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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童向前冲》 第001章 入学风波 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掌，和眼前庞大的老式办公桌。 陈凡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 我重生了？ 这是一间不大的办公室。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身上，让人暖洋洋的。 旁边是年轻时的老妈，她的个子不高，穿着一身藏蓝色工装，正在和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说着什么。 陈凡仰起头来，盯着老妈的侧脸一直看一直看，眼眶不知不觉就湿润了。 前世的他虽然混得不错，却是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一年到头都回不了几次家，每次见到父母都会觉得又老了几分。 不能常常陪伴，始终让他愧疚于心。 此刻陡然见到记忆中早已模糊的面庞，他不由心中一痛。 这辈子再也不能亏欠父母，让二老孤独的守在老家了！ 不就是事业嘛！ 作为一个重生者，有了先知先觉的优势，随便干点什么都能进入上游社会，再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苦哈哈的不敢错过任何机会了。 他非常感谢上天能让他重生，让他有了弥补遗憾的机会。 只是…… 唯一不太友好的，就是时间的进度条，拉得太过了一点…… 此刻的他还不到六岁，还要十几年才能成年呢！ 他一个985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却要重新小学、初中、高中的读一遍…… 怎么熬啊？ 他这边在胡思乱想，一旁的老妈却焦急万分。 “李校长帮帮忙吧，我家小孩其实离报名年龄就差一个月，如果今年不能入学的话，就要耽误他一年时间了！” 李校长推了推眼镜，语气有些不耐烦了。 “这位同志，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这是教委的规定，学校只负责执行，如果每个人都开绿灯的话，学校岂不是要乱套了？”他将入学登记表推了回来：“你先回去吧，等明年孩子年龄到了，再来办理入学手续。” “求求你了，我们两口子都要上班，两边老人又在农村，实在没人帮着带孩子，您就帮帮忙吧！” 李校长还是坚决的摇了摇头。 “规定就是规定，我也没有办法，你要知道这不仅仅是你一家的事，大家都没有办法，理解一下吧！” 吵闹声一下就把陈凡拉回了现实。 他歪着脑袋听了半天，才想起这是怎么回事。 他是84年生的，生日在十月份，严格意义上讲确实还不到六岁的入学年龄。 现在是九十年代初，内地小县城也不比大城市，小孩入学年龄其实并没卡得那么死，好多人都托了关系入了学。 陈凡大舅就在教委工作，本来也是有关系的，却正在和这个校长争夺教委副主任的位置，关系还非常紧张。 大舅不能出面，老爸老妈又不认识其他人，陈凡前世才生生晚了一年入的学。 虽然早一年迟一年区别只有那么大，但能早一点进入社会，对重生过来的他而言还是很有必要的，而且…… 看到老妈哀求的样子，他也有些于心不忍了。 “校长校长，我要怎样才能到这里来读书啊？” 小胳膊小腿的他看上去非常呆萌，问出来的问题也很天真。 对着这样的小孩子，李校长也生不出气来，拖着声音解释道。 “小朋友，你还没到入学的年龄，想要提前入学，必须先经过我们的测试，要基本掌握一年级的课程内容，能够跟得上一年级的班才可以的！” “凡凡，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听到校长的讲解，周少玉却紧张的拉了一下陈凡，讪讪的有些脸红了。 自家的事自己清楚！ 陈凡长这么大就没上过幼儿园，一直放在农村由爷爷奶奶在带，不说一年级的课程内容，能认识几个阿拉伯数字就算不错的了。 又怎么可能通过这种测试呢？ 万一校长顺着这个话头，一定要通过测试才能入学，那就真的抓瞎了。 李校长也看出了她的窘迫，应付的底气顿时更足了。 “这位同志，我这些话都有明文规定的，你不愿意接受我也要说，不能因为你一个人就什么规矩都不要了吧？” “我……” 面对咄咄逼人的校长，周少玉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看到老妈眼神里深深的无奈和悲伤，陈凡心里瞬间一痛，突然朝前走了一步，脆生生的问道。 “校长，通过这个测试就能入学了吗？” “凡凡，你别说话……” 周少玉神色紧张的扯住了儿子，脸上也红得发烫，都不敢看着李校长的眼睛了。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李校长为了早点打发他们走，直接点了点头。 “对，通过测试就能入学，这样……”他撇了周少玉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现在就出几个一年级的题目，你家孩子如果能够全部作对的话，我就让他入了这个学，这已经是破例了，怎么样？” 他说着从桌上摸过一刀材料纸，唰唰唰就写了几个题目。 “来，你家孩子如果能把这些题目做出来，还全部是对的话，我就让他入学！” “这……” 周少玉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脸也通红的，连桌上的题目都不敢看了。 “妈妈，让我看看吧？” 陈凡知道老妈在害怕什么，不动声色的捏了捏她的手，眼神里也渐渐多了几分坚决果敢，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 周少玉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松开了儿子的手，任由他走到了办公桌前。 这些题目非常简单，就是几个十以内的加减法。 陈凡双眼渐渐亮了起来。 不到六岁的他个子矮了些，还要踮起脚尖才能够得到办公桌，比他手臂还要长的老式钢笔也大了些，小小的手指根本捏不住，只能竖着手掌抓着钢笔，动作极为滑稽。 谁知他的动作笨拙无比，下手却非常快，两下就把所有答案全都写了出来。 12等于几？ 56等于几？ 7-3等于几？ 几个数字虽然写得歪七扭八的，却全部回答正确了。 李校长脸色瞬间一僵，把脑袋凑得更近了一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怎么答得这么快？ 还一个都没有错！ 他尴尬的推了推眼镜，惊疑不定的看向了陈凡。 这小孩…… 不会是在故意给他设套吧？ 李校长皱着眉头，想了想又唰唰唰写了几个拼音字母。 “这些拼音你会读吗？” 陈凡心里一乐，毫不犹豫的念了出来。 “呃，欧，安！” 他念完还恶趣般的看向了李校长兰。 “校长，是不是这样读的啊？” 三个拼音自然是一个都没念错的，甚至比大部分讲着塑普的小学老师都要标准。 李校长顿时有种哔了狗的感觉，尴尬的僵在原地，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了。 看到他的样子，周少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的反应也快，没等李校长回过神来，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闪电般把材料纸推到了校长面前。 “李校长你看，陈凡答出来了，你可是说过，只要他会这些就让他入学的！” 李校长张了张嘴，顿时恨不得甩自己一耳光了。 他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第002章 奇怪的老爸 长a县北靠长江，是个内地五线小县城。 九十年代初，县城还没有几栋像样的建筑，路也很窄，看不到几辆车，条件好一点的有自行车，差一点的就是步行了。 好在县城也不大，一横一竖两条主干道，到哪里都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 陈凡牵着老妈的手，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县机械厂门口。 县机械厂建国不久就成立了，七十年代还连续三年拿了省里的红旗生产单位，但改革开放后，落后的体制和生产方式严重制约了企业的发展，效益一年不如一年，尽管没有倒闭，却也不复当年的威风了。 陈凡老爸就是厂里的职工，一家人现在也还住在厂里的集体宿舍里。 宿舍是那种六七十年代的红砖房，上下两层每层十来间房，从厂门口开始，沿着一条水泥路一字排开，足有十来栋。 他家就住在门口左手边的第一栋，拐进去第三个门。 顺利帮孩子入了学，周少玉的心情很好，半道上还奢侈了一把，特意去称了半斤肉，一进门就冲着陈凡老爸嚷嚷起来了。 “陈学平你知道吗，我帮凡凡办好了入学手续，他明天就可以正式去上学了！” 陈凡跟在后面进了门，抬头就看到沙发上的老爸。 老爸文化程度虽然不高，却一直保持了学习思考的好习惯，陈凡上辈子和老妈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和老爸却几乎无话不说。 他已经习惯了老爸两鬓斑白的模样，此刻陡然间看到他年轻时的模样，一下子还有些不太适应。 “爸！” 他轻轻喊了一声，正准备进里屋时，却发现老爸的神情好像有些不对劲。 像是没有听到老妈的话，老爸坐在木质沙发上没有动，还怔怔的看着老妈傻笑着，不知在笑什么。 周少玉顿时奇了怪了，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下。 “你没事吧，这样傻笑干什么？” 陈学平忽然站了起来，一把就抱起了周少玉。 家里房间不大，周少玉也没有任何防备，右脚一下就撞在了桌子上，痛得怪叫了一声才挣脱开来。 “陈学平你发什么神经啊，有病吧！” 她揉着撞红了的脚踝，恶狠狠的在陈学平肩头拍了一巴掌。 陈学平却没在意，又傻笑着在陈凡脑袋上揉了揉，才莫名其妙的吼了两声。 “真好！真好！” 这是怎么了？ 陈凡张着嘴，有些看不明白了。 在他的印象里，老爸一直是个很稳重的人，也不太善于表达感情，对家人从没有过这种亲密的举动。 周少玉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陈学平，孩子入学你也没必要高兴成这样吧，这都撞疼我了！” “没事，我看看！” 陈学平又吼了一嗓子，才兴奋的蹲下来捏住了妻子的痛脚，轻轻的揉了起来，过了半晌才抬头问了一句。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凡凡入学了？” 合着你这么兴奋，不是为了入学的事？ 周少玉顿时懵逼了…… “陈学平你今天到底怎么啦，怎么一惊一乍的，没事吧？” 陈学平摆摆手，突然摆出了一副疑惑的神情。 “没事！我是问凡凡的事，他怎么就入学啦？” 看到他质疑的态度，周少玉顿时不满了。 “什么叫就入学了，他也快六岁了好不好，你这个当爹的没出力不打紧，怎么反而说起风凉话来了？” “不是……” 陈学平顿时哭笑不得。 “我是问，凡凡不是还没到入学年龄嘛，按照规定要到明年才能入学，你是怎么帮他办好的啊？” “这你就不知道啦……” 周少玉拉长了声音，得意的挑了挑眉。 “我一开始其实也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去的，在一年级拿了入学登记表就去找校长签字了，结果校长好说歹说都不肯签这个字。 谁知这个时候凡凡说话了，还问校长怎样才能入学，校长说要通过他的测试才行。 我以为凡凡没上过学，不知道那些书本知识，怕他当场出丑就把他拉了回来，谁知校长误以为凡凡真的没学过，为了早点打发我们走还当场出了题。 结果凡凡竟然答出来了，还全都答对了……” 她越说越兴奋，到最后才突然问了句。 “对了，你什么时候教过凡凡这些东西？我怎么不知道啊？” 老妈都兴奋得快要不能自己了，旁边的陈凡却悄悄冒出了冷汗。 上辈子老爸应该是没教过他的，不然后来他也不会耽误一年才上学，刚才在校长办公室只顾着怎么解决问题了，却忘了老妈回来会找老爸对质这一茬。 算了！ 事情戳穿了的话，就装疯卖傻应付吧！ 反正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老爸老妈想来也不会当真的。 他偷偷瞄了老爸一眼，果然是一副懵逼的表情。 “不对呀！” 陈学平疑惑的站了起来，抓着脑袋想了半天才问道。 “我记得没有提前教过凡凡啊，他不是迟了一年才上学吗？那个什么校长就这么签字了？” “三人抵六面，他当场承诺了的事，不签字还能怎么办？” 周少玉没听出异样，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我说陈学平，你儿子顺利入学了，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啊，这还是不是你儿子啊？” “不是不是……” 陈学平赶忙摆了摆手，解释道：“我这不是奇怪嘛！” “有什么奇怪的，反正这是我的儿子，不管他是从哪里学的都是好事！” 周少玉哼哼两声，扭头就开始做饭了。 午餐应该比平常丰盛得多，不过陈学平好像不在状态，吃着吃着就嘿嘿傻笑两下，弄得母子俩一愣一愣的，看着碗里的肉都有些下不了筷子。 吃完饭，老妈收拾碗筷午休去了。 老爸又一个人坐到了外边的台阶上，发了神经一样时不时的傻笑两下，嘴里还念叨着“房子、股票”之类的话。 陈凡也没睡觉，见到老爸神神叨叨的样子，忍不住推开纱门走了出来。 “爸，你是哪一年下海的？” 陈学平头都没回，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98年啊，怎么啦？” 第003章 你也重生了？ 说完这句话，父子俩同时愣了一下，立马又一脸的震惊的看向了对方。 现在还是1990年，国企下岗潮还要好几年才会发生，老爸却自然而然的答了98年。 这意味着什么？ 陈凡此刻还是个六岁不到的孩子，正常情况下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却问出了下岗下海这样的问题。 这又代表了什么？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同时咽了咽口水，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凡抓着脑袋，困兽般在走廊走了几圈，才一屁股坐到了老爸身边。 “我说你怎么这么不对劲呢，原来你也重生了？” 一个六岁不到的孩子，语气却老气横秋，动作也有些装腔作势，看上去非常滑稽。 陈学平顿时有种荒诞之极的错觉，愣愣的看着身边丁点大的儿子，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你……你也是重生的？” 陈凡叹了口气，脑子里也一团乱麻。 “爸，你是哪一年重生回来的？” “2018年，你呢？” “我也是……” “哦……” 确认完彼此重生的时间，父子俩都有些无语了。 陈凡呆了半天才说道。 “看样子是那场车祸，让我们父子俩一起重生了……” 重生前，陈凡趁着年假开车回家看望父母，和老爸一起出门买菜时，路过大桥时不小心撞到了一辆大货车，大货车超载非常严重，一下就将他们的车撞到了河里。 陈凡当时就晕了过去，结果一醒来就到了校长办公室。 看老爸的样子，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时候重生的。 陈学平想了半天，才哼哧着问道。 “不对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俩怎么突然之间就回到了1990年？” “你没看过网络小说吗？”陈凡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重生这种事怎么说得清楚，总之不是什么坏事，你刚才念叨着房子、股票什么的，不就是先知先觉的优势吗？起码我们一家人再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日子过的那么紧了！” 陈学平也笑了起来。 “这倒是，我上午回过神来之后，就想到了好多赚钱的办法，只是感觉重生太不真实了，一下子还适应不过来。” “那是你少见多怪！” 陈凡撇撇嘴，小手撑在下巴上，却换上了一副愁容。 “爸，你说现在才1990年，南巡讲话都还没发生呢，我从一些文章和小说里也看过这个年代的介绍，好像好多赚钱的门路现在都行不通啊！” 陈学平点了点头。 “确实是这样，现在还没完全开放呢，我也没想好下一步该做些什么，而且……”他说着叹了口气：“我们现在也没有本钱，暂时什么事都干不了。” “本钱？”陈凡眉头一皱：“不能借吗？” 陈学平摇了摇头。 “你当时还小，不清楚家里现在的情况，我和你妈都是农村出来的，兄弟姐妹虽然有几个在外面工作，条件却都不怎么样，而且这年头物资匮乏，我们认识的人里面也没有几个有钱人，想要借钱做生意，别人都不敢相信呢！” “也是……”陈凡也叹了口气：“好像这年头还讲究什么国家粮，在单位上班有地方领工资才是大家羡慕的事。” “嗯，所以事情也没想的那么简单，我现在就有种狗咬刺猬无处下嘴的感觉。” 陈凡却突然笑了起来。 “爸，我记得你98年下岗之后跟着别人出去闯荡，好像没有这样畏难嘛！” “那不是没办法嘛！” 陈学平苦笑道。 “当时国家的形势是这样，不出去闯就没有活路，如果不是下了那个决心，你后来上大学的学费都凑不齐呢！” 陈凡回忆着往事，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对了，你当时和别人合伙做生意不是亏了吗，后来才应聘到私人厂里面当厂长，让我们全家渡过难关，这辈子重生面对这么多的机会，可不能随随便便再去做生意了，一切都要从长计议，明白吗？” 看着儿子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还开始教训长辈了。 陈学平立马就有些不爽了。 “你什么意思啊，不相信老爸？” 陈凡撇撇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不是不相信你，而是知道你没有做生意的天赋！” 看到老爸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又赶忙补充道。 “爸，你的性格太直了，容易得罪人，也不太喜欢社会上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我这是为你好，不是存心想要气你。” “我不知道做生意，你难道知道啊！” 陈学平不满的嘀咕了一声。 陈凡顿时笑了起来。 “爸，你怎么重生了一回，变得这么小心眼了啊，我大学学的是经济学，毕业后就和同学一起创业了，虽然没有发大财，这方面的经验却要比你丰富得多，事情当然看得清楚一些，你还生我的气啊？” 亲子关系是世上最牢固的关系，而且陈凡老爸深受传统文化影响，一直秉承了隐忍付出的老派思想，对儿子是无条件的包容。 所以他没好气的哼哼了两声，也没再反驳了。 陈凡摇摇头，却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爸，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早点从这里搬出去啊？” 他手指着身后潮湿狭小的集体宿舍，一脸的郁闷。 这种集体宿舍很热闹，就是太小了点，生活也很不方便。 他们家就是一前一后两间小通间，总共不到三十个平米，摆了几件家具就转不开身了，做饭都只能在外边走廊上。 最让陈凡接受不了的就是没有厕所…… 两栋楼之间才有一间公共厕所，还是那种没有冲水的旱厕。 恶臭味就不说了，陈凡刚才去上厕所，差点没被成堆的苍蝇抬出来。 习惯了后世便捷干净生活环境的他，简直无法忍受。 陈学平回头笑了笑，像是一眼就看穿了儿子的想法。 “怎么，住不惯这种老房子啊？” “当然住不惯！”陈凡翻了个白眼：“这破房子连个厕所都没有，现在天气热还不要紧，到了冬天怎么办，裹着棉被出来上厕所啊？” 陈学平嘿嘿两声，意味深长的看了儿子一眼。 “刚才还笑话我不会做生意，有本事自己解决啊！” “我……” 陈凡顿时气得跳了起来。 “我现在还不到六岁好不好，怎么解决？” 陈学平得意的笑了起来，乐了半天才悠悠说道。 “我其实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了，过些日子凑些钱，到外面去建私房吧！” 第004章 将来的路 这年头还没实行商品房制度，大部分人住在单位分配的福利房，房子虽然不大，却也是国营单位最大的好处了。 陈凡记得很清楚。 几年后厂里建了新的福利房，他家才分了一套不到八十平米的三室一厅，他在那套房子里一直住到了高中毕业，后来家里才买了一套大一点的商品房。 怎么老爸突然想到建私房上面去了？ “建私房？” 陈凡愣了一下：“我们可以建私房吗？” “可以的，现在管理没那么严。” “那上辈子你怎么没出去建房呢？” “你以为不要钱啊！” 陈学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以现在的物价水平，一栋房子起码要三四万才建得起来，而我每个月的工资却只有两百多，除了负担你读书外，还要补贴你叔叔们，养家糊口都困难，哪来闲钱建房啊！” 陈凡家里负担很重，老爸是家中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叔叔两个姑姑。 爷爷奶奶在农村没什么收入来源，也无力帮孩子找出路，一大家子都是老爸撑起来的。 姑姑们还算好，早早的出嫁了，没怎么要家里管。 叔叔们就让老爸操了不少的心。 二叔在监狱服刑，每年都要不少生活费，三叔在县一中读高中，每年的学费生活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他们工作后虽然都混出头了，也对陈凡一家回馈了不少，但那都是好多年以后的事了。 这么一想，也确实建不起私房。 好苦逼啊！ 陈凡悻悻的撑着下巴，一脸的无奈，转头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对了，大舅还要多久才能当上教委副主任啊？” “好像是明年年初吧，怎么啦？” 陈学平转头，诧异的看了儿子一眼。 陈凡抿着嘴，嗯了一下才说道。 “我这不是想跳级嘛，如果大舅还没提拔，就不好请他出面去找这个李校长了。” “你想跳级？” “这不废话吗？” 陈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是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好不好，还真跟那些流着鼻涕的小屁孩一样，一年一年的读上来啊？” 看着儿子小小的个子，却又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陈学平就有些想笑。 “行了行了，这事你就不用担心了。”他笑着解释道：“李校长和你大舅关系虽然不好，跳级的事他却不敢阻拦，只要你符合跳级的条件就行，教委在这方面有明文规定的，以前就有孩子12岁就上了大学，而且好多大学都开设了少年班，也不差你这一个。” 12岁上大学？ 陈凡立马想起了前世看到的那些新闻，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下个月就要满六岁了，再过六年就上大学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年纪太小确实什么事都干不了。 他沉吟着回想了片刻，才恨恨的挥了挥手。 “那就这样吧，争取一年把小学读完，初中用两年，高中用三年，那时候正好12岁，到外面上大学也不算过分的小了！” 计划设计得挺好，陈学平也清楚儿子的能力，就是忍不住想笑。 明明是个成年人，却只能闷在这小小的身躯里，还要装出一副孩子该有的模样，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你也别想得太好了，上辈子高考时就只比一本线高了几分，勉强才上了你们学校的录取线，而且你大学毕业都有十几年了，书本知识还记得多少？就这样去高考还真未必考得上什么好学校。” 陈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那是被人陷害了才失误的好不好，而且……我再怎么健忘，基础还是在那里的，这辈子又不是不读高中了，起码复习起来要比别人简单好不好！” 陈学平忍着心中的笑意，见到儿子真要生气了，才在他的小脑袋上摸了两下。 “行了行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我明天抽时间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好门路，顺便看看现在建房是个什么行情，总要想办法先把日子过好点才行！” 陈凡左想右想总觉得有股闷气，转头就把这股气发泄到了老爸身上。 “行了，好不容易重生一回，你可要对老妈好一点，她脾气虽然不好，却是真心实意为了这个家，今后家里条件好了，你可不准学那些暴发户，在外面找什么小三小四的，知道吗？” 什么鬼？ 陈学平脸瞬间就黑了。 什么时候轮到你小子教训我了？ 第005章 前世仇人 再怎么不愿意，学还是要上的。 第二天一早，老妈就把赖床的陈凡提溜起来了，三两下换好衣服，抓着一个小小的帆布书包就出了门。 昨天是重生的第一天，陈凡胡思乱想到了下半夜才睡着，一早上都哈欠连天。 宿舍外边很热闹，大家都在吆喝打招呼。 周少玉也不例外，她一手牵着儿子，一手抓着刚出锅的热馒头，仿佛还沉浸在儿子顺利入学的喜悦中。 厂里开工很早，男人们都上工去了，她在百货公司上班，正好顺路送儿子上学。 母子俩出门时，隔壁的纱门也打开了。 一个妇人牵着一个粉嫩嫩的小萝莉走了出来。 妇人穿着一件白色碎花长裙，衬托得身形非常苗条，小萝莉也穿了一条碎花短裙，头上还扎了两只可爱的羊角辫。 这年头亲子装可是稀罕物，特别是这种颜值高肤色白的母女俩。 走到哪里都无比吸引眼球。 陈凡瞬间就没了睡意，诧异的看着这对时髦的母女，隐隐有些面熟，却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的。 两家住在隔壁，自然是非常熟悉的。 周少玉就热情的迎了上去。 “佳音送孩子去上学啊？你这裙子真好看，什么料子做得啊！” 张佳音略显羞涩的笑了笑。 “就是一般的料子，也没花几个钱，自己买回来裁剪的。” 周少玉啧啧称赞了起来。 “你是身材好手也巧，才能把裙子穿得这么好看，连月儿都比一般的孩子乖巧一些。” 听到别人的称赞，小萝莉乖巧的喊了一声。 “阿姨好！” 周少玉两眼都笑得眯起了，忍不住在她脑袋上摸了一下。 两个女人你夸我一句，我夸你一句，聊起来就没完没了了，磨蹭了好久才走出厂门，好在机械厂离第一完小不远，陈凡一个馒头还没吃完就到了学校。 小萝莉和他差不多大，巧的是也是一年级的新生，还正好和他分在一个班里。 一个班五十几个孩子，昨天报到时就把座位分好了。 陈凡分在左边走道的第二个，离讲台不远，算是比较好的位置了。 他却不愿坐在这里。 原因非常简单！ 一年级的课程对他而言简直就是折磨，他有这个功夫听课，还不如看着教室外面的风景发呆，而且这样的日子还要熬几年呢！ 想想就有些头大。 怎么办？ 他咬着嘴唇靠在课桌上，扭头看向了后门的角落。 如果坐在那里就好了，不但不吸引老师的目光，还靠在窗户边，溜出去也方便。 得想个办法才好！ 他沉吟着想着对策，耳边却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月儿，你坐在这里吗？我和你一起坐好不好？” 一个小胖子跑到林月儿面前，正在眼巴巴的找林月儿说话。 看到这个小胖子，陈凡立马皱起了眉头。 怎么是他？ 这小子叫王志，也是机械厂的子弟，两人还是高中同学，关系特别好的那种，只是一个是普通职工的孩子，一个却是厂里一把手的孙子。 那三年陈凡是真心把王志当兄弟了，这家伙却存了利用陈凡的心思。 高考前夕，县一中获得了一个省级优秀学生名额，是陈凡带队参加省级演讲比赛争取到的。 根据当时教育部的规定，获得这种等级奖励的考生高考可以加20分。 为了这20分，王志做通了班里一个女生的工作，让这个女生去诬陷陈凡，说她和陈凡上了床，还为陈凡堕了胎，同时还拿出了医院的证明。 