也是无用,仰起脸对金大强道:“好,我去,我会尽力的。”

一个是自己生身父亲,一个是自己的心爱之人,她总是要做些什么的。洛晓晓如此想着,与此同时,李染与洛温梅母子也才走出了战线之外。

李染确实是带着洛温梅与韩笑走了,不过却不是受韩于天所托,他们一家人早就厌倦了乱世纷争,只想找一个隐蔽的地方,从此过上安静祥和的生活。

除了韩笑,自从离开后方部队,他的心就一直紧紧揪着,走得越远心中就越是感到不安。他也不知是为何,总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倒是看开一切后的洛温梅心情大好,想着离开华炎,以后都能和夫君,儿子这般逍遥自在地活着,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挥之不去。

山路崎岖,满满飞叶,回头已看不到宏伟的凤都城门。等李染三人走到一处,只见一棵粗壮的槐树下系着三匹好马,正是李染事先为跑路准备的。

“这三匹马”洛温梅眨了眨眼睛,只见那三匹马关系十分亲昵,让人一看便知也是一家三口。

“都是一家人。”贴心的李染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韩笑,却见他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李染解下缰绳,为洛温梅牵过一匹漂亮的母马,又将自己健硕的公马牵给韩笑:“你骑这匹,这匹好,跑得稳。”

“谢谢。”韩笑冷漠地回了两个字,接过马缰,脸上仍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笑”李染看韩笑面色反感,连忙改口道:“韩笑,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看到你就不舒服。韩笑当然不会把自己的心里话当着洛温梅的面说出来,李染哪都好,可韩笑就是觉得自己没办法接受他。

潜意识里,韩笑始终觉得,若是没有李染这个人,也许他的身世根本不会那么曲折,娘亲也不会为了他栽赃韩府

“没什么,只是有些心烦罢了。”韩笑别扭地转开脸,忽然又想起什么,对李染问道:“你就这么突然走了,后方军队怎么办?你没有留下什么危险,故意暗害于天大哥吧?”

“笑儿,你父李染是个说一不二,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他才不会如此恶毒的小人行径。以前的事,都是”洛温梅焦急地为李染做辩解,因为她不想看到韩笑对李染的误解越来越深,父子不和。

“好了梅儿。”李染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让它过去了,先上马,离开这里再说。”

“来,韩笑,我扶你上马。”李染让给韩笑的公马过于高大,再加上韩笑没有武功,是而李染才好意想扶他。

哪知韩笑心中烦躁,更是不满于听从李染的“指挥”,上去之后,马鞭一甩,竟一溜烟儿朝着凤都城的方向赶去!

“笑儿!你跑错方向了!快停下!”洛温梅疾疾呼道,然而韩笑所骑乃是上好的汗血宝马,洛温梅追也没追上。

韩笑回头解释道:“娘,我忘了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来的”

山间回荡着韩笑的承诺,什么忘了东西,分明就是舍不得罢了。

洛温梅无奈地瞥了旁边的李染一眼,只道:“你是故意让他走的吧,所以才把这么快的马给他。”

李染拦住爱妻的肩膀:“我们任性妄为了这么久,也该让笑儿自己做一回主了。”

“你就不怕他有危险?要是韩于天知道了”

“他知道。”李染的话让洛温梅大为吃惊,他继续坦言道:“昨天晚上,我已将事情的原委全部告诉了他。”

“什么?”洛温梅瞪大了眼睛,“那他如何还肯放我们离开?”

李染这才娓娓道出真相,原来那一次行刺不成,韩于天和庞志高早就盯上了他,连带韩笑和洛温梅也难逃眼线监视。

而那日洛温梅欲传给洛连城,被韩笑撞见撕毁的那封信,随后便被暗中监视的金小艾拾回,交到韩于天手上。

再后来韩于天独自召见李染,李染胆大心细,一下子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的事实,未等韩于天询问,便先自曝身份,坦诚了一切。

听到此处,洛温梅难以置信道:“那韩于天,真有如此胸襟,不计较我曾把赃物放进韩丞相的书房?”

这正是李染的聪明之处,他轻轻道:“此赃物也不过是用来堵住悠悠众口罢了。墨阳雷铁了心欲除韩鼎天,没有了你,韩鼎天还是逃不过此劫。这些韩于天都知道的”

“就算是这样,他也不可能放过我。”洛温梅目光灼灼:“你可是和他做了什么交易?”

李染见瞒不过她,只把一只手搭在洛温梅的手上。

“你的功力”洛温梅震惊道:“怎么只剩下两成!”

“八成功力换你们母子一生平安,我觉得还是挺值的。”李染苦笑了一下,又道:“不过,他还不知道你是洛连城的女儿,所以才肯放我们离开此地。”

李染功力深厚,韩于天吸走八成,功力大涨,再加上魔龙之力,难怪洛连城也不是对手!由此一看,此战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不过洛温梅可不关心这些,只道韩于天为了赢,越发的不择手段,连他人积攒的功力也要抢夺,简直太卑鄙:“不行,韩于天心机深沉!我们必须尽快追上笑儿!免得再生出什么祸端!”

夫妻两人骑上马,急急往回赶去韩笑不会武功,李染本也没打算让他一个人回去,做父母终究是要守在孩子身边,不让他受到任何一点伤害。哪怕韩笑还是不愿意认他这个父亲

山林中不知是谁的叹息随风远去,此处无常无奈,另一地血色江山,谁又说不是红颜零落,声声凝咽!

第六百四十三章 凤都血战(五)

城门前,金大强带着洛晓晓来到凤都城下,金小艾遥遥见了立即从战中抽身而出,守护在洛晓晓身边:“你怎么来了?”

洛晓晓也不回答,衣裙在如黄花一般随风飘扬着,只见她抬起头,对着城门上对峙的韩于天洛连城两人大喊道:“父亲,于天哥哥,冤冤相报何时了,都住手吧!”又看着许久未见的父亲道:“爹,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好吗?德王殿下仁厚,只要你愿意认错,他一定会放你一条生路的。”

“晓晓?”洛连城先是往下瞥了一眼,发现底下那柔弱的身影确实是他的女儿洛晓晓,他猛地瞪向韩于天:“韩于天,你竟然让晓晓上战场!我以为你对一片痴心的晓晓总归还有那么一些怜惜!老夫真是高看你了!因为你也是那等披着人皮的豺狼虎豹,伪君子!”

一旁为质的蓝齐往下面瞟了一眼,底下洛晓晓红了眼眶,幼弱的身姿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将她刮起来,再看旁边的金小艾,朱砂灼灼,两名女子的眼神中皆默默流淌着对韩于天的深情厚意。一想到金小艾也喜欢韩于天,蓝齐不由得心中一酸。

再看韩于天,他神情淡然,嘴角勾着一缕邪笑,洛连城的话无法在他心中激起一丝丝波澜。只道:“礼尚往来罢了,只要能打败你洛连城,我韩于天没有什么是做不出的!”

韩于天的话中颇有警告的意味,洛连城瞬间从他狠决的眼睛里读懂了一切,他连忙转头对洛晓晓喊道:“晓晓!快离开这里!韩于天只是在利用你!”

洛晓晓微微一愣,却不相信这是真的。

“爹,您曾经告诉我人这一辈子,最重要就是问心无愧,一世欢颜。可您看看现在,您真的开心吗?”

“住口!为父让你离开这里,听到没有!”洛连城冷酷的外表下藏着一抹对洛晓晓割舍不去的情怀,晓晓是他老年所得,唯一留在身边的女儿!洛连城铁石心肠,竭尽所能利用自己其他的女儿,唯独对洛晓晓,他是真心疼爱,视若珍宝。

但,再看重这份感情,洛连城也不会因洛晓晓而放弃自己的计划,应该说他已无路可退!女儿可以再生,命却只有一条!而韩于天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他的!

天真的洛晓晓哪里知道,自己已然被韩于天拉入这场无情的博弈中,无论是爱人还是父亲,他们都抛弃了她!

她流着眼泪哀求道:“爹!晓晓求您了!是我们愧对韩家,您放了蓝齐,让北狄的人撤兵好吗?晓晓求您了”

少女缓缓跪下了,任由地上的血污沾染她光洁的额头,她一边磕头一边乞求,然而城墙上对峙的两人冷酷如万年不改的冰山,漠然看着这一切。

“洛连城,蓝齐和她,你换是不换!”韩于天指着下面问道。原来,韩于天早就料到不择手段的洛连城擒着蓝齐不杀,必有以他为人质的打算。

蓝齐是凯旋军的副将,曾是他们的领军人物,虽然凯旋军现在已纳入了义德师中,可是影响还很大!如若韩于天不如洛连城的意思退兵,蓝齐必死无疑!

凯旋军见蓝齐副将被杀,必会对新主韩于天产生怀疑乃至怨恨!军心大溃后,陶家军再乘胜追击,将义德师一网打尽!而这还不是全部

洛连城的原计划可以说很是完美,无论韩于天救不救蓝齐,他洛连城都是占尽了优势,只不过洛连城万万没想到,韩于天竟想要用洛晓晓威胁于他!

一缕擒不住的冷笑从洛连城的嘴角飘出,洛连城不发一语。

城下,不知何时从战圈里流出来的庞志高悄悄来到洛晓晓身边

已经呆住的洛晓晓只觉颈部一凉,她缓缓回头看去,只见一把匕首抵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庞志高颇为不好意思,一只独眼眨了眨:“洛小姐,真不好意思。殿下也是为情势所逼,不得不如此。”

见此,韩于天又向洛连城走近了一步,提高了音量再次道:“洛晓晓是你的亲生女儿,本王最后再问你一遍,换是不换!”

洛连城还是不答!

“于天哥哥?”洛晓晓的声音有些不可置信,缓了缓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原来她只是一个人质,一个用来威胁洛连城的存在!

洛晓晓望着韩于天,神情凄凉而绝望,颤抖着问道:“你一直恨着洛氏,也恨着我,对吗?”

韩于天听了沉默了一会儿,回道:“晓晓,距离韩府遇害这么久了,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恨你,可我也无法像以前一样喜欢你。你应该知道,无论你做什么,你身上始终流着洛氏的血”

韩于天的话很残忍,可事到如今,他没有必要继续隐瞒洛晓晓,他不恨,不代表他不怨!

“不喜欢了?”洛晓晓的精神终于崩溃了,只见她痛苦地指责道:“可你从来也没有明明白白的告诉过我!韩于天!你太狠了!你一直都在骗我,骗所有人!”

一会儿又垂头喃喃,哭诉道:“为什么要骗我,于天哥哥,我对你是真心的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不止洛晓晓被蒙在鼓里,就连金大强和金小艾也对韩于天与庞志高的计划毫不知情,双双瞠目结舌看着眼前的逆转。

哭着哭着,满身尘埃的洛晓晓站了起来,脸上的悲痛不改,却增添了几分凄凉无奈。

他欺骗她,她又何尝不是一直自己骗自己?情之所衷,怨不得旁人一星半点儿!

洛晓晓那可怜的模样,金小艾再也看不下去。事已至此,她只能把一切怪到洛连城的身上,拿着剑指着他大骂道:“洛连城,她可是你的亲生骨肉!你可想清楚了再回答!”

所有人都默默看向洛连城,等待着他最后的决定。只有韩于天,刚毅冷静的面容下,心脏跳的越来越快!

这一刻,他有些惊讶于自己的反应,没想到自己对洛晓晓如此在意,哪怕到现在他也并不后悔让她成为人质!

第六百四十四章 凤都血战(六)

交战的两军早已都停了手,分站在两边,他们仰着头,静静等待着上面的决定。

“不!换!”斩钉截铁的声音让众人心中一凉,洛连城看着底下的洛晓晓,双眼流出了“慈父”的泪水:“晓晓,莫怪为父心狠,交出蓝齐,凤都城下的十万大军顷刻间必会被韩于天屠戮殆尽。爹爹不能辜负了这些忠心爱国的将士们啊”

听了洛连城真挚的话,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晓晓,知道了。”

不知怎的,洛晓晓的反应让洛连城心头一虚,他眨了眨眼皮对向少年无波的眼:“韩于天,洛晓晓曾经救过你,对你有恩,你当真下得了手?”

韩于天沉默了,握着缚龙魔剑的手微微松开,又再次攥紧,只道:“你不要逼我”

然而这场戏魔龙尊早已经看得不耐烦,对着韩于天的耳边说道:“别纠结了,管他名声好不好,人质不人质的呢?统统杀了!等你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谁敢说你恩将仇报,不折手段,便一齐杀了!”

双目杀意大涨,残存在心底的一丝愧疚也被挤压得面目全非,韩于天犹豫着,纠结着!眼见胜利在望,他不可能退兵,如此唯有

明亮的双眸猛然一定!正当韩于天欲挥起缚龙魔剑,与洛连城再战高下时,底下传来一阵惊呼!

他回头一看,只见洛晓晓已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晓晓啊”此时,快马加鞭的韩笑终于赶到了战场,满目惊愕,没想到他不好的预感竟然是真的!

同时大惊失色的韩于天纵身从高高的城墙上跃下,直往洛晓晓的方向掠去!

等来到洛晓晓身边,韩于天勃然大怒,瞪向庞志高:“怎会如此,我不是让你不要伤害她的吗?”

“殿下!晓晓姑娘是自己撞上来的”没有韩于天的点头,他庞志高怎么可能敢碰洛晓晓一根寒毛?

庞志高无奈地跪下,原来刚才洛晓晓欲就着他的剑抹脖轻生,庞志高及时发现,便想要收回自己的剑。

哪知道平日温柔文弱的洛晓晓此刻竟有如男子一般的破釜沉舟,果断决绝,抓住庞志高的剑就撞了上来

而这一幕更是完完整整的落入韩笑的眼中!

鲜红的血从她的腹中不断渗到了地上,开出一朵绝美的花儿!韩笑扑倒在她身前,看着眼前的一切,惊恐地喃喃道:“不会的,晓晓你不会有事的”

他拼命用颤抖的手堵住洛晓晓的伤口,可鲜血还是不停的溢出,无论韩笑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看着洛晓晓的生命不断流逝,韩笑崩溃地大哭:“为什么!晓晓!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此时的洛晓晓脸色苍白,清澈的目光始终紧锁着韩于天的面孔,似乎是想要把这张脸记住。她只剩下一口气了!

仅凭着这最后的一口气,洛晓晓看着韩于天断断续续道:“于天,哥哥,你满意了吗?”

说完洛晓晓笑着闭上了眼睛,甜美的嘴角微微扬起,闭起的目眶下是一道道干渴的泪痕,似乎她一点也不觉得伤心,又似乎是早已流光了所有的眼泪。

金小艾知道,她这是解脱了,可还是不忍地流下悲伤的眼泪。和洛晓晓相处的这段时间,她早把洛晓晓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妹,哽咽道:“晓晓,你太傻了”

韩于天就这样默默看着洛晓晓的尸身,没有人知道他此时是何心情,他们只知道德王殿下的脸埋在阴影之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直到愤怒的韩笑站起来,满是鲜血的手猛然推向他的胸口,在铠甲上留下两个明显且刺眼的血印!

“晓晓,不是自杀!是你杀了她!”失控的韩笑不断走近韩于天,撕心裂肺道:“是你杀了晓晓!”

“韩笑”李染与洛温梅也赶到了现场,匆匆几眼,洛温梅便知韩笑陷入疯狂的原因。不过此时韩笑听不到任何人的呼唤,除了洛晓晓决绝赴死的情景,以及“凶手”韩于天,韩笑眼里再也看不到任何人!

韩于天看了一眼胸前的血印,抬起头道:“不错,是我逼死了她。你要如何?”

只见韩于天眼中血丝根根分明,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见此韩笑讽刺地笑道:“我现在才知道,一直以来,你折磨她,玩弄她,就是为了在今天毁了她!韩于天,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毒!难道你不知道晓晓为了你放弃了多少吗?你就那么恨晓晓吗?因为她是洛连城的女儿,因为她姓洛!”

“韩笑,你误会殿下了”金小艾急忙对韩于天催促道:“殿下,你快解释一下啊。”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韩笑,你恨我,我不怪你。你走吧,我和洛连城的战争还没有结束。”韩于天沉着一张脸,最后看了一眼洛晓晓的尸身,便转过头对向上面洛连城。

一个是晚年丧女,一个则刚刚害死了旧爱,两人目光的交接之时,深不可解的恨火再次点燃了战场!

“韩于天!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洛晓晓自尽刺激到了洛连城,他不再拖延时间,而是让陶无双将手下的蓝齐立刻杀掉!

正当陶无双欲对蓝齐下杀手时,一阵杀气骤然冲向他的身后,陶无双急忙回头就是一鞭,只见庞志高顺手抓住了他的金鞭,独眼嘿嘿一笑,随即一掌打向陶无双的胸口!

原来就在韩笑赶到的时候,庞志高与韩于天对视了一眼,君臣默契由来已久,庞志高随即趁众人的注意力落在韩于天韩笑两兄弟身上,偷偷从一个隐蔽的角落爬上了城墙

陶无双受此暗掌,顿时气血翻涌,后退了数步!蓝齐虽然功力被封,却仍能行动,只见他对着陶无双的腿部又是一脚!

陶无双单膝跪在地上,正欲起身之时,发现地上竟有一个即将燃尽烛芯的霹雳弹!

“轰隆!”一声,霹雳弹爆炸了!

第六百四十五章 凤都血战(七)

浓烟滚滚,庞志高趁乱拉着蓝齐退到一边,转身欲走时才发现洛连城早就静静地站在他们身后,瞪着一双阴狠血目,死死注视着庞志高。

“为吾儿偿命来!”只见洛连城一掌击中庞志高胸口,一掌击中蓝齐,两人口吐鲜血,双双从城墙上摔下······

韩于天眼睛一尖,快步似流星,在两人摔到地上前,运起强大的魔龙之力,一手托住一个!三人险险落地,金小艾急忙飞奔过来为受伤的两人诊治。

此时蓝齐与庞志高呕血不止,金小艾检察了一下他们的伤势,又点住了他们几处大穴,渐渐松了一口气。看她眼中还带泪痕,朱砂楚楚,蓝齐忍不住笑道:“刁蛮如你,原来也会哭啊······”

闻言金小艾也不哭了,瞪了他一眼:“阎王爷一定是看你脸臭嘴欠,所以才不肯收你!”

再说她的眼泪也不是为了他蓝齐流的,而是为了无辜枉死的晓晓······

“别说阎王,天皇老子也收不了我蓝齐。”蓝齐此话非虚,刚才洛连城的一掌本是要震碎他们两人的心脉,只因蓝齐反应够快,猛然撞向庞志高,才使得洛连城没有击中他们的致命要害!

两人这才摔下城去,而蓝齐也早就料到,爱惜羽翼的韩于天必会全力救下他们!

“小艾姑娘,我们还能撑住,真的,你快去帮德王殿下吧。”金大强等人也赶过来保护照看庞志高两人,于是庞志高连忙让小艾去帮韩于天。

再看韩于天,此时已是过三关斩六将,单枪匹马杀到洛连城面前。

“本尊认你为主,可不是净让你用我的能力救人!快些杀了面前的男人!快!”

魔龙尊不断给韩于天灌输着杀戮的恶念,似乎洛连城的灵魂对它至关重要!

他必须死在缚龙魔剑的手上!

韩于天一步步走近洛连城,坚毅的目光如炬,就像两把燃烧着的火剑,直欲插进面前之人的心脏!这样的沉静的目光比死神的脚步还要可怕!

见此洛连城紧紧抓着弩车,将瞄头对准他!

一箭射出,少年手起手落,黑色魔剑只一招便再次将巨箭劈成两瓣!

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统统都是同样的结果!

直到箭盒空空如也,韩于天大掌一挥,直接将洛连城连人带车掀翻在地!

此时的洛连城自信的面容不再,渐渐透露出一丝慌张,他不断往后挪去,努力拖延着时间:“于天,其实这么久老夫一直很后悔。韩鼎天是我结拜大哥,当初陷害韩府我也是为铭王所逼,万般无奈才会犯下如此错事,老夫,老夫······”

面对眼前杀气腾腾,不断走近的少年,洛连城额上流下一滴冷汗,平生第一次,口舌如莲的他竟因为害怕找不到更多的推脱之词!

一想到制好的龙袍还没能试穿,梦寐以求的王位也没有坐上,洛连城心中极度不甘,破罐子破摔道:“韩于天!晓晓对你这么好,你却屡屡欺骗她,伤害她,如今就连她的老父也不肯放过!你还是人吗?”

韩于天脚下一顿,这话从洛连城嘴里说出来,他只觉得尤为可笑,平静道:“有一点,你说不错。我确实是骗了晓晓,我曾经答应过她,只要你肯认错,我可以留你一条生路,不过在看到你这张无耻卑鄙的嘴脸后,我便知道,我不可能放过你!至于我是不是人······”

缚龙魔剑对着洛连城慢慢举起,少年双眼无神,里面只有无尽的怒火:“从吾父身首分离的那一刻起,我韩于天,便只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想要找你复仇的恶鬼罢了!”

不······眼见缚龙魔剑越举越高,洛连城心里挣扎地大喊,汲汲营营了一辈子,他绝不肯就此罢休!

他不甘的目光望向凤都城的后方,竟忽然发出爽朗的笑声来!

韩于天手下一顿,顺着洛连城的目光看去,只见凤都城后,熙熙攘攘的北狄士兵骑着骏马,踏着滚滚黄土,嘶吼着,分为两队从凤都城外的左右两边包抄过来,很快就将战斗中的陶家军,义德师团团围住!

见此韩于天眉头微微皱起,没想到洛连城真把北狄大军叫来了!原来大战前,韩于天和庞志高秘密商议许久,两人都觉得洛连城应该不会真发出信号,向北狄求援!

只因韩于天和庞志高都觉得,洛连城不像是会引狼入室,为他人做衣裳的事情的那种人,且他还未登基称帝,如何甘心玉石俱焚,与韩于天同归于尽?

此时,北狄的雄鹰大军战力充足,精神抖擞,哪怕剩余的陶家军与义德师联手,不过六七万,根本不是十万数北狄雄兵的对手!

可洛连城却没有一丝担心的样子,反而又恢复了之前的壮志凌云,他站起来朗声大笑道:“韩于天,你不会以为我真觉得一个蓝齐能让你退兵吧?实话告诉你,老夫一直在等,等的就是现在这一刻!哈哈哈哈······”

“哦?是吗?有多少人想救你洛连城,我韩于天便杀多少!”韩于天不屑地瞥了一眼下方:“本王倒要看看,是我的剑快,还是你的援军快!”

说罢,缚龙魔剑对着洛连城狠狠挥下!

“韩于天!”一声满是愤恨的疾呼从身后传来,韩于天的动作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瞬间就让洛连城钻了空子,躲到韩于天的身后去了!

韩于天回头一看,原来刚才的霹雳弹并没有炸死陶无双,只见他的头发蓬乱地散着,头盔早不知道滚到哪个角落,一只手臂流着血,不自然地垂在身侧,另一只手则拿着陶娇娇的缕金异兽辫:“你的对手是我!”

“命硬的蝼蚁!”缚龙魔剑发出一声龙鸣,韩于天举剑便攻:“那我就先解决你,再杀他!”······

凤都城下,异族打扮的雄鹰大军密密麻麻,将义德师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众人紧张地看着这群强壮,剽悍,情绪高昂,不断发出吼声的北狄勇士!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第六百四十六章 凤都血战(八)

在这群叫嚣的北狄士兵中,为首的一人带着用鹰羽装饰的面具,怪诞华丽,一手持着镇国宝物射日弓,正是北狄之主詹萨勒王!只见他面具下的目光异常凌厉,周身散发出杀手一般的气质,冷静,狠决,与周遭乱嘈嘈的北狄人格格不入!

见此庞志高与蓝齐心中皆是无比疑惑,印象中,北狄之主詹萨勒嚣张跋扈,并非一个沉稳冷静的人啊······

眼前怪异的詹萨勒缓缓举起手,嘴里发出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杀!”

顿时,雄鹰大军涌入战圈,长驱直入,箭矛乱飞······目标竟是洛连城的陶家军!

城墙上,洛连城看着看着,笑容僵硬在脸上,他气得手脚颤抖,大喝道:“错了!错了!都错了!”

错了?什么错了?没有人知道洛连城在说什么。义德师目瞪口呆,只看见北狄大军没有丝毫犹豫,径直从他们的身边跃过,但凡身着陶家军战袍的,北狄人一个也没有放过!

战场上哀嚎声绵延不断,陶家军方才与义德师厮杀已是大大消耗了他们的体能,且北狄人兵强马壮,因此不费吹灰之力,便把陶家军打得惊慌失措,溃散而逃!

庞志高惊奇地看着“詹萨勒”,不明白贪婪嗜杀的他为什么要帮义德师,明明此时雄鹰大军可以一举歼灭义德师,一统华炎!

除非······一个大胆的想法涌入庞志高的脑海里,这时候詹萨勒一扬马蹄,一个人朝着洛连城的方向奔去······

“不!不!不!”城墙上,洛连城咆哮着,崩溃地看着底下,北狄大军正不断屠杀着自己的军士,城门很快就被义德师等人撞开,陶家军溃散逃跑,洛连城为王称帝的梦想转眼注定是梦幻泡影!

就在洛连城难以抑制自己的悲愤时,那个手举射日弓,面戴雄鹰面具的男子如鬼魅般,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你是谁!你不是无名!无名不会背叛老夫!”对上那人的眼睛,洛连城只觉得十分熟悉又无比陌生,怎么也猜不到此人的身份!

“詹萨勒”缓缓揭开面具,露出一张令洛连城瞠目结舌的,冷峻清秀的少年面孔!

“我确实不是无名,我乃常青梧!”

事情还得从大战前一刻钟说起······

大战开始前,北狄的詹萨勒王回到了凤都城后面的军营中,做最后一次整军!

只待洛连城发出信号,他便立即挥兵南下,直捣凤都城!

詹萨勒美滋滋地想着:那时候正好把精疲力尽的洛韩两家一网打尽,轻而易举便将整个华炎收入囊中!

老哥哥,你可别怪我心狠,所谓苍蝇不钻无缝的蛋,是你自己把机会送到我面前来的!

詹萨勒脸上挂着狡诈的笑容,不停把玩着手上的射日弓,并不停幻想着一箭射穿洛连城脑袋的场景。

多少年了,他身为北狄之主,竟不得不认一个奸商平民作哥哥!殊不知詹萨勒面上恭敬,实则每每回想起来,油水永远是洛连城捞的最多,不满越攒越多,詹萨勒恨不得洛连城早点死了!

不过正如詹萨勒之前所想的一样,洛连城就算是死,也要被他榨干最后的利用价值!

詹萨勒算计着洛连城,谁说洛连城不是有着同样的想法呢?

就在詹萨勒暗自窃喜,宋茵兰端着酒走进了他的营帐:“王,洛大人把人送来了。”

詹萨勒一听,脸上浮起一抹怪异的神色,想了想便道:“把人带进来!”

只见几个北狄勇士压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少年走进来,正是洛连城的亲信,华炎暗部的佼佼者——无名!

同时,也是北安州的常氏青梧!

“啧啧!这就把人送来了,洛连城这是怕本王反悔么?爱妃,本王是那种不讲信用的人吗?”

宋茵兰娇笑了一声,回道:“大王不仅一诺千金,更才思敏捷,一劳永逸!”

“本王就喜欢你这小嘴,惯会说话的!”

詹萨勒夸奖了一番宋茵兰,随即上下打量着无名,见他面容白皙清秀,只道:“还别说,和你那死掉的父亲长得还挺像······”

闻言无名冰冷的眼眸又冷上几分,杀气凛凛,那眼神真是恨不得将詹萨勒碎尸万段!

“哟呵,还敢瞪我!”詹萨勒打了他一巴掌,笑道:“你全身功力被锁,难不成还能用眼神杀了我不成?”

无名还是瞪着他:“詹萨勒,我会杀了你。”

起先詹萨勒对无名还很警惕,只因洛连城向来心思复杂,詹萨勒便怀疑他是故意在战前送无名过来,好叫无名暗杀自己,趁机夺权!

可是经詹萨勒一番检察,发现无名确实武功被药物锁住,又五花大绑毫无反抗的余力,这才完全放下了戒心。

詹萨勒哈哈大笑,以为他是崩溃失智,拿出一只匕首在他脸上轻轻蹭过:“无名,被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事到如今,本王不妨告诉你,当年便是洛连城出的主意,让我杀了常府满门。只不过,我那老哥哥就是鸡贼!竟然背着我,悄悄留下你这条漏网之鱼!”

眼咕噜一转,詹萨勒摸着胡子又道:“无名,只要你告诉我洛连城搜刮的宝贝藏在哪里,本王可以考虑放你一条活路。”

“詹萨勒,你杀人如麻,恶贯满盈,我常氏一族皆死于你手,你又何必赖在洛大人的头上?别白费口舌了,我是不会相信你的,更不会背叛洛大人!”

经过洛连城的洗脑,无名根本不相信詹萨勒的话。且他在暗部接受训练已久,是而认定了詹萨勒故意离间他和洛连城的关系,想从他嘴里问出洛连城的秘密乃至弱点!

心知无名年纪虽小,却是个十足的硬骨头,詹萨勒大骂道:“蠢货!既然如此,本王现在就送你下去,让你的亡父亡母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吧!”

詹萨勒刚想动手结果无名,却见一杯深红色的美酒泼到了无名的脸上,宋茵兰对着无名大喝道:“混账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转而又对詹萨勒道:“大王,洛连城送来此人,若不好好折磨一番,倒叫人小看了我们北狄!”

第六百四十七章 凤都血战(九)

“哼哼,今日本王可没时间浪费在这小子身上······”残暴的詹萨勒王本也想好好折磨无名一番,不过大敌当前,詹萨勒并不想节外生枝,只道:“小子,算你走运!本王这就给你个痛快的!”

说完詹萨勒的匕首再次举起,正想要刺入无名的心脏时,只见无名薄而无色的嘴唇微微勾起,下一秒竟震碎了身上的麻绳,手指快速点中詹萨勒的定穴与哑穴。

怎么可能!面前的一幕让詹萨勒震惊无比,无名怎么可能突然恢复内力,是谁!是谁设计了本王!

詹萨勒缓缓看向一边的宋茵兰,眼神质问道:是你?!!!

茵兰王妃巧笑着走过来,晃了晃手里空掉的酒杯,原来这酒里放了药物,正是无名身上锁功散的解药!

“大王啊,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不姓宋,我的真实名字是······洛茵兰。”洛茵兰明眸善睐,丝丝勾魂,詹萨勒第一眼见到就被其迷住了,可他没想到自己的性命有一日真被洛茵兰捏在手里!

詹萨勒被控制,无名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一半。他很想亲手杀了面前的灭门仇人,不过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只见无名换上了北狄之主的战袍,俨然要代替詹萨勒号令雄鹰大军。出身暗部的无名深谙易容变声之术,假扮詹萨勒绰绰有余,再加上射日神弓在手,轻轻松松就能骗过所有人!

如此一来,以后北狄便牢牢掌握在无名的手中,不,是掌握在无名绝对服从的洛连城手里!

这也是为什么洛连城无惧北狄趁火打劫的原因,因为他才是那个早一步暗算詹萨勒的人!

不过洛连城还是算漏了一步,他根本没想到,一向乖巧顺服的女儿洛茵兰会背叛自己!

只听洛茵兰坐在屏风前面,待无名变装完成走出时,忽然说道:“詹萨勒阴险狡诈不假,不过对于你常氏灭门之祸,他没有说谎。”

闻言,无名眼神一利,看着洛茵兰冷冷道:“连你也想背叛首领大人?”

只要洛茵兰敢说个是字,无名便敢将她当场击毙!此世入暗部,生不得背叛,死亦魂归暗部!这是暗部的规矩,无名作为洛连城的忠实拥护者,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洛茵兰背叛,哪怕是大人的女儿也不行!

“我说的事实,信不信由你。”洛茵兰答非所问,又对外面喊了一句:“小青,进来服侍大王更衣!”

一旁的詹萨勒定定地看着无名,见他穿着自己的战袍,顿时气得火冒三丈,这才明白了洛连城的计划!不过他此时已是无能为力,因为性情残暴,所以詹萨勒的营帐嫌少有人敢来打扰,再加上茵兰王妃在里面,就更没有人怀疑了。

听到宋茵兰的呼唤,“小青”撩开帐帘走了进来,一张与无名同样冷清的面孔,凤眸微眯,别有一番天山至寒的风情。

不过,就在见到少年无名之时,“小青”脸上的线条开始变得柔和,面上覆盖了千年霜雪在无形间一点点的消融,她微微张开口,对着无名说了几个字。

无名如被雷劈,惊愣在原地······

再后来,无名便戴上了雄鹰面具走出了营帐,冒充着詹萨勒号令雄鹰大军挥兵凤都。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洛连城也亲眼目睹了:从来没有忤逆过他的无名并没有遵照他的指示,把矛头对准韩于天等人!而是针对守护凤都的陶家军!

“从我知道真相的那刻起,世上再没有暗部无名。”常青梧从手臂的衣袖里抽出双刃,随即丢到了地上:“暗部教的武功我都不会使用,但你的命,我取定了。”

在知道是洛茵兰背叛了自己后,洛连城的神情开始变得恍惚,他又失去了一个女儿。他又回想起女儿嫁入北狄后的点点滴滴······洛连城一会儿又恍然大悟,或许,从他做下那些决定开始,他就永远失去了她们,洛温梅,洛水仙,洛茵兰······还有晓晓!

一缕可有可无的沉痛飘过洛连城苍老的面庞,转瞬即逝,没有人知道他此时是否有后悔犯下这么多错事,韩于天与常青梧也不在乎,他们要的,是让眼前的灭族仇人付出血的代价!

眼见无名叛变,陶无双一鞭击起千层尘浪,落到洛连城的身前:“丞相,大势已去,无双掩护你离开!”

说罢便一个人横鞭对上韩于天和常青梧!

要说陶无双为什么还对洛连城如此忠心,只因他一直记着洛连城灭了韩府满门的恩情。陶无双人虽忠勇,却实在固执,天龙御风骤然拔地而起,挡在韩于天与常青梧面前!

“陶无双······”洛连城感怀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便在剩余陶家军的掩护下匆匆往下,常青梧哪里肯让洛连城离开,只见他迅猛的身法灵活地避开了天龙御风,再次挡住了洛连城的生路。

“常家十八燕路,你都想起来了?”洛连城惊恐地看着他,原以为只是洛茵兰临时叛变,告诉了常青梧当年的真相,不曾想竟是有人帮无名恢复了记忆!

洛连城又惊又怒,可常青梧根本不理会他,剑指直奔洛连城身上几处大穴!他的点穴手快,狠,准,所用招数也是武林世家常门的绝技,洛连城先前已被缚龙魔剑震伤,动作便慢了许多,一会儿竟被常青梧点中一只手臂,发出一声痛呼!

“父亲······”洛温梅捂嘴惊呼,眼泪汪汪,到底是父女连心,见洛连城落到如此境地,她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

“父亲?”韩于天微微一愣,就见韩笑疯一样冲到他面前大喊道:“是啊!韩于天,没想到吧!我娘是洛连城的女儿!而我是他的外孙!你不是想报仇吗?杀了我啊,就像杀死晓晓那样,把我也一块杀了!”

韩笑被洛晓晓的死深深刺激到了,所以他才跟着韩于天,千辛万苦爬上了城墙,李染和洛温梅没能拦住他,这才跟到了这里。

第六百四十八章 凤都血战(十)

骤然听闻此事,韩于天血瞳大张,目光在洛温梅,李染,韩笑身上转了一圈,沉默阴沉得令人恐惧。

洛晓晓死了,连同韩笑的心也一起去了。韩于天身上隐忍的杀气并没有吓退他,他看着面前满身是血的少年,发誓要为晓晓讨回公道,他笑着说道:“韩于天,我身上也流着部分洛氏的血,你不是想报仇么?那就把我也杀了吧!来啊!”

“你不要逼我!”缚龙魔剑架在了韩笑的脖子上,无尽杀意渐渐在韩于天的眼中凝聚着,隐隐有心神失控之象!

“不!”洛温梅哭着冲过来,对韩于天哭求道:“于天!韩笑什么也不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要杀要剐,我随你处置!你放了他吧,他是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弟弟啊······”

“我不是他的弟弟!”韩笑哭了,微咸的眼泪落到嘴里竟化作一抹道不出的苦涩:“我没有这种不折手段的兄长!韩于天,你的血是冷的吗?晓晓视你如神明,你却伤她至此!老天!你真的好不公平!”

如果晓晓不是他的小姨该有多好?那样韩笑无论如何也要带她走,那晓晓也就不会发生刚才的事情,更不会心灰意冷的选择自尽!

韩笑恨韩于天,恨洛连城,恨这里的每一个人!不过他最恨的,还是没有保护好晓晓的自己!

“来呀!德王殿下!杀了我!我身上也流着洛氏的血,动手呀!就像抹开晓晓脖子那样!”洛晓晓是自尽,可韩笑就是要逼韩于天,要让他知道,割破晓晓脖子的不是别人,就是他韩于天!

是他害死了一个无辜的生命,一个深爱着他的人!

韩于天看着韩笑,又似乎眼中并没有他,仅剩不多的亲情渐渐淹没在仇恨之中!

缚龙魔剑划破了韩笑脖子一丝皮肉,鲜血渗了出来。金小艾见此一惊,连忙劝道:“殿下,韩笑可是您的弟弟啊······”

然而韩于天对她的话无动于衷,神情冷漠不知在想什么。

韩笑缓缓闭上眼睛,心酸地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他早就知道,韩于天不可能放过他。这样也好,很快他就能去找晓晓了。

晓晓,你等我······

就在韩于天与韩笑僵持不下之间,洛温梅忽然吐出了一口血!

“温梅!”李染一声惊呼,一把冲过去接住她倒下的身子!

“娘!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韩于天害的你?”韩笑惊慌失措着问道,他只想要韩于天杀了自己,并不想连累自己的娘亲啊······

“笑儿······”洛温梅握着他手,染血的唇一开一合道:“毒是我刚才服下的,与于天无关。这是我欠韩家的,你······你不要哭。”

“娘!”韩笑愧悔不已!洛温梅因为害怕韩于天迁怒韩笑,于是服毒自尽,想要以自己的命偿还韩氏一族!

“德王殿下,洛氏罪女伏诛,还请您······念在过往的情谊,放过笑儿。他被骗了许多年,什么都不知道······”

乞求的目光一直看着韩于天,似乎韩于天不答应她,她便不肯咽气一般!许是洛温梅这副模样让韩于天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当初墨阳雪也是这样保护着父亲······

就韩笑搅和的这会儿功夫,洛连城早溜得不见踪影,城上除了陶无双与常青梧还在缠斗,一片死寂!

阴霾密布的天空下,尸海堆积如山。一阵刺骨的寒风吹来,韩于天只觉心头一空,缠绕在缚龙魔剑上的魔气顿时消失,又变回了一把普普通通的青铜龙剑。

“扑通”一声,陶无双不敌常青梧,被其击倒在地。胜败已分!

常青梧回过头看着韩于天道:“洛连城在昭光台,那里修有密道。”

言下之意,洛连城一定是逃回了阳明皇宫,想要从昭光台底下的密道逃走!

韩于天一言不发,甚至再不看韩笑等人一眼,转身带着众军往阳明皇宫进发!

他终是选择放过了韩笑!

金小艾看了韩笑一眼,不忍地跟着韩于天走了。

此时,天空中飘起了鹅毛白雪,一阵阵寒风袭来,似在悲伤的呜咽,又似在歌唱胜利。

洛温梅看着不断飘落的雪花,轻声道:“染哥,这雪好美啊,像不像我们初见时下的那场雪?白雪染梅酒,年年醉相思。”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未到情深处!此时的李染已是泪流满面,情难自已。饶是如此,他也不想扫了爱妻的雅兴,忍着沙哑的喉咙道:“像,梅儿还是像以前一样美丽。”

听了李染的话,洛温梅笑得很满足,回光返照的她看着韩笑道:“笑儿,替娘亲好好照顾你爹,好不好?”

鲜血从韩笑的嘴角溢出一点,那是他难忍悲痛,硬生生将自己的舌头咬破!韩笑看着洛温梅,心痛得说不出一句话。晓晓走了,如今连母亲也被他连累!

韩笑恨极了自己,若不是他,娘亲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答应娘,好不好?”洛温梅再次恳求着韩笑,气息越来越微弱,至此韩笑才哭着答应道:“好!娘,我答应你,韩笑什么都答应你······”

只求你不要离开我······

韩笑心底的期望终究没能说出来,洛温梅悄悄闭上眼,她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似乎对自己死前能有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人陪着,便已是莫大的幸福!

“娘!”韩笑崩溃大哭,然而更令他崩溃的还在后面。

“哐当。”菜刀落到了地上。原来洛温梅一死,李染竟毫不犹豫地摸脖自尽!

“爹!”韩笑尖叫着抱住他,可惜为时已晚!潺潺热血流了一地,李染躺在韩笑怀里,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伸手想要摸一下韩笑的面庞······

他笑着看着韩笑,嘴唇一张一合,韩笑虽然听不见他说什么,却通过他的口型,明白了他想要说的话。

笑儿,谢谢你。李染是这么说的,谢谢你最后还是认了我这个不中用的父亲。

半空中,弥留的手掌猛然摔了下来,韩笑眼睁睁看着李染死在了他的怀里。瞬间,韩笑觉得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好像有什么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又好像自己在做一个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

第六百四十九章 凤都血战(十一)

韩笑两眼一花,身形一歪,便什么也不知道了。雪越下越大,瓢泼而下,渐渐覆盖了他半边身子······

另一边,赤手空拳赢了陶无双的常青梧也早已追去昭光台,余留下的只有深受重伤的陶无双一人。

众人都以为他死了,只有陶无双自己知道没有,只见他拼着一口气,挣扎着从雪里翻爬着,努力爬向不远处的,断成两截的鞭子。

“大小姐,将军······”以此生最重要之人为念,手脚皆被常青梧所废的陶无双愣是爬到了断鞭旁边,随即伸出冻伤的手将两截鞭子紧紧揽到面前,如获至宝!

不知是不是复仇失败,打击太大,陶无双竟又哭又笑,浑然如一个傻子一般!大悲大喜之后,陶无双栽倒在雪里,一息奄奄!

一会儿,一个拄着铁杖的人缓缓朝他走了过来······

此时,阳明皇宫内的昭光台,余下的陶家军与暗部高手掩护着洛连城来到这里,想要从此处暗道溜出凤都!

昭光台底下不仅挖有密道,还有许多错综复杂的密室。洛连城捂着手臂急急而奔,离开之前,他要先找到自己唯一的儿子洛熙泽!

而洛熙泽,正被他关在昭光台内最深的密室中看守!等他终于来到关押亲子的密室前,只见密室的大门早已从外面被打开!

里面空空如也,早已不见洛熙泽的踪影!

“人呢?人呢!”洛连城六神无主,继而暴跳如雷,抓起身边的人质问着,其实岂止是洛连城一人不见?帝都被北狄与义德师攻破,皇宫里的人逃的逃,跑的跑,就是昭光台也不见了一半的守卫与监视!

“大人不必担心,也许凰焰公子已趁乱逃走,不然大人,我们还是先撤退吧······”忠心耿耿的暗部手下如此提议道,洛连城虽不舍得洛熙泽这个独子,可他更舍不得自己的命,于是便要带领众人往密道赶去,放弃了洛熙泽!

正当他转身欲走时,一个黑衣金凰,俊眉赤目的男子突然从天而降,落到洛连城不远处!

“泽儿······你没事!”洛连城松了一口气,见到洛熙泽,他先是惊喜,随后又疑惑不解,为何亲子的目光如此冰冷,如此陌生!

不过事态紧急,洛连城还觉得是洛熙泽对之前自己滥杀无辜大臣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才没有给他老脸色!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父子两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哪怕凤都城被韩于天攻占,只要留着一条命在,东山再起,对洛连城亦不是什么难事!

“走!泽儿,我们离开这里······”洛连城拉着自己的儿子就想走,哪知洛熙泽竟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并且一掌击向洛连城心口!

洛连城登时倒退了几步,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心脏,还好,泽儿并没有使用内力,否则刚才那猝不及防的一掌,定会要了洛连城的性命!

“泽儿,你做什么?”

只见洛熙泽缓缓抬起头,双眼发红,潋滟美目里布满了血丝,他缓缓开口道:“别用你这满是谎言的嘴,喊我的名字。你,不,配!”

洛连城苍老的眼中顿时写满了不确定,他犹豫了一会儿,手再次伸向洛熙泽,只道:“你在说什么啊······”

洛熙泽的名字是其母柳宓儿所取,他不准洛连城喊他的名,说明定是对其母之死感到怀疑,亦或是知道了什么······

“别碰我!”洛熙泽大叫地甩开他的手:“你这个卑鄙无耻的男人!我娘,是你害死的吧?”

洛连城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虽不知是谁告诉了洛熙泽这件事,不过死无对证!只要他打死不承认,想来泽儿就永远不会知道宓妃死亡的真相!

只见洛连城的表现完美无缺,装出一副又惊又怒的模样:“泽儿!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和你娘情深似海,我怎么可能杀了她呢?”

“情深似海?”洛熙泽笑着笑着,眼里落下泪来:“是啊,你说你爱她们,可谁会转眼便将自己的妻子送到别人的枕边,利用自己的女儿刺探各国情报······”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洛氏!为了华炎!”洛连城也红了眼睛:“泽儿,你就不能多体谅为父一些么······”

“不能!”洛熙泽对着他大吼:“你一直在骗所有人!所有人!你根本谁也不爱,你只爱你自己!洛连城,你为什么这么狠毒!我娘她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她!”

愤怒的洛熙泽扑想要过去抓住他的衣领,质问洛连城为什么要害了他娘亲!却被洛连城一掌扫开了!

只见洛连城对他再没有耐心,撕破脸面道:“不错!是我杀了她!不过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这不孝子,若我留下她,你能和为父同一条心吗?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不想让愚妇影响了你的前途!”

且墨阳雷死后,宓妃便一直深感愧疚,默默悼念,那样子让一贯斩草除根的洛连城很是不安,他害怕她把这一切宣之于天下,所以才会早早设计好了一切,借锦妃的刀除了洛熙泽的母亲!

“闭嘴!不准你再侮辱我娘!”洛熙泽愤怒地出掌打伤面前的暗卫,扬言要为母报仇:“洛连城,我杀了你!”

“你要弑父?”洛连城不屑地笑了笑,对着他露出自己的脖子:“那你便动手吧!”

洛连城毫无畏惧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去,只身来到洛熙泽面前:“动手吧!一掌之后,不仅能为你娘报仇雪恨,顺带把为父的恩情也完全抹掉!”

“你别逼我!”洛熙泽挣扎着,他的手握紧又放下,如此几次之后,洛连城还是一副慈父一般的笑容:“泽儿,还记得为父以前教你的吗?大丈夫立于天地,唯有一个狠字!无情即狠,可你总是太多情了······”

在众人眼中,洛连城风流多情,姬妾情人无数,可谁也不知道,他才是一个真正无情之人!唯有无情才能把所有人玩于股掌间!

对朋友同僚如此,对家人更是如此!

第六百五十章 凤都血战(十二)

就在洛熙泽陷入纠结万难的境地,洛连城眼睛一尖,出手比洛熙泽还要快些,一掌劈在了洛熙泽的脖子上!

洛熙泽瞬间晕了过去,倒在洛连城的肩膀上!

“泽儿,为父真的都是为了你好。”洛连城抱着自己的儿子,心情复杂无比。

所谓虎毒不食子,洛连城当然不可能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也绝不会丢下他!随即命令两个暗卫扛着洛熙泽,一干人匆匆赶去密道!

待来到密道时,才发现暗卫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其中一人身着黑袍,长剑正滴着血,背对着挡住众人去路!

不用说,地上的暗卫便都是死在此人手下!

洛连城总觉得此人的背影有些熟悉,便道:“你是谁?”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你······孙不佞!”洛连城目光一沉:“是你告诉洛熙泽真相的?”

“我早已经不是孙家的人。”当初孙锦瑟临死前逼他与孙家断绝关系,他答应了。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对枉死的孙家人没有了感情。

只见孙不佞的目光在阴暗的密道中亮如白昼,里面闪烁着复仇的怒火,默认道:“洛连城,众叛亲离的滋味可还好受?”

洛连城不理会他的嘲讽,直接问道:“当初,是谁救了你?是不是璃冰的紫瑞狐犹!”

“你不需要知道!”孙不佞冷然亮起利剑,大喝道:“洛连城,你罪大恶极!今日孙不佞就要为我孙氏满门讨回公道!”

说完便与保护洛连城的暗部精锐厮杀起来!

曾经刚正不阿的孙不佞此刻仿佛是死神的化身,黑袍抖擞,剑进剑出,电光石火间便已诛杀了五六个暗卫精锐,当真势不可挡!

经历灭门大祸的孙不佞就像变了一个人,下手果断决绝,且武功大涨,竟如同一个经验老道的杀手一般,不断收割着人命!

而此时,当初在昭光台里围剿孙不佞的王乾已经升为高级领长,眼见势头不好,拔腿就想跑出暗道!殊不知孙不佞早就认出了他,大步踏上尸堆,凌空一翻,当即挡住了王乾的生路!

孙不佞看着他,冷冷道:“王乾,你不是对当年的武举结果不满么?我给你一个机会。”

“哐当”一声,孙不佞丢下了手中的剑,他赤手空拳,挑衅地看着王乾。

此时昭光台上面杀声一片,是义德师攻破了皇宫,涌进了昭光台!

没想到韩于天来得这么快!洛连城心中大惊,深知定是常青梧告诉了韩于天密道之事,所以才这么快找到这里!

“大人,怎么办?”一个暗部精锐连忙问道,这里有许多密道,可现在的情形,无论洛熙泽逃向哪边,韩于天的人也能很快追上!

只见洛连城面色,眼睛左右扑朔,看了一眼逃生密道,又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洛熙泽,最终做下决定······

另一边,王乾知道孙不佞决不会放过自己,退无可退,心胸狭隘的他受不了这番挑衅侮辱,双掌一震,手指上的扳指顿时飞出两条泛着蓝色麟光的毒藤鞭!

“我能打败你一次,就能打败你第二次······”王乾毫不掩饰自己对孙不佞的厌恶,却忘了自己当初不是凭借暗中施毒,根本“赢”不了孙不佞!

“去死吧!”王乾大喊着冲向他,两条毒藤在地上割出刺耳的声音,孙不佞看也不看,待王乾距离他还有一段距离时,孙不佞缓缓闭上了眼睛!

见此王乾大喜过望,左右毒藤齐齐挥向孙不佞。一旦孙不佞的手臂被毒藤缠绕住,便会立即中毒,再难反抗!

却见孙不佞闭着眼睛,耳朵微动,就在毒藤鞭落下时,猛然一脚助力,蹬跳到半空中······

王乾的笑容浅浅凝固,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孙不佞一掌已经拍到了他的天灵盖上!

黑暗中只闻一声骨头断裂的清脆,王乾脖子一歪,缓缓倒落在地上,死不瞑目!

等孙不佞解决完了王乾,洛连城与一干暗卫也不见了踪迹,而韩于天等人也随即进入了密道!

“是你?”韩于天见了孙不佞有些吃惊,没想到竟在这里碰到他。

看着他站在一地暗卫尸首中,众人皆明白他是为了孙家而来!

庞志高不禁有些感慨,昔日的敌手,阴差阳错下,如今竟也同仇敌忾。此战过后,华炎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于是庞志高便主动上前,邀约孙不佞为韩于天效命!

可他还未说话,孙不佞便已看穿了庞志高的意图,抢先一步指着另一条密道坦言道:“洛连城往这边跑了。”

韩于天观察了一下现场,有孙不佞挡在这里,洛连城自是逃不出宫外去。可孙不佞所指的密道方向,似乎是通往议政殿的方向······

韩于天疑惑地看了一眼,见孙不佞眉目堂堂,亦知他没有理由说谎,连忙带着义德师冲进密道之中······

至此,洛连城的生路尽数被斩断,孙不佞任务完成,便欲从暗道离开皇宫,庞志高哪里肯死心?一瘸一拐地追上去:“孙大人,请留步!”

“我已无出仕之心,庞将军你大可不必多言。”孙不佞毫不留起情地说道,孙府家破人亡,三朝更替,孙不佞早就厌烦了权力漩涡中的尔虞我诈,或许闲云野鹤的生活才真正适合他。

“孙氏百年世家,逢乱世陨落,难道你就不觉得可惜?不想重振家业么?”

“在我看来,所谓宏图霸业,千秋盛名,都只是黄粱一梦罢了。”孙不佞声音寂寥,道:“现在的我只是一名凡夫俗子,名唤无咎。”

庞志高闻言一愣,没想到孙不佞心怀竟如此洒脱,不为俗世虚名所困,倒教征战多时的庞志高生出几分敬佩之情。

不过敬佩归敬佩,庞志高还是想挽留孙不佞。此时孙不佞又道:“庞将军,你我也算有缘。我好意送你一句话,你可想不想听?”

“请说。”

“龙威难平,君心难测。此两难,你可都想清楚了吗?”说完,孙不佞不再停留,眨眼间消失在通往皇宫外面的密道之中,徒留庞志高愣在原地许久。

第六百五十一章 战止风未平(一)

空落落的大殿上,洛连城换上准备已久的龙袍,缓缓走上那梦寐以求,至高无上的王座。

虽无正式加冕,可自锋王执政以来,华炎的实权便全部落到了洛连城手里!洛连城也算是做了一段时间华炎的主人!

心知仅凭余下的兵力,洛连城难以逃脱,他便将自己的手下分为两拨,一拨护送洛熙泽从密道逃出了皇宫;一拨则跟着他前往议政殿······

暗卫们都知道,等待着他们将会是什么,可他们都心甘情愿为洛连城殉葬!

“陛下登基,臣等愿陛下千秋万代,再创鼎盛!”

高昂的声音回响在大殿四周,忠心耿耿的暗部下属有序跪倒在地上,他洛连城便是他们的君,他们就是他的臣!

洛连城挥手一扬长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叹时命不在我,不在我!

一声叹息饱含多少无奈与感怀,他终究还是坐上了这个位置!

为了一个包含野心的梦想,他成了孤家寡人,妻女死的死,离的离,为了这把冷冰冰的椅子,他付出了一切!

此时若命运再问他是否后悔,是否选择重新来过,洛连城亦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思索着······

一会儿,他的眼神坚定果决如以往,紧接着抬起一手,庄严道:“平身。”

“谢陛下!”

等韩于天赶到之时,眼前便是这样的一幕,黑压压的暗卫宛如膜拜天神一般,仰望着龙椅上的那人!

整个议政殿死寂一样的平静,洛连城看着出现在门口的韩于天,坚定地说道:“没有人能杀得了我洛连城!”

说完,便双手一剜脖,欲举剑自尽!无奈洛连城之前被常青梧废了一只手,行动太慢,脖子割到一半,竟生生被韩于天阻止了!

只见韩于天径直将缚龙魔剑抛掷过去,将洛连城的一只手钉穿在血淋淋的王座上!

“啊!”

中剑的洛连城惨叫一声,崭新的龙袍再添新红!缚龙魔剑将他的手筋完全切断,这下子两只手便算是彻底废了!

“想死?没那么容易!”韩于天恨毒了洛连城,他不会任由他死在别人手中,更不会让他自尽!

“臣等誓死保护陛下!”暗卫们毒藤齐出,哪怕此战结局必然,他们也要贯彻最后的信念,为洛连城而战!

这群暗卫深知自己已无活路,对上韩于天毫无畏惧,反而不惧任何代价,一副同归于尽的势头!不仅如此,几个机灵的暗卫一直埋伏在外面,突然将议政殿的大门关死!

外头的人被阻断,韩于天无惧分毫,他的眼中只有洛连城,一步步往那属于他的王座走去!沿途的暗卫根本不是其对手,眨眼之间,便又倒下一片!

见此暗卫不再一拨又一拨的进攻,如飞蛾扑火一般,扑着,压着,想要以自身数量战胜压倒韩于天!却见韩于天周身突然迸发出刚猛之气,将压在头上的这座“大山”直接粉碎!

一拳之后,无数暗卫尸首分离,飞向四面八方,鲜血溅到议政殿的墙上,地上,韩于天亦是满脸鲜血,威悍无敌!

金小艾被这样韩于天吓到了,她刚想走上前几步,突然一个人拉住了她。

小艾回头一看,原来是蓝齐,只见他面色苍白,站姿虽然挺拔,却不难看出内伤严重!

“你拉我做什么?”金小艾不解道:“明明受伤沉重,做什么跟着本姑娘东奔西跑?”

“不拉你,难道还给你去打搅德王殿下的雅兴么?”蓝齐装出一副不屑嫌弃的样子,他的眼里闪烁一抹说不清的光芒,可惜小艾的注意力全放在韩于天身上,是而并没有注意到。

“雅兴?你不觉得······殿下看起来有点异常么?”金小艾盯着韩于天,总觉得此刻的韩于天状态很是奇怪,陌生,所以刚刚才想走过去查看。

蓝齐秀眉微微皱起,他如何不知韩于天此时身上魔气大涨?拉住金小艾便是担心失控的韩于天会误伤她!

众人看着韩于天,只见他一步一步走向洛连城,所到之处无一挡路者不死,杀气腾腾,神鬼皆惊!与之相对的,围绕在缚龙魔剑身上的黑色魔气暗涛汹涌,持续高速旋转翻滚,似乎在贪婪地吸取鲜血,又似乎席卷着无数正在消逝的灵魂······

洛连城看着眼前可怕的一幕,痛叫着,欲把缚龙魔剑从自己的手掌拔出!

“很快······就到你了······”黑色魔气中,一个隐隐约约的声音传到了洛连城的耳中,他惊恐地看向声音的源头——缚龙魔剑,恍惚间竟看到一个黑色龙头的幻象,张着血盆大口,于黑暗中朝他发出邀请意味的嗜血微笑!

与此同时,正好经过凤都的无忧大师遥望着盘桓在皇宫上空的黑色魔气,神情忧虑:“好大的杀念,好重的魔气!”

“主持,您在说什么啊?”一个看起来约莫**岁,愣头愣脑的小和尚看向无忧目光的方向,心道:我怎么什么也没有看见?

“阿弥陀佛!有此魔龙作祟,只怕华炎的浩劫才刚刚开始······”无忧大师神情忧伤,一路走来,他见了太多因为战火而失去家人,无家可归的百姓。本为出世之人,理应淡看人间烟火,却还是为此黯然伤神。

相较眉眼间尽是沧桑无奈的老和尚,小和尚许是年纪尚小,并无太多忧心,只道:“主持,您不是常说,人世百态,我们无权干涉。且冥冥中自有天意,我们又何必自找烦扰?”

无忧大师微微一愣,没想到无意中收下的少年竟有这番空明见解,直言道:“你说的不错。有此灵根,难怪上苍会让老纳遇见你。只可惜你武体资质平平,难以继承老纳的衣钵。唉······”

“时值乱世,要不是主持愿意收留,庆明现在早不知饿死在哪个角落。哪里还敢肖想继承大师衣钵?”庆明小和尚其貌不扬,却有一颗淡然自处的平常心,这也是无忧大师极为欣赏的一点,又道:“主持,我们什么时候才回东帝寺啊?”

第六百五十二章 战止风未平(二)

“等抓住那狡猾的恶人,为我东帝寺枉死的弟子报仇,我们就回岐黄山。”

原来自那次碧海山庄一会后,无忧大师就一路追踪铁拐恶首,这才迟迟没有返回歧黄山东帝寺,更沿途收下了庆明这个小弟子。

庆明还没有去过歧黄山,战乱的荒芜,遍地的尸体令他感到无比厌倦,他只想快些随无忧回去,找个地方安定下来!

“那个大恶人到底躲去哪了呢······”庆明四处张望着,满地的尸体他已司空见惯,一会儿,他眼中发出一抹亮光:“主持,那个人还活着!”

说完庆明便拉着无忧往前跑去,只见一名少年气息奄奄,脸色惨白如雪,咋一看还以为是躺在雪地中的一尊冰雕!

他鼻间呼出一缕热气,无忧替他把脉,发现他只是冻着了,便让庆明将他扶起,举掌为其输送内力护体······

议政殿内,一地的尸体横七竖八,鲜血铺了一地,猩红的“地毯”沾染上了小艾的靴子,小艾觉得有些恶心,不禁干呕起来。忽然,一股浓烟从宫殿的四角蹿出,涌进金小艾鼻子,她连忙大叫起来:“不好!敌军要烧了皇宫!快开门!”

殿内浓烟越来越多,温度升高,议政殿外果然燃起一阵熊熊大火!

正在想办法开门的蓝齐见此,将一方手帕递给金小艾:“用这个。”

蓝色的手帕散发出茉莉的清香,金小艾只犹豫了片刻便接了过来,又问道:“还是没法打开么?”

蓝齐摇了摇头:“庞志高已经赶到,正在外面砸锁。”

“哐!哐!哐!”外面不断传来砸锁的声音,只听那声音沉冷闷重,就知道这锁坚固无比!议政殿的锁非比寻常,一时半会儿断然砸不开!又或者等砸开了锁,他们也早就被大火烧成了焦炭!

“不行!拆门吧!”蓝齐与金小艾统一了意见,便与外面的人一齐动手,要将议政殿比人高大数倍的门板强行拆下来!

这边,洛连城的手还被钉在龙椅上,一番淋漓酣战,韩于天终于把殿内所有的暗卫全部杀死。至此只剩下洛连城一人!

洛连城看着他,不服输地冷笑道:“老夫死了,这张椅子也不会属于你!”

“被你坐过的龙椅,本王还不稀罕!”说完,韩于天抬手拔出缚龙魔剑,洛连城又是一声痛呼!他挣扎地爬起来,狂妄地笑道:“哈哈哈哈哈,你们所有人都要为我洛连城陪葬!哈哈哈哈哈······”

疯魔的狂笑回荡在尸体遍布的大殿内,韩于天冷冷注视着面前的男人,耳边传来魔龙尊不断催促的声音:“快动手呀!杀了他,你就能为你全家报仇雪恨了!”

可无论魔龙尊如何催促,韩于天还是一动不动,看着洛连城在地上垂死挣扎。

殿内的大火越烧越大,大殿的门板却只拆到一半,里面的,外面的人统统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汗如雨下!

浓烟呛鼻,殿内人的呼吸越渐困难,忽然金小艾身子一歪,竟跌落到地上。

“小艾!”蓝齐惊叫出声,连忙抱住她:“别睡!快醒醒!”

“蓝······齐······”只见金小艾眼波朦胧,精神恍惚,蓝齐的薄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温度越来越高,就在金小艾和蓝齐以为自己就要葬身于此时,殿内竟突然刮起一阵凉爽的风,蓝齐勉力回头看去,原来是韩于天!

只见魔气散尽后的缚龙魔剑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剑鞘上的青铜龙纹此时竟化作雨龙,盘桓于半空中,以倾盆大雨缓解着殿内炙热的温度!

而此时,议政殿的门板也终于被庞志高等人撬开了,洛连城的笑声止住,正欲撞柱,却被韩于天抢先一步点住了他的定穴,他低下头,轻声对洛连城说道:“想死?没那么容易,我要把你加诸在我父亲身上的,一件一件的还给你!”

“带走,治好他身上的伤!”少年脸上露出残酷的笑容:“本王要拿这名奸臣还有洛氏族人祭天!”

闻言庞志高等人一愣,转而一想,又十分能理解韩于天的心情。想当初洛连城不正是这样迫害韩府,丞相韩鼎天的么?