0203年社会风气虽然开放一些，高中管理还是相当严格的。 陈凡拿不出证据自证清白，名声一下就被搞臭了，不得不背了个处分，好说歹说才没被取消高考资格，最终还是严重发挥失常了。 为了这件事，班上好多同学都不和陈凡来往了。 这个加分名额自然也落到了王志身上。 一直到十几年后，陈凡才从别人那里听到事情的真相，全都是王志这小子的手笔。 此刻再次看到前世的仇人，说不恨自然是假的。 他前世迟了一年才入学，这小子现在也在这里，想必是后来留了一级才和他同班的，就是不知这辈子他重生了，王志又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小胖子不知道陈凡的心思，正在那里黏糊着林月儿。 林月儿就是住在陈凡隔壁的小萝莉，好像和王志认识，却有些不太喜欢的样子，并没有搭理他。 王志却不管不顾的坐了下来，还在那里唾沫横飞的说着什么。 这么小就知道泡妞了，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陈凡咧嘴一笑，扔下书包就走了过去，直接一巴掌拍在了王志脑门上。 “王志，谁让你坐过来的？” 这一巴掌力道很大，像是拍在熟透了的西瓜上，发出了‘嘣’的一声脆响。 陈凡没想到自己力气会有这么大，打完后还愣了一下。 谁知王志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哭是孩子的本能！ 这一巴掌来得太突然了，他一下就被打懵了，加上陈凡故意吼得很大声，差点没把他当场吓得尿出来。 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还不知道打架是怎么一回事。 其他孩子也一脸茫然的看了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凡强忍着笑，又是一巴掌拍了下去。 “哭什么哭，谁让你坐到林月儿边上来的？你自己的座位在哪里？” 王志都快被打傻了，吊着眼泪指了指旁边第二排的座位，抽泣着回道。 “我……我……我的座位在那里！” 陈凡歪着脑袋看了一眼，走过去抓起他的书包，直接扔到了地上。 “你这里也不准坐了，给我坐到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去！” 他用的只是普通的帆布包，王志却是新式的卡通书包，一看就价钱不低。 看到心爱的书包被扔到了地上，王志顿时急了，赶忙跑过去捡了起来。 “陈凡，你为什么要扔我的书包？” “我想扔就扔，怎么样？” 陈凡个子其实还没王志高，却有股居高临下的气势，压得他头都不敢抬起来。 “我……我……” 小胖子挂着眼泪，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陈凡又吼了起来。 “我什么我，有本事去告诉老师啊！” “我……我这就去告诉老师，告诉老师你打我！” 小胖子也气昏了头，梗着脖子回了一声，说完就抱着书包跑出了教室。 第006章 课堂纪律 “陈凡你怎么回事？怎么开学第一天就打同学？” 肖玉秀故意板起了脸，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陈凡，装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她在一完小当了二十几年的小学老师，什么类型的孩子都见过，自然明白孩子越是顽劣，就越要严肃的道理。 这一招是非常奏效的。 陈凡果然低下了脑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肖玉秀重重的哼了一声，扭头见到王志新书包上的一片灰渍，又吼了起来。 “还有，你为什么要王志坐到最后面去？座位可是老师编的，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能随便要同学换座位？啊？你既然这么不听话，那就自己坐到那里去吧，不要影响了别的同学！” 小学阶段孩子的座次非常重要。 为了能让自家的孩子离讲台更近，面对讲台的角度更好，好多家长都会提前和班主任打好关系，时间越往后走，这种趋势就越是明显。 肖玉秀分配给陈凡的位置不算好也不算坏。 此刻看到陈凡无故殴打王志，下意识就把陈凡划到了问题儿童的行列。 这种孩子是要好好惩戒一番的！ 陈凡心里却乐开了花。 他要的其实就是这个结果，殴打王志除了出气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想挑拨班主任来帮他换位置。 “好的！” 他强忍着笑意，乖乖抓起书包，走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一屁股就坐了下来，脸上偏还摆出了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肖玉秀自以为是震住了他，再次重重哼了一声，才扭头走向了讲台。 一年级第一堂课讲的是课堂纪律。 孩子们个子都很小，对应的桌椅板凳也都小了一号，大家在肖玉秀的指导下，纷纷挺起了胸膛，将双手背在身后，翘首看着讲台。 肖玉秀满意的点了点头，余光瞟到角落里的陈凡，却再次皱起了眉头。 全班五十多个孩子，其他孩子的腰板都挺得很直，一个个都像比赛一样，想要获得老师的关注。 偏生陈凡岣嵝着背，两眼还看着窗外。 一副要死不断气的样子…… 肖玉秀更肯定自己的判断了。 这就是个问题孩子，注定要成为盲流的那种！ 她摇摇头，也懒得再管了。 这年头教育事业还没达到后世那种关注高度，每所学校都有不少学生是被放弃的对象，只要不影响正常教学，老师大多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凡没想到班主任已经把他划为了这类对象，他现在脑子就只有一件事。 这无聊的时间该怎么打发？ 学校里的一切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之所以坐在这里，主要是因为年龄太小，不上学也干不了别的事。 昨天刚重生时，这种无聊的感觉还不明白。 学校、街上、家里到处都充满了新鲜感，同样重生的老爸，也让他少了其他网络小说里重生者的那种紧迫感。 一是年龄这么小，赚钱的事本来就干不来。 二是还有老爸挡在前面，他在背后出出主意就够了，这辈子当个富二代没有任何难度。 此刻坐到教室里，这种不适应的感觉才悄然袭来。 只熬了十几分钟，他就下意识的掏向了裤兜，抓了两把却什么都没抓到，低头才发现裤子没有口袋。 当然也没有手机！ 额…… 陈凡无语的呆了半天，才叹了口气，抓起了刚发下来的书本。 一年级的课程非常简单，就是语文、算术和自然三门主课，他进门时瞟了一眼课程表，好像还有音乐和美术。 两门辅课没有教材，他面前就只有三本薄薄的新书。 书本的封面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股浓浓的回忆杀扑面而来，里面的内容却简单至极。 语文就是那些汉语拼音的读法组合，和一些简单的生字以及偏旁部首。 算术也只到了两位数的加减法。 自然倒是有些基础性的知识，时间、四季、花草树木等等，还搭配了好多拟人化特别明显的图片。 只用了不到十分钟，他就把三本书全部翻完了，‘哗哗’的翻书声也让周围几个小屁孩看得一脸的懵逼。 老师没让我们翻书啊！ 你在干什么呢？ …… …… 李建国成为校长后有个习惯。 正式开学的第一天，他会到所有班级巡视一遍，如同雄狮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既是彰显主权，也是为了了解各年级各班级的运转状态。 今年其他年级还好，就是一年级扩招到了六个班，规模大了一些，问题自然也多了一些。 所以他第一站就选择了一年级。 一小全称叫长a县第一完全小学，是全县最好的小学，八十年代就建了两栋四层楼高的教学楼，两栋楼中间还有个小型的田径场。 一年级占了北楼的一层半，此刻全都在教课堂纪律。 李建国走到一楼东端，陈凡所在的73班时，班主任肖玉秀正在讲台上强调听课坐姿。 他在后门口站了片刻觉着没什么问题，正准备离开时，却瞟到角落里一个孩子正在不停的翻着书。 如果是一页页的细看，动作可能还没那么明显。 这个孩子却是走马观花一般，每页书连一秒都没停留，就直接翻到了下一页，偏生动静还不小。 这明显不是在看书，而是翻着好玩嘛！ 李建国愣了一下，走进教室凑近了一些，才从侧脸辨认出是陈凡。 昨天在校长办公室他就对这个充满了灵性的孩子印象很深，最后签字同意除了被逼无奈外，其实也存了爱才的心思。 教育工作者对聪明的孩子总是偏爱的，他自然也不例外。 但此刻看到陈凡旁若无人的违反课堂纪律，一点守规矩的意识都没有，他却有种吞了苍蝇的错觉。 怎么就稀里糊涂的签了字呢？ 一点规矩意识都没有嘛！ 但事已至此，把陈凡退回去显然也是行不通的。 算了！ 他摇摇头，沉着脸转头走出了教室。 肖玉秀就站在讲台上，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 九十年代初开放的风气还没影响到内地，所有行政机关的等级都非常森严。 老师们的工资虽然都是固定的，评职称晋级却全都捏在领导手里，所以对于这些行政领导，老师们天然就存了几分敬畏之心。 不知道会不会引起校长的误会，质疑她带班的能力…… 肖玉秀心情瞬间就落到了谷底，举起教鞭猛的在讲桌抽了一下。 “陈凡，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违反课堂纪律？” 第007章 不一样的孩子 陈凡愣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来。 “我……我没干什么啊，怎……怎么了？” 见他一脸无辜的表情，肖玉秀顿时气得不轻。 她瞪着两眼，气势汹汹的走了下来。 “老师喊你的名字，你为什么不站起来回答？刚才的课堂纪律没有听吗？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能认真听老师讲话，你就不行？还有，刚才老师讲话的时候你为什么要翻书？老师要你翻书了吗？” 一连串的喝问带着唾沫星子狂飙而出，瞬间就喷了陈凡一脸。 陈凡下意识的擦了擦脸，一脸懵逼的站了起来，愣了半晌才指了指面前的几本书。 “老师，我刚才在预习功课，没……没注意你讲什么了。” 他不太理解这种中年妇女的心态，就是觉得有些不可理喻，所以回答得很坦然，眼神里也没有寻常孩子的那种茫然和无助。 “预习功课？” 肖玉秀却没想太多，又是一连串的喝问丢了出来。 “谁让你预习功课的？不知道现在是在教课堂纪律吗？老师没让你翻书就不能翻书，老师没让你起来就不能起来，其他孩子都能乖乖的听老师的话，你怎么就不行呢？还有，这是才发下来的书，老师都没讲，你看得懂吗？是不是觉着书上面有好多图案，就只顾着翻着好玩了？我告诉你，这是非常不好的行为，你要……” 陈凡听着听着渐渐不耐烦了。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打断了老师。 “老师，我真在预习功课，不是在玩！” 肖玉秀不由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陈凡。 面前这个小男孩还不到她的胳肢窝高，打扮也非常普通，就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像是会说话一样。 但这样就能顶撞老师了吗？ 还有……他为什么是一副桀骜不驯的表情？ 这还了得？ 肖玉秀呼吸重了几分，眼神也渐渐冰冷了，嘴角扯了两下冷哼道。 “陈凡，别说老师不给你机会……你既然说你在预习功课，那老师就问问你，这些功课都预习得怎么样了！” 她看得很清楚，陈凡刚才翻书的动作极快，根本不是好好看书的样子。 今天非要把这个熊孩子制服了不可！ 陈凡眼珠转了转，指向了面前的三本书。 “这些吗？” “当然！” 肖玉秀紧紧的盯着他的双眼，气势一步不退。 陈凡想了想后，坦然的点了点头。 “对，我都预习完了。” 都预习完了？ 肖玉秀冷笑两声。 “好，那我问你，33等于几？” 陈凡想都没想。 “6！” 肖玉秀怔了一下，又追问道。 “45等于几？” “9！” “63等于几？” “也是9！” 这几个加法回答得非常流畅，顿时将肖玉秀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总不能硬是说他回答错了吧？ 肖玉秀迟疑了一下，仿佛不甘心般皱起了眉头，咬了咬牙又问道。 “3-2等于几？” “1！” “7-5等于几？” “2！” “9-2等于几？” “7！” 陈凡懒洋洋的仰着脑袋，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思考的过程都省略了。 肖玉秀这才回过神来，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这小子十以内的加减法这么熟了呀！ 难怪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她心中怒火中烧，又一把翻开了语文书，随手指着一个拼音字母问道。 “这个拼音念什么？” 陈凡低头一看。 “额！” 肖玉秀又指了个字母。 “这个呢？” “哦！” 肖玉秀不信邪，翻了几页又指着一个字母问道。 “这个读什么？” “ing” 陈凡特意加重了后鼻音的发音。 肖玉秀又指了一个。 “这个呢？” “ang！” 陈凡翻了翻眼皮，再次加重了后鼻音。 九十年代内地小县城还没普及普通话，而且老师大多都是本地培养的，几乎没走出过方言圈子，读音都带着浓浓的口音，没有几个普通话是标准的。 肖玉秀自己来读，都没有陈凡这么标准。 这孩子家里不是农村来的吗？ 怎么课本上的内容都知道？ 难道有亲戚在外面大城市工作，入学前帮他辅导过？ 她心里不由出现了这个疑惑。 算术还好说，多看看书也能找到规律，语文没有老师辅导的话，却根本不可能看得懂，光是读音就没办法分清楚。 这小子说在预习功课显然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但书本上的内容却难不住他啊！ 怎么办？ 肖玉秀心中闪过无数念头，脸色也沉得滴得出水来。 她突然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一个汉字问道。 “这个字念什么？” 陈凡刚才翻了一下，一年级只学一些笔画简单的生字，加起来也只有几十个。 这个字好像在里面吧？ 他也懒得多想了，当即回道。 “子！” 肖玉秀又换了一个。 “这个呢？” “上！” “这个呢？” 肖玉秀指的是个‘廖’字，是个笔画很多的姓。 陈凡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说道。 “老师，这个字书里面没有！” 肖玉秀还是皱着眉头。 “不认识吗？” 陈凡点点头。 “嗯，不认识！” 总算把他问住了！ 肖玉秀悄悄出了一口气，但看着这标注着出版说明的最后一页，心里又有些高兴不起来。 没想到最后靠的是耍赖，用明显超了纲的内容才能难住他。 她渐渐收敛了神情，转头却发现其他孩子全都看着这边，一个个眼神里都带着震惊和崇拜，就差没冒出星星来了。 这么大的孩子是不会说谎的，一切心情都写在了脸上。 肖玉秀顿时老脸一红，也不好再为难陈凡了。 她讪讪的合上了语文书。 “行了，坐下吧！” “哦！” 陈凡脑袋一歪，咧着嘴坐了下来。 “尽管提前学过，但老师上课还是要认真听的，这不仅是学习知识的问题，还有学习态度的问题，明白吗？” 肖玉秀不轻不重的点了一句，转头就朝着讲台上走了过去。 这孩子怎么事事处处都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呢？ 第008章 校门口的争执 还没放学，校门口就挤满了家长。 长安是个小县城，来来去去就只有那么些单位，交际圈子大多都有所重叠，所以到处都是热情的招呼声。 这年头小学放学的时间和大人下班的时间还没错开，所以来接孩子的多数都是父母。 放眼望去，几乎都是年轻的面庞，和这个时代一样，充满了朝气和希望。 陈凡百无聊赖的排着路队，跟在老师后面，摇头晃脑走出了校门。 老妈和隔壁的张佳音站在一起，一见两个孩子就笑眯眯的招起了手。 陈凡还没回过神来，身后的小萝莉就大声喊着‘妈妈’一头栽进了张佳音的怀里，肖玉秀拉都没拉住。 排好的路队一下就被冲散了…… 肖玉秀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转头就去抓别的乱跑的小孩了。 陈凡走到老妈身边，非常自然的牵起了她的手，正要回家时，却听到了王志告状的声音。 “妈，今天上课老师表扬我了，说我掌握知识很快，还有……我和林月儿、陈凡分在一个班里，我还认识了其他同学，还有……陈凡今天打我了！” 王志的老妈也在机械厂工作，叫孙金兰。 她一开始还在笑眯眯的迎合儿子，听到后面顿时脸色一变。 “谁打你了？” “陈凡打我了，打我这里了！” 王志仰着脸，指了指自己的小脑袋。 “什么！” 孙金兰脸色顿时就落了下来，两眼也‘唰’的一下竖成了三角形。 她拉着儿子，气势汹汹的走到了陈凡母子面前。 “陈凡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打王志，打的还是他的脑袋！” 她尖锐的嗓音很刺耳，一下就吸引了好多目光。 周少玉赶忙把儿子护在了身后。 “孙会计，你冲着孩子嚷什么，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 孙金兰却摆出了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你问问你家孩子干了什么事，才这么大就知道打人了，难道不该教训吗，我没直接动手就算是轻的了！” 周少玉只是本性善，却不代表她怕事。 见到儿子被人这样用手指着，她的脾气也上来了。 “我家的孩子我自己会教育，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怎么，你一个大人还要和孩子计较啊？” “你……” 周少玉一向老实得很，孙金兰明显没想到她会顶嘴，顿时就给气得不轻。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了，张佳音赶忙挡在了中间。 “行了行了，金兰你也少说几句，不就是孩子打个架嘛，多大的事，我家月儿和你家王志不也经常打架吗，小孩子打打闹闹是常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孙金兰呼呼喘着粗气，尖着嗓子叫了起来。 “这不是大事小事的问题，而是他们这种没教养的农村人，就不该住到城里来！” 在场大部分都是各单位的干部职工，有土生土长的县城人，也有后来才到县里来工作的，相比而言后者还更多，大部分都是工作后才在县里安家的。 这句话一说出来，好多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张佳音赶忙拦在了孙金兰面前，悄声在她耳边提醒了一句。 “你说话注意点，这里人这么多呢，别一棍子扫了一大片。” “有什么要注意的？”孙金兰两眼一竖，反而强硬的梗起了脖子。“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农村人就要守农村人的规矩，不要想着到我们城里来占便宜，现在街上那么乱，社会风气那么差，不就是他们农村人闹出来的吗？前些年怎么没看见这样？” 她越说越起劲，周围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张佳音叹息一声，摇摇头退到了一边，也懒得再劝了。 孙金兰满以为说服了她，心里顿时更得意了。 “真以为国家粮谁都可以吃吗，看看你们一天到晚吃的什么东西，一个蔫了吧唧的包菜，几根发黑的萝卜，还是趁着下午菜市场价格最便宜的时候买的，真不知道你们这种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既然没有这个命，就不要强撑着争这个面子！” 她越说越起劲，手指差点就戳到周少玉脸上来了。 这年头国家粮和农村粮的区别很大，城里人面对农村人时也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直到后世经济快速发展，这种对立的观念才慢慢淡化。 此时此刻，这种矛盾还是非常尖锐的。 最典型的就是家庭条件的差别。 凡是吃国家粮的家庭，日子通常都是偏向小资化的，如张佳音家、孙金兰家。 而农村出来的家庭，因为负担重的原因，日子通常过得都是紧巴巴的。 昨天陈凡顺利入学，周少玉心情大好才切了一坨肉改善生活，今天便恢复了平时的拮据状态，却没想到被孙金兰抓住了这个痛脚。 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两眼噙着泪光，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老妈被人欺负成这样，陈凡说什么都不能忍了。 他不声不响挡在了前面，抬头看向了一脸得意的孙金兰。 “这位大妈，你说得不对！” 场间议论声虽多，却大多都在耳语，这奶声奶气的童音一出来，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大妈？ 孙金兰就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 老娘还不到三十岁好不好？ 怎么就成大妈了？ 看她憋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好多人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陈凡却像是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接着说道。 “我爸爸告诉过我，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只要我们抱着坚强的决心，一切困难都能被我们克服，眼前的苦日子只是暂时的，今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不争取的话，我们的国家和民族就没有希望，我们的小家庭也会没有希望，所以，每个人都要争取过上好日子，都要争取成为人上人！” 小小的年纪，稚嫩的童音，话语里却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瞬间就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 “好！” “说得好！” “小小年纪就有这种志气，了不起！” 现场顿时响起满堂彩，好多人都忍不住喝出了声音。 一个满面红光的老头子走到陈凡面前，慈祥的摸了摸陈凡脑袋。 “孩子，这些话是你爸爸教你的？” 第009章 反复打脸 陈凡并不认识这老头，却从孙金兰变幻的脸色，看出了这老头的身份应该不一般，立马装出了一副懵懂的表情来。 “是呀，怎么啦？” 老头满意的点了点头，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说得好，我们祖国的下一代，就是要像你这样有志气！” 他夸了两句后，起身看向了孙金兰，脸色也变得不太和善了。 “你是王成明的儿媳妇吧？” 孙金兰早就一脸懵逼了。 怎么碰到了这尊大神？ 她黑着脸喊了一声。 “李书记！” 老头眉头一皱：“你认识我？” 孙金兰尴尬的点了点头，解释道。 “您到我们厂里来视察过，我听别人介绍过您！” “哼！” 老头一声冷哼。 “明明是知识分子家庭，却一点涵养都没有，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些和国家的大政方针相悖的话，上溯三代你们家也是贫下中农，又有什么资格来评价别人？” 孙金兰低着脑袋，不敢和他辩驳。 看到有人出头，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起来了，有些性子冲的声音还很大，像是故意要说给孙金兰听。 “农村人怎么了？谁家祖上三代还不是贫下中农吗？” “就是，城里人有什么好炫耀的，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在单位上班。” “头发长见识短，以为现在还是旧社会吗？现在可不兴地主老爷那一套了，那些都是封建主义的糟粕！” 面对一张张不善的脸庞，孙金兰脸色一下就红了，尴尬的僵在了原地。 老头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才嫌弃似的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孙金兰越想越不甘心，余光瞟到偷笑的陈凡，一下就更恼火了。 “李书记，我承认刚才的话说过分了，但这事还没完呢！”她指着陈凡说道：“她们家孩子打了我们家王志，这又怎么算？” 老头怔了一下，却说道。 “小孩子打打闹闹有什么关系，你一个大人有必要这样不依不饶吗？” “我没有不依不饶！”孙金兰红着双眼，心里越想越委屈。“李书记，这个陈凡在学校打我们家王志，本来就是他不对，现在出了校门又把矛头对准了我，这就是在欺负我们娘俩！” 老头都差点被气笑了。 “你说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欺负了你？你多大了？” 他不留情的反驳了回去，立马引起了全场哄笑。 是啊！ 一个是小屁孩，一个是成年人。 谁能欺负谁？ 孙金兰顿时被噎得不轻。 这事说来说去，其实就是孙金兰小题大做了，结果还引起了众怒，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却还不愿接受这结果。 “哼！小人得志！” 她受不了这种被异样眼神包围的感觉，一刻都不愿意逗留了，丢下这句话就匆匆拉着儿子跑了。 主角一走，看热闹的人也没意思了。 老头俯下了身子，赞赏似的在陈凡脑袋上摸了摸。 “孩子，好好加油学习，爷爷看好你！” 陈凡眨巴着双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老头这下更加开心了，又在他脑袋上摸了摸，才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笑着走远。 看到一辆懵逼的周少玉，张佳音忍不住过来推了她一下。 “少玉，人都走了，我们也回家吧！” 周少玉怔怔的看了看儿子，才转头应了一声。 “哦！” 张佳音顿时笑了出来。 “怎么啦，把孙金兰气成那样了还不开心啊？” “我没有……” 周少玉苦笑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张佳音却笑道：“行了行了，她就是心胸太狭窄了，你也别放在心里了。” 周少玉却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指着老头渐行渐远的背影问道 “那人是谁呀，怎么孙金兰好像很怕他的样子？” “他呀？”张佳音笑道：“李书记是老县高官，去年才退休，孙女也在这里读书呢！” 原来是老县高官！ 周少玉顿时恍然大悟，心里顿时有些感激。 刚才不是李书记主动站出来的话，她们母子还没那么容易占到上风呢！ 第010章 不同意 儿子出了风头，还是在校门口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 周少玉比谁都高兴，连带着人都大方了不少。 她豪气一上来，就不愿跟着张佳音一起回家了，反而牵着儿子进了学校对面的菜市场，大手一挥又切了半斤肉，才喜笑颜开的回了家。 家里条件不好，平常都是十来天才开一次荤的。 因为儿子，她连着两天都破了戒。 对于这段艰苦岁月，陈凡记忆其实已经非常模糊了，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回家后见到老爸诧异的神情，才隐约感受到了这份沉重。 “今天怎么又买肉了，发奖金了啊？” “发什么奖金啊，今天高兴！” 周少玉进进出出忙个不停，头都没抬一下。 陈学平不解了。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周少玉在门外探出个脑袋。 “今天凡凡在校门口出了大风头，说了一段我都听不懂的话，好多人都大声喝彩呢！” 喝彩的明明只有一个老头，好吗？ 