虽然他们觉得此举有些残忍,可一番苦苦血战后,是人都想放纵,更何况那人还是华炎国的新主人呢?没有人敢提一丝反对意见,只犹豫了一下便道:“是!”

随即领着各自的属下,满皇宫,满皇城地搜寻与洛连城有关系的人。

一旁的蓝齐只关心着昏迷不醒的金小艾,对韩于天的决定不置一词。不过韩于天还是看到了,自己在说出决定时,蓝齐那眉间快速闪过的不满。

他朗声问道:“蓝齐副将,你可是对本王的决定有什么不满?”

少年的面庞不再明朗,脸上不甚溅上的血污使得韩于天星眸暗淡,也被蒙上一层模糊不清的血光!

与他年龄相仿的蓝齐刚正不阿,对韩于天隐隐散发出的龙威并不感到惊慌,直言道:“德王殿下,恕我直言,战争结束后,百姓们都渴望休生养息。如此酷刑只怕会掀起轩然大波。我作为臣子确实应该劝阻殿下,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蓝齐并没有资格劝阻殿下。”蓝齐问心无愧地看着韩于天,竟然以朋友的口吻说道:“因为我不是你,我没资格教殿下如何处置杀父仇人。”

在蓝齐看来,韩于天对待洛氏虽然残暴,可毕竟事出有因。且韩于天的果决,才干大家都有目共睹,蓝齐还是很愿意辅佐这样的王。

而且,蓝齐这么做也是出于私心,他希望金小艾能够幸福······

“说得好!蓝齐副将,本王没想到,你不但武艺出众,遇事见解也不同一般人。”韩于天变脸飞快,只道;“等本王登基后,你就是华炎国的新丞相,以后就留在凤都吧。”

“这怎么能行?”蓝齐一惊,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武将,如何能担此大任?连忙拒绝道:“殿下,臣为武将,丞相之职恐不能胜任······”

第六百五十三章 逃亡之路(一)

“蓝齐,本王命令你,不准推辞丞相之位。”韩于天的语气开始变得严厉,缓了缓,又道:“从查找蝗祸起源,到预谋推翻疯王的统治······蓝齐,本王知道你的才干足以匹配这个位置,而且华炎也需要一个正直不阿的辅国丞相。蓝齐,留下来吧!”

德王态度如此坚决,半命令半恳求,蓝齐拒绝不得,只好应下:“蓝齐知道了。只盼微臣永不辜负殿下的期望!”

“好!”韩于天拍了拍他的肩膀:“洛连城伤你极重,你先下去休息吧。其他的事尽管交给下面的人处理。”

“是。”蓝齐退下后,韩于天环视了殿内一圈,朗声道:“好戏结束,阁下还不现身吗?”

“藏云子参见德王殿下。”寥寥一语,一人从龙柱后面走了出来,只见他面容儒雅,沉静的眉宇间竟带着一丝阴郁,身后背着一架黑色邪琴,令人印象深刻,一见难忘!

可不正是当初在东海县与韩于天等人交手的魔教余孽藏云子么?

只是这一次,藏云子没有装神弄鬼,而是以一个普通人的形象,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韩于天面前!

“是你。”韩于天目光闪烁,“本王应该叫你魔教妖人藏云子,亦或是碧海山庄的刘公子?”

“只要殿下喜欢,称呼云云,我并不介意。只是······”藏云子话音陡转,无不遗憾道:“藏云子还以为,殿下会让我来当华炎的丞相。”

“就凭你?”韩于天有些好笑道:“人不人,魔不魔,且威祸东海甚久,你有什么资格做本王的丞相?”

韩于天的目光十分严厉,龙威之下,藏云子笑出声来,只道:“这里没有外人,殿下又何必装糊涂呢?难道您真不知鄙人在东海县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为殿下谋划?至于人不人,魔不魔······殿下,您应该比我感受更深才是啊······”

“你!”握着缚龙魔剑的手一紧,韩于天有些恼羞成怒,却也正如藏云子所说一般,如果不是韩于天在东海县赚足了民心,义德师快速壮大,他根本不可能在短短的半年内报仇成功!还有缚龙魔剑足以逆天的力量,毫无疑问,没有魔龙尊,他韩于天更没有今时今日的作为!

藏云子神色淡淡,见此韩于天将怒气压了压,说道:“本王知道,当初的天降神碑也是你弄出来的。不过,这并不能抹去你利用,祸害无辜百姓的罪责!”

对此藏云子辩解道:“殿下是觉得藏云子的手段过于残忍?可是殿下,请您想想,自古哪位帝王成就一番大事,不是牺牲最无辜者?就说这次攻城,您也损失了不少义德师吧?既然牺牲在所难免,您又何必对这些细枝末节耿耿于怀。”

此时藏云子并没有使用自身魔力影响韩于天的判断,可韩于天看着满地的尸体,竟隐隐觉得他说得十分有道理。即便历经诸多世事,少年仍然残存着几分的清高,他冷冷审视着面前的刘盛云:“不必再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与本王的路并不相同。不过,本王今日高兴,可以当没见过你!”

韩于天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路有千百种,目标却是一致。”被拒绝的藏云子依旧平静,言外之意似乎并不甘心就此被韩于天拒绝,却痛快地转身离开了议政殿,临走前留给韩于天一句不明不白的话:“妖星现,三皇鼎立,魔殇天启,人世大变。北紫帝,中黑龙,血凰乘东来······”

字字落下,韩于天瞳孔收缩,只见藏云子缓缓回过头道:“韩于天,你便是命中注定的三皇之一,辅佐你,便是我的天命······”

声音在议政殿内飘荡许久,藏云子消失了,可韩于天知道,他还会再回来。

“三皇鼎立么······”韩于天斟酌着藏云子留下的话,听他的口吻,这似乎是一则预言。

“你会把那人灵魂献给本尊的,对不对?”魔龙尊此时还心心念念着洛连城的灵魂,它可不想白白给韩于天驱使!

韩于天看向门外的俱轮神鼎,嘴角冷冷一勾,回道:“当然。”

此时,距离凤都城百里之外,洛熙泽幽幽转醒,发现自己竟身处一架疾速奔跑的马车内。见洛熙泽醒来,一身劲装的洛府管家面露惊喜:“公子,您终于醒了。”

“原来你也是暗部的一员。”见管家这副打扮,洛熙泽便猜到定是洛连城让他这么做的,他不顾一切地想要下马车,嘴里喊道:“洛连城!你出来,我们的事还没完······”

“公子,大人······不在这里。”

洛熙泽拉开帘子一看,发现自己已离凤都城有百里之远:“这是去驹风的路!洛连城人呢?”

管家选择缓缓告诉他:“大人为了保护您,以己做饵,选择留在皇宫······”

闻言洛熙泽大眼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跌坐回马车上,神情寥落不已。纵是知道自己的父亲所做所为天理难容,终有报应,可当听到他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会做出如此选择,洛熙泽先是难以置信,随后心中就像打翻了一瓶陈年老酒,其中滋味,难于言说。

不用说,洛连城留在华炎,等待他的将会是怎样残酷的审判!

洛熙泽哑着嗓子问道:“他······可还留下什么话?”

“大人说,此次败战全系璃冰玉衡所为,此人只怕早就把手伸到了华炎,心思之沉,目光之远,世人难以匹敌。大人吩咐公子万万不可去璃冰寻仇,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洛氏家财多置于驹风,公子今后可寻长姐洛太后的庇护,留在驹风一世无忧。”

“这便是洛大人最后交代的了。”管家说完后,又递给洛熙泽一封书信:“此乃大人留给洛太后的书信,还望公子亲自转交。”

洛熙泽拆开书信,只见里面确是洛连城的笔迹。信中尽是慈父口吻,洛连城不求洛水仙原谅自己,只希望她能忘记仇恨,和洛熙泽等人好好活下去······

第六百五十四章 逃亡之路(二)

原来,洛连城早就为自己的儿女们想好了退路。成王败寇,他洛连城此生无悔矣!

洛熙泽拿着信的手颤抖不已,终是红了眼眶,眼泪滚滚落下。他将信收进怀里,望着凤都的方向喃喃道:“父亲,山巅之上,俯瞰一切,真如此令你向往么?现在,你可还心满意足?”

洛熙泽知道,此次离开凤都,他已永远失去了父亲。脑海里竟浮现起小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父亲的笑容是如此儒雅,对娘亲和他都是极尽温柔······然而人始终要往前走,一切都只能停留在过去。

想到父亲信中也提及了晓晓,韩于天问道:“管家,你一直跟着父亲,可在战场上见过小小姐?”

以洛熙泽对洛晓晓的了解,知道她必然跟着韩于天。只是大战落幕,不知此时晓晓人在何处。这时候的洛熙泽已经完全清醒,洛家与韩氏深仇难解,韩于天必不会好好对晓晓,所以他便生出要带洛晓晓一起去驹风的念头。

却见管家听到询问,面色一变,很快又冷静下来:“回公子的话,我们只知小小姐一直跟着韩于天,此刻可能,应该还在凤都城。”

“你撒谎。”洛熙泽轻而易举就识破了他的谎言,目光犀利道:“可能?应该?暗部之人怎会用这样的字眼!你隐瞒了什么,快告诉我!”

洛晓晓是洛熙泽最珍爱的妹妹,此时怒发赤目,管家也知道瞒不了他,只道:“大人说,此事若被你知晓,定要折回凤都城,所以才······”

“晓晓到底怎么了!”管家越是这样,洛熙泽就越是担心晓晓,虽然他心中隐隐浮起不好的预感,可洛熙泽还是愿意抱着仅存的希望,乞求上天庇佑晓晓!

“公子,小小姐她······”管家艰难地开口:“死了。”

轻飘飘的两个字如巨石一般,狠狠砸向洛熙泽!洛熙泽只觉两眼一花,天地俱黑!

“晓晓,怎么会死?她怎么会死!”洛熙泽不愿相信,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自己的小妹,可一想起她,那张温柔中带点俏皮,总是微笑的小脸就会俏生生地喊他:“哥哥!”

她是那么的善良,可爱,聪慧······谁能狠心对她下手?

管家沉默不语,他进洛府时正逢晓晓出生,可以说他是看着晓晓长大的,若非事实如此,他也不愿承认晓晓的死亡!

“是谁杀了晓晓?是谁?”洛熙泽勃然大怒,联想到洛连城让管家瞒着自己,他一下子就猜到了凶手的身份:“是不是韩于天?是不是他?”

“小小姐是自杀的。”管家沉痛地低下头,缓缓说出当时在凤都城下发生的一切······

“晓晓,是哥哥害了你。”听完管家的话后,洛熙泽终于明白了晓晓死亡的前因后果,原先握紧的双拳也放下了:“是我亲手将你送到韩于天的身边,是我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妹妹······”

管家安慰道:“公子,你别这么说。小小姐痴恋韩于天已久,当初无论您也是竭力阻拦她和韩于天的。唉,小姐死后,大人也是心痛万分,恨极了自己没能看穿韩于天的人面兽心,及早把小小姐带回身边······”

管家话还没说完,只见洛熙泽趁其分神,一指点住了他的定穴。

管家顿时明白他想做什么,连忙劝阻道:“公子!不可冲动!韩于天身边高手重重,又有魔剑在手,您不是他们的对手······”

洛熙泽哪里肯听他,拉开帘子就跳下了马车:“韩于天!你对洛府报仇,我可以不管!可晓晓是无辜的!你竟负了她,你竟敢伤害她!”

声音越飘越远,洛熙泽不顾其余暗卫的阻挠,抢了一匹马,径直奔回凤都!

而此时,一处山坡上,三人静静望着那红影策马狂奔。

“不管他么?”孙不佞轻声问道,虽然孙不佞恨透了洛连城,可他素知凰焰公子为人潇洒不羁,自成一格,与洛连城不是一路人,所以才在密道处故意放走了洛熙泽。

当然,他这么做也是因为某人的请求!

苗条的青衣女子凤眼微眯,眼光如电,只道:“公子对洛熙泽可谓是仁至义尽,但愿他日后不会与公子为敌。”

言下之意,洛熙泽最好就死在凤都,省得以后给紫瑞狐犹添麻烦!

另一边的少年很明白姐姐的心境,轻轻说道:“姐,凰焰公子的娘亲对我很好······”

话还没说完,曲青桐有些气愤道:“他们那是在利用你!青梧,要不是他们,我们姐弟也不会分别这么久!”

原来,此少年少女正是失散多年的常家姐弟,当初曲青桐和紫瑞长生说出自己的疑惑后,长生立即找到了紫瑞狐犹,请他帮忙确认暗部无名的身份。

在长生看来,紫瑞狐犹神通广大,且他卧病在床,父亲,大哥就没有不依的事!很快,紫瑞狐犹便告诉了他们答案,确认无名就是曲青桐的弟弟,当年洛连城见他武骨,天资不俗,又或是别有居心,这才将他留下,洗脑,收入暗部!

记得宋茵兰和无名说起身世时,无名还不肯相信,直到“小青”也就是曲青桐走进来,对着他轻轻唤了一句:“青梧,姐姐又找到你了。”

无名这才缓缓想起了一切,只因这句话关联着那尘封已久的记忆!

记忆之门缓缓开启,无名回想起小时候,曲青桐最喜欢和他玩捉迷藏!两姐弟一个躲,一个找,无论常青梧躲到哪里,常青桐总是能找到他!

每一次,姐姐找到他都会笑着说道:“青梧,姐姐又找到你了!”

只是两人均没有想到,距离最后一次捉迷藏,两人竟然隔了这么多年才找到对方!

“姐姐······”当常青梧犹豫地喊起那久违的称呼,曲青桐哭着抱住了他······

面对曲青桐的愤怒,常青梧闭上了嘴,他很理解姐姐的心情,不过詹萨勒与主谋洛连城都已有报应,因此常青梧才会怜悯起洛熙泽。

此时的洛熙泽,失去了父亲,母亲,妹妹······和当年的他们又有何区别?

常青梧这时才发现,找回姐姐与记忆的同时,他也找回了作为一个人的感情。

第六百五十五章 詹萨勒的报应(一)

如今的凤都城全然掌握在韩于天手中,洛连城插翅难逃,洛熙泽此番回去不过是送死罢了。

孙不佞目送那抹红影消失,随即转身欲离开,见此曲青桐喊住他:“喂,你去哪?不回七杀谷么?”

“孙家大仇已报,无咎唯愿余生浪迹天涯,无人打扰。”

“哎!那你至少回去和棋圣,楚楚告别吧?”曲青桐忍不住再拦,原来当初孙家背叛洛连城,全系七杀谷主千面狐君,也就是紫瑞狐犹牵的线。孙家出事,孙家人转移不及,曲青桐只能救走年龄最小的幼女孙楚楚,后来孙不佞欲赶回与孙家共存亡,中途更是被隐居在七杀谷的棋圣救走。

于公,曲青桐想着孙不佞武艺高强,鲜有敌手,若能加入七杀谷必会大大助长七杀谷的实力。于私,孙楚楚年龄尚小,孙不佞这名堂兄便是她唯一的依靠。孙不佞走了,小姑娘不知道有多难过。

闻言,孙不佞止住了脚步,回头道:“七杀谷相助之情,无咎铭记在心。但凡用得上我,无咎绝不推辞。至于楚楚······只能有劳姑娘照顾了。”

洛连城党羽未除尽,孙楚楚待在七杀谷,远比跟着孙不佞安稳。所以他才把孙楚楚留在七杀谷,有棋圣,曲青桐等人保护,孙不佞也能放心些。

孙不佞走后,常青梧问道:“姐,茵兰王妃不会放过詹萨勒吧?”

北狄之主詹萨勒与宋茵兰做了许多年的夫妻,常青梧也是担心她一时手软,让詹萨勒逃出生天。

“不会的,她恨他们。”曲青桐淡淡道,她能看出来,宋茵兰对詹萨勒的憎恨远远高于其父!既然洛连城她都能狠下心背叛,那对詹萨勒自然只会更狠,更绝!

围绕在凤都城上空的腥风血雨开始渐渐消散,北狄大军在击败洛连城等人后便退出了凤都,这些都是常青梧扮成的“詹萨勒”的命令。

此时雄鹰大军已经退回了原来驻扎的地方,休整一晚上便要打道回府,返回北狄草原。只见北狄之主詹萨勒,独自一人走进营帐,脱下沉重的毛裘战袍与面具,径直走向一个大箱子。

箱子被打开,里面躺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粗布堵嘴的男人,正是真正的詹萨勒王!

宋茵兰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饶是一身男子的劲装也藏不住她的风情万种。她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问道:“大王,委屈您待在箱子里这么久,妾身真该死。”

詹萨勒的一双狼眼直冒凶光,恨不得将面前的女人生吞活剐,此刻见宋茵兰又假惺惺的装起来,他疯狂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想要扑向她!

宋茵兰往后退了一点,眨眼间抽出匕首,抵住了詹萨勒的脖子,娇声道:“大王,我让你说话好不好?不过你可得小点声,要是吓到我,我手一滑可就不好办了······”

“呜呜呜······”詹萨勒一向看不起女子,此时受女子威胁,心神激动,暴怒而视,见此宋茵兰也不犹豫,刀子往下一扎,瞬间刺穿了他的手掌!

詹萨勒吃痛,浑身一震,宋茵兰再拔出匕首,只见手心一个大窟窿,血注直流!

被取走破布的詹萨勒青筋未平,却也再不敢对宋茵兰放肆,他咬着牙低声问道:“洛茵兰,你究竟要做什么!”

“做什么?”宋茵兰咯咯笑道:“大王,你不知道嘛?”

“我要你们,全部给我儿陪葬!”少妇风韵犹存的面孔突然变得狰狞,原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自己的女儿耶律珂秋报仇。

宋茵兰觉得,如果不是詹萨勒执意要将珂秋送入皇宫,她的女儿也不会惨死在璃冰!如果不是洛连城当年将她送给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她也不会忍受了十几年的痛苦!作为一个饱受折磨的母亲,孩子就是她的一切!是生的希望!

宋茵兰打心底后悔,当初听从了这两个男人的话!他们不知道,当耶律珂秋的死讯传来,宋茵兰表面上平静地接受了。可实际上,她的内心早已崩陷得一塌糊涂!为此,她更甚至和詹萨勒一样,染上了酗酒的毛病!

她日夜狂饮,为的不过是掩饰她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创伤!

唯一的女儿死了,可怜的母亲终于崩溃,积攒数年的怒火也将焚烧她此生最憎恶之人!

詹萨勒心道:原来是为了耶律珂秋!

见此,他连忙缓了缓口气,哄骗道:“爱妃!珂秋死了,本王也很难过!可是你也没必要把火发泄到我身上吧?而且,你还年轻,孩子可以再生!来,快给本王松绑,我们再生一个······”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到詹萨勒的脸上,宋茵兰仰头饮了一杯酒,冷冷道:“詹萨勒,你真不知道我为何恨你吗?”

詹萨勒眼骨碌一转,很快镇静下来:“是!本王一沾酒就忘形,经常打你是本王不对!我该打!可是爱妃,我毕竟是珂秋的父王,你看在珂秋的面子上,就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

宋茵兰呵呵一笑,又饮了一口酒:“詹萨勒,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再装糊涂?要不是你这畜生对珂秋生出不该有的想法,我又怎么舍得让她离开北狄,远嫁他国!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该死!”

“本王没有!”詹萨勒又恼又羞,抵死不肯承认,凶相毕露道:“贱人,再胡说八道,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我胡说?”宋茵兰将手上剩余的酒全泼到他的脸上:“詹萨勒,你当我是瞎子吗?有几次珂秋洗澡,你躲在门外偷看;带她骑马,你又动手动脚!”

说到这里,宋茵兰暴怒地用酒樽拼命砸向詹萨勒的额头:“我怎么会嫁给你这种畜生!”

詹萨勒被她砸得头晕眼花,可他不敢呼救,宋茵兰已经失控,情急之下,匕首对着他心窝一扎,一切就全完了!

瞧着詹萨勒满头是血,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宋茵兰才稍稍解气:“痛吗?比起这些年你对我的折磨,还是远远不够!”

第六百五十六章 詹萨勒的报应(二)

“洛茵兰,你疯了。”詹萨勒得出结论,宋茵兰却道:“我疯,那也是被你们逼的。”

油灯下,詹萨勒看不清宋茵兰的脸色,却见她的一双眼睛渗出骇人的凶光,心中一凉,又道:“你就是杀了我,珂秋也不会活过来!真正害死珂秋的是璃冰!你放了我,我马上发兵璃冰,为我们的女儿讨回公道!”

宋茵兰瞪着他,声音无比冰冷:“不用了,凡是伤害珂秋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至于你······”

趁宋茵兰斟酒的功夫,詹萨勒卑微地乞求着:“兰儿,我是珂秋的亲生父亲啊,你不能杀了我!我······”

咕噜咕噜,宋茵兰趁詹萨勒张嘴说话,将美酒全部倒进他的口中,詹萨勒想要摇头拒绝,宋茵兰便抓住他的头发,强迫他咽下去!

“咳咳······”詹萨勒拼命想要吐出已经进入腹中的酒水,却没有成功,他惊恐地问道:“毒妇!你给我喝了什么?”

“既叫我毒妇,那下在酒里的自然就是毒药了。”宋茵兰无畏地看着狼狈不堪的詹萨勒,此时詹萨勒已知再无一丝和谈的可能,便想要大声呼救!

为时已晚矣!

只见他双颊绯红,眼神迷糊不定,俨然是一副醉酒之态!与此同时,毒药麻痹了他的手脚,身体,舌头,他却再也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宋茵兰看着中毒的詹萨勒,凑到他的耳边,温柔笑道:“对了大王,忘了告诉你,此毒名为醉百年,是七杀谷的秘制毒药。大王,您不是最爱喝醉么?这毒能让你醉上一百日呢······”

听到这句话,詹萨勒脸皮子猛然一跳,心中不断对洛茵兰破口大骂,可在外人看来,也仅仅是一副喝醉酒神志不清醒的模样罢了!

宋茵兰随即解开他身上的绳索,一脚踢翻了箱子,任詹萨勒摔到地上,满头是血。

她提高了音量,对着帐外大喊道:“来人啊!大王不慎摔倒,磕破头了······”

地板上,詹萨勒眼睁睁看着宋茵兰的表演,看着冲进帐内的心腹尽受她控制,心中尽是懊悔与愤怒!

大战虽然已经结束,可洛连城的党羽还未全部落网,阳明皇宫内警卫遍布,清幽的月光映衬着一地银雪,明落落的,照进每一颗跳动的心脏。

一间干净僻静的宫殿内,韩于天正看着公文,这些东西本来都属于洛连城。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小艾捧着一个食盒走进来:“殿下,您歇一下吧。尝尝小艾做的粥。”

“你来了。”韩于天抬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放下手里头的公文,“放下吧,我一会儿再吃。”

金小艾担心他的身体,劝道:“殿下,公文这么多,你一晚上怎么可能看完呢?还有,洛连城真的没伤到你吗?让军医来给你瞧瞧可好?”

“不用了。你放心,都是小伤,休息一晚上也就好了。”韩于天知道自己的身体,且李染将多数功力传给他,他越发能驾驭缚龙魔剑的力量。今日与洛连城等人对决,他只觉神清气爽,全身上下无一不热血沸腾,精力充沛,甚至还想再酣战一场!

“真的吗?”小艾担心地望着他的脸,眼角的余光却是看向桌子上的缚龙魔剑,其实她真正担心的,是缚龙魔剑的力量!

回想起今日韩于天的表现,金小艾不禁皱起了眉头,那般失控,强大的非人力量,此世难有敌手!这让金小艾感到害怕,害怕有一日韩于天终有一日会如缚龙魔剑的历届主人一样,迷失自我······

然而她却不知,缚龙魔剑的克星——地狱火,就在她的身上!

“殿下,今后您坐镇皇宫,出征机会甚少,改日我找人打一个盒子,把此宝剑装起来吧。”小艾如此提议道,韩于天听完后缓缓放下公文,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小艾,你可是听谁说了什么?”

“啊?没有啊······”金小艾眨了眨眼睛,又道:“小艾只是觉得此剑珍贵,得小心保存才是。”

韩于天伸出手按在剑上,只道:“缚龙魔剑虽然珍贵,却不是人人都能驾驭得了。我韩于天也不是仅凭着这一把剑才拿下整个华炎。”

被韩于天误解的金小艾难过地低下了头:“殿下,小艾不是这个意思······”

韩于天笑着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不过,缚龙魔剑陪伴我经历了风风雨雨,我可不舍得将它雪藏。而且,洛连城尚有余党在逃,本王随时都会有危险。”

“就是就是!”魔龙尊一旁附和道:“我们以后还要一起开疆辟土,主人怎么可能把我雪藏呢!坏女人!不准挑拨我们的感情!”

可惜金小艾听不到魔龙尊的声音,她抬起头,真心全然从她温柔的眼波中流出:“殿下,你不知道,每当你握住这把剑,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闻言韩于天微微一愣,牵着她的手又道:“小艾,你不用害怕。我韩于天就是伤害自己,也绝不会伤害你。以后谁再和你说此剑不好,你都不要理会,更不准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你能答应我吗?”

韩于天将她拥进怀里,用强而有力的心跳告诉她,自己的真心。

“是,小艾知道了。”少女顺从地点了点头,爱情使人盲目,面对爱情,一向刁蛮乖张的金小艾也不是对手。韩于天三言两语,便让她全然忘了庞志高和蓝齐的话。

原来庞志高和蓝齐早看缚龙魔剑不顺眼了,觉得此魔剑会使人杀心大涨,越渐残暴。庞志高与韩于天并肩作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日一战,韩于天比以往还要嗜杀!他的表现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所以,庞志高才会找到蓝齐商量,想着怎样才能让韩于天放弃缚龙魔剑。在韩于天完全失控,沦为杀戮狂魔之前,他们必须处理了缚龙魔剑。

蓝齐知道韩于天为人刚强,一干臣子的进言,他未必放在心上。便想着通过金小艾说服韩于天,将缚龙魔剑雪藏!

第六百五十七章 寻仇(一)

这时小艾突然又问道:“殿下,您真要对洛连城除以极刑么?”

“嗯,难道你觉得不应该吗?”

“洛连城就是死一百次也不足以赎清他的罪,只是殿下······”小艾犹豫了一下,只因她心中对洛晓晓抱着极大的愧疚,只道:“晓晓她应该不想看到她父亲死得那么惨······”

话还没说完,只见韩于天脸色突然一变:“洛晓晓,她是自尽,本王从来都没有真想杀了她。”

“是,小艾清楚殿下的为人,相信殿下。可殿下,晓晓妹子毕竟是因为您的话才选择自尽,不如殿下还是给洛连城一个痛快,免了焚鼎之刑吧。”韩于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金小艾也是壮着胆子把话说完,缚龙魔剑她可以妥协,唯对洛晓晓一事金小艾难以放下:“还有韩笑······”

若她能早点察觉韩于天的意图,说不定就能及时制止这场悲剧,且洛晓晓原本与韩于天感情匪浅,虽然两人情变与她无关,可金小艾始终觉得自己亏欠了晓晓。

“够了。”韩于天再次打断她,这一次他的脸上浮现出用不耐烦来掩饰的窘迫与内疚:“小艾,你是没见着洛氏迫害我韩府,没亲眼目睹我父亲的尸身被俱轮神鼎焚毁!小艾,我以为你能懂我的心情!”

“殿下,我······”

韩于天负手转身背对金小艾,冷言道:“要我对洛连城手下留情,绝不可能!晓晓,我已下令将她风光大葬,而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追忆过去。小艾,请你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那人的名字。”

闻言金小艾惊得六神无主,没想到韩于天竟想抹杀关于洛晓晓过往的一切记忆,她一时无言以对,只得含泪默默退了出去。

小艾离去,寝殿内一片沉寂。良久之后,韩于天空对烛火,兀自开口道:“晓晓,到最后,我还是负了你。你该恨我吧······”

韩于天望着灯芯轻声叹道,当时情况紧急,为了救蓝齐,他确实别无选择,只得尝试用洛晓晓威胁洛连城,但也正如小艾所说,洛晓晓确实是因为自己的无情才会自尽。

只是,韩于天知道,再来一遍,他还是会选择牺牲晓晓。藏云子有句话说得很对,想要成就一番大事,牺牲在所难免。那他又何必耿耿于怀被牺牲的人是否真的无辜?

“对不起,晓晓。我欠你的,来世再还!”

沉默许久,韩于天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了一句,眼中隐隐泛着泪光。此时韩于天并不在意这句道歉有多么的苍白无力。只不过是道歉之后,所有关于洛晓晓的回忆都将被他尘封在记忆的墓地,永远不愿再想起。

韩于天心想:从今往后,我的肩膀将会肩负华炎的百姓,乃至整个神胤!绝不能让儿女私情牵绊了自己的脚步!

这也是为什么,韩于天一定要将洛连城处以极刑的原因。杀了洛连城,便也是杀了过往失败的自己!

“韩于天,你还得完吗?”愤然一语掷地,韩于天瞳孔收缩,按住缚龙魔剑喝到:“谁!”

只见一耀眼红衣从天而降,几滴血珠顺着金丝羽扇滴落到地上,触目惊心!

“是你······”韩于天微微眯起眼睛,看洛熙泽这副模样,想来外边的守卫都已经被他不动声色解决完了:“我还以为你会先救洛连城,没想到你竟然先一步找到我。”

俊美的面庞燃烧着怒火,步步逼近,韩于天继续说道:“洛熙泽,念在你曾救过本王,本王可以放过你······”

没等韩于天把话说完,摇光扇骤然刮起一阵利刃刀风,韩于天跳起一躲,风刃直接将他身后的桌子劈成了两瓣!

“你放过我?”洛熙泽怒极反笑:“现在,是我不肯放过你!”

羽扇嚯嚯生风,招招直逼韩于天要害,洛熙泽铁了心欲取韩于天性命,厉声道:“韩于天,你若真觉得对不起,就该自我了断,祭奠晓晓!”

韩于天不语,许是念着过往残存的情谊,也许是觉得愧疚,他并没有拔出缚龙魔剑,只用着剑鞘一对眼前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的男子。

“我真恨我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救你!”洛熙泽眉头紧锁,痛声指责道:“你仇恨报复洛氏,我可以不管,因为这是洛家欠你们韩氏的!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晓晓一心为你,你怎敢负她!”

悲怒交加,洛熙泽一拳打下,韩于天举起缚龙魔剑一挡!青龙剑鞘吸收了大部分焚焱之力,然而熊熊燃烧的拳劲仍将韩于天震退数米!

本以为自己体内有李染的功力,不用缚龙魔剑,也对付得了洛熙,殊不知洛熙泽的功体还是远胜于他!

韩于天浓眉一皱,感受着握剑之手震荡不已,心道:无天门的少主果然非比寻常!我若留着他,以后必成大患······

此时,洛熙泽如凤凰展翅,袖手一挥,摇光扇顿时分拆成十八支分离的扇骨,在他面前整齐地排开。

每一支扇骨都承载着洛熙泽的怒火与焚焱功力,将韩于天紧紧围困在中间,无处可逃!只待洛熙泽一声令下,便要将中心的敌人焚烧成灰烬!

“韩于天,你的命是我的!”洛熙泽缓缓说道:“我救了你,却害了晓晓!现在,我就要扭转这个错误!”

话音刚落,十八支摇光扇骨宛如十八只涅槃重生的火凤凰,挟着毁天灭绝的焚焱之气,一齐飞冲向韩于天!电光石火间,沉睡在心之秘境——明镜湖底的黑色魔龙感受到血契之人的危险,猛然睁开一双血瞳!

“拔剑!”

伴随着一声震天龙啸,黑色魔龙从湖底深处猛然跃出,一飞冲天······

与此同时,魔剑出鞘,整间寝殿都被这股突然爆发,异常诡异的血光染红!

此时,已经离开的金小艾似乎感觉了什么,她本能地回头一看,只见韩于天身处的宫殿上空红彤彤的,如墨的夜色竟像是被血色染红了一般!

第六百五十八章 寻仇(二)

等金小艾慌慌张张地跑回寝殿时,战斗已经结束。

一片废墟中,韩于天执剑而立,一手鲜血潺潺,缚龙魔剑指着坐在地上的一人!

那人容貌极美,眉宇间有女子的妩媚艳丽,又有男子的轩昂阳刚,与洛晓晓竟有几分相似。只见他精致的薄唇不断溢出鲜血,美目铮铮,当真明艳不可方物!

不过在金小艾心里,这名陌生男子长相生得再好,都不及韩于天的安危重要。她急匆匆跑过去,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按在韩于天受伤的胳膊上:“殿下,你没事吧。”

“没事。”韩于天淡淡说道,只是目光落到那方手帕,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小艾低头一看,才发现蓝色的手帕上竟绣着一个“齐”字!

她赶紧解释道:“呀,这手帕怎么还在我这里?殿下,今天议政殿着火乱糟糟的,蓝副将的手帕不小心落我这里,我还没来得及还给他呢。”

手帕乃贴身之物,不轻易交给别人。也难怪韩于天的眼神会突然不对劲,不过韩于天还是愿意相信两人之间的清白,只道:“不用解释。本王知道你和蓝齐的为人。不过这方帕子被我的血弄脏了,还是不要还给蓝齐了。”

韩于天移开手,小艾知道他还是介意,于是顺从地将手帕收起来,看着洛熙泽问道:“你是谁?为何深夜偷袭德王殿下?”

金小艾警惕地打量着身受重伤的洛熙泽,然而洛熙泽却一眼看透她和韩于天的亲密关系,登时也明白为何晓晓会如此决绝地选择了自尽!一双冷冽锐利的眼睛狠狠射向韩于天:“韩于天!是你负了晓晓,是你害死了她!你等着,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蓝齐,庞志高此时也带着侍卫及时赶到,眼前的状况不言而喻,复杂至极。

“殿下,您无恙否?”蓝齐关切地询问道,然而韩于天只是瞥了他一眼,随即对着洛熙泽喝道:“此人乃奸臣洛氏之子,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

“是。”庞志高低了低头,德王怒火正盛,谁也不想无端触这个霉头,庞志高连忙亲自将洛熙泽押了下去。

有摇光扇的洛熙泽明显比洛连城难对付许多,几番消耗,韩于天略觉疲惫。夜已深,金小艾和蓝齐的事情他也不打算继续追究,挥了挥手道:“你们也退下吧。”

“是······”

金小艾很想留下来陪着韩于天,可韩于天明显更想一个人静静,连手上的伤也不愿请御医来诊治,只得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已成废墟的宫殿。

她和蓝齐的居所离韩于天的宫殿没有多远,却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两人本不同路。金小艾却因为心不在焉,居然连蓝齐跟了自己一路都没有发现。

直到快走进寝殿的门口,金小艾才看到身后那名玉树临风的少年。

“蓝齐?你怎么在这里?”

“别误会。”蓝齐连忙解释道:“德王遇刺,宫内说不定还藏着洛氏的余党,我只是不放心让你一个人走,没有别的意思。”

金小艾不明白这“别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蓝齐那仿佛被冰块冻结的脸竟也会露出如此窘迫的神情,十分有趣。又见他头上,肩上落满了厚厚的白雪,十分感动,便要拉他进来烤火。

“快进来烤烤火,你看你,长得像冰块也就罢了,在这拄着简直就像一座冰山!”

“不必了。”蓝齐拒绝道:“既然你平安无事,我也该离开了。免得叫别人瞧见,有辱金姑娘的清名。”

“什么清名不清名的?我金小艾就是一乡下的野丫头,再说满皇宫的义德师都是我金小艾并肩作战的弟兄,还有谁不清楚本姑娘的脾性吗?我说蓝齐副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还金姑娘,诶哟······酸得我!”金小艾大大咧咧地说道。

诚然,金小艾与军中每一个人的关系都很好,且她巾帼本色,作战能力不凡,少有小女子的娇弱之态,大家几乎都把她当哥们儿对待。而韩于天对此也从未有过只言片语的不满。

最终,拗不过金小艾的蓝齐还是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火盆一直没熄灭,将整个房间烤得暖暖的。蓝齐进去之后,才觉得缓了过来。蓝田郡地处南边,那里最冷的时候湖水也不曾结冰。而凤都城的这场雪来得太急,下得又大,蓝齐没有一丝丝准备,早被这场雪冻得几欲神魂分离。

“快坐呀!还杵着扮冰山呢?”金小艾看了他一眼,见他面上渐渐恢复了一点血色,于是忍不住打趣。

蓝齐也觉得自己习武,被冻僵的模样很是可笑,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嘴道:“我自小长在蓝田郡,自是比不上德王殿下能忍受凤都的风雪。”

闻言金小艾脸上一红:“不好意思,我忘了你还有伤在身。”

要不是受了洛连城的一掌,蓝齐也不至于虚弱至此。金小艾以为自己的话伤了蓝齐的自尊心,连忙道:“蓝副将,要不是你把凯旋军交给德王殿下,这一战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小艾替义德师,替华炎的百姓谢谢你。”

说着站起来就要弯腰向蓝齐深深一鞠。

“道歉道谢都不必。”蓝齐拉住她的手,不准她行此大礼:“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不知是不是室内的温度越来越高,金小艾像是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猛然缩回手。与此同时蓝齐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逾矩之处,看似平静地收回了手。

然而心口处的剧烈跳动却是瞒不了自己的。

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蓝齐初见金小艾便为她的容貌,胆色所惊,再见时更觉两人缘分匪浅,继而为她的聪慧所吸引······

只不过,蓝齐没有想到,自己钟意中的人早已芳心系于德王韩于天的身上。两人虽未结连理,却也是情投意合,夫唱妇随。

要说蓝齐毫无遗憾是不可能的,他心有不甘,可又不得不放手。因为只有放手,眼前的少女才会得到幸福。

第六百五十九章 隔阂

这时,金小艾目光落到腰间,随即从中掏出一方染血的手帕,娇媚的脸上浮起一丝歉意:“不好意思,你的手帕被我弄脏了。上面沾了血,只怕是洗不干净了。”

蓝色的帕子被叠得整整齐齐,只是血污染红了帕上的“齐”字。

金小艾认得这刺绣上的针脚,是蓝齐亡母的手笔。心知此帕对蓝齐一定十分重要,她愧疚地说道:“蓝齐,对不起啊······”

看到手帕,蓝齐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你受伤了?伤口在哪?”

“没有没有,上面的血不是我的。”金小艾解释着,说着拿出一方崭新的帕子递给他:“我弄脏了你的帕子,理应赔你一个新的。”

闻言蓝齐松了一口气,笑了一下:“只是一方帕子罢了,不打紧。”

蓝齐本不用金小艾赔偿,不过当他接过一新一旧手帕时,才发现新手帕上绣了一只小兔子。

两人正式认识的一幕又再一次浮上眼前,蓝齐心头一暖。

小艾小心翼翼道:“你不会嫌我绣工差吧?这已经是我绣得最好的帕子了。”

手帕上的兔子白白胖胖,倒真是比之前小艾私藏着的荷包好上许多。

蓝齐忍不住轻笑道:“金小艾,你就只会绣兔子吗?”

“你又取笑我!”小艾气呼呼地瞪着他,一想到蓝齐之前跟凯旋军说自己的荷包“似鼠非鼠”,她就非常的不服气,只道:“把帕子还来!”

“诶,送给别人的东西岂有收回去的道理?”蓝齐把手帕举到最高,笑看金小艾左抢右抢,愣是没有拿到自己的手帕。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一会儿屋内的气氛再次暧昧起来!两人脸上的笑容皆是一僵,金小艾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殿下很是看重缚龙魔剑,我没能劝他收起来,实在抱歉。”

“无妨,此剑跟随殿下已久,殿下一时半会儿无法割舍也属正常。过段时间再说吧。”蓝齐如是道,又曰:“天色已晚,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蓝副将请。”金小艾送蓝齐到门口,忽然笑道:“等德王殿下正式登基后,我们都要改口叫你蓝丞相啦。”

原来,韩于天欲让蓝齐弃武从文,担任华炎丞相一事很快就传遍了军中。想到蓝齐年纪轻轻便即将担任辅国丞相一职,凯旋军们也是由衷替蓝齐感到高兴。

蓝齐爽朗一笑:“那等殿下登基后,大家伙不也要改口称呼你为王后娘娘吗?”

“你就爱和我顶嘴是吧,什么王后娘娘······”两片红云飘过小艾的双颊,想起韩于天,少女的眼睛在黑夜里尤其明亮。

两人相视而笑,暧昧不再,皆是对彼此最真诚的祝福。

发乎于情,止乎于礼,蓝齐与金小艾之间的情愫莫过止步于此。两人默然心知,此生此世,他们都会是一辈子的知己朋友。

只不过此番温情脉脉的一幕落到韩于天眼中,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原来今夜韩于天暂居的寝宫被洛熙泽毁了,他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居处,便想今夜宿在小艾这里。哪知道等他驾临金小艾的宫殿时,透过茂密多姿的林木,正好撞见蓝齐从小艾的宫殿里出来!

两人“有说有笑”,“依依不舍”的模样尽数落进韩于天眼中!

只见他的目光猛地一沉,不动声色,默默转身离去。

没有人知道韩于天是怎么想的,除了与他缔结血契,共享生命的魔龙尊!

“心痛吗?韩于天,你早该认清楚的,背叛是人族的天性!女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什么花好月圆,男女情爱,全部都是假的!唯有将生杀大权紧紧攥在自己手里,让所有人仰视你,敬畏你!他们才不敢轻易背叛!”森森魔龙之语在他的耳边轻轻诉说着,一波又一波,不断冲击着韩于天的大脑。

“闭嘴!小艾和蓝齐不是你想的那样······”韩于天咬牙反驳道,“不准你污蔑我的爱人朋友!”

“是吗?”魔龙尊轻蔑一笑,又道:“那你的心口为何会如此炙热,难道不是因为他们的背叛才怒火攻心吗?”

韩于天顿时哑口,无言以对。诚然,他相信小艾与蓝齐并没有什么逾矩的行为,可就算知道是这样,他心中的怒火也久久难以平息,冷寂的目光也变得危险起来!

也许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当初接触金小艾的目的不纯,也许是因为蓝齐为人高尚,韩于天心底里知道自己远不能及······

种种原因下,韩于天对蓝齐多了一分猜忌,对金小艾也多了一丝疏离。

几经魔龙尊“努力”下,韩于天终是被它塑造成一位无情的帝王,只是这样距离魔龙尊想要的还差很远!

它要的,是将俱轮创世神所创造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相信我,当你成为神胤唯一的王,你将站在最顶端的位置,每一个人都不得不抬头仰视你,你将再也不会为眼前的烦恼所困扰······”

可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韩于天摁心自问,黑暗中他闭上眼睛,任由魔龙尊带他重温战斗时的快感!

“忘了吗?作战能让你忘记一切痛苦。”魔龙尊引领着韩于天,让他从过往的血腥战斗找回自信的力量。

父亲的死亡,韩氏一族的悲惨境遇,洛晓晓的离世······一切都被韩于天抛置于脑后,一场又一场的大战在脑海里经过······

过了一会儿,韩于天缓缓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无比冷酷的眼睛,在黑暗中宛如一柄杀人不见血的寒刃。

如果说在战场上挥洒热汗,报销国家是韩于天最初的梦想,此时的他早不知何时起,潜意识认同了魔龙尊的想法。

是的,他需要战斗,他热爱战争!

此时,送别了蓝齐的金小艾忽然打了一个冷颤,她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竟然会引发韩于天这么大的反应。她更不知道,自己和无数义德师憧憬已久的和平终究只是一个梦罢了。

第六百六十章 沙漠偶遇(一)

距离华炎遥远而荒芜人烟的沙漠中,不知从何处席卷而来的黄风就如同少女面上的薄纱一般,神秘,且引人遐想。一群准备充实的旅客正在此间休息。

这片沙漠很大,一望无际,寸草不生。谁都不知道沙漠里时不时出现的风是从何处刮来,人们闻着风中带来的青草清香,只觉浑身的燥热也消退了不少。

有人说,这风从魔殇灭境而来,那里是一片人迹罕至的远古森林。也正因此,风中才总是会带着露水,青草的香气。

说这话的人十分随意,是住在沙漠附近的北狄人。因为熟悉这片地区,所以才被请来做向导。

只见他一身狄戎族的打扮,约莫五十多岁,身旁停着一只骆驼,正是这队旅客的领队。

他们一行二十多人,有男有女,其中不乏江湖豪客,富商宵小模样的。

“卡萨里,跟着风走,真的能到达魔殇灭境吗?”一个大约十四岁的少女好奇问道,只见她一身粉衣,生得水灵可爱,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只是不免有些娇生惯养,她捶着自己的小腿肚道:“走走停停,你该不会是带错路了吧?”

“漫蝶。”身边一个男子轻喝了一句,少女只好吐了吐舌头:“师兄好凶。”随后便不再多言。

男子正值弱冠,文质彬彬,手上青筋露骨,宝剑从不离手,一看就知武功不俗,为人严谨。

“卡萨里前辈,小妹被家师娇纵惯了,还请你原谅她的无礼冒犯。”男子抱拳,代自家师妹向领队赔礼道歉。

只见卡萨里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忙道:“郑少侠哪的话,要不是你们聘请我指路,我家老小只怕挨不过这个冬天。”

转而又对胡漫蝶解释道:“小姐没来过这边,只怕不清楚这片沙漠的情况。魔殇灭境藏在沙漠最深的位置,轻易寻不得,且沙漠辽阔多有危险。只有跟着风向走,才可最快找到那片神秘的绿洲。”

“切,那里能有多神秘?不就是住着一群装神弄鬼的异族么?”胡漫蝶满不在乎道,毫无遮拦的嘴巴当真是郑观是怎么也拦不住!

“漫蝶!”郑观不禁恼怒起来,生气地看着她:“你再这样,我便是违逆师傅的命令也要将你送回家去!”

见师兄发怒,胡漫蝶立即怂了,低头认错道:“师兄,我错了。我不走,空手而回爹爹会生我们的气的。”

不知该说胡漫蝶是心无城府,还是脑袋里缺根筋,一睁眼就说出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气得郑观瞪大了眼睛,不知该说她什么好:“你······”

“哈哈哈哈······郑兄,何必动怒?魔殇灭境这片远古森林向来隐藏着无数奇珍异宝,大家都是异乡人,来此无一不是各有目的,心照不宣,你又何必这时候遮遮掩掩呢?倒是委屈你这小妹子。”说话之人相貌平平,眉眼间却不自流淌出说不出的倜傥风流,可惜他油嘴滑舌的模样实在令胡漫蝶不喜。

郑观还未说话,胡漫蝶倒先护起了短:“王北,我和我师兄说话,要你插什么嘴?”

名为王北的男子笑了笑,对这名咄咄逼人的少女格外宽容,只道:“这不是休息么,我就想来和卡萨里了解了解情况。”

说着屁股一落,就坐到了胡漫蝶的旁边。只见胡漫蝶如受惊的小动物一般,气呼呼地往自家师兄的位置挪去,一边不满道:“离我远点!”

说来队伍中的一行人大多都是半路结识,唯有这名叫王北的男子身份成谜,且是一人独行,似乎是从北边下来的璃冰人士。

胡漫蝶和郑观家在华炎,因此对异国的王北总是多了几分警惕。且一路上,王北总是喜欢缠着胡漫蝶,言行轻浮,当真和登徒子无疑。

不过此时王北却嫌少露出认真的模样,对休息的卡萨里问道:“大叔,听说北狄之主南下打了胜仗,已经回来不是?”

北狄之主正是詹萨勒,闻言卡萨里抬起头看了王北一眼,仰头喝了一口水,缓缓道:“不错。没想到消息竟然这么快传到了璃冰。詹萨勒王啊,是打了胜仗。可又有什么用呢?我们全家老小还有其他百姓,还不是空着个肚子响叮当?”

“即是胜仗,詹萨勒王怎么会没有带回战利品?”王北疑惑地问道。

“谁知道詹萨勒王是怎么想的呢?”卡萨里幽幽一叹:“我听说仗一打完,大王就立即班师还巢,啥也没整回来。不仅如此,还在回来的途中大醉一场,磕破了脑袋!从此卧床不起!你说气人不气人?这整的叫什么事情嘛······”

卡萨里对此十分无奈,也难怪,因为詹萨勒整日昏睡,现在的北狄早乱了成一团。父王未死,王子们就已经为了王位谋划各种阴谋,整个北狄渐有分裂之势······

王北听完后,微微眨了一下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会儿又似安慰地对老汉说道:“您老宽宽心,我想北狄很快就能恢复往日的昌盛。”

“唉,难咯······”卡萨里又道:“也不知道茵兰王妃还能撑多久······”

这时候,队伍里一个商旅打扮的中年男子忽然朝着旁边喊道:“有人来了!”

众人闻声一看,只见滚滚黄尘中,两个白色人影正不断靠近!

“大家小心!听闻最近玄天宗重出江湖,他们说不定就是玄天宗的人。”郑观面色一紧,他虽然未曾见过玄天宗之人,可江湖上的前辈总说他们祸乱人世的妖魔,想来定是穷凶极恶。便是只有两个人,他们也不能大意!

闻言,众人无不凝神聚气,紧紧注视着远方的人影。

来者越来越近,风中传来骆驼的铃声,以及一个奇怪的声响。

“沙沙沙······”好似是什么在沙地上拖动的声音,直到两名蒙面的白衣女子从他们身边经过,众人方才看清楚,原来是骆驼的身上系着一个滑轮木架,木架上竟然驮着一个棺材!

第六百六十一章 沙漠偶遇(二)

如此偏僻又荒芜的地方,竟然有人大老远地往沙漠里运棺材?众人心中又惊又疑,只见两名女子一个散发着成熟的风韵,婀娜多姿;一个则如天山上冰冻的雪莲,举首垂眸皆是惊鸿!

两女一火一冰,气质截然不同,虽说带着面纱,可略略一看谁都知道,两人武功颇高,那面纱只怕不是用来遮挡暴日风沙,而是为了掩藏她们的绝色真容。

同为女子,武功稍弱的胡漫蝶早就是一身热汗,反观两名女子似乎一点儿也不受沙漠的影响,一身清凉无汗,当真怪异至极。

胡漫蝶又仗着自己这边人多,于是忍不住朝两名女子喊道:“喂!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往沙漠里运棺材?难不成也是要去魔殇灭境么?”

郑观真是恼极了小师妹的口无遮拦,不过这也问出来大家心中的疑惑。毕竟此两女身份成谜,举止诡异,若真与他们同路,免不了要查根问底一番!

对方是两个女子,他们一群大老爷们不便开口,又恐对方误会,伤了和气,而这件事交给天真烂漫的胡漫蝶似乎是最合适不过的!

然而两名女子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似乎并不打算与这群人同行。

胡漫蝶不死心道:“不回答?难道你们是哑巴不成?”

又见郑观,王北愣愣看着其中一名少女,于是酸溜溜道:“有什么好看的?戴着面纱不敢示人,指不定长得有多恐怖呢······”

闻言,年纪稍长的蒙面女子秀眉皱起,脚步也慢了一拍,就在这时,那美目中暗藏碧潭清泉的少女回头看了她一眼。

脾气火爆的女子似乎是少女下属,只见狠狠刮了胡漫蝶一眼,犀利非常,吓得胡漫蝶也不敢回嘴,这才作罢!

这时,天空忽然掠过一只羽毛艳丽,长尾拖曳的鸟儿,只见它在胡漫蝶的头顶微微一停顿,一滩热乎乎,又黏糊糊的“云朵”从天而降,径直砸在胡漫蝶的头顶上!

眼前的一幕使得众人呆住了,谁也不知道这只怪鸟为什么突然攻击胡漫蝶!倒是王北见到此鸟,投向少女的目光猛然一阴。

胡漫蝶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随即崩溃地大叫道:“啊!死鸟!我杀了你!”

话音刚落,胡漫蝶就地腾起,数枚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蝶绽”直钉向仍在低空中盘旋的梵歌凤鸟!

“原来郑观兄与胡小姐是百蝶门人。”王北摇着扇子,露出一副识破两人身份的得意模样。对此郑观并无回应,但也不否认。

只因“蝶绽”乃百蝶门的独门暗器,此暗器是一只金属打造的蝴蝶,看似简单,实则内含复杂的机械工艺:当金蝶飞出一段距离后,随即便会突然炸裂,拆分成五片锋利的金属,使人难以意料!

金蝶碎片紧锁对手的四肢,就算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侥幸躲过前四片暗器,也极少有人能避开最后一枚金蝶残片!而这最后一枚残片往往瞬间封喉!

也因此,“蝶绽”曾位江湖暗器之首,千金难求一枚,无价无市!

而今,胡漫蝶一出手便是五六只“蝶绽”,如此大手笔,除了百蝶门的掌门女儿,世上再无第二人。

如此一来,这只红色异鸟就是有三头六臂也要被削成碎片!

半空中,梵歌凤鸟扑腾着翅膀,发出惊恐的叫声。郑观于心不忍,可“蝶绽”一出,他亦无法制止。

危急关头,走在最前头的蒙面少女猛然一跃,几道流光从她轻薄的纱袖中飞出,“噌噌噌”几声,金蝶残骸一一被其击落,无一遗漏!

郑观等人看得目瞪口呆,这名少女年纪轻轻,与胡漫蝶差不多大,可就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将“蝶绽”统统击落,身手又快又准!此等修为让在场之人无不汗颜,自愧弗如!

只见少女轻轻松松就解决了百蝶门的独门秘器,白衣翩然落地,红色的异鸟也落到了她的肩头,嚣张地对着胡漫蝶等人鸣叫。

“小红。”少女的声音像最清澈的泉水,缓缓又温柔地淌过众人的心间。她安抚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心知它只是被吓坏了才会如此生气。

在少女的安抚下,梵歌凤鸟这才闭上了嘴巴,安静乖巧地站在她的肩膀上。

眼见自家暗器在此女面前不堪一击,胡漫蝶可不依了,拉了拉郑观的衣袖,委屈道:“师兄······”

却见郑观看得出神,澄明的双眼尽是少女的身影!

胡漫蝶气急,索性也不管发呆的郑观,向着韩月昙走了一步,怒气冲冲地问道:“这是你的鸟?”

“当然。”韩月昙看着她的眼睛说着,又道:“小红曾经生了一场大病,前不久才恢复健康,它并不是故意冒犯姑娘你的。”

站在肩上的小红正是之前桃杏与韩月昙从耶律珂秋手上救下的梵歌凤鸟。此后遭韩淑芬重创的它,一直由曲青桐医治照顾。直到韩月昙体内的圣脉血统解除了封印,她扎破手指,让其饮用了一滴,梵歌凤鸟这才恢复了往日的精神。

它之所以要送胡漫蝶一个“礼物”,一是为韩月昙出口气,二也是觉得刁蛮的胡漫蝶与耶律珂秋,韩淑芬等人十分相似,便忍不住想要整蛊她。

韩月昙当然猜到了梵歌凤鸟的用意,她并不责怪梵歌凤鸟,只悔恨自己当初没有保护好它和桃杏。

只见韩月昙目光清澄,不似撒谎。

郑观见了心中一动,不免拉了拉胡漫蝶:“师妹,要不就算了吧,和一只鸟过不去,传出去只会丢了百蝶门的脸。”

心高气傲的胡漫蝶哪里肯依?且郑观明摆着偏向少女的态度更是在她怒火中烧的心口浇了一把油!

她不理师兄的劝阻,指着韩月昙道:“什么不是故意的?依我看就是你差使的这只笨鸟,故意欺辱于我!”

这话说得有些莫名,鸟是鸟,人是人,两者语言不通,如何能沟通?

且少女武功高强,队里一些人并不想惹麻烦,连忙道:“胡姑娘,你莫不是气得失了理智?这鸟又不是北方的兽奴,怎么能为人差遣?”

第六百六十二章 沙漠偶遇(三)

胡漫蝶反驳道:“你是不能,她可说不准!我听说当年三国征战魔殇,玄天宗可是驱使了一只上古神兽作战!说不定······她们就是魔殇灭境的妖女!不然怎么会无端于我们同路?”

此话一出,队里的人都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们也曾猜想过此二人的来历。不过一想到大战之后,魔殇灭境的残存者一向低调乃至销声匿迹,此两女又只是路过,并无恶意,便又不得不消散了疑心。

此时胡漫蝶这番说辞,无异于再次激起众人的怀疑。只见原本休息的众人默默站了起来,团团围住韩月昙与泠雪花。

奸计得逞,自以为困住了韩月昙的胡漫蝶露出得意的笑容。

“喂,你们到底是不是玄天宗的人!”胡漫蝶再问,韩月昙与凌雪花皆是不答。

韩月昙漠然垂眸,沉默了一会儿,冷冷问道:“你想怎样?”

“唰!”胡漫蝶拔出身上佩剑指着不断散发出异香的棺材:“谁会千里迢迢把棺材运到这里?棺内是不是还藏着人?识相的,就自己交代清楚,省得我们帮你开棺!”

又道:“还有,把你这臭鸟留下!本姑娘今晚要吃烤小鸟!”

有众人撑腰壮胆,胡漫蝶可谓嚣张至极,她心想:就算你武功高强,可拉着一个棺材,又能逃到哪去?我们这么多人,耗也能把你耗死!

“你妄想。”韩月昙的语气变得极冷,一阵黄风刮来,众人只觉得气温也冷下几度!

且不说小红是她的朋友,想要开棺,惊扰赵灵溪的休眠,便是犯了韩月昙的大忌。

胡漫蝶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功激怒了韩月昙,长剑一立,登时刺向棺椁!

与此同时,其余的人也都各自抄上家伙,朝凌雪花与韩月昙涌了过来!

韩月昙与凌雪花互看了一眼,两人默契达成,凌雪花负责对付其他人,韩月昙则专心对上胡漫蝶。

轻袖翩翩,昙婆飞簪正中胡漫蝶的佩剑,“当”的一声,胡漫蝶手掌一麻,险些连剑都拿不稳了。

因为韩月昙很生气胡漫蝶强行开棺的行为,所以出手并不留情,收回昙婆飞簪后,袖中的藏剑“伏天”直逼胡漫蝶!

胡漫蝶根本不是韩月昙的对手,她双目瞪大,还未举剑一挡,就见“伏天”逼到了眼前!冷汗从她的额头上滑落,胡漫蝶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猎人锁定的猎物一般,在劫难逃!

就在胡漫蝶即将一命呜呼之时,旁边的郑观出手了:一枚“蝶绽”正中韩月昙的伏天剑,随即炸裂成五片利刃,从四面八方袭向对手,意图锁住韩月昙的位置!

郑观对韩月昙并无杀念,只是为了救下胡漫蝶,因此并未尽全力。

只见韩月昙步踏虚无,白衣如莲,快剑似电,三二两下就把郑观的“蝶绽”全部击落。

熟知“蝶绽”的胡漫蝶惊恐未定,生气地责怪道:“师兄!她刚才差点杀了我!你做什么手下留情?”

郑观不理会她,拔剑一对韩月昙。

双剑在半空中激战碰撞出星星火花!两人功力相当,皆是未尽全力,而郑观更是纯属在试探韩月昙的武功路数。过了一会儿,两人便以剑过了十几招!

与其说是敌对,倒更像是在切磋!

胡漫蝶气急了,跺脚道:“师兄,快别玩了!”

她话刚说完,只见韩月昙与郑观同时收手,两人对彼此的武功深浅,皆是心中有数。

收回佩剑,郑观心平气和道:“漫蝶,你可知这位姑娘也是手下留起,要是她的剑再快一些,师兄刚才也救不了你。”

闻言胡漫蝶微微一愣,这妖女手下留情了?怎么可能呢?

另一边,凌雪花并未使出玄天宗的功夫,只赤手空拳与众人戏耍,游斗,似乎并不愿与他们正面相对。王北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并不急着动手。

郑观见此又对韩月昙道:“想来姑娘只是想吓唬一下漫蝶,并无恶意。敢问姑娘,刚才所使出的剑法可是璃冰紫瑞氏的紫薇行令?”

韩月昙也收起了伏天剑,低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只问你们,可还要继续纠缠?”

韩月昙态度冷硬,神秘莫测,对此郑观更加坚信此女是璃冰紫瑞氏的人,抱拳道:“姑娘武功远高于在下,还要多谢姑娘你手下留情,怎敢再做纠缠?”

又拉着胡漫蝶说道:“漫蝶,她不是魔殇灭境的人,你误会了。还不快点去给人家姑娘赔礼道歉?”

胡漫蝶也是倔强,嘴硬道:“什么紫薇行令!师兄,仅凭武功判断来历,你也太好骗了些!这妖女也就会个一招半式,吓唬吓唬人吧!”

不管郑观怎么说,胡漫蝶就是不服气。而韩月昙对此也不打算做任何解释,因为她知道,一旦被怀疑,自己说什么别人也不会相信,索性就留他们自己猜去吧。

这时,卡萨里弯腰捡起了一样东西,随即交到郑观手上:“郑大侠,你快看看这令牌上写着什么?”

这令牌是从泠雪花身上掉下来的,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只有卡萨里眼尖,看着这玉牌特别,这才捡了起来。

郑观接过玉牌一看,登时对那边与泠雪花缠斗的众人喊道:“别打了,都是误会。她们不是魔殇灭境的人。”

“郑大侠何处此言?”众人纷纷问道。

“你们看。”郑观亮出玉牌,众人一见玉牌,登时面露惊讶。

“你们······是碧海山庄的人?”碧海山庄在江湖上立足已久,颇有名望,武林中谁人见了碧海山庄的信物无一不礼让三分。而现在郑观手上足以表明身份的玉牌正是当初刘盛海毁坏琉影阁,抵给韩月昙的那块!

韩月昙和泠雪花知道,运着棺椁前往魔殇灭境过于高调,路上势必会惹上不少麻烦。再加上玄天宗重出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江湖,所以韩月昙与泠雪花便打定了主意,路上冒充成紫瑞氏,碧海山庄的人。

这样,就是麻烦主动招惹上来,在“无意”中知晓她们的“真实身份”后,也不敢继续放肆。

第六百六十三章 沙漠偶遇(四)

当然,以韩月昙现在的对敌能力,想要在沙漠中一次性解决他们,亦非什么难事。只不过这样就会将更多人的目光吸引至魔殇灭境。

而这是韩月昙和泠雪花都不愿意看到的。

见有人问起,泠雪花一把夺回玉令,一边细细察看一边顺势说道:“别用你们的脏手玷污碧海山庄的令牌!”

众人见她如此紧张玉牌,大半人都信以为真。其中几个和碧海山庄素有经济往来的商贾更是一个劲地道歉:“真对不住,都是自己人,误会一场!误会一场······”

至此,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散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就只有胡漫蝶的懊恼不满与众人的赔礼道歉。

韩月昙与泠雪花互看了一眼,不再警惕地防着他们,随即两人拉着骆驼,继续将棺椁运向神胤大陆最神秘的地方——魔殇灭境。见她们这般态度,卡萨里带领的队伍再不敢多问一嘴,更不敢妄加阻拦。

倒是王北轻浮的目光难得深沉,他若有所思,看着此二女似乎在算计着什么。胡漫蝶则还是忿忿不平。也难怪,她贵为掌门之女,何时受过这种窝囊?

心道:碧海山庄是赫赫有名,可是她百蝶门也不差啊!来日再交手,本小姐定要讨回这个面子!

不知怎的,看着韩月昙微微有些削瘦的背影,郑观心中又怜又敬,转头问道:“卡萨里,我们也休息了一段时间,要不然就同她们一起走吧?”

“这······好吧。”卡萨里看了一眼队里其他人,本欲询问他们的意见,没想到他们竟也是举双手赞成!大约是大家都对此两女去魔殇灭境的目的感到好奇吧。且两女武功颇高,若遇危险,互相也可以有个照应。

就这样,卡萨里带着众人跟在韩月昙她们身后不远的地方,失礼在前,郑观等人也不好意思邀请韩月昙同行,他骑着骆驼,不紧不慢,和韩月昙一行永远保持着一段不太远的距离。

时间飞逝,倨傲的红阳从最高处不断滑落,直至终于掩埋入无尽的黄沙中。接踵而至的是漫天星辉,俗世难见的美景。冰蓝的夜空中,清华皎月缓缓升起,为这片白日里燥热无比的沙漠带来了短暂的清凉与救赎。

“唔······真是冻死了。这鬼地方怎么那么奇怪?白天热得像火炉,晚上就跟冰窖似的······”胡漫蝶抱怨着,披着厚厚的棉被坐到了火堆旁边。一群人围在一起烤火,吃干粮,互相交流着自己游历各国的见闻。

王北亲切地靠了过来,套着近乎道:“魔殇灭境自古以来便奇怪得很,听说此地不受时间的管束,不受四季的影响,这里人世物亘古都是一个模样,不曾改变。”

“不曾改变?”胡漫蝶的眼睛转了一下,直言:“那不就是一群生活在原始森林里的野人么?我当有什么稀罕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王北又道:“正因为里面保留了太多原始而神秘的东西,所以三国才会明里暗里各种想要探得里面的秘密。试问财富,力量,长生······种种世人梦寐以求的东西都藏在了这片荒漠之中,只要一日未解开魔殇灭境的面纱,这里便一日不得平静,成为世人追逐狩猎的目标。”

王北的话,胡漫蝶似懂非懂,只道:“没想到你一个花花公子,也能说出这么深奥的话来。不过什么财富,力量的,我们百蝶门才不稀罕呢。我们来魔殇灭境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

“想什么?”王北竖起了耳朵,原来他拐了个大弯便是为了从胡漫蝶嘴里套出话来。

“想······”胡漫蝶忽然住了嘴,只因她想起郑观师兄的话,别什么话都告诉外人。且王北先前轻浮的模样让胡漫蝶对他印象很是不好,便有些犹豫要不要把百蝶门来此的目的告诉他。

想起郑观,胡漫蝶转头到处寻找师兄的身影,才发现他一个人站在一个冷僻的角落里,手里拿着一壶温好的热酒,痴痴地望着一边。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胡漫蝶才发现郑观所看者不是别人,正是今日与他们有过节的蒙面少女!

不远的地方,少女的身影比天上的孤月还要清冷许多,她明明坐在火堆旁边,却似乎再多的干柴也无法温暖她冰冷的内心,缓解她的孤寂。

装模作样!胡漫蝶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可就是这副模样把她的大师兄迷得神魂颠倒的!随即她报复似的大声说道:“我们呀,来魔殇灭境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捕获灵兽,将它们统统驯服成兽奴!”

此话一出,惊得郑观手里的酒都洒了,他警告道:“漫蝶!休得胡言乱语。”

嘹亮高亢的声音不出意外引起了韩月昙那边的注意,见此胡漫蝶高声朝着她吆喝道:“听说在魔殇灭境生活的兽族特别灵性,那边的,你也是为此而来吧?紫瑞一族不是很擅长调教驯服兽奴吗?不然你和紫瑞家主说说,也教教本姑娘呗!”

胡漫蝶的故意挑衅使得韩月昙目光微变,只因她想到了在紫瑞禁地中见到的白猿,以及亡母赵灵溪,他们皆受紫瑞赢所困,是紫瑞赢野心的受害者!

想起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韩月昙如湖水般平静的眼睛里渐渐升起一股恨火。不过这怒火是对紫瑞赢的,而非刁蛮任性的胡漫蝶,所以她很快又冷静下来,心里默默道:“紫瑞赢,虹雪祭日,便是你偿还魔殇灭境之时!”

诚然,韩月昙平生第一次来到如此神秘且人迹罕至的地方,许是体内圣主血脉的关系,她并不觉得此地的荒芜严酷,反而感到莫名的亲切与舒适。

这里与六芒通神环复刻的幻境一模一样,韩月昙所见之景无一不与幻境中相同。尤其是那时不时在沙漠里出没的夜之精灵——阔耳狐,野沙棘花······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美好,这片土地孕育的生灵是如此的可爱!

看着满天空璀璨的星群,韩月昙不禁想起一个同样华光难掩的人。心道:“不知此时玉衡在做什么,要是他也能看到这幅美景就好了。”

第六百六十四章 沙漠偶遇(五)

韩月昙出神地望着星空,殊不知她清澈迷离的双眼,面纱下若隐若现的真容早已迷倒了一直偷偷窥视的郑观。

一旁胡漫蝶挑衅无果,围在火堆周围的人也早已把话题从魔殇灭境扯到了各国最近发生的大事上。

“哎!你们都知道吗?听说后日便是德王殿下举行登基大典的日子。”

“这么大的事情,还用着你说嘛?只要是生在华炎的,哪个不盼着这一天?”

“那你们知不知道,登基那日,德王殿下要效仿铭王之行,焚鼎祭天?”

焚鼎祭天!四个字不甚落入韩月昙耳中,惊得她一个激灵,赶紧凝神静听。说实话,韩于天攻占凤都的事情她在南下的路上略有耳闻,听说是北狄大军反水,背叛了洛连城,这才成就了韩于天。

听得此消息后,韩月昙只觉得十分意外,印象中北狄之人最喜欢趁火打劫,此次帮助了韩于天,却又无功而返,到底图什么呢?

韩月昙想不明白其中缘由,又听闻北狄之主至此一直卧病在床,直觉告诉她,北狄大军相助韩于天,一定是有人在设计什么。至于那个人是谁,目的为何,韩月昙便再也想不出来了。

一听到焚鼎祭天,围在火堆的众人顿时来了兴趣:“什么?还要焚鼎祭天?你们的德王殿下是嫌上次那场祭祀引起的祸乱不够大么?”

说这风凉话的是驹风来的商贾,他们与碧海山庄关系融洽,与华炎素有贸易往来,自然是不希望华炎再历内战,影响了两国的生意。

“要知道上次那场祭天,阳明皇宫被焚,搅得整个凤都人心惶惶,如今打了胜仗,好不容易和平了一会儿,行此残暴之举,岂不怕上天再次震怒,给你们国家降下灾殃?”

“你懂个屁,海边蛮子!”脾气稍稍火爆的华炎来客继续道:“祭祀神鼎乃华炎每一任国君必行之事,让你们不祭祀海神试试?再说了,一报还一报!就许洛老贼拿德王的亲属做人祭,不许德王殿下拿洛氏满门祭祀神鼎么?”

韩月昙听完后吃了一惊,“噌”地站起身,走过来询问道:“你刚刚在说什么?德王······他要拿洛氏满门祭鼎?”

韩月昙身法极快,不动声色就来到了说话之人的身后,直把那人吓了一跳。随即颤颤巍巍道:“是的呀,我可没说谎,官府公文都贴有六七日了。”

韩月昙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此人一瞧便知是惯会鸡鸣狗盗的江湖散人,此时却目光敞亮,所言不似做假。且韩于天恨极了洛连城,会下此决定也不是不可能。

只不过消息太突然了,韩月昙一时间竟消化不来,呼吸微微紧促起来:“除了洛连城,还有谁要被献祭给俱轮神鼎?”

“那还有谁?自是是所有姓洛的呗!”此人坦言道:“只可惜了这凤都城的第一公子洛熙泽,早年我在“凰宇”商号的酒楼里见过,那叫一个风华绝代,一表人材!只可惜摊上了这么一个野心勃勃的老爹,天妒英才啊!听说那洛连城兵败前还不死心地穿上了新制的龙袍,当真可笑······”

当听闻洛熙泽也要被除以焚鼎之刑时,韩月昙只觉一阵头晕,额上渗出丝丝冷汗,竟不禁后退了两步。

郑观一直默默注视着她的神情,看她仿佛受了极大的打击,连忙想要扶住她,却被一人抢了位置。

只见泠雪花一个闪身便隔开了他与韩月昙,如慈母一般撑持着她。

其他人说说笑笑,压根没留意到韩月昙的异样,韩月昙缓了缓又问道:“听说洛连城最小的女儿,她是德王殿下的朋友······”

“你是说曦妃吧?”一人接口道:“这个我知道,曦妃本名洛晓晓,身为洛家幺女,却痴恋于德王殿下。只因韩洛两家深仇难解,此女左右为难,便德王攻破凤都前,于城门口撞剑而亡!实在是一可怜女子!好在德王殿下仁慈博爱,还未登基便已昭告天下,册封此女为贞勇王妃,赐号曦。”

闻言,韩月昙心中再是一震,眼神流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悲痛:晓晓······亡故了?

韩月昙难以想象,那个如阳光一般明媚爱笑的女孩,那个总是一尘不染,有着些许洁癖的晓晓,竟然选择了如此刚烈的死亡方式?

她瞪大了眼睛,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幅难以致信的画面:还是那熟悉的城墙,朱红色的大门,一个笑容明媚的黄衣少女站在城门前,手里举着一柄长剑,忽然!长剑贯穿了她的身体!

不!韩月昙在心里大叫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裙,玷污她清纯的笑容!

不!晓晓!韩月昙在心里大呼着,这时候一阵冰凉的夜风拂过她的脸庞,感受到丝丝寒意,她抬手一抹,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又一股清风吹来,韩月昙顿时清醒过来,她多么希望眼前的一切就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梦里烤火的人是假的,说的话更是假的。

就在韩月昙半醒半醉之间,她仿佛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轻呢喃道:“再见了,月昙姐姐。”

晓晓!韩月昙在心里痛呼出声,她终于相信,自己终其一生也无法再见到那名少女甜甜的笑容。

看着爱徒泪流满面,强忍心痛的模样,泠雪花用自己温暖的手紧紧握住她,企图给予她力量:“月儿,夜里凉,明日还要赶路,我先扶你回去歇息吧。”

“师傅,你一地早就知道了,对不对?”看到泠雪花一点也不吃惊,韩月昙红了眼眶,问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泠雪花惭愧地低了低头,轻声道:“月儿,师傅知道,晓晓姑娘和你情同手足。只是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唯有负重前行,才不至于辜负了她们的期望。”

泠雪花看了一眼赵灵溪的棺椁,若不是要运送圣主回玄天宗,她一定会陪韩月昙回凤都一趟,又道:“而且师傅觉得,晓晓姑娘一定也不想看到你为她如此难过。”

第六百六十五章 北郡被夺(一)

经过泠雪花一番温言开导,韩月昙渐渐平复了心境。回想起过往,亲人朋友一一离世,她的心也越发地变得坚强。

一番思量后,韩月昙对泠雪花说道:“师傅,凰焰是我的朋友,在璃冰他曾救我于危难,如今我断不能弃他不管······”

言下之意,将赵灵溪送回玄天宗只能麻烦泠雪花代劳了。而她,要回华炎,回凤都救洛熙泽!

可泠雪花哪里肯同意?她汲汲营营,好不容易才终于等到了带韩月昙回家认祖归宗的这一天,连忙道:“傻孩子,你便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短短两日也难以赶回凤都呀!”

“不试试,如何知道?”韩月昙目光坚定,“只要有一线希望,我绝不放弃······”

话还没说完,只见站在韩月昙身后的泠雪花突然出手,一掌击向韩月昙的后颈。韩月昙对泠雪花毫无设防,当即晕了过去,倒进泠雪花的怀里。

“好月儿,你别怪师傅。”泠雪花抱着她轻轻道:“凤都局势未明,师傅怎么可能让你去冒险呢?好好睡一觉······”

非是泠雪花无情,只怪魔殇灭境再次成为世人关注的目标,若让韩月昙在凤都出手,则正好给了三国一个新由头,重新联合,把矛头对准魔殇灭境。这是泠雪花和紫瑞狐犹绝对不想看到的······

宁静的夜晚,荒漠中人群缓缓进入梦乡,然而数百里外,一场疯狂的屠杀才刚刚开始。

北郡王府外,士兵们发出惊恐的叫声,只见昔日的战友面色展露出死人才有青灰,拖着布满血污的残缺肢体,一步一步,不断逼近!

“鬼啊!”

“不要过来!不要······啊!”惨叫声接连不断,守护北郡的将士们在见识了这些“鬼”的难缠后,只能立起盾牌,全力一挡。

“难道这是少神将军的亡灵战士?”一名见多识广的北郡将士听说过少神将军的事迹,他面如死灰,猛然抬头一看,果然见到一个紫衣翩翩的青年男子,正站在对面一处屋檐上!

“你们看!有人站在那里!”

只见男子紫袍飘逸,神姿俊貌,一双仿佛白玉雕刻的手正按在一支洞箫上,仿佛在吹奏着一曲天籁。

由于现场太过混乱,驻守北郡的将士根本听不到箫声。不过就算听不到,听不懂,他们也开始明白,眼前的男子正是制造出今夜“恶鬼袭城”的始作俑者!

有人愤怒地冲他喊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害我们!”

“妖人!快停下你那破箫!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弓箭手们纷纷将箭头对准了男子,其实他们心中也没个准,那男子虽然控制着死人,却气态高雅安稳,眼神更如琉璃一样空无一物,令人不知他到底是人,是鬼,还是神!

过了一会儿,见男子还是不肯罢手,北郡的驻军将领手一挥,顿时满天飞箭如雨,齐齐射向紫瑞狐犹!

箭阵密密麻麻,使人避无可避。就在北郡将士以为大难将解时,却见紫瑞狐犹以箫为剑,举袖虚划,万千星辉凭空浮现,王威逼临!

北郡将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箭矢不断被星辰剑气击落,箭头如雨倾盆而下,众人急忙举起盾牌躲避!然而还是有不少北郡将士死在了自己的断箭之下!

“放箭!”被逼临绝境的囚徒哪里肯甘心就死,一声令下,万千箭雨再次射向屋檐上的紫衣男子!

这一次,紫瑞狐犹没有留情。纵星瞬间出鞘,他一手执箫,一手执剑,“双剑”连一壁,王御天下的威力刹时翻了四倍不止!

“碰!”的一声,只见数不尽的剑气流星纷纷折断了箭矢,光速从它们的尸骸中穿过,一举撞破了用来抵抗亡灵战士的盾牌!

至此,残缺不全的盾牌再也拦不住死人士兵,闻到活人扑鼻的香气,它们越发的嗜血,不断把血盆大口伸向惊恐的北郡将士!

此时,无论听没听说过少神将军的士兵全都心灰意冷,他们是北郡最后的驻军,亡灵战士夜袭北郡,事发突然,谁也没有料到。毕竟谁会想到,璃冰会突然攻击北郡,而且还只派了一个人?

虽然这一个人,足以顶千军万马!

天亮之前,华炎的援军不会赶到这里。

战,是死!不战也是死!北郡的士兵悲愤交加,最后达成了共识,咬紧了牙关,纷纷朝着紫瑞狐犹与亡灵战士奔去······

天上的月亮还是如此的皎洁,只是又沉下去了一半。与之格格不入的是空气中弥漫着极其浓重的血腥味,一场“人鬼”大战终于渐渐落幕。

紫袍沾染了敌人的鲜血,发丝微微凌乱,饶是如此,那站在血泊残尸中的翩翩公子脸上还是一贯的淡泊。

就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

一片幽暗死寂之中,紫瑞狐犹挥去剑上的血珠,将纵星收回新铸就的剑鞘内。他整了整微微有些凌乱的衣衫,神情肃穆,缓缓步向北郡王府,那熟悉的朱红色大门。

大门外的一旁,留驻北郡的将领身负重伤,只剩一息,不久便要死去。见紫瑞狐犹径直迈过他,看也不看一眼,他无奈又不甘地低声叹了一句:“要不是你趁夜偷袭,我们也不会败得那么快······”

紫瑞狐犹听了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只道:“作为北郡王燕玉阙的旧部,你不也偷袭了他么?”

闻言,濒死的男子瞪大了眼睛,这个秘密他本想带到棺材里!没想到还是有人知道了这个秘密!

不错!当初北郡王燕氏正是遭到了他的背叛,才会命陨璃冰!而他之所以背叛燕玉阙,是因为他被洛连城收买了。

后来洛连城兵败,此人便如墙头草一般,转头屈膝投向韩于天,将原先驻守在北郡的剩余陶家军全部出卖,这才做了北郡城的驻城“将军”!

然而凤都朝中,许多人都看不起他这种卖主求荣的嘴脸,纷纷上奏弹劾,是以德王韩于天让他暂时治理北郡城,封侯进爵只能以后再看。

第六百六十六章 北郡被夺(二)

他曾想,不封我为北郡王就不封吧!时日一久,这北郡城自然也就完全是我的了。

可惜,这名“墙头草将军”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美梦,终究还是被紫瑞狐犹打破了!且刚才战死的士兵大多是当初投降于韩于天的陶家军,他们亦是参与了对北郡王一族的迫害!

男子这才明白,此人哪里是在为璃冰而战,根本就是替燕玉阙报仇罢了!

“报应······这是报应啊······”说完,男子的眼睛瞪直,身子往下一摊,脸部朝下,深深埋入腥臭的土里。而他的头正对着北郡王府,就仿佛在磕头谢罪一般!

紫瑞狐犹视若无睹,手掌放在王府深红色的大门上,轻轻一推。

熟悉的院落,盆栽,曾经在此短暂生活的记忆扑面而来,紫瑞狐犹冰雕似的面容缓缓融化,他轻声说道:“义父,我回来了。”

即将天亮之时,紫瑞狐犹才缓缓走出了北郡王府。此时,璃冰的雷行将军齐殷也带兵入主了北郡,紫麒王师的旗帜也高高竖在了北郡的城墙之上!

齐殷闻到紫瑞狐犹身上的香火气息,又见北郡王府里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污残尸,忍不住说道:“少神将军刚才可是在里面祭拜了前北郡王燕玉阙?”

“是,又如何?”紫瑞狐犹目光冰冷,语气中蕴藏怒火,他可没有忘记,当初齐殷是怎么害死燕玉阙的!所以,他对齐殷来北郡王府十分排斥!

不过雷行将军也不惧怕紫瑞狐犹锐利的目光,只道:“不如何。只是紫瑞狐犹,你枉顾陛下王令,私自行动,一人屠了一城,这报告公文你叫我如何写?”

原来此次夺取北郡,乃是紫麒翱雄命紫瑞狐犹与雷行将军一起行动。两人平职,原计划是于今日早晨分头领兵包围北郡城。哪知道,紫瑞狐犹竟一人悄悄行动,也不知会齐殷,单枪匹马就解决了所有驻守在北郡城里的官兵!

不过齐殷一路奔来,细心的他也发现了,紫瑞狐犹并没有滥杀无辜,北郡城里的百姓全都紧闭门窗,似乎是有人提醒了他们今夜不要外出。而死在亡灵战士手下的北郡驻军,绝大部分都是当初跟着陶无双一起迫害燕王府的陶家军!

如此看来,紫瑞狐犹根本就是抢在开战前,报一己私仇罢了!如此不仅是违反了军法,也辜负了紫麒翱雄的信任!

可是紫瑞狐犹却巧舌如簧地辩解道:“齐殷,相比耗费数万兵力夺下北郡城,我不费一兵一卒便取下一城,你说陛下是会怪罪我,还是奖赏我?还是,因为你记恨我抢了你的功劳,所以才会觉得陛下也同你一般鼠目寸光?”

“你!”齐殷气得脸部涨红,他没想到一贯冷漠淡泊的紫瑞狐犹今日说话竟然如此刻薄,不过也难怪······齐殷心里明白,紫瑞狐犹是连他也恨上了。

他了然地笑道:“紫瑞狐犹,随便你怎么贬低我吧。只是,陛下火眼金睛,别怪我没提醒你,哪日私心过盛,玩火**!哼!”

紫瑞狐犹风轻云淡,无所谓道:“齐将军,我要是你,与其在此耍嘴皮子,还不如尽早回去做准备,华炎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

“报!”声音拖得极长,只见一名士兵快马奔到齐殷面前,禀告道:“将军,东南方五十里地外,华炎的军队正在骑马赶来!”

真是乌鸦嘴!齐殷瞪了紫瑞狐犹一眼,问道:“对方来了多少人?”

“回将军,目测骑兵两万,后面是否还有埋伏,这便不清楚了。”

“只两万?”齐殷闻言一愣,此次紫麒翱雄派出紫麒王师共计三万。他和紫瑞狐犹各领一半,那华炎要是只派来两万兵众,且璃冰兵强马壮,将士更是一向比南方人彪悍,如此岂非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雷行将军,我劝你还是别高兴得太早。”紫瑞狐犹悠悠开口:“我敢说,这两万华炎兵马一定有备而来。”

“尽涨他人志气······”齐殷嗤笑着骑上马。

“紫瑞玉衡,我们走着瞧!”说完,齐殷便带着自己的手下前去城门,准备迎接下一波战斗!这一次,他要在打一个漂亮的大胜仗,在紫麒王师面前讨回颜面!

不然,这离经叛道,于世难容的少神将军也太嚣张了!

说实话,齐殷打心底里是有些佩服紫瑞狐犹,他知他有胆有识,有谋有略,年轻有为!就是为人太过高傲,不懂收敛锋芒!如此也就罢了,齐殷最担心了,便是这把双刃剑一朝失控,毁了紫麒王师,也毁了曙王陛下的万里江山!

所以,齐殷才会故意针对紫瑞狐犹,他要看清楚,看透紫瑞狐犹此人!如若紫瑞狐犹真威胁到璃冰国的荣耀,威胁到紫麒翱雄,齐殷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除了他。

齐殷走后,紫瑞狐犹微微勾起了嘴角,齐殷的心思紫瑞狐犹一眼看透。不过他紫瑞狐犹的心思,可不是谁都有本事揣摩的。

另一边的魔殇灭境沙漠,天空灰蒙蒙的透着一片清蓝,韩月昙缓缓睁开眼睛,揉着微痛的太阳穴苏醒过来。

“月儿醒了?先喝点粥吧。”泠雪花一见韩月昙从帐篷里出来,便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你若细心一看,便会发现她的笑容充满了小心翼翼,似乎很害怕韩月昙生她的气一般。

一夜过后,离洛熙泽行刑就只剩一天时间了。从此地赶回凤都怎么说也要三天时间!韩月昙深知,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及时赶回去救下洛熙泽了。

她难过地低下头,水光直在眼眶里打着转,她不怪泠雪花,不怪旁的谁,只怪自己总是最后才知道真相,救不了任何人!吴妈是这样,桃杏是这样,娘亲的事亦然!

看着韩月昙愧悔心痛,泠雪花心里也不好受,她轻轻安慰道:“月儿,你忘了还有祁连老怪么?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关门弟子被烧死?以他的本事,劫个法场,救出洛熙泽并不困难。”

第六百六十七章 又起纷争(一)

是了,韩月昙回想起之前见到的无天门之主,洛熙泽的师傅,以他的手段,只怕现在已经筹谋好一切了吧。

泠雪花又正色道:“对不起,少主。昨晚我不应该违背你的意愿,以下犯上,你惩罚我吧。”

“师傅,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能惩罚你呢?”韩月昙不解,拉住她不让她跪下。她早就把泠雪花当成了亲人,又怎么会“惩罚”她呢?

泠雪花解释道:“在魔殇灭境,袭击圣主者当判死刑。月儿,你要记住,你是圣脉最后的一员,尊贵无比。到了总舵后,我们再也无法像寻常师徒那般随意相处,我只能称呼你为少主。”

原来泠雪花此举,竟是为了让韩月昙尽早适应玄天宗等级分明,律法严酷的环境!韩月昙哑然失笑,过了一会儿才讷讷道:“我知道了,师傅。”

此时,韩月昙隐约有些明白了,为何娘亲赵灵溪会经常离开魔殇灭境,周游列国。一会儿韩月昙看着她手里的粥疑惑道:“哪来的粥?师傅你带了小米来么?”

煮熟的米粥晶莹洁白,颗颗饱满,一看就知道是米中上品。这样的白米在北方国家价格极其昂贵,韩月昙不记得她们的行李中有这样的东西。而且装粥的碗上还刻着一只蝴蝶,韩月昙忽然想到了什么,吃惊地看着泠雪花。

“诺,那边顺来的。”泠雪花随手指了指隔壁。

韩月昙扭头一看,果然听见卡萨里一行中爆发出一个尖锐的女声:“谁偷了我粥!是谁!”

那声音暴躁中带着一丝娇憨,除了直线条的胡漫蝶再无第二人!

队里的人连连摇头,沙漠里用水煮粥,百蝶门就是百蝶门,铺张浪费毫不含糊。胡漫蝶左右张望,当目光落到泠雪花手上时,那眼神简直比发怒的老虎还要凶狠!

“你竟敢偷师兄煮给我的粥?混账东西!”胡漫蝶冲到泠雪花面前大骂道,更要抢回自己的碗,只见泠雪花翩然转身,躲过她的“利爪”,反驳着:“谁说是我偷的?这粥放在地上,无人认领,那就叫捡,叫拾,不叫偷!再说了,不是你们跟屁虫一样跟着我们,姑奶奶我能捡到这碗粥么?”

“你!你······强词夺理!”胡漫蝶气得舌头打结,若论唇枪舌战,就没有人是泠雪花的对手。

原来昨晚胡漫蝶说沙漠干燥,早上想吃粥润润,郑观无奈,天没亮便起来为她煮了一小碗。只因胡漫蝶向来贪睡,粥煮好后,也没有起身。郑观只得把装粥的碗勺盖严实了,放在她的营帐外面。

而这一幕正好让泠雪花看得一清二楚!

因为胡漫蝶昨日说了不少韩月昙和魔殇灭境的坏话,所以泠雪花很是讨厌她。郑观走后,泠雪花便悄悄地溜过去把粥拿走。

等郑观发现米粥不见后,还以为是胡漫蝶已经把粥拿进去了呢。

此时郑观也明白整件事的始末,他以为泠雪花是在为昨日之事故意气胡漫蝶,于是安抚自己炸毛的小师妹道:“漫蝶,师兄再煮一碗给你也是一样的。”

又看向韩月昙,眼波如水,敦厚温柔:“紫瑞姑娘,昨日是我们失礼在先,区区一碗粥难表百蝶门歉意,你们能拿去享用,郑观······求之不得。”

郑观实乃谆谆君子,他温润如玉的仪态,对着韩月昙发光的双眼,无不表明了他对韩月昙的喜爱之情。韩月昙对这样的目光并不陌生,不过此时她只觉得无比懊恼:还以为带上面纱能少惹些麻烦······这样子我们要怎样甩开他们,进入魔殇灭境的远古森林呢?

韩月昙苦恼于想不出办法甩开郑观等人,然而泠雪花却似乎十分喜欢郑观,娇笑道:“好小子,懂事!本姑娘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男人!”

说完泠雪花还极其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举真真是火上浇油,胡漫蝶秀眉一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破口大骂道:“谁稀罕你的喜欢啊!你个不害臊的老姑娘!竟然还敢触碰我的师兄!看本小姐今日不剁了你的手······”

“我呸!你才老姑娘,你全家都是老姑娘!”泠雪花也生气了,眼看着两人就要动手打起来!

“漫蝶!”郑观赶紧抓住暴跳如雷的胡漫蝶,以免她再使出“蝶绽”,而韩月昙也不明白泠雪花为何故意多番激怒胡漫蝶,心里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她将泠雪花手里的粥取过来,随即亲手递给了胡漫蝶。

“胡小姐,粥还你。此事,是我们不对,我向你道歉。”韩月昙轻轻说着,自让一步。昨夜,韩月昙一直梦到以前在凤都生活的点点滴滴,梦里的晓晓笑得开心极了······

看着胡漫蝶鲜艳的面庞,韩月昙又再想起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韩月昙今日对胡漫蝶才诸多容忍。

可人家根本就不打算领情,胡漫蝶看着递过来的米粥,粉袖一扬,一把将米粥打落到地上:“少在那假惺惺!被你们碰过的东西,本小姐还能用吗?恶心!”

新鲜的米粥洒了一地,更有些许溅到了韩月昙洁白的裙摆上。

郑观刚想道歉,却见泠雪花勃然大怒,举掌便要杀了胡漫蝶:“放肆!”

“漫蝶小心!”郑观将师妹拉到身后,无奈之下只得与泠雪花动起手来。

韩月昙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泠雪花和郑观在半空中交手,眨眼间两人便过了十几招!

郑观年纪虽轻,却功底扎实,稳如磐石,招招似巍峨大山,泠雪花纵是千手百转,也难以撼动他分毫!而郑观也是故意只守不攻,好像并不想加深彼此之间的误会。

韩月昙忧心道:如此一来,要怎么收场?

唯有胡漫蝶看得热血沸腾,呐喊助威道:“师兄!快打死她!什么狗屁碧海山庄,也不过如此!给本小姐往死里打······”

“丫头片子,等收拾完你师兄,我就撕了你的嘴!”

两人从营地附近打到一个黄沙小丘上,这时郑观无奈道:“所谓不打不相识。这位夫人,我们议和可好?”

第六百六十八章 又起纷争(二)

“夫人?”泠雪花以为郑观也在骂她“老”,秋叶细眉高高吊起:“臭小子!姑奶奶看你是不想活了!”

不错,郑观的武艺功底却有泠雪花难以逾越之处,可她好歹是名震江湖的赤练毒仙,怎可能轻言失败?

只见她忽然如梭子一般在半空中旋转,快速飞近郑观,香袖对着郑观的脸一打,一阵粉色烟尘登时扑落到他的鼻子,嘴巴······

泠雪花为了避免暴露身份,并未使出玄天宗所传授的武功技艺,此粉红色的药粉也不过寻常使人置幻的花粉,无毒亦无害!吸入此药粉的人顶多反应变得迟钝,精神恍惚一会儿,休息片刻便好。

“卑鄙!”眼见泠雪花突然用“毒”,胡漫蝶又急又怒,正要上前与其拼杀之时,却见郑观持剑一震,竟将猛然泠雪花震退,飞出一丈!

滴滴鲜红落到黄沙上,泠雪花的嘴角不断渗出鲜血,深深刺痛了韩月昙的眼!

“师傅!”韩月昙急忙奔向泠雪花,随即对郑观质问道:“你做什么下如此狠手!”

“我······”郑观十分无奈,不知如何辩解。以他对泠雪花功夫的了解,刚才那一招应该能躲过才是!即便躲不过去,运功护住己身也不是什么难事!怎么会突然受伤呢?

不过郑观更好奇的是,韩月昙叫泠雪花师傅?两人一个远在璃冰,一个出身碧海山庄,天差地远的,怎么就成了师徒呢?郑观不免重新怀疑起此二女的身份······

“不愧是大师兄!干得漂亮!”胡漫蝶见仇敌倒地不起,高兴地直鼓掌庆贺!又道:“臭女人!看你还敢不敢来招惹我!”

韩月昙也是关心则乱,根本没有注意到泠雪花是故意受的伤,见胡漫蝶幸灾乐祸还不忘说着风凉话,她缓缓站起来,想着为泠雪花讨回公道。

这时,泠雪花忽然拉住了她,对韩月昙眨了一下眼睛!

韩月昙微微一愣,这才知道泠雪花是故意受伤,只是她不明白师傅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正当韩月昙和郑观犹疑之际,他们脚下的黄沙竟然开始缓缓流动,不断下陷!

“是流沙!”卡萨里惊恐地喊道:“快跑!”

流沙下陷的速度极快,众人来不及收拾行李,拔腿就跑,然而魔殇灭境的环境着实诡异。这时候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妖风,将众人死死困在流沙下陷的范围内!

“师兄!救我······”

这股怪风来得突然,胡漫蝶身材娇小又功力薄弱,一下子竟被带到了天上去!她毫无办法,只能惊恐地朝着郑观呼救。

危急关头,郑观纵身一跃,脚尖点在一根生火的枯枝上,借力扑向胡漫蝶,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师兄,我好怕······”黄沙迷了众人的眼,怀中少女战战兢兢地哭诉着,在大自然可怕的力量面前,每一个人都是生死难卜,仅听天意!

黄沙为狂风席卷,脚下每一寸沙地都在下陷,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可郑观却是心有不甘,他一边抱紧了胡漫蝶,一边努力睁开眼睛,朝韩月昙的方向挣扎而去!

隔着一层漫漫飞沙,少女的面纱早不知被吹到了何处,露出倾世容颜!那清丽脱俗,无可比拟的脸深深震住了郑观。郑观知道她面纱下的真容应该很美,可他却不知这张脸竟然美得如此惊心动魄······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黄沙已经没过了少女的头顶!

“不!”郑观心痛得大吼,很快就吃了一嘴的沙子!却不知底下的黄沙已经淹没到他的胸口!

而此时流沙正好淹到了胡漫蝶的脖子,自知无救的她哭着对郑观说道:“和师兄死在一起,漫蝶了无遗憾······”

话刚说完,那娇小的人儿便再也看不到踪影······

不知过了多久,沙漠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妖风肆虐,惊走的流沙,人们的哭喊求救都只是一场幻梦!唯有平整干净,无任何人迹的沙漠静静诉说着一切······

谁也不知道,黄沙之下竟然隐藏着一个神秘通道,除了泠雪花!

“咳咳咳咳······”

看着泠雪花咳嗽不止,韩月昙终于明白,从夺粥挑衅,到故意受伤,种种一切都是泠雪花计划好的。其目的就是为了甩开卡萨里一行,进入这个密道!

看着密道两边墙壁上昙花的雕刻,韩月昙毫无疑问,这条密道必是玄天宗修建的!

“师傅,以后这种以血启动阵法的事情,你必须和我说清楚!”韩月昙微微气恼道。

知道韩月昙心疼自己,泠雪花笑了笑:“少主,你还没有意识自己的血有多珍贵么?我怎么可能让你用自己的血?”又道:“不过,你和你娘真的很像,总是舍不得我们这些人牺牲······”

“什么这些人?”韩月昙更气了:“我不管玄天宗的规矩如何,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师傅,是月儿这辈子要保护的人!”

“师傅,用我的血吧。”韩月昙不顾泠雪花的阻止,坚决用自己的血给泠雪花疗伤,哪知道泠雪花怎么也不肯,拦住她:“只是小伤,不碍事。”

“月儿,此密道直接通到魔殇灭境的远古森林。我们快走吧!”泠雪花指了指后面,韩月昙往后一看,发现赵灵溪的棺椁果然安然无恙地在她们身后,心道泠雪花真是把一切都算好了。

韩月昙拗不过她,只得拉起泠雪花,两人一起将赵灵溪的棺椁搬到滑轮架上。

棺材好像变重了一些?韩月昙轻轻拂去棺椁上堆积的黄沙,脑海里闪过一丝疑惑。转念一想,赵灵溪的棺材里放着紫瑞家许多特制的防腐材料,重一些也正常。

“师傅,那其他人······”

“你放心,这个阵法不会取他们性命,只会把他们传送到另一个地方,远离玄天宗总舵。”

那就好。韩月昙心里默默一叹,那些人虽然对魔殇灭境抱有野心,可终究没做出什么极端过分的事情,所以韩月昙并不想看到这么多人因她殒命,客死他乡。

第六百六十九章 冰火之争(一)

距离密道四百米远的一块沙丘上,郑观是第一个爬出来的人,紧接着胡漫蝶也被他拉了出来。随后,队伍里的其他人也都一一从沙丘里蹦出个脑门

大家伙互相帮助,忙活了半天才将所有行李从沙丘里挖出来,然而郑观的神情却越来越紧张,隐隐有崩溃之色。

见此卡萨里忙问道:“郑大侠,你可是丢了什么东西?”

“紫瑞姑娘呢?你们有没有谁见到她?”郑观脱口而出,敢情他急得跟只无头苍蝇,竟是在担心那名神秘少女的安危!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他们被流沙暴风送至此处,天昏地暗的,小命差点就丢了,谁还有心思关注其他人?

胡漫蝶气不过,吐清嘴里的沙子道:“师兄!你别找了!那两个妖女行踪诡秘,说不定刚才那阵nn就是老天爷故意收拾她们的”

郑观对胡漫蝶的话充耳不闻,执着地到处挖着沙丘。

此时卡萨里清点了一下人数,才发现王北竟然也不见了。

“王北呢?王北怎么也不见了?大家快帮忙找找看。”

听卡萨里说王北不见,大家也都跟着郑观挖起沙丘,广袤的沙漠中回荡着王北的名字。过了一会儿,众人累得满头大汗,终究还是一无所获!

卡萨里又道:“我听说底下的流沙并不是只有一个出口,想必紫瑞姑娘和王北他们必是被送到了别的地方。”

“卡萨里,你说的是真的吗?”郑观颓然跪在黄沙上,一张俊脸满是心灰意冷,瘫痪麻木。当听卡萨里说韩月昙还有生机时,那眼睛又重新亮了起来。

“自然是真的。”卡萨里郑重地点了点头,又道:“以他们的武功,从流沙堆里脱身并不困难,此地离目的地还有一日路程,不如我们还是继续前进,到玫达奇森林与他们汇合吧。”

玫达奇森林便是魔殇灭境这片沙漠中唯一的绿洲,也是当地百姓赖以生存的森林,玫达奇是当地人的称呼,意思为黄沙中一抹绿色灵魂。

也只能如此了。众人纷纷点头,收拾起自己的行囊,随即继续赶路。

而郑观的脚程比谁都快,竟有催赶领队卡萨里的意思。胡漫蝶看着师兄这副火急火燎的模样,知道他如此心急是为了快些见到那名蒙面的神秘女子,心中的阴暗不断增长,对韩月昙的恨意也越来越深了

此时沙漠之上的太阳刚刚露出了脸,一道鲜艳的红光穿过云雾,洒落在北方的城墙上!

北郡城上,齐殷巍然而立,静静等待着华炎的援军。

不远处滚滚红尘,马蹄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华炎的大军便将北郡城围得水泄不通。

齐殷嘴角一勾,没有什么意外,此次派出的华炎大将正是庞志高。

在德王韩于天夺取华炎后,一直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功臣庞志高被封为护国大将军,整个华炎西北方的兵力几乎尽在他的掌控!

想来韩于天一早便察觉到了北方璃冰的异动,又或是警惕北郡,庞志高先前就往北方奔来,所以才会如此迅速赶到北郡城!

城脚下,两军对垒,一片凝神屏气。只见庞志高一身黑色铠甲,独眼,黑罩。瞎了一只眼睛并没能削减他与生俱来的威武,反而给他严肃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睿智。

看着城上的旗帜被换上了紫麒皇室的旗帜,庞志高微微眯起了一只眼睛,朗声道:“城上何人?竟然敢将我华炎的朱雀旗换成这么一个四不像!好大的狗胆!”

庞志高“装傻”没有唬住齐殷,只因齐殷听说过庞志高的经历,也知道他是一个目光深远,不走寻常路的奇才。张口便回道:“庞将军,何必明知故问呢?我紫麒王师夺一城,插一旗!所到之处,紫麒升天,未有落下!”

“好大的口气!把话说这么满,你也不怕打脸疼得慌!哈哈哈!”庞志高不屑笑了,又道:“难怪老天爷饿不死你们,原来璃冰人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就是吃自己蜕下来的脸皮屑也足够活下去了”

“哼。”齐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沉稳又锐利:“庞志高,你少来这套!紫麒王师身经百战,想以此激怒我们?别做梦了!我璃冰的战士个个英勇,以一敌百!你们区区两万人根本不是紫麒王师的对手!还是快些滚回去找自家老娘哭去吧!”

却见庞志高冷笑着说道:“德王殿下明日就要正式加冕登基,璃冰偏选在这时候偷袭北郡!你们的算盘倒是打得响!真以为华炎无人奈何得了你们吗?”

“兵不厌诈!你们华炎不也是靠秘密拉拢北狄才打败的洛连城吗?”齐殷不服:“要不是有北狄相助,华炎的王位还不知道是谁的!这天下也不是他姓韩的一人所有!不妨告诉你,北郡,我们璃冰要定了!”

见齐殷一副无耻无畏的模样,庞志高咬牙又道:“像你们这些卑鄙无耻,忘恩负义的小人,我本不该与你废话!不过开战之前,吾王还是要我代问一句,昙华公主乃吾王亲妹,嫁予曙王,两国乃姻亲盟国!璃冰曙王,当真要毁了这段友好关系吗?”

“昙华神妃乃是前铭王赐予陛下,与你们的德王何关?少打感情牌!曙王陛下宏图大志,又岂会为这点私情牵绊?”齐殷一口回绝:“废话少说,城我们不会让!有本事就叫他韩于天自己来取!”

“放肆!竟敢直呼德王名讳!”庞志高不再多言,手指一扣,随身一支弩箭便朝着城墙上的齐殷射去!

庞志高的随身小弩原先不能射那么远,可经过金小艾的改良,射程竟高出原先的十倍不止!

眨眼之间,只见小箭不偏不倚,正要击中齐殷的眉心!雷行将军抬剑一挡,额上竟流下一滴冷汗。只怪他实在是没想到庞志高会突然动起手,且箭法如此之准!

余惊很快就被羞怒取代,齐殷不甘示弱,朝着身边的弓箭手喊道:“放箭!”

第六百七十章 冰火之争(二)

庞志高这边,盾牌手早已准备就绪,未等漫天箭矢落下,便整齐地一字排开,铁盾肉墙,饶是璃冰的箭再利也无法伤到后边的华炎精锐分毫!

一阵箭雨后,驻于城下的紫麒王师策马驰骋,直直奔向庞志高的军队,企图一举冲散华炎军队的防御阵型!

紫麒王师气势汹汹,人数上又比华炎这边多上一万!却见庞志高不慌不忙,独眼闪过一丝莫名的快意!

就在紫麒王师奔到中途,平地一声轰然惊响,无数马儿受惊,将马背上的紫麒王师摔到地上!紧接着又是几声雷霆巨响,紫麒王师被霹雳弹炸得死伤惨重,余者被沙尘迷了眼,左右不分,茫然不知身在何方。而且华炎的霹雳弹上还别出心裁地系着一张!一张大能困住五六个璃冰战士,一旦被捆缚其中,便再难挣脱,只有眼睁睁看着霹雳弹燃尽b,断肢横飞一途!

“丢!接着丢!把这群北方蛮子全都给老子炸死!”庞志高不断下令,自己手上也没闲着,霹雳弹大把大把地往前丢去。自从第一次与韩于天合作酣战一场后,庞志高就爱上了霹雳弹这种东西,由他带领的部队无一不擅长使用这种火器!是而华炎国人又称其为“霹雳将军”。

“哼,什么区区两万人?蠢蛮子也不打听打听,自从跟着德王出生入死,老子打赢多少以少胜多的战役!吃我一记无敌霹雳弹!”说着,庞志高纵全身之力往前一丢,直将两颗大型霹雳弹丢至紫麒王师的后方!听着随即而来的震荡与惨叫,庞志高已然兴奋得忘我!

“紫麒王师!我们是帝国最骄傲,最勇猛的战士!冲啊!为曙王而战!为了璃冰而战!”齐殷一声大吼,随即不慌不忙地架起城墙上的大炮,朝着庞志高的方向,亲手点燃了!

“将军,快看!”一名助手眼尖看到了齐殷的动作,连忙提醒一旁高兴得像在过年的庞志高!

庞志高定睛一看,登时下令:“立即停止霹雳战,全军分散进攻!杀啊!”

“分散进攻!进攻!”

“杀啊”只见华炎将士万众一心,呼喊着冲向人高马壮的紫麒王师。那股不怕死,不惧伤的勇猛劲,丝毫不差对手分毫!也难怪华炎的士兵如此拼命,内战方平,好不容易才判得的和平日子又被璃冰毁了。

他们怎能不气?怎能不恨!

哪怕对方的炮台不断装弹,点燃,发射城脚下的平地被炸出一个又一个的大坑,华炎的士兵仍是不见半点畏惧,勇猛地就像是一只只扞卫领土的雄狮!

不过,饶是庞志高这边先占得了先机,紫麒王师比他们兵强马壮是不争的事实,且人数又比之多了一半!很快,战争胜利的天平隐隐倾向于璃冰这边!

“什么霹雳弹,这般雕虫小技也配一对我紫麒王师的铁骑!哈哈哈哈哈”眼见大局将定,齐殷发出狂妄的笑声,继而叹道:“紫瑞玉衡,我当你有多厉害!什么算无遗漏,妙计无双,分明就是一个擅长唬人的骗子”

齐殷不停地嘲讽着,把先去紫瑞狐犹对他的提醒全然抛诸脑后。也难怪齐殷忍不住出这口恶气,自从曙王拉拢到紫瑞狐犹后,紫麒王师和他便有点失了“宠”!又或者说,是曙王冷落了齐殷!

齐殷不怨曙王,毕竟操控死人之能确实是他齐殷所不能的。只不过身为武将的他之后就一直窝着这么一火气:紫瑞狐犹有才,可我齐殷也不差!就算不驱使亡灵大军,我也有能力让紫麒王师永立不败,为陛下开疆拓土!

此战不就正是一个极好的证明么!就在齐殷以为自己终于能在紫瑞狐犹面前扬眉吐气,陷入眼前胜利的泥沼时,一个冷不丁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哦?璃冰的玉衡君也来了?”

齐殷猛然转身,只见一少年蓝袍翩翩站在其身后,剑眉星目,一根蓝色抹额系于额头,不见一丝文弱,反而英气逼人!

“你是凯旋军的蓝齐?”齐殷知道,韩于天除了庞志高这个心腹大将,还有一名得力助手,名唤蓝齐!

齐殷只知蓝齐年轻,却不知他武功颇高。他转头四下张望,果然见身边侍从兵士全部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

“你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是北边的后门!”齐殷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北郡城东南西三处大门皆有重军看守,唯有北门兵力最为薄弱!只因北门离着华炎最远!

“华炎内战刚平,你们璃冰挑这时候夺取北郡,还不是因为知道我们兵力不足,需要修生养息?曙王聪明,我们华炎也不傻,怎么可能真的和你们硬碰硬呢?”蓝齐如是道:“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拒不投降,自我了断,省得脏了我的手!二是束手就擒,说出紫瑞玉衡的下落,我带你回华炎。”

蓝齐又道:“德王为人宽厚,你去到华炎后如实交代。他必不会为难你。而且你也知道,华炎内战刚平,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你若惧怕璃冰曙王降罪,留在华炎也不是不可”

“住嘴!”齐殷急急打断他,“璃冰的汉子,只有战死沙场,自古就没有一人会投靠敌军!你休要折辱我!”

因为紫瑞狐犹的擅自行动,齐殷取得了所有指挥权,此次三万的紫麒王师全部由他调动!可齐殷万万没有想到,华炎的人马竟然花了一段时间,兵分两路,一队在正门处拖延着,一队则偷偷从后方攻入了北郡城!

城内不断响起厮杀声,齐殷知道,这是蓝齐的人在围剿清除守在城内的紫麒王师!

“你当真想清楚了?”蓝齐幽幽一叹,拉拢人才这种事情果然不是他的强项。蓝齐不禁心想,要是金小艾在场,以她的伶牙俐齿说不定真能降服此人吧。

齐殷哪里肯理会他,趁蓝齐不备,悄悄从袖中取出一枚信号弹!21

第六百七十一章 冰火之争(三)

()未雨绸缪是好事。齐殷败就败在低估了自己的对手。不过他也留了一手,信号弹放出,城内所有士兵都会往这边赶来,只要守住了北郡城,此站的胜利依旧属于紫麒王师!

那边庞志高看着信号弹在天上炸开,连忙抽空对城上的蓝齐大骂道“还聊着呢!蓝齐!速速结束战斗!”

蓝齐看着齐殷说道“好吧。既然你不愿归降,那蓝齐只好······得罪了!”

说完两人便动起手来,蓝齐所使用的兵器仍是当初用以困缚魔人藏云子的异铁银锚。只见他一脚踏在墙上,借力一蹬,银锚出手就要把齐殷捆了。

齐殷也不是吃素的,三二两下就把围堵他的几个华炎士兵削了脑袋!眼见诡异银锚从天而降,蓝齐轻装上阵,来势汹汹,身为老将他选择避其锋芒,也不正面与蓝齐对上,反而游走腾挪于各个炮台城坎间。

“哼,等紫麒王师把你们的人杀光,折回城内,你们谁也逃不了!”就算城内局势失利,齐殷也不忘嘲讽蓝齐一番,他身手敏捷,宝剑在手嚯嚯生风,靠近他身边,阻挡他前路的华炎士兵,唯有一死!

蓝齐并不理会齐殷的挑衅激怒之语,眼见齐殷顺着楼梯就要逃出生天,他目光绽放出寒芒,银锚一抛,锚头直接勾在了插着紫麒王师旗帜的墙柱上,随即再纵身一跳,便穿过重重碍事的士兵!

半空中,清蓝色的身影垂直荡下,那是一个极完美的弧度,待滑到齐殷身后,少年不慌不忙,猛然朝他的后腰踢落一脚!

齐殷猝不及防,受到冲击登时摔了出去!等他捂着骨折的老腰再次站起来时,已是发冠歪斜,狼狈而不忍直视!

“齐殷,你跑不了。”少年面容平静,波澜不惊地说完,随即银锚高举,便要一击取下齐殷人头!

齐殷不愧是璃冰的汉子,只见他不惊不慌,仰直了脖子,瞪着蓝齐道“要杀就杀,老子就是死了,这场胜利还是属于紫麒王师,北郡城还是属于我们璃冰!”

“冥顽不灵!”事已至此,蓝齐深知谁也撬不开齐殷的嘴,只道“好!我就先杀了你,再去找紫瑞玉衡!”

蓝齐屏气凝神,源源真力聚集于捆妖绳索上,随即致命一击爽利发出,欲一举扣断齐殷的脖子!

只见齐殷眼睛都不眨一下,直直盯着蓝齐,眼中似乎闪烁着不甘的怒火,又似在控诉华炎的狡诈!

不过战争就是战争,一切齐殷自以为是的清名,荣誉,虚名······在死亡面前都无用而渺小······

危急一刻,一枚黑色的暗器飞击向蓝齐的心口!蓝齐瞳孔一缩,竟没有察觉到这里除了他们两人,竟然还存在着第三个人!

他猛然收回捆妖绳,锚头险险将暗器击落。蓝齐往地上一看,竟是一枚圆润如玉的黑棋!

“旧闻凯旋军的蓝齐副将,英勇过人,擅于突袭,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谦谦文雅之声从后面传来,齐殷闻声一愣,他回头一看,果然看见那熟悉无比,风度翩翩的紫裘袍,以及万年不改的冰川酷颜!

齐殷见了紫瑞狐犹,脸上却是一副不知是喜是忧的复杂神情“你来做什么?”

齐殷自然知道,紫瑞狐犹恨毒他杀了北郡王燕玉阙。所以当蓝齐带着救兵出现在北郡城的那一刻,齐殷便以为紫瑞狐犹早就悄悄走了。

借他人之手,除去自己的心头大患!如此他就能报了杀“父”之仇,合该顺了紫瑞狐犹的意!

只是齐殷不知道,以紫瑞狐犹的自尊自傲,就算是报仇也不会假他人之手!

紫瑞狐犹自然看出了齐殷的心思,落落大方道“别误会,我可不是来救你的。”

“阁下便是紫瑞玉衡?”

“正是在下。”

蓝齐早听说过璃冰玉衡君才貌双绝,举世无双,不过当亲眼目睹真人时,蓝齐这才发现,哪怕用尽世上所有的辞藻,都形容不出此人十分之一的风采。

若真要点评此人,唯有光风霁月四字可寻。

“想不到公子朗月清风之姿,也会行此非议之事!”蓝齐不禁感慨了一声,又道“北郡城乃是华炎领地,尔等趁火打劫,强取暗夺,已是触了德王殿下的逆鳞。若是现在迷途知返,也许还不算太晚。”

“多谢蓝副将提醒。不过······”紫瑞狐犹微微抬了抬手,一枚白棋捏在指间“北郡城向来是兵家要塞,北郡我璃冰势在必得。且燕家守护北郡数百年,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如此,今日北郡归于璃冰,也是你们华炎咎由自取,此举更轮不到你们华炎非议。”

“好一张利嘴!那就让我看看玉衡君有何本事吧。”蓝齐目光一冷,当即朝着紫瑞狐犹抛出捆妖绳,欲制服眼前将黑白颠倒的男子。

长链擅困,却见紫瑞狐犹步踏流星幻阵,任凭蓝齐以捆妖绳绕,鞭,锁,击,各招各式都无法触碰到紫瑞狐犹衣袍的一角。且紫瑞狐犹还未出剑,仅仅以腰间的一袋棋子为兵器,便足以与蓝齐周旋片刻的了!

眨眼之间,只见黑白棋子在紫瑞狐犹手上如繁星陨落,步步紧逼,将蓝齐的方位死死封锁!

蓝齐一边应付紫瑞狐犹,一边暗道如此下去,只怕紫麒王师很快就要部折回!不行!不能再被紫瑞狐犹拖着了!

于是蓝齐退离紫瑞狐犹两丈远,稳了稳气,收起了捆妖绳。

“玉衡君,不瞒你说,此次来北郡的华炎援兵总计三万,与你们璃冰兵力相当!且后面还有援军赶来,想来你们璃冰也是有所准备。”

见紫瑞狐犹面上清冷依旧,蓝齐又道“两国开战,长此以往,兵力大肆消耗,只怕会让等候已久的饿狼——北狄钻了空子。不如,就让我们现在一招定胜负,如何?”

“紫瑞玉衡!你可千万别信他的话!”齐殷赶忙阻止,“你忘了吗?德王攻下凤都,北狄功不可没,说不定他们就是一伙的!你可别着了他们的道!”

紫瑞狐犹想了想,只道“你要如何一招定胜负?”

第六百七十二章 冰火之争(四)

()蓝齐正色道“你我二人,一掌比试内力。我赢了,紫麒王师退回璃冰,你随我回华炎。我输了,华炎大军便暂时退出北郡城,而我蓝齐则任由你玉衡君处置!”

“哦?”紫瑞狐犹笑了笑,只道“你年纪比我小,确定要和我比内力?”

“君子一言。”

“那好。”紫瑞狐犹淡淡地笑了,“蓝齐,接掌!”

两掌相击,源源不断的内力不断冲撞着对方!过了一会儿,两人面上皆是一片苍白。

诚然,紫瑞狐犹的内功修为都比蓝齐高上许多,不过蓝齐有一点与常人不同。那就是他所修习的琉璃明心法,琉璃明心乃纯阳功法,大成者不但功力比常人深厚,且耐力惊人,能以真气强行压制体内重伤!

两人虽说是比试内力,可终究要看的,还是谁先承受不住,谁先败下阵来!与其说是比试内力,倒不如说在比两人的忍受能力。

蓝齐有琉璃明心功法护体,生生承受住了紫瑞狐犹不断施加的磅礴内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只见他额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剑眉微微皱起,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不适!

但,波澜无惊的一掌下,蓝齐顶受了多少压力,经受了多少痛苦,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紫瑞家降星净世的功力非同小可,蓝齐只觉其真气不停冲撞着他各大经络穴脉,一波又一波,其威力一阵还比一阵强烈!好像下一秒便能将他浑身的骨头经脉震碎一般!

他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叫声,琉璃明心的口诀压在他的心里,就好像落了一座大山,饶是他此时痛苦无比,也无法从底下翻腾出来!

另一边紫瑞狐犹的情况也没好多少,晨极蛊母虽可护住心脉,但紫瑞狐犹昨夜操控亡灵大军,已经是耗费了太多心力。如此内力相搏,晨极蛊母感受到饲主危险,不断挣扎着,拼命吸取紫瑞狐犹的功力!

一会儿,紫瑞狐犹竟默默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钻心之痛,唯有如此可分减一二!

一者濒临爆体,一者钻心难忍!

可以说,紫瑞狐犹与蓝齐,两人面临的绝境几乎相同!

不过谁也不肯放弃,不肯认输,为了心中的愿望。

痛楚使人的意识模糊,蓝齐隐隐约约地,竟看到紫瑞狐犹眼底浮现起一阵幽幽红光······

转眼间,眼前不再是北郡城,蓝齐竟回到了华炎凤都。他站在俱轮神鼎下,亲眼看着韩于天加冕登基。而那站在韩于天身旁,一身华服,艳光四射的正是金小艾。只见他们两人执手相望,眼中情意正浓!

金小艾笑得极为甜美,蓝齐看着她,看着他们紧紧牵在一起的手,心头剧痛不已。

后来,他眼睁睁看着韩于天牵着金小艾,缓缓向殿内走去,周围的臣子都跪了下来,仿佛金小艾就是他们的王后一般!

一会儿,韩于天拉着金小艾威严落座,随后命内监宣读圣旨。蓝齐只觉得脑袋一空,天旋地转般晕眩!四周静悄悄的,他看着内宫太监的嘴巴一张一合,奇怪的是,虽然他什么也没有听到,却知道圣旨上写的是什么!

那是要向世人宣布,册封金小艾为王后的圣旨!

蓝齐本以为自己会替金小艾高兴,可不知怎的,他竟宛如一只失控的野兽,他奋力冲过去,将圣旨夺了过来,还撕成了碎片!

朝臣们开始议论纷纷,声讨起蓝齐的狂悖之行!更有甚者抹黑他与金小艾有私!

我做了什么?蓝齐看着自己的双手,一会儿又看向金小艾,只见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眼里尽是失望。

不对!我不可能这么做!蓝齐凭良心自问,自己一直未有直接向小艾表露真情,便是不想给她惹来麻烦!

我怎么可能这么做呢?蓝齐的头越来越痛,眼前的一切隐隐有破碎崩塌的征兆。

忽然,他看见韩于天持着缚龙魔剑狠狠披向自己一直默默喜欢的少女!

鲜血从金小艾的额头上流了下来,蓝齐痛心疾首,对着她伸出一只手“不······”

噩梦终于惊醒,蓝齐缓缓睁开眼睛,眼前陌生的景象令他余惊未散,又生疑窦。

这是一间十分干净的房间,房间内陈设幽静不乏生机,颇有独到之处,以此可见房间主人高雅的品性。

正当蓝齐欲下床之际,房门被推开了。他抬头一看,就见紫瑞狐犹拿着一碗汤药进来“喝了它。”

一见到紫瑞狐犹,蓝齐登时愤愤不平道“紫瑞玉衡,你作弊。”

回想起之前比拼内力,紫瑞狐犹分明是对他使了什么秘术!若非如此,他才不会输给紫瑞狐犹,也不会无端做了一个如此恐怖怪诞的噩梦!

紫瑞狐犹将汤药搁到床边,缓缓道“你可知,我若不作弊,再晚一步,你便会爆体而亡?”

诚然,两人比拼内力,皆是差点万劫不复,可紫瑞狐犹毕竟比蓝齐功力深厚,他耗得起,蓝齐却等不起!

这一点,早在蓝齐接掌片刻后便已心知肚明,他道“只要能将你紫瑞玉衡拖下水,搭上我蓝齐一条命,也不是不行。”

“这里是哪?你究竟为什么救我?”蓝齐皱着眉头道,以他自身的感觉,他们应该还未出城,不知庞志高他们有没有逃出紫麒王师的围剿。

“北郡王府,我的房间。”紫瑞狐犹的目光落到房内的一副字画上,那是北郡王燕玉阙的手笔。上面画着三个少年,正是燕南丰,燕南荣,还有他紫瑞狐犹!

蓝齐瞧着画像,上面落款确实盖着北郡王燕玉阙的印章。

“没想到,你还和燕将军有这层关系······”蓝齐看得出来,这幅画画得极用心,而看画之人虽然面色平静,可那冰潭一样深沉的眼眸却关不住一缕微乎其微的相思之情。

紫瑞狐犹收回神思,转而对蓝齐说道“听说你击杀锋王时曾为北郡王正名,且义父向来称赞蓝田郡忠勇,在他老人家的地盘,我不可能杀了你。”

“这就是你救我理由?”若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蓝齐看人极准,并不完相信他的话,反驳道“只怕还有别的目的吧。”

第六百七十三章 进入玫达奇(一)

()“当然。”紫瑞狐犹也不含糊其辞,直接告诉他“我们要以你为质,交换北郡。”

“果然。”蓝齐就知道,这只狡猾的狐狸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只是以他一人,换一个郡,韩于天可能答应吗!

只怕到时候又是另有所图!

“此时正值酷冬,真要打长期战,你们璃冰耗不起。”

紫瑞狐犹挑了挑眉,直接戳破“华炎亦然。”

确实,璃冰缺粮,华炎则是在经历蝗祸,内战种种之后,人粮两缺!如此一来,两国极有可能和谈!倒不是韩于天割舍不了蓝齐,而是他们华炎远比璃冰更加耗不起!

蓝齐紧紧盯着紫瑞狐犹的眼睛,只觉此人的双眼,清明淡泊可破光阴,纵横天下无人能瞒,在他的这双利眼面前,一切都无可遁匿!

沉默了半晌,紫瑞狐犹知蓝齐暂时不会轻举妄动,随即起身欲退出房间。

“紫瑞大人,你想要什么?”

蓝齐突如其来的话语让紫瑞狐犹停下了脚步,又听他继续道“以你之能,必能看出列国野心勃勃,就差那么点芝麻星火,此世便乱了!你应该知道,璃冰在此时兴战,稍有不慎,便是玩火!”

蓝齐紧紧盯着那默立如山的背影,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再一次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觉得我想要什么?”紫瑞狐犹淡淡反问,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就好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别人看玉衡君妙计无双,乃当世数一数二的谋士。可我却觉得,你看上去桀然僻立,实则风骨铮铮,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会为好战的虎狼之师所用?”所以,蓝齐才问紫瑞狐犹,他想要什么。

也许兴起战争,扰乱整个神胤是曙王紫麒翱雄想要的。可蓝齐敢断定,在后面推波助澜的紫瑞狐犹必然另有所图。

不过蓝齐依旧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只见紫瑞狐犹抬脚欲走,推开房门离开前只留下一句意味难明的话“曙王若为虎狼,那么韩于天呢?”

蓝齐微微一愣,当他回过神时,紫瑞狐犹已经走远。房间外面皆是重兵把守,蓝齐自知受伤严重,插翅难逃。

如今的情形,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蓝齐不再逞强,拿过放在桌上的汤药,一口气灌了个干净,心里却不禁狐疑道紫瑞玉衡作何提起德王殿下?与紫麒翱雄相比,德王仁厚慈心,爱民如子,名声口碑不知比曙王好上多少倍。且明明是璃冰曙王先开的战,与德王有何干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阴冷薄霜再次笼罩整个魔殇灭境。借着漫天星辉,韩月昙与泠雪花走出密道,眼前是一片幽然祥和的远古森林。

这就是魔殇灭境中最神秘的玫达奇森林么?也是娘亲的故乡,玄天宗总舵所在之处!

韩月昙看着眼前茂密且辽阔的远古森林,只觉得这座隐藏着无数秘密的森林就像一只在暗处蛰伏已久的黑色怪兽,这只怪兽几乎能淹没漫天的繁星!