陈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开始为老妈的脑补能力担忧了。 陈学平没好气的撇了撇嘴，低声嘀咕了一句。 “这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好高兴的，不过日子了啊！” 周少玉没听到他的嘀咕，又探出脑袋问了一句。 “陈学平，你说我们俩平时也没教过凡凡，你弟弟他们回来后也只带着凡凡玩，凡凡却能知道该怎么自学，你说他是不是神童啊？” 神童个鬼！ 陈学平就差没道出实情了。 周少玉仿佛沉浸在这种畅想中无法自拔了，顿了顿又说道。 “你刚才是没去学校，没看到孙金兰被气疯了的样子，不然你绝对比我还要高兴！” “孙金兰？” 陈学平一怔：“怎么又扯到她身上去了？” 周少玉停下切菜的动作，靠在纱门上笑着解释道。 “今天放学时王志找孙金兰告状，说凡凡在学校打了他，孙金兰跑来找我们娘俩麻烦，我都没说什么，凡凡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用一段文绉绉的话，当场把孙金兰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她的脸当时就变成了猪肝色，连滚带爬的带着王志跑了，那样子别提有多好笑了！” 她说得唾沫横飞，神情也极为兴奋。 陈学平却越听越古怪，最后憋出了一句让周少玉完全没想到的话。 “陈凡，你吃饱了撑得慌的吗，无缘无故欺负别人家小孩干什么？” 什么鬼？ 陈凡当场就愣住了。 这个时候不跟着一起高兴，竟然怪我欺负别人，还是我老爸吗？ 周少玉也听不下去了。 “陈学平你怎么回事，这事能怪凡凡吗，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 “我……” 陈学平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完全不是一回事好不好？ 一个三十几岁的成年人，去殴打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本来就不对，事后还把别人母子挤兑得当众丢脸。 不是吃饱了撑得慌是什么？ 偏偏还说不得！ 陈学平没好气的瞪了陈凡一眼，想了想突然换了个话题。 “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了，我今天上午出去转了转，看了一些地方，有件事想找你商量一下。” 他语气中罕见的带着几分严肃，周少玉诧异的探出脑袋来。 “上午出去转了转？怎么啦？” 陈学平沉吟片刻，才开口说道。 “我到周围几条街看了看，想买块地基自己出去建房。” “建房？” 周少玉不明白了，再次停下了切菜的动作。 “无缘无故建什么房？厂里住得不是挺好吗？而且……”她皱起了眉头：“我们家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连吃餐肉都要考虑很久，有这个闲钱建私房吗？你脑子没糊涂吧？” 陈学平摇摇头，并未将她的质疑放在心上。 “我算过了，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困难！”他伸出手指算了起来：“你看，现在一块地基只要三五千，一层一百平米的房子土建成本大概也不到两万，我们只要能够凑齐两万块钱，就能把房子建起来了！” 听到建房，陈凡也来了兴趣，一脸期待的看向了老妈。 他后世住惯了大房子，实在是不愿继续住在这种又潮又暗的集体宿舍里了。 周少玉却没好气的撇了陈学平一眼。 “你说得简单，有这个能力吗？我们现在所有的存款加起来不到五千，除了凡凡上学要钱外，还要负担你一家老小，拿命去建房子啊？”她说着神色一凛：“而且……我们都要上班，谁去管建房的事啊？你有这个时间精力吗？” 这些都是摆在眼前的问题，而且一下子解决不了。 陈学平却依然坚持己见。 “这不是和你商量嘛！钱的事可以慢慢想办法，先到外面去借以后慢慢还就是的，而且……我也没说就是我们一家嘛，可以和你大哥家商量，两家一起建一栋两层楼的房子，一家一层楼不就是了？” “借这么多钱，拿什么去还？” “我们不是有工资吗？” “你我工资加起来一个月都只有四百多，拿什么去还，不过日子了？” “工资以后会涨的嘛！”陈学平耐心解释道：“你仔细回想一下，我们结婚的时候工资每个月加起来不到两百，到现在只有六七年就翻了倍，以后这种趋势只会越来越快，现在借点钱到后面还起来根本就不是问题。” “不管你怎么说，我反正不同意！” 周少玉说着说着眼眶渐渐红了。 “我嫁给你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你不说体谅我，还尽想这些不靠谱的事，真以为家里日子好过吗？如果不是跟着你，我又怎么会受这么多的苦……” 她抽了抽鼻子，眼看就要流出泪来了。 怎么还哭了呢？ 陈学平顿时慌了手脚，觉得心里憋了一团火无处发泄。 “周少玉你怎么就讲不通道理呢？” 他皱着眉头推开门，神情有些不耐烦了。 周少玉握着菜刀，双眼通红。 “我不通道理？你扪心自问是我不通道理，还是你胡搅蛮缠？家里现在是什么样子你自己不清楚吗？” “你……” 陈学平眼看就要发脾气了，屋里的陈凡却及时跳了出来。 “爸，你怎么说话呢？不要欺负妈妈！” 他跑到门口，一把抓住了老爸的裤腰带，死命拉住了老爸。 怕伤到个子小小的儿子，陈学平悻悻的回了屋里，没再继续争执了。 陈凡强行把老爸拉进了里屋，才压着嗓子吼了起来。 “爸你脑子没糊涂吧，老妈不同意慢慢劝就是了，和她吵什么，她一个家庭妇女又没什么见识，你这不是欺负她吗？” 你小子也来教训我？ 陈学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还不是为了你，不是你吵着要住出去吗？这时候又讨好卖乖了？” 第011章 前世悲剧 陈凡顿时哭笑不得。 “我不是讨好卖乖，而是要你好好说话，你以前脾气没这么暴躁啊！” 初次重生，面对九十年代内地小县城死水一潭的局面，陈学平心里自然是焦急的，不知不觉就把前世的脾气带了进来。 “我这两天越想越不对劲，你看我明明知道那么多赚钱的机会，却连突破口都找不到，难道不离k县城，就真的没有机会吗？” 县城是他们一家的根。 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全靠他这个顶梁柱支撑，他如果这个时候去大城市闯荡，所有人都会没了依靠。 如今可不比后世交通那么发达，省城跑个来回都要一天时间，就别谈更远的一线城市了。 家里真有点什么事，他绝对来不及赶不回来。 真出现这种情况，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意义呢？ 陈凡也明白老爸的苦衷，轻轻在他膝盖上拍了拍。 “爸，凡事都急不来，只要方向正确，一步一步慢慢去做就行了，我们总会走在别人前面的！” “话是这么说，但一肚子的本事发挥不出来，心里还是觉得憋屈！” 陈凡嘿嘿笑道。 “这年头被时代耽误的人可不止你一个，我那个合伙人的老爸就是，七十年代海外归来的高端人才，结果在大学里搞了一辈子的行政工作，专业上的技能全都丢了，不比你还冤枉啊？你现在起码知道社会发展的方向和趋势，知道干什么事才是正确的。” “这倒也是！” 陈学平苦笑两声，心中的苦闷也渐渐缓解了。 陈凡又劝了一句。 “行了，你也别端着了，一个大男人，去劝劝老妈吧，她的心可没你这么宽！” 这是和长辈说话的语气吗？ 陈学平不满的瞪了陈凡一眼，刚要起身，就看到隔壁的张佳音端着一碗玉米排骨汤，推开他们家的纱门。 “少玉，你们刚才吵什么呢，我在屋里都听到了。” 周少玉赶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干笑回道。 “没吵什么，就是一些琐碎的小事，你吃了吗？” “正准备吃呢！”张佳音举了举手中的小碗，笑道：“我上午休息，就在家里顿了一锅汤，反正也吃不完，就想着送一碗过来。” 周少玉两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赶忙接了过来。 “经常吃你们的，这怎么好意思呢！” 张佳音故作生气的撇了她一眼。 “说什么呢，这可不是给你们夫妻俩吃的，而是来讨好陈凡的，他和月儿是一个班的同学，今后有什么事都靠他照顾月儿呢！” 这么丁点大的孩子知道照顾个鬼！ 周少玉明白她是一片好心，当下也没戳破，接过碗后瞪了陈学平一眼，硬是先将他挤到了门外，才把汤送进了里屋。 陈学平抓抓脑袋。 “这……多谢啦！” “行了，这么客套干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少玉不是不通道理的人，只是脾气急躁罢了，你是个男人，多让让老婆也是应该的！” 张佳音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转身就回去了。 “知道了！” 陈学平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屋里。 周少玉放下汤碗，看到两眼放光的儿子，忍不住在他脑袋上摸了两把。 陈凡顿时有种劈山救母的错觉，仿佛回到了后世事业有成之后，将父母保护起来的那段时光。 陈学平进屋时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被气得不轻。 合着你们在这里上演相亲相爱的戏码，把我当成大反派了啊？ 周少玉目不斜视，扭头就出去炒菜了。 陈学平气呼呼的坐到沙发上，也懒得搭理陈凡了。 陈凡笑嘻嘻的凑了上来。 “爸，刚才送汤的是隔壁张阿姨吗？” 陈学平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是啊，怎么啦？” 陈凡犹豫了一下，才追问道。 “我怎么觉得他们一家有些面熟，却又没什么印象呢？我们两家后来没来往了吗？” 县城只有这么大，机械厂就更小了，哪怕破产了，职工们的往来都没怎么断。 陈凡却不记得这家人了，所以觉得非常奇怪。 “他们一家啊……” 陈学平悠悠叹了口气，才慢慢解释起来。 机械厂临街，他们这栋楼外面就是大马路，和宿舍楼之间只隔了五米多宽的人行道。 应该就是今年的某个晚上。 一个货车司机喝醉了酒，拉着一车货路过的时候睡着了，一把方向盘没打过来，货车就直接撞向了宿舍楼。 货车车头特别长，超载也非常严重，结果一头就扎进了林月儿家里。 林月儿父女还好，一个多月就出了院。 但张佳音就没那么幸运了，人还没到医院就落了气。 他们夫妻的感情非常好，陡然间失去爱人，林月儿的父亲像是天塌了一般，一夜之间性情大变。 工作不愿意干了，生活也失去了激情，成天就只知道喝酒，想借酒精来麻痹自己，结果没过几年就死在了酒桌上。 林月儿原来非常幸福，但妈妈不在了，爸爸又变成酒鬼不管她了，一下就从云端掉入了地狱，小学磕磕碰碰留了几级，初中干脆读了一年就辍了学，成了街上混的小太妹，听说后来还染上了毒瘾，再到后来就音讯全无生死不知了，连爸爸的葬礼都没出现。 林家是本地的大家族，林月儿的爷爷还当过副县长，如果不是这场意外，击垮了家里的顶梁柱，她家的日子不是一般的好过。 但是造化弄人，厄运偏偏降临到了她们家。 说到这家人，厂里职工无不感到惋惜。 车祸过去不久，林家就搬了出去，后来机械厂破产，职工们都下了岗，也就没多少人关注了。 陈凡高中其实还见过林月儿，小萝莉长大后非常漂亮，就是满身的小太妹气息，才让他这种乖学生敬而远之不敢相认，久而久之也就忘了这个人。 此刻听到当年的惨剧，心里却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 这样一个呆萌的小萝莉，最后竟然走上了吸毒这条不归路！ 不知道是一回事，既然知道了，是否还眼睁睁的看着惨剧再次发生而没有任何行动，立马成了他灵魂上的拷问。 一个知性温婉的阿姨，一个娇俏可爱的小萝莉。 救？ 还是不救？ 这是个问题，却又不该成为问题。 陈凡抬头看向老爸，眼神难得的坚毅起来了。 第012章 峰回路转 陈学平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儿子。 “你想救他们？” “怎么啦，不能救吗？” 陈学平摇头。 “我昨天其实就想过这个问题了，不愿看着他们一家再重蹈前世的覆辙了，只是……”他突然露出苦涩的表情来。 “我想来想去，都找不到什么办法来救人，你明白吗？” “找不到办法？” 陈凡一怔，追问道：“货车既然是从外面撞进来的，让他们搬出来不就行了吗？” 陈学平反问。 “你凭什么要别人搬家？” 对呀！ 别人一家住得好好的，凭什么搬家？ 总不能说下半年的某一天会发生车祸，导致他们家家破人亡吧？ 陈凡这时才意识到，他们父子知道的事别人未必知道，也不可能乖乖按照他们父子俩的安排去行事。 何况是搬家这种大事呢！ 他呲着牙吸了两口凉气，不甘心的问道。 “没有别的办法吗？” 陈学平却没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现在的住房条件可不比以后，单位里也没有多余的房子空出来，而且他们家的家境好，本就比别人多占了两间房，就算林大友去找领导，领导也不会再分房子给他们家的。” 陈凡愣了一下。 “他们家比我们家多占两间房？” “对！” 陈学平点头道：“上二楼的楼梯占了角落的小半间房，就没人愿意要最角落的房子了，他们家正好住在边上，加上他爸是老县长，厂里就把那两间小房间也分给他们家了。” “这样啊！” 陈凡咂咂嘴，顿时有些发愁了。 看着儿子愁眉不展的样子，陈学平反而笑了起来。 “行了，这事也急不来，慢慢想办法就是的。” “我就怕时间来不及啊！” 陈凡叹了口气，怔怔的看向了门口。 陈学平在儿子头上摸了一把。 “傻孩子，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我们父子能够重生就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了，不可能事事处处都顺心如意的，老爸上辈子虽然没你混得到，但看事看物却要比你透彻得多，勉强不来的事顺其自然就好！” 陈凡恨恨的捏了捏拳头。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就是有些不甘心！” “什么不甘心啊？” 这时老妈端着菜进了门，不解的看向了陈凡。 陈凡一惊，赶忙解释道。 “妈，我在说住新房子呢！”他眼珠子一转：“刚才爸爸不是说我们要住新房子了吗，你为什么不肯啊！” 怎么还在纠缠这事？ 周少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人小鬼大，这事轮得到你管吗？” “哦！” 陈凡吐了吐舌头，赶忙低下了脑袋。 好久没见儿子这副古灵精怪的样子，陈学平也笑着在他脑袋上揉了两把。 陈凡顿时甩开老爸的手，恨恨的瞪了回来。 被他这么一闹，家里的气氛却没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周少玉默不作声的布置好碗筷，将玉米排骨汤特意放到了陈凡面前，才开始坐下来吃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陈凡父子对视一眼，都没再挑起建房的话题了。 他们明白，内地小县城现在还比较封闭，暂时感受不到改革开放的冲击，不知道即将到来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特别是对周少玉这种农村走出来的女职工而言。 一个小小的县城就足够让她目不暇接了，遑论外面的花花世界。 这是一种无奈，同样也是保护！ 父子俩都默契的选择了沉默，不想让任何风浪，侵袭这个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周少玉扒拉着饭粒，吃着吃着却突然红了眼，突然放下了碗筷。 “凡凡，你很想住新房子吗？” 什么？ 父子俩同时愣了一下，陈学平半晌才抬起头来。 “怎么，你又同意建房了？” “哼！” 周少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你是家里的家长，你决定的事我反对有用吗？” “不是……” 陈学平顿时有些看不明白了。 “我这不是和你商量嘛，你不同意我也不会勉强，我就是觉得奇怪……你怎么突然间就想通了啊？” “我有什么想不通的？”周少玉脖子一梗，强直辩解道：“反正这个家是你做主，你弟弟没饭吃没衣穿读不起书是你的事，我只管过我的日子就行了，要借钱你自己去借，我反正是不管的！” 这明显就是托词嘛！ 一家人的事，哪有谁管谁不管的说法？ 建房的方案一抛出来她其实就有些心动了，只是想着家里负担重，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就不愿背负太重的压力了。 谁知陈凡插科打诨闹了一通，反而帮她下了决心。 既然儿子这么乖巧懂事，压力大一点就大一点，最多多熬几年苦日子，总会有出头的那一天！ 陈学平一下就看穿了妻子的心思，心里尽管好笑，也没戳破她这种最后的倔强。 “行吧，你同意就好，我负责到外面去筹钱！” 想到有新房子住了，陈凡也兴奋起来了，眼巴巴的看向了老爸。 “爸，我们的新房子在哪里啊？” 老妈在场，他还是表现出了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言语都幼稚了不少。 陈学平笑着回道。 “就在长安河边上，靠近财政局那边，那里有几排空地基，都是当地菜农的宅基地，好几个都卖给各单位的干部职工了！” 长a县城不大，却有一条自南向北的小河穿境而过，将县城划为了河东和河西两边。 周少玉眉头一皱。 “那里方便倒是方便，但地基应该不便宜吧？” 陈学平自然是明白她的担忧的。 “其实也和其他地方价格差不多，你们没了解过所以不知道，我还问了几家正在建房的，把他们的情况综合了一下，心里才有了预算，对了，什么时候去你大哥家里商量一下，他们家现在房子不是也不够住吗，我们两家合计合计，一起建一栋两层楼的房子，他们住二楼我们住一楼，这样还能节省不少费用。” 周少玉当下就点了头。 “吃完饭就去吧！” 陈凡大舅住在单位的职工宿舍。 不过教委效益比机械厂要好，他们家分到的是一套不到60平米的两室一厅。 房子虽然大了一些，但住的人也多了一倍，除了他们两口子外还有陈凡的表哥表姐，以及外公外婆。 六个人挤在一套房子里，怎么都说不上舒服。 陈学平满以为能打动大舅哥，兴冲冲的找上门去，没想到却被岳父泼了一盆冷水。 老爷子觉得两口子的负担太重了，如今并不是建房子的最好时机，被人情债压垮了就不值得了。 他老人家下了结论，其他人就只好乖乖听从了…… 第013章 画画 转眼就是星期六了。 这时候还没实行双休日，所有单位星期六正常上班，到了星期天才有一天假。 当然，小学生星期六是不上课的。 陈凡是被老妈从被子里提起来的，稀里糊涂的抹了把脸，手上就多了个热腾腾的包子。 老妈叮嘱了两句，就急匆匆的出门上班去了。 陈凡打着哈欠，很快又瘫在了沙发上。 厂里双职工家庭很多，好多孩子周末都丢在家里，也不需要人照看，反正厂里有门卫，只要不跑出厂门，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吃完包子，陈凡也没了睡意，在家里转了两圈，觉得无聊便爬到老爸的书架上翻了起来。 老爸是钳工班的班长，书架上大多都是各种机械类的书籍。 陈凡一个文科生，对这种专业书没什么兴趣，目光落到了最下面的几本文学典籍上。 竟然还有线装版的三国演义！ 这种大部头的名著最适合打发时间了！ 他一脸惊奇的搬了起来，笑眯眯的抱到了外面，谁知还没翻几页，门口就传来了一个粉糯糯的声音。 “陈凡，你在干什么呀？” 陈凡转头。 原来是隔壁的小萝莉，睁着一双呆萌的大眼睛，隔着纱门看着他。 “我在看书呀，月儿你在干什么呢？” 看到小萝莉，陈凡的童心仿佛也被牵动了，语气都温柔了不少。 林月儿忽闪忽闪眨着眼，拉开纱门走了过来。 “呀，陈凡你连大人的书都看得懂啊，怎么这么厉害？” “对呀，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陈凡得意的挑了挑眉，伸手在她鼻头上刮了一下。 小萝莉躲了一下却没躲开，被刮了也没生气，只是假装嗔怒的跺了跺脚。 “哎呀，你别刮我鼻子，妈妈说我是塌鼻梁，再刮就不好看啦！” “谁说的！” 陈凡故作生气的挤了挤眉头。 “我们月儿最好看了，走到哪里都是最漂亮的。” “是吗？” 小丫头顿时两眼冒光，惊喜得手都不知该怎么放了。 “当然啦！” 陈凡笑着点了点头。 小丫头得意的扭了扭腰，转头却说道。 “对了，今天爸爸妈妈都要上班，陈凡你能不能陪我玩啊？” “玩？” 陈凡怔了一下：“玩什么？” 小丫头歪着脑袋想了想，立马兴奋的掰起手指数了起来。 “我们可以跳皮筋呀，跳房子呀，丢沙包呀，好多好玩的呢！” 陈凡顿时满头黑线。 这些都是儿童玩的游戏，而且玩的大部分都是女孩子，他一个三十几岁的成年人去凑什么热闹？ 完全没有兴趣好不好！ 他下意识就想拒绝，转头却想起了小萝莉前世悲惨的遭遇，心里又有些不忍了。 “行吧，你想玩什么我都陪你！” 他合上书，重新放回里屋的书架上，便跟着小萝莉出了门。 小萝莉蹦蹦跳跳走在前面。 “陈凡，你在外面等我，我去拿橡皮筋。” 陈凡注意力本来还不在这边，听到这声招呼后却灵机一动，跟着小萝莉就进了门。 相比陈凡家，林月儿家就整洁得多了。 里外四间房呈‘田’字型分布，电视机、冰箱等家电一应俱全，还一点都不显拥挤。 外面大一点的房间做客厅餐厅使用，靠近楼梯间的小房间是杂屋间，里面则是一家三口的睡房，连小萝莉都有一间独立的小房间。 陈凡张望了好久，小萝莉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也进来了。 “呀，陈凡你怎么也进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来做客啊？” “不是呀！”小萝莉赶忙摆起了小手：“来，我带你参观我们家吧！” 她没等陈凡跟上来，就蹬蹬蹬跑进了最里面的小房间。 “陈凡你看，这是我的房间，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我自己选的呢！” 陈凡走进一看，房里所有家具都像是定制的，一张小小的书桌，一把小小的椅子，还有一把木马摇椅和一张小推车，连墙角的木床都和后世幼儿园的小床差不多。 有钱人家的孩子果然不一样！ 他啧啧称奇的看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到了睡房里。 睡房窗户对着外面的人行道，透过窗花还能看到来来往往的人影，窗台前则是一张大书桌，一头是一套组合衣柜，另一头就是睡觉的大床了。 床头墙壁上还贴满了白纸，显得房间里都亮堂了几分。 听老爸话里的意思，那辆大货车是从外面撞进来的，这张床就摆在墙头，难怪会出现那样的人间惨剧！ 他心里琢磨着，扭头就走进林月儿的小房间。 房里的小书桌上也摆了一些书，除了一年级的教材还有一些高年级的课程，应该是借来帮小萝莉提前预习功课的。 除了这些书籍外，桌上还有一盒水彩笔。 陈凡顿时有了主意。 他抓起水彩笔，扭头看向了小萝莉。 “月儿，我们来画画吧！” “画画？” 小萝莉不解的眨着眼：“画什么呀？” “你喜不喜欢你的爸爸妈妈？” “喜欢呀，怎么啦？” “我们来画你们一家三口好不好？” “我们一家三口？” “对，就是你和你的爸爸妈妈。” 小萝莉立马就兴奋起来了。 “好呀好呀！”她一把放下皮绳，抓住了陈凡的手臂：“我们在哪里画呀？” 陈凡挥手直接指向了外面大床边的白色墙纸。 “就在那里画！” 小萝莉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当下就兴奋的跑到床边，脱掉鞋子就爬了上去。 “你快来教我怎么画！” 陈凡爬上床找出黄色水彩笔，先在高处画了个圆形，涂满黄色后又画了几道胡须。 “月儿你看，这是太阳！” “哦！”小萝莉眨巴着眼：“好漂亮呀！” 陈凡笑了笑没解释，又画了个月牙。 “你看，这是月亮！” “嗯！太阳、月亮、还有星星呢？” “别急，我就画！” 陈凡随手画了几个蓝色的五角星，一副星空图就挂满了大半个墙壁。 他的画功其实非常一般，但小萝莉第一次参与这种大型画作，根本看不出什么破绽来，早就兴奋得跳起来了。 陈凡接着画起了人物。 先是一个大脑袋，接着是身子，从模样依稀能够判断是个男人，但画到下半身，笔头就被床沿挡住了。 陈凡也没做声，转身就在另一边画了起来。 同样先是脑袋再是身子，只是多了一些长发，明显是一个女人的形状，画到下半身也被床沿挡住了。 他还是没有做声，走到中间画了个小孩的脸，还翘着两只羊角辫。 结果只画了个脑袋，脖子下面就没地方了。 他故作遗憾的叹了口气。 “月儿，现在没地方画了，怎么办呢？” 小萝莉哪里知道怎么办！ “啊！”她茫然的睁着大眼睛：“怎么办呀！” 陈凡得意的翘了翘鼻子，却说道。 “要不我们把床搬开吧，这样就能把这幅画画完了！” “好啊好啊！我们把床搬开！” 小萝莉哪里还有不同意的，急匆匆的跳下床来，穿上鞋子就要搬床，结果推了两下却发现推不动。 这种木床确实比较沉。 陈凡苦笑着摇了摇头，跟着跳了下来，结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合力将大床拖出墙角，露出了整面墙壁。 张佳音卫生清扫得非常彻底，床底下都没有什么灰尘。 陈凡也没犹豫，拉着林月儿就把这副占了大半个墙壁的画画完了。 上面是太阳月亮和星空，下面则是一家三口牵着手走在草地上。 为了让小萝莉更有参与感，陈凡还特意让她在底下的绿草上画了几笔，等到这幅画全部完工，才着重叮嘱了几句。 “月儿，这可是你亲手画的，只有挂在墙上才能每天看到，一定要好好保存，不能让你爸爸妈妈再把床摆到这里了，不然就会挡住了，明白吗？” 看着自己的作品，小萝莉两眼星光都快要溢出来了，立马神情坚决的点了点头。 “明白了！” 第014章 车祸 还不到十一点，厂里就一片寂静了，只有零星几户还亮着灯光。 昏黄的路灯下，金黄的落叶被秋风卷起，发出阵阵‘唰唰’的声音。 厂外忽然响起一阵轰鸣声。 “轰！” 像是大马力柴油发动机快要爆缸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应该是撞到什么东西了。 “嘭！” 沉闷的声音震醒了整个厂子。 陈学平两口子刚睡下没多久，差点没被这声巨响震下床来。 这是怎么啦？ 周少玉惊慌的坐了起来，借助窗外的灯光看到丈夫的脸，才稍稍心安了一些。 陈学平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抬头看到房梁上落下的阵阵灰尘，心情顿时落到了谷底。 这声巨响离得很近，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很不好受。 莫不是隔壁的惨剧再一次发生了吧？ “你别动，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起身拉亮灯泡，披了件衬衫就要出门。 周少玉点点头，神情却依然有些不安。 外面屋子的陈凡也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 这些日子他一直一个人睡在外面的小床上，弄得老妈还有些不太习惯了。 但三十几岁的人了，总不能还天天赖着要和爸爸妈妈一起睡吧？ 看到儿子茫然的神情，陈学平顾不得多说，急匆匆的出了门。 周少玉走出里屋，正想把儿子抱进来时，却被儿子挣脱了。 “妈，怎么啦？” 周少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爸出去看了。” 陈凡揉着眼睛，很快就清醒过来了。 “听刚才的声音，应该是撞车了吧？” “好像是吧！” 周少玉还以为儿子被吓到了，赶忙哄道：“爸爸妈妈在呢，凡凡不怕，睡觉吧！” 陈凡却摇了摇头。 “妈，我们也去看看吧！” 周少玉刚想拒绝，内心深处的好奇心却被勾了起来，竟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帮儿子披了件外套，就一同出了门。 走廊上已经出现了不少身影。 周少玉刚想开口询问，就看到儿子蹬蹬蹬的跑到了隔壁林大友家，探头探脑朝张望着。 里面没有光亮，门也被人撞开了，一股浓浓的灰尘气息扑鼻而来，还有好多‘哗哗’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 她还没喊出声来，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呼喊声。 “老林，你在哪里？” “老林，老林，你没事吧？” 