与它一比,她和泠雪花竟显得如此渺小。

泠雪花读懂了韩月昙面上快速闪过的一丝犹豫,温声安慰道“月儿,不要被眼前的假象所蒙蔽,等你真正进入玫达奇,师傅保证你会喜欢上它。”

两人拉着赵灵溪的香棺,一步步踏进密林,只见泠雪花轻车熟路,捡起地上干燥的枯枝,做起一个简易的火把。

韩月昙警惕地盯着森林周围,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双双发出绿光的眼睛正远远地盯着她们这边的动静。

“师傅,那些是······”那些眼睛大小不一,或明或暗,看得韩月昙后背发凉,却见泠雪花十分淡定,当火把燃起时,那些奇怪的眼睛也就一瞬间部消失不见了。

“别怕,玫达奇森林留存着许多远古生物,它们生来便具有极高的灵性。在这里,人们和各种灵兽和平相处,只要不主动招惹,它们是不会袭击我们的。”

泠雪花的话让韩月昙大吃一惊,想不到书中关于魔殇灭境的记载“林中古兽有灵,通人性,可驯服为奴。”竟然是真的。

“难怪百蝶门的那个娇小姐,说要来此寻找灵兽,还让我教她驾驭之法。”韩月昙失神喃喃道,想起在紫瑞禁地曾见过的那只白猿,心中只觉无比后悔。要不是当时的她因赵灵溪之死心痛失智,也不会忘了把白猿救离苦海。

韩月昙暗暗发誓,等她再回璃冰之时,一定要把白猿从紫瑞禁地里救出来!

泠雪花听了哈哈笑道“百蝶门那等无知小儿,孤陋寡闻堪比井底之蛙!紫瑞一族哪里有什么驭兽术?不过就是仗着百年修练之法,尽做些伤天害理,欺世盗名的恶事罢了!只可惜当年你还小,没能瞧见你娘驱使百兽大战三国。”

诚然,紫瑞一族精通各种秘术,可那驭兽之法确如泠雪花所说,只有虚名罢了,根本算不得真正的驭兽!

“什么?娘亲······她能驱使百兽?你说的可是真的?”韩月昙再次为泠雪花的话所震惊,同时心里也升起一阵心疼与不解。她不禁回头看了赵灵溪的棺椁一眼,心道娘亲是如此超凡脱俗,惊世之才,为何最后却落得如此境地······

泠雪花幽幽叹了口气,思绪随着夜风吹散,飘远“自然是真的。想必紫瑞狐犹已经和你说过了天启的事情。每一任圣脉后裔都要接受天启,天启成功者便是新一任圣主。当年,你的娘亲便是通过了天启的考验,获得了能与天地灵兽沟通的神能。自那以后,她就喜欢上和森林里各种各样的动物做朋友,无论是多么凶狠的灵兽,只要莎曼尼一出现,都会温柔地像只小猫······”

回忆起过往,面容妖冶的女子眼底渐渐泛起了泪光“有时候我会想,也许正是因为玫达奇森林里的一切是如此和平,友善,所以莎曼尼才会觉得,外面那个让人眼花缭乱的世界,只会更加美好······”

第六百七十四章 进入玫达奇(二)

()“师傅······”韩月昙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想要给予她一丝温暖。韩月昙知道,泠雪花一直在为当年没能与其他圣女并肩作战而耿耿于怀。这些年,她越是守护着韩月昙,看着韩月昙与生母相似的面容,心底就越是伤心难过,愧悔自己没能守护住赵灵溪。

往事不堪回首,泠雪花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换上一张嘲讽的如花笑靥,又道“所以我才说,紫瑞氏根本不懂驭兽术。真正高明的驭兽术,根本不会限制灵兽的与精神。唯有如此,灵兽才能主动思考,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原来如此。”韩月昙似乎懂了,可懂的又不甚完整,又问道“既然娘亲可指挥百只灵兽作战,那为何当年魔殇灭境还是败给了三国联军?”

泠雪花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因为那时候三国连夜偷袭······而你娘刚怀上你。”

闻言,韩月昙面容一僵,原来竟是她导致了玄天宗的失败!也因为这一败,玄天宗精锐死伤无数,乃至魔殇灭境元气大伤,濒临末路至今!

“月儿,如我之前所说,玄天宗内部因为圣脉的关系争执已久,此次前往玄天宗本部,你须谨言慎行,师傅我也会竭尽力,帮助你通过天启的考验。”

然而韩月昙却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

森林里的风景不断更换,两人越走越深,直到来到一处散发出蓝色荧光的地方。

只见这里的花草,树木,乃至潮湿的土壤都在黑暗中发散着或蓝或青的磷光,仿佛此地并非人界,她们竟来到了一处世外仙境!

“师傅,这里的植物为什么会发光?”韩月昙不禁惊讶地问道,一路上,她借着火把微弱的光亮,发现这片原始森林里随处可见《神胤始记》中描述记录的远古植株,可是眼前的异象却是韩月昙前所未闻,前所未见过的场面。

若不是天上还高挂着一轮冰月,韩月昙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此情此景,宛如梦境!

泠雪花轻轻开口道“这里之所以会发出异常荧火之光,是因为玄天宗在此撒下了魍魉粉。”

“魍魉粉?”饶是韩月昙博览群书,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东西。

“不错。魍魉粉乃玄天宗秘制,常用以追踪,此处洒下大量的魍魉粉,是为警告之用。”

“警告谁?”

“自然是那些窥视觊觎魔殇灭境的外人。”泠雪花为了让韩月昙更加了解魍魉粉,泠雪花拔下一根头发,随手一放,任丝丝寒风将其吹落到一朵泛着荧光的花儿上。

只见那发丝一触碰到花朵上的魍魉粉,瞬间在淡淡的荧光中,烧化成灰,一点不剩!

沾之成灰,魂归魍魉!这便是玄天宗秘制的魍魉粉!

泠雪花皱着眉头,又道“魍魉粉不常用,唯有境戒备才会行此极端。上次我回来这里还没有撒上魍魉粉,只怕是玄天宗里又出变故了。”

“师傅,那我们要如何通过这里?”韩月昙观之心惊,只觉得魍魉粉比曾经燕南荣使出的腐骨化尸粉厉害多了。白日里让人难以察觉,到了夜晚则营造出美丽的幻象,引人靠近,最终销融在这个可怕的陷阱里!

“放心,师傅我早有准备!”泠雪花说完,便让韩月昙举着火把,自己则从包袱里拿出几个新鲜的果子。

黄色的火光下,泠雪花手里的果子呈现出紫黑色的外皮,手掌大小,韩月昙从未见过这样的果实。

“这果子便是消除魍魉粉效用的法宝。”只见泠雪花一手捏烂一颗果实,将透明无色的果汁涂抹在脚上,手臂,头发······等等容易暴露的地方。

“这样就可以了?”韩月昙接过这其貌不扬的紫色果实,有些不敢相信此物就是魍魉粉的克星。

“别怀疑,一物降一物嘛。”做好防护工作的泠雪花“噌”地跳入那魍魉寄居之地,果然毫发无伤“快走吧,过了此地,我们便是真正进入玄天宗的地界了。”

“好。”韩月昙不再犹豫,照着泠雪花之前所做一般,便拉着赵灵溪的棺椁继续前进。

魍魉之地并不辽阔,很快韩月昙与泠雪花就安地通过了此地。

不幸的是,她们方踏出此地,就遭遇了另一波危机!

一头通体发黑,躯体强壮的怪物突然扑到两人跟前!好在泠雪花与韩月昙反应及时,两人连忙向左右两边跳开,这才躲过了怪物的扑食!

泠雪花举着火把照去,发现那扑面而来的“怪物”竟然是一只狂躁不安的黑熊!

那黑熊的身躯十分庞大,强壮得像一块块巨石堆砌而成的小山!此刻它的双眼发出骇人的幽幽红光,一会儿盯着韩月昙,一会儿又转向泠雪花,似乎在判断两者的强弱,思考着先对谁下手!

见泠雪花难得露出讶异之色,韩月昙开玩笑道“师傅,你不是说魔殇灭境内尽是通灵神兽么?怎么这只黑熊竟来主动招惹,难不成是见师傅久未归家,所以才热情过了头?”

却见泠雪花神情严谨“月儿,它不是灵兽。”

“那是什么?”

“是······魔兽。”魔兽二字落入韩月昙耳中,她不禁想起了璃冰秋狩,听说当时袭击曙王的正是一只异常厉害的大黑熊。

难道出现在璃冰国内的魔兽,都是有人从魔殇灭境弄过去的?韩月昙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怕,这事仅凭花狮郡王一族,就真的能办到吗?

未等韩月昙细思,那黑熊便径直地朝泠雪花扑了过来!

原来此魔化的黑熊再三判断,知道泠雪花比韩月昙更弱,这才想先解决了泠雪花,再对付韩月昙!

“区区一只魔化的禽兽,也敢看我不起?”泠雪花勃然大怒,飘然一转,躲过黑熊的再次扑食,再次面对魔兽时,双手已经戴上了玄天宗特制的钢丝指环。

月光下,银色钢丝若隐若现,飞驰而出,瞬间划破黑熊厚厚的皮囊,几滴血落到地上!黑熊不觉疼痛,却暴跳如雷,四肢在草地上急速奔跑着,引得树林一阵激荡!

第六百七十五章 进入玫达奇(三)

黑熊暴怒地再一扑,泠雪花跃到树上躲起来,竟见黑熊直接将三人粗的大树拦腰撞断!

见此泠雪花又凌空跃到另一边,又道:“月儿,看到了吗?灵兽魔化后,躯干,智力,耐力都会增强数倍!”

“师傅小心!”韩月昙一声疾呼,那黑熊竟突然展现如猴子一般,身形敏捷,借助身边的树干蹬跳着朝泠雪花再度扑去!

“奶奶的”泠雪花暗骂出声,以这只黑熊魔化后得到的力量,但凡被其触碰到一点,不死也要变成残废!

泠雪花当机立断,十指银铃齐出,“铛铛铛”的击在魔熊的脖子上!一下又一下!十只银铃威力难挡,魔熊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飞溅!换作寻常兽类早已是折断了脖子!可见魔化后的灵兽身体也会变得无比强韧!

韩月昙暗暗吃惊,只见它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不顾脖子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大掌狠狠拍向泠雪花!

泠雪花随即双手交叉缠绕,系着银铃的钢丝亦整齐有力地将魔熊的黑掌死死捆住!

就在此时,灵剑出轻袖!韩月昙纵身一跃,伏天剑直刺向魔熊的后背心处

感觉到身后的凛凛杀意,魔熊剧烈地想要挣脱出泠雪花的捆缚,它越是挣扎,银铃钢丝就越是缩紧,乃至熊掌处的伤口深可见骨!最后,魔化的黑熊知道挣脱无望,索性玉石俱焚,腥臭的血盆大口登时朝凌雪花咬去!

泠雪花飞快地闭上眼,此时想躲开已经是来不及了。耳边传来一声濒死,不甘的兽吼!过了一会儿,十指操控的银铃钢丝开始变松,垂落,她缓缓睁开眼睛,魔熊已然躺在她的脚下,一双血红的眼睛至死不冥目!

“对不起师傅,我杀了它。”韩月昙手持着染血的伏天,静静站在那里。情况紧急,她担心再晚一步泠雪花会受到伤害,于是便把魔熊给杀了。

一击毙命,没有余地!韩月昙不禁心中感叹自己也开始变得狠绝,又想到娘亲赵灵溪似乎很喜欢魔殇灭境里的动物,自己杀了黑熊,不知娘亲与师傅会不会恼我呢?

她的目光落到赵灵溪的棺椁,泠雪花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所思所想,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妨事。魔化后的灵兽都是要除掉的,这也是玄天宗的指责。”

又亲自为韩月昙擦干净伏天剑:“这剑不错,是个开山凿海的神兵利器。看来紫瑞小子对你确实是真心的。”

韩月昙脸上微微一红,连忙问道:“师傅,既是灵兽,又为什么会魔化呢?”

韩月昙看着地上的尸体,又想起了在璃冰见到的魔兽,越发怀疑这件事情的背后有人在操控。

泠雪花沉默了一会儿,只道:“关于玄天宗的一切你总归是要知道的。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族守护了千百年的秘密吧。”

泠雪花缓缓道来:“太初混沌时期,俱轮创世神创造了神胤这片大陆,一切生命由他而起,创世神传授了人类生活的技巧,延绵至今的繁荣文明但是,你可知道,此世非彼世,现在的世界并非俱轮创世神原来创造的世界。”

“此世非彼世,这是何意?”

“在上古时期,人类的模样与现在几乎无异,然而身体里却蕴含着各种各样的自然元素,与生俱来的力量。这种力量虽不及真正的神力,却仍旧十分强大。一开始,当时上古先民们也因此种力量受益,可是过于强大的力量,若没有同样强大的精神控制,便极为容易失衡,人心也在那时候开始慢慢变坏。以至于最后为了追求这种力量的极致,人们开始变得嗜血,暴虐,互相残杀”

“终于有一日,俱轮创世神再也不忍心看到人们为了力量而争斗,于是他剥夺了这片大陆上所有人的自然之力,将其封印在世界的中心,那里便是现在的魔殇灭境,也就是我们身处的玫达奇森林。”

“什么?魔殇灭境封印着上古时期的自然之力?”韩月昙惊得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这没什么好稀奇的。月儿,你可知道,为何数百年来我等玄天宗人不顾一切也要守护圣主?那是因为,圣脉一族当年并没有被创世神剥夺自然之力,而经过天启考验的圣主便是守护此地封印的天命之人!月儿,现在你应该明白,落在你肩膀上的究竟是怎样沉重的命运了吧?你要有心理准备。”

韩月昙听得口干舌燥,过了半晌才问道:“那为什么外面的人对魔殇灭境的误解如此之深?”

泠雪花目光淡然,又道:“外边的人都说魔殇灭境是块恶地,里面居住的都是妖魔鬼怪。玄天宗还真巴不得他们这么想,如此他们就会远离此地,永不涉足。只可惜,这里的秘密终究还是流泄到外面去,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想起玄天宗守护圣主,守护封印数白年所经历的风风雨雨,泠雪花不禁黯然神伤:“人们渴望力量,保护自我,却忘了,过于强大的力量却也会伤害到他人,毁灭天地间最美好的事物。月儿,现在越来越多的人重新关注起魔殇灭境,你会继承圣脉先人的遗志,守护封印么?”

泠雪花突然的询问让韩月昙沉默了,她从未想过这些问题。她来此一是为了送娘亲回家,二是因为她想了解赵灵溪过往的生活,这样也能稍稍弥补她对娘亲的思念与遗憾。

只见韩月昙犹豫良久,最后微微张开口,轻声道:“我不知道。师傅,我还要回璃冰找紫瑞赢报仇,我”

正当韩月昙与泠雪花说话的功夫,暗处一支冷箭突然离弦,径直射向韩月昙的心脏!

冷箭穿过密林,擦过夜风,发出细微的声响,韩月昙耳朵一动,猛然一握,徒手接下半空中的箭矢。

“谁在那里?出来!”泠雪花蓦然回头,只见几名男子从森林里走了出来。

第六百七十六章 天水院楚光流

“是你。”泠雪花目光一利:“楚光流,你竟敢暗害少主?”

从密林暗处走出来的人皆穿着一身禁欲的祭祀白袍,手持弓箭,其中为首一男子约莫弱冠之年,皮肤洁白,鼻子高挺,眼亮如星,俨然是一副俊秀高洁,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模样。泠雪花怒目对质的正是此人。

只不过,此刻他又薄又利的嘴角微微翘起,明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缕不屑:“这只箭,天水院里十岁小孩都能接住,她若是接不了,活着也是白费。少主?除了你这个终日往外跑,心都不在玄天宗的前圣女,还有谁承认了么?”

“楚光流,你不要太过分了。”泠雪花警惕地看着他:“你们天水院刁难我也就罢了,我可以忍!可少主乃圣脉后裔,圣主传人,你要是敢伤害她,我们地火院绝不会善罢甘休。”

“吓唬谁呢?”楚光流对泠雪花的威胁毫不放在心上,嘲笑道:“你们地火院已经拥戴苏琅成为新圣主,你还不知道么?”

“苏琅?圣脉旁系?他有什么资格成为圣主?再说还是地火院诸人命我带回的少主!他们怎么可能扶持一个旁系成为圣主?你在骗我!”泠雪花的声音强硬而镇定,然而眼底却还是快速闪过了一丝慌乱。赵灵溪失踪后,地火院一直有意从圣脉旁系中挑选圣主,这事情泠雪花一直都知道。只不过因为天水院一直反对,所以多年来从未成功。

“愚蠢,我有必要骗你?”楚光流的目光更冷了:“不过,他这个圣主并没有天启”

意思是,他们天水院也不认同苏琅的圣主身份!

泠雪花也知道,天水院一贯清高,新晋院长楚光流更是有“从无虚言”的美名,再说他也犯不着骗自己。泠雪花心底的热火越来越凉:“难道地火院是故意支开我这名前圣女,趁机让苏琅上位吗?他们怎么敢”

此时,楚光流的目光终于放到了韩月昙身上,他看着她的手:“圣脉后裔百毒不侵,这箭抹了奇毒,而你的手并无中毒迹象,看来你确实是那个叛徒的女儿。”

“你说什么?”韩月昙猛然抬起头,如水澄明的双眸渐渐冻结:“你再说一遍。”

楚光流呵呵冷笑一番,拿眼角睨着她道:“说多少遍都是一样。若不是当年你娘将麻烦带入魔殇灭境,也不会害得玄天宗死伤大半精锐,境内无辜的子民也不会被三国掳掠到外面为奴!”

那冷如寒冰锥刺的目光直直刺入韩月昙眼里,心里!韩月昙哑口,心里道:这名男子虽然盯着她的脸,却好像在看着另一个人一般!毫无疑问的,他对那人充满了仇恨,满腔怒火积压已久,无处可发!

一会儿,他的目光又落到她们身后的那口棺材:“里面装的不会是前圣主的遗体吧?”

韩月昙的眼睛危险眯起:“是或不是,你当如何?”

袖中藏着的伏天剑隐隐震动起来,韩月昙是绝不可能让这等无礼之徒骚扰赵灵溪的宁静的。

“不如何。”楚光流转过身,不再好奇地盯着那口棺材:“只不过消失了这么多年,我没想到她还会回来!还能回来!哈哈哈哈”

看韩月昙神情变化,楚光流已经确信棺材里的人就是前圣主莎曼尼,他仰天笑了起来,眼底泛着泪花,就像一个突然报了大仇,心愿已了的人,不知是喜是悲!

此时泠雪花已经重新振作起来,她仰起头,目光坚定而决绝:“楚光流,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三国觊觎魔殇灭境已久,当nns不怪圣主,更怪不到少主的头上来!我不管你们承不承认,少主才是真正的圣脉后裔,只有她才能通过天启,是魔殇灭境名正言顺的主人!”

“呵呵!天启”楚光流喃喃自语,似有不忿:“若是还能打开天启,天水与地火何至于闹到现在”

“你说什么?”泠雪花不明白他的话,正要追问,却见楚光流带着手下的人转身欲走。

“等等。”这时,韩月昙叫住了他。

楚光流脚步一顿,登时感觉到一道杀气从他的背后冲过来。

男子白袍哗然一转,广袖一煽,那飞向他的利箭瞬间断成两截,落到一旁的地上。

“你的东西忘了带走。”韩月昙平静地看着他,面上清风明月,不见一丝波澜。见此楚光流回以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你叫什么名字?”

“韩月昙。”

“韩月昙”楚光流:“我记住你了。玫达奇里的危险远不止一只魔化的黑熊,希望你不要死的太快。呵”

楚光流走了,他的下属顺带拉走了魔化黑熊的尸体。荒凉的森林里又只剩下泠雪花与韩月昙两人。

“看来楚光流并不是故意在此伏击你我,那只魔化的黑熊才是他们今夜的目标。”泠雪花得出结论,又道:“这几年,魔殇灭境里的灵兽总是突然魔化,且出现得越来越频繁,我怀疑这一切都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泠雪花皱起了眉头,也不知楚光流带走魔兽的尸体,是拿回去研究还是另有所图!一会儿,她发现韩月昙并没有理会,抬眼一看,才发现韩月昙一副沉思的模样:“月儿,你在想什么呢?”

“楚光流很恨我娘,为什么?”

原来韩月昙一直在想楚光流为何这样看着她,那不禁流露出恨意,无不说明他很在意韩月昙这张与生母十分相似的面孔。

泠雪花望向天上的明月,幽幽叹了口气:“听说当年,楚光流的父母为了掩护圣主逃走,惨死于敌军刀下。他不该恨你的,我才是圣女,是我没有没用,没有尽到保护圣主的责任”

“师傅,请你再也不要自责了。”韩月昙打断她:“当时的你功体未全,就是在场也改变不了结局。这么多年了,你牺牲自己的青春年华,留在韩府里照顾我!师傅,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无论楚光流,还是别的人,谁都没有资格责怪你!”21

第六百七十七章 登基大典(一)

()在韩月昙的安慰下,泠雪花总算渐渐平复了情绪“至此一路往南,便是玄天宗总舵。还有两天的路程,月儿,我们今夜便在此休息一晚吧。”

韩月昙环顾四周一圈,确定周围没有危险,楚光流也不会再回此地,点点头道“好。”

时间流逝,高挂空中的圆月越落越低,树枝与布料搭建的简易帐篷中,韩月昙与泠雪花背对而眠。修行之人睡眠极浅,一会儿,韩月昙突然睁开眼睛,快速撩开布幔冲了出去。

“月儿,怎么了?”泠雪花紧接着跟了出来,只见外边静悄悄的,什么情况也没有。

“方才我明明听到了脚步声。”韩月昙围着帐篷,赵灵溪的棺椁走了一圈,却什么也没发现,最后只道“可能是我多心了。”

“月儿,别太紧张了,这片地里夜间偶有野狸出没。”泠雪花以为是楚光流的原因才使得韩月昙草木皆兵。

真的是我听错了?可刚才听到的脚步声似乎是一名成年男子。韩月昙不敢确定,下半夜始终警惕着帐篷外面,一直不曾眯眼。

清晨,一缕红光穿过厚厚的云层,华炎凤都迎来了崭新的日子。自那日攻下凤都城,华炎的纷纷大雪一直不曾停歇。今日好不容易停下一会儿,厚雪渐消,暖阳初见。人人都说是德王殿下正式登基,加冕为王的缘故,却没有人想过,雪融之时,最为寒冷。

皇宫内,韩于天双臂张开,身上穿着黑底朱红纹样的帝王龙袍,神情肃穆,年轻英俊的面孔上自然而然地透露着一抹王者的威严。

他的目光笔直,始终盯着大殿门口的方向,执着而坚定,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一干宫女忙碌着,检查着,今日是德王殿下正式登基,接受万民朝拜的日子,绝对不能出一丝错漏!

这时候,金小艾从殿外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只见她一身贵妃的华丽装扮,难得的红妆艳抹使得她精致的小脸格外光彩照人,偏偏手里捧着一碟子糕点,大步流星,风风火火,当真是满宫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般模样性格的宠妃!

见到金小艾,韩于天冷峻的面容微微缓和,对着众宫女微微一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殿下,您的王冕还未······”

“金贵妃,你来帮本王戴上冕冠吧。”韩于天看着金小艾问道,小艾微微一愣,这种事她哪会啊?

“啊?”

但看韩于天一本正经,不似说笑的模样,金小艾只得放下糕点,擦了擦手“谨遵陛下圣谕。”

宫殿里面的人部退了下去,金小艾轻轻捧起那象征着一国之君的冕冠,沉甸甸的,亦如她此刻的心情。今日是韩于天的登基加冕之日,可也是洛熙泽的死期。洛熙泽是洛晓晓的哥哥,且曾经帮助过韩于天,所以金小艾对他并没有对洛连城那般深恶痛绝。

且她对洛晓晓一直心怀愧疚,洛熙泽一死,金小艾的愧疚只有叠加积累,再难弥补!

闻着小艾身上清幽的熏香,韩于天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

等金小艾帮韩于天戴好王冕后,她重新捧起糕点,递到韩于天面前“殿下,登极大典的时间很长,你要不要先用些点心垫下肚子?”

“你不开心?”韩于天轻轻问道,最熟莫过枕边人,金小艾今日一举一动表面上表现得很高兴,实则心有旁骛,手脚反应也变得有些迟钝。

“没有啊······”金小艾一惊,手忙脚乱地反驳道“今日是殿下大喜的日子,小艾很开心的。”

“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哪还有贵妃的模样?”韩于天似是责骂,脸上却不见愠怒,饶是如此金小艾已觉惶恐不安,她俯下身,半跪在地上“臣妾惹恼了殿下,是臣妾错了。”

“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你作何这般紧张?”韩于天露出一副吃惊的模样,连忙将金小艾扶起来。

金小艾也不知怎的,刚才对上韩于天的目光,突然背冒冷汗,情不自禁就跪了下来。心道从前自己对殿下也不这般恐惧拘谨,只拿他当寻常夫君一般对待,今日定是因为他这一身龙袍王冕的缘故。

金小艾又想这段日子韩于天总是忙于政务,难得一见,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两人的关系才疏远了许多。

金小艾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庞,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却又不知是哪里不一样。

恍惚间,韩于天突然问道“爱妃这般精神恍惚,可是在担心蓝齐副将?”

“蓝齐副将?他怎么了?”金小艾心中坦荡,与蓝齐并无私情。她不知这是韩于天的试探,也不明白韩于天为何突然提起蓝齐,只以为北郡那边传回了消息,连忙问道“北郡战况如何?蓝副将可是大捷?”

“看来,你对蓝齐很有信心啊······”

光暗难明的眼波投在金小艾脸上,紧紧捕捉着她的一颦一笑,金小艾觉得韩于天的笑容有些高深莫测,心中一惊殿下该不会还记着手帕那件事情吧?

“少年高志,有勇有谋,又是殿下的得力助手,小艾······自然是相信蓝副将的能力的。”金小艾微微低下头,一对秀眉轻轻簇起。

她是高傲的,韩于天这般怀疑她和蓝齐,金小艾心中只会不满,不甘!但······她还是爱着他,只要韩于天高兴,她愿意暂时低头,免去一场争执的风波。

“真可惜,让你失望了。”韩于天却不肯领她的情,将一封密信交到金小艾的手中“这是北郡的战报,你看看吧。”

小艾接过密信一看,拘谨的面容开始变得扭曲,她抬起头直视着韩于天“殿下!之前密探来报,不是说北方边境只有三万紫麒王师与一名领军么?怎会突然多出个紫瑞狐犹?殿下,请您速速挥兵北上,救回霹雳将军与蓝齐副将。”

信上说蓝齐率领的突击队数被擒,前锋部队四散逃离,庞志高生死未卜,如此紧急的军情,韩于天愣是压了下来,直到现在才让金小艾知道。

第六百七十八章 登基大典(二)

()“殿下,璃冰如此胆大妄为,挑衅新君,若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来日还不知要得寸进尺到什么时候呢!如今朝中大将被擒,小艾愿请命,亲自前往北郡将人救回,璃冰贼人一个不留!”

只见金小艾神情激昂,浑然忘了自己已是贵妃之身,单膝落地,抱拳请命,巾帼不让须眉一如两人初见之时。

面对那如火一样明亮,坦荡,炙热的目光,韩于天心中微动,他转过身,负手背对着金小艾,沉沉道“你起来。”

“那殿下可是准了?”金小艾天真的问道。

殿内一片沉默。良久之后,外面传来礼官的声音“启禀殿下,吉时将至,还请殿下即刻出发。”

闻言,韩于天朝外面迈去,金小艾不甘心地冲着那冷峻的背影大喊道“殿下!”

然而他只是脚步顿了一下,轻声回了她一句“小艾,后宫不得干政。如今你已是本王的贵妃,北郡的战事便不劳你费心了。”

“殿下,您这是要我今后做一只笼中鸟么······”小艾想要追上去,可刚到门口,便被宫女侍卫拦下。

“你们敢拦我?”

“回贵妃娘娘,这是殿下的主意。”一名武功高强的侍卫解释道“殿下说了,祭祀仪式繁杂,又恐场面血腥惊吓到娘娘,还请娘娘在殿内休息片刻。”

“放屁!”金小艾再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本姑娘跟着德王殿下历经多少大小战役!我怎么可能会怕······”

然而圣命难违,饶是侍卫们胆子再大也不敢违背韩于天的命令,不顾金小艾的抗议,转身就把大殿的门关上。

太阳渐渐升高,接近晌午,朝堂上的群臣三跪九叩总算结束。接下来就是俱轮神鼎的祭祀,此次祭鼎还是让百姓围观,只不过换了地点。

皇宫门前,百姓围簇成一圈,紧紧盯着皇宫的大门。

当那扇朱红色的大门打开,外形古朴,千古长存的俱轮神鼎被众壮汉缓缓拉出,抬下,放置在皇宫下正中央的空地上。随即,一身锦绣龙袍,冠上珠帘摇曳的韩于天登上了皇宫的城墙最高处,他微微一抬手,与生俱来的威仪与压迫感顿时笼罩着底下所有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百姓们发出热烈的欢呼,他们争相呼喊着“德王”之名,匍地膜拜的模样让韩于天想起了当初在昭光台参加武举殿试的情形!

往事历历在目,此时的心态却早已不同。少年阳刚的脸上不再带着稚气,目光亦不像以前那边清澈,浑浊中带着一丝锐利,龙威难掩!

他是华炎国引以为傲的战神!是百姓心中当之无愧的君王!

当皇宫下面,所有人如膜拜神明一般,仰望歌颂他时,韩于天心中亦涌起前所未有的豪情万丈!

他知道,他将会引领这群人走向胜利,他的子民理应得到更多的国土,得到其他国家百姓的敬仰!

无论他是韩于天,还是德王殿下,德王陛下!此生,他只有一个梦想,那就是让华炎成为神胤中最强大的国家!

他对着上天,高举着一只手,脸上散发着庄严的神光,沉稳的声音传遍了皇城上下“我韩于天对天起誓,此世哪怕穷尽毕生之力,也定要华炎繁荣昌盛,永世!不朽!”

无过多华丽的词藻,无假仁假义的表演,只是短短几字,却发自韩于天肺腑!比起过去新王登基发表一长串的豪言壮语,韩于天的话显得既朴实又庄重!

是而后世诸君有道华炎富庶,历代君王只知享乐,目光短浅,唯有德王韩于天有此盖世宏图。难说正邪······

为这样一名君主战斗,生也光荣,死也光荣!

“陛下万岁!乱世必平!华炎不朽!”

“陛下万岁!乱世必平!华炎不朽!”······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所有人都跟着高喊起这句口号。近日,坊间突然流传起一则预言。正是藏云子曾经对韩于天说过的“妖星现,三皇鼎立,魔殇天启,人世大变。北紫帝,中黑龙,血凰乘东来!”

世人皆知德王韩于天有黑龙护体,毫无疑问,中黑龙所指便是华炎!虽此预言没有道出结果,可华炎的子民都相信,韩于天会带领他们度过所有难关,就像他当初解决蝗祸,斩杀暴君佞臣一样!

恰逢乱世,没有人希望自己是弱者,他们都希望找到一个强大的靠山,以此存活下来。正好比身处黑暗绝境,突然走出一个人来,那人身上带着些许光明,足以照亮黑暗中一隙,那人便是他们所有的希望!

而韩于天便是那个人!

韩于天知道,这则预言的流传必定也是藏云子的手笔。只因这则预言对韩于天百利无一害,所以他才没有干预制止。

不管藏云子想要什么,韩于天都无所谓,他只凭自己心意行事!

底下的欢呼声越来越小,一个敏捷的眼神掠向旁边的礼部司仪,龙威逼人,司仪不禁身子一颤,连忙仰着脖子高声喝道“吉时已到,带罪人洛氏!”

话音刚落,洛连城与洛熙泽等洛氏族人便被拖了出来。只见他们每个人的手脚上都带着沉重的镣铐,囚衣破烂不堪,鬓发凌乱,正与那日韩氏一族祭鼎的情形一模一样!

“陛下,我们是冤枉的!我们和洛连城一家早就断绝了关系!请您开恩,饶过小人一家吧!”

“陛下!韩府遇害我等外戚真的毫不知情啊!陛下仁德,还请明察秋毫······”

俱轮神鼎面前,有人面如死灰,有人直接吓得晕死过去,有人喊冤叫屈,急着撇清与洛连城的关系,更有甚者小便失禁,哆嗦着匍匐在地上。

唯有洛连城与洛熙泽两父子挺直了腰杆,不曾屈膝跪下。

“大胆洛贼,陛下在上,尔等竟敢不跪!”一名押送囚犯的士兵见此怒喝道,随即一枪打在洛连城的腿上!

此时的洛连城满面风霜,两鬓一夜斑白,眼神却尤自犀利。小腿突然被打,他踉跄地往前扑去,险些撞上正烧得通红的俱轮神鼎!

第六百七十九章 登基大典(三)

()好在洛熙泽最终还是拉住了他。

两人固执地不肯跪下,押送的士兵们只好轮番上阵,硬是将洛氏父子按到地上。

“你怎么又回来了。”洛连城看向洛熙泽“我不是让你去驹风投奔你姐姐吗?”

然而洛熙泽并未原谅他害死了自己亲生母亲,冷眼撇向一旁,只道“我要做什么,与你何关?”

“你还是不肯原谅为父······”洛连城苦笑了一下,“也罢,今日你我父子身死于此,黄泉路上也能搭个伴。”

洛熙泽不置可否,心道洛家有今天还不是拜你的野心所赐!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只怪你总将无辜的人卷进你的阴谋里!连累了晓晓,可恨我还未能为她报仇雪恨!

洛熙泽不甘极了,他抬起头,看着上方的韩于天,突然大声喊道“韩于天!晓晓对你情深意重!你逼死了她,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还是······”

“你本来就是一个虚情假意,狼心狗肺的伪君子!无情人!”

又转头对着围观的百姓吼道“你们都被他道貌岸然的样子蒙骗了!你们知不知道,为了达成目的,他可以不折手段,哪怕是牺牲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此伪善无耻之辈怎么可能引领你们走向光明······”

“狂徒!还敢对陛下不敬!”看守的士兵大步上前,就要给洛熙泽几个嘴巴子,但是韩于天却制止了“住手。”

士兵恨恨瞪着洛熙泽,华炎的百姓也都对他怒目相对,同时无一不暗自感叹昔日名响凤都的凰焰公子怎会变得如此狂悖,谁对德王陛下不敬,谁便是我华炎的大敌!

如此一来,众人对洛熙泽仅剩的同情也被消耗殆尽了。

可他们之中,谁又能真正体会到洛熙泽的剜心之痛呢?

晓晓是他最珍惜宠爱的妹妹,他却亲手把她交到了眼前这个冷血至极的男人手中!放任他欺辱她,伤害她!

晓晓,是哥哥没能照顾好你!对不起!不过,哥哥很快就会来寻你了。

眼泪从洛熙泽紧致俊俏的面庞流下,他仰天大哭,随即又忽然狂笑起来,状似疯癫!

“洛连城,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韩于天不再看洛熙泽,转头对上洛连城,见他满面沧桑,心中大感愉悦。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只是,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我洛连城并不是败在你韩于天的手上。”洛连城对韩于天的态度很是不以为然,沉默的目光投向北方,似乎透过厚厚的宫墙,他能看见那抹立于璃冰朝堂的暗紫色身影。

“呵······”高高在上的男子嘴角飘过一丝冷笑“好一句成王败寇。我还以为临死前你会良心发现,能对吾父,韩府有所忏悔,看来是我想多了。”

“哈哈哈哈哈······”狂笑骤然停下,洛熙泽看着他道“韩于天,你看不起他!可是你知道吗?从你牺牲晓晓的那一刻开始,你便与他再没有一点差别!你等着看吧,总有一日,你也会落得他这样的下场!”

洛熙泽口中所说的“他”正是其父洛连城!

然而洛连城却是韩于天此生最痛恨之人,洛熙泽的话深深刺伤了他的自尊心!

那冷峻如山峰之巅,不胜酷寒的俊脸微微扭曲,韩于天勃然沉怒“礼官!祭祀神鼎的时辰到了吧?”

“到······到了。”礼部司仪被韩于天的突然变脸吓了一跳,连忙对着下面的人高声朗诵道“太初之古,俱轮创世,留下一鼎佑我华炎千载!今以罪人祭祀神鼎,魂归虚无,望神鼎继续佑助华炎,永世昌盛!”

“行刑!”祭祀正式开始,巍峨难懂的号角鼓声相继响起,士兵押着为首的洛连城,与一干洛氏族人,一一登上长梯,便要将人丢进俱轮神鼎焚灭!

“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百姓们恨透了洛连城,看着他是第一个要被扔进鼎内的祭品,无不欢呼雀跃,振奋以待!

洛熙泽看着洛连城被带往神鼎面前,心头百味陈杂,该来的还是来了,这是报应,也是宿命!

洛熙泽闭上了眼睛,眼泪滴落到镣铐上。父子一场,他实不想目睹洛连城惨死的模样······

此时的洛连城身的武功早被废除,面对沸热蒸腾的大鼎,他已是穷途末路,回天乏术。只微微叹了一句“无论是什么事,总要付出代价,山巅之上太过迷人,我······不后悔。”

押着他的士兵听了,不屑地嘟哝了一下嘴皮子“不见棺材不掉泪,下去吧你!”

说完,便要将洛连城一把推下去!

这时,祭祀的奏乐突然停了下来。只见一只坚硬的大号角滑过半空,直直穿透了士兵的心脏!

他的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震惊······他缓缓看向洛连城,洛连城亦对他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只是这笑深不见底,瞬间冰冻。

洛连城用胳膊一撞,那已无生机的士兵便掉进了俱轮神鼎,瞬间化作一片血雾,消散于天地间!

祭祀很快就乱成了一团,只见鼓手一棒子将鼓敲拦,浑圆的鼓身内竟藏着无数刀剑兵器!

破鼓被推到,伪装成奏乐人的杀手们纷纷捡起武器,与赶来的士兵拼搏起来,百姓之中亦有同伙,他们抽刀刺向守在外围的士兵,胡搅蛮缠,里应外合,一下子就冲乱了现场。

“有刺客!快来人啊!护驾!护驾!”韩于天身旁的宫人急急呼救,却见正主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幕,似乎心里早就预料到了眼前的一幕。

乱剑无眼,百姓再没有看热闹的心情,纷纷尖叫着逃离现场!混乱之中,刺客杀手们将洛连城父子的镣铐砍断,又给洛熙泽喂了封锁功力的解药,其余洛氏族人也都一一挣脱了束缚,在劫囚之人的带领下就快要冲出重重禁军的包围。

此时,皇宫禁卫军之首正是贵妃金小艾的哥哥金大强。

“洛氏,束手就擒吧。你们逃不出这里。”

“少主,你们先走,我等留下拖延!”

原来来劫囚的正是无天门中精锐!

第六百八十章 登基大典(四)

()“师傅在哪?”洛熙泽环视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祁连老怪的踪影。

“门主稍后就来接应,还请少主和洛大人先行离开。”

“妄想!”金大强朗声喝道“满皇宫一半的禁卫军都守在这里,你们要怎么离开此地!”

无天门人不理会金大强的话语,他们千里迢迢从北方赶来,好不容易把人救下,若带他们离开,岂非让江湖中人笑掉大牙?

洛熙泽深知无天门众的傲然风骨,只好道“大恩不言谢,若还有机会,我洛熙泽一定当面敬兄台一杯。”

“少主不必客气,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此次无天门出动的都是高级杀手,个个都是身怀绝技,以一抵十的好手,就算不能身而退,救下洛熙泽也是搓搓有余。

果然,几十名无天门杀手在百名禁卫军的重重包围下如入无人之境,过三关斩六将轻而易举,眼看着就要离开此地。

这时,高台之上的韩于天忽然举起了手,冷不丁吐出二字“放箭!”

刹时,隐藏在四周的弓箭手终于得以显露身手,一支支冷箭飞驰,射向无天门的杀手们!

随着几声惨叫,无天门人一个接一个倒下!暗箭难防,再这样下去,无天损失惨重不说,最后谁都无法活着离开这里!

洛熙泽当机立断,立即带领众人躲往鼓架,俱轮神鼎后面!借着遮掩物,暗处的弓箭手这才停止了攻击!

神鼎温度极高,蒸腾的热气逼得藏在其后面的洛熙泽大汗淋漓!洛熙泽分不清自己所流的是热汗还是冷汗,只觉得心跳越发剧烈,口干舌燥不知往哪逃蹿才好。

难道,上天真要亡我洛氏一族?洛连城站在洛熙泽的身后,心底一沉,又暗道如今我武功尽废,苟活亦是无用,还不如豁出去,换得泽儿一丝生机······

禁卫军再次包围住俱轮神鼎中心的洛熙泽等人,奈何无天门人站在这一块至高点,禁卫军无论怎么往上进攻,都逐一被打退回来!

就这样耗了一会儿,韩于天不耐烦地问道“弓箭手都怎么了?为何还不射击?”

按理说,这么长时间,弓箭手们应该已经重新找好了位置,瞄准藏在鼎后的洛熙泽等人才对啊!怎会迟迟不射击?

礼部司仪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连忙回答道“陛下,神鼎乃国之重器,射手们应是害怕伤及神鼎,不敢放箭······”

因为俱轮神鼎乃是华炎国的象征,传闻又是创世神俱轮所造,所以弓箭手们无一敢对此放肆,生怕事后遭到天谴!

“荒唐。”韩于天冷冷吐出二字,随后又吩咐下去“拿箭来!本王要亲自射猎洛氏罪人!”

“陛下,这不可······”底下的人纷纷跪倒在地上,劝说道“俱轮神鼎乃上古遗留的神物,要是因此伤了陛下,吾等,吾等······”

没有人敢拿韩于天的命冒险,除了他自己!

“你们不是都说本王乃真龙天子么?既是真龙天子,那俱轮神鼎也要认我为主!拿箭来!”韩于天举着手,底下的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愿做那上前给韩于天递上弓箭的人。

魔龙尊听了,哈哈大笑道“这话说得极好!你和本龙尊是越来越像了!什么俱轮神鼎,这就是个被俱轮老贼扔掉的破烂玩意!除了忽悠老百姓,屁用没有!”

这时,一把极好的弓箭放到了韩于天的手中。他抬头一看,发现递箭之人竟然是本应被囚于宫中的金小艾。

看着韩于天显露些许惊愕的目光,金小艾解释道“陛下应该知道,他们拦不住我。”

“你不是一直想给洛熙泽求情么?怎么······”

金小艾苦涩地摇了摇头,只道“那是因为我之前不知道,他是如此仇视着陛下。小艾,绝不准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到您。”

瞧着金小艾兀自认真严肃的眼神,韩于天心头一暖,心底的怀疑顿时烟消云散,接过了弓箭“有劳爱妃了。”

搭箭,拉弦!韩于天瞄准了俱轮神鼎“你们都不敢动手。好极了,正好让我亲自手刃了仇敌!”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韩于天对洛连城的满腔恨火积压已久,时至今日尤难以浇灭!

他不会一箭就取了他的性命,他会一箭接着一箭,将他的希望完粉碎!

“噔!”的一声,凝聚着韩于天八成功力的冷箭射向俱轮神鼎!

利箭快速滑破空气,发出尖锐且冰冷的声响,洛熙泽只觉耳根子一凉,转头看去,暗箭成弧形转弯,险险绕过俱轮神鼎,已飞至眼前!

“少主小心!”一干无天门人纷纷以身为盾,挡在洛熙泽面前!

“啊······”三声惨叫后,只见三名武功高强的无天门人英勇就义,倒在血泊之中,再无一丝气息!

相同的是,他们心口都有一个大窟窿!箭藏暗劲,以一取三命,在场之中唯有韩于天一人有此本事!

“韩于天!”洛熙心痛不已,他看向高处,果然见韩于天再次搭上箭,侧着半边脸对洛熙泽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轻笑。

“咻!咻!咻!”依旧是弧形弯箭,韩于天连射三箭,这次的目标却是毫无功力的洛氏族人!

见此,洛熙泽额上青筋暴起,一个乾坤挪移挡在族人身前“焱焚掌!”

旧伤未愈,洛熙泽已是拼尽力,焱焚之气生生将三只箭部熔毁!可也因为使出这一招,他旧伤突发,一口黑血直吐到地上!

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洛熙泽努力保持清醒,点住胸膛几处大穴!没等他重新站立起来,耳边再次传来利箭破空的声音!

还没有结束······洛熙泽挣扎着抬起眼,哪怕是死,他也要看着韩于天那畜生,死后化作恶灵,永世纠缠!

却又见一人狼狈不堪地飞扑到他的面前,替他挡下了韩于天的夺命之箭!

狠箭贯穿了胸膛,挡箭之人却没有发出一句声音!

看着那略微有些熟悉的身影,洛熙泽心中一震!踉踉跄跄地奔了过去!

待洛熙泽将地上那人翻过来,果然见到了一张总是慈眉善目,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第681章 营救(一)

看着洛熙泽满眼的诧异,洛连城露出一抹苦笑,大片鲜血浸透了他的囚衣。

这一刻,洛连城好像又变回了洛熙泽最初印象中的慈父模样,虽然狼狈,却笑容和蔼,充满慈爱!

然而洛熙泽被他骗了太多次,他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恢复清醒,大吼道:“洛连城!谁让你替我挡箭?你不是很行吗?起来啊!装什么死!就算全天下人都死了,你洛连城都不会死!别装了,你骗不了我的!”

洛熙泽多么希望眼前的男人又在骗自己,可那被利箭贯穿的胸膛,血淋淋的伤口是如此的真实,怎么也做不得假!

他失控地朝那人吼着,叫着,竭力发泄着心中的不满!然而大颗大颗的眼泪却控制不住地直往下掉,泪水与鲜红混在一起,使得那颗彷徨不安的心一乱再乱!

“泽儿,你还是不肯······原谅爹么?”此时的洛连城就像一名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孤独老人,临了了,一世荣华屈辱皆如云烟过境,心中只剩下对孩子的不舍,愧悔。

他不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只恨自己没能铲除掉所有的威胁,将危险与仇恨留给了自己最珍视的儿子!

洛熙泽的痛苦难以言表,他的眉宇紧紧皱起,神情似悲似怒,对他亲生父亲的感情可谓是复杂至极!

见洛熙泽不愿回答,洛连城也不再执着于答案,只因他也没多少时间浪费了。

他强撑着一口气,低声说道:“泽儿,爹走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可别再······一味的妇人之仁。这个乱世容不下弱者······”

用着最后的力气,洛连城一把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握着他:“我不指望你能为我报仇,但你一定要活下去,保留下洛氏的血脉!听清楚了吗?”

洛连城死死瞪着洛熙泽,与其说是请求,倒更像是最后的命令。说完这番话后,原本喘着粗气的胸膛逐渐平静,呼吸也越来越轻,有一下没一下的,眼见生命就要走向了尽头!

不一会儿,洛熙泽怀中之人便彻底没有了呼吸,只是,那双回光返照,用尽所有力气的眼睛一直盯着洛熙泽,至死也没有闭上!

至此,洛熙泽的泪水孑然而止,他伸出手,缓缓替洛连城合上了眼睛。手心里,一枚黄玉扳指静静躺在其中,这是洛连城刚才塞进他手里的。

洛熙泽愣愣看了好一会儿,随即将扳指戴上自己的拇指上,大小刚好合适!

这枚扳指是洛熙泽小时候亲手打磨的第一个作品。

黄玉便宜,情意无价。就像洛连城此生虽然尽是阴谋算计,可心底终究还是未能完全割舍下对独子的一片慈父之心。

只可惜这一幕落在韩于天眼内,韩于天只觉得十分嘲讽,因为他也着实没有想到洛连城会以身挡箭,替洛熙泽死。

他的计划是让洛熙泽死在洛连城前面,让洛连城也尝尝那种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去的滋味!

“本王没想到,自私阴险如洛连城,也会替别人挡箭。”韩于天讽刺地笑着,“莫不是怕被抓住,死得更惨吧。”

“够了吧,韩于天,你已经替韩府报了仇。”洛熙泽忽然说话,声音低沉到极点,冷凝成冰锥一般刺向韩于天:“真不知以你这般狭隘丑陋的姿态,是怎么迷惑了晓晓。”

“混账!”恼羞成怒的韩于天搭上箭,再次瞄准了洛熙泽:“你们欠本王的,只洛连城一条贱命还还不清!父债子偿!洛熙泽,剩下的就以你这条命抵清吧!”

“韩于天!我洛熙泽就是做鬼也决不会放过你!”说完,洛熙泽放下洛连城的尸体,站了起来,坦然无愧天地,不再以俱轮神鼎作掩护。

“少主!”无天门杀手齐齐惊呼:“请再坚持一下!门主很快就来了······”

“来不及了······”洛熙泽闭上眼,低吟喃喃,脑海里一一浮起各种过往的画面,父亲母亲恩爱的模样,晓晓与韩笑的打闹······

过往的美好,历历在目,最终化作一抹腼腆的轻笑,凝结成一个外冷内热的如霜少女。

月儿,再见了。来世,我还要追寻你!与你相识,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洛熙泽心下叹息着,悲哀着,利箭破空之声比惊雷还要迅猛······

过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箭矢,洛熙泽疑惑地睁开了眼。

只见一人赤掌挡在他的身前,韩于天凝聚了九成功力的箭矢慢慢消熔于来人的大掌中!

“乖徒儿,如此就放弃了希望,真不像你的作风。为师真是后悔,小时候没多磨练你!也怪我,对你还不够严厉!”来人一身是血,双眼迥然不同,一眼尾上扬,另一反之低垂,十分特别,正是洛熙泽的师傅,无天门之主——祁连老怪。

众所周知,无天门学武最是艰难辛苦,且祁连老怪脾气古怪,洛熙泽练级一身绝世武艺,除了他自身天赋好以外,也因为他在无天门学武无比刻苦,这也是祁连老怪为什么特别看重他的原因!

先是洛晓晓惨死,到如今洛连城也走了。洛熙泽在凤都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当见到祁连老怪那刻,布满红血丝的眼底再次显现出一抹晶莹水光,哽咽道:“师傅······”

“好徒儿,别难过了。师傅这就带你离开这里。”无天门主说完,眼睛突然爆发出一抹精光,大步飞上皇宫的墙上,焱焚利掌决然袭向韩于天!

“陛下······”祁连老怪的速度太快了,金小艾刚一喊完,就见他已然站在了韩于天的面前!

一掌落下,韩于天来不及拔剑,只好以弓为兵,对着祁连老怪再射一箭!

只见这一次,祁连老怪直接伸出把箭折断,另一掌冷然举起!

韩于天连忙用弓身一挡,却见弓与箭接连被祁连老怪的焱掌震断!

“卑鄙小人,纳命来!”无天门主冷冰冰的喝道,全身功力猛然一提,一爆,登时就把金大强等赶来救驾的禁卫军震翻在地!各人无一不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

“哥!”金小艾一声疾呼,急忙扶住金大强!他因护在金小艾身前,首当其冲,一口淤血直喷洒到地上!

祁连老怪周身散发着红色焱焚之气,蒸蒸不息,由来霸道!如此功力,已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高手!

第682章 营救(二)

再看韩于天,黑色透明的魔龙气罩将他牢牢保护在内,刚才祁连老怪的爆发并没能伤害到他分毫!

看着他手上的缚龙魔剑,祁连老怪口气不屑:“无知小儿,原来藏着这等利器,难怪泽儿和师兄都不是你的对手。”

“洛连城是你师兄?”韩于天微微眯起眼睛。

祁连老怪却不理会他,霸气凌人道:“洛连城虽然行事不折手段,到底师承无天门,你杀了他,便是与我无天门为敌!今生无论你躲到哪里,我无天门都一定会找到你,取你性命!”

“呵!好大的口气······”韩于天根本不把祁连老怪的威胁放在眼里,只道:“无天门乃华炎数一数二的门派,本王原来还想放无天门一条生路。既然你如此狂妄,无视本王,那我便不用给贵派留活口了。”

“小儿狂妄。”祁连老怪说完手上一晃,只见一柄金丝白羽扇如同变魔术一般,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上!

“洛连城都奈何不了我,你又能做些什么······”

“摇光扇!”韩于天神情一变,目光犀利地射向祁连老怪:“你去了皇宫?!”

洛熙泽被抓后,摇光扇便被韩于天收藏在书房的密室中,如今赫见祁连老怪手中拿着一摸一样的摇光扇,也难怪自负如韩于天也会感到惊愕!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来得这么迟?”祁连老怪平静地说出自己来迟的原因:“不仅去了,还血洗了你的皇宫内外······”

闻言,金氏兄妹皆是脸色难看。难怪祁连老怪出现时一身是血,再加上弓箭手,周围守卫的禁军部队迟迟没有动作。他们毫不怀疑,韩于天在暗中的精心部署已然完全被祁连老怪识破,摧毁!

仅凭他一个单枪匹马,就解决了一大票人!如此实力,当真令金小艾感到一阵畏惧!且庞志高,蓝齐都不在凤都,韩于天失去了左膀右臂,想要战胜无天门,就只能靠自己了。

只见韩于天哈哈大笑了一阵,没有丝毫紧张。良久之后,缚龙魔剑指向面前的大敌:“你完了。”

说完,一声魔龙怒吼,黑色重剑狰然挥向祁连老怪!

魔龙尊咆哮着,狂笑着:“好极了!这个灵魂比先前那个还要强大数倍!”

因为洛连城不是死在缚龙魔剑之下,魔龙尊不能吸取他的灵魂,已是隐隐含怒,如今见了祁连老怪,它心花怒放,巴不得早些咽下眼前强敌的魂魄!瞬间就让韩于天的功力提升到了极点!

一剑划过,来势汹汹!祁连老怪凌空往后一翻,他身后的城墙顿时缺了一角,缺失的那角砸到地上,四分五裂······

宫墙上,祁连老怪和韩于天打得难舍难分,恍若无人!

城墙不断落下,碎石飞溅,不少无辜的百姓被碎石块砸伤,底下越发混乱。

瞅准时机,无天门人来到洛熙泽身边:“少主,凤都此时乱成一团,正好掩护我们离开!”

“不行,我不能让师傅一个人面对韩于天。”洛熙泽固执地想要留下来,与祁连老怪共同进退。却不想如今的他受伤沉重,就算留下来也只是拖累罢了!

“少主······”无天门杀手心下一狠,当即说道:“得罪了!”

一记手刀突然落下,洛熙泽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无天门人迅速将其背上,与其他杀手一并奔向皇宫下的密林。祁连老怪在那里藏着数匹快马,且吩咐过:骑上马,不要往北走,往东!那里会是无天门新的落脚点!

原来祁连老怪在收到洛府管家的消息之后,便早早做下了决定,让无天门人暗中将本部搬去驹风,避免韩于天秋后算账。自己则带着一队门中高手,前往凤都救人。

此时韩于天还在与祁连老怪酣战,根本没留意到洛熙泽等人已然消失。

一边是魔龙冲天,一边是焰凰展翅,祁连老怪功力深厚,运起摇光扇更是得心应手,比洛熙泽还要精准有力,饶是魔剑威力擎天,也暂时被巧技束缚,无机会施展,就如同神蛟被困浅滩!

金氏兄妹则躲到安全的一角,静静看着韩于天与祁连老怪缠斗。好几次,金小艾想出手相助,奈何耳边又想起韩于天说过的话:“后宫不得干政!”

虽然,这算不得政事,可金小艾若此时出手,事后定又要被韩于天斥责为不信任。所以,她才会如此左右为难。

一会儿,一名士兵匆匆忙忙地跑了上来:“贵妃娘娘,金统领,洛氏逆贼趁乱逃走,除了洛贼人的公子行踪不明,其余人等已全部抓回!”

“什么!都是饭桶!洛熙泽谋逆之心尤盛,今日若让他跑了便是放虎归山!还不赶紧加派人手追捕!”金大强气得险些又吐出一口血来。

两人的对话传到祁连老怪耳中,他对着韩于天狂妄笑道:“迟了!你们的人被老夫弄死的弄死,打残的打残,如何还有人力追踪我的乖徒儿?只怕现在他已出了北城门!”

韩于天听了冷冷一笑:“北城门?难道不是往东而行吗?”

祁连老怪微微一定,随即又是一副狂妄姿态:“无天门本部在璃冰,陛下难道不知?”

“是吗?”韩于天凶剑未停,“本王怎么听说,无天门举家迁徙,绕了个大弯搬去驹风呢?”

“胡说八道!”祁连老怪哪里敢认,怎么敢认!握着摇光扇的手竟微微一抖,然看韩于天胸有成竹的模样,竟不似在诈他!

祁连老怪不禁暗自犹疑,韩于天怎么可能知道我的谋划?到底是哪里露出了蛛丝马迹?为何他会知道,我无天门搬往驹风!

就在祁连老怪忍不住为一路向东的洛熙泽担忧时,韩于天抓住机会,抵在摇光扇上的缚龙魔剑猛然迸发出第二波强劲!

众所周知,摇光扇有一神奇之处,那便是能将施加在上面的功力转瞬消化于无!然而这需要用扇者全神贯注,运功抵御,半点不得分心!

第六百八十三章 营救(三)

()当缚龙魔剑突然爆发出第二波强劲之时,祁连老怪分神了。只见漆黑一团的魔龙霸气自摇光扇爆发,瞬间淹没了两人!

待魔气散尽后,只见祁连老怪倒在地上,胸前衣裳已是一片朱红!

“刚才你应该杀了他的。”魔龙尊不满地控告着韩于天,它借给他力量,不仅是因为他们缔结了血契,共享生命,还因为魔龙尊渴望战斗,以及掠夺强者的生命!

刚才韩于天明明可以直接震断祁连老怪的心脉,却留了一手,只将他打成重伤!这让魔龙尊感到极其不快!

“我喜欢慢慢折磨对手。”韩于天冷冷回道,不知从何时起,那名从前喜欢给对手一个痛快,站在昭光台上维护其他武子尊严的少年,已然变成了一个双手沾满鲜血,内心充斥着黑暗的人。

“好吧,不过这次你可千万不准再让人溜走了。”魔龙尊扁扁嘴道。

另一边,受了重伤祁连老怪挣扎地站了起来,他连点肺腑几处大穴,这才挣得一个开口的气力。他勉勉强强地朝着韩于天问道“华炎东边,你到底安排了什么······”

“也没什么。”韩于天无所谓道“你偷袭皇宫的时候,难道就不觉得奇怪么?驻守凤都的兵力,难道就只有这么一点么?”

“难道······”祁连老怪面露震惊“你早就知道我的计划,将凤都大部分兵力都调到了前往驹风的沿途?”

“不错。”少年露出了可怕的笑容“无天门办事向来雷厉风行,从无失手,本王怎么也得好好筹谋一番才是啊。”

“你是怎么知道我无天门的计划的?”

“这个,你就不必清楚了。”一指抵在唇瓣上,韩于天看着祁连老怪的目光,就像是将猎物逼入死角的豹子“你只需要知道,你,洛熙泽,还有无天门,你们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

“去死吧!”说完。韩于天举剑横空一劈!

当头一剑,祁连老怪自知无力避开,只有无奈地看着······

忽然,眼前飘过一个幽灵般的白影,在缚龙魔剑落下之时,及时转移了祁连老怪!

“阁下何人?”看着不知从哪杀出来的白衣男子,韩于天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收到的消息里,无天门可没有这样的高手。

缚龙魔剑重重的砸下,地上直接裂出一条巨大且深的缝隙,激起一阵烟灰尘埃!

药飞仙用袖子挥舞驱赶着周围的灰尘,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好霸道的剑!这位德王陛下,你可知自己的剑法已丢失了中庸平衡之道?”

“呵。”韩于天不置可否。剑,乃侠中君子,可谁又规定剑法必须是浩然正气?若他和以前一样,运使君子的剑法,他早不知死在哪一场刺杀中!又何来今日的德王陛下?

又道“不管你是何身份,与无天门,洛熙泽扯上关系,便是我韩于天的敌人!”

“别别别!千万别!”药飞仙连忙摇手否认“我可不是无天门的人,真说和这个老不休有什么关系······那也是情敌的关系!陛下可千万别误会!否则我药王谷百年清誉,可就毁了。”

情敌?韩于天一时间被药飞仙莫名其妙的话搞昏了头脑。

这时,药飞仙又转头调侃起祁连老怪来“我说你这老家伙,输给一个晚辈也就算了。怎么地,你还想把这条老命交代在这里啊!真没出息!快说,阿雪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骂归骂,可药飞仙还是快速为祁连老怪扎了几针。几针下来,祁连老怪心口一松,沉重的伤势也被暂时压制下来。

“草根奴,我怎么觉得阿雪才是被你藏在了药王谷呢?还有!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祁连老怪就是伤重也不忘和药飞仙顶嘴“他手上的可是上古魔剑,非人力可撼!难不成你有办法?”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阿雪到底在哪?你不说,是不是怕我把你今日的糗事告诉阿雪?”

“胡说八道!阿雪才不会相信你这张嘴······”

“够了!”韩于天一声大吼,终止了祁连老怪与药飞仙的拌嘴!

这两人分明没把他放在眼里!

“乡野狂徒!下到阎王殿再吵吧!”与此同时,缚龙魔剑发出一阵龙啸,夹磅礴之势,左右开攻,势要将面前两人劈成碎片!

“我说你是草根奴没错吧,这小子第一次见你,便骂你是乡下人!”两人险险闪躲着韩于天的剑招,然而祁连老怪仍是不忘和药飞仙吵架。

“我呸!他骂的是你!无法无天!你才是狂徒!”药飞仙丢出三枚银针,不过却不是用以刺伤韩于天,而是对准了祁连老怪的几处要害!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乡野了?”摇光轻摆,三枚银针随即被扇得调转了方向,径直飞向韩于天的面门!

“闭嘴!”韩于天不胜其烦,越发烦躁,稍有不慎,当即便被三枚银针竟划破了脸颊!

韩于天微微一愣,没想到自己当真中了他们的暗算!祁连老怪与药飞仙两人颇有默契,对视一笑。

“陛下,此针有毒!”金小艾惊得再不顾贵妃的身份,扯破繁复的华服裙尾,翩然而至,落到韩于天身前!

只见韩于天右边脸颊上,三道血痕成乌黑色,给他冷峻的五官平添了几分煞气。

“殿下,你可有何不适?”金小艾紧张问道。

却见韩于天轻轻推开了挡在他身前的金小艾,冷眼看向祁连老怪与药飞仙“这一点毒,还毒不死我。”

“哇!这可是本仙子私藏的奇毒耶!这都没用?”药飞仙夸张地叫了起来,又道“就算有上古龙魂护体,陛下,你还不是百毒不侵之身吧?”

“那又如何?”韩于天傲气不减“毒发前的时间,已经足够我杀你们百回!”

金小艾也不甘示弱,从腰封里取出地狱火弩,对准了药飞仙“把解药交出来!”

“小姑娘,解药我放家里了,不然你把路让开,我回家一趟取来?”

药飞仙相貌堂堂,一本正经。金小艾万万想不到他会如此回答,一时愣住。

第六百八十四章 营救(四)

()“小艾,不用理会他二人的疯言疯语!”

“韩于天,战斗中分心的滋味可好受?”祁连老怪如是道,原来先前韩于天害他在战斗中分心,重伤于他,所以祁连老怪才依样画葫芦,与药飞仙一唱一和,故意惹恼他!

韩于天冷笑道“还在妄想拖延时间?无天门也好,药王谷也罢!今日,你们谁都别想离开······”

就在这时候,洒脱不羁的药飞仙朝着韩于天挤眉弄眼,好似一个恶作剧得逞的顽童一般!

韩于天不解他的意思,只能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一个“霹雳弹”不知何时滚到了金小艾的脚下,此时引芯已燃烧至最末!

“小艾!”韩于天惊叫出声,当即奋不顾身朝着金小艾扑过去······

“碰!”的一声,霹雳弹引爆了!漫天白雾瞬间将众人笼罩其中。

天地一片白茫茫的,只隐隐约约能瞧见俱轮神鼎高耸的一角。

原来这并不是霹雳弹,而是经过药飞仙改良,伪装成霹雳弹的雪烟球!