听声音都是这层楼的邻居，周少玉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别真出什么事了吧！ 房里灰尘很重，砖墙掉落的动静也很大，她扯着陈凡并没盲目的跟进去，靠在门框上等了一会，就看到一家三口被人搀扶出来了。 三人中林大友的伤势最重，脑门上被豁了个口子，到现在都晕晕乎乎的靠在别人身上，身上倒是没看到什么明显的伤势。 张佳音右小腿也鲜血直流，不知伤没伤到骨头。 唯独小萝莉安然无恙，小脸蛋上虽然满是污痕，却一脸茫然的瞪着大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走廊上乱糟糟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解释了半天，才让围观众人听明白。 竟然是车祸！ 一辆大卡车不知怎么回事撞了进来，将一整面墙都撞塌了，好在他们家的床没在窗户那边，两口子只是被飞落的砖头砸到了，伤势倒是都不重。 听清楚状况后，陈凡悄悄松了一口气。 前世的惨剧果然再次发生了，好在他提前用了计，把林家的大床搬到了另一边，不然就会是一死两伤的悲惨结局了。 看现在的情况，一家三口虽然受了惊吓，却起码把命保住了。 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别人不知道这里面的区别，张佳音却是心知肚明的。 如果不是昨天鬼使神差的把床挪了个位置，今天可就遭了大祸了，那辆卡车就是对着她们床头的这面墙撞来的，大半个车头都撞进了墙里。 没挪床的话…… 她都不敢想了！ 住在这边的大多都是厂里的中层骨干，很快就有人理清了思绪。 “大家别围着了，先把他们送去医院检查，看看伤没伤到别的地方，还有，留几个有力气的去帮一下里面的司机，他到现在还卡在墙里面没出来呢！” 有人发号施令，大家很快就动起来了。 司机班开来了一辆吉普车，和两个工友先把受了伤的一家三口往医院送去了，剩下的人也纷纷钻进了宿舍，开始扒拉卡在墙里的司机。 陈学平刚才是第一个冲进去救人的，忙活到现在早就满身灰尘了。 他也没跟着其他人一起进去，而是跑到角落的水龙头前冲洗起了脑袋，赤红色的砖屑流得一地都是。 见到儿子不动声色的靠了过来，他才抬起脑袋悄悄问了一句。 “他们家的床是你换的位置？” 陈凡点点头，又轻叹了口气。 “唉，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陈学平却竖了个大拇指。 “行了，能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你也不必自怨自艾。”他说着又自嘲般笑了起来：“枉我也是重生者，脑瓜子就没你这么灵活，不知道想别的办法让他们避免这场祸事，如果不是你出手的话，弄不好这件事就会成为我一辈子的遗憾了。” 有句话他没说出口。 如果不是先知先觉，林家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有心理负担。 但现在明知会发生车祸，他却顾忌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迟迟没有任何行动，上辈子的惨剧再次重演的话，他是很难走出自己这一关的。 好在有儿子帮他补锅！ 只是父子俩相处了几十年，都不是善于表达的性格，感激的话他是说不出口的。 陈凡也没想那么多，晃着脑袋走到了那群围观的妇女周围。 左邻右舍都是一个厂里的同事，关系都比较融洽，男人们救人的救人，送医院的送医院，大多都忙个不亦乐乎。 妇女们搭不上手，纷纷围在了宿舍楼前面的草坪里，叽叽喳喳看着热闹。 有些好动的甚至跑到了厂外的人行道上，指着装满货物的货车啧啧称奇。 幸亏那辆货车没撞在立柱上，不然二楼都要被他撞踏。 第015章 意外之财 隔壁一家三口并无大碍，第二天就出院了。 陈凡放学回家，一进门就看到了额头上包着纱布的林大友。 林大友额头被飞过来的砖头砸了一下，轻微有些脑震荡，休息了一个晚上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其他地方都是些小擦伤，上点药几天就能恢复的那种。 张佳音也只是右小腿被擦了一下，缝好针包扎好伤口，连走路影响都不大。 林月儿则毫发无伤，无聊的在医院里陪了爸爸妈妈一整天。 看到陈凡进门，林大友顿时咧嘴笑了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刚才还在和你爸说你呢，没想到话还没说完你就进门了！” 陈凡乖乖的喊了一声。 “林叔叔，张阿姨！” 夫妻俩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看得陈凡心里都快要发毛了。 周少玉挤进门来，表情顿时充满了惊喜。 “哎呀，你们就出院了啊！” 周少玉拉着纱门，转头就提起了门弯里的菜篮子。 “早上出门时，还和隔壁刘婶说去医院看你们呢，没想到你们就回来了，正好，你们家现在还是一团糟，今晚就到这里吃饭，我现在就去买菜！” 林大友赶忙起身把她拦了下来。 “我们吃过了，就是过来看看的。” “看看？” 周少玉一怔，不明白了。 “受了伤不在家里养病，跑我们家来看什么？” 林大友夫妻对视一眼，目光却落在了陈凡身上，弄得周少玉一愣一愣的。 这小子怎么了？ 陈学平轻咳一声，主动转移了话题。 “老林啊，你们家现在成了那样，房子修好之前也住不成了，这段时间怎么办呢？” 林大友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我爸那边有地方呢，老两口巴不得我们住回去，家里也热闹一些，等下把有用的东西收拾一下就行。” 和陈家不同。 他家在县里算是高干家庭了，林月儿的爷爷前些年还当过副县长，兄弟姐妹在各自单位也都混得不错，所以抗事的能力也要强上不少。 陈学平点头道：“我倒是忘了，你确实不用担心这个，这段时间就好好在家里休息吧！” “还是要回来的！” 林大友笑了笑。 “今天厂长去看我时就说到了修房子的事，厂里会先帮我们把房子修好，赔偿的事等那个卡车司机出院了再说，对方好像是茶厂职工，后面的事就是两边厂里去扯了。” 这年头汽车商业保险还没普及，车辆基本都挂靠在各单位名下，出了事基本都是单位私下协商解决。 陈学平点点没再多说了，周少玉却不太明白这一家三口的来意，想了想便说道。 “这是好事啊，那你们怎么还回厂里了？” 夫妻俩再次对视了一眼，张佳音才道破了来意。 “少玉，我们是来感谢陈凡的！” 感谢陈凡？ 周少玉顿时迷糊了。 怎么着就要感谢这个臭小子了？ 陈凡尽力的眨着眼，想要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无奈样子太过灵动，反而惹得林大友夫妻大笑起来了。 张佳音解释道。 “我们家的床本来靠在窗户边上，前几天陈凡带着月儿在墙上画画，把床拖了出来，月儿不肯把床搬回去，说是不能挡着她的画，我们没办法才把床搬到了另一边，没想到只过了一天就发生了车祸，那辆货车正好撞在我们以前摆床的角落里，不是两个孩子闹上这一出的话，这次弄不好就要出人命了！” 林大友也感叹道。 “这也说不清是运气好，还是这两个孩子在庇佑我们，所以我们今天一出院，就先到你们家来了！” 原来是这样！ 周少玉啧啧称奇的看着儿子，心里顿时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感觉。 这才几天啊！ 儿子给他带来的惊喜却是一个接一个。 先是莫名其妙通过了入学测试，又在校门口说了那么一通她都没听太明白的话，逼得孙金兰掩面而走，现在竟然还救了人…… 陈学平自然是心知肚明的，此刻却又不好点破，只得拼命的忍着笑，憋得脸都快红了。 这事有些解释不清。 林大友也没纠结，转头就从外套兜里掏出了一个信封，轻轻放到了桌面上。 “学平，这里是一万一千块钱！” 看到陈学平夫妻不解的神情，他笑着解释道。 “这一千块钱，是感谢陈凡救了我们一家三口！” 陈学平夫妻下意识就要拒绝，林大友却挡在了他们前面。 “你们听我说！”他正色道。“感谢的事就不要拒绝了，我和佳音还觉得拿不出手呢，，如果不是他，我们不说没命，起码是要受重伤的！” 陈学平夫妻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们可没想过利用这件事谋利。 林大友接着说道。 “我们两家也不是外人，听说你们想在外面建私房，这一万块钱就是借给你们建房子的！” “这……” 陈学平犹豫了一下，不知该怎么说了。 他现在确实苦恼筹钱的事，但通过这种方式，却又有些非他所愿了。 十几年的同事，林大友自然明白他的顾忌，笑着在他肩头推了一把。 “你还和我客气什么，我们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又不靠这点钱过日子，反倒是你们家负担这么重，想要借钱也不容易，何必把自己弄得那么难堪！” 张佳音也劝道。 “学平你也不要纠结了，这一万块是借给你们的，又不是不要你们还，等你们房子建好了，手上宽裕一点了，再还给我们就是了！” 看到陈学平夫妻迟迟没有点头，林大友也有些不耐烦了。 “行了，别扭扭捏捏了！” 他拍拍手，不等夫妻俩表态就拉着老婆孩子站了起来，临走时还装作生气的嘀咕了一句。 “我们走了，看到你们这个样子就烦！” 这借钱的还没说同意，出钱的就不耐烦了。 有这样的道理吗？ 陈学平顿时哭笑不得。 等到他们走远，夫妻俩看着桌上的信封，都有种古怪万分的感觉。 对方上门感谢却没买东西，而是包了一千的红包，明显是考虑到了他们家现在的状况。 林大友没这么细心，这肯定是张佳音的主意。 主动上门借的这一万，想必也是夫妻俩商量后的决定，确实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是借不是送！ 这又让他们没了心里上的负担，今后有钱再还就是的。 这下子弄得…… 欠人情的反而是他们了！ 第016章 钱壮英雄胆 钱壮英雄胆！ 有了这些钱做依靠，一家三口再次敲开了陈凡大舅家的门。 这次开门的是外婆。 见到老人家慈眉善目的样子，陈凡小脸都快要笑开花了。 “外婆！” 他乖乖的喊了一声，又进门和外公、大舅、舅妈他们打了个招呼。 老爷子把他们迎进来后，奇怪的问了一声。 “学平，今天怎么过来了？” 陈学平接过嫂子递来的热茶，想了想还是直接道明了来意。 “爸，我们还是为了建房子的事来的！” “前两天不是说过了吗？等你们情况好一点再考虑这个问题，现在还不是时候！” 老爷子两眼一瞪，心里当场就有些不高兴了。 他老人家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志愿军，经历过腥风血雨的洗礼，后来虽然回了农村，但战场上带来的煞气还是一直在的。 陈学平两世为人，心里怕的人其实很少，这个老岳父偏偏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被老头子瞪了一眼后，他立刻就哼哧着不敢搭话了。 周少玉没办法只得站了出来。 “爸，前两天是前两天，现在是现在，情况发生变化啦！” “变化？” 老头子眉头一皱。 “什么变化？” “有人主动借钱给我们了！” “有人借钱给你们？还是主动的？” 不止是老头子觉得奇怪，周少安两口子也看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陈学平两口子你看我我看你，最走却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的儿子。 “咯！都是因为凡凡！” 陈凡正在旁边鼓捣一个印着邓丽君头像的磁带盒子，应该是表姐平时听的，这些有年头的东西后世可是很少看到了，所以一来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听到老妈喊他的名字，他才茫然的抬起头来。 “啊，怎么啦？” 看他一脸呆萌的样子，全家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舅妈笑着摆了摆手。 “少玉你还是别卖关子了，快把实话告诉我们吧！” 周少玉这才道出了实情。 “事情是这样的，前两天凡凡机缘巧合下救了我们隔壁林大友一家，他们为了感谢我们，包了一千块钱的红包给凡凡，又主动借了一万给我们，还点明了是借给我们建房子的，我们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都行！” “等等！” 外公大手一挥。 “你说凡凡救人，他这么小救得了什么人啊？” 不止是老爷子，外婆和大舅舅妈现在最好奇的，其实也是这个问题。 “爸，其实是这样的……” 见妻子没说明白，陈学平赶忙解释起来了。 “我们那排房子外面不就是大马路吗？前几天晚上一个货车司机睡着了，结果把车开上了人行道，撞到我们隔壁林大友家里去了。他们一家三口原来一直睡在靠窗户的墙角，谁知陈凡在车祸那天上午，带着林大友的女儿在墙上画了一副画，还把他们家的床拖出来了，逼得他们一家只好把床换到了另一边，结果那辆货车正好就是撞在他们原来睡觉的那个角落！” 看到几人一脸懵逼的样子，他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如果不是陈凡那天鬼使神差的去画那副画，他们一家三口就要出大事了，所以林大友一出院，就先到我们家来感谢了！” 还有这样的事？ 这也…… 太巧了吧？ 周少安咽了咽口水，问道。 “是老林县长家的林大友吗？” “对，就是他们家！” “难怪！” 周少安啧啧称奇，摇摇头没有再问了。 外公却没弄太明白。 “难怪什么？” 周少安笑了笑解释道。 “这个林大友是老林县长的小儿子，家里条件非常好，当初他爸还在位的时候，本来想把他调到政府去上班的，谁知他觉得政府没有机械厂自在，硬是没有答应，是个相当随性洒脱的人，以他的性格确实干得出这种事！” 送钱上门这种事，确实怎么看怎么傻！ 回想起林大友登门时的场景，陈学平两口子都觉得有些好笑。 老头子问这么多，态度明显是有所转变了，陈凡赶忙趁着这个时机悄悄凑了上来。 “外公，林叔叔和我们说了，这些钱就是借给我们建房子的，我们有了这么多钱，可以建新房子了吗？” 面对子女时，老头子还能正襟危坐。 面对这唯一的外孙，他所有的煞气就毫无用武之地了。 老头子干笑两声，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女婿，才没好气的哼道。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这是你们两家建房，难道什么事都要我这个老头子来做主啊？” 得！ 什么都是您说的！ 郎舅二人赶忙低下脑袋，合计一番后，就开始商量具体的细节了。 房子不够住是个普遍性的问题。 周少安其实早就想换房子了，但这年头还没有商品房，单位宿舍也要几年才会建一批，等到下一次分房还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了。 陈学平找上门来，对他而言无异于瞌睡时有人送枕头上门。 如果不是老爷子态度坚决，上次郎舅二人就已经把事情定下来了。 按照目前的行情，建一栋两层小楼的总预算大概在五万左右，两家平摊的话就是一家两万五。 周少安两口子工作多年，七七八八的存款凑起来本就接近两万，再去外面借个四五千问题不大。 陈学平这边有了林大友的这一万一，加上原来存的四千多，也已经凑齐一大半了。 只要再预支大半年的工资奖金，再去借两三千，房子就能建起来了。 两三千压力还是不大的！ 细节一商定，两家说干就干，几天时间就联系好了地皮。 新房子选址就是他上次说过的地方，长安河边上一块120平米的宅基地，前后还各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子。 九月中旬，两家就联系好了施工队，选了个日子开了基。 这年头建私房还没有全包的说法，两家也当不起当甩手掌柜，每天没到下班时间，陈学平郎舅二人就守在了工地上，到了周末更是没日没夜。 周少玉挂念着新房子，也是一有时间就赶去帮忙。 连着几天接送陈凡上学放学，都委托给了厂里的其他同事。 好在隔壁家的房子只用了一个星期就修好了，林大友一家也没耽搁，很快就搬了回来，才让陈凡回来后不至于无家可归。 第017章 老爷做派 9月22日又是个周六。 下午四点，亚运会开幕式准时开始，没过多久，韦唯和刘欢激昂的歌声就从电视里传了出来。 “我们亚洲，山是高昂的头；我们亚洲，河像热血流……” 大人们都上班去了，家里就只有两个孩子。 陈凡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懒洋洋的在桌上敲了敲。 “月儿，眼睛不要看电视，要专心写作业，你今天的作业还没写完呢！” 他眼皮都没抬，又优哉游哉补了一句。 “***当年为了锻炼意志，就特意跑到了闹市中看书，你也要向伟人学习，锻炼专心学习的意志力，开着电视机做作业，这样才能跟得上我，明白吗？” 林月儿被说得一愣一愣的，眯瞪着大眼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陈凡忍着笑，故作深沉的‘嗯’了一声。 小丫头可怜兮兮的握着铅笔，眉头都快要皱在一起了，只在作业本上写了几笔，目光就下意识的瞟向了电视机。 结果陈凡的脸色一变，她就像受了惊的兔子般，赶忙埋起了脑袋。 这些天两人天天混在一起。 陈凡已经成功在小丫头心目中树起了高大的形象，不用掰手指就会算算术，不用翻书就知道读拼音，而且所有字都会写。 小丫头简直崇拜死了陈凡。 唯一可恶的就是陈凡总是逼着她做作业，偏偏妈妈还帮着陈凡…… 张佳音下午上班前，就叮嘱陈凡要他监督林月儿，把这个星期的家庭作业做完了。 小丫头嘟着小嘴，都快能挂住油瓶了。 陈凡顿时忍俊不禁，憋了好久才悠悠叹了口气。 “月儿，你还有几个拼音没写？” 小丫头抬起脑袋，下意识掰起手指数了起来。 “还有1、2……7个，还有7个没写，怎么啦？” 陈凡起身在她的作业本上望了一眼，才轻轻摆了摆手。 “行了，反正你的心思也不在作业上了，剩下的晚上再写吧！” “哦！万岁！” 小丫头瞬间高兴得跳了起来，‘吧唧’在陈凡脸上亲了一口，才兴冲冲合上了作业本，一脸兴奋的看向了电视机。 电视里是亚运会开幕式的表演节目，五彩斑斓的色彩看得小丫头眼花缭乱。 这种上个世纪的表演形式，陈凡其实是没有兴趣的。 他无聊的扫视了一圈，看到桌上的一碟小橘子，很自然的吩咐了一句。 “月儿，去剥个橘子给我吃！” 林月儿怔了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 陈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说，要你剥个橘子给我吃！” 小丫头顿时不满了：“你为什么自己不动，要我剥橘子啊？” 嘿！ 还敢反抗了？ 陈凡顿时来劲了，一下就坐了起来。 “我教你写作业了，还监督了你一下午，就相当是你的老师，学生给老师剥个橘子难道不行吗？” 老师？学生？ 小丫头顿时糊涂了，眨巴着眼想了半天，都没明白这里面的区别。 “哦！” 她找不到辩驳的理由，只好乖乖的应了一声，起身拿了个橘子，目光却始终舍不得离开电视机。 陈凡也没理她，再次靠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林月儿剥完橘子，正准备放到陈凡手里时，却又听到了陈凡的吩咐。 “这么大我怎么吃？不知道剥开了喂我吗？” 小丫头一心牵挂着电视，也没细想就掰开了橘子，扯出一瓣伸了过去。 “往哪里喂呢，这是我的眼睛！” “哦！” 小丫头回头看了一眼，才把橘子伸进陈凡嘴里。 陈凡这才满意的哼哼了两声，两手靠在脑后，得意的晃起了腿。 这日子！ 有电视看，有小丫头伺候，也不赖嘛！ 他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嘴上却没停，一口接一口吃着小丫头递来的橘子。 可怜小丫头只顾着看电视去了，自己一口都没吃。 就在此时。 纱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林大友提前下了班。 陈凡像个老爷般躺在沙发上，林月儿却像个小媳妇，乖巧的坐在旁边喂他吃橘子。 感受到林大友杀人的目光，陈凡唰的一下坐了起来。 小丫头却没注意到这份杀气，抬头喊了声‘爸爸’，手上却没停，还举着一瓣橘子往陈凡嘴里凑。 坏了！ 陈凡心里咯噔一声，赶忙抢过了小丫头手上的橘子，讪笑着看向了林大友。 “林叔叔！” 林大友顿时有种女儿被人欺负了感觉。 他没好气的瞪着陈凡，看得陈凡心里快要发毛了，才重重的哼了一声。 “陈凡，你在我们家当老爷吗？” 陈凡涎着脸赔着笑，赶忙解释道。 “林叔叔，我和月儿闹着玩呢！” “哼！” 林大友又重重哼了一声，才放下手中的菜篮，想了想觉得憋得慌，便指着篮子吩咐道。 “你爸妈今天在工地上回不来，你今晚还是在我们家吃饭，过来把这些白菜洗了！” 洗菜？ 让我一个小孩洗菜？ 没搞错吧？ 不怕我洗不干净吗？ 陈凡顿时傻了眼，却又不敢反抗，只得低着脑袋跳下了沙发。 看他憋屈的模样，林大友这才舒服了一些。 他生性粗犷，也没注意到陈凡的神情不像个孩子，只想着治住了陈凡，就是帮女儿出了这口气，直到看到陈凡单手提起了菜篮，埋着脑袋拉开了纱门，才察觉几分不对劲。 菜篮子里除了一把小白菜外，还有一斤多排骨和几个大土豆，提在手里并不轻。 陈凡却提得非常轻巧，连晃都没晃一下。 林大友想了想，进屋抓着大床抬了一下，顿时露出几分古怪来。 这小子力气怎么这么大？ 直到吃饭。 林大友都有些心不在焉。 电视里还在放着亚运会的开幕式，巨大的熊猫盼盼第一次出现在世人眼中。 张佳音见女儿两眼盯着电视，连饭都忘了吃，便在她小手上敲了一下。 “月儿，吃饭，再看我就把电视关掉啦！” “哦！” 林月儿乖巧的应了一声，赶忙扒了一大口饭。 张佳音转头，却见丈夫也是一脸呆滞，举着筷子在一只光了的盘子里夹了几下，却什么都没夹到。 这都是怎么啦？ 她重重放下了碗筷，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老林你怎么啦，在想什么呢？” 第018章 天生神力 林大友却没回答她的话，而是盯住了埋头吃饭的陈凡。 “陈凡，那天你和月儿在里面画画，是你们两个把床拖出来的吗？” 陈凡一怔，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是呀，怎么啦？” “就是你们两个人？没喊别人帮忙？” “没……没有啊！” 陈凡张着小嘴，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张佳音也看了过来，一脸的茫然，不知道丈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大友却没理会他们两个，而是放下碗筷起身找了一圈，最后从角落里摸出一副哑铃来，递到了陈凡面前。 “来，你试试能不能举起来！” 哑铃？ 陈凡愣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双手抓住手柄费了一番力气才举过头顶，只是身形有些晃悠。 林大友也没说话，提起哑铃又走到了张佳音面前。 “来，你也试试！” 什么鬼？ 张佳音翻了个白眼，单手抓住了哑铃，晃了晃又放了下来。 “怎么啦？” 林大友嘿嘿笑了两声。 “你没发现，这小子力气只比你小一点点吗？” 力气？ 张佳音这才意识到问题在哪里。 这副哑铃是标准的二十斤重量，她提起来都有些费劲，陈凡却表现得和她差不多。 这意味着什么？ 她尽管是个女人，却也是成年人，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孩，力气和她差不多？ 林大友又补充道。 “我们家的床是实木床，我搬起来都有些费劲，这两个孩子却从墙角拖了出来，前些天我还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今天细想才察觉不对劲。” 张佳音抬头，试探着问了一句。 “然后呢？” 林大友似笑非笑的瞟向了陈凡。 “对，这小子弄不好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练武？ 张佳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现在什么年代了，谁还练武啊，你没犯糊涂吧？” 林大友却晃了晃手指，摇头道。 “练武又不是为了逞强好胜，而是为了强身健体，算了，这事和你也说不着。”他转头看向陈凡，露出一副狼外婆的神情来。 “陈凡，愿不愿意跟着叔叔练武啊？” 从试探力气开始，陈凡就察觉了不对劲，此刻听到练武这几个字，搭配林大友神秘兮兮的表情，还有什么猜不透的。 开什么玩笑！ 不过就是使唤了林月儿几天嘛！用得着找这样的借口来报复吗？ 他脑袋顿时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不想，我还要读书呢！” 对孩子而言，这样的理由是绝对站得住脚的。 张佳音也帮腔道：“行了老林，这么大的孩子学什么武啊，何况他还不愿意，你这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吗？” 林大友态度却非常坚决。 “这样的好苗子可不能错过了，他说了也不算，我回头找学平商量，他们两口子最近正好没时间管孩子，就让陈凡跟着我练几天武，也好刹刹这小子的锐气，看他把月儿都欺负成什么样了！” 后面这句才是真实想法吧！ 陈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又不知该怎么拒绝。 张佳音有些好笑道。 “这么大的孩子知道什么，不过就是打打闹闹罢了，怎么，你还要帮女儿出气啊？” “不行吗？” 林大友哼哼两声。 “我的女儿可不能随便给人欺负了！” 连着几次听到自己的名字，小丫头听得一愣一愣的，茫然的看了看父母，又茫然的看了看陈凡，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陈凡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了。 怎么就欺负你女儿了？ 每天教她写作业带她玩，还培养了她高雅的情操和广泛的兴趣爱好，这不是好事吗，没收你钱就算不错了。 怎么到了你嘴里就那么不堪了？ 当然！ 这些话陈凡也只是在憋在心里，不敢真的说出口。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怪大叔早就存了收拾他的想法，不然也不会是这种眼神。 这事一定要和老爸打预防针，不能真让他得逞了。 陈凡恨恨的想着，嘴里也没了滋味，看着一桌子的好菜都了胃口，埋着脑袋一声不吭，不知在想着什么。 八点不到，陈学平两口子就回来了。 新房子地基已经快要完工了，这段时间两口子一心扑在房子上，也没心思管孩子，基本都是托付给了隔壁在接送，所以每天晚上来喊陈凡时都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晚上。 陈学平和往常一样拉开了隔壁家的纱门，喊儿子回家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林大友一把拉住了。 “老陈你来，和你商量件事。” 陈学平怔了一下。 “怎么啦？” 林大友摆出一副商量的口吻，正色道。 “我发现陈凡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想让他跟着我练武。” “练武？” 陈学平顿时瞪大了双眼。 他什么时候成了练武的好苗子？ 我怎么不知道？ 林大友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 “对，练武！”怕陈学平不信，他还特意补充道：“我今天特意试了下他，发现他的力气很大，比佳音都小不了多少，可能就是那种天生神力的人！” 什么鬼？ 陈学平一脸的懵逼。 前世养了三十几年的儿子，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吗，怎么一下就天生神力了？ 重生还有这种功能？ 他不解的看向了陈凡，发现陈凡在拼命朝他眨眼，明显不愿练武的样子，心里顿时就明白了。 原来还有内情啊！ 忙了一天的他已经非常疲惫了，也没心思再纠缠这些，苦笑着正要说话时，林大友又一把拦在了前面。 “老陈你别不信，这小子力气的真的很大，不练武真的可惜了，而且……”他顿了顿：“他反正也只有这么大，每天瞎玩也要过，学些强身健体的本事也是好的，我每天早晚带他操练两个小时，又不耽误学习，你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这么大的小孩确实满身的力气无处发泄。 