当白烟散去时,药飞仙与祁连老怪早已不见踪影。

韩于天正紧紧抱住金小艾,将她牢牢护在怀里。一会儿,韩于天只觉得天旋地转,魔剑插到地上,强撑着没有倒下。

小艾又愧又急“陛下,您这是怎么了?是毒发了吗?”

金大强也赶过来说道“陛下,您撑住,御医很快就到了!”

可是韩于天比起自己的身体,显然更关心洛熙泽等人的行踪,他奋力摇了摇,努力保持清醒道“驹风太后乃洛氏长女,他们定是往东跑了,你快去把人给我抓回来!”

“可陛下您······”

“我不要紧,你快去!有祁连老怪和药飞仙在,东边的部署只怕撑不了多久!小艾,你也去!”

“我?”金小艾吃惊道“陛下,我走了,谁来照顾您呢?我不走!”

“走!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陛下,就听我的!”又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你们不用担心!洛熙泽复仇之心甚坚,他活着只会给华炎埋下隐患!必要时,你们可直接将他击毙!”

韩于天态度无比坚决,似乎有意支开他们一样。金氏兄妹又惊又愧,只得答应道“······是!”

虽然不放心,可金小艾还是选择遵从韩于天的命令。此刻,她终于意识到,韩于天不再仅仅是她的夫君,还是一名君王,是华炎百姓的德王陛下!

骑上金大强牵来的马匹,金小艾眼底含泪,坚定地对韩于天说道“陛下,等臣妾回来!”

此后她不再回头,金氏一行浩浩荡荡向着驹风国的方向东行,每一个都暗自下了决心,不抓到洛熙泽,绝不返回!

众人走后,韩于天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对着一个阴暗的角落说道“人都走光了,你还不出来吗?”

只见一名身着灰色长袍的男子缓缓走了出来,带着点儒雅气息的平凡面孔,挂着一缕若有若无的轻笑“陛下知道我在?”

“你何时不在?”韩于天反问道“刘盛云,无天门劫囚的消息都是你送来的吧?”

原来,无天门行踪走漏,正是藏云子的杰作!是他将这则消息泄漏给韩于天知道,韩于天才在往东的沿途布下了天罗地网。

只是那消息里并没有提及药王谷主药飞仙的存在!这一缺漏足以让韩于天一举收拾无天门的计划功亏一篑!

刘盛云自是知道韩于天此话的用意,口吻淡泊如云,只道“药飞仙与无天门主历来不和,我亦不知他为何会出手相助。”

“哦?”韩于天却不甚相信,反问“难道这不是你的有意设计?”

“陛下何出此言?”

“华炎丞相之位,非你所求?”

闻言,刘盛云平眉突然一挑“在陛下眼中,藏云子便是这般不折手段的人么?”

“你不是吗?”

“呵呵。”刘盛云也不怒“确实,为了大业,藏云子与陛下皆可以不折手段,不过陛下,请你相信一点,我是绝对不会伤害危及您的利益。”

“是吗?”

“陛下不信,那就拭目以待吧。我这便去为陛下献上一份大礼,以此聊表心意。”刘盛云说完,渐渐消失在韩于天面前。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刘盛云,真希望你不会让本王失望!”韩于天喃喃自语着。通过今日发生的事情,韩于天深觉身边可用的人才不够多,刘盛云或真可为他一用,可那还远远不够······

另一边,药飞仙扛着祁连老怪一路往东,他们没有骑马。凭着药飞仙的逍遥步凌空急奔!不过就是这样,也足够远远甩开了一干追兵!

“老王八,你可真重!在无天门闭关多年,脑子不见长,赘肉倒是多了不少!”药飞仙没好气地骂着。

“草根奴,你能不能别睁眼说瞎话!本尊的身材比你健美多了,哪来的赘肉!”祁连老怪气愤不平,又问道“你真给韩于天那臭小子下了绝命毒药?”

“骗人的啦!这你也信!不过是微量毒汁外加一点点迷药罢了。”药飞仙不屑地撩了一把刘海“本仙子仙风道骨,怎么可能杀人呢?你倒是想我和你一样,手上沾满鲜血!”

“哼,说得好像你手上有多干净一样。”祁连老怪的气焰不比药飞仙低多少,又道“只不过,本尊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出手救我。”

“本来,我是不想救你的。”药飞仙认真道“相识一场,看到你被一个晚辈欺负,本仙子心地善良,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而且那小子未免也太嚣张了些!要是没了那把魔剑,他未必是你我的对手。再者······”

药飞仙的脸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快把阿雪的下落告诉我!我知道的,她给你写信了!别想骗我!”

哪知祁连老怪竟幽幽叹了口气“唉······原来你是为了这事来找我的。”

“不然你以为?可恶,阿雪都没有写信给我,你现在装哪门子忧愁!快说,信里写了什么?不说我马上把你丢了!摔不死你!”

第六百八十五章 去驹风

()药飞仙儒雅潇洒的脸故意露出一副“狰狞”的表情,却吓不到祁连老怪。

即便是情敌,针锋相对这么多年,两人早打出了不浅交情。祁连老怪岂不知药飞仙是装凶的呢?不过他还是把那封藏在心口,珍之又珍的信笺拿了出来“你自己看吧。”

“这么大方?不会是假的吧?”怀疑归怀疑,药飞仙还是接过来一辨真伪。

只见上面果然是泠雪花的字迹,信中泠雪花告诉了洛熙泽被擒一事,如今她分身乏术,只能以写信的方式告知。以及提到,不久之后她会去驹风一趟!

信中并没有想象中的“甜言蜜语”,药飞仙忐忑的心终于微微放下,脸色也缓了许多,喃喃道“驹风?为什么是驹风呢?”

“老糊涂,你忘小雪是谁了么?”祁连老怪拿回信,小心翼翼地放回心口“当年玄天宗剩存的唯一圣女!当年她只身闯入驹风皇宫的事情,你也不记得了?”

“她要找封寒氏报仇?”

“不仅是报仇,封寒王族至今仍扣留着小雪的姐姐,当年被捕的圣女!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都是阿雪和你说?你不会一直和她有联系吧?”药飞仙有些忿忿不平,泠雪花的来历他自然是知道的,可是驹风皇宫里还关押着其他圣女,这事他便不曾听失踪前的泠雪花提起过。

“你不是一直找人监视着无天门的一举一动么?这些年她有没有和我联系,你会不清楚?”祁连老怪几乎就要用鼻孔看药飞仙了,当然,他也同样派了人盯着药王谷,为的就是找到泠雪花。

“切!论打探消息,我药王谷是不如你无天门。不过你也别忘了,救死扶伤才是我等医仙的本职······”

什么医仙,但凡求上药王谷的人哪个不是重病濒死?要我说,该叫死神才对!

祁连老怪在心里默默嘲讽着药飞仙,嘴上却道“小雪去驹风,你去不去?”

“当然要去!”药飞仙盼了好多年,好不容易有了泠雪花的消息,自然是不肯错过的“这次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要陪着她,保护她!不让她在驹风受一点委屈!”

看着药飞仙那真诚得几乎要“感天动地”的目光,祁连老怪嘴角一勾“那本尊就先谢过药仙护送我和泽儿东行了······”

“什么?谁说我要和你们一起走?”药飞仙瞪着他“虽说你把信给我看,我是得谢谢你,不过你可别蹬鼻子上脸啊······”

“众目睽睽,你救了我。韩于天早已把你我认做一伙。就算你把我们撇下,沿途的部署也不会放你走。与其这样,还不如与我们同行,互相也有个照应。喏,你瞧。”

话音刚落,一支冷箭突然从底下朝药飞仙射来,祁连老怪眼疾手快,抢先截下,随即反手又投回射手的所在方位。一声惨叫后,树林里再无动静!

一会儿,后面的追兵一拥而上!原来就在两人拌嘴的功夫,金氏兄妹已经带领了一队人马追上了他们!照这样的速度,金氏兄妹很快就要追上洛熙泽等人!

又是几支飞箭袭来,祁连老怪还想出手,然而药飞仙却大喊一声

“不用你!”医者用针最是准确无误,数枚银针瞬间折落弓箭。随后一扬袖,白色的粉末顿时迷倒一片近在咫尺的追兵。

众多士兵猝不及防,吸入迷药后纷纷倒落马下,一时间堵住了前方的道路,也使得金小艾与金大强不得不丢下马匹,下马追踪。奈何两个的轻功不是药飞仙的对手,很快就被甩在了后面。

两人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药飞仙对着祁连老怪怒目相对“你打的好算盘!谁照应谁?是我照应你们吧!顺带再给你徒儿治个伤!”

祁连老怪有恃无恐,又道“离了我,你上哪找小雪?”

药飞仙想了想,确实,无天门人脉广,寻人一流。到了驹风,他们或许真的可以暂时合作一下······

此时,华炎之东的驹风,韩鸣舞再度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皇宫庆典上。这一次,她的身份不再是远嫁他国的公主,不是驹风的新王后,更不是因家族获罪,无助被害的海神祭品!

这一次,她是涅槃重生,光彩夺目的凤凰女神,是海神斯莉娜遣返人世的信使!

只见她眉目如画,言笑晏晏,对着不断上前恭贺的权贵态度宽容,似乎之前他们对她的种种刁难,已然不记得了一般。

韩鸣舞笑着接受众人的膜拜顶礼,温柔的笑容下洋溢着难言的母性光辉,她的眼神是如此慈爱,无一不诉说着自己的喜悦与幸福。

众人不禁把目光下移,投向她浑圆的肚子,轻盈飘逸的红裙十分宽松,然那越发凸起的肚子却怎么也遮挡不住。

庆典上的气氛一直很好,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当然也不乏嫉妒荣光集于韩鸣舞一身的好事者,在酒后说起了悄悄话。

“这肚子,还有两个多月就要临盆了吧?”一人窃窃私语道。

“可不是?得亏海神庇佑,竟将王后娘娘送了回来!不然陛下失了妻儿,不知要多难受呢。”

“我怎么听说王后根本没死,只是被藏在海神殿内呢?”

“你听谁说的瞎话?冯将军亲自验的尸身,冯将军是最恨王后娘娘的人,他还能作假?”

“就是!先前王后娘娘去海神大人身边服侍了一阵,如今业障尽除,也算是功德圆满。她离开了海神斯莉娜,选择重返人间,此乃驹风之幸,是我们的福气!尔等可不能再对王后不敬了。”

韩鸣舞骤然“死而复生”,早在驹风上下掀起轩然大波。今夜是勉王封寒宵特意为此准备的夜宴,乃是为韩鸣舞接风洗尘,也是在向世人宣告,封寒王族永远受海神斯莉娜眷顾庇佑!

人群中,一人听着各式各样的窃窃私语,手中红酒优雅地摇晃着,红唇妖娆,沾染了些许酒渍,勾起了一个性感又不屑的弧度,似乎在嘲笑着众人的迂腐与愚蠢。

第六百八十六章 涅槃重生

()“陛下到!”

这时,外面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众人纷纷让开路,跪下恭迎封寒宵的到来。

只见封寒宵大步迈进宫殿,无视周遭下跪的身影,径直朝着韩鸣舞走来。

见此,韩鸣舞低眉顺首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声音柔腻婉转“参见陛下······”

“王后,我不是说了吗?你如今身子大了,便不用行礼了。”封寒宵和颜悦色,声音轻柔,眼中更是充满了满满的爱意,让偷瞧的臣子臣女无不心中艳羡。

只道王后娘娘真是好福气,不仅被海神斯莉娜看中,更是受陛下万千宠爱!

神谕,圣宠皆系于韩鸣舞一身!如今整个后宫中,宠妃?太后?还有何人是她的对手?

阮贵妃与冯将军一派虽心有不甘愤恨,知自己被勉王,罗响耍了一遭,却也只能在角落里灰溜溜地瞧着,什么办法也没有!

“臣妾能重新回到陛下身边,实在是受海神庇佑。臣妾心中满怀感激,同时也更加明白自己的身份,不敢僭越······”说完,韩鸣舞还是拖着沉重的身子,规规矩矩地给封寒宵行了一个大礼,且道“多谢陛下为臣妾接风洗尘,臣妾无以为报,只得日夜向海神祷告,愿我驹风年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王后娘娘说得极好!”

“愿驹风年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韩鸣舞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连连称赞,马屁不断。这些人有的是真心归于韩鸣舞,然而更多的却是罗响的安排,故意以此为韩鸣舞造势!

韩鸣舞越有人心,身为其夫君的封寒宵脸上就越有光!

韩鸣舞垂眉浅笑,果然听到封寒宵哈哈大笑起来“说得好!不愧是本王的王后!你们都起来,今夜庆典无君臣之别,尔等可尽情享乐。来,王后,本王扶你起来。”

“谢陛下。”

封寒宵扶着韩鸣舞一同入座,外人看来,两人亲密无间,韩鸣舞靠着封寒宵,耳鬓厮磨,君后情深!

只有韩鸣舞知道,封寒宵是有话要对她说。

“王后,委屈你了。”纵然封寒宵面上极尽欢喜,可他的话里却充满了心疼之意!

韩鸣舞的美目微微露出一丝诧异,轻轻回道“陛下何出此言?”

“本王未和你商量,便擅自送你去海神殿。本想待你生产完了再接回来,却害你被海盗掳走······你······受苦了!”封寒宵的声音越来越低,目光也越来越沉,心底的忧伤即将喷涌而出,又瞬间抑制了下来。

见此,韩鸣舞眼底泛起了粼粼波光“陛下,臣妾知道,您也是为了我好!不如此,朝臣们只会紧咬不放臣妾的家世。说起来,都是臣妾不好,之前没能领会陛下的良苦用心。”

“你真这么想?”

“当然。陛下,您可是鸣舞的夫君啊。有什么不对吗?”

封寒宵定定注视着她,只觉她一如初见那般纯真可爱,真情流露,不似作伪。看了一会儿,又道“没有什么不对,一国之后确实应该心怀宽广。多亏你带回了甄奇的宝藏,如今国库充盈,未来几年百姓都不用担心饥荒了。能娶你为妻,是本王幸运,也是驹风百姓的幸运。我替他们谢谢你了,鸣舞。”

封寒宵目光澄明,清澈见底。

见此,韩鸣舞甜甜笑了起来“陛下用不着谢鸣舞,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能嫁予陛下,也是臣妾的······福分!”

她柔柔地低下头,眉里眼中皆是令人不禁沉沦其中的娇羞。

封寒宵信了,其他人也信了!

然而除了洛水仙,谁也无法看穿,那完美无缺的浅笑背后藏着的东西,那是一颗被仇恨冻结的心脏!

此时虽然还在跳动,却每分每秒无不为黑暗所侵蚀,就像那新鲜多汁的蜜桃,外面看着干干净净,实则腐烂往往从最里面开始,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哪怕中心黑透了,蜜汁变毒汁,只要表皮还是好的,外人便无从察觉!

与此同时,君后恩爱的一幕落到暗处一人眼中,他看着手里红酒佳酿,只道还不如一壶浊酒来得痛快淋漓!

不过宫中酗酒者众多,加上封寒宵也准许了众人畅饮。至少今夜,他能醉得不省人事!

乌夜月含羞,宫灯彻夜明。庆祝韩鸣舞回归的典礼还在继续,唐勉已不知喝光了多少宫中珍藏佳酿。

“唐少府,酒多伤身啊······”迷迷糊糊中,唐勉抬起头,只见一妩媚妖娇的身影朝他走来,为此他精神一震,猛然睁大了眼睛。

待看清来人之时,便又默默垂下眼“原来是太后娘娘。”

“不是我,你以为是谁呢?”红唇轻启,洛水仙放荡不羁地坐到了唐勉身旁“呀,唐少府,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你······管不着!哈哈哈哈······”此时的唐勉似乎是喝醉,喝狂了,竟指着洛水仙说话,颠三倒四的,与平日所见的冷峻严酷截然不同!

洛水仙嫌惹地用衣袖挥了挥身边的酒气,细声问道“我是管不着,不过······我想有一个人一定能管得了你!”

“谁······谁敢管我?”唐勉趴在桌子上,只见他黑黝的双颊绯红充血,眼神迷离飘忽,果然是大醉了一场。

“王后娘娘啊!”洛水仙凑到他的耳边,吐气如兰,悄声道“君后同心,情深意重,你看着心里难受,所以才借酒浇愁,我说的对不对啊?”

“呵呵······”唐勉露出一个满是酒气的笑容,迷离的眼睛盯着洛水仙,又好像没有在看她“君后同心?我应该高兴才对啊!对!我很高兴!我是因为高兴,才喝这么多酒的。”

“好好好,你说高兴便高兴吧。对了,本宫听说,是唐少府从海神殿接回的王后?”

“嗯。”

“那唐少府就不奇怪?王后如何死而复生?”

“大祭司法力通天,加上又得海神恩准,王后娘娘自然就复活了呗!”

“尸首埋在海神殿的圣墓里,这肚子竟还能持续长大?真的是好奇怪呢······”

第六百八十七章 为难

()“嗯嗯······”唐勉似醒似醉,只听着洛水仙兀自感慨,再不回一句。

“对了唐少府,海市被人一夜屠灭,此事你可知道?”

“不知。”

“回答得这么痛快?”洛水仙轻轻笑了起来“你是驹风监管一把手,如此大事,你怎会不知呢?还是说,唐少府在包庇某人?”

当日在海市,海龙岛,但凡知道一丝内情的人都已被韩鸣舞灭口,洛水仙是如何知道此事?除非,她并不知晓内情,只是纯属在诈唐勉罢了。

洛水仙何其聪明?这时候,唐勉说得或多,或少都极容易让其猜出真相,他笑了笑,不装醉,也不否认道“论起大公无私,臣确是比不过太后娘娘。哪怕是亲生父亲的求援,也能置之不理。有您这样铁面无私的太后娘娘,实乃驹风大幸。”

言下之意,洛连城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家门不幸!

“你!”洛水仙媚眼一横,细长柔顺的眉毛突然高高吊起,险些失了雍容优雅的仪态!她是听不得旁人提起的华炎那边的事情的。虽说她与洛茵兰一般,恨透了自己的生父,可在听到洛连城被韩于天打败的消息时,积压已久的仇恨刚减轻了些许,心头转瞬便变得更加沉重起来。

唐勉又道“娘娘眼下乌青甚重,可是多日睡得不安稳?要不要请御医来看看?”

洛水仙咬牙切齿道“唐勉,你很好。”

“谢太后赞赏。”又道“既然娘娘如此欣赏微臣,那微臣就再禀告一件事情吧。”

不知怎的,洛水仙忽觉心头一凉,竟有丝忐忑不安“何事。”

“刚才,华炎那边传来了最新的消息——您的父亲,殁了。”

乍闻噩耗,洛水仙微微一愣,随即发出银铃一般悦耳的笑声。旁边的人为她的笑声所吸引,只觉得唐少府一定是讲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才惹太后娘娘如此失态,笑得不能自已。

过了一会儿,洛水仙才缓缓止住了笑声,平静问道“可是死于俱轮神鼎?”

“并不是。娘娘的父亲是中了贯膛一箭。”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女子嘴上说得风轻云淡,妖娆的面孔却是不再眉飞色舞,似乎已无力支撑起这副明媚妖娇的伪装。

“另外,娘娘的弟弟已往东奔逃,似乎是想来驹风投奔娘娘。不知太后娘娘,可还打算认这个兄弟?”

洛水仙听完后,沉默了片刻,当即转身离开,往殿外走去。

唐勉看着她微急的步履,嘴角轻轻勾起,心道此后洛水仙有的忙了,如此,应该是无暇对付王后娘娘。只要把洛水仙调开,剩下的冯阮联盟就极容易瓦解了。

忽然,洛水仙停下了脚步,转头对唐勉说道“唐少府,有些东西,远远看着好像是可望不可及。但其实,只要你肯迈出一步,那东西可能就属于你,只属于你一人。”

洛水仙的目光深含一抹不可说的意味,里面似有邀请,合作之意,随即又匆匆离开了庆典夜宴。

唐勉给自己又斟了一樽酒,心中暗道“只属于一个人么?洛水仙,或许你真的懂什么叫爱情。不过你却不明白,我和你不同,我只要默默守护着她,远远地看着她,便心满意足了。”

心是这般想的,可手上的酒却变得苦涩无比。

“一个人在此喝闷酒,唐勉,你可别让陛下看出什么。”身后传来了罗响的声音。

“你以为陛下在乎?”再说,封寒宵能看出什么?他的眼里永远就只有一幅美人图罢了。

“刚才你和洛太后说了什么?”

“闲聊几句而已,你不用如此紧张。”

“那她怎么提前离开了宴会?”

“大约是急着派人救弟弟了吧。”唐勉随意地说道,“你不会怪我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她吧?”

“她迟早会知道的。”罗响淡淡的说道“其实,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国内的明争暗斗。王后娘娘光明正大地回来了,如今风头正盛,冯阮两家暂时不会再对她出手。但华炎那边就不一定了,韩于天已经知道我们曾与洛连城联手对付他的事情了。”

唐勉的脑袋沉甸甸地耷拉下来,旁人一看还以为他睡了过去。罗响却听见了他的喃喃低语“韩于天登基后,雷霆决断,短短几日我派到华炎的耳目便损失了半数以上,他是王后娘娘的同胞兄长,对待他还是要看娘娘是什么意思。”

“你也说了他是她的兄长,王后娘娘可不是会向着她的亲哥哥?”想当初韩于天送亲失踪,韩鸣舞多着急啊,多次请求封寒宵加派人手搜寻,还隔三差五给他送礼物,以便打听韩于天最新的消息。

罗响烦恼地皱了皱眉头,他们曾宣誓效忠韩鸣舞,可毕竟在这边生活了很久,且在驹风投入了诸多心力,断不愿眼睁睁看着这个国家被他国侵犯,兼并。

唐勉却觉得他有些“杞人忧天”了“那可未必,你我一路看着王后娘娘,可还觉得她像以前一样,为礼教束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于他人之手?”

海市,海龙岛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一一回放,渐渐的,罗响对韩鸣舞又恢复了信心“你说得对,她确实不是以前的韩鸣舞了。”

庆祝的时间总是过得非常快,勉王陪韩鸣舞只是走一个过场,便很快以“还有一些政务需要处理”的理由,提前离开了庆典夜宴。

不一会儿,宴会上的人们也都赶在天亮之前离开了皇宫。

大殿上,唐勉是最后一个走的。

当他和韩鸣舞告别后,正欲离去时,韩鸣舞叫住了他“等等。”

“娘娘请吩咐。”他回过身来,心想韩鸣舞应该是要问洛水仙与他说了什么吧。洛水仙到哪里都是焦点,再加上她曾大笑出声,想必韩鸣舞一定也看到了这一幕。

“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如此拘谨。”只见韩鸣舞向他走近了一步,亲手为他整理着衣领,只道“酒多伤身,以后别再喝这么多了。虽然我心里知道,你是为了留下来保护我······”

“谢谢你,唐勉。有你在,我很安心。”

第六百八十八章 异样发现

()一股暖流从心里轻轻淌过,唐勉只觉得头也没那么痛了“娘娘不问我,与太后说了些什么吗?”

“若有要事,你自会告诉我。我······相信你。”

韩鸣舞对他笑了笑,就像一对默契的君臣,不用多言,双方皆知彼此所想。不过,唐勉对一件事还是不太明白。

“王后娘娘,华炎的德王陛下已经为韩府,为您的双亲报了大仇。”

“是吗?我就知道,于天哥哥一定能为父亲母亲讨回公道!”韩鸣舞听了消息喜不自胜“唐少府,这可真是近段时间以来,最让本宫开心的消息了!”

唐勉嘴角微微一勾,不难看出,韩鸣舞是真的很高兴,脸上神采奕奕,几乎在发光!在皇宫里生活,当真压抑了她许久。

一会儿,看着唐勉尚有保留的神情,韩鸣舞才止住笑靥,继续问道“怎么了?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洛熙泽,要来了。”

“什么?他怎么会······”韩鸣舞吃了一惊,随即很快便又反应过来“这么说,洛水仙匆匆离开,是要去搭救洛熙泽?”

“正是。”唐勉点了点头,声音低沉无比“娘娘,你若想除掉洛水仙,此时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闻言,韩鸣舞心头猛一大跳“你想杀了洛水仙?”

“她曾经伤害了你。”唐勉坦白道“娘娘只管说要不要除掉她,只要是您的心愿,唐勉都会完成。”

唐勉的神情十分认真,韩鸣舞也知道他不会骗自己。终于,她反复权衡,沉思了一阵后,说出了她的选择“我答应过罗轩廷,会放洛水仙一条生路。”

虽然洛水仙不是个安分的主,日后必还要与她为难,可韩鸣舞觉得,她非一般女子,既要成一番大事,便少不了容人的雅量!

当然,她不会永远都给洛水仙机会,必要之时,挡在她面前障碍,她会连根拔起,彻底清除!只是洛熙泽,想起那个自己曾经无比痴恋的男子,韩鸣舞微微低下头,眼波盈盈荡漾,那个超凡脱俗,无以伦比的凰焰公子,他真的会来璇水皇城吗?再见面,她又还能对他说些什么呢······

“如此,唐勉便知道了,时候不早了,娘娘早些回去休息吧。”唐勉又瞧了瞧她凸起的肚子“娘娘,这个······陛下还没有怀疑吗?”

“有李娘子守在我身边,陛下察觉不到异样。”韩鸣舞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肚子里早就没有了孩子,宽大的衣衫内,有的只是一个被牢牢绑在腰间的棉花包袱!

唐勉不禁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些什么。这时候,海风带来了一阵咸湿气味,以及一道哮天嘶吼。

韩鸣舞的身子微微一颤,无论听过多少次“海神的声音”,她都打心眼里感到畏惧,随即而来便是在海神岛上的种种恐怖回忆。

“娘娘别怕,只是一只困兽罢了。你若是不喜欢,唐勉愿偷偷潜入海神殿将它杀了。”

“它被关了多久?”韩鸣舞望向窗外,这座宫殿正好离海神殿很近,遥遥看去,黑夜里的海神岛就像一个穷凶极恶的怪物,睁着血盆大口企图吞噬一切······

不过韩鸣舞并不觉得害怕,自从知晰了海神殿的种种秘密后,韩鸣舞只觉得,人心才是最可怕的东西,怪物在人心面前,不值一提。

“十五年。”

“十五年······我只在那里待上几个月,便不禁起了轻生之念。可它是被困在那里十五年啊!它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唐勉不知韩鸣舞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事来,斟酌着回答道“许是那怪物无心无智,活得浑浑噩噩,继而长命吧。”

“浑浑噩噩?不对,若真如此,它也不会一直发出这样的嘶吼声了。你听,它的声音多亢奋啊,就像一名不屈不挠的战士。”

唐勉细细听了一会儿,果然和韩鸣舞说的一样“不过,也多亏了有它在此镇守,这十五年,驹风诸海平静了许多。没了天灾,百姓们的生活也好了许多。若有一日这声音消失了,只怕他们还得提心吊胆,彻夜难眠。”

“是这个理。唐勉,我有种预感,怪物有一天会从海神殿里逃出去也说不定。”

“到那时,唐勉必拼死护娘娘周!”

夜风拂过韩鸣舞柔媚的脸颊,却吹不散脸上那令人意味不明的笑意怪物逃离海神殿,或许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呢。

次日,天空清蒙蒙的。远古森林内,韩月昙被一阵鸟叫声叫醒。

她睁开眼睛,走出帐篷,只见一只赤身彩尾的鸟儿正站在树枝上高歌,正是先前进入密道时失了行踪的梵歌凤鸟!

“小红,现在才找到我,路上没少贪玩吧。”韩月昙从没担心过与小红失联的事情。只因梵歌凤鸟十分聪明,又受了韩月昙的圣血,是而无论离开多远,它总能凭着体内血脉找到韩月昙。

见韩月昙毫不留情地戳穿她,梵歌凤鸟好似是不好意思了,朝着她的手掌飞去,从嘴里吐出一枚红艳艳的果实!

看着掌心上果实,韩月昙微微一愣,随后惊得大叫起来“师傅,快出来!快看看小红给我带回了什么!”

“什么稀罕东西啊,竟也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的······”泠雪花揉了揉眼睛,当看到韩月昙手上的朱色果实时,瞬间结巴了“这是······火麒麟?月儿,我没看错吧!”

“好像是火麒麟。”韩月昙细细观察着手心里的“宝物”。说是宝物一点不假,江湖中人在玄黄矿里丢了性命也不一定抢到一颗的火麒麟,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落到了韩月昙的手上!

震惊之余,韩月昙四下张望“师傅,火麒麟也在玫达奇森林里生长么?”

“怎么可能呢?我这也是第一次见到火麒麟实物······”泠雪花从小在这边长大,她可从来没见过玫达奇森林出现过火麒麟。

一会儿又犹豫地说道“不过也说不定,毕竟这里是远古森林,千年万年的,稀奇古怪的太多了。”

第六百八十九章 新圣主苏琅

()火麒麟乃是天下难得的奇果,内含纯正阳气,不仅能治疗武体尽废之躯,健康的武者服用,还能平添十年功力,与冰心雪莲一样,都是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至宝。

不过火麒麟有一特性与冰心雪莲不同,那便是极不易保存,一旦摘下,也只有深海冰彩鲍贝制成的盒子才能维持其活性。当初紫瑞狐犹便是将珍藏已久的火麒麟贡献给了墨阳雷,以此换得韩月昙来到璃冰。

这不,过了一会儿,韩月昙掌心中的火麒麟便开始出现了颓败暗淡的迹象!

不管火麒麟从何而来,韩月昙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凋零枯萎,赶紧运起凝冰咏雪手,将火麒麟冰冻起来。

只见原本如火丹红的火麒麟顿时通体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教人看不清里面的真容,只以为是一颗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红色果子。

韩月昙随即在用纱巾将它包好,藏起来。

“这样能行嘛?”泠雪花忍不住问道,“月儿,不然你还是现在就把它吃了吧,这样也能多增长十年的功力。”

“那怎么行?师傅,玄天宗内部矛盾重重,火麒麟还是留着防身才好。你放心吧,隔一段时间我就检查一次,保证万无一失!”韩月昙开心地说道,这火麒麟简直就像是从天而降一般,她要好好保存,以备来日。

“也是。”泠雪花点点头,转而又对梵歌凤鸟问道“小红,这火麒麟是从哪找来的?不然你再带我们去一次吧?”

却见梵歌凤鸟灵动的火珠子一样的眼睛上下转了转,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

韩月昙笑道“师傅,你可别想了。火麒麟少之又少,要是还有第二颗,小红怎会不带回来呢?”

这时候,梵歌凤鸟不安地扑腾着一对翅膀,往旁边的树林里钻去。

这是梵歌凤鸟的示警方式。

韩月昙看着梵歌凤鸟飞走的相反方向,只道“有人来了,而且人数还不少。”

若是寥寥几人,梵歌凤鸟必不会躲起来。果然,一会儿,韩月昙与泠雪花就感觉到附近多了很多人的气息,隐蔽的树林中,无数双眼睛正默默注视着空地中心的师徒二人。

“来者何人?鬼鬼祟祟算什么英雄好汉!快些滚出来!”泠雪花受不了这种充满监视意味的目光,对着周围大声喝道。

只见一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他身着黑衣,面如冠玉,一双眼睛细长且温柔,好一个翩翩佳公子。可不知怎的,当他的眼光落到韩月昙的身上时,韩月昙只觉得浑身不舒服。明明他的笑容如春风,眼神明亮,可是韩月昙就是觉得,男子的这张脸就是很不和谐。

韩月昙不认识此人,可泠雪花一看见他瞬间便炸毛了“苏琅,是你!你来做什么?”

苏琅?他就是玄天宗的新圣主?

韩月昙开始细细打量起男子,却见他走到离韩月昙两丈远的地方才停下“属下苏琅,恭迎少主回归!”

苏琅下跪的动作是如此的自然,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犹豫,神情严肃而郑重,好似发自内心的臣服!

韩月昙微微一愣,这时候的苏琅给她的感觉又起了变化,好似刚才走过来的人是另一个人一般!

“苏琅!你装什么装?楚光流都告诉我了,你现在可是玄天宗的新圣主呢!摆出这番恭敬的模样,难不成你想欺骗少主,以此获得她的信任?”泠雪花这般说,一方面是指责苏琅的行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提醒韩月昙,千万不要相信眼前的男人,无论等会儿他会说出怎样的借口!

苏琅脸色一沉,直言道“泠圣女,你误解了。在我心里,少主才是玄天宗真正的主人,苏琅并无取代之意,更不会欺瞒少主。”转而又对韩月昙轻轻说道“少主,此处往西便是玄天宗的总舵,请您容苏琅随行护送,我会为您慢慢解释这一切······”

“不行!谁知道你按的什么心!”泠雪花断然替韩月昙拒绝,“同为地火院的一员,我现在还不想动手,赶紧带着你的人滚。”

这时,苏琅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灵柩上,好奇地问道“躺在里面的,是谁?”

“是我娘。”韩月昙平静地看着他,闻言苏琅目露震惊,哑然再次问道“少主,你说棺材里的······是莎曼尼?”

莎曼尼也好,赵灵溪也罢。对韩月昙来说,她只是她的母亲,一个为了保护自己女儿,甘愿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密室,苦苦煎熬了十四个春秋的伟大母亲!

看韩月昙满面挥之不去的悲伤,苏琅再次跪了下来,只是这一次他跪的是赵灵溪的灵柩,沉声道“莎曼尼殿下······”

“你终于回来了!”

愧疚与悲痛爬上了苏琅的面孔,他泣不成声,细长的眼睛在泪水的冲刷下变得又红又肿,沉痛之下,苏琅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有如大雨倾盆一般的痛哭流涕!

受到他的感染,泠雪花冷硬的面庞也柔软了轮廓,红了眼眶,忍不住问道“苏琅,过去圣主待你如亲子,你既如此敬爱她,为何又要夺了她的位置?”

闻言,苏琅渐渐收起了哭声,情绪稍缓,只对着赵灵溪的棺柩答道“圣主,别人不理解我,可你一定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玄天宗好,对不对?”

“哼。”见他还不肯承认自己的“狼子野心”,泠雪花气得便要上前揍他,躲在周围的暗兵这时候也都纷纷跳出来,护在苏琅身边。

“就凭你们,也拦得住我?”泠雪花看着面前的地火院精英,每三年地火院都会培养出一批精英高手,用以刺探外面的情报,或护卫玄天宗。而她便是一群人中的佼佼者,唯有如此她才能从一百人中脱颖而出,成为守护圣主的圣女使!

气氛变得紧张起来,苏琅带来的人正是今年刚出师的新人,他们年轻的面庞写满了稚嫩与警惕,却坚定不移地守护在“圣主”苏琅的身边!

见此泠雪花更为生气,十指银铃微动,发出冷冽的清声,俨然是动了杀机!

“师傅。”韩月昙忽然拉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道“不要动手。”

第六百九十章 抵达玄天宗

()“可是他们对你如此无礼······”

“娘亲,不会希望看到你们自相残杀。”韩月昙虽然与赵灵溪没有相处多久,却知道她是一个极温柔的人,这样的她若是看到族人在自己灵前互相伤害,那该有多伤心啊······

苏琅一听连连点头“少主说的不错!同族同院,怎可横刀相向?都把兵器收起来!”

几十名地火院的高手显然很敬重苏琅,话一说完,便立即收回了各自的兵器,并隐入密林中。

瞧着这群训练有素的高手,泠雪花愤愤不平道“苏琅,想必地火院已经尽在你的掌控,不过,你也别太得意!楚光流天水院他们可不承认你这个圣主!如今,莎曼尼之女回来了,统一两院那是迟早的事情!”

“如此,苏琅求之不得。”苏琅对着韩月昙深深一鞠,又道“不管少主信不信,苏琅是真心实意想迎回少主的······”

“我跟你走。”韩月昙忽然说道,苏琅与泠雪花吃惊地看着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少主,你······”

“师傅,你离开玄天宗甚久,说不定苏先生知道什么捷径,我们还能快些到达总舵。”韩月昙朝泠雪花眨了眨眼睛,泠雪花不知她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一时难以反驳。

想想以韩月昙如今的功力,身上还有“火麒麟”,就是整个地火院的人都出动了也奈何不了她,于是道“我听少主的。”

就这样,韩月昙等人跟着苏琅一路往西,路上陷阱毒瘴颇多,好在有苏琅这个活的挡箭牌,韩月昙和泠雪花才省下了不少功夫。原本苏琅还想叫人帮韩月昙运送莎曼尼的灵柩,可是被韩月昙拒绝了。

因为韩月昙不想让其他人惊扰了赵灵溪的安眠,一路走来都是她亲手护送,如此这最后的一段路也还是让她来送吧!

地火院在前面开着道,师徒二人则在后面小声的说着话。

“还是月儿聪明,故意让他们走在前面,替我们开道!”

韩月昙可不敢告诉泠雪花,她是因为见苏琅在娘亲的灵柩面前悲痛欲绝,这才动了恻隐之心。又听到泠雪花说起赵灵溪待他如亲子,便想着让他也送送娘亲。

“师傅,地火院不是在玄天宗内肩负守卫一职吗?我怎么感觉,他们一点也不清楚前面的各种机关陷阱?”真是奇怪极了,虽说苏琅等人是破了前面的机关,可看他们一头热汗,似乎一点儿也不轻松。

难道连他们也不了解总舵的机关?

泠雪花想了想,只道“地火院向来分散守卫在总舵外围,天水院守护总舵本部,这些机关应该都是楚光流搞出来的。月儿,你要当心,上次我回来这里还没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手段,说不定是楚光流知道我们回来了,故意开启针对你的!”

泠雪花的话不无道理,两日前他们才见过楚光流,后来玫达奇森林中就多了许多陷阱,虽然都是狩猎林中野兽的,不过也耽误了韩月昙他们不少时间。

“少主!”这时候,苏琅忽然发出一声略为兴奋的呼唤,他跑过来,想要牵起韩月昙的手。

“你做什么?”韩月昙很快侧过身,瞪着他。

泠雪花更是尖声喝道“放肆!苏琅,信不信我现在就削了你的手?”

“是属下失礼了。”苏琅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尴尬地后退了几步,衣袖里的两只手不安地揣着“少主,属下是想让你过来看看,玄天宗真正的模样。”

玄天宗真正的模样?韩月昙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她却是十分好奇,传闻中或十恶不赦,或无所不能的玄天宗到底长的什么样子。

“来,我带你看。”苏琅伸出一只手,韩月昙却直接选择了无视,越过他往前走去······

拨开一处灌木,刺眼而神圣的阳光投到了少女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她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透过眼缝看到了前所未见的神秘领域!

这是一个宏大又辉煌的低洼山谷!谷中民居大大小小,遍布谷底,都是用各种树木打造的房子,新颖又精致!

正值午时,一道道袅袅升烟从谷底升起,无不说明了魔殇灭境的人们正是藏身在此世外桃源之中,安居乐业,自给自足。

绿影幽幽,就在这山谷的正中心,赫然矗立着一座巍峨高耸的宫殿。整座宫殿似是玉石材质,洁白无瑕,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圣洁的光晕!宫殿的周围种满了大片绿植,远远望去,似乎是月下美人,暗夜幽昙。

此情此景,然韩月昙看得瞠目结舌,与其说是世外桃源,倒更像是梦中的仙境一般!

“少主,这便是我玄天宗现在的模样了。”苏琅满脸自豪,又有些惋惜道“当年三国联手偷袭,玄天宗带领百姓被迫逃到此处。少主可知,如今玄天宗再度繁荣,却远不及当年盛景的十分之一二。”

韩月昙自然不知道,不过眼前的宁静,富足的景象让她震惊之余,犹心生感慨“真希望这里能一直安静下去。”

“会的!少主!我们地火院绝不会再让外界之人肆意践踏此地!这里的一花一木,都是玄天宗守护的珍宝,不容许任何人觊觎!”苏琅振振有词,这一次泠雪花没有反驳他,神情也是一样的坚定不移。

韩月昙想起紫麒翱雄,他似乎对魔殇灭境的物资志在必得。就不知他是否也像其他人一样,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不惜破坏他人宁静的生活。

“走吧圣主,我们去圣殿。长老们估计都急坏了吧······”苏琅似乎心情大好,引着韩月昙往底下走去。

毋庸置疑,苏琅所言的圣殿便是山谷中心那处宏伟神圣的建筑。

在通往圣殿的康庄大道上,不少当地百姓听到了动静,从自家屋子里走了出来。当人们看到韩月昙时,无不缓缓跪下,对着韩月昙顶礼膜拜!他们泪流满面,口中所念皆是韩月昙听不懂的话语。

韩月昙唯一知道,听得明白的,便是他们念到了“莎曼尼”这个名字!

第六百九十一章 大黑小白

()“因为少主的容貌酷似莎曼尼,所以百姓们都以为是莎曼尼殿下回来了。”苏琅贴心地为韩月昙解说道。

“我听说,魔殇灭境是无国之国。”

“正是。人人生而自由平等,设君主即有压迫。所以,玄天宗自创立以来便一直遵从着俱轮上神的教诲,并不曾自立为王,而是以引导者的身份,教导百姓如何生活。”

“真是奇怪,可看魔殇灭境中子民的模样,圣主的地位无异于一国之君。那又怎么说?”

韩月昙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她到底是在华炎长大,虽也认同人人生而自由平等的思想,可圣主与君主的区别她实在难以理解,也难怪外界一直称魔殇灭境是无国之国,离经叛道,于世难容。

只见苏琅的神情微微一变,严肃道“少主,当年圣主以一己之身作饵,引开了三国追兵。试想哪个国家的君王能做到这种地步?待会进入圣殿,还请少主莫要再有这般质疑的言辞,以免长老们对您新生不悦。”

“呵,少主乃纯正的圣脉后裔,难不成他们还敢蹬鼻子上脸,为难少主不成?”泠雪花左右看苏琅不顺眼,等会儿见了玄天宗里的长老们还不知要怎么针锋相对。

于是苏琅又对她说道“泠圣女,你也知道宗内十几年来一直没有圣主,屡经三国洗劫,玄天宗和以前早已不同。你若想让少主继承玄天宗,首先便要改改自己的脾气,争取各位长老的支持。”

“少废话,我凭什么信你?”泠雪花仍旧执着于苏琅在她离开地火院时,成为了“新圣主”,苏琅说有苦衷,可泠雪花却始终不相信,这份苦衷从何而来!

苏琅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终于引着韩月昙等人走到了圣殿门口。

光洁的圣殿四周种满了暗夜优昙,与此处相比,琉影阁的昙花真是小巫见大巫,难以比拟。想必到了夜晚,此处昙花必是争相绽放,幽香惑人。

想起在琉影阁多年生活的种种,韩月昙神思恍惚,只听到苏琅在旁边兀自感慨“原来的圣殿可不止这些昙花······”

“昙花对玄天宗有什么意义吗?”

“泠圣女,这事你没告诉过少主吗?”苏琅的眼神有些责怪,继而解释道“昙花是玄天宗的精神象征,亦每一任圣主在接受天启时进入圣域的所见之景······”

说到这里,苏琅神情有些黯然,竟哑然止步,再难前行。

韩月昙见他一副欲哭无泪,心有戚戚的模样,疑惑不解“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打开圣域的伽罗圣盒如今已落到了驹风的手上,心痛难抑罢了。”苏琅调整了一下情绪,随即又变回那张温柔和善的脸,他坚定地对着韩月昙说道“请少主放心,伽罗圣盒乃我玄天宗宝物。既然驹风故意传出伽罗圣盒的消息,一会儿我便向天水地火两院的长老提议,派人夺回伽罗圣盒!”

韩月昙与泠雪花默默对视了一眼,韩月昙只道“你们就没想过这消息也许是假的吗?说不定驹风故意传出假消息,为的就是将玄天宗之人引入陷阱。”

“这······”苏琅犹豫了一会儿“少主所言却有可能,不过无论是真是假,总要派人去驹风一趟证实。”

就在几人驻足于圣殿门口讨论起消息的真伪时,圣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了,里面走出两名童子,一白衣一黑袍,他们两人对着苏琅等人异口同声道“长老们早已等候多时,还请各位速速前往议政厅。”

这黑白童子约莫七,八岁的幼龄,白衣者为天水院,黑袍则属地火院。如今两院水火不容,这两名童子一听到对方和自己说了一样的话,不由得直接掐了起来。

“你做什么学我说话?”

“胡扯!明明就是你在学我说话!天水院已经无耻到这种地步了吗?”

“不对,是我先开口的,你就是在和我说话!还有,天在上地在下,要无耻也是你们地火院的人······”

没想到天水地火两院的矛盾竟然也波及到了两名守门的幼童,且他们吵架用的是神胤境内的通用语,韩月昙听得明明白白。苏琅不免尴尬地咳了几声,小声训斥道“大黑小白,这位是圣脉少主,你们不可无礼。”

“少主?”名为大黑的幼童瞪大了圆滚滚的眼睛,盯着韩月昙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面露不解“苏哥哥,你不是刚成了新圣主吗?怎么又突然多出一个少主?还有,你看我通用语说得好么?是不是比小白说得还好?”

原来大黑小白还是宗内学院的学生,神胤通用语是宗内每一名弟子的必修课,他们从小学起,耳濡目染,说得并不比外面的人差多少。

“都好都好,不过你们还要继续学习,不能吵架了知不知道?”苏琅和蔼地摸了摸黑袍童子的脑袋,等他的手伸向小白时,却被男孩躲开了。

看来小白的立场很坚定,那便是与天水院的楚光流一样,都不认可苏琅这个圣主!

苏琅尴尬地收回手,转头对韩月昙道“少主,我们去议政厅吧。”

“好。”韩月昙点点头,随即便与泠雪花拉着赵灵溪的棺椁进入了圣殿,大黑小白两小儿则一直紧紧盯着她,目光里充满了警惕,似乎很不欢迎她这个“外来者”!

与之相反,韩月昙反而对这两个守门的小男孩很是欣赏,记得她像他们这般大的时候,还总被韩淑芬欺负得躲起来哭呢。大黑小白虽然年纪小,可韩月昙能够感觉到他们体内淳厚的功力,此番功力甚至比泠雪花还要高上一筹!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境界,韩月昙可以想象他们为此付出了多少艰辛的努力。

可他们,还是孩子呀······

这时候,韩月昙突然回过头,对着他们两人扮了一个鬼脸!

玄天宗内,一切都是如此的宁静森严,连两个小朋友也早早学会了克制,忍耐。韩月昙心想,也许他们正是因为这里太寂寞了,所以才会时不时和对方吵吵架吧。

正如韩月昙所猜测的一样,大黑小白正值小孩最顽皮的时候,圣殿安静,职责不允许他们在圣殿内喧哗打闹,更不会有一个大人像韩月昙如此逗他们,两人竟一时目瞪口呆,愣了许久,心里不知是喜是怒······

第六百九十二章 议政厅之争

()自从苏琅遇到韩月昙,一路上就没见她笑过,还以为她是天生凉薄。这时见她两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才知自己是误会了她“大黑小白从小在圣殿内长大,少主刚才的举动只怕是吓坏他们了。”

“他们的父母呢?”

“出去打探情报,死了。”

闻言韩月昙再也笑不出来,又听苏琅说道“每年,像大黑小白这样失去双亲的孩子都有几十人。圣殿会收留他们······”

“苏琅!”泠雪花及时喝止了苏琅,眼神变得凌厉,示意他不可再说。

韩月昙却接着说了下去“玄天宗抚养他们,栽培他们,然后又让他们重复自己父母的使命,对吗?”

“是。”苏琅也不打算瞒她,坦然说道“他们是玄天宗的骄傲,守卫魔殇灭境,保护圣主,也是他们······不!是我们的荣耀!”

韩月昙看向泠雪花,只见她微微躲避着韩月昙的视线,难得默然承认了苏琅的话。

“少主,苏琅说的没错,我们都是自愿加入玄天宗的,没有谁能强迫我们。”

韩月昙没有说话,因为她发现,在这里,玄天宗的思想,理念早已深深渗透了每一个人的内心。都说这里的生活充满了自由,平等,无拘无束,可韩月昙却觉得,此地处处受限,所谓信仰,便是无形的精神控制牢牢把控着一切,影响着这里每一个人的行为准则!

相比紫瑞一族的控心术,玄天宗的精神影响显然可怕多了!控心控神,尚有解法,唯有“与生俱来”,根深蒂固的信念,才会让人一辈子都囚困其中,至死不悟!

那么,玄天宗花费几百上千年,所精心打造的魔殇灭境,真的是为了守护这一片净土的宁静么?

很明显,并不是!正如泠雪花之前所说,玄天宗真正要守护的,是藏在地点下,被俱轮创世神封印起来的神力!

先辈遗命,永世一念!韩月昙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泠雪花与苏琅都不会听进去的,索性也就暂时按下了。只是她不由得在心里默默问道“玉衡,这就是你想要匡扶守护的魔殇灭境么?还是,其实你另有打算,只是又卖关子让我来猜······”

圣殿内部与外面所见别无二致,依旧是绝白如雪,圣洁如光。穿过长长的的石廊,韩月昙终于来到了议政厅。

只见议政厅有三层,入口左右有楼梯向上,所有人都坐在二楼的位置往底下望着韩月昙等人。

左边一圈的人都身着白衣,前两天刚见过面的楚光流居于首座,便是天水院一众。右边一圈皆着黑衣,地火院一派一见苏琅进来,便立即起身相迎,齐齐喊道“恭迎圣主!”

未等苏琅说话,楚流光果然先出声了,他冷冷瞥着底下的人,阴阳怪异地问道“圣主?我怎么没看到?”

“楚光流,你说什么?”

“玄天宗的新圣主,就站在下面,你怎会没看到!”右边的地火院开始躁动起来,似乎是早看楚光流不顺眼,对他积怨已久。

这时,一名黑袍老者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随即对着楚光流微微一鞠,朗声道“天水院常年蜗居圣殿,消息不灵通也是有的。楚长老,现在老夫便郑重对玄天宗上下声明,苏琅苏大人便是我地火院拥戴的圣主!”

老者彬彬有礼,在地火院也是颇有威严,然而楚光流的嘴是一点也不客气,直言道“姜长老,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玄天宗早就没有了圣主,十多年前的大战,当时你正值壮年不是也参战了吗?如此健忘,我看你还不如尽早让位,找个犄角旮旯安度晚年吧······”

“楚光流!谁给你的胆子和权力,竟敢抹灭圣主的存在!没有圣主,玄天宗何以为柱?何以守护境?难道你忘了自己的父母是因何而死······”

“我没忘!”楚光流厉声打断姜长老,俊眉深深纠起“我的父母,以死守护莎曼尼,保护了玄天宗!正因为如此,我才不会让重蹈覆辙,让玄天宗乃至魔殇灭境再次陷入危险的境地!”

“圣脉后裔也好,苏琅也罢!总之,玄天宗不会再设立圣主之位!这!便是天水院的决定!”楚光流突然从广袖中抽出一把剑来,其余天水院的人也一一效仿!

“楚光流!议政厅内不准私带兵器,你想做什么?”地火院的人一边说,一边往后退了几步。谁也没想到天水院众人会私带兵器入内,而他们身上可是连一件防身的利器也没有!

天水院一众都神情冷漠地看着地火院,一如既往,楚光流的话也是他们心中所想。为此,他们可以不惜违背圣殿的规矩!

“楚光流,你目中无人,独裁,你若报此想法,先辈艰难守护的基业必会毁在你的手上······”姜长老一干被气得几欲吐血。

却见楚光流用剑指着三楼一把落满灰尘的椅子,对着底下的苏琅厉声问道“苏琅,地火院一帮老糊涂,我楚光流懒得和他们胡搅蛮缠!我且问,倘若今日你苏琅得了我们天水院的认可,楼上那把圣主的专椅,你当真敢坐上去吗?”

“我······”苏琅半张着口,看着三楼白玉石雕刻的椅子,久久不能回答。

“圣主,你说话呀!”地火院无比急切地看着他,可是苏琅仰望了许久,最终还是默默垂下了沉重头颅。

“苏琅!”姜长老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模样看着他,质问道“你怎么能······”

“姜长老,你应该知道的,圣主之位确不是我心中所求,我亦不能担此重责······”

“哼,还算有自知之明。”楚光流又看向韩月昙“那么你呢?韩月昙,你可是还期盼着成为魔殇灭境的主人?”

众人看着韩月昙那与莎曼尼相似的面容,知道她便是前圣主在外面生下的孩子。不过玄天宗内部早已放弃了寻找圣脉一族,除了泠雪花,所有人对这名突然出现的少女都不抱有多大的期盼。

第六百九十三章 考验(一)

()眼见众人的目光终于舍得落到她的身上,韩月昙面无表情地说道“本来,我此行的目的是送我娘回家,玄天宗内部的矛盾我亦无心参一脚。不过,你既然问了我,我也只能说出我的真实想法。”

天水地火两院无不紧紧盯着韩月昙的小脸,都说身在其中,一叶障目,剪不断理还乱。他们倒是很想听听一个“外人”是怎么评价对手的。

只听韩月昙的声音在大厅内回荡不止,掷地有声“你们,都不适合领导玄天宗!”

“无知小儿!你信口雌黄!”

“就是!你一个外来人员,怎有资格评论我玄天宗内部?”

“苏大人不适合,难道要把圣主之位让给你才适合吗?”······

天水地火的人因为韩月昙的话而纷纷跳脚,竟都不约而同统一了战线,用言语攻击起了韩月昙。然而还有一部分人是没有说话的,只因他们始终对莎曼尼当年牺牲自己,引开敌人的英勇之举铭记在心,所以对她的女儿——眼前的这名少女也多了几分好感与认可。

韩月昙默默将这些人看着眼内,记在心里,又道“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我人是苏琅带来的,话是楚长老让我说的,你们要怪便怪苏琅与楚光流,与我何干?”

此时泠雪花也不忘帮腔道“少主说得在理!你们一群臭男人,围在一个姑娘家身边纠缠不休,是何道理?是真想在圣殿内动武吗?嗯?”

圣女泠雪花是前圣主的心腹,地位仅次于两院大长老,是而玄天宗内乱成这样,在众人心里,圣女仍有一席无法逾矩的高贵地位。

见她护着韩月昙,众人于是道“好,我就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楚光流也未阻止她,依旧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想,心中满是对韩月昙的不屑。

韩月昙走上前两步,看着上面四周一圈,将所有的神情尽收眼底,一边缓缓说道“我以为,刚才天水,地火两院的矛盾争执,已经足够说明你们的问题。你们两院,一个刚愎自用,眼高于顶,然不顾及同袍之谊,表面上看似乎真是为玄天宗好,以为自己扛住所有的事情便可高枕无忧,却看不到近处的危险,实在自以为是!殊不知一手五指,各有长短,如此才是平衡长久之道。”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直盯着楚光流,只见他先是不屑,随后又渐渐陷入了沉思,似乎真把韩月昙的话听进去了些。

点评完天水院一众,她又转向地火院的黑袍长老们“另一个嘛,不用我说,明眼人也能看出来吧?什么顽固不化,固步自封,那都是假象。还不是应了那句老话,不争馒头争口气!可你们也不想一想,赶鸭子上架,苏琅这个圣主能当得好么?若我猜得不错,他做这个圣主,还是受了你们的威胁,被迫接受的······”

地火院的几名长老听了,无不面红耳赤,想与韩月昙争辩吧,又实在无力反驳。谁让人家每一句都戳到了地火院的痛处!只能憋红了脸听她继续说道“天水地火,名字相反相克,可转念一想,谁又能说你们不是互补互生呢?可是,你们不仅忘了老祖宗的初衷,还把矛盾越扩越大······你们可曾想过,也许外面的野心家此时正盯着你们,巴不得看你们自相残杀,自我消耗!所以我才说,你们都不适合,也不配领导玄天宗!”

韩月昙一席肺腑之言,把满厅的人都震慑住了。

良久之后,苏琅不禁带头鼓起了掌“少主说得真是太对了!少主,你目光长远,有你在,玄天宗重回鼎盛之日不远了······”

不过苏琅鼓掌了好一阵才发现,除了他自己,没有一个人为韩月昙喝彩!

“就算你说对了十之七八,那又怎样。”楚光流站起来,看着那把落满了灰的圣椅“玄天宗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玄天宗内部矛盾延续了十多年之久,如今韩月昙回来了,泠雪花便不可能再眼睁睁看着旁人的私心毁了玄天宗,她秀眉紧簇,看着楚光流不假辞色“楚光流,少主就是少主,从古至今,玄天宗的主人也只会是圣脉后裔!这些,你们天水院都忘了吗?”

“先辈们的历史,我自是不敢忘记。”楚光流的眼睛忽然泛起算计的波光,又道“不过韩月昙,你到底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初来乍到,哪怕我们现在认可了你做圣主,两院上下也都不会真正臣服于你。”

“的确如此。”楚光流说的是实话,韩月昙自是知道仅凭自己的一番话还不足以收服所有人,也知道他后半句肯定会说出条件,只道“你想怎样?”

“带大黑小白!”楚光流向下喝道,地火院的人也同样认可的点了点头,韩月昙暗自奇怪,心道“不是准备刁难我么?把那两个守门的小娃娃带来做什么?”

反观其他人的平静,苏琅有些着急,有些紧张“楚光流,你想做什么?”

“怎么,你紧张了?”楚光流的笑容里带着点得意,嘲讽道“既是圣脉直系传承者,想来打败两个微不足道的旁系也是轻而易举的吧。”

“什么叫微不足道?大黑小白两人所修习的貔貅震元功霸道非常,一掌抵过千军万马!你这不是在为难少主吗?”

“韩月昙,你若是觉得这个考验太难,我现在还可以喊停。”此时大黑小白已经迅速赶到了议政厅,两双水灵灵大眼睛正直直盯着韩月昙看。

“真巧,又见面了。”韩月昙不理会楚光流,只看着两名稚童微笑道“听说,你们是圣脉一族的旁系?”

两小儿犹豫了一会儿,见韩月昙的眼光很是执着,这才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这么说,我也算得上是你们的姐姐了。”韩月昙温柔地笑着,绚丽优雅地就像圣殿内随处可见的昙花一般“那么大黑小白,待会动起手,你们一定要对姐姐我手下留情哦。”

第六百九十四章 考验(二)

()小白看着比大黑成熟一些,此时却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谁是你弟弟!你这个坏人,等会看我怎么收拾你!哼!”

韩月昙不以为然,笑道“真傲啊······难不成是和你天水院楚长老学的不成?”

“当然!楚长老是天水院最杰出的长老,也是我一辈子仰望学习的对象!”小白对此引以为豪,却不知刚才天水院才被韩月昙数落一番,小白的言行与楚光流如出一辙,便又是狠狠打了天水院一个耳光。

苏琅与地火院一众暗自偷笑,楚光流对此颇为不满,倒不是他恼羞成怒,而是因为他能感觉到,韩月昙才来一会儿,圣殿一直剑拔弩张的氛围便被眼前这个少女逐渐化解!

这种失控的感觉,才是他闹恨的原因!

“韩月昙,我不妨告诉你,别看大黑小白年纪小,他们实则是玄天宗内数一数二的高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不用。”韩月昙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的话,楚光流咬咬牙“好,很好!大黑小白,既然此人如此看不起貔貅震元功,你们两个也不用对她客气了。”

“是!”小白抱拳朗声应道,大黑则凝神以待,亦是准备给韩月昙一点颜色看看!

“月儿,貔貅震元功是宗内武学中最霸道的一种,百年来练成此功者一手可数,你要当心······”泠雪花忍不住凑到韩月昙的耳边小声叮咛,又不免安慰自己面前两小儿不过六七岁,大约还没成气候,月儿应该应付得了······

“放心,师傅,我心里有数。”虽不知貔貅震元功比之紫瑞的至极之招王御天下如何,但此时她若退怯,此后玄天宗决无她一席之地!

也罢!韩月昙屏退泠雪花与苏琅“大黑小白,尽管放马过来吧!”

“这可是你说的!”大黑显然是闷坏了,出手比天水院的小白还快!只见他脸上难掩兴奋,小小的身子瞬间跃至半空中!

当他凌空最高点时,转眼便整个人砸向底下的韩月昙,那速度足足提高了十倍以上!

韩月昙只觉眼前一花,还未看清大黑出招,体内的圣脉血统便已警钟大响,她本能地往后挪跳一步,刚才落脚的地板竟直接被大黑的拳头砸出了一个巨坑!

“哼,要是我的流星锤在这里,刚才那下你绝对躲不开。”小孩子还是很好面子的,一击不中,大黑急奔跃向韩月昙!

只见他的身子往前倾斜压低,迅猛之势宛如猛兽扑食,拳掌相加又如貔貅一般沉稳神武。

看着那小小的手掌不断袭来,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大坑,韩月昙毫不怀疑大黑的功力。她微微哑然失笑“大黑弟弟,中你一掌,我只怕要躺床上修养半年······”

“那又如何?”大黑无所谓道“玄天宗看淡生死,每逢比武都是生死不论的。”

话是这么说,可玄天宗内谁会找大黑小白比试呢?除了那不怕死的!

韩月昙哭笑不得,这时小白也没闲着,白衣飘逸,转眼潜至韩月昙身后,一脚横扫韩月昙的小腿!

手掌往地上一撑,少女如田间水车,闲闲流转便躲开了小白的暗踢,以及大黑的震元拳!

“小白啊小白,你这个阴招也是跟楚长老学的吗?”此时议政厅的地板上大大小小足足十几个坑,韩月昙站在最后一块平整的地面上,还不忘调侃小白与楚光流。

“你!你胡说!”小白气得拽紧了拳头“要不是你只躲不打,我怎会跑到你后面,想要截住你后路······”

“小白,不用与她多言。”楚光流俊眉微皱,实在不知韩月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貔貅震元功虽然霸道,可韩月昙也不至于无法过几招,一味窜逃,难道她就不怕别人说她贪生怕死,难担大任么?

小白很崇敬楚光流,随即便打算速战速决,得到楚光流的夸奖!

“看你还往哪逃!”小白一声大喝,出手越发凌厉起来,拳掌可躲,威势难避,韩月昙于是只得与他过了几招,拳掌碰撞,只见韩月昙瞬间被震飞出数米,轻袍如蝶翼飘扬!

“月儿!”情急之下,泠雪花叫出声来,虽然韩月昙已经用自身掌力分散了部分貔貅震元功,可小白内功精纯,一拳势当破竹,韩月昙的右臂免不了受伤!

然而韩月昙只是不再笑了,看她面容平静,似乎并未受到重创。可谁又知道,经脉寸断之痛堪比钻心!

洁白如雪的袖子下面,一只玉臂强忍剧痛,仍止不住微微的颤抖,体内的圣脉之血加速运转,正竭力修复着受损的经脉!

楚光流的嘴角微微勾起,中了貔貅震元拳,她的手臂不残也废!不过是凭着圣脉之血硬撑罢了。

“居然没事?”小白惊奇地盯着韩月昙,刚才那一拳他可是用了五成功力呀!貔貅震元功非比寻常功法,一成已可开山劈地,五成功力!就算是江湖上的大宗师也挨不住!

“这算什么?更厉害的······我不也熬过来了?”韩月昙微微咬牙道,她想起了与紫瑞赢的战斗,虚即实,实亦虚,那人的武功,境界远比大黑小白高出不少!

如果我连大黑小白都打不过,要怎样为娘亲报仇?

秋水明眸突然绽放出冷煞的寒光,在场之人见之一惊,只觉得议政厅内开始变得凉飕飕的。

冰寒之气从韩月昙的脚底蔓延开来,不一会儿,凹凸不平的地上转眼便被冻结,墙上亦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整座议政厅就如同冰窟一般!