乖一点的还不要家长怎么操心，调皮一点的就是十足的熊孩子了，厂里就有不少孩子连狗看到了都要绕道，而且大部分都是男孩。 在林大友的观念里，陈凡就是这种熊孩子。 陈学平似笑非笑的瞟了陈凡一眼，又看了看脸色认真的林大友，半晌才悠悠叹了口气。 “好吧，就让他跟着你练武，麻烦你了！” 听到这句话，陈凡差点没一口气憋过去。 第019章 习武之人 “爸，你没看到我朝你使眼色吗？怎么还答应他了啊？” 还没回家，陈凡就拉着老爸来到了走廊外面，不满的质问起来了。 陈学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得他都快要跳脚了，才笑道。 “为什么不愿意跟着林叔叔学武啊？” “不是不愿意，而是……”陈凡抓着脑袋，都快要烦死了：“他根本就不是想带我练武，而是看到我使唤林月儿，想要整我罢了，你怎么看不明白啊！” 陈学平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 “他又没有坏心，整下你又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要整我。” “爸，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啊？” “是啊，亲生儿子就不能整了吗？” 陈学平一脸的理所当然，心里却快要笑死了。 重生这么多天，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小子吃瘪，好久没有遇到这种搞笑的事了。 “你……” 陈凡顿时气结，烦躁的走来来去，感觉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 陈学平过了半天才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 “傻儿子，这还不明白吗？” 陈凡抬头，茫然问道。 “明白什么？” “我这是想让你受受挫折，多磨炼磨炼，别失了本心！” “别失了本心？” 陈凡眉头一皱，立马沉默了。 “对，就是别失了本心！”陈学平正色道：“你重生后走得太顺了，不管是入学，还是救林大友一家，都有种随心所欲的感觉，但世间事哪有那么简单，你再这样下去很容易暴露自己，让人注意到你，所以适当的时候收敛一点，愚钝一点，反而对今后更好，明白吗？” 原来他是这样的想法…… 陈凡心里瞬间升起一股怪怪的感觉。 这些天他确实过得太顺心了，但人一顺心就容易忘乎所以，就容易摔跤，现在的他确实还没有摔跤的本钱。 老爸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 想到林大友那副吃定他的表情，他就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感。 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嘛！ 看到儿子一脸不情愿的表情，陈学平笑着又在他头上拍了一下。 “傻孩子，你是不知道，这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好事？” 陈凡一怔，不解问道。 “为什么？” “你林叔叔是国家一级运动员，拿过全国武术比赛的第二名，知道吗？” “他？国家一级运动员？” 陈凡顿时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敢置信。 在他的印象里，隔壁的怪大叔就是个憨萌憨萌的糙汉子，心思不坏但脑瓜子比较轴。 这样的人会是国家一级运动员？ “他十八岁就获得了全国比赛的第二名，退役回来后才安排进了我们厂，一来就是保卫科长，别看他平时没点架子，还收了不少徒弟呢，在县里也是跺跺脚就要震三震的人物。” 这位大叔还有这么风光的一面？ 陈凡听得一愣一愣的，都快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上辈子我们一些老职工都感叹，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他后来也不会沦落到那个结果，一个人醉死在家里！” 陈学平叹了口气，又说道。 “世事无常，你这辈子既然救了他，就和他有了瓜葛，也谈不上好和坏，反正你是个成年人，爸爸也不担心你学了武会做坏事，随缘就是了！” 老爸陡然间说出这种充满了佛性的话，陈凡一下子还有些不太适应，哼哧着晃了半天，一句话反驳都说不出来了。 陈学平觉得有些好笑，转头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我听林大友说，你的力气很大，这又是怎么回事？” 陈凡歪着脑袋回忆了一下，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也说不清楚，而且一开始也没注意，今天听他这么一说，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父子俩站在院子里，身边还有几个坐人的水泥墩子，陈凡抓着一个墩子，使劲晃了晃才抬起头来。 “你看，这个墩子起码一百斤，力气小了根本晃不动，我却一点问题都没有，现在单手起码可以提起三四十斤的东西。” 陈学平顿时看不明白了。 重生能让人力气变大？ 那他怎么没有变化呢？ 他上班的时候偶尔也要搬一些重物，力气却和上辈子没有区别。 这又是怎么回事？ 陈凡咬着嘴唇想了想，又说道。 “他们家那张床基本是我一个人拖出来的，按力气大小算的话，我的力量大概是林月儿的七到八倍！” 父子俩嘀咕了半天都找不到原因，也只得作罢了。 习武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二天天刚亮，陈学平两口子还没起床，就被林大友的敲门声喊醒了。 天气还热，林大友只穿了个背心，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寒暄了几句就把陈凡从床上提了起来。 陈凡正眯瞪着眼，被林大友拿绳子套了圈，牵着在厂里跑起了圈。 习武初学者，特别是这种骨骼还没长开的孩子，是不宜学刚猛招数的，打基础却没问题。 连着好些天，陈凡都没学到任何动作，每天就是清晨起来跑半个小时的步，站半个小时的桩，晚上回来再跑半个小时的步，站半个小时的桩。 每天两个小时，不多也不少。 跑步还好。 适应了节奏就谈不上累了，而且年纪小恢复快，睡一觉就没事了。 难就难在站桩！ 陈凡小胳膊小腿的，却要站成标准的马步，动作稍有变形屁股就会遭殃。 林大友可是一直陪在旁边，手里还拿着一根竹篾，就是为了能随时够纠正他的动作。 在陈凡看来，林大友其实不是为了纠正他，就是想要找借口打他的屁股。 可怜他上辈子熬了十几年的夜，才养成的晚睡晚起的生活规律，几天时间就被林大友憋了过来。 林大友可没管他晚上睡没睡好，到了时间就会过来把他从床上抓起来。 几天下来。 陈凡最想念的就是又软又舒服的床了。 儿子被人收拾成了这样，陈学平却像是睁眼瞎一般，还整天乐呵呵的傻笑着，只顾着建房子的事。 周少玉却有些心疼了。 和陈学平嘀咕了两天，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便气不过自己出面了。 国庆刚过，就在陈凡开始练武的第十天，林大友和往常一样，早早的跑过来敲门，却见周少玉也起来了，正在走廊往煤炉子里换煤，准备做早餐。 林大友打了声招呼就要进门，却被周少玉拦住了。 “老林，今天就让凡凡多睡一下吧，这孩子跟着你练了好几天，都快累坏了！” 林大友挠挠脑袋，犹豫着回了一句。 “少玉……练武不能半途而废啊！” “行了！”周少玉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还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有什么废不废的，等他休息两天，再跟着你炼就是的。” 母老虎眼看就要发威了。 林大友缩了缩脖子，也不好再坚持，只得讪讪的点了点头，转身一个人跑圈去了。 周少玉看了看躺在里屋床上昏睡的儿子，担忧中含着几分不舍，想了想又进屋在橱柜里摸了个鸡蛋出来。 儿子这些天太辛苦，要给他增加点营养了！ 第020章 行百里路者半九十 “妈，你今天怎么没喊我起来呀？” 上学路上，陈凡嘴里咬着包子，含糊不清的问着周少玉。 周少玉轻柔的在他脑袋上摸了摸，柔声道。 “傻孩子，你这些天都累成什么样了，每天晚上不到九点就睡了，还眼巴巴的想要练武呢！”没等陈凡回答，她又补充道：“妈妈也是想要让你多睡一下，你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太劳累了！” 陈凡却摇了摇脑袋，神情一下子就变得坚决了。 “妈，书上都说了，行百里路者半九十，意思就是我们遇到的事情越难，就越要认真对待，做什么事都要有始有终不能半途而废，我既然跟着林叔叔开始练武了，就再累都要坚持下来！” 他的个子还不到老妈的肩膀，却有股顶天立地的气势，让人不敢小觑。 这小子！ 这种大道理讲起来还一套一套的。 周少玉心里有些高兴，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酸。 这就是父母之心！ 孩子不懂事，再操心都乐在其中。 孩子太懂事没心可操，就会觉得是自己没用，才让孩子太辛苦了。 周少玉就是这种人，受传统文化的影响极深，总是觉得孩子的一切都应该由父母提供，所有风雨都应该是父母挡在前面。 “妈，你下次别再拦着林叔叔了，好吗？” 陈凡抬起脑袋，平静的看着老妈，目光充满了力量。 还能说什么呢？ 周少玉默然点了点头，牵着儿子的手却捏得更紧了。 清晨的县城像是苏醒了一般，路上人车如流，到处都是嘈杂的声音。 母子俩一路走一路说，不知不觉就到了校门口。 校门口送孩子的家长很多。 周少玉个子不高，不知踩了多少只脚，才挤进人群看到校门，她松开儿子的手正要道别时，耳旁却听到了一声惊叫。 “哎呀，乱挤什么啊，我的高跟鞋都差点被你踩掉了！” 周少玉一脸歉意的转过身来，迎头却看到了孙金兰那张臭脸。 怎么是她？ 周少玉心头一紧，尴尬的把脑袋转向了旁边。 两人上次就在校门口吵了一架，孙金兰还被陈凡当场给气走了，这时候撞到一起，相互还是有些尴尬的。 孙金兰的脸色一下就落了下来。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呀！”她一副阴阳怪气的表情，晃着脑袋不屑的撇了撇嘴：“农村人就是农村人，一点秩序都不知道遵守，真是不知整天在干嘛！” 周少玉本就理亏，也不愿和她争执，脸色一下就红了。 孙金兰却有些不依不饶的味道，低头看到冷着脸的陈凡，又冷哼了一句。 “周少玉，我可是听说你家陈凡上课时老是心不在焉，还总是睡觉，一点课堂纪律都不知道遵守，回头别被学校劝退了啊！” 她翘着下巴，仿佛占了多大的便宜一般，得意的笑了起来。 周少玉有个非常朴素的观点。 鄙视她可以，但不能鄙视她的儿子！ 再差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能说能打，别人却不能动半根毫毛。 所以听到孙金兰鄙夷陈凡，她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张嘴就要反驳，却发现孙金兰并没搭理她，说完就钻进人群不见了。 喂！ 你把话说清楚，跑什么呀！ 她茫然的张了张嘴，顿时有种一拳打在了空气中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容易把人憋出内伤。 周少玉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低头看到儿子关切的神情，忍不住蹲下身子告诫道。 “凡凡，妈妈知道你这些天练武很辛苦，但上课的时候还是要专心听讲，知道吗？” “知道啦！” 陈凡低着脑袋，心里却对孙金兰暗恨不已。 这个泼妇，每次见面都会欺负老妈，看样子是要给她长长记性了。 他恨恨的想着，脸上却装得非常乖巧。 周少玉瞬间就不忍再苛责他了，红着双眼叹了口气。 “好啦，你进去吧，记得要听老师的话！” 在老妈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陈凡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进了学校。 还没正式上课，操场里到处都是疯跑的熊孩子。 陈凡埋着脑袋走进教室，一抬头就看到了凑在林月儿旁边的王志。 “月儿，你饿吗？我妈妈帮我准备了奶糖，好甜的，你吃不吃？” 王志穿着一件洁白的小衬衫，头发也梳得非常整齐，一副小正太的打扮，就是脸上的肥肉多了些，看上去有些憨厚。 林月儿梳了两只羊角辫，两只大眼睛也忽闪忽闪泛着灵光，简直是教室里的一抹亮色。 看到王志手里几颗白色糖衣包裹的奶糖，小萝莉瞬间就流下了口水。 “是大白兔奶糖吗？” 王志点头，神情一下就兴奋起来了。 “是大白兔奶糖，可好吃了！” 林月儿正想伸手去抓，却看到陈凡冲了上来，一把就把所有奶糖抓在了手里，然后一巴掌盖在了王志脑门上。 “王志，谁让你过来找月儿说话的？是不是找打啊？” 这一巴掌势大力沉的，王志都快要被打蒙了，瘪着嘴转过头来，看到陈凡凶神恶煞的样子，一下就被吓哭了。 “哇！” 小胖子其实比陈凡高，身形也壮实得多，就是气势差了不是一点半点，连还手的勇气都鼓不起来。 有人哭了。 其他孩子也看了过来，却都是一脸的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月儿也是一脸的懵逼，看向陈凡的眼神也有些畏惧了。 陈凡像个没事人一般，恶狠狠的瞪着王志，嘴上还不依不饶的威胁道。 “王志我告诉你，以后都不准再找月儿说话了，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知道吗？” 小胖子的胆子都快被吓破了，顿时哭得更厉害了。 “陈凡你打我，我去告诉老师！” 他哇的一声，蹬蹬蹬就跑出了教室。 看着小胖子仓皇的背影，陈凡两眼一眯，转头就把几颗奶糖扔到了林月儿面前。 “月儿，刚才是王志找你说话吗？” 林月儿目光一下就被奶糖吸引了，下意识的点了点脑袋。 “是呀，怎么啦？” “他除了说话，还干了别的吗？” “别的？” 林月儿撕开了一颗奶糖的糖衣，正在往嘴里塞，含糊不清的问道。 “什么别的？” 陈凡却两眼一瞪，故意摆了一副生气的样子，循循引导道。 “刚才王志可不止找你说话了，他还……” 第021章 大帽子 “肖老师，这个陈凡可不是第一次打架了，上个月刚开学的时候，他就把我们家王志打哭了，今天又这样，这就是典型的缺少家教，绝对不能再让他留在班里了！” 看着儿子脑门上的巴掌印，孙金兰都快要气疯了。 她刚回到厂里，就被赶来报信的老师找上了门，说什么王志和陈凡在学校里打架了，班主任老师通知两家的家长去处理。 等到她赶到学校，一眼就看到了眼泪鼻涕横流的儿子，脑门上还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陈凡倒好，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身上半点伤都没有。 这哪里是打架！ 就是单方面的殴打好不好？ 两家在一个厂里上班，这边来的是陈学平。 看到两个孩子的模样，他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顿时狠狠的瞪了陈凡一眼。 搞什么鬼呢！ 三十几岁的人了，欺负人家小孩子干什么？ 他还没开口，孙金兰就气势汹汹的嚷嚷起来了。 “肖老师，我没有开玩笑，这种孩子留在班里就是个祸害，今天能打我们家王志，明天就能打别的同学，这样还上什么学啊？” 她张牙舞爪的样子，手指就差没戳到陈凡脑门上了。 “这样的孩子就不能留在班级里，不……是不能留在学校，学校一定要开除他，让家长带回去好好教育，不能让他祸害了别的孩子！” 理亏在先，陈学平也只好捏着鼻子劝道。 “孙会计，你冷静一下，也消消气，陈凡有错我们回去会教育他的！” “你要我怎么冷静，看看他都把我们家王志打成什么样了？” 孙金兰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看着儿子凄惨的模样都快要哭出来了。 “孩子长这么大，我都舍不得打一下，结果上学不到两个月，就被你们家陈凡打了两次，我怎么能够不激动？” 谁家的孩子都是心头肉。 陈学平也有些说不出口了，转头看到儿子偷笑的模样，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他脑门上。 “就是你小子惹的祸，还好意思笑！” 陈凡被打得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地上，爬起来后愤怒瞪了老爸一眼，扭头却朝班主任喊道。 “老师，我不是故意要打王志，而是看到他耍流氓，才去制止他的！” 耍流氓？ 几个大人同时愣了一下，脸色都有些不对了。 这年头流氓罪可是重罪，只比杀人放火差一点点的重罪。 孙金兰顿时就跳了起来。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耍流氓，王志还只是个孩子，怎么可能耍流氓？” 陈凡却两眼一翻，说道。 “我进教室的时候，看到王志在摸林月儿的脸，还凑上去想要亲月儿，月儿不答应想推他却推不动，我才上去帮忙的。” 他描述得极有画面感，手上还演示着当时的动作，把几个大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孩子打架的事吗？ 怎么就突然变成耍流氓了？ 陈凡又补充道。 “你们不信可以把林月儿喊来，她可以帮我证明！” 还有证人？ 孙金兰顿时傻眼了，茫然的看着陈凡，不知该怎么辩驳了。 小孩子是很难对大人说谎的，而且陈凡还是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真是这样的话，道理还真在他这边了！ 班主任肖玉秀不敢怠慢，立马走出了办公室，办公室里一下就只有陈凡父子和王志母子了。 孙金兰想到耍流氓的恶名，立马急了起来。 “陈凡你不要胡说，我们家王志可是乖孩子，怎么可能做出耍流氓这种事，肯定是你看错了！” 她说着推了儿子一把。 “王志你说，陈凡当时是不是看错了？” 小胖子泪水鼻涕都没擦干，一脸茫然的抬起了脑袋。 “啊？什么？” 他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其实根本就不明白大人们在争什么，又怎么知道为自己辩解？ 看到儿子傻头傻脑的样子，孙金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在儿子手臂上掐了一下，差点没把王志掐哭了。 都是孩子，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陈学平都快要笑死了，扭头却再次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 不用问！ 陈凡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他，肯定是这小子动了手脚！ 肖玉秀很快就牵着林月儿进门了。 看到小丫头茫然的表情，孙金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吼吼的凑了上去。 “月儿，我是孙阿姨，你告诉阿姨，今天早上是不是陈凡打了王志？” 这问题问得！ 不是明显在诱导吗？ 陈学平只是不愿和孙金兰纠缠，却不代表他傻，立马就出言阻拦了。 “孙会计，话不能这么问啊，喊月儿过来可不是为了证明这件事的！” 孙金兰回头，恶狠狠的回了一句。 “我想怎么问就怎么问，你管得着吗？” 得！ 还不讲道理了。 陈学平摊手，无奈的看向了肖玉秀。 肖玉秀只好尴尬的干咳了两声，手腕一转，把林月儿拉到了身后。 “金兰，还是我来问吧！” 孙金兰在陈凡父子俩面前嚣张跋扈，却不敢把脸色给肖玉秀看，只得讪讪的让到了一边。 肖玉秀两手护着林月儿，蹲下身子柔声问道。 “林月儿，你告诉老师，今天早上陈凡和王志打架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吗？” 林月儿畏惧的看了孙金兰一眼，明显被她刚才的样子吓到了，转头看到陈凡鼓励的眼神，才像是得到了勇气一般，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老师，今天王志跑到我这边来，说要送糖给我吃，我不肯吃，他就摸了我的脸，还想过来亲我，我打不过他，这时陈凡就过来帮忙了，我才得救的……” 小丫头说得磕磕巴巴的，好歹总算是把过程都交代清楚了。 陈凡暗自松了一口气，却见孙金兰龇牙咧嘴的跳了起来，指着林月儿尖叫道。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胡说呢，王志明明是送糖给你吃，不是要亲你，是你和陈凡弄错了，对，就是你弄错了才让王志挨打，怎么还把责任推到王志身上？有你这样的吗？” 林月儿在家里就是个宝贝疙瘩，从来没人朝她大喊大叫，此刻看到孙金兰张牙舞爪的样子，顿时被吓得不轻，瘪着小嘴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肖玉秀赶忙将她抱在了怀里，轻轻在她后背上拍了起来。 “月儿不怕，老师在这里呢！” 肖玉秀安慰了几句，转头皱着眉头瞪了孙金兰一眼，明显有些不满了。 要说话就好好说话，冲着孩子嚷嚷什么呢？ 你看，都快要把她吓哭了！ 孙金兰自知理亏，一下子僵在了原地，不知该怎么办了。 陈学平悠悠叹了口气。 “孙会计，你也不要指责别人了，厂里是怎么传的你也应该清楚，有些事情啊……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话明显是有所指了！ 孙金兰脸色瞬间就变了，冷冷的看着陈学平，眼神里充满了威胁。 陈学平上辈子好歹也活了六十几岁，怎么可能被这种色厉内荏的女人吓到，当下就不动声色的冷笑了两声，一点让步的意思都没有。 孙金兰呼呼喘着粗气，扭头看到肖玉秀的脸色也有些不对，这才意识到大势已去了。 “哼！我们走着瞧！” 她气呼呼的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拉着儿子离开了办公室。 第022章 不了了之 正主一走，打架的事自然只能不了了之了。 肖玉秀摇摇头，转头就喊住了陈学平。 “陈凡家长，有些事我想和你交流一下。” 肖玉秀推了推眼眶，表情有些严肃。 陈学平自然是不敢怠慢的，赶忙应了一声。 “肖老师，您有什么话就直说，陈凡做得不好的地方，我们回去了一定加强管教！” 肖玉秀点点头，开口道。 “陈凡这个孩子吧，怎么说呢……”她犹豫了一下，像是在斟酌用词：“他聪明是极聪明的，也很有灵气，什么事情一点就透，老师教的东西也是一教就会，就是……这个性情懒散了点，不太服从管教。” 这小子！ 陈学平不用猜都知道儿子平时在学校的表现，肯定是有些不着调的，当着老师的面，他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只得赔笑道。 “这个问题其实我们也知道，这孩子吧，性格太过跳脱了一些，让您操心了！” “孩子嘛，这个年龄段正是最调皮的时候，也不必太苛责他了，和你说这些只是想提醒一下，家长和学校要相互配合，才能让孩子树立正确的观念。” “对对对，您说的完全正确，教育就是要家长和学校通力配合才对！” 奉承的话又不要钱，陈学平是张嘴就来。 听到他这样表态，肖玉秀心里顿时舒服了不少。 “有件事我觉得还是要和你说一下的。” 她话锋一转，见到陈学平脸色还算好，才咬牙道出了实情。 “开学第一天陈凡就和同学打架了，张嘴就要同学坐到最后面去，我发现后为了惩罚他，就把他的座位安排到了最后一排。”为了避免陈学平不满，她赶忙补充道：“不过你放心，每个学期班里都会换一次座位，他表现好的话，下次我再把他换到前面来！” 原来是这事！ 陈学平立马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就回了一句。 “没事没事，他反正也是在混时间，坐哪里都无所谓，不用刻意安排。” 一般来说，家长对孩子的座次都是非常敏感的，有些能量大的家长，甚至会拐弯抹角的找关系，就是为了让自家的孩子有个更好的座位。 反正是在混时间又是个什么说法？ 肖玉秀顿时愣住了。 她当了二十多年的小学老师，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家长。 陈学平也意识到说错话了，赶忙解释道。 “我们其实在家里也在辅导孩子的功课，一年级大部分内容其实都已经教过他了，而且这孩子性情顽劣，您也不必太过费心，我们心里有数的。” 这又是什么话？ 肖玉秀都不知道该怎么沟通了。 “行吧，你们心里有数就行！” 她疲惫的摆了摆手，又寒暄了两句，看着父子俩牵着林月儿走远，才忍不住摇了摇头。 原来儿子整天不着调，是因为有个不着调的父亲啊！ 真是什么样的孩子就有什么样的家长…… 离开老师办公室后，陈凡瞬间就恢复了活力，一把扯住了老爸的袖子追问道。 “爸，那个孙金兰有什么八卦，怎么你一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她脸色就变成了那样？” 这平淡如水的日子都快要把他憋出毛病来了，此刻听到这种劲爆的八卦新闻，立马就变成了闻到了荤腥的猫。 陈学平没好气的一巴掌拍了下来。 “这是你该操心的吗？整天在学校惹是生非，害得我都被训了！” 陈凡顿时就炸毛了。 “喂！我怎么就惹是生非了，还不是为了帮老妈出气啊，你以为我闲得慌，非要找一个小屁孩的麻烦吗？” “你妈？”陈学平眉头一皱：“怎么又扯到她身上去了？” 陈凡小鼻头一翘，不屑的撇了撇嘴。 “哼，今天老妈来送我上学，不小心在校门口踩了孙金兰一下，结果孙金兰开口就在骂她，差点没把老妈骂哭了，你说我能不找王志出气吗？” “那是该收拾！” 老婆被人欺负了，陈学平瞬间就站到了儿子一边，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行了行了，大人的事你少掺和，今后给我老实点，别三天两头惹麻烦，我家里厂里的事都忙不过来，哪有精力去帮你擦屁股。” “我又不是小孩子，用得着这样说吗？” 看到儿子不满的模样，陈学平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总之你别给我惹麻烦就是了。” 这个时候还在上课，父子俩把林月儿送进教室并没走远，而是站在走廊外聊了起来，粗一看去，还真像老子在教训儿子。 陈凡晃着脑袋，再次想起了开始的话题。 “你还没说厂长家的事呢，他们家怎么就上梁不正下梁歪了？” “嗨，还不是男女之间那些破事！” 陈学平摆摆手，解释道。 “孙金兰的公公在我们厂当了十几年的厂长，作风有些霸道，风评也不太好，相传好几个女职工都和他不明不白的，有一个甚至和老公闹得离了婚。” “这样啊！”陈凡咂嘴道。“那我们能不能想办法告发他？我现在看见孙金兰那张臭脸就烦，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不是看不起这个就是看不起那个，别把老妈气坏了。” “没有证据的事到哪里去告？你以为现在是后世那种网络发达的年代啊？” 陈学平没好气的撇了儿子一眼，又说道。 “你也别操这份闲心了，反正和我们也没关系，费这个神干嘛！” 陈凡却回道。 “我这不是没事干，闲得慌嘛！” 什么叫闲得慌？ 陈学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闲得慌不知道看书啊？上辈子总是在我面前念叨，说后悔当初念书的时候不认真，现在时间多的事，就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了吗？” 忘了这茬了！ 陈凡缩了缩脖子，立马不敢再说了。 看到儿子鬼精鬼精的模样，陈学平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行了，你进去上课吧，我走了！”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朝校外走去，陈凡叹了口气，也摇晃着身子进了教室。 第023章 举报信 第二天。 王成明刚进办公室，厂办秘书就抱着厚厚一摞文件走了进来。 这些都是需要马上批阅的文件，大多都是些会议通知和汇报材料，也有一些关联单位的请示报告。 