“这······这是什么?”两院中一些年轻的后辈不禁惊叫起来。

“这是······凝冰咏雪。”只见一名天水院的长老眼光复杂,隐隐含着惊喜,他摸着胡子感叹道“玄天宗几百年来,从未有人能将此功练至这般境界。”

“前圣主莎曼尼也不能吗?”有人问道。

“凝冰咏雪此功需要修练者极强的定力与淡泊的欲念。莎曼尼虽然心智通明,却为儿女情长所累,唉······”

第六百九十五章 考验(三)

()原来当年的莎曼尼与韩月昙一样,同样选择了炼情这一门功法。炼情有无是,无非,无妄,无碍,无欲,无情,无心,无我,无敌九层境界,最后一层因为从来没有到达过是以没有名字。而莎曼尼的炼情与凝冰咏雪只到了第六层的无情,便再难突破。

而今日的韩月昙能将凝冰咏雪手发挥至这种地步,炼情的功法想必至少修到了第八层!

想她年纪轻轻,已有如此境界,不是天赋异禀便是修练刻苦!这时,玄天宗众人的目光开始热切地看着底下那个窈窕芳姿,不禁默默期待着她带来更多的惊喜。

“这是什么?”魔殇灭境从来只有温暖如春,炙热如夏,没有秋冬,所以大黑小白从来没见过霜雪,也没有见过结冰的地面。

“冰雪。”韩月昙回答他们。

“冰雪?那是什么?我怎么从来也没见过······”大黑伸出手,只见一片晶莹的雪花轻轻落到了他的手上,一片,两片,三片······大黑小白齐齐被周围环境的变化迷住了。

“冰雪,是一种自然的存在。就像雨水,清风,阳光一样。在魔殇灭境以外,璃冰国一年四季都下雪,华炎冬天下雪,驹风终年无冬亦无雪。”韩月昙耐心地解释道,心知大黑小白是两个小武痴,一定不曾关心过外面的世界。

“原来是这样啊。”大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韩月昙所说的他从来也没有听过,可是却十分感兴趣。也是第一次,大黑小白两人的眼中闪现出一丝对外界的向往!

“哼。”楚光流见不得众人对韩月昙态度的转变,冷然下令道“小白,速战速决,不可再拖!”

被楚光流一吼,小白恍然惊醒,登时打起十二分精神,一手握拳,一手为掌,决绝对上韩月昙“哼,就算你变出了我们从来没见过的东西,你也赢不了我们!”

“好胜,不一定是件好事。”韩月昙教导他,眼神却瞥向楚光流,好像在说小白就算他的翻版,而她一定会打败他!

正当大黑小白不约而同,准备一左一右攻向韩月昙。只见两人同时脚下一滑,在冰面上摔了一个狗吃屎!

“好痛······”两小儿红着眼睛想要站起来,却不甚又重重的摔了下去。他们没见过雪,更没有在冰上行走的经验,这才着了韩月昙的道!

“我说了吧。”冰白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个狡點的笑容“好胜,不一定是件好事,只会让人丧失理智,做下错误的判断。不过小孩子,就该多些运动。”

楚光流薄脸涨红,是他让小白速战速决的,这话就是在打他的脸。

看着大黑小白在冰地上一次次想站起来,最后又狼狈地倒下去,韩月昙走到他们面前,小声问道“喂,你们要不要认输啊,摔得不疼么······”

这时候,小白猛然伸出手,一把抓住韩月昙的裙尾“抓住你了!这下子看你还往哪躲!”

另一边,大黑抓准时机,猛然跳起,单脚踩在小白的背上,大吼一声“貔貅斩!”

两道刚猛之气从大黑的双手中迅速迸出,呈“八”字状正正砍向韩月昙。

韩月昙眼睛一利,瞬间身放空,往后倒去,双手快速凝结出一堵冰盾,护住周身!

只见貔貅斩威力无匹,就算韩月昙险险躲过,那可怕的余劲还是将冰盾击得粉碎!而貔貅斩最后落到议政厅场地的中央,更是直接把冰铸的地面完轰碎!

地上的冰晶四分五裂,纷纷激飞于半空之中,大黑小白站了起来,看着周围光怪陆离的奇怪世界,心里头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找到韩月昙,打败她,一雪耻辱!

飘然似仙的洁白身影在漫天冰晶中穿梭着,驰骋着,一阵寒意轻轻掠过大黑小白的耳边,两人同时回头一拳······

伴随着清脆的声音,几枚冰晶被他们的拳头击碎,落到地上,抬眼看去,便又失去了那抹灵动身影的行踪!

见此,大黑小白看向对方,一人率先说道“为了玄天宗。”

另一人也道“为了玄天宗。”

这是天水地火两院的共同信念,同时,也是一句暗号。

苏琅见两小儿握手言和,再次对着漫天冰晶霜雪中的人儿喊道“少主,你要小心······”

小心?小心什么?韩月昙不明白,此时是她占尽地利,大黑小白再强,也无机会找到她,如此她只要等他们耗尽功力,便可一举拿下。

像貔貅震元功这样霸道的武学,若没有过强的身体素质,是绝对无法支撑太久。而大黑小白功力虽也深厚,但到底还是孩童之身,连番运功,他们就是功底再扎实,五感身体也会受到影响。

韩月昙的判断没有错,然而她却没有想到,貔貅震元功有一奇特之处,那便是两者双修,可互补缺漏,阴阳平衡!

只见大黑小白对上暗号,两人默契地相互一掌,借着掌力分别跳至场地两端的最尽头,紧接着,两人同时运起貔貅震元功,一人向前,一人向后,背向而立,一股暗潮压力逐渐笼罩住整个场地!

韩月昙身在其中,感受着气氛的变化,面色一凝。一边传来小白的声音“这是阴阳貔貅阵。现在整个场地都沦为凶兽貔貅的猎场,落入此阵,你······毫无生机!”

小白随手一捏,场地中的一处当即爆破,冰晶雪花也化作了一片白白的尘埃,跌落到地上······

“不过,只要你现在肯认输,我们还是可以放过你的。”大黑率真地说道,小白听了只翻了一个白眼,心道大蠢牛,你这么说,她只会以为我们手下留情!还怎么投降?

原来小白也不是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十分讨厌韩月昙,只不过任务就是任务,楚光流要他打败韩月昙,那他就绝不能输!

“不用了。”韩月昙默默站立在阵中,只道“虽然这个阴阳貔貅阵看起来非同凡响,可我还是想试试。”

“你不想活了?”小白皱起了眉头。

第六百九十六章 考验(四)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好,这可是你说的。”小白一咬牙,一手挥向韩月昙,磅礴掌力刹时化作一只白色貔貅,袭向韩月昙!

这次,韩月昙仍是选择避其锐气,可那貔貅竟突然回头,咬向她另一只未受伤的手臂!

袖子“哗啦”一声,裂了一个大口子,一道可怖血痕赫然落入众人眼中,再看韩月昙额上冷汗淋漓,微微咬牙,强忍剧痛的模样让众人不免心生敬意。

“还不肯投降?在貔貅震元阵中,你的功体处处受制,功力根本发挥不到六成!”小白不明白,明知不可战胜,为何还要坚持?难道就因为他们还是孩子,所以才不想认输吗?

却见少女嫣然一笑,比阳光还要耀眼“你还小,我就是说了你也不懂。人生,可是处处充满了转机啊······”

大黑则问道“你袖中藏了一把好剑,为何不用?”

“对付两个天真可爱的小朋友,我可无法举剑相向。”韩月昙如是解释,其实不仅仅是这个原因,紫微行令中的王御天下或许可破此阵法,可那毕竟是紫瑞氏的武功,一旦使出,只怕整个玄天宗都因此恨透了她。而且,日后与紫瑞赢的一战,她亦想凭自己的武功,打败他!

如此,习得貔貅震元功的大黑小白就是极佳的对手!这场对决虽然充满了风险,却也是复仇的信念之战······所以韩月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弃!

“你看不起我们?”大黑不知韩月昙心中所想,只以为她是看不起小孩子,于是愤愤对小白说道“小白,我看我们也不用手下留情了。”

小白点点头,两人掌化虚无,一黑一白貔貅从双掌中孕育而出,它们纵身一跃,转眼亦扑向场地中间的人儿!

“月儿!”“少主!”就在泠雪花与苏琅的惊呼声中,韩月昙缓缓闭上眼睛,双臂伸直,柔掌如莲展开,所对准的正是双兽飞扑而来的方向!

待黑白貔貅落至韩月昙身侧,只见它们似乎被一股异力阻挡,根本无法靠近韩月昙!

“怎么会······”众人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韩月昙在阵中的功力不足六成,怎有可能抵挡得了大黑小白的连招!

不仅其他人一头雾水,大黑小白也一时愣住,震惊地看着双兽的功力越来越弱,最终于韩月昙掌下消化于无!

两人不信邪,再次发掌,这次的功力又提升了两成,足足八成功力幻化的貔貅更为巨大,也更加凶猛,它们张着血盆大口,再次扑向韩月昙!

却见情况与前面一次相差无几,仍是被韩月昙软绵绵的掌力完消化!

“这不可能!”大黑惊叫起来,“你一定是身上藏着什么法宝!”

“并没有。”韩月昙笑了笑,又朝他扮了一个鬼脸,大黑小白气极且觉得她是在说谎,索性使出十成功力,欲一举击败韩月昙!

这一次,两只貔貅大了五倍,像极了两座大山,它们飞扑在半空中,韩月昙只觉得心口压得生疼,呼吸也渐渐不畅,不过不要紧,她还能控制这样的场面······

双臂微微颤抖着,韩月昙凝神闭起,任由两股足以排山倒海的力量在双掌中游弋,流转·······让它们始终处于一种平衡的状态,无处可发!

这便是韩月昙的秘诀了。她身上并没有藏着什么克制貔貅震元功的法宝,有的只是超于凡人的圣脉血统,以及······敏锐的观察力!

身在阵中,韩月昙能感觉到这里蕴含着大黑小白两人的功力,不错,阵法压制着她的功体,却夺不去她敏锐的观察力!

貔貅震元阵看似完美,无懈可击,可她能够感觉到,这里面的力量流动似乎遵循着某种法则,这个法则维持着阵内两种力量的平衡!

因此,韩月昙很快便想到了,若是她能看透此法则的奥秘,那是不是就能利用大黑小白的功力了呢?

所以,先前与大黑小白交手受伤,其实是韩月昙故意为之。她一避一接,便是为了感受阵中的力量波动,找到其中的制衡点!

大黑小白第一次的连招是一次玩命的试验,然而韩月昙还是赌赢了,成功了。

第二次,她没有用自己的功力相抗,完完将自己交在两股平衡的力量波动中,分毫未损!

那么这第三次,韩月昙已经完掌握了貔貅震元阵维持平衡的关键!

两人十成功力幻化的双兽早已不见,在韩月昙掌中就如同一黑一白两尾游鱼,形成一个太极阴阳图样!

她看了周围一圈,议政厅里的每一个人都惊恐地看着她,还有甚者嘴中喃喃乞求着“不要······”

韩月昙看向楚光流,只见那严谨刻板的面孔此刻早已冻结如冰,盯着韩月昙的眼睛既嫉恨又充满了威胁!

韩月昙不屑地朝他笑了笑,见此楚光流紧皱的眉头反而舒缓开来,似乎松了一口气一般。

此时大黑小白也看出韩月昙心中的想法,大叫不好,却没想到,韩月昙渐渐放下手,一股足以顷刻间摧毁圣殿的力量转眼间烟消云散······

议政厅内,众人沉默良久。大黑小白低着头,满面愧色。不知是羞愧自己技不如人,还是因为韩月昙的手下留情,亦或者两者都有。

“咳咳······”韩月昙轻咳了两声,打破了平静“楚长老,还要再比吗?”

楚光流却把问题抛给了小白“小白,你说呢?”

“楚长老,小白······认输!”小白挫败地低下头,比武论智,他们确不是韩月昙的对手。

“我也认输!”大黑紧接着也如此说道,他疯狂点头的样子引得泠雪花一阵娇笑。

“楚光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泠雪花强忍仰天大笑的冲动,又对地火院等人说道“你们都看到了吧!少主智勇双,又是圣脉后裔,只有她才配成为玄天宗的新圣主!”

地火院诸人看了看苏琅,又看了看韩月昙,都默默低下了头。脸色或难看或纠结······具体心里是怎么想的,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第六百九十七章 地火院的计划

()然而楚光流还是不肯松开,只道“只不过凭借着一点小聪明险胜宗内两名守门稚童罢了,又有什么好值得耀武扬威?呵,一个生父尚且不知是谁的外来客,有什么资格一来就接管玄天宗?”

“你!”泠雪花怒极,从以前在韩府时她便处处护着韩月昙,但凡有人敢拿小月儿的身世做文章,泠雪花一概不轻饶。眼下,圣主莎曼尼之女回归宗内,楚光流却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这种话,与那些辱骂韩月昙为野种的人又有何区别?

泠雪花怒不可遏,当即手中银铃作响,想要出手教训楚光流一干人。

相比起泠雪花,韩月昙却显得冷静许多。许是在璃冰皇宫里的那段勾心斗角的生活让她成长了不少,她一眼便看穿了楚光流的算计,抬手拦住了冲动的泠雪花。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而深远,望向那高高在上,倨傲不可一世的男子“楚光流,你倒是希望我师傅与你动手,这样天水地火两院的矛盾便因我继续激化,再难化解。我说的对是不对?”

“哼,就算你猜对了。”

楚光流坦然承认了,其他天水院众也不觉得有何不妥,毕竟他们与地火院早已经势同水火,难以和解。随后,楚光流神情激动,忽然对着韩月昙喊道“你以为整个玄天宗真是我天水院在咄咄逼人么?错!大错特错!”

转而又面向地火院一干长老,狠狠道“别以为你们的计划,我一概不知!事实上,要不是苏琅突然成了你们的圣主,终止了原来的计划,我天水院今日绝不会放过你们地火院任何一人!”

看着楚光流言语激动,不似做假,泠雪花缓缓看向地火院众人,问道“什么计划?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呵呵”楚光流冷冷一笑“他们怎么可能告诉你?不然,他们也不会让你去接莎曼尼之女回来,调开你!还是我来告诉你吧,地火院原来的计划,是在今日铲除天水院的所有人,然后再强行拥立苏琅为圣主。至于你们······后面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尖锐的目光猛然射向苏琅,泠雪花质问道“楚光流所言是真的吗?”

只见苏琅站在一旁始终默然无声,低垂的头颅,听到泠雪花的询问后,无比沉重而缓慢地点了点头,又抬起头,一双眼睛真诚地接受着泠雪花的审视“相信我,地火院从来没有对少主产生过不利的想法······”

“哼,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么?”泠雪花愤愤地吐了一口气,她当然知道这计划不是苏琅的主意,苏琅也是为了避免两院生战所以才答应做圣主!可泠雪花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同为一院之人,如此大事,他们怎么能隐瞒她,还妄图利用少主!

这时,苏琅对韩月昙抱拳跪下,目光赤诚,字字肺腑“少主,请你相信我。我对圣主之位毫无意图,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让您回来,接管一个团结和平的玄天宗。我······”

苏琅只觉得百口莫辩,又道“您若不信,我愿自刎当场,以证初心!”

说着苏琅便抽出自己的随身匕首,却下刀之时却被韩月昙拦住了“不用,我一早就猜到了,地火院所做所为,与你无关。”

“真的吗?”苏琅有些不确信,又道“那少主可否原谅他们?方才得见少主雄才大略,地火院一定已经知道自己错了······”

韩月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只看向楚光流“想来玄天宗外面的陷阱机关不仅是用来对付我,还是为了防止外面的地火院众一拥而上,围攻圣殿吧?”

“你既清楚,又何必多言?”

“我说楚光流,你未免也太小肚鸡肠了些。你在外围设下的机关,稍有不慎便取人性命,也够狠了。依我看,你们扯平了。”

“地火院虽未实施计划,但已是对圣殿不敬!此罪,当诛!”剑指苏琅,楚光流看着韩月昙又道“你不是玄天宗的人,不配管玄天宗内部的事。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离开这里,永远不许再回来!二,今日便与地火院一同葬身此地!”

“楚光流,你好狠毒。”地火院的姜长老指着他大骂道“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你有怒气,就冲我来,别祸害地火院其他人······”

泠雪花也喝道“如果你以为我们会选择袖手旁观,那可就错了!”

楚光流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你以为,我为何要叫大黑小白与莎曼尼之女比试?此番大战,她虽胜了,却也受了严重的内伤。你们,谁又能阻我?”

“我说得对不对?韩,月,昙。”男子冰冷的目光落到一言不发的少女身上,只见抱臂而战,脸色苍白如纸,咋一看还以为她只是运功过度,消耗了大量真气,但若细细察看,会发现她气若游丝,俨然是受了重伤。

而这受伤的地方正是她紧紧抱住的两只手臂!

“虽然你的身上流转着圣脉之血,能自行修复经脉,可貔貅震元,霸气无匹,大黑小白的十成功力也不是那么好接的······”

楚光流所说确是事实,从刚才开始韩月昙便一直忍受着双臂剧烈的疼痛,她表面越是风轻云淡,内心便越发的波涛汹涌,不,应该说是那持续不断,摧筋断骨的感觉令她难以平静!

面对兀自得意的楚光流,韩月昙不甘示弱,惨白的脸笑了笑“楚光流,你听说过一句话么?凡事都有代价······”

“这点代价,我韩月昙承受得起。但你若是今日敢让圣殿染血,玄天宗的千秋圣名便要毁在你的手上!不仅如此,外界对玄天宗虎视眈眈已久,你这番大动作只是在给他们趁虚而入的机会,如此代价,你······担得起么!”

“不破不立!”楚光流巍然一喝,振振有词“一味守旧等来的只有自取灭亡!我所做的都是为了玄天宗的未来!与其坐以待毙,玄天宗还不如主动出击!什么代价不代价,我们天水院的人意志坚定,根本不在乎!”

第六百九十八章 被捕

()“你想报仇。”韩月昙肯定的说道“因为你的父母死在入侵者的手上,所以······你想报仇,想向外界开战!你根本不是为了玄天宗······”

“哼。”楚光流不置可否,忽然从属下的手里取过一只弓箭,对准了韩月昙“现在,你说什么都没用了······”

“月儿!”泠雪花挺身挡在韩月昙身前,怒目瞪着楚光流“想杀少主,妄想!除非先踏过我的尸体!”

“你以为我不敢?”正当楚光流欲拉弦放箭时,议政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哐当”一声,议政厅的大门被打开了。

只见一名穿着天水院衣袍的人急急回禀道“楚大人,刚才有人打伤了守卫,闯进了藏书阁!”

“什么?”楚光流面色一变,不敢相信有人竟在他眼皮子底下作乱,连忙吩咐天水院众人看好韩月昙与地火院一干人,自己则仗剑赶去藏书阁。

等楚光流走到议政厅的大门时,他猛然回头,瞪着韩月昙“是你的人?”

“楚光流,你别冤枉人,玄天宗是少主的,我们怎么可能派人来偷东西?再说了,藏书阁里面有什么稀罕物,值得你这么紧张······”

楚光流狠狠刮了泠雪花一眼,心里也料定此事与她们无关!看来,是外面的人混进了圣殿!

看着楚光流头也不回地赶往藏书阁,韩月昙向苏琅询问道“藏书阁里面放着很重要的东西吗?”

“少主有所不知,哪怕玄天宗销声匿迹至此,外界之人也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藏书阁中放着许多宗内秘卷,其中就含有记载着圣脉天启的手札······”

“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随便便放在藏书阁!”泠雪花惊叫起来,连忙想要一起去抓那名闯入藏书阁的小偷!

然而议政厅外围满了天水院的高手,仅凭他们几人现在的状况,是绝对无法冲出重围的。

如此几人只能等楚光流回来,再作打算。

再说楚光流赶到藏书阁时,正好撞见了那名小偷从藏书阁内出来!

那小偷身材高大,虽然蒙着半边脸,若隐若现的五官却线条锋利冷峻,一双微微眯起的眼睛自带勾魂夺魄之光!俨然是一名容貌颇有特色的青年男子!

楚光流往下一看,只见他怀中露出所盗之书的一角,上面写着“洗筋”二字!

见此,楚光流微微松了一口气,又大声喝止“大胆贼人!我看你往哪跑!”

长剑骤出,快似惊鸿!楚光流人如其名,身形似刹那流光,转瞬就将剑递到男子胸前!

蒙面男子怎么也没想到,楚光流眨眼便来到自己跟前,剑法飘逸如仙,又处处不留一丝生机,当真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好剑,快剑!

不过这盗书贼此时可没心情欣赏楚光流的惊鸿剑,他眼神往后飘忽不定,似乎在寻找着身而退的道路!

“无知贼人!在我惊鸿剑下竟还敢分神?”楚光流面冷,剑更冷,一招蜻蜓点水便将男子胸前的藏书轻轻挑出,随即剑尖一弹,便击中盗书贼的胸口大穴!

男子只觉胸口一滞,险些喘不上气来!深知楚光流厉害,其他的天水院众也都纷纷赶到,男子只道“终有一日,我会好好领教你的剑法!”

说罢,男子趁楚光流抬手接书时,扔下一枚烟雾弹!

待白烟散去时,那名盗书贼早已逃之夭夭,不见踪影!

众人刚想往外追查,却听楚光流淡定道“不用追了。”

楚光流拿着夺回的秘籍翻了翻,只道“还以为又是那群驹风小人,欲图夺我天启秘卷。”

“你们看。”楚光流将书拿给属下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洗筋易髓卷”五字,根本不是什么天启秘卷!

楚光流又问道“阁内可还有其他损失?”

属下答曰“并无其他。”

“看来真是一般的江湖草莽······”楚光流将藏书交给阁内书童放好,一会儿又冷面下令道“连这种普通人物都能闯进藏书阁,无用!自行去严明堂领罚!”

“是!”

等楚光流再回到议政厅时,韩月昙双臂的伤势已经自愈了十之二三,又有泠雪花运功为其疗伤,疼痛缓解了不少,脸色恢复些许血色!

“怎么样!人抓住了吗?”泠雪花一见到楚光流就急急问道,唯恐天启秘卷落入外界之人手中!

“逃了。泠圣女,比起别人,你现在是不是更应该担心一下自己?”

泠雪花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火爆脾气,指着他破口大骂“楚光流!你怎么能把天启秘卷就这样放在藏书阁里?你······”

“我就是要把天启秘卷放在藏书阁里,这些年以它为饵,我不知抓了多少潜伏在魔殇境内的奸细!”楚光流冷然一笑“再说了,我就住在藏书阁内,有什么问题吗?”

“天启秘卷分为上下两册,历来由两院之首分别保管,你凭什么自己做主,私藏秘卷?”泠雪花尤为不平,刚才她已经从苏琅口中得知,地火院的天启秘卷前不久险些失窃,楚光流便以此为借口,强行将秘卷收回保管。

现在仔细一想,仅凭一人之力便差点突破地火院最后一层防卫的,除了玄天宗内部人士,天水院第一的楚光流,还能有谁!

“楚光流,我们都知道,一切都是你的阴谋!快将天启秘卷交出来!它不属于你!”

“不然呢?泠圣女,我也知道,你要天启秘卷是为了莎曼尼之女。这样吧,你们先和地火院这群老不死去牢房里坐坐,我也好有时间想想,要不要把天启秘卷交给你们!带走!”

楚光流一声令下,天水院的人便要上前抓人。

“我看你们谁敢!”十指银玲齐出,就在泠雪花决意破釜沉舟之际,韩月昙再次拦住了她。

明亮如雪的眼睛静静看着楚光流“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会走。”

韩月昙说着,便坦然朝着大门外走去,她束手就擒的模样引得苏琅一阵心痛“少主!是我等无能,不能保护你!”

楚光流越看越觉得苏琅奴颜婢膝的样子格外碍眼“有什么话,都给我到牢房里说!”

第六百九十九章 再遇郑观

()最后,苏琅与地火院一干人都被关了起来,韩月昙亦然!只不过,她是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里,与泠雪花等人隔着好几层,根本没机会交流逃跑计划。

韩月昙中午被带来这里后便一直安心打坐疗伤,牢房里静悄悄的甚至能听到水滴的声音······直到傍晚时分,安静的牢房终于被打破。

只听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其中不乏几声高亢凌厉的女性尖叫。

韩月昙缓缓睁开眼睛,果然瞧见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隔壁的牢房中!

在韩月昙认出这群人以前,郑观也发现了她,他惊喜地大叫道“紫······紫瑞姑娘,你怎么也在这里?”

胡漫蝶看向郑观目光的方向,两眼不禁瞪直“你没死?”

在胡漫蝶心里,一直是期盼韩月昙死了的!她以为,那场流沙风暴之后,韩月昙便被活埋在黄沙之下,却没想到老天让他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韩月昙并未理会他们,看了他们两眼便继续打坐调息起来,倒是郑观念念不舍,痴痴地望着韩月昙,嘴里兀自念叨着“紫瑞姑娘,见到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自上次流沙风暴,我没能拉住你,我的心便一直牵挂着你。想想我也真是担心则乱,你的武功这么高,怎么可能逃不出流沙呢······”

郑观的自言自语,韩月昙始终没有回应,见此胡漫蝶狠狠拽了郑观一把“师兄!你没看到吗?这妖女根本就不搭理你······”

然而郑观仿佛充耳不闻,又道“紫瑞姑娘,你受伤了?严重不严重?可是那些蛮族遗民伤的你?”

蛮族遗民?他们可是娘亲的族人······韩月昙挑了挑眉,刚想说话,却听到后面传来楚光流的声音“便是我等蛮族遗民伤的,你又能如何?”

原来楚光流一直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着郑观等人的一举一动,刚才郑观对韩月昙说的话,更是被他一字不漏地听在了耳朵里!

只见楚光流慢慢踱了过来,看着郑观满眼嫌恶“堂堂男子,危难关头不想脱身之法,一味谈情说爱,灭境之外的男儿便都是这般毫无骨气的模样么?”

郑观被他一激,反嘴回道“无能之辈才会去欺负无辜的弱女子,这便是你的男儿气概?”

“她可不是什么弱女子······”

“楚光流,你不是来找我的吗?”韩月昙这时候打岔道,事实上她并不想让郑观等人知道她真正的身份,以免日后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楚光流想了想,也不再与郑观等人纠缠,径直走到韩月昙的牢房前,打开她的牢门。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人目带探究,一人则神色平平,并不惊慌。

“听着,你要是敢对紫瑞姑娘无礼,我一定不会放过你!”郑观在后面喊着,不过楚光流只是不屑一笑,根本不把一个阶下囚的威胁放在眼内······

楚光流带着韩月昙兜兜转转,两人从牢房里出来,转而来到一座肃穆整洁的高楼面前,楼上挂着一块匾,上面正是写着藏书阁三个字。

此时藏书阁内的人都已经被遣走,偌大的楼阁内就只有韩月昙与楚光流两人。楚光流闲闲引着韩月昙步入其中,正当韩月昙信步款款,沉浸在这书海之中时,寒光一闪,惊鸿剑瞬间抵到了她的喉间,道“那些人为何称呼你为紫瑞?你最好老实回答。”

韩月昙看了看下面的剑,又看向楚光流“你问,我答。可我如实说了,你便会信吗?”

“我自会斟酌。”

是以韩月昙便把这几天她和泠雪花前来玄天宗发生的事情八成都告诉了楚光流,当然,紫瑞氏是玄天宗的宿敌,她拜紫瑞狐犹为师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告诉楚光流!

楚光流听完她的“解释”后,紧皱的眉头才算有所缓解,不过,手上的剑仍是不肯偏移半分,仍是紧紧抵在韩月昙的脖子上。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楚长老?”

楚光流勉强相信了韩月昙的说辞,相信她不是紫瑞派来的奸细!再者这副面孔,以及她身为圣脉后裔可轻易做不了假,泠雪花不可能搞错。

只是道“你好像一点也不紧张?”

“我需要紧张什么?你要是想杀我,也不用把我领到这里了,在议政厅直接动手不是更好吗?”韩月昙反问道。

“有趣,那你说说,我为何不杀你?”楚光流收回了剑,藏书阁内一片寂静,两人心有默契,这会儿正是坦诚交谈的好时机。

“玄天宗外忧内患,楚长老,你希望我为玄天宗做些什么呢?”

“关于泠泠兽,你知道多少?”

楚光流的忽然之语使得韩月昙微微一愣“泠泠兽?那是什么?”

“泠泠兽乃玄天宗豢养的上古神兽,它性情温和,不会主动攻击人,却也是镇守魔殇灭境,不可或缺的一员。你应该知道吧?魔殇灭境这片土地下,封印着创世神遗留下来的亘古神力······”

“这是我有听我师傅说过,那么这泠泠兽也是守护封印的一员?”

“不错!”楚光流看着韩月昙的眼睛,“我要你去驹风,将泠泠兽带回来。”

“泠泠兽在驹风?为什么是我?”韩月昙不明白为什么是她,且他说去哪就去哪吗?凭什么?

“因为你是圣脉后裔!泠泠兽能感知你体内的血脉流动,认你为主!”楚光流微微皱起了额头,又道“你以为我真愿意让你掺合进玄天宗的内务么?这些年,我们派了无数人去营救泠泠兽,要不是葬身驹风,便是为海神殿的奸人所囚!最重要的是,泠泠兽也不知道怎么了,竟不肯与我们的人离开驹风······”

“泠泠对守护封印至关重要!”楚光流再次坚定自己的想法“只要你将泠泠兽带回魔殇灭境,我便饶了你,以及地火院一干人的性命!”

这便是楚光流开出的条件了,也是裸的威胁!

第七百章 天启秘卷

()“如果我说不呢?”

楚光流歪了歪脖子“对了,忘了告诉你。泠泠兽也是圣脉天启必不可少的关键。你若想获得天启,可少不了泠泠兽在场。当然,决定权在你。只要你不把泠泠兽带回来,泠圣女他们便一日不能离开这里。”

天启秘卷甚少有人看过册,如今上下两册皆在楚光流手中,他定是看过了天启秘卷。不过,至于是否真如他所说的一般,天启需要泠泠兽在场,那就不一定了。

“你就不怕我带回泠泠兽,通过天启,夺回玄天宗吗?”两人走到一张简朴的小床前,韩月昙蓦然站定,原以为他说住在藏书阁的话是用来堵泠雪花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不用猜也知道,这小床的主人必是眼前的楚光流。

见韩月昙一直盯着他那张略微寒酸的小床,楚光流不觉尴尬,只微微一笑,道“想诈我的话?大可不必!天启秘卷在此,你自己看!”

只见楚光流来到床前最近的书架上,随意地拿起一本厚厚书册,轻袖一挥,避免触摸到书页上无色无味,触之封喉的毒药,纸张哗啦啦作响,一会儿便露出了藏在其中的书中书,册中册!谁又能想到,无数人觊觎的天启秘卷,就随随便便地藏在一个书架子上呢?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的。若是让这些年闯入藏书阁,企图寻找密室,却永远一无所获的的他国探子知道了真相,非气死不可。

说是书册其实不对,玄天宗的至宝——天启秘卷乃是用罕见的异兽皮所著,水火不侵,与世长存。

楚光流捧着书的手猛然一施暗劲,藏在书本里的金色皮卷便飞了出来。

韩月昙随手接住,打开一看,发现这只是上半卷,下半卷却不知在何处。

“保险起见,下半卷我一直随身携带。”说完楚光流摘下发簪,随着如墨一般的长发散落下来,另一卷天启秘卷也落到了韩月昙的手上。

墨发四散的楚光流目光似深渊一般,耳畔垂落的发丝将他的面庞衬托越发的娟秀邪魅,韩月昙看着他的脸,一时想起了洛熙泽,心道不知凰焰此时是否已经脱困······

“发什么呆?没见过男人么?还是你以为我会和他们一样,被你迷得东南西北都找不到?”楚光流狠狠瞪了她一眼,刻薄的言语让韩月昙不禁觉得他和师傅泠雪花真不愧都是魔殇灭境的人,同样的牙尖嘴利!也不对,苏琅就和他们不太一样,嘴笨,人也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

韩月昙一边在桌子上平凑着两只秘卷,一边询问道“他们是谁?”

“还装傻呢?自然是牢房里的人,还有苏琅。”

韩月昙有些无语“牢房里的男子叫郑观,四天前见过一次,我也不知他为何总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至于苏琅,他不过是记着我是莎曼尼的女儿罢了······”

闲谈之间,韩月昙便把完整的天启秘卷拼凑出好了。只见上面并无文字,有的只是朱红,靛青,丹蓝等颜料绘制成的一幅图像一名白衣人坐于一片昙花盛开的湖边,只有背影,看不出性别,手里拿着一支洁白无暇的玉笛,天上飘着几缕玄彩云光,似是天籁所化!

而湖的中央,一只灰蓝色的巨兽露出半只头颅,余下藏在湖底,看不清貌!只是,那一双空灵的大眼睛比画中的湖水还要清澈,柔和!在它庞大的脑门上,一只金色的盒子被打开,盒子里,一道金光冲天而去,瞬间夺走了韩月昙的所有注意力。

“这是······伽罗圣盒?”韩月昙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楚光流也不惊讶,点点头“伽罗圣盒,天启笛,泠泠兽,你想要天启,三者缺一不可。当年玄天宗遭三国暗算,伽罗圣盒,天启笛相继失踪,我等唯独知晓泠泠兽被掠去了驹风。”

这段玄天宗的历史永远都是楚光流心中最痛,他不禁握紧了拳头,恨声道“所以,你便是知道了天启的方式也没有用,少了天启笛与伽罗圣盒,你一样通过不了天启。”

“咳咳······”韩月昙尴尬地咳了几声,心道你又知我没有其余二物?好巧不巧,天启笛和真正的伽罗圣盒可都在我身上呢······

原来韩月昙与泠雪花离开璃冰前,紫瑞狐犹便将真正的伽罗圣盒交到了韩月昙手中。当年玄天宗的伽罗圣盒正是为紫瑞氏掳走,他也是趁紫瑞赢忙于救治长生的时候,才得以将伽罗圣盒从紫瑞堡中偷出。

紫瑞狐犹曾经说过,天启需以刹那昙华曲为引,便是画中没有画出来,韩月昙也大致明白了天启的整个流程。

三者缺一不可么?手指轻轻抚摸过画中泠泠兽的眼睛,看来,驹风她是一定要去的了!不为天启,泠雪花与苏琅她也一定要救出来。

看着韩月昙神情落落而定,楚光流知道她已做下选择,亦或者,她根本没有选择“那么,什么时候出发?”

韩月昙抬起头,瞥了他一眼“今晚就走。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去祭拜一下母亲,和师傅告别。”

“随你。”楚光流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随即收好了天启秘卷,与韩月昙一同离开了藏书阁。

赵灵溪的棺椁被安置在圣殿内一处僻静的灵室内,等韩月昙去到那里时,那里已堆积了各种各样许多洁白的花儿······

“白色是她最喜欢的颜色。”楚光流解释道“宗内很多人都记得她当年是怎样引开了追兵······”

“除了你,对吗?”韩月昙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她至今还记得楚光流第一次看到她的神情,眼里心里充满了憎恶!

“对!”楚光流也不掩饰自己对莎曼尼的恨意“如果不是她的失误,三国不会知悉玄天宗的位置,我的父母也不会死!而且······”

楚光流看着韩月昙“为了你,她背叛了玄天宗,背叛了我们所有人。”

无论是对生人,还是亡者,于楚光流而言,莎曼尼都是一个背叛者。

她背叛了自己的国家,抛弃了崇敬爱戴她的臣民!此罪,难以宽恕!

第七百零一章 离开玄天宗

()韩月昙沉默不语,赵灵溪也静静地躺在水晶棺材中,面容如同她生前一样美丽温柔,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楚光流的恨韩月昙无法化解,但,他说对了部分事实。她的母亲赵灵溪,确实为了她放弃了许多,甚至甘愿牺牲自己。或许,她真应该做些什么,以弥补玄天宗后人这些年所经受的不幸······

“我会把泠泠兽带回来。”少女真诚地望着着楚光流,“我想,这也是我娘希望我做的。”

韩月昙当然不指望自己能打动铁石心肠的楚光流就此放人,却见他微微皱起眉头,移开了对视的目光,忽然道“玄天宗外面的陷阱颇多,若无人引导,外人断不能如此迅速就找到这里。午时潜入藏书阁行窃的,当真不是你的人?”

韩月昙想了想,只道“遇见苏琅以前,我似乎听到过周围有人的脚步声,或许,那人是跟踪我和苏琅,才得以进入此地。”

韩月昙只怪自己大意了,楚光流又问“那人是谁?”

韩月昙摇了摇头,又想到来此一行的郑观等人,里面似乎缺少一名叫王北的青年。想起王北,韩月昙总觉得此人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厌恶的感觉“也许,牢房里的人能告诉我们答案。”

两人又再次回到了牢房。

“紫瑞姑娘,你没事吧?”郑观急切地问道,“那蛮人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韩月昙径直走到郑观的牢房前,询问道“王北人呢?”

“王公子?”郑观很奇怪韩月昙突然询问起王北的下落,却还是如实回答道“自从遇到流沙风暴后,王北便没了踪影。我们还以为他和你在一起呢······”

闻言,韩月昙不禁皱了皱眉头,看来,那叫王北的家伙果然是跟着她们进入的玄天宗!

“你问王北做什么?还有,玄天宗的人怎么会突然放你自由?”胡漫蝶再次疑惑起韩月昙的身份。

韩月昙不理会她,再问“你可知道他的来历?”

郑观摇摇头“王北为人轻浮,嘴里更不似有一句真话,我们只知道他是从北方下来的,其他的便再也不知道了。”

“王北,往北······”韩月昙细细思索一番,恍然大悟“我知道他是谁了。”

“是谁?”楚光流连忙问道。

“前北郡王世子,燕南荣。”韩月昙肯定地说道,“此处往北便是璃冰,燕南荣对璃冰恨之入骨,往北是他必行的复仇之路。”

“燕南荣,他偷洗筋易髓卷做什么?”

韩月昙想了又想,实在不知燕南荣是怎么想的,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楚光流总归是知道了嫌犯为何人,当即吩咐天水院的人将外围的机关重新调整,加强戒备!

看着韩月昙与楚光流渐渐走远,胡漫蝶对着他们的背影喊道“死人脸!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放了我们!我爹可是百蝶门门主,你······”

地牢里的隔音效果极好,很快胡漫蝶的声音就再也听不到了。

韩月昙轻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这还用问吗?杀了,灭口,以绝后患!”楚光流觉得这个问题真是再好笑不过的了。

“放了他们,我有办法让这些人忘记关于玄天宗的这段记忆。”韩月昙走到楚光流前面,转身凝望着他的眼睛,她在告诉他,自己的意志有多坚决。

“我要是不呢?”

“他们之中不乏在各国拥有影响力,如今三国战事迭起,你执意灭口,不会是想让三国在这时候联手,再把矛头对准魔殇灭境吧?给我一个机会,我能消除他们的记忆。”

三国联合举兵玄天宗的过往历历在目,就是楚光流也不敢冒这个大风险“那就如你所愿!”

等楚光流放出泠雪花与苏琅时,月亮已是高挂清空。

“月儿,楚光流怎会如此轻易就放了我们?你可是答应了他什么条件?”泠雪花一见到韩月昙便紧张的问道。

“师傅,先吃饭,我们边吃边说。”韩月昙将泠雪花扶坐到椅子上,楚光流还算厚道,知道天未亮韩月昙便要动身前往驹风,他早让人准备了一桌的好菜。

吃饭间,韩月昙便把自己与楚光流做的交易部告诉了泠雪花与苏琅。

“不行!驹风海神殿那群老不死的狡诈至极!我绝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那边······”泠雪花一拍桌子,直言道“我也要去!这次,我不仅救回泠泠兽和仙草姐姐,还要血洗那个魔窟!”

“泠雪花,你不能去,你要留下来做人质。”这时,楚光流无视着泠雪花与苏琅的怒火,幽幽走了进来。

“凭什么?”

“就凭你们,现在都是我的人质。”

“少主没去过驹风,你不能让她独自冒险!既然泠圣女要留在这里,那我总可以助少主一臂之力吧?”苏琅也要扬言要去驹风,楚光流想了想,玄天宗就是苏琅的家,且他一心惦记着地火院其他人,不可能不回来,于是退了一步“好吧,你可以去驹风!”

见楚光流终于肯松口,苏琅和泠雪花也都松了一口气,此事便如此决定了。

月色渐褪,泠雪花对韩月昙又是一番千叮咛万嘱咐,这才依依不舍地目送韩月昙离开。

昏暗无光的夜晚,韩月昙与苏琅领着郑观一行人离开了玄天宗。

一路上,郑观与胡漫蝶都沉默不语,通过玄天宗修建的阵法密道,他们很快就走出了玫达奇森林,回到原来初见的那片沙漠!

此时整整一日已经过去,明晃晃的太阳高挂空中,走出密道的胡漫蝶如获新生,预谋已久的她猛然抽剑刺向韩月昙!

只见韩月昙身形一歪,避过了她的暗剑,细长的剑身直接抵住了她的脖颈!

苏琅刚想动手,就听到胡漫蝶脆生生地说道“别过来,否则我划破她的脖子!”

“恩将仇报!”苏琅没好气地瞪着郑观与胡漫蝶,只因他也没想到最先动手的竟会是这名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注意力放在了郑观身上,这次让胡漫蝶得了手!

第七百零二章 出发驹风

()胡漫蝶可不在乎苏琅的“诋毁”,只对着韩月昙恶狠狠道“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玄天宗会突然放过你······”

郑观等人也都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似乎都忘了明明是韩月昙将他们救了出来······

“这重要吗?你们,可是活着走出了魔殇灭境。”

这时,郑观面带抱歉,说道“紫瑞姑娘,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只不过,我们需要一个解释。你与玄天宗究竟是何关系?”

“解释,关系,这便是我的答案。”

只见韩月昙平定得就像一汪清潭湖水,素手轻轻一弹,胡漫蝶的细剑便发出一阵幽微的声响来。

“嗡嗡嗡······”

众人听着剑鸣,看向韩月昙红光绽放的眼睛,转眼间脑袋放空,只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苏琅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面前的众人就如同没有灵魂的人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人宰割!

一个,两个,中术者纷纷跌倒在沙漠上,陷入沉睡。

“这是······紫瑞氏的秘术。”

韩月昙没有回答苏琅的问题,丝丝冷汗从她的额头上滚落,这是她第一次对这么多人使用一眼通心。且之前又受了大黑小白貔貅震元功的重创,所以才如此吃力!

而郑观的意志更是坚定无比,韩月昙再催秘术,眼波红芒大绽,如此已是她的极限!

好在郑观最终还是抵挡不住一眼通心,最后一个倒在了黄沙之上!

“他们醒来后,只会记得经历了黄沙风暴之前的事情,有关玄天宗的一切都会部忘记。”韩月昙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又对着一个沙丘说道“出来吧,我早知你们跟在后面。”

苏琅一心向着韩月昙,楚光流自然不会然放心,于是便叫大黑小白随行前往驹风,在暗处监视着韩月昙苏琅的一举一动。

大黑小白见再也瞒不住,只好从沙丘后面走了出来,两个各自背了个大包袱。

大黑率先对苏琅解释道“苏哥哥,你千万别误会,我只是在暗中保护你。”

“我知道。”苏琅摸了摸他的头“苏哥哥相信你。”

小白依旧是和楚光流一般板着个死人面孔,此时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一群人,好似他们已经死透了。

“楚光流是不是叫你杀了他们,然后伪装成意外死亡?”不等小白狡辩,韩月昙又道“可是楚光流已经答应我放过他们,你若此时动手,便会害他成为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楚长老才不是小人!”小白瞪了韩月昙一眼,想了想又问道“他们当真会不记得关于玄天宗的一切么?”

“嗯。”韩月昙诚恳地点了点头“不信你们可以叫醒他们。”

然而不等大黑小白两人动手,郑观便渐渐醒了过来,只见他揉了揉眼睛,看着韩月昙问道“紫瑞姑娘?这里是哪里?他们是谁?”

郑观看着站在她身边的苏琅,满眼的警惕与仇视,似乎真的把之前发生的一切都给忘了。

“他们是我的朋友,郑公子,与我同行的刘姑娘不见了,我得去找她,我们先行别过!”说完,韩月昙便带着大黑小白几人往东边行进,本来小白还想继续观察郑观是否伪装,却被大黑一把拽走······

郑观只觉得一阵奇怪,却又实在找不出诧异之处。他只记得他们突然遭遇了一场沙漠风暴,还有流沙······然后呢?

然后他就醒了,总感觉少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郑观摇摇头,还是先把漫蝶他们叫醒吧······

很快,韩月昙一干人便完脱离了郑观的视线!

这时,大黑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求知欲,好奇道“莎曼尼之女!你是怎么办到的?这是否也是玄天宗的秘术?还有在议政厅,你是怎么想到利用我们的貔貅震元功力?”

孩子就是孩子,无论经历多少了锻炼,总还有天真的一面。大黑的喋喋不休并没有惹恼韩月昙,她微微笑道“叫我月昙姐姐便好。此术名为一眼通心,是紫瑞氏的秘术,我也是机缘巧合才学得了些皮毛。至于貔貅震元功······我此前曾困于一风阵,名为天龙御风,里面的环境与貔貅震元阵略有相同之处,所以才误打误撞,破了你们的阵法。”

“天龙御风?好霸道的名字,就不知是我的貔貅震元功厉害还是它厉害······”

“吵死了,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别忘了我们的职责是监督他们!”小白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不能!我凭什么听你的?”大黑立刻回嘴。

两小儿一路上吵吵闹闹,却不曾慢下脚程。韩月昙心道有大黑小白两人随行,去驹风的路上一定不会很寂寞。

而且,成功营救泠泠兽的机会也会增添许多!

韩月昙对此充满了信心,只想快些到达驹风,救下泠泠兽与仙草圣女。

此时,距离魔殇灭境的东北方向,洛熙泽与祁连老尊,药飞仙也终于汇合。

此地离驹风皇都璇水城还有一日半的行程,连日赶路的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歇息一会儿。

“多谢药王谷主救我师傅。”洛熙泽对着药飞仙就是深深一鞠,要是没有药飞仙一路用毒拖着,他们早就被韩于天的追兵追上了。

“哎,先别急着谢。为了救你们师徒两个,这一路可是花了我不少的灵药奇毒,等到了驹风,你得叫你的太后姐姐赔给我。”

“这是自然,洛氏从不赊账。”洛熙泽承诺着。之前洛连城遗留下的信便言明,洛氏的家底早已经部转移到了驹风的商号中,这其中有八成归属于“凰宇”商号的少主洛熙泽支配。

所以就算药飞仙后面狮子大开口,洛熙泽还是能做的了主的,且不用经过洛水仙的同意便可挪用几乎所有的洛氏资源。

不过几人还未能多说几句话,后方的追兵便再一次追上了他们!

“无天门主,药飞仙,你们束手就擒吧!”金大强带人包围了这里,这次来的除了皇宫禁军以外,连周边三城的驻城守军也被调动了过来!

重重包围下,洛熙泽只有寥寥数人,眼看着就是插翅难逃!

第七百零三章 娇娥神风来相救

()“可恶······我的毒药用完了·····”只见药飞仙挤眉弄眼,一脸挣扎不甘,金大强信以为真,于是带着人上前欲捉拿洛熙泽等人。

没想到,药飞仙猛然一个“天女散花”!粉红色香雾正好扑了金大强等人满面!

金大强猝不及防,鼻口都吸入了几口,眼睛更是难以睁开,只有骂骂咧咧道“你不是说毒药用完了吗······”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比较喜欢开玩笑。”药飞仙抖了抖两只轻飘飘的袖子,又道“要不你猜猜看,下面我会用到哪种毒药?”

金大强咬咬牙“不管你用哪种毒,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你们插翅难飞!”

话虽如此,可药飞仙和祁连老怪毕竟是隐居少出的高人,金大强等人无不忌惮,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候,金小艾突然从树上跳下来,对金大强说道“大哥,刚才那阵粉红香雾似乎是花粉,无毒!”

“什么?”金大强立刻凝神调息,发现体内确实一直没有毒发的迹象,横眉一竖“没想到像药仙这样的高人也会耍诈骗人!”

药飞仙摊了摊手“哎哎哎,别随便玷污我的名声啊。才说过的,我这人比较喜欢开玩笑!年纪轻轻的,真不知你是记性不好呢,还是耳朵不好使?要不然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让本仙子给你把把脉?开个方子?”

“不用了!”金大强知道药飞仙是在拖延时间,只道“药王谷主,你便是费再多的口舌,也不会有人来搭救你们!”

说完,金大强手指指向洛熙泽“拿下他们!陛下说了,宁可杀光也不许一个逃出华炎!”

众军一拥而上,饶是药飞仙与祁连老怪等人武功高强,敌众我寡,连续不断的车轮战,他们很快便会体力耗尽,露出破绽!

一旁的金小艾也重新回到了树上,地狱火弩瞄准了洛熙泽。

只需一箭!只要洛熙泽身形有一丝慢了,迟了,露出了破绽!金小艾必取他的性命!

忽然,她握弩的手顿了一下,前边似乎有动静!

正当金小艾抬起头,只见一支白羽剑破空,凛凛而来!小艾身子急急一侧,躲过暗箭,却径直从树上摔了下去!

“啊······”

“小艾!”眼见金小艾坠落,身下毫无预防!金大强急急跃过众人,心中唯有一念,自己拼死也要接住妹妹!

与此同时,一阵赫赫的马蹄声凭空出现,由远及近,很快就突袭冲破了金大强外围的部署!

洛熙泽回头一看,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将军坐在马上,朝他伸出了一只手“驹风冯月移奉太后之命,特来营救洛公子!”

原来来人正是驹风的冯将军,因受洛水仙所托,所以才千里迢迢从驹风赶来搭救洛熙泽!

这次任务冯将军不敢轻视,带足了精锐士兵,虽说不及在场华炎士兵的二分之一,却也足够拖至洛熙泽等人脱身离开的了。

洛熙泽仔细看了看他的战马“贵国的神风骑腿健而长,奔似疾风,果然名不虚传。”

“洛公子不用怀疑,我们确实是太后娘娘派来接你的。”这时,一名眉目清秀的士兵从冯月移的身后走了出来,“他”面白唇红,且无喉结,洛熙泽一看便知“他”其实是名女子。

“你要如何证明?”

苏小敏当即拿出洛水仙的亲笔书信“公子看过便知。”

洛熙泽拆信一看,里面确实是洛水仙的笔迹“不好意思,是我多虑了。”

在洛熙泽看信之时,苏小敏已经把自己的良驹牵给了洛熙泽“恰逢乱世,公子小心谨慎,这是好事。谈何多虑?”

洛熙泽上了马,本该立刻急奔驹风,却因为孙小敏不俗的谈吐而多看了她几眼“姑娘为何女扮男装,混入军中?”

“我乃军中女医,因为太后怕您身上有伤,所以才命我一同前来。”苏小敏解释着,趁着金大强与金小艾还没反应过来,几人纷纷骑着神风骑逃出了此地,直往东边的驹风而去······

“小艾,你没事吧?”还好金大强及时接住了金小艾,否则在这荒郊野岭里摔破了脑袋,小艾性命难保!

“哥哥,他们跑了,快追上他们!”金小艾心里记挂着仍记挂着韩于天交代的任务,只想骑了马继续追捕洛熙泽等人!

“来不及了。”金大强摇摇头“对方有备而来,我们不可能追上神风骑······”

“不行!他们是陛下的囚犯······”

“是囚犯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金大强不解道“小艾,你太冲动了。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我要如何向陛下交代?”

“大哥,你不明白。”金小艾哽咽道,珠玉般的嘴唇微张,默然不语,最后难为情地低下了头。她不能告诉金大强,自己和韩于天的感情出现了问题。且于公,他是君,她是臣。于私,她更说不出来韩于天的任何不好!

粗心的金大强只以为是小艾又好强了,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让其他人押送没能逃脱的无天门人回凤都,无奈班师回朝!

凤都皇城内,庞志高跪在殿上,正对韩于天详细禀告着当日与璃冰作战的经过。

“陛下,紫麒翱雄着实狡猾,臣和蓝副将都没想到,紫麒王师会有两名领军。齐殷在明,紫瑞狐犹在暗。只怕他们是早就想好了的,故意引蓝副将犯险······”

后面蓝齐为紫瑞狐犹所擒,紫麒王师士气大振,义德师只得仓皇逃跑,庞志高也是急中生智,竟跳入一条被踩碎的冰河中。

其他义德师亦纷纷效仿,这才避免沦为璃冰蛮人的阶下囚······

璃冰人鲜少者会水,最后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华炎的士兵从冰河遁走,撤回北郡城!

“陛下,是臣无能,既拿不回北郡,又救不了蓝副将,您惩罚我吧!”庞志高是发自内心的感到愧疚!

德王陛下才刚刚登基,可他做了什么?战败的消息立即就传回了凤都!

德王刚登基,义德师便第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

庞志高问心有愧,深觉愧对德王陛下对他的信任,更愧对义德师以及华炎的百姓!

第七百零四章 神秘的密报

()从见到韩于天开始,庞志高便是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然而韩于天却是兴致缺缺,哪怕庞志高说到蓝齐被捕,他也是一样的波澜不惊。

庞志高一点儿也不惊讶韩于天的冷静,毕竟这些事情他都在密信中写到,只是王冕珠帘下的君王表情难以看清,庞志高难以揣摩,不免有些心慌。殿内烛光摇曳不定,有那么一瞬间,庞志高甚至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已经故去的铭王墨阳雷!

“陛下······请您降罪!”他再次恳请道,只听韩于天的声音捉摸不定,一点儿也听不出喜怒哀乐“惩罚你,能换回北郡,换回蓝齐么?”

“······不能。”

“那便是了。爱卿,起来吧!本王恕你无罪······”

德王的旨意,庞志高不敢不遵,只得站了起来“陛下,您似乎······一点儿也不生气。”

“璃冰恶贼素来狡诈,北郡城一战是尔等第一次与紫麒王师交手,判断失误在所难免。现在本王只想知道,紫麒翱雄下一步的动作会是什么。”

“微臣回头就增加留守璃冰的眼线!”

“只怕是来不及了。”韩于天将一封未拆的密信交到了潘志高的手上,又道“你看看吧,这是璃冰那边刚传回的密报。”

“是。”庞志高恭敬地接了过来,打开信一看,顿时面露吃惊“陛下,信中说璃冰的朝堂上,有人提议双王会面,签属协议,以北郡城换回华炎战俘!”

“哦?”韩于天嘴角轻勾“信上还说了什么?”

“还说提出此议论者实乃曙王紫麒翱雄的人,那就是说······”庞志高瞪大了眼睛“曙王是故意的?陛下,这份情报可否属实?”

说是情报,可上面没有一个署名,印章,庞志高惊讶于这封密信的详细内容,越往下看便越是怀疑起来,心道陛下才刚刚登基,国内尚且人手不足,璃冰那里是何时多了这么一个得力干将?我怎么从来也没听说过······

“谁知道呢?”韩于天收回了密信,只道“倘若紫麒翱雄真向华炎提出双王会面,平分北郡,你当如何?”

“陛下如何想,微臣便如何办!”又道“陛下真愿意以半城换回蓝齐副将么?”

只见韩于天双目一暗,冷然说道“别说半座城池,就是北郡城墙下的一捧黑土,我都不可能施舍给他们!”

韩于天的态度正是庞志高所期待的,他抱拳屈膝,朗声承诺“只要陛下下旨,臣必拼死夺回北郡城,带回蓝齐副将!”

“此事不急,如今国内正需用人之际,你且先替朝中招揽物色些人才。”韩于天如是说道“这事我本想等登基后,交给蓝齐筹办,不想璃冰选在此时生祸。庞志高,你可千万别教我失望才好。”

“臣,定不辱使命!”庞志高原是武将出身,选拔人才这种事情远轮不到他做主。不料蓝齐被擒,这差事就落到了他的身上。当然,这也充分说明了韩于天对庞志高,乃至兵家人才的看重!

想必不用等庞志高费心筹措,华炎等其他国家的有才之子都会纷纷前来投奔!为这个不拘一格,不重文歧武的国家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连日奔波,你也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再筹备选拔也不迟。”韩于天对庞志高可谓宽容至极,他挥了挥手,示意庞志高可以退下了。

却见庞志高踟蹰地问道“那蓝大人······”

“蓝齐,有功华炎!本王会想办法救他回来的。”

“那臣先替蓝副将谢过陛下了!”庞志高这才喜笑颜开地告退,离开了皇宫。有韩于天这句话,庞志高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因为,德王陛下便是华炎的神!只要是他承诺的,再艰难,再困苦,他也会兑现自己的承诺!

庞志高如此相信着韩于天,可他却不知道,就在目送他走出殿门口的瞬间,少年的眼底便蒙上了一层阴霾!

“蓝齐被擒,是你的计划。”宫殿暗处,一灰袍翩翩的书生公子走了出来,与之格格不入的是那张略显得平平无奇的脸。

“刘盛云,本王的寝宫你如入无人之境,真是好大的胆子啊!”韩于天不用回头也知道,又或者他一直都知道刘盛云在场,将他和庞志高的话完完地听了个遍!

“不如此,如何能为陛下送来最新消息呢?”说着,刘盛云又将一封密信放到了韩于天的桌子上。

烛光下,韩于天的脸阴晴不定。

此时,大概也只有魔教余孽的刘盛云才敢重复追问韩于天不喜欢的问题吧。

“敢问德王殿下,为何设计蓝齐被捕?”

“这话问得真奇怪。藏云子,蓝齐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才落到了紫瑞狐犹的手上,何以见得是本王的设计?”

“陛下何必否认呢?您明明早就收到了我的消息,知道紫麒王师的领军不止齐殷一人,还有紫瑞狐犹。可是,您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庞志高他们······”藏云子微微压低了声音,“可以说,北郡城惨败,也是您的手笔呵······”

藏云子挑了挑眉,要是让义德师知道,他们敬爱,信奉的君王竟为了某些私人目的,竟毫不留情选择了牺牲他们,届时整座凤都城的人心只怕比现在的天气还要恶劣许多。

“牺牲小我,成大我。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怎么,现在又嫌我学得太快了?”

藏云子深深看着韩于天,半晌,他的语气平淡而又肯定“不······你一直都是如此。德王陛下,你果然不会让我失望!”

“呵······”韩于天呵出一口冷气,整个宫殿如同冰窖一样冷酷,却没有放上一个取暖的火炉!

他是这么解释的“本王只是想看看蓝齐的本事罢了。若是就这样丢了小命,本王怎么敢将丞相的重责交到他的肩上?”

浓密的眼睫毛轻轻眨了几下,韩于天绝不会承认,他如此对蓝齐,不仅是对一名臣子能力的试探,同时还抱着一丝模糊不清的嫉妒。

第七百零五章 或为知音

()蓝齐的年龄与韩于天相仿,看着蓝齐,韩于天总是会想起,参加昭光台武举殿试前的自己,那么的朝气蓬勃,意气风发!

那夜看着他与金小艾交谈的模样,更是让韩于天想起了自己与洛晓晓,当年的他们也是这般相知相守的模样······

韩于天不知道自己嫉妒蓝齐什么,他是华炎国众人拥戴敬爱的德王陛下,蓝齐只是他的一名臣子!他远比蓝齐更有力量!地位,名望······任何一项蓝齐都远不能及他!连蓝齐喜欢的金小艾都是他后宫中的一员!

所以,他还有什么好嫉妒的呢?

是的,他只是看蓝齐不顺眼罢了,那根本算不得嫉妒。他想折断蓝齐的翅膀,让那人从云端坠落······“无论是谁的人生,都总是要经历些波折的,不是吗?

韩于天是这么对藏云子说的,又道“再者,本王若不先输一城,璃冰曙王又怎会放手大战?”

“既得北郡,只怕紫麒翱雄更加不会收手了······”藏云子了然于胸“不仅让曙王担下开战挑衅之名,更要借北郡城引璃冰再战,陛下当真是好心机,好手段!”

韩于天挑了挑眉,却道“便是这次出征的不是蓝齐,而是本王,打退了紫麒王师又能如何?紫麒翱雄狼子野心,再过一段时间又将卷土重来!与其这样,本王倒不如成他这番心意!”

“哦?陛下有把握战胜璃冰的紫麒王师?打败璃冰的少神将军?”提起紫瑞狐犹,藏云子眼中泛起妖异的波光。

韩于天瞥了他一眼“若不是你散播了蝗祸,致使国力大减,本王便有十成把握战胜璃冰!不错,今年璃冰的收成是比往年好一些,却还是远不及我泱泱华炎!他紫麒翱雄选择在这时候开战倒是明智,只可惜,他错估了本王的决心!至于紫瑞狐犹······”

先前的密信中,藏云子已经给韩于天交代过少神将军的事情,所以韩于天知道,若与璃冰开战,少神将军所操控的亡灵大军将会极为棘手!

“我听说,紫瑞氏当年费尽心机除灭黑天教,是因为黑天教有许多克制紫瑞的法门······”

“陛下的意思,藏云子明白。”只见刘藏云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不过,对付死人大军的材料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筹备齐的,还望陛下能多给我一些时间。”

“哦?看来你真有办法对付亡灵士兵······”韩于天想了想,只道“好!本王就给你时间去准备!只要这次能一举击溃璃冰,本王便许你丞相的位置!”

“多谢陛下!”刘藏云微微一鞠,眉眼依稀藏着几分志在必得“想来过几日便会有璃冰来使提及和谈之事,还望陛下拖延半月再作答复,届时藏云子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那是自然。”韩于天微笑地点了点头,忽然又道“几次见你都背着黑琴,这琴对你很重要吧?”

“亡母之物,性命攸关。”藏云子说得淡淡,短短八个字却道不尽他们母子两人的心酸经历。流亡天涯,寄人篱下,无论走到哪里,藏云子都要带着这柄黑色邪琴。

韩于天这时亦想起自己的母亲墨阳雪,还有父亲韩鼎天!

不记得是谁先开的口,一人款款落座,一人抱琴而弹。

烛影晃晃,两人珍惜这此刻的宁静,也第一次萌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几日的快马加鞭,金氏兄妹终于又回到了凤都。因为韩于天总是处理政务到半夜未睡,所以两人便打算连夜回宫禀明情况,早些受罚早些安心。

等两人走近韩于天的寝宫时,耳边竟传来一阵幽幽音律,金大强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小艾,陛下好不容易有心情愉乐一下,要不然,我们还是明早再来吧。”

他想着洛熙泽跑了,德王陛下一定会雷霆震怒,要是此时再搅和了他的雅兴,指不定会罚得更重!索性便想叫金小艾过了今晚,明日再说。

然而金小艾却是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惊叫出声“不好!这琴声······”

“这琴声怎么了?”金大强还没问完,就见金小艾没经通报,竟然疯了一般冲进了德王的寝宫,无礼失态的样子吓白了满宫人的脸!

“哐当!”一声,小艾狠狠推开了门。

“陛下!”

韩于天抬起头,只见门外鹅毛大雪,洋洋洒洒,门口的女子却急出了一头热汗,娇柔的脸上更是一片惊慌失措,魂魄飞离!

“小艾,你这是怎么了?”韩于天放下手中的东西,那是一架干净的古琴。

金小艾难以置信地看着古琴,惊魂未定地问道“陛下,刚刚是你在弹琴?”

“当然。不然你以为呢?”韩于天笑着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里除了我,没有第二人。怎么了,跑这么急,可是有什么急事?”

“不······没什么。小艾只是以为,陛下有危险······”金小艾低声喃喃,刚才的琴声虽不是很熟悉,却和她曾经听到的,印象中那诡异魔人藏云子所弹奏的截然相同!可韩于天却说刚才的琴声是他发出来的,这让金小艾心有怀疑,却又怎么也开不了口。

韩于天心头一暖,只道“让你担心了。”

这时候金大强也赶了过来,跪下道“深夜惊扰了陛下,是臣之过!”