王成明边看边批，翻着翻着就看到了一封举报信。 机械厂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五六百人的规模，在县里也算是大单位了。 这年头实行九年义务教育还没多久，能用笔写出一封完整的信，就算是文化人了，单位里平时收到的举报信并不多。 信里面的内容很简单。 就是说陈学平没有经过厂里批准，正在外面买地基建房，对工作的影响很大，生产线好几次因为他不在而无法及时修复。 举报人还说，这是典型的无组织无纪律行为，把个人的利益凌驾于集体之上。 建议厂里及时查处，给广大职工一个交代。 王成明揉着额头，脑海里立马浮现了陈学平的样子。 陈学平是厂里的钳工班长，手下还带了十来个人，厂里的机械设备基本都是他在维修，算是中层骨干中的技术大拿。 建私房被人举报？ 这是得罪什么人了吗？ 王成明暗自想着，却有些琢磨不定。 改革开放已经十几年了，厂里对职工的管控也不像原来那样，什么事都要先进行审批。 像建私房这种事，说小其实根本不值一提，说大了也最多就是没请示汇报，也未必能把他怎么样。 又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还是先把他喊来，谈谈再说吧！ 王成明有了决定，立马吩咐厂办秘书去喊人了。 陈学平正在生产线上修机器，衣服上手上都是油乎乎的，听到厂长召唤，便随意擦了擦手跟了上去。 见到他进门，王成明不动声色的折起了举报信。 “小陈啊，喊你过来，是有件事想找你核实一下。” 他的语调很平缓，气势上却有股居高临下的味道，表情也有些严肃。 陈学平心里惊了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 “哦，您想核实什么事？” 王成明斟酌了一下才开口。 “是这样的，我听说……你正在外面建私房，是不是有这回事啊？” 陈学平点头：“对，怎么啦？” 王成明话锋一转。 “经过厂里审批了吗？” 陈学平怔了一下，有些不解了。 “厂长，建私房这种事现在要审批吗？没有这个规定吧？” 王成明干笑两下。 “厂里虽然没有规定建私房要审批报告，但你是老职工了，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一个单位就像一个家一样，什么事还是应该先向组织汇报一下的。” 时代越发展，人的观念就越会向文明社会靠拢，王成明说的这番话放到后世，是没有任何说服力的，任何单位领导都不会这样说。 陈学平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 “建私房是我个人的事，为什么要和厂里说？” 这句话语气就有些冲了，桀骜不驯的味道特别浓。 “小陈，你要明白，你的身份是厂里的职工！” 王成明被刺了一下，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不谈审不审批的事，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擅自建私房，难道就对工作没有耽误吗？” 陈学平是个责任心非常重的人，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对他工作态度的质疑。 “厂长，我所有的工作都安排好了，才会利用空闲时间去新房子那里看一下，我可以说一句非常肯定的话，我到现在都没有耽误过厂里任何事！” 王成明是厂长，却很少下到车间，具体情况是不怎么清楚的。 见陈学平说得如此肯定，他立马意识到找错借口了，赶忙换了另一个理由。 “好，就算你没耽误工作，但起码现在是占了厂里的房子吧？这又怎么说？” 这…… 理由确实辩解不了！ 陈学平脸色瞬间就有些不好看了。 王成明暗自松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 “小陈啊，我也不是非要把你怎么样，就是先核实一下，然后找个能够服众的方案，把这件事揭过去。” 陈学平有些烦躁的皱起了眉头，瓮声瓮气的问道。 “那你想怎么办？” 王成明斟酌了一下才说道。 “这样吧！你建房子的事先停一下，等厂里开党委会决定了再说！” 厂里开会决定？ 谁知道厂里什么时候才会开党委会，而且……能不能通过还不好说呢！ 陈学平当场就不乐意了。 “我不答应！” 第024章 谁都不是吓大的 陈学平也算是见过不少风浪的人，态度表明就不愿再墨迹了。 “厂长，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话还是挑明了说，我建私房的事肯定是有人举报了，才会闹到你这里来，这件事就是有人眼红而已，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也没有违反什么规定，厂里根本就没有权力要求我停工！” 这话就说得一点都不客气了。 王成明脸色一落，‘啪’的在桌上锤了一拳。 “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厂里没有权力？你还懂不懂组织纪律？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厂长放在眼里？” 这是要摆官威？ 陈学平怎么可能被吓到，立马冷笑回道。 “厂长，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也不用吓我，谁都不是吓大的！” “你……” 王成明作威作福惯了，什么时候被人这样顶撞过，当场就被气得不轻。 “简直无法无天！”他气得怒目喷张，手指着陈学平威胁道：“信不信我明天就召开党委会，免掉你的职！” 免职？ 再过几年所有人都要下岗，免职又算得了什么？ 陈学平还真没放在眼里。 他拍拍手，平静的站了起来。 “行了，你也不用威胁我，我还真的不怕，而且我也明白的告诉你，别人可以举报我，那我也可以举报你，这么大一个厂，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你屁股底下到底干不干净，你自己清楚！” 他本来要走的，想了想又回头道。 “衡量一下吧！为了建私房这种小事和我结死仇，到底划不划算！” 他说完转身就走，连讨回面子的余地都没留给王成明。 王成明简直快要气疯了。 昨天是孙金兰在这里闹了他一通，今天又在陈学平面前碰了一鼻子灰。 这是犯了太岁吗？ 这几天怎么这么不顺呢？ 他呼呼喘着粗气，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着。 看陈学平有恃无恐的样子，明显是知道了他什么事，真把事情闹大了，逼得陈学平去县里举报的话，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 很多事都是经不起查的…… 但要他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却又有些不甘心。 厂长的面子往哪里摆？ 怎么办？ 第025章 神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十一月了。 深秋已过，街上的香樟还留有绿意，梧桐和银杏却挂满了枯叶，放眼望去一片金黄。 陈凡踩着落叶，慢悠悠的晃进了教室。 今天是期中考试，算是入学来的第一个节点了。 正副两个班主任早早来到了教室，上课铃声还没响起，就把所有孩子抓到了座位上，板着脸开始交代考试纪律。 孩子们还小，有些甚至不明白考试是什么，都显得有些兴奋。 肖玉秀也没废话，等到上课铃声响起，就拿着一摞试卷走了下来，一张张发了下来。 一年级只考两门课，语文和算术。 先考的是语文。 陈凡拿到试卷，扫了一眼就心中大定了。 考试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些拼音的默写和汉字拼音的标注，最后才有几个生字的填空。 他从文具盒里翻出铅笔，唰唰唰就写了起来。 人生中第一次考试。 好多孩子都弄不清状况，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干些什么。 两个老师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了，从两边走下了讲台，耐心的一个个教孩子们该怎么作答，怎么填写。 陈凡自然是不用他们操心的。 只用了几分钟，他就把所有空格都填满了，然后在最前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个时候。 两个老师还没回到讲台，好多孩子都还刚刚开始写答案。 他发了会呆，想想觉得无聊，便起身拿起了试卷，迈着小短腿走向了讲台。 肖玉秀余光瞟到他，不由愣了一下，呆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陈凡，你干什么？” 陈凡停住脚步，转头回了一句。 “交卷啊，怎么啦？” 他的表情非常坦然，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看得两个老师都有些懵逼了。 交卷？ 有些孩子甚至都没开始写，你就交卷了？ 而且…… 一年级有提前交卷这种说法吗？ 他是从哪里学来的？ 陈凡也没等两位老师回答，把试卷放到了讲台上，就蹦蹦跳跳跑出了教室。 看他来去自如的模样，肖玉秀差点没一脚踩空摔倒地上。 不是…… 谁让你考试的时候跑出教室了？ 陈凡学习好她是知道的，入学前就掌握了一年级的内容，而且在开学第一天，就给她来了个下马威。 但学习好归学习好，态度方面的问题却不小。 上课时不是在发呆，就是在看课外书，有时候甚至是在睡觉，好在是坐在最后一排，对别的孩子也没什么影响，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管了。 一个班五六十个孩子，她也没有闲心每个都去关注。 在她的观念里，每个孩子的学习天赋都不一样。 有些孩子天生就是读书的料，上课时专注认真，家庭作业也完成得一丝不苟，这种孩子将来就算考不上大学，也差不到哪里去。 有些孩子就不同了！ 上课时心不在焉，老师讲的什么也听得一知半解，家庭作业更是惨不忍睹，几乎很难找到写对了的答案，有些甚至干脆没有做家庭作业，一个空本子就交了上来。 对这种孩子，多数老师基本都会选择放任自流。 学习是自己的事，家长既然不重视，老师也就懒得费这个神了。 这年头，不是每个家庭都有正确的教育观念的。 陈凡却和所有孩子都不一样…… 从态度上讲，他是上课最不认真的那一个，几乎没见他听过课，但他的家庭作业却又是完成得最好的一个，笔迹非常工整，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老师平时问一些什么问题，也从没难住过他。 所以对陈凡，她的感觉是非常复杂的。 平时还无所谓，但今天是期中考试，他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提前交卷，这又是在闹什么幺蛾子？ 难道是要其他同学有样学样吗？ 而且…… 这才开始几分钟啊？ 肖玉秀也不相信陈凡真有这么厉害，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所有答案都写完，光看一遍都要不少时间呢！ 如果出现了错误，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恼火的想着，也懒得再管其他孩子了，直接上了讲台准备现场改卷。 可惜…… 这种小儿科的考试，对陈凡而言还真是连思考的过程都不需要。 习惯了对着电子屏幕一目十行阅读速度的他，其实几秒钟就看完了整张试卷，只是刚削的铅笔不太好写，他的手也太小了点，才磨蹭了几分钟。 肖玉秀的想法注定是要落空的！ 她一个个答案看下来，脸色却越来越凝重，连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见她脸色不对，副班主任赵美蓉也走了上来。 “肖老师，怎么啦？” 看完整张试卷，肖玉秀脸上顿时露出几分无奈来。 “这个提前交卷的陈凡，竟然考了满分……” “满分？” 赵美蓉惊了一下，接过试卷看了起来，很快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还真是的，他不会是那种对拼音汉字特别敏感的孩子吧？不然怎么答得这么快，连笔迹都这么工整，和练过书法的差不多呢！” 每个孩子的天赋都不一样，一完小前几年就出过几个对数字特别敏感的孩子，奥数竞赛的题目一看就会，脑子转得比老师还快。 肖玉秀哭笑不得的回道。 “我也不知道，这个孩子还真不好说！” 赵美蓉也笑道：“他平时坐在角落里，我还真没注意过他，没想到是个这么特殊的孩子，下堂课就要考算术了，不知道他算术这方面怎么样。” 算术？ 肖玉秀瞬间就想到了开学那天。 这小子回答算术题时比写语文题还要快，还用问吗？ 不过这些话她也懒得和赵美蓉说，以免赵美蓉把陈凡看得太起了，对这种放飞自我的孩子，她内心深处还是不愿接受的。 事情果然如她预料的一般。 第二堂考试还只开始了几分钟，陈凡又是第一个写完了所有答案，再次蹬蹬蹬的往讲台上跑了过来，准备提前交卷。 肖玉秀这次留了心眼，没等这小子跑出门，就一把拽住了他。 “陈凡，你往哪里跑？” “我出去啊，怎么啦？” 还怎么啦！ 肖玉秀脸色一下就变得严肃了。 “谁让你提前交卷的？” 陈凡怔了一下，神情有些茫然。 “老师，不准提前交卷吗？” 既然是考试，自然没有不准提前交卷的道理。 肖玉秀却没理他，而是板着脸回道。 “当然不准啦，这是期中考试，你这样会影响到其他同学，不知道吗？” 影响其他人？ 陈凡下意识的看了一圈，这才发现好多同学都一脸茫然的看着他，连在试卷上作答都忘了。 这些孩子哪里见过提前交卷的场景，有些甚至不明白陈凡在干什么。 陈凡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道理，立马服了软。 “好吧！我这就回去！” 他耷拉着脑袋，心里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又要熬一节课了…… 讲台上，赵美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了试卷上。 语文考试提前交卷还能得满分，这堂算术考试呢？ 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小学一年级的算术，十以内的加减法，怎么可能出错？ 只用了几分钟，赵美蓉就看完了所有答案，顿时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她悄悄凑到了肖玉秀耳边。 “肖老师，这个陈凡……不会是神童吧？” 第026章 再次测试 一年级考试的内容简单，成绩自然也出炉得快。 下午最后一节课，所有通知书就发到了孩子们手里。 今天老爸老妈都提前下了班，赶到新房子那里帮忙去了，接陈凡回家的事自然就委托给了隔壁的林大友。 等到两口子回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陈凡晚饭吃得比较多，此刻却没顾鼓胀的肚子，一回家就从书包里掏出了通知书和奖状，炫耀般的在老妈面前晃了起来。 “妈，我今天的期中考试考了双百分，是我们年级的第一名！” 小小的人儿笑嘻嘻的，手里的通知书也像是带着无穷的吸引力。 周少玉先是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赶忙从儿子手里抢过了通知书和奖状，看到上面清楚的两个一百分和年级第一后，顿时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我们凡凡真厉害！” 她一把抱起了陈凡，原地转起了圈。 孩子有出息，所有疲惫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仿佛整个人生都有了价值。 这些日子忙着建房子的事，她也没有精力来管儿子的学习，没想到就是这样，儿子都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喜。 一年级五个班，总共接近三百个孩子，年级第一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得到的！ 她睡着都能笑醒了！ 看着妻子疯疯癫癫的模样，陈学平叹息着摇了摇头。 这小子考第一名不是正常的吗？ 三十几岁的人了，和一群六七岁的小屁孩一起考试，拿不到第一名才是丢人！ 陈凡挣脱老妈的怀抱，等她稍微冷静了一些，才抬起小脑袋说道。 “妈，一年级的内容我都自学完了，我们去找大舅，让他帮我跳级吧！” 考试什么的其实都无所谓，跳级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这么小的年龄，不管干什么都有些不方便，能够早一点出社会，才能不枉费重生这种绝无仅有的机会。 而且…… 他真的快被一年级这种幼稚的教学氛围逼疯了。 周少玉脑瓜子却没转得这么快。 “跳级？” 听到儿子的请求，她眨着眼睛想了半天，才又问了一句。 “你要跳级？” “对，我要跳级！” 陈凡回答的很肯定。 周少玉却有些茫然了。 她只是个农村出来家庭妇女，学历也只是初中毕业，没什么见识，看事看物自然也想得比较简单。 跳级可是关系到儿子一辈子的大事！ 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她连思绪都理不清，自然求助般的看向了丈夫。 陈学平自然明白儿子是怎么想的。 这是应该就他的计划了！ 先拿出年级第一名的成绩，然后借势提出跳级的要求，这样一切就顺理成章，能够说服所有人了。 陈学平其实也不反对儿子的想法，当下就打起了配合。 “跳级是好事啊，只要他符合跳级的条件，今后还能早一点参加工作呢！” “那要怎么办呢？” 周少玉脑子都快绕糊涂了，也想不明白该怎么操作。 陈学平沉吟片刻。 “我也不太清楚，这事就要问你哥了，他在教委工作，应该知道是个什么流程！” “那我们就别耽误了，趁着他还没睡，现在就去问个清楚！” 只要是对儿子好的事，周少玉就一刻都不愿耽误了，急吼吼的拉着父子俩出了门。 他们俩口子刚从工地上回来，大舅家自然也是一样。 看到妹妹灰尘扑扑的，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满脸焦急的追了过来，周少安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怎么了这是？” 来的路上走得很急，周少玉等气息平缓了一些，才急吼吼的道明了来意。 “哥，你知道小学要怎么跳级吗？” “什么？” 这话说得颠三倒四的，周少安也没听太明白。 “大哥！是这样的！”跟在后面的陈学平解释道：“今天凡凡参加期中考试，得了年级第一名，还说一年级的内容都已经自学完了，所以想要跳级，我和少玉都不知道该走什么流程，所以才来问你的。” 年级第一名？ 不止大舅惊到了，舅妈和外公外婆听到后，都一脸惊奇的看向了陈凡。 还只是小学一年级，大家也没关注过他的学习情况，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不声不响的，考了个年级第一名回来了。 这可是值得庆贺的大好事！ 外公当场就笑了起来。 “哎呀，我家凡凡这么厉害呀，竟然得了年级第一名，来，让外公抱抱！” 老头子不由分说，上来就抱起了陈凡，全然不顾刚洗澡换上的干净衣服，是不是会被陈凡弄脏。 外婆也笑着没有说话，只是在外公肩头拍了一下。 “你小心点，凡凡现在可重了，你可别摔了他。” “不会不会！” 外公神情大爽，连着手上的力气都大了不少。 陈凡怕伤到老头子，不好强行挣脱，只得配合着笑了起来，顿时满屋子都是笑声。 周少安也没理会祖孙俩的打闹，拉着陈学平夫妻坐到了沙发上。 “学平，年级第一是好事，但凡凡还刚满六岁，这时候跳级是不是太急了啊？” 这种事情周少玉就不太懂了，只好茫然的看着丈夫。 陈学平笑道：“急不急的倒是无所谓，只是这孩子自己提出了跳级的要求，我们也只是想着满足他这个愿望，其他的也没想太多。” “他自己提出的？” “对！” 周少安顿时有些奇怪了。 “他上月才满六岁，是怎么知道跳级这回事的？” 得…… 这还出纰漏了…… 陈学平脑子快速运转着，想了一会才回道。 “可能是从什么地方听说的吧，我也不太清楚。” “这样啊！” 周少安沉吟着，并没急着表态，等到陈学平俩口子都快有些坐不住了才说道。 “这样吧，我先帮凡凡测试一下，看他对小学的知识掌握到了什么程度，再来决定是不是要跳级。” 这是稳重的做法，陈学平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好吧，测试一下也好，免得闹出笑话来！” 周少安也没犹豫，直接进屋取出了一刀材料纸，唰唰唰写了几个题目。 七道题目都是算术，考的是两位数的加减法。 周少安在教育战线工作多年，哪个年级教些什么内容还是清楚的，这些都是一年级下学期的内容。 “凡凡，你来做一下这些题目。” 见到儿子和女婿在办正事，外公也没有再和陈凡疯了。 陈凡跳了下来，按大舅的吩咐看了一眼，心里就基本有底了。 他接过大舅手里的钢笔，看到钢笔比铅笔粗不少，还装模作样的摆出了捏不稳的架势，比划了半天才开始作答。 这些简单的问题自然是难不住他的。 不到一分钟，七道题目的答案就全都写在了纸上。 看到这些完全正确的答案，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第027章 跳级流程 八十年代开始流行一句话。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从此各式各样的奥赛就开始风靡全国，大大小小的学校都把奥赛看成了培养学生的另一条路，家长们也极为配合。 这些孩子都有一个共性，就是对天生对数字特别敏感。 看到陈凡这么轻松的做出了这些算术题，一大家子瞬间就把他划到了这个行列，看过去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 面对这么多双炙热的眼神，陈凡心里有些发毛了。 是不是太过了些？ 周少安相对保持了冷静，沉默了片刻，翻过材料纸又写了几道语文题。 “凡凡，你再看看这几个题目！” 语文题相对就复杂一些了，除了三道是简单的汉语拼音填空外，其他的就都是词组填空了，这些可不是一年级的内容。 既然要跳级，陈凡也没太过藏拙了，接过笔就直接填上了答案。 答案自然是全部正确的。 大人们围上来一看，神情顿时更加精彩了。 周少安没有歇气，又写了几道算术题。 这次的题目就要难一些了，三道是三位数的加减法，三道是十以内的乘除法。 这些都是二三年级才学的内容。 陈凡略一思索便开始作答了，不过这些题多了个心算的过程，他也不愿表现得太过惊人了，速度倒是慢了下来，最后一道除法还特意算错了。 周少安抿着嘴想了一下，随手拿来了一张报纸，指着上面的一段话说道。 “凡凡，这段话你知道怎么读吗？” 陈凡看了一眼，伸手接了过来。 “板车滚出一条金光道。18部板车起家，居然走出一条金光大道！他们从村里挑选出158名强汉子成立运输队……” 稚嫩的童音渐渐响起，连一丝停滞都没有，用的还是标准的普通话。 屋子里所有人都惊呆了！ 测试到这个程度，周少安对陈凡知识掌握的程度算是有了个基本了解，但有些问题还是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的。 “凡凡，你入学还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这些都是从哪里学的啊？” 陈凡早就打好了埋伏，当下就直接回答了。 “舅舅，我是在林月儿家学的，她们家有好多书，好多教材，林叔叔和张阿姨没事就会教我们读书！” 还只是小学一年级，林大友两口子其实根本没怎么管两个孩子的学习，他这是睁眼说瞎话了。 不过也没人会去核实，不管他怎么说都会当成真的。 “这样啊！” 周少安沉吟片刻，才最终看向了陈学平。 “学平，从刚才的测试情况来看，凡凡应该把二年级的内容都掌握得差不多了，连三年级的内容都有所涉及，学习基础没什么问题，但是……”他犹豫了一下：“我建议跳级的话，还是先跳到二年级，等到他适应之后再作下一步的考虑。” 只跳一级？ 陈学平其实都无所谓，陈凡却不愿多熬了。 但他人微言轻，这种时候也不宜表现得太过，只得眼巴巴的看向了老爸。 陈学平却没理会他，而是问了一句。 “为什么呢？” 周少安解释道：“凡凡太小了，一二年级的孩子和他差不多大，可能还不会欺负他，上到三年级以上，好多孩子就比较调皮了，也喜欢搞一些恶作剧，我们每年都要处理不少这种纠纷，慎重起见，还是让他先适应一下为好！” 陈凡上个月才满六岁，个子也不高，陡然间跳到高年级确实容易被人欺负，真发生这种事的话，对孩子的身心健康影响是非常大的。 周少安考虑得非常全面，外公也赞同他的观点。 “少安说的对，这确实是个问题，我们还是要慎重一点！” 想到儿子可能被高年级的孩子欺负，周少玉也不敢冒这个险了。 “对对对，凡凡的安全是第一位的，还是大哥考虑得周到。” 大人们你一言我一语，一下就结局确定了。 陈凡心里顿时长长的叹了口气…… 看到儿子幽怨的模样，陈学平心中偷笑不已，忍了半天才问道。 “对了大哥，这跳级到底要些什么条件？” “跳级其实为那些学习天赋好的孩子开的后门！” 周少安解释道：“想要跳级的话，先是要家长向学校提交书面申请，然后学校组织测试，确定学生掌握了下一年级的全部知识才可以通过，最后还要报教委批准才能正式跳级，测试的难度和我刚才出的那些题目差不多，主要是为了确定他有超出同级学生的学习能力。” 见到所有人都认同他的说法，他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一般情况下教委是不太赞同孩子跳级的，主要是怕增加孩子的学习负担，出现拔苗助长的情况，毕竟跳级是违背了教育规律的。” 陈学平却没这么多的顾虑，当下就笑道。 “凡凡既然连二三年级的知识都掌握了不少，跳一级应该还是没什么负担的，也不至于拔苗助长，这样……我们今天晚上回去就写申请，是交给班主任老师吗？” “还是我来帮你们办吧！” 周少安说道。 “你先回去写申请，我明天上午到学校去找他们校长，我不出面的话，怕你们弄不清楚这里面的程序，反而把事情办砸了。” 听到大哥这样说，周少玉愣了一下。 “哥，你不是和那个李校长的关系不好吗？” 周少安却神秘的笑了起来。 “你不懂，就是因为关系不太好，所以才要当面去说！” 这里面的道道就多了去了！ 通过刚才的测试他已经确定，陈凡跳一级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他和李校长正在为了教委副主任的位子暗中较劲，暂时谁都没能占到上风，通过这件事，弄不好还能光明正大的气一气李校长。 明文规定的事，只要符合条件学校就无权阻止。 两全其美的事又何乐而不为呢？ 陈学平早就想到了这一层，也跟着笑了起来。 “大哥去事情就更加稳妥了，少玉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郎舅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笑意。 “哦，好吧！” 周少玉尽管还有些不太明白，却也没再追着问了，转而看向了一旁的儿子。 “凡凡，你明天就可以跳级了，高不高兴啊？” “高兴！” 陈凡心中腹诽不已，脸上却配合的挤出了笑脸，装出了一副高兴的模样。 在某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的演技都能得奥斯卡奖了。 这个时候，一旁的舅妈突然叹了口气。 “唉，如果周成也能像凡凡这样，学习上不要我操心就好了！” 周成是陈凡表哥，比陈凡大了九岁，却还在县一中读初二。 他能不要家里操心？ 包括陈凡在内，所有人都有些哑然失笑。 第028章 交锋 第二天一早，周少安就带着陈学平来到了一完小。 校长办公室在办公楼二楼的最南端。 两人找过来时，李建国正好在办公室没出去，看清是周少安后，他愣了一下，才皮笑肉不笑的迎了上来。 “哟，这不是周股长嘛！今天怎么有空到我们一完小来视察工作了？” 一个是教委的基础教育股股长，一个是县一完小的校长，级别上都是股级干部，所以才会竞争教委副主任这个副科级实职。 周少安也没客套，笑呵呵的伸手握了一下，直接表明了来意。 “李校长，今天过来不是工作上的事，而是一点私事要你帮忙。” 他说着把陈学平两口子让到了前面。 “这是我的妹婿，他的孩子今年刚入学，但提前学了不少高年级的知识，两口子不愿孩子在低年级耽误时间，所以才找到我，想要让孩子跳级。” 