“无妨。”韩于天亲自扶起金大强,“你们总算回来了······”

金大强却执意不肯起来,连小艾也跟着跪了下来,面色羞愧“陛下,对不起!我们没能抓回洛熙泽!”

然而韩于天只是顿了一下,便将两人扶了起来“其实,看你们久久未归,本王便猜到了这个结果。”

“陛下,您要责罚就责罚我吧!”金大强将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头上“此事与贵妃无关,抓捕过程中,她尽心尽力,还险些从树上摔下,受了不小的惊吓。请陛下不要怪罪于她,一切都是臣的过错!”

第七百零六章 妄想侍寝(一)

()“从树上摔下?小艾,我让御医来给你看看。”

眼前的男子眉头紧皱,眼中满满的都是心疼与自责,金小艾心中一动,暗道亏得殿下如此珍视我,我竟然还怀疑他与魔人藏云子有私,我真是太过分了······

至此,金小艾对韩于天打消了所有的疑虑,就连登基大典前的那段小插曲也忘得一干二净。两人似乎又回归了以前那般的浓情蜜意······

“陛下,是大哥救了我,我无事,不用宣御医了。”又道“是驹风的冯月移将军救走了洛熙泽。他们有神风骑,所以大哥才追不上他们。”

金小艾低声说着,言下之意便是在恳请韩于天不要责罚金大强,就算要罚,也是轻罚。

洛熙泽逃走,金大强难辞其咎,只是追根结底,人到底是在韩于天手上先逃掉的。

因此,韩于天并不真的怪罪金大强,但此事总要有一人担起责!

“大强,是我先让洛熙泽在眼皮子底下逃走,错不在你,罚自然也不在你。”正当韩于天想着要如何自罚时,金大强忽然说道“君若有错,而臣下未能及时纠正,便是大错特错!陛下,您若不罚,我心中有愧!”

闻言,韩于天又是一愣,记得金大强以前便只是个冲动莽夫,什么时候竟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大强,这话可是谁教你的?”

“被陛下看出来了。”金大强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前段时间,蓝齐大人在坊间授课,我恰好听到,便记住了。”

“蓝齐在坊间授课?”韩于天神情微变,金大强还未有所察觉,傻乎乎道“是呀,陛下。蓝齐大人说华炎正值用人之际,所以他才在闲暇时便衣到民间授课,也是在寻找可为国效力的有才之士。之前我还以为是陛下您暗中授意的呢······”

金大强兴冲冲地说着,然不知韩于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金小艾看着身旁爱人的变化,心间一凉,知道韩于天对蓝齐误会未解,此时又添新痕。

“原来如此。”只见韩于天面部冷硬,颔首曰“金大强,你眼睁睁看着叛贼逃往驹风,无能失职在前。且有知情不报之嫌,罪加一等。论理本王当免去你禁军统领的职位,让有能力者继任。但念在你救助贵妃有功,本王便只罚你一百军棍!你可服气?”

“一······一百军棍?”金大强结结巴巴道,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一语竟然让轻罚变成了重罚!一百军棍下来,就算体格强壮如金大强,也要在床上躺个十几天!

金大强等了一会儿,看韩于天不似在开玩笑,又没有收回旨意的意思,他只好暗自咬了咬牙,坦然领下“陛下圣明!金大强无有不服!”

说罢便自觉下去领罚。

“贵妃,你可有什么要说的吗?”韩于天看向身边的女子。

月隐星稀,愁云再次爬上金小艾的眉心,那点明艳的朱砂痣此刻又暗淡了几分。金小艾知道,自己现在绝不能开口为蓝齐,金大强辩解求情。因为一旦说了,她与韩于天好不容易才修补了一点的感情裂缝,便又要打回原样。

“没有。”金小艾轻轻摇了摇头,一口气堵在她的胸间,难以发出,又道“陛下,臣妾身体不适,想先回宫休息了。”

“本王送你?”

“还是······不必了吧?”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陛下日夜操劳,小艾怎敢耽误您休息,这便告退。”

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金小艾这才转身离去,韩于天目送着她的背影,有些不习惯这样通情达理的金小艾。

印象中的小艾,活泼,高傲,刁蛮得甚至有些张牙舞爪,然而却充满了活力。现在的她,竟也开始学会隐藏起自己真实的情绪来······

看着女子走在大雪中孤高孑然的背影,韩于天有些失落,也觉得寂寞,心里又道“只是身份转变太快罢了,时间久了,小艾一定会理解我的。”

韩于天期盼金小艾有一日能够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另一边的金小艾又何尝不是希望有一日他们能回到从前呢?

两人都笃定着对方会往自己喜欢的方向走去,却不知彼此的方向实则一直是相反的,走得越久,也离得越远······

此时,另一个冰天雪地的地域——璃冰皇宫内,紫麒翱雄与往常一样,在昙华宫内饮酒作乐。

只是这一次,曙王的身边只剩下一个桃华神妃,再也不见一缕幽香昙影。

月落中庭,窗外夜幕蒙蒙,雪色茫茫。殿内人醉得不知日月乾坤,亦不知今夕何年。

“陛下,您喝多了。臣妾扶您去休息吧······”只见韩淑芬遣退了周遭的舞姬宫婢,拉扯着喝得伶仃大醉的紫麒翱雄。

说来自韩月昙,粟儿这些绊脚石离开后,韩淑芬揽尽圣宠,是而暂时没再作妖,紫麒后宫也平静了不少。

本来韩淑芬也该是春风得意,只觉得自己离后位如此之近,近到只差了一个孩子!

一个继承了紫麒翱雄血脉的皇子!

这便是韩淑芬如今最想要的了。

紫麒翱雄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然而膝下却无一儿半女。若是韩淑芬怀了他的骨血,那紫麒翱雄岂不高兴得立即封她为后?

韩淑芬想得很美好,只可惜紫麒翱雄每每来昙华宫都喝得不省人事!事到如今,韩淑芬竟然一次也没能侍寝成功!

而这消息近日也被山城神妃等人所知悉,害得韩淑芬被她们好一通笑话!

所以今夜的酒里,其实是下了药的。哪怕紫麒翱雄喝醉不醒,也能对韩淑芬行夫妻之事······

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喜欢和韩淑芬开玩笑,今夜的紫麒翱雄比往日更能喝,明明已经喝得面红耳赤,神志不清,却久久未倒下!

“陛下,你醉了,快躺床上歇歇吧!”饶是韩淑芬又推又架,紫麒翱雄就是不肯起身,魁梧的身体牢牢坐着,几乎纹丝不动!急得韩淑芬是香汗淋漓,又无计可施。

第七百零七章 妄想侍寝(二)

()韩淑芬看了一眼桌子上东倒西歪,空空如也的酒坛,酒樽,心道“都过了这么久了,按理说药效应该早就起了才对啊······”

可看紫麒翱雄除了醉态还是醉态,根本没有兽性大发迹象。

见此,韩淑芬的脸上也挂起了一层薄薄的怒意,竟不惜运功想要将紫麒翱雄架去寝殿!

就在韩淑芬运功之时,紫麒翱雄突然虎目一睁,清冽的目光投在她的脸上。

“陛······陛下,你怎么这般看着桃华?”韩淑芬只觉脖子上一凉,似有霜刃雪剑架在上面。

只见紫麒翱雄似醉非醉地看着她,悠悠说道“淑芬,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臣妾,不知。”

韩淑芬被问得一愣,说起来这个问题她从来也没有思考过,似乎是有意回避了这样的想法。毕竟在这紫麒的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丽的女人!而韩淑芬无论是在宫里宫外,容貌都不是最拔尖的。落到挑剔的人眼中,她也顶多算得上是头面平整,眉眼清秀吧。

若论性情,才学······韩淑芬也尚有自知之明,不过她总是不屑那些温文娴淑的大家闺秀,总觉得自己比她们不知好上多少,所以也不曾因此有过自卑自艾。

如此一想,也许粗狂直爽的紫麒翱雄正是看中她这点,所以才格外宠爱她吧。

韩淑芬这般想着,亦好奇起紫麒翱雄对她的看法,问道“陛下,臣妾自知有许多不足之处,能得到陛下的垂青实属大幸。臣妾敢问陛下,最喜欢臣妾哪一点呢?”

韩淑芬有些奇怪,只因紫麒翱雄分明是醉了,眼神却十分清冽,只见他抬手拿起桌子上的一只雪桃,放到鼻前深深吸了一口。

“桃华,桃华······本王爱极了这样的扑鼻芬芳。你看这粉扑扑的桃子,是不是很像你的脸蛋儿?”

“陛下······”韩淑芬听后有点儿不好意思,眼中突然又爆发出一阵惊喜,缓了缓,只道“雪桃乃璃冰独有,有果中王后的美名,桃华怎么担得?”

韩淑芬还以为曙王在暗示着什么,却听到紫麒翱雄接着说道“雪桃啊,外表甜美,不过有一点爱妃可能还不清楚。那就是,外表越是清纯的事物,里面一定包藏着龌蹉阴暗。”

说着紫麒翱雄徒手一掰,硕大的雪桃登时一分为二,露出里面的果肉,只见中间部位已经有一圈发黑腐烂。

随即紫麒翱雄将烂桃子放进了酒樽里,又转头看向韩淑芬“桃华你知道吗?雪桃是很美丽,可是腐烂,坏掉永远是从最里面开始的。外面看不出来,可是却骗不了吃进嘴的人······”

曙王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颇为刻意,韩淑芬心里“咯噔”“一声,莫不是陛下知道我在他酒里下药了?因为并没有喝下掺药的酒,所以他的身体也没有任何反应。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我明明亲眼看着他喝的啊······

韩淑芬百思不得其解,她也是一贯的不见棺材不掉泪,只唯唯诺诺道“陛下,您在说什么啊?臣妾不懂······”

“不,你听得懂。”紫麒翱雄用一只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不准在本王的酒里下药,下一次本王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平静地和你说话。”

紫麒翱雄的眼光和他的语气一样平静,只是黝黑明亮的眼珠子底下却藏着一丝毋庸置疑的杀气。刹时,韩淑芬脸色一白,颤颤巍巍道“陛下,臣妾······知道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

紫麒翱雄满意地点了点头,同时松了手,懒洋洋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本王醉了!爱妃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脸色如此难看?”

闻言韩淑芬不得不调整好自己僵硬的脸颊,起身扶住曙王“臣妾扶陛下去休息。”

“爱妃有心了。”紫麒翱雄任由韩淑芬掺着他的手,脚步和以往一般醉酒飘忽,一会儿又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因为北郡城,本王如今与你兄德王有些小矛盾,等到与其会面,解开了误会,只要是你想要的,本王都会给你。”

闻言韩淑芬眼睛一亮,这才明白,原来紫麒翱雄一直不肯碰自己,是因为远在华炎韩于天的缘故!

北郡城的事情她早有耳闻,只是她现在是璃冰的皇贵妃,为了避嫌,韩淑芬从不对此发表任何意见。此时听紫麒翱雄说起此事,韩淑芬急急表态道“陛下,无论北郡城最终归谁,桃华都会一直站在您的身边。”

“听了爱妃的话,本王真的好生感动!”紫麒翱雄的神态略显浮夸,不过韩淑芬宁愿相信这是紫麒翱雄的真情实感,否则她就会感到一阵空虚,好似自己从未走进过紫麒翱雄的心里一样。

“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听说你的长姐,驹风的王后复活了!”

复活了?韩淑芬瞪直了眼睛,心中百味陈杂,一时无语。

“怎么了?你不高兴?”

“不是,只是臣妾起初听闻长姐的噩耗,便一直不太相信。毕竟像长姐那样的人中龙凤,怎么可能轻易亡故呢?只怕是之前驹风不愿卷入兄长与墨阳氏的争斗,故意将长姐藏了起来。而今战局已定,德王登基,驹风王恐遭报复,便又以“复活”为名,示好华炎。”

“爱妃说的有道理。”

过了良久,韩淑芬忽然试探道“陛下,月昙姐姐什么时候回宫啊?”

自从知道粟儿才是害死刘玉容的元凶后,韩淑芬便不再执着于找韩月昙报仇了。而在紫麒翱雄面前,韩淑芬更是痛改前非,总说自己对不起韩月昙,想要找机会弥补她的好姐姐!

紫麒翱雄自然知道这非韩淑芬的本心,但还是如实告诉了她“快了。虹雪祭日将至,再过两个月,她就要回来了。”

韩淑芬却有意道“月昙姐姐一直不喜欢宫廷生活,她真的会回来么?”

第七百零八章 思念

()两人走过长长的走廊,身旁的银松亭亭玉立,宁静优美,厚厚的白雪覆盖了整座庭院,紫麒翱雄停下了脚步。

他眺望着庭院中宁静的景致,目光落到一处洁白的雪地上,仿佛韩月昙就站在那里。尽管这座宫殿是紫麒翱雄为了迎娶和亲的昙华公主而建,可那正主从未真正住进过昙华宫,也从来没有享用这宫里的一切!

紫麒翱雄的眼底飘过一丝遗憾,他不得不承认,自从韩月昙离开后,他一刻也不想待在麟辉殿内,呆在一个到处都有她身影的地方。就连他躲进了昙华宫,对着韩淑芬的脸,紫麒翱雄也总是时不时回想起那名如刹那芳华,惊鸿掠影的女子。

紫麒翱雄心想若是此时那人真的回来了,我一定会忍不住走过去,拥抱她,并且告诉她,自己真的很想她。

那么她呢?她是否也会想念他?

“陛下,您在看什么?”

紫麒翱雄驻足在此良久,韩淑芬也不知他在看什么,更不明白他此时的所思所想,只是因为不想再站在这里任寒风打脸,这才打断了紫麒翱雄的沉思。

紫麒翱雄却不肯回答她,离寝宫正殿只剩几步的距离,只道“爱妃就送到这里吧。天气不好,你快去偏殿烤烤火。”

说完便一人走了,留韩淑芬在原地发愣。

紫麒翱雄在心里默默道“就算她不想念本王,也一定会回来的。因为紫瑞狐犹,紫瑞赢,都在这里。”

等曙王关上房门后,一人早已在里面等候多时。

墨发柔顺地垂在背上,紫竹为簪,要不是此人肩膀略为宽广,紫麒翱雄咋一看,还以为这是韩淑芬故意为他准备的侍寝宫女呢。

“见过陛下。”男子回过头,剑眉星目间永远带着一股孑然傲气,他清高自立,却也是雪华盖世,无人可匹。此般风姿,天下无双,除了紫瑞玉衡,又还能有谁呢?

“玉衡君,擅离职守,你该当何罪?”紫麒翱雄挑了挑眉,没想到紫瑞狐犹这么快就回来了,紫麒翱雄还以为他会留在北郡城,直到韩月昙回璃冰。

“陛下只是让臣协助雷行将军夺下北郡城,并未命臣一直驻留。”紫瑞狐犹淡淡反驳道“且华炎如今元气大伤,韩于天不会马上举兵北上。”

“哦?你倒是算得清楚。”紫麒翱雄坐了下来,手指在桌子上敲着,一下又一下“北郡的事,齐殷可都在信里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了。紫瑞狐犹,你将北郡城的叛徒赶尽杀绝,可是在为燕氏报仇么?”

紫麒翱雄的话说得随意,幽幽烛火中,一双不怒自威的眼睛发出雪亮的光芒,直照进紫瑞狐犹的眼底,好似要看穿那自然平静的伪装,看透他心底深处的一切秘密。

高压之下,紫瑞狐犹只有平淡的一句话“陛下不信我,何必用我?”

“因为你这柄利剑,本王用得顺手。”又道“不过,剑太利也容易伤到自己,本王可不想有朝一日落入玉衡君的算计啊······”

“既然如此,以后陛下的一切事宜,紫瑞狐犹一概不参与。”

“那可不行。你要是走了,估计暗月都不回璃冰了。”紫麒翱雄半是开玩笑地说道“再说了,蓝齐是你紫瑞狐犹抓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以为,离开了本王,韩于天能放过你?还有驹风那边,算算看,你紫瑞狐犹仇人可真不少,比本王的还要多出许多。”

紫瑞狐犹一阵沉默,他就知道曙王不可能放他离开,且他还要等月儿回来。刚才的话也不过是激紫麒翱雄罢了。

“微臣的仇人显而易见,可是陛下的对手却永远躲在暗处。”紫瑞狐犹说话总是一针见血,刺痛紫麒翱雄“陛下想一统天下,首先就要把暗处的敌人揪出来。”

“花狮郡王已经伏法······”紫麒翱雄的神情有些不耐烦“再说机不可失,北郡城一役,本王并不觉得做错了。”

“确实,经历了近一年的内战,华炎的国力被削弱了许多,此时正是开战的好时机。不过陛下,臣早与你言明,璃冰目前的存粮根本支撑不了长期作战。”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紫麒翱雄看着紫瑞狐犹,眼神无比认真“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让暗月回魔殇灭境?”

“魔殇灭境内部纷争不断,月儿未必能立刻掌控玄天宗。”紫瑞狐犹微微皱眉,“月儿”两字他说得自然,可紫麒翱雄听着却很不是滋味。

“你怀疑她,本王却相信她。”紫麒翱雄盯着紫瑞狐犹又道“而且,本王早做就好了第二手准备,就算暗月一时间搞不定玄天宗,我也有办法牵制华炎。”

紫瑞狐犹消息灵通,早知朝堂上最近出现的“双王会面”声音是曙王故意安排的,只道“双王会面,一定北郡。你想以此借口引德王出面,暗中伏击。华炎那边不可能猜不到。”

“猜到了,又如何?”紫麒翱雄颇为自信,双掌交叉对握,眉宇间尽是已经胜利的高傲“以你对韩于天的了解,少年成名,壮志凌云,对于敌国的邀约,他会像个姑娘一样躲在家里不愿露面么?”

紫瑞狐犹思索了一番,只道“不会。北郡城一直属于华炎,从未被璃冰攻陷。以韩于天的个性,不可能任由北郡为璃冰侵占,更不可能拒绝与你会面。”

紫麒翱雄只从外面流传的一些传闻便知道,韩于天是一个极为高傲的人。像他这般自尊自傲的人,最在乎世人的议论。倘若韩于天拒绝了和谈的邀约,世人将会耻笑他的懦弱,而他本人也过不了这个关卡。

“等到双王会面那日,天下人就会知道,谁更适合成为这乱世之主!”紫麒翱雄高兴地站了起来“本王还真是期待这位年轻的德王陛下啊······希望他不要让本王失望才好。”

紫麒翱雄往床铺上走去,俨然是要就寝了。紫瑞狐犹知再劝无果,正想退下。

身后传来了曙王的叮嘱“蓝玉此人机敏多智,你可别让他跑了。”

第七百零九章 慰藉

()“是。”

紫麒翱雄已经躺上了床,盖好被子,然而他却依旧未阖眼,一直望着紫瑞狐犹。过了一会儿,似乎实在是按耐不住内心的思念,他问道“这么久了,你可有暗月的消息?”

只见紫瑞狐犹眉疏神淡,抬起头看着紫麒翱雄的眼睛说道“玄天宗最忌惮仇视的便是紫瑞氏的人,我的人无法跟着月儿进了魔殇灭境。”

“紫瑞狐犹,你能不能不要老月儿月儿的叫?”紫麒翱雄直皱眉头,“她还不是你的。”

“陛下,她也不属于您。您不也固执地叫她暗月么?”紫瑞狐犹微微挑了挑眉。

虽说君臣有别,可是事情一旦涉及韩月昙,紫瑞狐犹总也不肯让紫麒翱雄,两人在恍恍昏黄的烛光以及火盆的映照下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会儿,紫麒翱雄终于败下阵来,不耐烦地轰赶道“走走走,本王看见你这张冰块脸就觉得冷!快点滚!”

说完还背过身去不愿再看到紫瑞狐犹。

“陛下,最近坊间流传一则寓言,你可曾听说了?”紫瑞狐犹忽然问道。

“不就是妖星现,三皇鼎立,魔殇天启等等诸如此类么?也不知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在千年神棍的紫瑞氏眼皮子底下散播谣言,活得不耐烦了······”紫麒翱雄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示意紫瑞狐犹退下,不要再打扰他的休息。

紫麒翱雄只是嘟哝了几句,随后便传出了平和细长的呼吸声,俨然已经渐入梦境。

“陛下,谣言在冰璃散播如此迅速,您不觉得奇怪吗?”紫瑞狐犹说完便默默退了出去,他目光雪亮,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冷。

黑暗中,紫麒翱雄忽然睁开了眼睛。

妖星现,三皇鼎立,魔殇天启,人世大变。北紫帝,中黑龙,血凰乘东来。

这则寓言流传地莫名其妙,可是却成功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尘封已久的魔殇灭境身上。再加上不久前韩月昙曾在璃冰秋狩日闹出的风波,使得人们更加相信,魔殇灭境的玄天宗余孽即将卷土重来,报复三国,将人世搅得腥风血雨!

此举无疑会扰乱紫麒翱雄与玄天宗联手的计划!此时若魔殇灭境再生变故,紫麒翱雄只要有一丝维护之举,便会立即成为众人的公敌,讨伐的对象!

毕竟,璃冰才夺了华炎的北郡城,又不似玄天宗一直隐藏在远古森林,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可以说,这则寓言一出来,不仅扰得人心惶惶,就连紫麒翱雄也进退两难,暂时无法明着与玄天宗结盟!

紫麒翱雄无惧于北郡城一会韩于天,却不得不提防着在这背后布置一切的人!以及那个屡次三番,在璃冰作乱的贼子!

“躲在暗处的缩头乌龟,就凭你们这些小伎俩,阻止不了我。”紫麒翱雄微微一笑,阳刚俊挺的脸上满满都是自信,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想着念着一个纯白的身影,缓缓进入了梦乡······

漫漫长夜,此时遥远的东南方向,封寒宵默然伫立在书房内,眼睛里倒映出夕颜公主的画像。

一会儿,房门被打开咸湿的海风吹入房内,罗响走了进来,准确来说应该是罗轩廷。许是因为深夜,这名风流倜傥的男子并没有带上苍老的人皮面具,而是露出了他原来英俊潇洒的面容。

罗轩廷进来后微微施了一礼,便很快禀告道“陛下,冯月移已经救得洛熙泽,现在人就藏在璇水城内冯家的宅子里。”

“把人藏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洛太后是当本王死了么?”封寒宵一掌打在案上,冷漠的脸上展露出一丝森然杀意。

罗轩廷只好缓了缓“陛下,洛熙泽是太后亲弟,不把人安排在最近最安的地方,她必不安心。且现在韩于天对驹风态度不明,留下洛熙泽以后说不定也派得上用场。”

封寒宵却道“你可知洛家的根基如今搬到了驹风,有洛熙泽在,太后一党只会实力大增!你说,今后驹风的主人到底是我,还是她?”

也难怪封寒宵如此激动,连夜招来罗轩廷出谋划策。论亲疏,韩于天到底还是他王后的亲哥哥,纵使之前有误会,现在韩鸣舞还是王后,又好好地待在皇宫里养胎,两国有姻亲关系,华炎和驹风也不是无和解的机会。

“陛下,洛熙泽一行的行踪尽在唐少府的掌握,若真有什么变故,我们再下手不迟。而且据微臣了解,洛连城一贯重男轻女,洛太后与他仇怨已久,洛熙泽来驹风,未必会选择站在洛水仙那边。”

封寒宵却不怎么相信“他们是亲姐弟,洛家落败至此,难不成两人此时还能离心?”

“谁知道呢?”罗轩廷眼中折射出诡异的波光,“陛下往后看着就知道。您是知道微臣的,从来不做无用功。”

封寒宵还是半信半疑,不过既然罗轩廷都这么说了,封寒宵还是选择再看看。反正华炎与璃冰因北郡城正闹得不可开交,韩于天暂时还不会这么快来找驹风的麻烦。

“海神殿那边,可有新的进展?魔殇灭境可有什么新的动静?”

罗轩廷踟蹰了一下,只道“回陛下,暂时还没有。”

“研究了这么久都没研究明白,本王看那群老东西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实在不行便让他们把伽罗圣盒送回来,说不定本王比他们更快破解天启之秘。”近日接连的变故让封寒宵不禁有些焦虑,在夕颜公主的画像前踱了几步。

罗轩廷不解道“可您不是说过,那个伽罗圣盒是赝品么?”

“是赝品没错,可里面却也蕴含了无穷无尽的力量。说不定这股力量的源头就是真正的伽罗圣盒。”

看着有些焦虑的封寒宵,罗轩廷不禁心想勉王啊勉王,你究竟是真的想破解天启秘密获得长生,还是······仅仅只是想拥有同为赝品的伽罗圣盒,获得些许慰藉呢?

封寒宵来回踱着,一会儿直直望着夕颜公主的画像,忽然粗暴地扯了下来,露出底下暗藏着的玄天宗圣主莎曼尼的画像。

当看到画中拥有倾世美貌的女子时,封寒宵才渐渐冷静下来。

第七百一十章 姐弟

()罗轩廷悄悄看向封寒宵,见他眼含柔波,看着画中的女子包含深情,又默默低下了头。

“她真的很美,不是么?”手指情不自禁抚上画上少女的容颜,封寒宵沉溺于画中女子的浅浅笑靥。

罗轩廷并不回答,因为他知道,封寒宵不需要他的回答。

“记得当年,三国诸人都叫她第一妖女······”封寒宵轻轻叹息着,桌案上,炉子里的熏香冉冉升起,充斥着整个房间,袅袅而温暖的白烟就像是一缕又一缕的情丝,将人紧紧缠绕其中。

“我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叫她妖女。明明,她笑起来的样子就和天上的神女一样。”赵灵溪就是他梦里的女神,几乎每天晚上,封寒宵都要梦到她。

此时封寒宵的神情有些迷离,看着画像,又深深吸了一口房内的熏香烟雾。

香雾舒心,却也使人容易放松警惕。

罗轩廷师出紫瑞,怎会闻不出熏香里除了含有不少安心凝神的香料,还夹杂了些许置幻的药物呢?他只是皱了皱眉头,什么也没有说。

“罗响,你配置的凝神香极好,改天再送多些来。”

不错,这香正是罗轩廷为封寒宵配置的,此香无害,从前封寒宵勤于政务,难以放松精神。所以罗轩廷才特意调制了此香。

可是现在,封寒宵似乎上了瘾,几乎日日吸食此香,就像以此为消遣一般。

罗轩廷恭敬的低下头,埋在阴影里的双眼只剩下说不出的凝重“陛下喜欢就好,微臣明日便制作更多的凝神香献上。”

清晨,宁静的宅院中,少女手脚麻利地抱着一盆清水走进了洛熙泽的房间。

浑浑噩噩中,洛熙泽睁开了眼睛,只见一双洁白无暇,少女才拥有的手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

洛熙泽本能地捏住她的手,哑着嗓子问道“你给我······下了迷药?”

不错,洛熙泽那日袭击韩于天,所受的内伤不轻,哪怕路上药飞仙多次以银针相治,也只是暂缓伤势恶化。可即便如此,洛熙泽向来警惕,又是处在陌生的居所,断不会熟睡到连苏小敏闯进房间,自己也没有惊醒。

如此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苏小敏昨夜给洛熙泽下了迷药,所以他才会醒不过来。

他紧紧捏住她的手,丝毫不在意眼前少女双颊越来越红,也越来越烫,再次逼问道“说!为什么给我下迷药?”

“你······你放开!”苏小敏羞红了脸,快速道“是太后娘娘要我这么做的!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要是不给你下点迷药,你怎么睡得好觉?太后娘娘也是希望你快些好起来!”

闻言,洛熙泽先是一愣,慢慢松开了手。苏小敏一把夺回自己被拽红的手,又道“洛公子,这盆是清水,你自己洗把脸吧。太后娘娘已经在客厅等着你了。”

说罢便急匆匆地想要跑出去,洛熙泽抬起头“等等。”

苏小敏顿住了脚步,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来“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不小心弄伤了你的手,是我的错。”洛熙泽看着少女的眼睛,真诚地说道“对不起。”

苏小敏也不是小肚鸡肠的女子,她也摆正了自己的态度“洛公子,虽然这是太后的旨意,可是瞒着你用迷药也是我的不对,我也应该向你道歉。在你伤好以前,我会一直留在此地照顾你,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告诉我,小敏一定竭尽所能,替公子办成。”

“如此,那你现在就去转告洛太后,就说我······不想见她!”

只见洛熙泽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十分决绝,苏小敏直接愣在原地,刚才不是说得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生起气了呢?

正当苏小敏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千娇百媚,婀娜多姿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

与之伴随而来一阵扑鼻的幽幽香气,直冲往洛熙泽鼻间!

轻柔的脚步不断走近,柔顺烂漫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身前背后,就像是一大簇活着的海藻,优美至极,诱惑至极。

“泽弟,你这是怎么了?”红唇微张,流淌出如泉水一般动听的声音,就像母亲一样温暖!

听着这声音,洛熙泽心头一颤,竟有一种想要大哭的冲动。他瞪着天花板,背对着她,就是不肯回头看一眼。

“泽弟,为什么不回头看看姐姐?”女子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她抬起一只手,轻轻搭在了洛熙泽的肩膀上,又道“你可知道,听说你逃来驹风的经过,姐姐的心都碎了······”

洛熙泽冷冷一笑,声音里包含无尽自嘲。他猛地转过身,明艳的双目直直对上洛水仙的眼睛。

他紧紧盯着她的脸,不肯放过一丝遗漏,然后一字一句地问道“父亲的事情,他的计划,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丝毫疑虑,分明已经笃定了答案!

洛水仙不禁悲凉一笑“你既然都猜到了,又何必再问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瞒着我,欺骗我?”洛熙泽失声大吼“长姐,枉我一直那么相信你,从陷害韩府的阴谋开始,你就一直都知道对不对?你明明知道,我喜欢韩府的二小姐,你还让我把笛子送给她······”

洛水仙低下头,苦涩地笑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肯告诉我?你们当我是什么?以为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玩物吗?”一边说着,洛熙泽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额头一下又一下撞向旁边的柱子。

鲜血从柱子上流了下来,洛熙泽哭红了眼眶,洛水仙又何尝不是?

她一把抓住洛熙泽的肩膀,阻止他继续伤害自己。

她的唇瓣恨得咬出血来“泽弟!看着我!看着我!”

洛熙泽只有看向她,只见她满面痛苦,一点也不亚于自己。妆容娇艳无比,却怎么也挡不住眉宇间的憔悴。

“你以为我不想告诉你一切么?你以为我不想做一个好姐姐么?可你是否问过洛连城,他可有给我这个机会!”

第七百一十二章 来客

()苏小敏无法抵赖,只好承认道“好吧,既然你都看透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我确实是太后安插在冯将军营中的眼线。”

“冯月移不是她的人么?怎么,她就这般不放心身边所有人吗?”洛熙泽嘴角一勾,纵是冷笑也倾国,看得苏小敏眼睛都直了。

也难怪,苏小敏长年待在军中,军中多少晒得皮肤黝黑的阳刚男子,她甚少见到过这般风姿绝世的翩翩公子。

好在洛熙泽的注意力也不在她的身上,根本没留意到苏小敏失态的模样。

她连忙调整了一下心态,把眼睛转向窗外“冯将军早些年并不参与朝中争斗,只因家中出了些变故,这才投入娘娘的阵营。如今驹风的朝堂上,冯家,阮家都是太后娘娘的人。海神殿与一干新臣则与勉王为伍,其中一人,今后还请洛公子多加提防。”

“何人?”

“兵部侍郎罗响。”

“果然是他······”洛熙泽记得这个名字,当初出使华炎的使臣,洛熙泽还曾在府中撞见他与洛熙泽,孙副将军密谋。

“罗响此人,心思比勉王还要深不可测,极其擅长笼络人心,负责监管百官的典察府主唐勉便是他从恶龙岛请来的帮手。对了,前不久他还说服了鼎鼎有名的海盗头子黑胡子归顺朝廷,勉王为了拉拢人心,更是册封黑胡子为镇海大将军。不过这镇海大将军的名头虽然威风,却是长驻极东一片海域,手底下的精锐也不比冯月移的多!”

言下之意,论军事实力,还是洛水仙更占上风!只不过勉王通过迎娶韩鸣舞,又得了海神殿的支持,所以现在朝里朝外,封寒宵的拥护声也越来越多!

“王后死而复生又是怎么一回事?”

“公子如此聪明,不用我细说你也应该知道吧。阮贵妃一家不愿后位落入韩鸣舞的手中,是而与太后,冯将军一起联手,将王后拉了下来。后来王后有孕,加上冯阮两家一直不肯罢手,勉王便设计让王后假死,将她藏在来海神岛。按理说,为了保护龙子,王后应该直到平安生产后才能离开海神岛才是。不知怎的,竟在此将近临盆的重要关头回宫,这也是太后娘娘想不明白的地方。”

韩鸣舞回宫了,这意味着那些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人将会再次蠢蠢欲动。且韩鸣舞和太后一党结怨已深,双方水火不容,驹风再掀涛天波澜是迟早的事,只是这一次,双方势必不再手下留情,斗个你死我活!

所以,洛水仙现在急需帮手,一个能助她力挽狂澜的人!

随后,苏小敏又和洛熙泽讲了许多,直到夕阳西下,两人还待在房内未踏出一步!

“洛公子,太后是你的亲姐姐,你可不能不帮她啊。”苏小敏讲得口干舌燥,擦了擦头上的汗,这时候,门外有一下人前来通报“苏姑娘,府外有一男子拜访洛公子。”

“是谁?”苏小敏紧张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洛熙泽才刚到驹风落脚没两天,这么就找上门来,难道是勉王的人?还是华炎的韩于天?

洛熙泽笑了笑“既然人家都找上门来了,那就让他进来吧。”

苏小敏想阻止“洛公子,你就不怕外面的不速之客是来杀你的吗?”

“你见过有杀手堂而皇之,登门拜访的么?”洛熙泽反问道,苏小敏无奈之下,只得同意。只不过她要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这样就算有危险,她也能护住洛熙泽一二。

侍者很快就把人领了进来,只见来人样貌平平无奇,无名小卒的打扮,见到洛熙泽的刹那间也是神色从容,唯有一丝激动,只是平静地施了一礼。

“说吧,是谁让你来的?”洛熙泽玩弄着手上的摇光扇。

“我家主人说了,公子是聪明人,也是故人,既来了驹风,便请公子明日聚仙坊一会。”

“故人······呵呵。”洛熙泽收起了扇子,“我在这驹风的故人可没几个,回去告诉你家主人,但凡有美酒佳肴,我洛熙泽从不缺席。”

男子点点了头,微笑道“消息传到,那小人便先行告退,不再打扰公子休息。”

目送了男子离开,苏小敏立刻关起门问道“你知道宴请你的是什么人么?做什么随便答应!你是不要命了吗?”

“对方既然想见我,那我去了便是。你以为,我推了这次,对方就不会找上门来了么?”洛熙泽轻轻地扇了扇风,略显苍白的脸散发着运筹帷幄的自信之态,看得苏小敏心头猛跳,只暗道不愧是华炎国的第一公子,真是,一个大男人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害得我的心老是往上蹿!

“放心吧,对方要真想杀我,暗地里动手便是。明日的宴席不会有危险的。”洛熙泽以为苏小敏是因为紧张才脸红发热,也没太在意,又道“明日,你陪我去。”

“我?”苏小敏惊讶地指了指自己,她现在只想离洛熙泽远一点,再远一点,免得又被他迷得头晕眼花,找不到东南西北!她问道“你不是说不会有危险么?”

“明面上没有危险,可暗地里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偷偷动手呢?苏姑娘,你要负责我的安对吧?”

“我······我······”苏小敏很想推却,可又想到是太后命她保护洛熙泽,无奈之下只好点点头“好吧。明日我跟你去便是了。”

洛熙泽满意地点点头,对着苏小敏露出一个明媚如光的笑容“对了,我师傅他们呢?”

苏小敏看不懂眼前的男人,只觉得他的情绪变化未免太快了些,可她依旧迷失在这样饱含拉拢意味的笑容里,她缓了缓,撇开眼,嘟哝着隐藏起自己躁动的情绪“你师傅和药飞仙一来驹风就跑得无影无踪,我怎么知道?”

“是吗?我还以为苏姑娘会知道些什么呢······”洛熙泽有些落寞,师傅他是走了么?

“咳咳。”苏小敏见不到他落寞的模样,轻咳了两声“不过,最近城里确实多了两个奇怪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师傅他们。”

第七百一十三章 故人重逢(一)

()驹风国海路发达,历来重商,皇都璇水城的西城门便是华炎,璃冰,乃至魔殇灭境等多地通行入城的最近入口,这里聚集居住着三国各路的商贩异国者,人群纷扰,互通有无,故而西城门还有“小海市”的美名,意思是西市应有尽有,包罗万象。

而近段时间,有两个怪人经常在西市四处窜走,时不时还流连徘徊于城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一样。

两名怪人一人着白衣,一人着黑衣,前者飘飘似仙,后者沉稳邪魅,明明都是高人之姿,却总是在互相较劲比拼,日复一日,天天如此。

“快来买咯!又香又甜的冰糖葫芦!吃了美容养颜,延年益寿咯!”男子吆喝着,白衣衬托着他清丽脱俗的气质,高雅的身姿很快就吸引了一干路过妇孺的视线,她们纷纷掏出钱来,抢一样地疯狂购买着冰糖葫芦。

而正对面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因为自身气场过强,是而就算有为他特殊气质吸引的路人,也不敢凑上前去。

白衣仙男冲他笑的颇为得意“哎,真头疼,今天的生意还是这么好啊。祁连老怪,这璇水城到处都是海,你输了那么多回,回头不会想不开,自己跳海里吧?”

只见祁连老怪的脸色比身上的黑衣还要沉上几分,只冷笑道“草根奴,你也就逞逞自己的嘴皮子,卖着自己的一张老脸,在街边骗骗涉世不深的小姑娘,阿雪才不会吃你这套。”

原来两人跟随洛熙泽来到璇水城后,脱离了危险,便又恢复以前的争斗模式。只不过因为祁连老怪的伤体还未然恢复,所以两人把武斗改成了文斗。

而今日两人的比试内容就是卖冰糖葫芦!他们一黑一白各自占据着城门口两边,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卖得多卖得快,那就是今日的赢家!

哪曾想,药飞仙讨好女人小孩的方法千奇百怪,一连好几天,祁连老怪都输给了药飞仙。不过祁连老怪也不气馁,心想只要能见到泠雪花,再输给药飞仙十几回他也心甘情愿。

笑了一会儿,药飞仙抱着一根空空如也,啥也不剩的冰糖葫芦秃棍子,幽幽叹了一口气“老怪,你说小雪真的会来驹风么?都过了这么久了······”

祁连老怪没有回答,默默低下了头。因为他也不知道泠雪花是否真的会来,又怕她其实已经来了这璇水城,只是故意藏起来,不让他们找到罢了。

正当两人垂头丧气,心思飘远时,药飞仙突然大喊了一声“哇啊!你是鬼啊!走路都没声音的!”

祁连老怪连忙抬起头望去,只见一个黑衣小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正到了药飞仙的面前,正傻乎乎地盯着他看。

“大叔,你为什么要抱着一根木棍站着啊?”小男孩好奇地问道,他目光单纯耿直,绝不似心中藏奸之辈。

然而祁连老怪和药飞仙都吓了一跳,只因两人武功绝高,能让他们没有半点没察觉便近身到此种地步的,天下绝对找不到第二个!

“关你小屁孩什么事呀?去去去,一边玩去,别挡住爷爷看人。”药飞仙挥了挥手,黑衣孩童这才后退了几步。

要么刚才是他们大意疏忽了,要么就是小男孩心无杂念,所以他们两人才在无形中忽略了他。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那便是眼前的小男孩也是一名绝顶高手,武功身法甚至超越了祁连老怪和药飞仙这般的隐世高人!

不过,这个怎么可能嘛······祁连老怪和药飞仙在心里暗笑着,眼前的小娃娃不过八,九岁模样,于是两人都以为自己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了。

理想是完美的,然而现实却是残酷无比。

什么东西好像砸到了祁连老怪的脚上,他低头一看,只见一名白衣小童正站在他身前,可爱的小脸高高仰起,一双如碧波清澈的大眼睛里倒映着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嘴角挂着一缕银丝,不断下滑······

只闻“滴答!”一声,口水便又一次落到了祁连老怪的鞋子上!

“哈哈哈哈······”那边药飞仙见了,哈哈大笑起来“老怪物,你最近是倒了血霉么?怎么尽中小娃娃的阴招!”

药飞仙嘴巴刻薄,调侃祁连老怪的同时也没忘了把远在华炎的韩于天带上。白衣小童未必是故意的,但世人推崇备至的韩于天,逍遥自在的药飞仙是真的看他不起!

“你······”没等祁连老怪发怒跳起,那白衣小娃娃便咽下了一大口唾沫,脆生生地问道“叔······叔叔,你这是什么果子,好吃么?”

小童一副天真无知的模样使得祁连老怪心头一软,饶是他喜怒无常,也曾杀人如麻,当见了这样稚嫩可爱的孩子,也起不了半点杀意!

祁连老怪不禁目光放软,反正他的糖葫芦也卖不出去,索性一股脑给了白衣小童“拿去吃吧。”

白衣小童一听,眼中登时爆发出强烈的光彩,就在他伸开双臂,准备把整个冰糖葫芦拥入怀中时,一旁的黑衣小童突然竖起了眉毛,像一个小大人一样嚷嚷道“喂!苏琅哥哥说了,出门在外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小男孩此时已经接过一整棍的冰糖葫芦,可爱的小脸一回头就变了脸,对着黑衣男孩冷冷道“关你屁事。”

小白口出狂言,大黑先是一愣随即尖叫道“什么!你这家伙,竟然学会了讲脏话!少主,小白用脏话骂我!你快帮我骂回去!”

大黑急得直跺脚,却见小白拿着冰糖葫芦有恃无恐,还对着大黑扮了个鬼脸。

“小白,小孩子不能说脏话。你若改不过来,回去后楚长老只会对你很失望很失望。”

“为什么?脏话一定要长大了才能讲么?”

“不······长大了也不可以。”悠悠清铃一样的声音飘了过来,声音越来越近,一名白衣的蒙面少女从西城门口走了出来,她身后还跟着一名模样清秀俊朗的青年男子。

虽然带着面纱,可祁连老怪和药飞仙还是一下子认出了她的身份!

第七百一十四章 故人重逢(二)

()“小月儿!”药飞仙最先惊喜地叫了出来,他把空棍子一丢,飞一般掠到韩月昙的面前“你师傅呢?她在哪?”

药飞仙左顾右盼,脑袋恨不得扭成了麻花,却始终没有看到泠雪花的身影。

“药王谷主?你怎么会在这里?”韩月昙吃了一惊,没想到她前脚刚进了璇水城,后脚就遇到了故人。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药飞仙竟然没有和祁连老尊打起来!

一见到祁连老怪韩月昙便急急问道“无天门主,凰焰他······”

“你放心,一接到你师傅的信我便连夜赶回了凤都,凰焰此时就在这璇水城内,已无性命之忧。你师傅呢?她约我们来此,为何还不现身?”

“我师傅她······”韩月昙犹豫地看了苏琅一眼,苏琅柔柔一笑,只道“少主,两位前辈以前对泠圣女照顾颇多,苏琅信得过两位的人品。”

大黑小白已经吃起了冰糖葫芦,看苏琅并无意见,韩月昙于是便把她们师徒两人在魔殇灭境内发生的事情经过简约地说了一遍。

得知泠雪花被困在玄天宗的牢狱内,药飞仙与祁连老怪当即冷下脸,竟同时出手,一个用针抵住苏琅的命脉,一个按住他手臂的心脉。

“苏琅哥哥!”大黑丢下冰糖葫芦就想冲过来,苏琅阻住了他“大黑,别动手!”

“阿雪半辈子都在为玄天宗奔波,你们竟敢如此对她!”祁连老怪是真的动怒了,杀心一下子蹿到后颈,饶是有伤在身,血气方刚不输给任何一个年轻男子。

药飞仙当然不甘示弱,对着苏琅道“你已经中了我的独门秘毒,没有我的解药,就是医仙在世也救不了你!现在带我们去找玄天宗!”

“小雪要是有什么不测,我让你们玄天宗所有人都给她陪葬!”祁连老怪与药飞仙异口同声,两人身上迸发的杀气就连懵懂无知的大黑小白也被震慑到了。

“两位前辈关心泠圣女,晚辈心中有数。只不过前辈,你们有没有想过,圣女这些年为何一直不与你们联系。”性命攸关,苏琅仍旧淡定,他的语气,态度似有魔力,能让人渐渐平静下来。

“你想说什么?”

“前辈与圣女相知已久,岂不知圣女最看重的便是玄天宗?现在您二位跑去魔殇灭境大闹一通,甚至把我们所有人都杀了,难道圣女就真的会开心吗?你们,真的要毁了泠圣女这么多年的努力么?”

不!要是他们真去毁了玄天宗,泠雪花不仅恨毒了他们,还将会终生活在愧疚中!可是,不让他们为泠雪花讨回公道,祁连老怪和药飞仙又咽不下这口气。

韩月昙知两人难以放手,只好道“两位前辈,苏琅说的没错。而我比你们更想把师傅救出来!而且,去海神岛解救泠泠兽和仙草圣女一直都是我师傅的愿望。前辈,这才是救出我师傅最快,也是最好的办法!”

祁连老怪与药飞仙渐渐冷静下来,两人终于卸下所有的防备,只道“你想怎么做?我们助你!”

“听说驹风到处都有密探,海神殿又一直死死地盯着魔殇灭境······进城前,我和苏琅已经在城外藏好了船只,事不宜迟,我想让大家休息一日,明夜便动手!”

“好!小月儿,只要能救出小雪,我和老怪都听你的!”药飞仙潇洒的面容难得严肃起来,也难怪,海神殿处在驹风皇宫守卫最严的地方,夜间登岛,是他们唯一的机会!而且,也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行动失败,海神殿的老妖精们还不知要把泠泠兽藏到哪去!

到时候海神殿的防备增加数倍,海神殿不会再给他们机会靠近那座岛屿!

机会只有一次,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祁连老怪想了想,说道“小月儿,虽然我也很想叫泽儿来帮你,不过他身上的伤才好了一半······”

“前辈,我明白。”韩月昙也不想洛熙泽卷入这次的行动中“我和你想的一样,就让凰焰安静休养吧。再说我们准备的船并不大,还请门主先不要把这事告诉凰焰才好。”

“当然,以他的个性,要是知道你在驹风,粉身碎骨,赴汤蹈火也定是要陪着你的。”祁连老怪意有所指,药飞仙当即听出了味儿,冷眉高吊“还真以为本仙子听不出了呗!你不就是想说你徒弟比我师弟好呗?”

“难道不是?你那师弟就是个在泥沼里打滚摸虾偷鱼的伪君子。小月儿,要不然你后面就留在驹风吧,泽儿对你是真心的······”不蒸馒头争口气,就算韩月昙脸色不佳,祁连老怪也还是要说,来驹风被药飞仙赢了好几回,这次总算是能扬眉吐气一回。

药飞仙哪肯服气呢?虽然他也很想臭骂紫瑞狐犹一顿,不过“大敌”当前,药飞仙怎么也不能先输了面子,反驳道“真心?我看是真的花心吧!紫瑞师弟再怎样,至少洁身自好,哪像你徒弟?心口不一,自甘堕落!月儿,我告诉你,今早我见着府外停了马车,便随口问了一句!那马夫说啊,洛公子要去聚仙坊!聚仙坊你知道不?就是附近的一个最红的青楼······”

“胡说八道,你快给我闭嘴吧!”祁连老怪气得不行,只觉得药飞仙是故意在玷污他宝贝徒弟的名声,抓过一大把冰糖葫芦就往他的嘴里死劲儿塞!

“呸呸呸!臭老怪!你下手轻点!”药飞仙吐得一地都是,又道“要是这事本仙子说谎瞎编,就叫我脚底生疮流脓不得好死!”

“还胡说······”

疯狂掐架的两人就像两只炸了毛的公鸡,谁也不让谁,只想把对方当场啄死了去!不过两人都心系明夜的计划,虽然动手,却不约而同没有使出内力,只是单纯的肉搏。

“我的糖葫芦······你们赔我······”看着地上被药飞仙糟蹋了的冰糖葫芦,小白欲哭无泪,转而一看,却发现韩月昙早就不见了踪影。

正要追寻时,一旁的苏琅淡淡道“我已经让大黑跟着了,你放心,她是绝不会逃跑的。”

第七百一十五章 故人重逢(三)

()璇水城西市人流混杂,熙熙攘攘,韩月昙一人漫步其中,打算买些伤药毒草,以备明夜,大黑则一直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出了药店后,韩月昙不再逗留,与大黑欲返回苏琅小白等待的茶馆,不料药房的转角处竟是一间生意十分兴隆的青楼妓馆。

韩月昙脚步一顿,大黑当即念出那间门前站满花红柳绿,有些奇怪的酒楼的牌匾“聚~仙~坊~咦?少主,那不是白脸叔叔说的青楼么?对了,青楼和酒楼有什么区别?”

大黑小白是第一次离开魔殇灭境,来驹风的一路上,见识了不少新鲜玩意儿,同时也发现外面的世界和宗内藏书记载的相差甚远。至少玄天宗内,大黑小白就吃不到冰糖葫芦。

大黑想着药飞仙的话,对聚仙坊格外好奇,他见韩月昙目光深邃,若有所思,于是提议道“少主,不然我们去醉仙坊看看吧······”

不过就在大黑想往那边走去时,韩月昙拦住了他“小孩子不能去那种地方。”

“那长大就可以咯?”

“长大了也不行。”说着韩月昙便拉着大黑往回走,大黑扁着嘴只道“哼,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去。外面的世界一点也不好玩!”

韩月昙“噗嗤”一笑,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头“我看你是不想回魔殇灭境了吧。不然等救出泠泠兽后,你就跟我行侠仗义,闯荡江湖吧!”

“真的吗?”大黑犹豫不定道,他只是一个小孩子,不出玄天宗则已,一出到外面的花花世界,大黑的心便也不似以前那般坚硬,无可动摇。不过他从小长在玄天宗,对魔殇灭境这块土地有着不可割舍的感情,他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不行,我要留在宗内,守护魔殇到最后一刻。”

还真是顽固啊······韩月昙心道,她笑道“别揪着小脸啦!我早知你们心志坚定,刚刚是开玩笑的!”

两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不短,大黑不像小白那般顽固,对韩月昙早没了初见时的敌意,道“少主,不然你留在玄天宗吧。我和苏琅哥哥一样,都希望你能留下来。”

“我不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做。”娘亲的大仇未报,紫瑞赢还在璃冰活得好好的,她怎么可能止步不前,心安理得地活着?

大黑小白边走边聊,迎面驶来一架精雕细镂的马车,路边行人纷纷避让。韩月昙抬头看了一眼,心道这样奢华的马车,里面坐着的人非富即贵,也不知是哪位驹风皇族。

此时,马车内的人眼睫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苏小敏关切地问道“洛公子,你怎么了?”

却见洛熙泽没有立即回答她,转而撩开车帘凝视着外面的街道。

洛熙泽不语,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心口揪起来又空荡荡的感觉让他感到一阵窒息。

殊不知,有些人相遇相知是天命,却注定了有缘无份。错过一时,亦是错过一生。

“无事,只是想透口气罢了。”洛熙泽放下真丝布幔,深深吸了一口怀中的海茉莉花束。

苏小敏再也忍不住问道“公子,我不明白。你去见人,为什么要带上一束海茉莉呢?你知道那人是一名女子?”

“还记得昨日造访的男子么?相貌平平,手指纤长干净,一双眼睛深藏精光。”

“那又怎样?”苏小敏不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我的手指也很长很干净啊,那能说明什么呢······”

洛熙泽笑着摇了摇头“以前我家出入最多的便是这样的人,曾经我也以为他们只是店里寻常的伙计,直到后来我发现,自己的父亲是暗部首领······”

华炎的暗部首领即是情报头子,苏小敏惊讶道“你是说,他是典察府的人?”

“不用惊讶,做这行的天上地下布满了眼线,驹风突然多出我这么一个人来,他们想不知道也难。不然你以为我那个好姐姐做什么把我安排在冯将军的别院?”洛熙泽笑得潇洒。

马车终于停了。

“到了,你在马车内等我,我一人上去就好。”

“哎,你要见的人到底是谁?”苏小敏急急拉住他的袖子,不让她跟上去,要是他发生了什么意外,她要怎么跟太后娘娘交代?又道“不准我上去,你又何必叫我跟来?”

艳若惊凰,眉璨似火的男子忽然露出一个极其诱惑的笑容,他看着眼前的少女,缓缓凑到她的耳边,低吟着“我在宫里可没几个故人。至于让你随行······”

洛熙泽看向手里的一捧海茉莉,袖手一晃,就将一小簇海茉莉别到了苏小敏的发髻上“因为我喜欢。”

我喜欢······充满无尽诱惑的三个字悄悄落到少女的心头,点燃了她的心间,也滚烫了那绯红的双颊!苏小敏只觉天旋地转,等她平复了心情,回过神时,眼前早没了那伟岸的身影。

像洛熙泽这样的人,每到任何一个地方想要不引起注意是不可能的。最妖艳的容貌,最高傲的气质,行进止退无一不恰到好处,完美得如天神下凡。

聚仙坊内,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每个人的神情无一不是惊艳!惊愕!惊喜!也只有这样的容貌能够震慑场!聚仙坊内的男女目不转睛地盯着突然走近来的男子,只见他身材伟岸,手捧一束海茉莉,一看便知是来寻人的。

驹风国人普遍皮肤黝黑,众人见他皮肤洁白如玉,料想他是皇族中人,虽心有觊觎,却谁也不敢贸贸然上前结识。

过了一会儿,坊中老鸨才如梦惊醒,施施然走到洛熙泽的面前“哎哟!贵人啊,你可总算来了,快楼上,有位贵客在上面等你。”

“你知道我是谁?”

“原先是不知道的。不过上面那位客人交代了,她要等的不是一般人,我只要见了一定能认出来。刚开始我还不太明白那位贵客的意思,不过一见到你,我就明白了。公子真乃人中龙凤,以后一定要常来聚仙坊玩呀······”

第七百一十六章 故人重逢(四)

()聚仙坊一共有三层,老鸨一直絮絮叨叨直到上了第三层,她将洛熙泽领到了顶层最好的厢房前便快速离开,似乎是怕惊扰到房内的贵客。

这一层装饰最好,消费也最贵,此时一片安静,想来是被老鸨口中那名“贵客”包了下来。

洛熙泽轻轻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薄如蝉翼的朱红丝幔,洛熙泽心中一动,缓缓走进房间。

宽阔的房间内,熏香袅袅,到处弥漫着一股令人神魂颠倒的香气。幔帐轻飘,洛熙泽如置梦中场景!多少次做梦,在那层层袭扰的幔帐深处,一人穿着绯红宫衣,等着他来找她!

房间的一角不断传来一阵又一阵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洛熙泽朝着那个方向看去,透过红纱,一片朦朦胧胧中,只见一名红衣女子站在窗口,背对他看着窗外的风景。

娘!

看着那似曾相识的背影,洛熙泽险些叫出声来。那背影像她,又不像她,洛熙泽不顾一切地走过去,掀开拂去一层层纱幔,只想快些看到女子的真容。

就在他终于闯过红幔的包围时,女子也转过身来,珠玉一般的唇瓣一张一合“好久不见,熙泽哥哥。”

只见面前的女子依旧是这么优雅,高贵,哪怕腹部高高隆起,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然而对着这张浅笑微微,极致完美的面孔,洛熙泽不禁用手捂住了眼睛,自嘲地笑道“我早知道请我来此的是你······”

但就在刚才,洛熙泽多么希望她就是宓妃,一切仍旧是他那好父亲设下的骗局,宓妃没有死,他······也没有······

“熙泽哥哥,你怎么了?”

“无事。”洛熙泽看着眼前的韩鸣舞,只觉得那过于美貌的脸既熟悉又陌生,而这张脸看久了,他会忍不住想起韩于天!那个让他举族倾灭的少年!

洛熙泽微微撇开脸,错开韩鸣舞关切的眼神,快人快语道“你约我来此,是想为韩府报仇么?”

韩鸣舞微微一愣,纯真的脸上随即娇笑起来“熙泽哥哥,你怎么会这么想呢?韩府没了,洛氏一族又何曾不是被我那冲动的哥哥毁了。而且熙泽哥哥一直对鸣舞很好很好······”

“鸣舞一点儿也不恨你。”娇嫩的手缓缓扬起,似乎就要抚上洛熙泽的面庞,这时,她柔媚的目光落到他怀中的海茉莉,眼神瞬间冻结如冰。

“怎么了?你不喜欢海茉莉么?”洛熙泽看了看海茉莉又看向韩鸣舞,只道“我听说海茉莉花的香气最能安心凝神,正好冯府里种有,想来对你安胎有帮助,便摘了送给你。”

只见洛熙泽神情自然,竟不似故意试探。韩鸣舞微微收敛了怀疑的目光,双手接过海茉莉,只道“我很喜欢,只不过相比海茉莉,鸣舞更怀念凤都的倾城牡丹。”

“也是,牡丹乃花中皇后。你现在是驹风王后,唯有牡丹才能配得上你的身份······”说罢,洛熙泽取回海茉莉,一把丢出了窗外!

“你!”没想到韩鸣舞竟急出了眼泪,心疼不已道“我的花······”

却见洛熙泽像变戏法一样,突然变出了一朵鲜艳如火的红牡丹!

“牡丹娇贵,在驹风难易成活。我寻遍璇水城也找不到牡丹,只能连夜用绢布做了一朵,喜欢吗?”

韩鸣舞接过绢丝制成的牡丹花,只见此物做工精细,栩栩如生就如同真花一般,可谓用心良苦。

韩鸣舞难掩激动,低声含泪道“喜欢。熙泽哥哥,我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些。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礼物······”

韩鸣舞情难自抑,眼珠滚滚不停,见此洛熙泽拿出手帕为她轻轻拭去,不想她竟自然而然地依偎到了洛熙泽的胸前。

“鸣舞······王后。”洛熙泽感到局促不安,她就像一只无依的藤蔓紧紧依贴着自己,好似一旦没了眼前人的撑持,便会立即摔死到地上,枯萎零落,万劫不复!洛熙泽无法推开她,亦不敢拥抱她。

只见韩鸣舞的脸上此时浮起醉人的红晕,就宛如当初在凤都那会儿,对洛熙泽情窦初开,难以自拔。

“带我走吧,熙泽哥哥。”她轻轻说着,覆在他的心口处呢喃着“鸣舞对你的心,不曾有一丝变过。”

窗外的夕阳如血鲜红,投落到两人身上,如同赐予情人们的祝福。然而房内沉默良久,洛熙泽还是握住她的肩膀,拉开了她“王后,我们不能这样。”

几个字好像重锤般砸向她的心脏,韩鸣舞不解地望着他“你······嫌弃我?”

“不。”洛熙泽看着她那握着牡丹颤抖不止的手,轻轻摇了摇头“鸣舞,在我心里,就像这朵牡丹一样,美丽,高贵,永远不会凋谢。”

“那你······是因为她?”

洛熙泽沉默了,就在韩鸣舞以为这就是答案时,他望向窗外的夕阳“有时候,有些感情只能停留在过去。月昙,她早已不再属于我······”

“你······真的放手了?”韩鸣舞毫不掩饰她对洛熙泽此话的怀疑,以她对他的了解,人如火,情如火,一旦燃起,便再难扑灭。

“她既铁了心要跟着紫瑞狐犹,我又何必继续纠缠。”洛熙泽神情平静,只道“鸣舞,我是一个不幸的人,爹娘,晓晓皆因我而死,我不想打扰你现在幸福的生活。”

“幸福?哈哈哈哈······”韩鸣舞冷笑起来,她走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一杯。

洛熙泽连忙道“你怀着身孕,不能喝酒。”

“一点点玫瑰酒,没有关系。”韩鸣舞不理会他的劝阻,仰头一口饮尽,明明笑着,却比哭还让人心酸“熙泽哥哥,你以为,我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囚牢里,真的幸福么?”

她笑着,又要给自己满上一杯。洛熙泽连忙夺了过去“别喝了,喝醉了你要怎么回皇宫?”

“你怕了······”韩鸣舞扑到他的怀里,捧着他的脸耻笑着。

第七百一十七章 故人重逢(五)

()怕?洛熙泽一阵好笑,撇开头“心死之人谈何害怕?”

“那就和我一起。”韩鸣舞紧紧握住他的手“我的心也早就死了,熙泽哥哥,这里不是华炎,我们重新开始,给彼此一点希望好吗?”

她的眼神是如此真诚,炙热,就像一束竭力燃烧的干柴,虽为烈火焚成灰烬,却也化作一阵迷人的烟雾,使人沦陷其中,难以自拔。

倾城国色在前,这一次洛熙泽的定力似乎远不及久远前的那一夜,只见他的嗓子眼上下滚动了一下,浓密的眼睫毛轻颤不已。

这一幕落入韩鸣舞眼里,她高兴不已,嘴角扬起,脸上的之花也开得更盛了“熙泽哥哥,留下来,帮助我。让我们携手同行,开创一个崭新的盛世,好不好?”

一双盈盈美目望着洛熙泽,几乎能滴出水来,随着韩鸣舞不断靠近,诱人的香息扑到男子的脸上,使得他无处遁藏。

正当洛熙泽想要一把抱住她时,韩鸣舞却躲开了,往后退了一大步,害羞地垂下了头“熙泽哥哥,我······”

洛熙泽顺着她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肚子上,连忙奋力晃了晃头,努力维持清醒“对不起,我失态了。”

看韩鸣舞的肚子,最多还有两个多月就要临盆了。这时候的孕妇最是危险,一点磕磕碰碰都极容易出事。洛熙泽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刚才险些就控制不住自己,他狐疑地望向脚边的香炉。

难道是这熏香的问题么?

这时,韩鸣舞走到洛熙泽跟前,缓缓道“熙泽哥哥,你还好么?我刚才说的,你可愿意么?”

洛熙泽看向她“鸣舞,我知道,现在你和我姐姐洛太后势如水火,我若帮你,岂不是要和我姐姐作对?”

“那么,你就忍心看着我成为他们驹风皇权斗争的牺牲品么?”韩鸣舞缓了缓,又道“我知道,洛太后是你的亲姐姐,你夹在中间多有为难。不过,请看在我对你一片痴心的份上,相信我,我是绝对不会伤害洛太后的。”

洛熙泽犹有豫色,韩鸣舞也不急,循循诱之“熙泽哥哥,你可是华炎的第一公子啊!你甘心就此埋没,从此碌碌无为,下半辈子都活在阴影里么?想想吧,熙泽哥哥。想想以前你在华炎是何等风采出众,惊才绝艳,鸣舞实在是不想看到你以后活得像只过街老鼠······”

洛熙泽神情恍惚,韩鸣舞则乖巧地俯到他的膝上,一手把玩着手里的绢丝牡丹“熙泽哥哥,这是鸣舞最后一次问你了。你若同意,鸣舞一生追随;你若再退,鸣舞今后也再不纠缠。”

韩鸣舞下达了最后的通缉令,洛熙泽闭上眼“鸣舞,我······”

“我和你一起!”

最终,洛熙泽还是咬牙说出了那个令韩鸣舞满意的答案!