陈学平趁机递上了书面的申请。 “李校长，这是我们的申请报告，您先看一下吧！” 跳级？ 李建国皱着眉头没有吱声，接过申请报告看了片刻，才抬头问了一句。 “一年级？” 陈学平点头：“对，一年级。” 李建国又看向了周少安。 “这是你的亲妹婿？” “当然啦，不然我怎么会自己过来？” 周少安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李建国却有些琢磨不透了。 跳级虽然有明文规定，但可操作的空间还是有的，这样赤裸裸的找上门来，就不怕他暗中使坏？ 他斟酌了一下，才正色道。 “周股长，按说这种事照着程序去办就是的，但我看这个申请里面，好像这个孩子还刚满六岁，这么小就跳级，对孩子不太好吧？” 周少安摊了摊手，满不在乎的回道。 “我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们两口子的态度很坚决，我也就不好再劝了，而且吧！”他咂砸嘴笑道：“我这个外甥确实比较聪明，什么东西一点就透，跳级问题应该是不大的。” 很聪明？ 李建国一听就有些不舒服了。 两人目前是竞争关系，任何一方出了风头，对另一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更何况这次是要他来帮周少安办事。 这就好比明知地上是一坨热翔，却还只能用手去掰开的感觉。 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也亏得是周少玉没来，如果让他看到周少玉，回忆起开学那天被赶鸭子上架签下了同意入学，更是要气得吐血。 他从内心深处是不愿点头同意的。 见李建国迟迟没有表态，周少安也没着急，反而靠在了椅背上，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 “这样吧，我把一二年级的年纪组长喊过来，让他们当场出一套一年级的题目，你外甥如果能得95分以上，学校就让他跳了这一级！” 李建国交代了一声，就出门安排去了。 两个年级组长都是四十出头的中年妇女，一看就是那种比较老实的人，一过来就被李建国拉到了一边。 “等下有个孩子要跳级，你们俩出一套一年级的期末考试的测试题，语文数学都要，还要难度很大的那种，明白了吗？” 两个年级组长瞬间就确定了，他的真实想法是不想让这个孩子轻松过关，点点头就到走廊另一头的行政办公室出题去了。 李建国回到办公室，见到周少安和陈学平两人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却又有些捉摸不透了。 难道就不怕他动了手脚，把题目出得很难，让孩子无法通过测试吗？ 第029章 傻眼 只用了十几分钟，一套整合了一二年级大部分知识点的测试题就新鲜出炉了。 众人来到旁边会议室，大致浏览了一下。 对成年人而言，这种测试题自然是非常简单的，内容也没有超纲，只是相比平常的考试稍微难了一些。 也没人提出异议。 一年级的年级组长请示了李建国，就出门去喊人了。 没多久，肖玉秀就和陈凡一同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陈凡一脸的懵懂，眨着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 肖玉秀神情就有些古怪了。 她在半道上就询问了年级组长，得知是跳级的测试后，心里立马就生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恩怨谈不上，就是内心深处，有些不太喜欢这个不怎么听话的孩子。 而且她家和孙金兰家还是世交，陈凡整天欺负王志，也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但陈凡的实力又是摆在那里的…… 提前那么久交卷都能轻松的拿下年级第一，通过跳级测试的问题应该也不大，应该就是那种所谓的天才吧！ 她摇摇头，也懒得再想那些让人头疼的事了。 李建国也辨认出了陈凡的模样，回忆起了开学那天的事。 怎么是这个孩子！ 他心中不免有些恼火，却又不好表达出来。 他并不像肖玉秀那样清楚陈凡的实力，只是觉得这个孩子脑瓜子比较灵活，基础性的知识好像也比较扎实，其他的就不知道的。 但不管是周少安的因素，还是开学那天让他丢了面子，他都是不愿看到陈凡通过测试的。 不把心里憋着的这股气发泄掉，他说什么都有些开心不起来。 周少安拉过陈凡解释道。 “凡凡，今天喊你过来，就是为了测试你能不能跳级，这张试卷就是测试题，你像参加期中考试那样，把这套题目做了吧！” 陈凡点头，走到会议桌旁，踮起脚尖看了一眼，才动作笨拙的爬上了椅子。 桌上摆了一只铅笔和两张材料纸，分别是语文和数学两门课。 他也没有磨蹭，拿起笔就直接写了起来。 说句实话，这种题目对他而言其实就是在过家家，但不是每个人都像老爸那样，能够接受如此妖孽的灵魂。 天才和疯子只有一步之遥！ 陈凡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测试的时候还是留了一手。 在众人的目光中，他做两题便会咬着铅笔思考一会，眉头还时不时的皱一下，仿佛被难住了一般。 不过测试结果关系到是否能够跳级，所以他也没有故意做错，只是装出了一副绞尽脑汁的模样。 除了陈学平，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出破绽。 看到材料纸上越填越满的答案，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离得这么近，答案是对是错大家还是能够看清的，陈凡虽然写得不快，却一个题目都没做错。 算术那套题目已经全部做完了，现在做的是语文题，也已经快到尾声了。 李建国一开始还抱着几分难住陈凡的期望，到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接受现实了，脸色不知不觉就沉到了谷底。 如果换个人，他或许还不会有什么想法。 怎么偏偏就是周少安的外甥呢？ 两套题目很快就做完了。 两个年级组长一人一套，只用了几分钟就改完了卷。 答案自然不言而喻，都是满分！ 听到两人报来的分数，李建国脸色简直比锅底还要黑，都闷着脑袋不愿出声了。 周少安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李建国。 “李校长，既然结果已经出来了，我们也没必要再耽误时间了，今天正好是周五，等下你们就把审批报告打出来吧，我正好可以带到教委，这流程就算是走完了。” 李建国黑着脸，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才算是捏着鼻子认了这个结果。 “那行，今天麻烦你了，什么时候到教委来，我请你们吃饭！” 周少安站起身来，皮笑肉不笑的伸出了手。 李建国也站了起来，神情却还是有些不好看。 “小事而已，也谈不上麻烦，下次再说吧！” 都是场面上的人，也没撕破脸皮，表面看去还是一团和气的。 周少安点点头，朝陈学平使了个眼神，带着陈凡走出了会议室。 第030章 聚餐 跳级的手续办得很快。 测试结束没多久，学校的审批报告就送到了教委。 外甥有出息，周少安这个当舅舅的心里也高兴，一回去就盯住了这件事，当时就督促着把回复件回给了学校。 当天下午，陈凡就坐到了二年级的教室里。 家里好久没有喜事了，孩子跳级的事甚至比一般的喜事还要值得庆贺。 周少玉也难得的大方了一回，趁着周末有空，硬是把一大家子拉了出来，到县里条件最好的招待所聚餐。 这时候县里还没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酒店，招待所就是最好的地方了，生意一向火爆，没有提前预订的话都不一定能座到包厢。 好在舅妈在县政府办工作，业务上的往来不少，提前打了个电话才抢到位置。 陈凡一家三口，大舅一家四口，加上外公外婆。 正好凑齐一桌人。 最近一个多月，两家为了新房子都忙了个昏天黑地，好不容易逮到个放松的机会，气氛一下子就起来了。 聚餐是为了庆贺陈凡跳级，他自然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外公外婆为首，加上舅舅舅妈和老妈，五个不知内情的长辈都快把陈凡夸上天了。 偏生陈凡还装傻充愣，笑嘻嘻的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 陈学平甚至在想…… 这小子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了？这种不要本钱的夸奖都听得下去？ 晚辈中还有表姐和表哥在场。 表姐周楠还好，上了高中成绩都是班级前几名，大家对她一向都是比较放心的。 表哥周成就让人头疼了…… 简直就是个惹事精，没人看着就要飞天的那种，学习上也一直在拖班级的后腿，所以每次聚会都是全家人批斗的对象。 如果不是大舅在教委工作，加上舅妈在县政府办也有些能量。 他都不知道要被学校开除多少回。 所以一到这种时候，他一定是埋着脑袋，头都不敢抬的那个。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上面的姐姐读书很厉害，下面的弟弟又表现出了神童的潜质，他这个夹在中间的人，都快无处容身了。 看着表哥垂头丧气的模样，陈凡顿时有种回到了前世的错觉。 老妈兄弟姐妹四人，除了老妈还有三个舅舅，受计划生育影响，除了大舅有两个孩子，剩下的都只生了一个。 脚下的孩子少，表亲相处起来，比嫡亲血脉也差不了多少。 陈凡记得清楚，这种一聚会就开批斗会的传统，一直到他重生前都没怎么改变。 表哥从小到大都是被批斗得最厉害的那个，哪怕后来结了婚有了孩子，还时不时的被长辈们拎出来调侃一番。 好在他生性豁达，年纪大了后甚至会主动说起小时候的糗事来逗大家开心。 不过这时候的表哥，性情上的修炼还是有些欠火候的。 舅妈说两句就忍不住揪着他的耳朵教训一番，说两句就把矛头对向了他，弄得他脸色一直都不怎么好看，一餐饭也吃得没滋没味的。 一家人酒足饭饱出来，外面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前台在外边，陈学平先出去结账了，众人说说笑笑，刚走到拐角处，却撞到了同样吃饭出来的王成明一家人。 县城只有这么大，而且都在体制内工作，两家人自然是认识的。 周少安两口子和王成明打了个招呼，就要出门时，却听到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哼，又来打哥哥嫂嫂的秋风，乡里人就是乡里人？”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孙金兰撇着嘴，一脸的鄙夷。 内地九十年代初的生活水平非常有限，大部分家庭都舍不得经常吃肉，陈凡家这种负担重的家庭更是如此。 所以到招待所这种高消费的地方来，很多人都当成了改善生活的机会。 但这话听起来就有些刺耳了。 什么叫打哥哥嫂嫂的秋风？ 我们家难道连一顿饭都吃不起了吗？ 周少玉脾气再好都听不下去了，脸色一涨就要发作，却听到了王成明呵斥声。 “金兰你话怎么这么多？小周家里条件虽然差了一些，却也是我们厂里的家属，你当着人家哥哥嫂嫂的面，说这种话干什么？” 孙金兰脑袋一扭，不忿的撇了撇嘴。 “我又没把她怎么样，说都不能说了吗？” 开学还不到两个月，她就因为孩子的事，在周少玉面前吃了几次瘪，原本高高在上的心理优势一下就被磨得差不多了。 心高气傲的她怎么受得了这种落差。 所以只要逮到机会，她就会下意识的怼上几句，再怎么说都能挽回几分颜面。 王成明冷哼一声，却看向了面色渐冷的周少安。 “周股长，让你看笑话了，她只是口直心快，其实也没什么坏心！” 周少安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正要抬腿往外走时，却又听到了孙金兰的声音。 “哼，牛什么牛，不就是个教委的小股长吗，连个副科级都没混上，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嚣张的。” 谁嚣张？ 这下不止是周少玉听不下去了，周少安两口子也听不下去了。 怎么着？ 没完没了了是吧？ 眼看两边就要掐起来了，王成明再次重重的瞪了儿媳妇一眼，冷喝道。 “金兰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孙金兰大概很少被公公这样训斥，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脸上立马就挂不住了，当场就跳了起来。 “我想干什么？” 她怒气冲冲的指着周少玉嚷嚷道。 “我就是看不惯她！她们家是什么底细你不清楚吗？有钱到这种地方来吃饭吗？仗着哥哥混了个教委的股长，就敢不把我放在眼里，还真以为这县城是你们乡里人的天下了？” 看到周少安脸色不对，她又把矛头调转过去了。 “看什么看，你妹妹是上不了台面的乡里人，你也好不了多少，不是吃公家的，你们敢到这种地方来吗！” “够了！” 王成明一声大喝，摆着肥硕的身躯直接挡在了中间。 看到公公暴怒的模样，孙金兰这才住了嘴，却红着双眼，低头又把儿子拢在了怀里，反而摆出了一副被欺负了委屈状。 就在此时，陈学平结完账回来了。 “哥，一共九十六块钱，我让前台开了发票，你要不要？” 他手举着一张发票，看到两边对峙的阵势不由愣了一下，赶忙走到了妻子面前。 “怎么了这是？” 周少安脸色虽然不太好看，还是没有直接撕破脸，而是在他肩头拍了拍。 “学平，把发票收起来吧！别让人家误会了我们，以为我们是在占公家的便宜！” 招待所这种地方，不现金结账是不会开发票的。 这个时候拿着发票回来。 是谁买的单还用问吗？ 孙金兰脸色一下就变了…… 第031章 自取其辱 两家关系再怎么不好，起码的脸面还是要的，大庭广众之下也不会真的闹成什么样。 周少安朝妹妹使了个颜色，便要带着一家人先行离开。 谁知孙金兰还不依不饶了。 “哼！小人得志！”她咬牙切齿的哼了一声，接着嘀咕道：“别以为在县里面上班就是城里人了，下一代没有培养好，一样要滚回农村！”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进了所有人耳中。 周少玉顿时就不太明白了。 “孙金兰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下一代没有培养好啊？” 孙金兰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却说道。 “什么意思你自己清楚，大人是不可理喻的乡里人，孩子也野蛮得不像话，我们家王志这次期中考试可是得了班里的第二名，你们家的呢？怕是不敢把成绩告诉你们吧？” 第二名？ 被劝退？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不止是周少玉一脸懵逼，其他人也同样摸不着头脑。 陈凡这次可是得了年级第一，你这个第二名有什么好炫耀的？ 还有…… 我们跳级的手续都办完了，被劝退又是个什么鬼？ 怕他们听不明白，孙金兰又赶着补充了一句。 “我今天上午遇到班主任肖老师了，她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们家孩子明天就不会再继续呆在他们班了，哼，还有脸在这里问我！” 她一脸的得意，仿佛胜利的公鸡一般，说着说着连下巴都翘了起来。 肖玉秀其实不是这个意思，而是知道两家关系一直都不太好，怕刺激到孙金兰，才委婉的回了孙金兰的话，说陈凡不会再继续呆在73班了。 孙金兰听到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哪里还会往别的地方去想，立马就认定是陈凡被学校劝退了。 事实是什么样，却只有陈凡一家人才清楚。 看着孙金兰不可一世的样子，大家都有些哑然失笑。 她不是犯了失心疯，在这里胡说八道吧！ 大人们没有吱声，陈凡却没有这个顾忌，想了想后仰头问道。 “阿姨，王志考了第二名吗？他知不知道第一名是谁呀？” 孙金兰斜着眼撇了他一眼，不屑的回了一句。 “第一名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还能是你啊？” 陈凡点点头，非常肯定的回道。 “对，就是我，他回来没告诉你吗？” 噗！ 好多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一脸好笑的看向了孙金兰。 一个人这样说还有可能是骗她的，一家人都是这个表情，答案显然都不用问了。 孙金兰顿时目瞪口呆。 这…… 怎么可能…… 她脸色一下就变得异常难看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不甘心一般抓住了儿子的手臂。 “王志，你们班这次考试的第一名是陈凡？” 小胖子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嗯，是陈凡，他还是年级第一名！” 年级第一？ 孙金兰顿时五雷轰顶，咬牙切齿的厉声喝道。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小胖子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当下就瘪着嘴，吓得快要哭出来了。 “我……我……你没问我呀！” 没问你就不说吗？ 听到儿子的回答，孙金兰都快要崩溃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打击对方的理由，谁知却反过来打了自己的脸。 亏得她还口口声声说儿子得了第二名了不起，说对方的孩子是个野孩子，谁知对方不声不响才是第一名。 第一名的孩子会被劝退吗？ 显然没有这个道理…… 但问题是，肖老师明明是这样说的啊！ 孙金兰都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想到了听到的另一个消息，立马不管不顾的嚷嚷道。 “哼，第一名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家王志也只是差了两分就能到双百分，谁成绩好还不一定呢，我可是听说一年级这次有个孩子把二年级的知识都全部预习了，还通过了学校组织的跳级测试，你们家陈凡有本事也去跳级啊！” 跳级？ 周少玉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哥哥嫂嫂，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这个孙金兰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连情况都没问清楚，就跑来在他们面前炫耀，不知道大家今天在这里聚餐，就是为了庆贺陈凡跳级吗？ 孙金兰傻乎乎的没察觉异常，王成明却看出了几分端倪。 “行了，你也少说几句，又没有深仇大恨，非要争个输赢干什么？” 孙金兰却脖子一梗，双眼也有些红了。 “我为什么要让？她们才是理亏的人，凭什么不要她们先让？” 同在一个厂里生活，周少玉被孙金兰欺压了多年，就一直没有抬过头，最近靠着儿子争气，才连着几次在孙金兰面前占了上风。 此刻面对这样一个出气的机会，她心中积压了多年的怨气，又怎么可能忍得住呢？ “孙会计，还真不是气你，一年级这次跳级的，就是我们家陈凡！” 怕孙金兰不信，她还补充了一句。 “你想啊，我们家陈凡才是第一名，还是年级第一，如果有孩子跳级的话，难道会是别人？” 对啊！ 被这么一提醒，孙金兰也瞬间回过神来了，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跳级的不是年级第一，难道还能是年级第二？ 她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第032章 严肃处理 周一。 机械厂开班子成员例会。 王成明来得很早，却一直板着脸，好像别人欠了他钱一样，一声不吭的坐在上首，连几个班子成员打招呼都没怎么搭理。 众人不明就里，也不好直接询问，等到总支书记赶到，紧张的气氛才缓和了几分。 机械厂虽然只是家国企，却也党政分设了。 厂长主持全面工作，侧重生产管理。 总支书记主管党建、人事和行政，侧重内务管理。 只是王成明在机械厂工作了大半辈子，业务精通根深蒂固，基本把所有权力都牢牢的抓在了手里。 张兵这个总支书记进厂三个年头，虽然是二把手，话语权却要小得多。 看到人到齐了，王成明才示意会议开始。 和往常一样，主持会议的副厂长简单回顾了上周的工作，其他班子成员也把各自手上的工作汇报了一下，流程就算是走完一大半了。 大家目光再次聚集到了王成明身上，等着他这个厂长作指示。 王长明沉着脸，不声不响的举起了一张信纸。 “安排其他的事情之前，大家先看一下这份举报信吧！” 举报信？ 所有人都怔了一下，你看我我看你，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般来说，牵涉举报的事都是纪检线上的工作，厂长和书记拍板决定就行了，其他副职也说不上什么话。 拿到周一例会上来，这是要严肃处理的意思啊！ 张兵不动声色的接过举报信，看着看着眉头就皱了起来，过了好久才把举报信放到了另一人手边。 一圈浏览下来，时间已经过了九点。 王成明轻咳一声，主动开了口。 “这封信是上周收到的，我还派人去核实了一下，确实如举报信中说的，陈学平在外面建私房。”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视了一圈。 “大家说一说吧，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吧？” 一上来就敲定了举报属实，什么意思还要问大家吗？ “我先说吧！” 纪检组长金建国推了推眼镜，第一个说话了。 “机械厂虽然不是国家机关，却也是正经的国企，干部职工不管干什么，都要服从组织安排，这是大的原则，任何时候都不能突破，这也代表了一个单位的管理水平和形象，按照举报信中所说的，如果陈学平真的已经开始建了，却没向厂里汇报，这问题就不小了！” 这时候，王成明又补了一句。 “我问过他了，他到现在都还没向组织汇报过！” 张兵一下就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信息。 “你已经找他谈过了吗？” 王成明点点头，神情中忽然多出几分怒气来。 “谈过了，也把事情挑明了，陈学平却不肯听从我的意见。” 张兵眉头一皱，不解的问道。 “你提了什么意见？” 王成明冷哼一声。 “我让他先停工，等厂里开会研究决定再做不迟，他却不肯答应，还直接摔门走了！” 听到这里，众人立马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说起来其实也简单。 就是王成明收到举报信后想借机敲打陈学平，让陈学平听话一点，谁知陈学平不吃这套，没给他这个面子。 所以王成明才恼羞成怒，把事情摆到例会上来，明显是要出了这口气。 陈学平不是个老实人吗？ 怎么突然间犯了浑，和厂长杠起来了？ 大家不知道的是…… 如今的陈学平已经不是前世的陈学平了，见过大风大浪的他，已经不能简单的用老实人来概括了。 王成明一开始也没想过拿这件事来做文章，但昨天晚上儿媳妇被接二连三的打脸，间接的让他也丢了脸。 新仇旧恨算下来，就有了今天的这一幕。 金建国是王成明的心腹，听到他这样说，哪里还会迟疑。 “这是典型的无组织无纪律行为，真要建私房，为什么不走组织程序先来申报？领导找他谈话，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为什么要摔门而走？说轻点叫做不懂规矩，说重点就是目无法纪！这件事一定要严肃处理，不然我们怎么向其他职工交代？” 身材干瘦的他说得非常激愤，口水都要飞到桌子对面去了。 张兵却不同意他的说法。 “金书记，建私房是职工的私事，没必要向组织汇报吧？” “怎么不要汇报？”金建国两眼一睁：“他还是不是厂里的职工？还在不在厂里拿工资？而且建房子这种事劳神费力，还要耗费大量时间精力，是不是会影响平时的工作，为什么不要汇报？” 被当面这样抢白，张兵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了。 “改革开放已经十几年了，上级也一直在倡导解放思想，你怎么还拿老一套来对待我们的干部职工？我们是国营工厂，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解放生产力和发展生产力，而不是限制职工的人身自由，打击他们的积极性！” “这是两码事……” 金建国梗着脖子还要争辩，王成明却拦下了他。 “行了行了，不要争了，这件事就这么处理吧！” 他沉着脸，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厂里的规章制度虽然没有规定建私房这种事，但此风不能长，不然就不利于我们开展工作了，我的意见是，给陈学平党内警告处分，免去钳工班班长的职务，同时扣除半年工资奖金，大家表决吧！” 一把手先表了态，大家还不知道怎么表决吗？ 张兵却还是不太理解，赶在其他人说话前又插了话。 “厂长，陈学平也是中层骨干，因为私事给这么重的处分，有些不太妥当吧？理由是不是太牵强了一些？” 金建国却嗤笑道：“张书记，领导研究决定的事，有什么牵强不牵强的说法，我们的目的是树立正风，让其他干部职工明白组织纪律的严肃性！” 张兵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你以为这样处理会服众吗？大家又不是瞎子？” 眼看两人又要争起来了，王成明再次重重的哼了一声。 “行了，既然是开会，就少数服从多数，表决是什么结果，就按什么结果来处理。”他说完就带头举起了右手。 “我赞成严肃处理！” 他这一表态，其他几个班子成员也赶忙举起了手。 “我同意厂长的意见！” “赞同！” “附议！” 第033章 谈话 柳如新焦急的跑进了二车间。 “师傅不好啦，刚才厂里领导开了会，说是你在外建私房的事被人告发了，要免你的职呢！” 陈学平俯着身子，握着一根长长的扳手，正在和一颗油乎乎的螺丝较劲。 听到徒弟的招呼声，他诧异的抬起了脑袋。 “免职？你听谁说的啊？” 柳如新是厂里的子弟，虽然刚满二十岁，却跟了陈学平五年，师徒俩感情一直都特别好，所以一听到这个消息，就赶紧跑来给师傅报信了。 “厂办的人说的！” 他喘了两口气。 “我刚才路过厂办时被李秘书喊住了，他要我来找你，说要你到张书记办公室去一趟，师傅，谁这么缺德告的你啊？” “我怎么知道！” 陈学平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过不了几年厂子都要倒闭了，免职对他而言还真没有什么杀伤力，如果不是暂时没想到好的门路，他早就辞职走人了。 九十年代风起云涌，遍地都是发财的机会。 他好不容易重生一回，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绑在这样一个死气沉沉的国营工厂里面？ 柳如新却没他这么轻松，反而露出了一副恨恨的表情，仿佛自己才是被告的那个人。 “哼，如果让我知道是谁在后面做这种缺德事，我非要让他好看不可！” “行了，你守好自己的本分，少操这些闲心！” 陈学平训了他一句，转头就出了车间。 办公楼。 张兵都等得快要不耐烦了，才看到姗姗来迟的陈学平。 陈学平离开车间后并没直接过来，而是回家洗了把脸，又把脏兮兮的工作服换了，才晃荡着来到了办公楼。 他也想明白了，这时候免他的职也是件好事。 一方面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精力放到新房子上，另一方面也可以多在外面跑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好门路。 正感觉时间不够用呢！ 张兵不知道他的想法，却在这里为他干着急。 “你怎么才来，不知道出事了啊？” 陈学平有些好笑的坐到了对面，满不在乎的回了一句。 “怎么了就出事了，不就是处分吗？” “处分还是小事？” 张兵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你知不知道这个处分会是要进档案，是要跟着你一辈子的？你不管走到哪里，只要别人拿着你的档案一看，就知道你被厂里处分了，你今后还谈什么发展？” 他年纪虽然只比陈学平大了几岁，思想上却是老派干部那一套，把前途和声誉看得比命都重要。 虽然观念不同，陈学平却非常敬佩他的为人。 