看着手里的红牡丹,韩鸣舞露出了绝美的笑容······

等送走洛熙泽后,唐勉才从隔壁的房间出来,走进了韩鸣舞的包厢。他刚才一直紧紧把耳朵贴到房内的墙壁上。若有危险,韩鸣舞就会摔破酒杯,那时唐勉就会立即冲过去救人。

见唐勉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韩鸣舞拿着绢花轻笑道“我都说了,洛熙泽不会伤害我。”

“小心驶得万年船。”唐勉哑着嗓子,又问道“看娘娘如此高兴,想必此人已经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谁知道呢?”原先轻轻把玩的绢丝牡丹忽然被揉成一团,她施施然站了起来“回宫吧。”

“是······”唐勉压低了头,故意让自己的视线避开了那朵被随意丢在桌子上的残破绢花。

见此,韩鸣舞路过他身边,低声说道“你和他不一样。”

“······是。”唐勉的头压得更低了,无论是相貌,才学,武功,华炎的凰焰公子在神胤大陆上都是鼎鼎有名的,跟他一比,唐勉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两人当然是不一样的。

不过,自惭形秽的唐勉又不免在心里抱着一抹庆幸,只因他懂韩鸣舞的意思,在她的心里,他的位置可比洛熙泽要重要得多!

另一边,洛熙泽登上马车后,苏小敏立即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只见他一张玉面绯红如血,额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再闻到他身上沾染的熏香,苏小敏惊得合不拢嘴“你······你中药了!”

“烟花之地常焚禁香,这有什么奇怪的。”洛熙泽随意往马车上一躺,又道“怎么,你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么?”

“我说女的!我怎么可能会来这里!”苏小敏叫嚣着,连忙抓起洛熙泽的手替他把脉。

“怎么样,能解么?”

“还好无毒,只是寻常迷惑男人的下等春药,扎几针就好。”苏小敏嘴快手更快,唰唰两下就在洛熙泽身上下了数针,一边问道“那人说了什么?”

洛熙泽顿感身子,瞬间神清气爽许多,可他却像猫儿一样突然滚到了苏小敏的膝盖上。

“喂,你干什么!”苏小敏又羞又恼,一副好脾气早抛置于九霄云外,她连推带打,可洛熙泽就是无赖地不肯起来。

“好痛······”然而洛熙泽旧伤未愈,苏小敏有几下打重了,他只好痛得蜷缩起来。

“洛公子,你究竟想做什么?”苏小敏耐着性子问他。过了一会儿,只听到平稳匀长的呼吸声传来,洛熙泽竟在她的膝盖上睡着了!

无奈之下,苏小敏只好让他就这般睡在自己的腿上。她看着男子的侧脸,心头浮起一种难言的感觉。苏小敏医术高明,可即便是病重垂死之人,也从未有过像洛熙泽这般的信任依赖。

她知道腿上睡着的人也许只是因为心情不好,故意戏耍她一番,亦或者是为了逃避她的追问。

帘外俗世多烦扰,车内少女情思藏。苏小敏看着洛熙泽,早将洛水仙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心中只道睡吧,洛熙泽,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只希望你在梦里能真的开心。

第七百一十八章 登岛解救(一)

()时间过得很快,日升日落,第二日的傍晚时分,韩月昙与苏琅等人在璇水城外的一处海边,登上前往海神殿的小船。

小船上,韩月昙,苏琅,大黑小白,祁连老尊,药飞仙躲在小船甲板下的仓库内,六人周围放满了运送给海神殿的必需品。以往给海神殿运送粮资的货船都是清晨驶进,然而自从上次韩鸣舞逃跑后,送货时间就改到了晚上。

因为在晚上,驹风皇宫附近的海域巡逻队会增加两倍,货船至少会经过四只皇家巡卫队的盘查!如此就是一只老鼠也躲不过巡逻队的监督!

虽说韩月昙事先已经说过了计划,可谨慎的药飞仙还是不免有些担心,问道“小月儿,你说这艘货船专门给海神殿送东西,能畅通无阻地通过附近海域的各个关卡,可是,你确定船上的人不会出卖我们吗?”

“放心吧药前辈,我已用一眼通心将他们部洗脑。现在船上的人看我们,那就是一只只装满番薯的麻袋,只要不说话,便不会暴露。”

“少主,你好厉害啊!一眼通心是什么功法,你教教我吧!”大黑嚷嚷起来,这时上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韩月昙连忙示意众人噤声,一个人走了出来。

下到船舱的是几个副武装的巡逻队员,此时正翻看检查着周围的货物。韩月昙悄悄走了出来,双掌突然相击!

“啪!”的一声脆响,巡逻队的人登时吓得差点跳起来,纷纷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此举正中韩月昙的心思,只见少女白纱遮住了半张面孔,一双泠泠冷目发出暗红神光,瞬间把在场所有的人思虑卷入漩涡当中······

下一秒,巡逻卫队便默默退出了船舱,仿佛他们已经检查完毕,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药飞仙和祁连老怪见此默默对韩月昙竖起了大拇指,大黑附和也竖起了拇指,面色冷漠的小白犹豫了一下,也加入了竖立大拇指的行列。

唯有苏琅神思微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经过几轮巡逻队的检查,货船航行已达到最快速度,然而众人犹嫌太慢,一颗心恨不得插上翅膀径直飞砸到海神殿!

终于!船停了!

韩月昙几人登上了这座神秘的岛屿!

此时星月相伴,夜风疏廖,海神殿静静矗立在黑暗中,哪怕殿内灯火彻夜通明,也照不清其中埋藏的无数罪孽!

韩月昙一行借着微弱的月光点燃了火折子,又以火折子照向苏琅手里的地图。

“快看看,海神殿的关押室在哪!”药飞仙挤了过来,扬手便想夺过地图,祁连老怪亦然。

苏琅哪里肯让,他躲过药飞仙和祁连老怪争夺的手,皱着眉头道“两位前辈,这份地图来之不易,凝聚了玄天宗诸多先辈的心血!还望你们能互相配合,不要冲动行事。”

“好,我们不抢,你让小月儿看。小月儿,你来指路。”不是药飞仙他们信不过苏琅,只是相对于这名青年,他们更相信韩月昙。

“还请少主定夺。”苏琅也不吝啬,直接把地图交到了韩月昙手上。

韩月昙早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细细研究过这份地图,她微微比照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肯定道“往这边走。”

韩月昙的判断无误,几人个跟着她,很快就摸到了神鱼洞附近。

众人顺着悬崖边上生长繁盛的藤蔓看去,只见悬崖底的不远处,月光仅在洞口止步,便再也照不进一点。洞穴黝黑而深邃,就像是地狱的入口,一眼望不到底。

这时候,神鱼洞最深处,神秘异兽似乎受到感召,从黑暗的沉眠中惊醒过来,它的鼻孔微微颤动,努力捕捉着空气中的信息······

忽然,尖锐的呼啸声在韩月昙等人脚下的礁岩穿过,回荡,最终又从黝黑的洞口喷涌而出,似在悲伤哭泣,又似乎在警告着什么。

啸声长长不断,许久才停歇下来。大黑小白闻之倍感心伤,望着悬崖底下的洞窟又悲又怒。

“多少年了,泠泠兽,玄天宗又来救你了。这一次,少主跟我们一起带了,她拥有纯正的圣脉血统,你是感受到了,对吗?”苏琅低吟着,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异兽的悲鸣在她脑中久久不散,韩月昙不禁握紧了拳头“这里应该就是关着泠泠兽与仙草圣女的神鱼洞。师傅说过,当早上的第一缕阳光照到洞口,海水才会慢慢回潮,淹没神鱼洞。我们必须在天亮之前离开这里。”

“必须的。”祁连老怪刚说完,便抓住一根粗大的藤蔓,率先攀了下去。药飞仙可不想事后见到泠雪花,整个经过的风头都被祁连老怪抢了,一个“飞仙踏月”,就追上了祁连老怪“老怪物,冲这么前面,小心中了旁人的陷阱!”

“哼,要中陷阱也是你中!”两人互不相让,都争着要第一个进入神鱼洞。

“前辈等等······”韩月昙想要拦住他们,可药飞仙与祁连老怪好胜心起,又已经下到了一半,哪里就肯听她的话停下来呢?

“少主,你怎么了?”苏琅问道。

只见韩月昙往四周看了一圈,神色犹疑不定“你不觉得自从登上这座岛,一切都过于容易了么?”

苏琅却道“海神殿是驹风人民心中最崇高的圣地,士兵不轻易踏足,唯恐搅了海神的清静。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岛上的警戒防备才如此稀疏吧。”

“但愿如此······”见大黑小白也开始攀岩往下,韩月昙不再犹豫,和苏琅分别抓着两条粗壮的蔓茎,慢慢蹬了下去。

这时祁连老怪跟药飞仙同时落到了悬崖底部,两人踩在灰黑的礁岩上,嘲笑着对方。

“草根奴,本尊的左脚先碰到地面,这一局是我赢了。”

“老怪物休不要脸,你四肢僵硬,多用蛮力,没被藤蔓缠住手脚已经很不错了!明明就是我的右脚先着地!是我赢了!”

“又在胡扯!信不信本尊一脚把你踹上去?”

“来啊来啊,谁怕谁?够胆我们就再比一回!”

第七百一十九章 登岛解救(二)

()就在祁连老怪与药飞仙争持不下时,危险正在慢慢逼临······

“少主,你怎么了?”看韩月昙忽然顿住,苏琅连忙问道。

“有动静,你听!”韩月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几人皆屏气聆听,果然听到一阵沙沙的异响!

一会儿,位于悬崖中部的大黑小白同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触碰到他们的脸颊,又冰又痒,两人定睛一看,不禁大叫出声!

“啊!!!!”

“大黑!小白!”韩月昙往下看去,只见大黑小白不知是看到了什么,两人面露惊恐,小手一松,竟径直地摔了下去!

这叫声同时惊动了悬崖底下的两个冤家,药飞仙仰头一看,见两个小娃娃摔下来,顺着就道“老怪物,这次比谁先救到人!”

说完就纵身飞向离他最远的大黑,一来药飞仙看大黑比较顺眼,二来也是故意相让,借此机会羞辱祁连老怪。

祁连老怪冷哼一声,也不和他计较,下一秒也拔地而起,接住了突然落下的小白!

就在药飞仙和祁连老怪同时接住人时,面前的峭壁突然亮起一双血色通红的眼睛!

这双眼睛比人的脑袋还要大上两圈,冰冷,没有一丝感情!仿佛一旦被它盯着,身的血液都要冻结!

黑暗中,祁连老怪看不清怪物的样貌,只知道是一个庞然大物。药飞仙微微一愣,随即袖手猛然一挥,一阵黄色的粉末瞬间扑洒向怪物!

与此同时,上面的韩月昙与苏琅手中抓着的藤蔓一阵晃动,两人如同两片即将凋零的叶子,在风中摇摆不定,随时都会掉下去!

这时候,一阵咸湿的海风轻轻拂过众人的脸颊,也吹散了天上的浮云。明晃晃的月光落到峭壁上,可怕的怪物也终于露出了它的貌。

一双血魄赤目正冷冷注视着悬崖底下的人,身上黑色鳞片折射出冰冷的光芒。这是一巨蛇,一只躲在无数藤蔓背后,峭壁洞的庞然大物!

不过就是这样可怕的巨蛇也有忌惮的东西,那就是——雄黄粉!

药飞仙常奔深山野林,因此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蛇的眼睛。是而甩手就是一把雄黄粉!雄黄粉顺着风势飘进了巨蛇的眼中,使得它躁动不安,挣扎着要从洞穴中爬出。

不过它的视力受伤,如此也为上面的韩月昙苏琅两人争得一点时间。

“小月儿,趁这东西被雄黄迷了眼,你们赶快从另一边下来!”药飞仙朝着他们喊道。

韩月昙他们倒是想从另一边下去,可那巨蛇嗅觉灵敏,很快就发现了在它头顶不远处的韩月昙!当即就要韩月昙承接它被惊醒的怒气!

眨眼间,血盆大口朝着韩月昙扑来,一滴冷汗从韩月昙的额头上滑下“来不及了······”

说完她便主动放开了手上的藤蔓,往巨蛇的大口跳去!

“少主!”苏琅惊呼一声,就见韩月昙准确无误地落到了巨蛇的毒牙上,玉足灵活地一跳,顺着巨蛇光滑的身体滑了一个小坡,又顺手抓住另一支藤蔓,吊挂在上面!

原本韩月昙直接继续往下也可安抵达悬崖底部,只是苏琅还在上面,韩月昙不得不伸出一只手,抬头对苏琅说道“跳下来,我能拉住你!”

“少主······”苏琅看着她左右为难,同时又为她记挂着自己感动不已。

此怪蛇虽然体型庞大,脑子却不特别灵活,又被雄黄伤了眼睛,它四处张望,一时竟没能找到韩月昙的踪影!机会难得,苏琅屏住呼吸,手忽然一松,瞬间垂直往下坠去!

大约落了三十多米,韩月昙一把抓住苏琅的手,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少主!”突然苏琅看着她的背后变了脸色,韩月昙回头一看,只见一条手指粗的小黑蛇正默默盯着她,眼睛一样冒着幽幽红光。再仔细一看,藤蔓背后开始一一亮起了“红灯笼”,原来岩壁上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毒蛇!

这不得不让韩月昙汗毛竖起,同时也叫她想起了在璃冰时目睹群蛇入魔,追捕紫麒翱雄的情景!

韩月昙只觉浑身冰凉,下一秒,攀着藤蔓的手便遭受了一条小蛇的啃咬!

刹时,天旋地转的感觉袭卷了她的大脑,手臂渐渐麻木,韩月昙再也支持不住,手上一滑,整个人往后摔去!

好在苏琅早做好了准备,他反客为主,一手抓住面前的藤蔓,另一手则紧紧抓着韩月昙,这才救了两人的命。

另一边,药飞仙与祁连老怪把大黑小白带到比较安的位置后,又立刻折返回来,见韩月昙与苏琅处境凶险,药飞仙又再次掠起。

这一次,药飞仙用了更多的雄黄粉,双袖如翻飞,直把峭壁上的蛇群驱赶干净!

不过这也是暂时的,心知蛇群很快又会聚集,药飞仙步踏流星,一手拎着韩月昙,一手拉住苏琅就要往悬崖底部跳去!

就在这时候,巨蛇感受到峭壁上蛇群的异动,垂头往下一看,正好看到之前伤它眼睛的男人!

它怒不可遏,长长的身体从藤蔓隐藏的洞穴不断探出,扭动,朝着药飞仙等人咬去!

药飞仙背对着巨蛇,虽能察觉到身后的危险,却因带着苏琅韩月昙两人而无法施为!

眼看着几人就要葬身蛇腹,危急关头,三枚狮爪镖飞掷向巨蛇的眼间!

奈何巨蛇的头颅硬得就像钢铁一样,“呛呛呛”,三枚狮爪镖直接被弹飞,嵌入旁边的岩壁。虽说此举没能杀死巨蛇,却为药飞仙争取到了时间。

平安落地的药飞仙冲祁连老怪挑了挑眉,只道“别指望本仙会谢谢你,大不了医药费我只收你一半好了。”

祁连老怪懒得和他讨价还价,看着韩月昙问道“小月儿,你怎样?”

韩月昙脸色发白“前辈不用担心,我的功体可自行炼化毒素。只是这蛇毒阴厉非常,你们要小心。”

“大黑,小白,快醒醒!前辈,他们这是怎么了?”一旁的苏琅蹲在地上,想要叫醒陷入昏迷的大黑小白,可无论他怎么呼喊,大黑小白就像睡着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第七百二十章 登岛解救(三)

()“没用的。”药飞仙拉起他“他们中了蛇王的剧毒,我手上没有现成的解药,只好暂时封闭他们的五息,阻止蛇毒蔓延。这法子拖不了多久,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面前躺着两条稚嫩的生命,药飞仙和祁连老怪默默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神鱼洞,眼中饱含着无奈。虽然他们很想闯入洞内,将泠泠兽救出,可他们无法放弃大黑小白。

且峭壁上的蛇群并没有就此放过他们,渐渐包围了他们!

蛇王更是拖着庞大的身体,不断靠近,它不紧不慢,似是认准了礁岩上的众人就是它今晚的盘中餐!

祁连老怪看向来时的藤蔓,发现那边已无毒蛇,当机立断道“草根奴,想办法带他们走。我留下来断后!”

“前辈,我和你一起。”祁连老怪是她邀请参加此次行动的,韩月昙不可能把他丢下,却听药飞仙说道“小月儿,别管他。无天门的功夫专克各种阴邪魔物,我们留在这里,他施展不开。”

又道“嘿嘿,老怪物对老怪物,只可惜本仙不能留下来观战······”

只见药飞仙迅速背起大黑,脸上没有对祁连老尊一丝一毫的担心,有的只是无限惋惜。苏琅则抱起小白,对韩月昙道“少主,这蛇王是看护神鱼洞的守卫,只怕海神殿早有防备,再不走就真走不了了!”

这时祁连老怪已经运起周身烈焰功力,几掌焱焚下来,成功吸引了蛇王的部注意!蛇王鳞骨坚韧,刀枪不入,却对祁连老怪炙热的掌法尤为痛恨。底下的蛇群受蛇王的怒火干扰,亦纷纷放弃对其他人的追捕,转而力攻击祁连老怪!

目的达成,祁连老怪继而朝着峭壁的反方向跑去,故意以己引开众蛇!

蛇王以往他要逃走,大口怒张,露出又长又粗的毒牙,“丝!丝丝!”

一声令下,众蛇宛如发了疯,如汹涌的潮水,纷纷追赶而去!蛇王巨大的身躯在尖锐不平的礁石上扭动着,尾巴愤怒地拍打着,发出“啪啪”的响声!命令着自己的蛇子蛇孙追杀祁连老怪!

很快,韩月昙等人周围就再也见不到一条蛇影。

“走!”药飞仙再不看祁连老怪一眼,当即奔向刚才下来的地点!

“少主!快走吧!否则你就是在浪费祁连前辈的一片好心!”

“我······”若是大黑小白无事,韩月昙定要留下来与祁连老尊合力一战,可是现在······韩月昙无可奈何,望着那被群蛇追赶的背影,眼底泛起泪光!

一边祁连老怪奋力抵抗群蛇,他回过头,见韩月昙还未离开,只道“快走!我随后就到!”

焰火自他的脚底蔓延,染红了半边天海,他站在海边,站在悬崖底的最尽头,已无退路!

韩月昙目光所至皆是一片火红,祁连老怪的身影很快也淹没其中。韩月昙不敢再拖,只能含泪爬上悬崖······

等上了悬崖,韩月昙才发现,总是潇洒不羁的药飞仙眼中亦闪烁着粼粼泪光。

“不要浪费他的牺牲。”药飞仙看着韩月昙说道。

她沉重地点了点头,虽然祁连老尊说了,他随后就到。可韩月昙知道,只身面对这样的远古巨蛇,再厉害的高手也是九死一生!

几人来不及伤感,便匆匆往回走,这时候货船应该还在岸边,没有离开。

然而行至半途,身旁的树丛突然射出数只暗箭!

药飞仙一手银针,打落暗箭“君子坦荡荡,小人偷偷摸摸!这便是驹风海神殿的伎俩么?”

话音刚落,几名白袍老者从密林里走了出来,为首老者面目庄重,身边跟着一蓝衣侍者,正是海神殿的大祭司封寒晖!

“可笑!海神岛乃皇家圣地禁苑,除了驹风皇族,没人能来此地!到底谁是君子,谁又是小人?”蓝衣侍者手持弓箭,想来刚才的暗箭便是他所射。

“驹风皇族?”药飞仙上下打量着蓝奴,见他唇红面白,一副男宠模样。当即看出他与大祭司封寒晖的隐蔽关系,只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这样的玩物也是驹风皇族!”

“你!”蓝奴又羞又怒,被药飞仙一激,只想一箭射穿他的嘴!

“蓝奴,退下······”封寒晖抬起手,示意他不要多嘴。

眼前的几位都是海神殿的祭司,即便他们都是头发雪白的七八十岁的老者,可韩月昙苏琅知道,这几人无一不是功力深厚!他们想要身而退,只怕是难了······

就在韩月昙等人凝神闭气,随时放手一搏时,只见大祭司对着药飞仙微微一笑!

“药王谷主,好久不见。”

闻言,韩月昙与苏琅不禁侧目,没想到,药王谷主竟然与海神殿的大祭司相识!

却见药飞仙神情极为不耐烦,懒懒回道“哦······是你啊封寒晖。你头痛的毛病,没有反复吧?”

“已经好几年没有痛过了。”封寒晖的笑容可谓是极其和蔼可亲“多亏了先生妙手,老夫头痛的毛病才得以根治。”

“我想也是。只要是本仙出手,哪有不药到病除的?”药飞仙口气十分随意,一点也不为自己私闯海神殿而感到愧疚,又道“我听说你这岛上长着许多奇珍异草,所以才带了几个徒弟想来搜寻一番。哪知道你这里竟然养了这么一条大蛇,可把我的两个小徒弟害惨了······”

药飞仙随口编着瞎话,一边绕着封寒晖上下打量“不错,保养得很好,你头痛的毛病确实没有复发的迹象!”

“大祭司,他们······”蓝奴看不惯药飞仙无礼的模样,刚想开口,封寒晖冷若刀锋的目光便让他止住了嘴!

“药王谷主行事不拘一格,自是不用与我解释。念在你曾相助于我的情分上,老夫可以让你离开。”

封寒晖看向药飞仙,目光还是原来那般柔和,只是当看向韩月昙等人时,转瞬就如同刀子一般深刻“只是这些人······他们走不了!”

第七百二十二章 狂食(二)

()“那不行!苏琅带不了两孩子!”药飞仙摇摇头,又道“放心吧。我看封寒晖这老头儿色心不死,还对本仙子抱有幻想呢!哼哼,色字头上一把刀!看我怎么教训他!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说完也不管韩月昙加入苏琅呆滞的行列,虚影一晃,直直掠向封寒晖“大祭司,就算你这把老骨头是百毒不侵,难道还金刚不坏么?看招!”

黑夜掩护下,几枚银针如它的主人一般,迅不可阻,锐不可挡!

众人只听到几道急促的风声,还未能看清楚,便已纷纷中针倒地!

“大祭司小心!”眼看海神殿诸兵纷纷倒在封寒晖面前,蓝奴毫无惧色,挺身上前,可谓忠心耿耿!

然而封寒晖却不领情,甩手就将他拉到旁边。沉稳庄重不再,眼神也开始暴露出一抹炙热的渴望“药飞仙,我就喜欢你这性子!留下来吧!只要是老夫有的,我都可以分你一半!”

“癞蛤蟆也敢妄想天仙肉!”药飞仙冷然一笑,两只袖子一甩,双手十指缝隙间顿时又夹满了银针!

银针泛着冰冷的寒光,可药飞仙的眼更冷!嘴角亦浮起一丝无情的嘲笑!先前露了两手,海神殿诸君知他实力之强,也不跟他硬碰硬,便将他们团团围住,打算把他们耗死!耗残!

“哼,就凭你们?”只见药飞仙不改狂妄本色,右手一伸,几枚银针便越过诸人,刺进一旁树林内!

正当封寒晖的卫队百思不解时,树林里传来了“轰隆隆!”的爆炸声以及“吱呀吱呀!”的倒塌声!刚一回头,就见一棵参天古木缓缓倒向这边······

众人连忙躲开,轰然一声,参天大树倒在了韩月昙苏琅面前,激起千层尘埃,同时也为他们砸开了生路!

“就是现在!”药飞仙大声提醒着韩月昙,随即再次掠向封寒晖,想要韩月昙他们能够逃走,他必须牵制住武功最强的封寒晖!

见此韩月昙也不再犹豫,背起大黑与背着小白的苏琅跳上树干,直奔货船停靠的方向奔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蓝奴,拦下他们!”

“是!”蓝奴一直没闲着,手上的弓箭早就瞄准了他们。

箭头对准了苏琅的小腿,只是箭刚放出,昙婆飞簪就将其打落。韩月昙与苏琅头也不回,蓝奴再射一箭,又被韩月昙打落!

眼看人就要跑远,蓝奴一咬牙,只好带一队兵前去抓捕,留下少部分士兵与封寒晖对抗药飞仙!

几名中毒的海神殿祭司也还在,不过他们中了药飞仙的毒,现下也只剩半条命了。

此时三祭司还不依不挠道“大哥······救我!我们死了,海神殿可就完了!救救我们······”

只见封寒晖与药飞仙正在酣战,眼里心里满满的只有药飞仙一人,哪里肯搭理他们?

不过饶是封寒晖对面前的男人有着别样想法,下手是又阴又狠,没有丝毫手下留情的意思!他年纪比药飞仙大,功力也比他深厚,然而药王谷的功夫灵活多变,两人一下子竟难以分出高下!

一番缠斗下,两人大汗淋漓,药飞仙既伤不了封寒晖,封寒晖也奈何不了他!

封寒晖心知他是在拖延时间,为韩月昙等人争取离开时间,又躲过几枚银针,落到了刚才倒下的大树枝干上“药仙,你这又是何必呢?我早已发出信号,海神岛附近的巡逻队很快就会赶来包围这里。他们就是登上了船也逃不出这片海。”

“哦?”却见药飞仙张狂的气势不减半分,也跳上了树干,站在离封寒晖七米外的地方“他们能不能逃出去暂且不说,你们,可就不一定能看到今天早上的太阳啰!”

“事到如今还要这么逞强吗?”封寒晖盯着他的脸,忽然柔情款款道“上次一别,你的容貌没有丝毫改变。药飞仙,你现在还有机会选择!生或生不如死!你可想清楚了么?”

“我脑子很清醒,是你想不清楚!”

闻言封寒晖脸色一沉“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这时候,一阵阴风从封寒晖身后吹过,药飞仙装出一副怕怕的样子,抱住了自己的双臂,表情无比浮夸“封寒晖,你就不觉得冷吗?”

“冷?”封寒晖眉头一皱,瞬间察觉出异样,他猛然回头,一堵红彤彤的镜子倒映出他萧索离群的身影!

封寒晖心头一凉,往上看去,原来那水红晶莹的琉璃镜其实是狂食的眼珠子!

此时,一条通体漆黑如墨,瞳如血珀的巨蛇正默默注视着封寒晖,流露着渴望的光芒!好像眼前的封寒晖就是一顿绝美的大餐!

“不好意思,知道你百毒不侵,其实我没有给你下毒,而是下了一点引蛇粉。现在在狂食眼中,你就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食物!说起来这引蛇粉还是为老怪物准备,没想到竟在这里派上用场,可惜了诶······”

长长的蛇信子打在他的脸上,封寒晖如梦初醒,随即一张血盆大口遮天盖下······

面对蓝奴等人的穷追不舍,韩月昙一连丢了好几个雪烟球,这才与苏琅成功奔回船上。等上了船,他们才发现船上空无一人,先前来岛上送物资的船员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们回来了?药飞仙人呢?”

只见祁连老怪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韩月昙苏琅身后,把他们吓了一跳!

“祁连前辈,药前辈说的一点没错,你真是跳海游回来的?”苏琅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祁连老怪的衣服早已用功力烘干,只是头发还有些湿润,确实如药飞仙猜测的一样。

“我不是早说了随后就到么?你当我骗你们么?真是······”祁连老怪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了头,又悄声对韩月昙叮嘱道“这事回头你可别告诉你师傅。”

“祁连前辈,药仙被封寒晖他们拦住了,你既无事,我们的胜算就更多了,现在就回去搭救药仙吧······”

却见祁连老怪一听药飞仙为了断后还留在岛上,立即动手扬帆,然不顾韩月昙跟苏琅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第七百二十三章 夜闯后宫(一)

()“祁连······前辈?”

虽然货船已经清空了闲杂人等,但祁连老怪犹嫌它速度太慢,是而亲手吧啦着船桨,加快离开海神岛的速度!

“还杵着干嘛,快动手呀!”祁连老怪将另一只船桨踢到苏琅脚下,顺带解释道“刚刚我可是看见信号弹了!附近海域的巡逻队很快就会包围这里,再不走我们可谁都走不了!”

苏琅一听也不再犹豫,连忙捡起木桨,与祁连老怪一起摇船离开。

“可是药前辈也说了,随后就到······”他们就这样丢下药飞仙,真的好吗?

“小月儿,你相信我,那个吝啬鬼绝不会就这么轻易死了,他就只剩一口气,也定是要跑回药王谷把满山的药植给烧光咯······”

“这么坚决?”苏琅半信半疑,问道“可是药前辈为什么要烧光自己费尽心血培育的药植呢?”

“呵呵,所以才说他吝啬啊!你们要是不信,改日就跟我老尊去一趟药王谷。我保证那草根奴一定气急败坏地跳出来,给足你们惊喜······”

货船越开越远,离海神岛已有十丈之远,韩月昙一直没有放弃希望,始终盯着后面的小岛。

忽然,只见一抹熟悉的白影从帆船的斜对面急急奔来,药飞仙纵身一跃,登时凌波御海,如履平地,大步奔向韩月昙等人!

“是药仙!”韩月昙喜出望外,连忙对祁连老怪和苏琅呼道“别划了,药仙要上船!”

“呵呵,我就说这吝啬鬼没那么容易死,他要是死了,老尊我一定第一个去药王谷报丧!”祁连老怪嘴上对药飞仙刻薄无比,可当看到那抹飘逸的白影时,紧绷的面部还是松懈下来,随即眼尾下垂的那只眼睛按耐不住高兴,竟兴奋地上扬吊起。

祁连老怪话刚说完,药飞仙就登上了船,只见他顺手甩了祁连老怪一袖子水,气急败坏道“就知道你惦记我在药王谷的珍藏!什么吝啬鬼!我看你才是溺死鬼!坏心眼鬼!”

“药前辈,大黑小白这是怎么了?”韩月昙托起大黑和小白,发现他们呼吸逐渐急促,脸上也隐隐浮现出一层青黑的底色!

药飞仙见此又给大黑小白扎了几针,只道“狂食的毒素非凡间常毒,我也是第一次碰到。如今我已无力压制,他们······危在旦夕!”

“那怎么办?少主你能炼化大黑小白身上的毒吗?”苏琅有些急了。

可韩月昙眼中的担忧比苏琅更甚,只道“我的功法虽然能吸收剧毒,转为己用,可是那需要打通他们的经脉,如此狂食的毒素就会加快流入他们的心脏。我不能拿大黑小白冒险!”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苏琅急得满头大汗,韩月昙看向药飞仙,问道“药仙,你知道配置狂食的解药吗?”

“若有充足的草药,我可以配置出来。只是等到回城内抓药,时间恐怕来不及了······”祁连老怪看着昏迷的大黑小白,满眼愧疚,只恨自己从药王谷带出来的药草浪费在祁连老怪师徒两身上了。

“少主,你可是想到什么法子了?”

韩月昙猛地抬起头,语气坚决“祁连前辈,我们不回璇水城,去皇宫!”

只有皇宫那里才什么药材都不缺,而且也离海神岛最近!

“对对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海神殿既然豢养了一只狂食,皇宫里一定会有现成的解药!”药飞仙一拍脑袋。

祁连老怪一听,立即调转了船头,又道“去皇宫也好,外边的巡逻兵一定想不到我们会奔赴皇宫。不过刚才海神殿发出信号,此时皇宫一定加强警戒,我们一会儿又免不了一场激战!”

“见机行事吧!”韩月昙说道,药飞仙和苏琅也都做好了准备,无论如何,驹风的皇宫他们是去定了!

而此时海神岛上,海神殿诸人损失惨重,大祭司站在岸边眺望,海上早不见了帆船的踪影!

一旁地上,蓝奴长跪不起,低着头静候封寒晖的处罚!

一会儿,二祭司才匆匆赶来,只见他面色如常,略微苍白,想来是已经解了药飞仙所下的毒。

“大祭司,狂食已经引回万蛇窟了。”

大祭司没有回头,过了一会儿,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老四,老五他们的后事都安排好了么?”

“都安排妥当了,请大祭司······放心!”

“老二啊,你和老三不会怪我吧?”大祭司这才回过头,瞟着这个跟着自己时间最长没,也是最得力的下属。

只见二祭司朗声答道“当时狂食凶性大发,情况紧急,大哥竭力也才勉强救下我和老三,不得已才放弃老四,老五他们。要不是您,我和老三早就葬身蛇腹,又怎么会怪您呢?倒是我们,武功不济,中了药飞仙的毒,让大哥你失望了。”

二祭司一阵内疚,文雅的面孔也越显低落,见此大祭司拍了拍他的肩膀“药王谷主非等闲之辈,只怪我没提醒你们。只是我也没想到,他会和玄天宗的人搅在一起。典察府的消息不齐,勉王真是白养了一群废物!”

“大哥,我们不派人去追吗?”

“追?”封寒晖看向神鱼洞的方向,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微笑“不!我等他们回来!下一次,他们会永远留在这座岛上!”

夜沉长,韩月昙等人乘坐的帆船一路向西,竟没有遇见一队巡逻军船!这船上的人颇为惊喜,以为是走对了路,竟阴差阳错避开了所有的皇家卫队。

很快,船靠岸了。停船地点选在了一个极为偏僻的角落,周围一片黑暗。

韩月昙与苏琅分别背着大黑小白,祁连老怪则和药飞仙在前面探着路。几人摸黑翻进皇宫,没走多久就进入了一个修剪讲究,美轮美奂的流水花园。兜兜转转,几人躲在一座假山后面,商量起对策。

“这两小布点的运气真好,一进来就是皇院内苑,太医院就在附近!老怪物,你快抓个宫女太监的问问清楚!”药飞仙低声催促着,他们一群人一起行动太过明显,所以便决定先选一个人出去探探!

第七百二十四章 夜闯后宫(二)

()“为什么是我?”其实祁连老怪也不是不愿意去前面探路,只不过但凡药飞仙开的口,他总是要杠上几句的,不然他岂不就成了这老小子的马前卒?

“这还用的着问吗?我是大夫!我要留下来看着这两小鬼!”药飞仙气得跳脚,就差吹胡子瞪眼,又道“而且你一身黑色,看着不显眼!快去!”

至此祁连老怪也不再推脱,一溜烟儿就消失在众人面前。假山面前流淌着一簇小溪,落到底下的水池,难免会溅出几滴水珠。水珠飞落到旁边的水仙花瓣上,又再次滚回水池。

水珠不断滚落池内,大约过了三阵涟漪,祁连老怪终于回来了。

药飞仙有些吃惊“这么快?”

只见祁连老怪把打晕的太监往假山内一藏,只道“太医院就在隔壁不远,跟我来。”

药飞仙瘪了瘪嘴,早知道太医院就在附近,他刚才就不叫祁连老怪去了!

净在小辈面前逞能!药飞仙暗暗啐了一口,随即便与韩月昙苏琅他们一起跟上。

等到了太医院时,苏琅与韩月昙留在门口把风,大黑小白则交给药飞仙带了进去。

太医院里的人早已被祁连老怪部摆平,晕的晕,睡的睡。药飞仙只是用鼻子嗅了一遍,很快就找到了大黑小白需要的解药!

只是大黑小白中毒太深,吃完解药后也未能立即清醒。就在药飞仙祁连老怪想要带他们离开这里时,外面传来了韩月昙的声音“前辈,前边有人过来了,他们好像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踪。”

话音刚落,就见一队卫兵举着火把从宫殿的转角处涌出,嘴里大喊着“刺客在此!快抓住他们!”

韩月昙与苏琅既惊且疑,不知巡逻的卫兵是从哪里冲出来的。两人对视一眼,当机立断,分别往相反的方向跑去,以身引开追兵!

“快追!别让刺客跑了!”士兵们见韩月昙和苏琅分头跑,登时也分成两队追赶。

过了一会儿,外面总算有回归了平静。药飞仙和祁连老怪这才抱着大黑小白走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药飞仙皱了皱眉头,“老怪物,我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啊······”

“不用感觉,狗鼻子都能闻得出来!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另一边,驹风皇宫里的士兵对韩月昙紧追不舍,她本想逃去皇宫的偏僻之地躲过追兵,哪知道那些地方都有埋伏。四面八方,唯有一处始终静悄悄的。

她无处可走,一路上打晕了几个路过的宫婢太监,最终翻过围墙,躲进一间寝殿内!

韩月昙刚关上门,屋内就传出了一声男子的怒喝“谁!”

紧接着又一个尖锐的女声叫道“到底是哪个不懂规矩的贱婢!竟敢这时候闯进来,打断陛下的好事,你不要命了?”

什么?这里是勉王的寝居?外面怎么一个守卫都没有!

站在门口的韩月昙大惊失色,刚想离开,就见一衣着暴露的女子走了出来,那脸蛋儿文静乖巧,竟有几分韩月昙的模样!

见此韩月昙又是一惊!

阮贵妃也不是傻子,一见房内突然多出个蒙面女子,瞬间大叫起来“陛下,有刺客!”

“刺客?”封寒宵想也不想,大手一挥撩开床帐,拿起外边的佩剑就冲了出去,嘴里问道“刺客在哪!”

只见屏风后面走出一个身材高大,容貌略显阴鸷的男子,韩月昙一情急,只好抓住阮贵妃,以她为人质“停下来,否则我杀了她!”

“哦?还是个女刺客?有趣。”封寒宵一见刺客只有一人,又是名身材苗条的少女,神经微微放松下来,走到一旁把灯点亮。

一会儿,明黄色的烛光就照亮了整间寝殿。直到把所有的油灯火烛部点亮后,封寒宵才慢悠悠地转过头,看向韩月昙“是谁让你来杀我的?洛水仙?韩于天?还是······”

却见封寒宵话还没说完,就像被点了定穴一般,呆愣在原地!

正当韩月昙不明所以时,只见封寒宵竟径直地朝她走过来。

“别过来!再走近我就真动手······”然而韩月昙的威胁并没有任何作用,封寒宵快步走近,对着她就是大手一伸!

韩月昙还以为封寒宵是要点住她的定穴,往后一挪便躲了过去,却不想封寒宵真正的目的是······

面纱飘然落下,韩月昙讶然抬头,只见阮贵妃和封寒宵的表情比她更加吃惊!不,应该说是震惊!

“灵溪姐姐,是你么······”封寒宵的声音轻柔地就像一片飘在天空的浮云,不知是沉是浮,那看着韩月昙的眼神就像看着自己梦中的女神,除了不可思议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窃喜!

灵溪?封寒宵认识我娘?韩月昙又是一惊,听他语气,似乎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厌恶来自魔殇灭境的娘亲。若是如此,事情就好办多了。

她连忙放开阮贵妃,解释道“陛下,赵灵溪······是我娘。我深夜闯宫并非是为了行刺陛下,只是因为两个朋友得了急症,所以才想来太医院借解药一用。陛下心胸开阔,想必不会与小女子计较的,对吧?”

得了自由的阮贵妃上下打量了韩月昙一番,眼前的少女比她年轻不知多少,最致命的还是,她的脸竟然长得和陛下爱惜无比的画中女子一模一样!

嫉妒使得阮贵妃扭曲了柔美的面容,她口不择言,只想将面前的少女置于死地“大胆狂徒!别说太医院了,皇家宝地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私闯皇宫者,杀无赦!陛下,臣妾现在就叫侍卫过来······”

“闭嘴。”封寒宵冷冷盯着她,“你先出去,不准叫侍卫,也不准惊动任何人!”

“可是陛下······”

“别忘了你的身份!”封寒宵狠狠甩了一下袖子,只道“要不是王后体恤,让我不要和你计较!你以为,你还有机会侍寝?别不识抬举,趁本王对阮家还有耐心,赶紧滚!”

龙颜大怒,阮柔娘再不敢争辩,连忙退了出去。

此时韩月昙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以为封寒宵是为了故友之女才发这么大的火,却见封寒宵一直看着她的脸,殿内的气氛也越来越奇怪。

第七百二十五章 留下

()眼前男子的目光就像烙铁一样紧紧粘在韩月昙的脸上,眼底似是燃烧着一团熊熊烈火,这样的目光未免热情过头了,一会儿就逼得韩月昙不禁后退了一步。

见她如此不适应,封寒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柔声道“不好意思,本王失态了。不过,你和你娘长得可真是像啊······”又道“她,可还好吗?”

韩月昙抬起眼,望向封寒宵,一字一句道“娘亲前不久刚刚过世。”

只见封寒宵听闻噩耗,登时脚下一虚,连退几步,幸好旁边就是桌子,他努力用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却面如死灰,仿佛受了天大的打击一般!

缓了缓,韩月昙才道“陛下,你······没事吧?”

“她是怎么死的?”封寒宵的脸埋在阴影当中,韩月昙看不清他的表情,沉思了一会儿,随即斩钉截铁地告诉封寒宵“是璃冰紫瑞赢害死了她!”

“紫瑞赢······原来是他!”双掌握拳,封寒宵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他抬起头注视着与赵灵溪面容相仿的韩月昙,好似站在他面前的就是赵灵溪本人“灵溪姐姐,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到你。我以为,你是躲在哪个秘境里好好生活着,没想到,你竟然又回到那个狡猾的紫瑞赢身边!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

封寒宵忽然顿住,不再说话。

韩月昙好奇地追问“不该什么?”

她心道听封寒宵的话,好像他和娘亲,紫瑞赢年轻时有过不少经历,就不知道封寒宵对玄天宗抱着怎样的想法······

“没什么,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是本王执着了······”封寒宵双手捂住眼,他其实是想说自己当初就不该放手,迎娶夕颜公主!不过若是那样,驹风的宝座也轮不到他!

当年,赵灵溪是神胤大陆上的头号公敌,封寒宵对其爱慕已久,却只能把这份感情埋藏心中,不敢外漏一丝一毫!哪怕如今登上了王位,这份深藏已久的恋慕早已习惯性地躲在幕后,再也不敢公之于众。

这些年,他只能悄悄寻上一些与赵灵溪有着几分长相相似的女子来填充后宫,瞒天过海。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时间久了,封寒宵的“爱好”后宫中几乎无人不知!

许久之后,封寒宵才慢慢放下手,露出那明显刚哭过的眼睛“说了这么多,本王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韩月昙。”

“韩月昙?”封寒宵愣了一下,“你是前华炎韩丞相的女儿,是王后的妹妹?”

韩月昙想了想,只道“我确实是在韩府长大的。”

“原来如此······”封寒宵恍然大悟又道“怪不得紫瑞玉衡指明了要你和亲呢!”

然而韩月昙并不十分信任封寒宵,也不想与他细谈在璃冰的种种,直接问道“陛下,我可以走了吗?”

“走?去哪?你好不容易从璃冰逃出来,来到宵叔叔的皇宫。不留下来多玩几日怎么行?再说了,你就不想你姐姐么?你们可好久没见过了。就在昨天,你姐姐还跟我叨念你呢。”一见韩月昙想走,封寒宵的态度转变极快,虽说原先也不严厉,可是现在竟放下架子,颇有恳求韩月昙留下来的意思。

她是很久没见过韩鸣舞了,自从凤都一别,韩氏一家子的兄弟姐妹离的离,散的散,无一不是历尽沧桑。韩月昙知道,韩鸣舞虽居后位,可日子也不是一直一帆风顺。还有韩笑,也不知道现在身在何方······

韩月昙神情恍惚,封寒宵知道是提起韩鸣舞才触动了她,又道“月昙,你是不相信我吗?我也不怕告诉你,我留你下来,只是想多看你几眼。你娘救过我,我是绝对不会害你的。”

这时门外传来侍卫的禀告声“陛下,刚才唐少府抓到了几个刺客······”

“让唐勉都放了,他们是本王的朋友!”没等韩月昙求情,封寒宵就先谅解了他们,又嘱咐道“还有,让唐少府为他们安排舒适的住所。”

“留下来吧,你的姐姐很想你。”

反正不救出泠泠兽和仙草圣女,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驹风。而且她的身份已经暴露,封寒宵一定会派人跟着自己。与其如此,他们还不如大大方方地住下来,以待时机来到!

打定主意韩月昙故意露出欣喜之色,对封寒宵抱拳道“陛下盛情,月昙却之不恭。霄叔叔,月昙谢谢您!”

“不用客气。”封寒宵欣慰地也笑了,韩月昙愿意留下来封寒宵打心眼里欢呼雀跃,不过他到底是不是只想看顾故人之女,就没有人能知道了。

当日,韩月昙便与祁连老怪,药飞仙,苏琅他们住进了皇宫外的驿站。

见韩月昙安然无事地回来,苏琅终于松了一口气“俱轮上神保佑!少主,你总算是回来了。”

“大黑小白怎么样了?”韩月昙四处找着,可怎么也找不到他们。她猛然回头阖上门,只见大黑小白就藏在门后,神情颓靡,可爱的小脸耷拉着,似乎羞于见到韩月昙。

“你们这是怎么了?”韩月昙不解道。

“少主,我们中毒后的事情,两位前辈都和我们说了。是我们拖累了你们······”缓了缓,大黑鼓起勇气问道“少主,你会不会嫌弃我和小白啊?”

“脑袋瓜不大,想得还挺多。”韩月昙笑了笑,又看向小白“你也这么想么?”

只见一贯傲气的小白极不好意思地扭过头,从衣袖里掏出一串珍藏已久的糖葫芦“这个给你!”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这是最后一根了!”

言下之意,这根冰糖葫芦他一直舍不得吃掉!正因为是最珍贵的收藏,所以才送给韩月昙!

这便是口是心非的小白唯一能表达感谢的方式了!

要是不收下这份礼物,回头小白还不知道怎么怄气呢。韩月昙只能接过糖葫芦,哭笑不得道“谢谢你了,小白。”

第七百二十六章 进宫

()小白看似冷漠,实则和大黑一样对自己成为大家负担的事情耿耿于怀。

韩月昙也不擅长说安慰的话,只能对他们两个说道“此次行动失败不在你们。谁也不知道海神岛上养了狂食那样的远古巨兽,别说你们从未出过魔殇灭境,就是两位前辈也被它逼得跳海的跳海,逃跑的逃跑,你们就别自责了。”

“跳海?逃跑?”大黑瞪大了圆滚滚的眼睛“狂食不是被前辈们赶跑的吗?”

“咳咳咳咳······”祁连老怪与药飞仙尴尬地咳了几声,连忙道“为了还原事情精彩的过程,我们肯定要添些油,加些醋的嘛!这段跳过,这段跳过······”

韩月昙摇了摇头,岂止是添油加醋,只怕这两个老冤家都争着描述自己的英勇表现,到最后所有经过都改成了个人传记了吧!

“总之,你们要是觉得心里有愧,那就在下一次的行动中证明自己吧!”

“下次行动?什么时候?”大黑小白顿时来了精神,这可是他们第一次出魔殇灭境执行任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韩月昙双手一摊“我也不知道。现在勉王留我们做客,我们正好可以从长计议。”

又问苏琅“你可知我娘与勉王是何关系?这次他没有惩处我们,完是看我娘的面子。”

苏琅想了想“我似乎听到过这样的传言,勉王以前曾经沦为玄天宗的俘虏,是莎曼尼放走了他。”

“原来如此,看来勉王没有骗我。”

“那可未必。”药飞仙忽然插嘴道“小月儿,你可不能掉以轻心。昨晚我和老怪物合计了一夜,总觉得从我们进入皇宫后一切都被设计好了。你想想,昨夜见到封寒宵可有什么异样没有?”

韩月昙沉默了,药飞仙说的她又岂会察觉不到。封寒宵是驹风的君主,他与阮贵妃就寝,守备怎么可能如此松懈,再说他们来皇宫的路上未免也太容易了些!

韩月昙看向窗外“或许我应该再进皇宫一趟。”

“什么?少主你还要回去?”苏琅紧张道“倘若少主还要闯宫,请允许苏琅随同!”

这时候,驿站的下人来报“韩小姐,有您的信!”

拿过信后,韩月昙毫不犹豫地拆开,只见里面有一块随意出入驹风皇宫的令牌,以及一封沾染了淡淡牡丹花香的信笺!

“信上写了什么?是你姐姐韩鸣舞的信吧!”药飞仙微微嗅着空气里飘荡的熏香,他一闻就知道,这种最高级别的熏香只有皇宫才有!且一般来说,只有后宫之主才配享用!

信上的字不多,寥寥几笔尽抒相思之情。

“王后娘娘让我明日进宫。”韩月昙把信放在桌子上,牡丹的花香就在房间弥漫四散,香而不艳,雅而不冷,令人不禁陶醉其中,如沐春光!

从拆开信封的那一刻,韩月昙便知道写信的人是谁了。牡丹熏香——这是韩鸣舞最喜欢的味道。

“少主,那我······”就算是韩鸣舞,苏琅也不放心,想要随她一同进宫。然而韩月昙却拒绝了“不用,我心里有数。她找我,只是想和我说说话,不会有事的。”

姐妹重聚,本该是一件极高兴的事情。可不知怎的,苏琅瞧着韩月昙脸色,并没有半分雀跃。

另一边,封寒宵在书房叫来了罗响,唐勉。

“你早知道,韩月昙是她的女儿了,对不对!”

两人刚一进来,封寒宵就是一道厉声,罗响,唐勉连忙跪下,低着头不敢说话!

不说话即是默认,封寒宵怒极反笑,一袖子甩掉罗响的乌纱帽“好呀!本王如此信任你!你竟然一直······瞒着我!”

“说话呀!都哑巴了是吗?罗轩廷,你明明知道我对那人难以忘怀!为什么不告诉我!早知道她的女儿在华炎,我······”

这一幕,罗响早在当初出使华炎就想到了。封寒宵盛怒难熄,他却早做好了心理准备,朗声打断封寒宵“陛下!罗轩廷敢问一句,你若知道她是赵灵溪的女儿,您当如何?为了她而不娶韩鸣舞么?”

“我······”封寒宵哑口无言,当时的他急需一个拥有高贵皇族血统的公主成为妻子,以此确保自己的王位名正言顺!他怎可能改韩月昙而不娶韩鸣舞?而他要是提出迎娶两个韩鼎天的女儿,铭王墨阳雷定是不肯的!

罗轩廷又问“您若早知道了她是玄天宗少主,将她娶回驹风,微臣再敢问,您肯把她交给海神殿那群人么?”

“不!绝不可能!”封寒宵颓然倒坐在椅子上,这下子他知道罗响当初为什么不肯将韩月昙的消息告诉他了,一旦此事被他,以及海神殿的老不死们知晓,两边一定会为了韩月昙起争执,那样封寒宵就不可能拉拢到海神殿的支持!

看封寒宵已经明了一切,罗轩廷看了唐勉一眼。

唐勉会意,立即禀告道“陛下,昨日海神殿连夜来报,说有玄天宗余孽妄图闯入禁地神鱼洞,有可能逃入皇宫,还请陛下······把人交给他们!”

闻言,封寒宵揉了揉太阳穴,许久没有说话。

“陛下,王后娘娘已经知晓韩月昙的存在······”唐勉好心提醒着,这时候把人交给海神殿,只怕会惹韩鸣舞不快!

过了一会儿,封寒宵缓缓说道“告诉他们,人,我暂时无法交给海神殿。让他们等着吧!”

“陛下真的愿意交出此女?”罗轩廷不太相信封寒晖,以他对封寒宵的了解,只怕看到韩月昙之时,便打定主意将她纳入后宫了吧!

“君无戏言!”封寒宵慢慢俯下身,一动不动地盯着罗轩廷的眼睛“罗轩廷,你让本王失望了。”

闻言,罗轩廷默默垂下头,失望?若不经历失望,绝望,哪能看到新的希望呢?

陛下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大业啊······

第二日,韩月昙凭着令牌果然顺利进入了驹风皇宫。

而王后的心腹——李娘子则早早等在了后宫的交接处。

第七百二十七章 心中明白(一)

()李娘子一见着韩月昙便不自觉地簇起眉心,与她还在韩府生活时一样,对韩月昙没有什么好脸色。

倒是韩月昙,率先开口道“李嬷嬷,好久不见。”

李娘子却撇开眼,扭头就走,韩月昙只好紧跟上去。

李娘子在前方带路,韩月昙跟在她身后,就在两人走过一座宫殿的转角处时,李娘子突然停住了脚步。

韩月昙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此地僻静,嫌少人会来到这边。

又见李娘子转过身,没好气地说道“小野种,没想到你竟敢来驹风!我可警告你,这里是王后娘娘的地盘,劝你安分守己,别打什么歪主意!在这里,你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可瞒不过我老婆子的眼!”

“我有什么歪主意?”韩月昙面上一阵好笑,心里却想着难道李娘子早知道我们要来带走泠泠兽么?

“哼,你从璃冰逃出,不远千里来到驹风,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吗?什么替友寻药,撒谎也不打个草稿!别痴心妄想了,陛下是不会看上你这种破鞋的!”李娘子死死盯着她的脸,又把老话搬了出来“小狐狸精,你最好别让我揪住你尾巴!否则到时候就是王后娘娘护着你,我也定要除了你这孽种!”

“呵呵,我等着。”韩月昙不禁冷笑,敢情李娘子以为她半夜三更闯入皇宫是为了勾引封寒宵,抢韩鸣舞的男人啊······

不过李娘子能这么想也好,总比猜到她们是来营救泠泠兽的好!

韩月昙也不辩解,任由李娘子一路污蔑。驹风皇宫到处都有引入的海水池景,韩月昙东张西望,看似在观赏美景,实则早已默默记下皇宫的各个出口路线。

兜兜转转,李娘子最终将韩月昙引入一座种满艳丽牡丹宫殿。说是种植,其实也不算。驹风的水土不适合牡丹,宫里的牡丹都是封寒宵特意让人从华炎搬运回来的,盆中黑土也都来自华炎,即便如此,终日以驹风的清水浇灌,这些牡丹也活不了多久。

李娘子见韩月昙一直盯着这些牡丹看,嘴角倨傲地翘起“驹风无牡丹,这些都是勉王陛下特意从华炎寻来的。好了,王后在里面等你。你陪娘娘聊天,若能逗得她开心,说不定还能赏你一些!”

韩月昙不语,一个人慢慢推开了宫殿的大门,等她走进去,李娘子又把门关上,自个儿守在门外。

一进宫殿,满目皆奢,华丽程度竟比华炎的皇宫还要高上许多。价值连城的金玉红珊瑚摆于左右,珍珠碧玺为帘,壁上的古董字画样样稀世罕见,越往里走韩月昙便越是吃惊没想到驹风国这么有钱,如此看来,封寒宵是真的很宠爱韩鸣舞。

韩月昙不知道,这么多宝物堆积在这里,只因这些是韩鸣舞带回来的,把海盗头子甄奇的老窝端了,驹风能不有钱么?再加上韩鸣舞如今还怀着“身孕”,封寒宵自然不会吝啬这些金银宝器。

满目辉煌,布局幽美,韩月昙还以为自己误入了海龙王的宫殿,忽见一双莹白纤纤玉手撩开珠帘,一位大腹便便的女子走了出来。

她的笑容和煦如最明媚的阳光,双颊饱满圆润,皮肤白里透红,浅笑迤逦间,一双美目波光粼粼,仿佛一对翩翩起舞的蝴蝶,一个不小心就会闯入别人的心间。

眼前的韩鸣舞依旧是这般美丽高贵,温婉动人,韩月昙定定看着她,恍惚间过去韩府发生的种种又一一从脑海里飘过。

“月昙妹妹,终于······我们姐妹二人又再一次见面了。”韩鸣舞走到她面前,握起她的手“这么久了,你可过得好么?璃冰曙王,可有欺负你?”

“鸣舞姐姐,我很好。”韩月昙轻轻说了一句,又道“封寒宵对你好么?”

只见韩鸣舞“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傻妹妹,满皇宫里大概也只有你会这么问了吧?”

韩鸣舞展开双臂,轻轻一转,一身凤裙灿华如焰,她仰着头,看着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眼中露出一抹难掩的骄傲“月昙妹妹,你还不知道吧。这座华美至极的宫殿,是陛下亲自为我设计,命人新建的!宫里宫外的一花一木,一瓦一砖都是从华炎运来的,如此大费周折,劳民伤财,也只是为了稍解我的思乡之情!朝臣们对此颇为不满,为了讨我开心,陛下不知顶住多少压力······”

她闭上眼,仿佛沉寂在极大的愉悦中,眼角眉梢无一不流淌着幸福的光彩!

可是韩月昙只静静看着她,再一次问道“他,对你好么?”

韩鸣舞睁开眼,她微微眨了眨眼,懵懂不解地问道“月昙妹妹,你怎么了?”

见此韩月昙不再追问,目光落到她的肚子,又随意地撇到别处“没什么。只是我还以为,鸣舞姐姐不会爱上别人。听说凰焰也在驹风,姐姐可去见过了?”

闻言,韩鸣舞面色一僵,轻轻坐下,从容不迫地拿起茶盏,一边道“月昙妹妹说的,姐姐着实听不明白。”

“朱雀啼血,牡丹手帕。”韩月昙盯着她的眼睛,嘴中吐露,一字还比一字冰冷。

只见韩鸣舞执着茶盏,嘴边噙着一抹淡笑,听了韩月昙的话,她面不改色地放下杯子,无比平静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在你送来进宫令牌的时候。”

“哦?愿闻其详。”

“是牡丹花香让我想起了一切。记得你我上殿与陶家对质时,那方帕子就沾染了与你现在身上一样的味道。若非你一直贴身携带,帕子怎会沾染到牡丹熏香的味道?既是贴身携带,又怎么会恰好落到陶娇娇被杀的地方?鸣舞姐姐,你喜欢洛熙泽,对吗?”

韩鸣舞闻了闻衣服上的幽幽熏香,自嘲地笑了起来“原来是这香料暴露了我呀。哎,早知如此,我便不叫陛下从华炎寻来这些玩意了······不错!月昙妹妹,我是喜欢过洛熙泽,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是驹风的王后,请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第七百二二十八章 心中明白(二)

()“为什么?”韩月昙看着她“鸣舞姐姐,即便我们不是亲姐妹,可我一直都信任着你······”

“哈哈哈哈······”柔软的颈脖歪到一边,韩鸣舞笑出了眼泪“姐妹?不错,名义上你是韩府的二小姐,可你也别忘了,我才是相府嫡女,华炎明珠!而你呢?不过是一个爹娘不要的野孩子,你凭什么和洛熙泽在一起?他凭什么喜欢你而不喜欢我!凭什么!”

“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的······”韩月昙后退了一步“你恨我?”

“不!我不恨你!”韩鸣舞看着她,笑靥如花,眼里果真找不到一丝恨意,又道“我只恨自己不够强大!”

因为不够强大,所以她才会失去洛熙泽!因为不够强大,她委身封寒宵!因为不够强大,她错信甄奇!于韩鸣舞而言,她所经历的一切痛苦都归咎于她自己!

若问她心中此时熊熊燃烧着的是什么,嫉妒?仇恨?不!那是对无上权力的追求,渴望着掌控掠夺,一颗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才猛烈跳动的心脏!

韩月昙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此时只觉得韩鸣舞就像是一团烈火,这世上已经没有能够让她在乎,动摇的人事物。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呼出炙热的焰气,让每一个人都与她一样不好过。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注视着对方,目光迸发出激烈的火花,却怎么熔化不了面前的一堵无形冰墙。

许久,韩月昙又问道“昨夜引我去陛下宫殿的人,也是你吧?”

“当然。”韩鸣舞坦荡承认,微笑道“从你们进城后,我的人就一直跟着你们,包括你们去海神殿发生的种种,部都是我设计的。”

“为什么?”韩月昙不明白,若是为了泠泠兽,韩鸣舞大可以跟封寒宵举报他们,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自然是,有个忙想求月昙妹妹帮忙了。”韩鸣舞为她斟了一杯茶,笑吟吟道“好妹妹,不管你是想要泠泠兽还是海神岛上的任何东西,我都不在乎。不过姐姐我刚刚才坐稳王后的位置,断不能让你这时候来捣乱。”

“你想做什么?”脸皮已然撕破,韩月昙也不想配合韩鸣舞演戏,没有接过她亲手递来的茶水。

韩鸣舞也不介意,仍是将香茗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又道“我有一计,能一次铲除所有人,只是······不方便亲自动手。”

“所有人?”

“对!所有的······绊脚石!”韩鸣舞笑得隐秘“事成之后,海神殿的一切由你处置。”

“那封寒宵怎么办?”韩月昙看着她,封寒宵是娘亲的故友,韩鸣舞若是连封寒宵都想除掉,她是决计不肯的。而且韩月昙根本不想掺合进这些人的游戏当中!

“他?他当然还是我韩鸣舞的夫君,驹风的国主啊。你不会以为,我会伤害肚子里皇儿的父亲吧······”韩鸣舞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又道“海神殿豢养的怪物你也看到了吧?你可想到办法对付了?”

“你有办法。”韩月昙肯定道,若非如此,韩鸣舞也不会这么自信满满,坦言相告!除非她手上握住必胜的筹码,料定自己会答应她的请求!

“当然!而且昨天晚上你们这么一闹,海神殿,皇宫的防备只会比之前更加严密,你们再也没有机会蒙混过关!除了与本宫合作,你们别无选择。”

闻言,韩月昙蓦然转身,拔脚就想离开此地。

韩鸣舞微微一愣,当即拦住她“与我合作,你百利无一害!韩月昙,你是疯了还是傻了?听不懂本宫说的话么?”

“王后娘娘的话,月昙铭记于心!”韩月昙后退了一步,给韩鸣舞行了一个驹风国的大礼,韩鸣舞微微有些愣神,只因她想起了当初两人确定为和亲公主时,一起在宫内学礼仪的时光。

只见韩月昙俯下腰,眼睛看着韩鸣舞所着的精美绝伦的宫鞋,缓缓说道“您说的对,在您精心设计下,我们别无选择。想必之后的计划也一样的天衣无缝!只是月昙想告诉王后娘娘,就算我们会配合您行动也不是因为我们别无选择。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并不是位高权重,心机手段就能获得所有。”

“那你为什么答应助我?”韩鸣舞好笑地看着她,好似韩月昙刚才说的就是一个笑话,“总不会······你心里还认我这个长姐吧?”

“月昙告退!”韩月昙深深望了她一眼,随即毫不犹豫地越过她,走向殿外。

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背对着那名神情有些恍然,又永远骄傲无比的女人,平静说道“原来的韩鸣舞爱惜牡丹就像爱惜自己,绝不会为了短短几天悦目就将他们移来驹风。外面的牡丹从离开故土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王后娘娘,你早就不是原来的你了。”

“呵······”韩鸣舞看着房梁轻轻一笑,目中泛着点点星光,不知在想什么。

韩月昙继续往外走去,离开前一语飘然传到韩鸣舞耳边“以后不要触碰别人的手,否则你的身体状况只会暴露无遗。”

对此,韩鸣舞又是自嘲一笑,只是香袖内的双手紧紧握起,指甲掐得掌心生疼也不肯放开。

这时,一人从殿内的一角走了出来。

“王后娘娘,可要我去除掉她?”唐勉半跪在地上,他一直候在暗处。刚才只要韩月昙有一丝异动,他就会冲出来,保护韩鸣舞。

“不用。”韩鸣舞拿起桌子上冷掉的茶,仰头一口饮尽“她不会告诉封寒宵的。刚才她大可以用这么秘密要挟我。”

只可惜,她没有。

韩鸣舞笑得冷清,随即从衣袖里拿出一方手帕。手帕略有旧色,上面有一朵用金丝绣着牡丹花,针脚平整,勉强过关。牡丹旁边还有一朵活灵活现的蝴蝶,一看便知是大师的手笔,与绣牡丹的人不是同路人。

韩鸣舞拎着手帕,喃喃自语着“真是好嫉妒啊,明明都是同一个府里长大,一起出嫁······为什么那人还是这般不食人间烟火,洁净如月?唐勉,你说我是不是老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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