前世如果不是这个总支书记一直在坚持，机械厂或许早就被王成明掏空了。 “张书记，我知道你在为我操心，但木已成舟，厂里已经开过党组会了，消息也公布出来了，难道还能撤回这个处分啊？”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张兵顿时有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 “这件事的关键在王厂长那里，你到底是怎么得罪他了啊，让他态度这么坚决，非要处分你不可？” 陈学平摊手道：“其实也谈不上得罪他，就是没按他说的去做，他要处分我就处分咯，我有什么办法？” “不是……” 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张兵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你就不知道服个软啊？一个中层骨干和一把手杠什么？你难道还坳得过他啊？” “为什么要向他服软？”陈学平不屑的撇了撇嘴：“他难道还能当一辈子的一把手啊？而且我又没有什么地方要求他，何必去受这个闲气呢？”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你骨子里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张兵气呼呼的躺到了靠背上，好像第一次认识陈学平。 他是厂里的总支书记，找职工谈话的事是他的本职。 在他的印象里，陈学平是个任劳任怨的老实人，责任心强技术也过得硬，而且服从性非常强，什么事情交过去都能让人放心。 怎么到了私事上面，就像是陡然间换了一个人呢？ 看他被气得不轻的样子，陈学平也有些不太忍心了。 “张书记，其实你也不用想太多，我就是想明白了这里面的道理，所以才没把这个处分当一回事，既然下都下来了，该怎么走程序就怎么走程序，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这不是为不为难的事，而是为你觉得不值，明白吗？” 张兵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是老职工了，应该也知道厂里的情况，这两年厂里效益没以前那么好了，我每天晚上都愁的睡不着觉，这时候你这样的中层骨干再出问题，对士气会是极大的打击，职工们会怎么看我们这些当领导的呢？” 别人会怎么看，就是领导们该操心的事了，陈学平可爱莫能助。 “算了算了，这些事你也帮不上忙，还是说说你的事吧！” 张兵摆了摆手，重新坐直了身子。 “刚才厂里开了班子成员会，对你的处分决议已经定下来了，党内警告处分，免去钳工班班长职务，同时扣除半年工资奖金。” 陈学平并不在乎受到了什么处分，所以听到前面两项没有任何反应，后面这项扣除工资奖金就完全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他脸色一下就变了，震惊的站了起来。 “什么？还要扣除半年工资奖金？” “对啊，怎么啦？” 张兵明显愣了一下，有些看不懂了。 在他看来，相比警告和免职处分，扣除半年的工资奖金根本就算不上事，如果让他来换，他宁愿被扣除两年，都不愿在档案里留下污点。 这就是观念上的不同了。 陈学平知道今后的发展趋势，所以对这种务虚的事情不怎么感冒，但工资奖金却是实打实的必需品。 他现在正在建房子，最缺的就是钱了。 半年的工资奖金虽然不多，却也有接近两千块，就这么被扣掉的话，建房的资金缺口就更大了，年内能不能住上新房子都要打个问号。 这事闹得…… 他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才咬牙切齿的哼了一句。 “王成明，你这是不想好好过了啊！” 听他语气中满是威胁的味道，张兵赶忙劝了起来。 “学平你冷静点，什么事都要从长计议，不能去找王厂长的麻烦，听到了吗？” “是他在找我的麻烦，不是我在找他的麻烦。” 陈学平转过头来，神情也有些阴冷了。 张兵却回道：“他毕竟是厂长，不管什么决定都代表了厂里的集体意志，这是原则性的问题，再闹出事来被开除了就太不值得了，明白吗？” 这是真心实意在关心他，陈学平自然听得出来。 他长长的出了口气。 “行了张书记，我心里有数，麻烦你了，什么事回头再说吧！” 看到陈学平就要离开，张兵还不忘叮嘱了一句。 “学平，就次就当是买了个教训，今后遇事冷静一点，知道吗？” “知道了！” 陈学平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 第034章 陈凡不见了 工资被扣还是有些麻烦的。 为了凑齐建房的钱，陈学平甚至打算提前预支半年的工资，无缘无故背了这样一个处分，这下全都泡了汤。 没有找到赚钱门路之前，这种紧巴巴的的状态是很难改变了。 回去还不知道该怎么交代呢！ 他走出办公楼，看到头顶蔫蔫的太阳，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了。 处分虽然还没正式下文，他也懒得再去车间转悠了，想想还是回去换回了脏兮兮的工作服，到建房子的地方去了。 不管什么时候能把缺口补上，施工进度还是不能耽误的。 周少玉下午也提前下班过去帮忙了，等到两口子再次回到厂里，已经到了晚上八点。 进入十一月，晚上就多了几分寒意，大部分人都窝在了家里。 条件好一点有电视可以看，差一点的就可以洗洗睡了，偌大一个厂区，不知不觉就安静下来了。 这些日子昏头昏脑的，也没时间管儿子，今晚正好交流一下，看看能不能想下别的办法赚钱。 陈学平还没到家，就先拉开了隔壁的房门。 “凡凡，回家啦！” 他喊得非常自然，沙发上的林大友和张佳音却一脸茫然的看了过来。 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口在看电视，声音还调得很小，是一部最近非常火热的电视剧。 看到里屋的灯亮着，陈学平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在看电视啊，凡凡和月儿在里面吗？” 他的工作服很脏，胶鞋上也沾满了泥土，不好就这么进门，站在门口又喊了一声。 “凡凡，回家啦，听到了吗？” 里屋没人应答，只有林月儿蹬蹬蹬的跑了出来，眨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的茫然。 林大友两口子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 “学平，陈凡不是跳级了吗？你早上还特意和我说了，说今后不用我们再帮着接送了，你没去接他吗？” “还真是这样，我都忘了这件事了。”陈学平讪笑着抓了抓脑袋：“那行，你们看电视吧，我走了！” 他摆了摆手，有些好笑的关上了纱门。 今天真是忙昏了头，竟然忘了这一茬…… 周少玉正在收拾屋子，看到陈学平一个人回来了，顿时奇怪的问了一句。 “凡凡呢？他不肯回来吗？” 看到家里冷冷清清的样子，陈学平这才回过神来。 “凡凡没在家吗？” “没在啊！” 周少玉说完才发现不对劲，又皱着眉头追问了一句。 “凡凡没在隔壁？” 陈学平神情瞬间就紧张起来了。 “没有啊，我……我以为他放学后先回来了呢！” 听他这样说，周少玉脸色一下就变了。 “林大友今天没把凡凡一起接回来？” 面对妻子的疑问，陈学平都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林大友其实是想接的，但他想着儿子都上二年级了，和林月儿也不在一个班里，再麻烦别人接送也不太好，所以早上才自作主张说了那些话。 谁知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儿子还没回来。 这小子都是三十几岁的人了，不会真出了什么事吧？ 看到丈夫脸色变了又变，周少玉心里也跟着忐忑不安了，又焦急的问了一句。 “到底怎么回事，凡凡去哪里了啊？” 相比陈学平，她的承受能力就要脆弱得多了。 在她的眼里，儿子就是她的命，就是她的全部，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能给儿子创造一个更好的条件。 这下该怎么解释呢？ “我……我……我想着他已经上了二年级了，就……就没要林大友再接送了……” 陈学平结结巴巴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完这句话的。 周少玉也顾不得还没脱下的脏衣服，二话不说就拉开了房门，冲到了隔壁门口。 “老林，你今天没把陈凡一起接回来？” 林大友两口子这下也察觉不对劲了，赶忙起了身。 “没有啊，学平不是说不用我再接送了吗？陈凡到现在还没回来？” 这一刻，周少玉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又头也不回的冲回了家里。 林大友赶忙披了件外套，跟着出了门，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周少玉尖厉的叫声。 “陈学平，你到底把我儿子弄到哪里去了？” 陈学平简直欲哭无泪…… 是你的儿子，难道就不是我的儿子了吗？ 林大友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忙问道。 “到底怎么啦？陈凡不见了吗？” 陈学平脸色铁青，看了林大友一眼吩咐道。 “老林，麻烦你陪少玉在厂里找，陈凡同学家里，平时一同玩的小朋友家里都找一下，我去学校，等下九点再到厂门口碰头！” 他说完就一个人出了门，周少玉则神色慌张的跟在了林大友身后，一栋楼一栋楼的找了起来。 机械厂并不大，只用了十几分钟就转了个遍，两人却没发现陈凡的踪迹。 怕陈凡是在其他孩子家里玩得忘了时间，林大友又和她挨家挨户的寻了起来，半个小时后，年龄差不多的孩子家里都找了个遍，却还是没看到陈凡的影子。 想到儿子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周少玉就痛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他还只有六岁啊！ 还没长大成人呢！ 怎么就不见了呢？ 她的眼泪不知不觉就下来了，心中充满了惶恐，脑子里也一片空白，连带着两条腿都有些发软了。 好在林大友始终跟在后面，看她快要站不稳了，才把她扶到了门口的台阶上。 机械厂就只有这一个大门，里面没有的话，就肯定是没有回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 刚过九点，陈学平就铁青着脸回来了。 看到面无血色的妻子，他都有些不忍道出实情了。 但他是一个人回来，身后并没跟着陈凡，结果是什么样还用问吗？ 周少玉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 “陈学平，你还我儿子，你给我把儿子找回来……” 她眼泪鼻涕瞬间就混成了一团，披头散发像个疯子一样，一拳又一拳锤在陈学平身上。 陈学平咬着牙关，默默承受着这份痛楚，心里都快要滴出血来了。 怎么会出这种事呢？ 第035章 秋风萧瑟 “什么？凡凡不见了？” 外婆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就急急从床上爬了下来。 老人家快七十了，虽然睡得很早，睡眠质量却非常一般，听到门口女儿女婿的声音，就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现在已经是十点半了，陈凡却依然毫无踪迹。 陈学平两口子也是没办法了，想着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才这么晚了还找上了门。 看老娘穿得这么单薄，周少安拿了件外套就要给她披上，却被她一掌就给推开了。 “你快说啊，凡凡到底怎么了？” 老人家目光紧盯着陈学平，像是一柄尖刀直接插进了他的心里。 千错万错都是他太粗心大意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晚了，还要把两位老人折腾起来。 外公也披了件外套走了出来，看到女儿泪眼婆娑的样子，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你们先别急，让学平慢慢说！” 老头子挤到门口，把儿子媳妇扒拉到一边，又扶住了老伴的肩膀，才沉声说了一句。 “到底怎么回事？” 他是抗美援朝的老兵，经历过战场上的腥风血雨，心理素质自然不一般，此刻反倒是屋子里最冷静的一个。 陈学平理了理思绪，才苦着脸开了口。 “凡凡不是跳级了吗，我想着和隔壁家的孩子不在一个年级了，再麻烦别人接送不太好，就让他们家不用管了，谁知今天上午厂里出了点事，我又去新房子那里忙了一天，就忘了要接凡凡这件事了，等晚上回到家里，才发现凡凡不在家。”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和少玉都找了大半个晚上了，凡凡经常去的地方都找过了，却什么都没找到！” 外公赶忙追问了一句。 “他的同学、平时的玩伴家里都找了吗？” “都找了！”怕老人不相信，陈学平还解释道：“凡凡从小在厂里长大，同学什么的都是我们厂里的子弟，已经挨家挨户都找了个遍。” 外婆一听就来气了。 “陈学平你做事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老婆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进了屋，拿着一件外套就跑了出来。 “还等什么呢，一起出去找啊！” “妈，这么晚了，您和爸就守在家里吧，我们两口子陪着他们出去找就是的。” 周少安赶忙拦在了老娘前面，老婆子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你以为我们睡得着吗？”她说完手指着陈学平：“如果凡凡出了什么事，我要你好看！” 理亏在先，陈学平是一点脾气都不敢有，脑袋都快要栽到地上去了。 见一大家人都乱糟糟的，外公忍不住跺了跺脚。 “行了，把事情安排好了再出去！”他皱着眉头扫视了一圈，想了想又问了一句：“你们都找了些什么地方？” 陈学平赶忙回道。 “凡凡学校找过了，我们厂里也找过了，还有学校到厂里的路上，厂里到教委的路上，这些常去的地方基本都找了个遍。” 外公沉着脸，思索了片刻才开始安排。 “这样，我们兵分几路，少安你们两口子去学校和北正街，最好找到凡凡的老师问一下，看他下午放学是什么时候走的，往哪个方向走的，少玉去西正街，你上班在那边，怕孩子放学得早，是到那边去找你去了，学平去南正街，我和你妈到东边去找。” 这时候的县城只有一横一竖两条主干道，四个方向都安排下来了。 末了，老头子还不忘补充了一句。 “那些游戏厅，录像厅什么的也都去看看，怕孩子是偷偷跑去玩，忘了回家了！” 怎么可能？ 儿子经历了后世那种资讯发达的生活，对游戏厅录像厅这种东西怎么会感兴趣？ 陈学平本想道出实情，但一看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又只好生生的忍了下来。 老头子发号完施令，一大家人便领命而行，各自急急的出了门。 …… …… 深秋的夜里已经有了几分凉意。 枯叶萧萧，寒风瑟瑟。 周少玉挂着眼泪，踉跄着走在昏黄的路灯下。 从确定儿子不见了开始，她的眼泪就没怎么停过，心绪也一直没平静下来。 苦啊！ 她活到快三十岁，从没觉得心里这样苦过。 小时候在农村，老爹虽然是抗美援朝老兵，却也只能比别人多得几个工分。 好在老娘持家有方，才让她没怎么饿过肚子，等到成年后托老爹战友的关系，进了粮食系统的百货公司上班，才算是过了几天轻松日子。 后来认识陈学平，看他老实本分，想着不会受欺负才咬着牙嫁了，苦哈哈的一熬就是六七年。 眼看两口子工资都涨了，新房子也要盖好了，过不了几年就要熬出头了。 谁知这个节骨眼上，唯一的儿子却不见了…… 这叫什么事啊？ 日子还没开始好，就一巴掌把她打回了原形，好不容易有了盼头，结果又一次把她推进了深渊。 是老天看她不顺眼，才这样来折磨她吗？ 回想着前半生的种种经历，周少玉总觉得，冥冥中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 无时无刻，无处不在！ 这种无力感让她无所适从，满心的焦虑都无处安放。 南正街。 陈学平也心里也充满了不安。 一大家子里，就只有他知道陈凡是重生者，拥有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照说都是三十几岁的人了，应该不会犯走失这种低级错误，而且现在的县城也小，就算认错了路，也不至于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啊？ 怕就怕有人对他起了歹心…… 毕竟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面对大人是没什么反抗能力的。 真出现这种最坏的情况，就要让他欲哭无泪了。 而且…… 这年头社会秩序很乱，牛鬼蛇神也多，刚才找人时，他就看到了不少结伴成群在外面晃荡的二流子。 这些人里，好多都会在后面的几轮严打中吃枪子。 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 万一儿子真的遇到了最坏的情况，被人伤了甚至是弄残了，就算最后找回来了，他又该怎么向一大家子交代呢？ 还有…… 万一别人是冲着孩子的器官来的呢？ 陈学平都不敢想了…… 越是这种时候，他的心就越慌，仿佛脖子被人卡主了一般，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 小县城街道不长。 一大家人在各自分配的区域找了一圈后，在十字街碰头了。 时间已经过了零点，还是没有发现陈凡的踪迹。 不过陈凡的新班主任老师却带来了一个新消息…… 下午放学后，陈凡是跟着老师排好的路队走的，还有几个家长跟着，老师一直目送他们过了河才转身回家。 也就是说，放学后陈凡是朝着家里的方向走的，而且走过了一大半路程。 出事！ 就是在长安河到厂里这一段路上！ 所以大家碰头后做了一个决定。 报案！ 第036章 线索再次断了 “同志，我儿子真的是失踪了，不是偷偷跑到别的什么地方玩去了，为什么就不能立案呢？” 天刚亮，陈学平两口子就找到派出所来了，想要正式报案。 谁知派出所里只有一个值班民警，还是打着哈欠披着棉袄出来开的门，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这年头的派出所又破又旧，四处都是斑驳的墙皮。 这个民警大概是独自守了一夜，脾气也有些大，没听两口子说完就有些不耐烦了。 “又不是马上要死人了，这么急干什么？”他耷拉着眼睛，没好气的看了两口子一眼：“按照我们的规定，人口失踪不到24小时不能立案，你们还是先回去，自己找找看再说吧！” “同志！同志！哎……你别关门啊！” 周少玉拍着铁门，还是没能让民警回心转意。 一晚上没睡，还哭了大半夜，她的双眼早就又红又肿了，陈学平看着心痛，却又不敢劝她回去休息。 看她这个架势，不找到儿子是不会罢休了！ 但问题是…… 有这么容易找吗？ 这时候的民警还叫公安，穿的还是白色绿色的制服，管理也没后世那么规范，说不肯立案是肯定不会立案的，除非得到了上级领导的指示。 但他们两口子都只是单位上的小职工，也不是土生土长的城里人。 除了各自的同事外，基本不认识什么人。 又怎么请得动公安里面的领导？ 想到了这里，陈学平重重的叹了口气。 “走，你去大哥家里，看他有没有办法立案！” 陈凡大舅在县里工作了二十几年，还马上就要走上副科级干部岗位了，人脉上比他们两口要广得多，这时候也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周少玉不敢耽误，赶忙朝大哥家里赶去。 下半夜两位老人身体吃不消，两家便先送他们回去了，然后又出来找了一个通宵。 周少安两口子其实也刚到家，正在厕所里洗漱。 看到追上门来的陈学平两口子，周少安也愣了一下。 “派出所不肯立案？” “对！” 周少玉焦急的点了点脑袋。 “说是没到24小时的报案时间，大哥你在公安有没有熟人？能不能托人想想办法？” 周少安沉着脸想了片刻才回道。 “等下，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他是老教育工作者，不少学生都进了县里的各个单位，公安局刑警大队有个副大队长就是他的学生，关系还比较密切的那种。 三人赶到公安局时，杜志国刚好赶来上班。 看到老师盯着一副黑眼圈，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他还被吓了一跳。 “周老师，你一晚上没睡吗？” 他把三人让到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坐下，转身就找开水泡茶去了。 周少安没心思喝茶，赶忙把他按了下来。 “志国，是这样的，这是我的妹妹和妹婿，他们的孩子昨天晚上放学没有回家，我们一大家子找了一个晚上都没找到，今天早上去派出所报案，却又说什么有24小时不能立案的规定，所以我才带他们来找你，你能不能帮着想想办法？” 杜志国三十出头，身材也很魁梧，剑眉星目天生带着一股正气，正是那种宣传片里典型的警察形象。 听到老师这样讲，他明显愣了一下。 “失踪？” “对！” “多大的孩子？” “刚满六岁！” 才这么大？ 杜志国又追问了一句。 “您的亲外甥？” 周少安赶忙点了点脑袋。 “对，亲外甥！” 杜志国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才抿嘴道。 “这样吧，我这里直接帮你把案子立了，把手续办完，再看看有多少同事在家里，我再发动他们出去帮你们找人！” 周少安不知道公安的程序，不由得追问了一句。 “在你这里立案？” “对，直接立刑案！”杜志国点头，解释道：“派出所一般只管治安案件，人手也有些不够，如果真是孩子失踪的话，最后还是会到我们这里来，我干脆省了这个程序，也好帮你们争取一点时间。” 他说着拉开办公室的门，出去找人办手续去了。 这时候陈学平两口子的心才渐渐落了地。 这年头也没有天网工程这样的监控装置，他们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心里虽然焦急，真要找人的话，还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只过了一小会，杜志国就带着一个年轻民警进来了，交代了几句后，转身还是去泡了三杯浓茶进来。 小民警把基本情况登记了一下，就算是正式立了案。 杜志国找了把椅子过来，开始介绍办案的流程。 “周老师，人口失踪的案子，特别是儿童失踪的案子，其实24小时内才是破案的黄金时间，只是现在好多事情都不规范，大家才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先帮着派出所解释了一番，才开始询问具体的案情细节。 陈学平两口子把知道的情况都详细介绍了一遍，又回去拿了张陈凡的照片，杜志国就安排人出去走访了。 在技术条件有限的情况下，排查走访才是公安破案的主要手段。 人口失踪这种案子更是如此。 有了专业人士的介入，效率一下子就提高了不少。 还不到十点半，第一个消息就传了回来。 民警拿着照片一家家走访，长安河边一个开小卖部的个体户就辨认出了陈凡，说是昨天晚上吃晚饭前，看到这个孩子背着一个帆布书包，独自朝着二桥那边走去了。 长安河从县城穿境而过，主干道上的这座桥叫一桥，南边刚通车的那座桥叫二桥。 他们新建的房子就在河边上不远，正好在两座桥中间。 两家确定地基时，曾经带陈凡过去看过，这孩子难道是放学后，找到建房子的地方去了？ 这是一个相当关键的信息！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失踪就是在一桥到二桥之间这段路之间发生的。 侦查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不少。 比较可惜的是…… 这段路没有什么像样的单位，除了几家单位的宿舍区，就是一些当地菜农的私房，而且陈凡失踪的时候正好是吃晚饭前后，大家基本都在家里没出来。 除了这个还没关门的个体户，沿途就再也没人看到陈凡了。 消息汇总后，周少玉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硬是自己拿着照片，求着几个民警再次出去走访了。 也是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众人走访得口干舌燥，想要找地方吃午饭时，一个退休的老干部路过，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 他昨天晚上回去吃饭时，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抱着一个孩子从他身边走过。 这个男人走得很快，神情也有些慌张，还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仿佛背后有人在追他一样，这才吸引了老干部的注意，还特意停下来看了几眼。 只是他注意到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趴在男人肩头睡着了。 对着周少玉手里的照片，老干部一眼就确定了，那个男人手里抱着的就是陈凡。 可惜这个男人他不认识，也从未见过。 线索到这里再次断了…… 第037章 不过了 转眼就到了星期三。 王成明刚进办公室，张兵就找上了门。 “厂长，能不能把陈学平的处分先放一放，过段时间再说？” 放一放？ 王长明当场就有些不开心了。 “为什么？集体研究决定的事，怎么能说放就放呢，这不是……” “你不知道吗？” 没等他说完，张兵就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王成明顿时愣住了。 “知道什么？” 原来真不知道…… 张兵暗自松了口气，解释道。 “陈学平的儿子前天晚上失踪了，他们两口子昨天连班都没上，在外面找了一整天，还到公安去报了案，你这个节骨眼上还处分他，不怕他来找你拼命啊？” 计划生育开始抓紧后，孩子就是各家的命根子了。 王成明也只有一个孙子，自然明白这种焦灼的心理，这时候还坚持处分的话，确实太不近人情了。 刚才看到张兵进门，他还以为是张兵要帮陈学平求情呢！ 却没想到是这档子事…… 他沉着脸，思索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行吧，处分的事就暂时放一放，过段时间再说！” 听他这样说，张兵心中吊着的一块石头才算是落了地，转身就回去安排去了。 他能帮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王成明却有些幸灾乐祸。 他同意把处分放一放，其实并不是出于同情，而是怕逼急了惹得陈学平狗急跳墙，真的来找他拼命。 孩子丢了，好多人是真会发疯的！ 如果被陈学平伤到了，或者同归于尽了，那太不值得了。 他自己的命还是看得很起的…… 还敢和他叫板，还敢让孩子欺负他的孙子！ 看到了吗？ 这就是报应！ 王成明阴郁了好久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感觉憋着的那口恶气也散去了不少，靠在椅背上还哼起了歌。 一首非常热情的歌，硬是被他唱出了几分淫味。 “你就像那，一把火……熊熊火焰，燃烧了我……” …… …… 一个晚上，陈凡失踪的事就传遍了机械厂。 陈学平夫妻为了找人，头天晚上就把家里孩子差不多大的找了个遍，第二天两人又没有冒头，事情发展到了什么地步，自然是一目了然的。 在通讯还不发达的年代，孩子失踪想要找回来简直难于登天。 县城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却没听说有谁家的孩子丢了还能找回来的。 所以大家的看法都非常一致，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可惜他家的孩子这么乖，前几天还通过了跳级考试，正式入学还没两个月就去读二年级了，弄不好就是个神童的苗子。 这下一切都完了…… 真不知道这小两口能不能缓过劲来！ 万幸的是他们年纪还不大，再生一个也还来得及，只能当成是命里该有这样一劫了。 周少玉回家时，左邻右舍正在议论这件事。 两天两夜没睡觉，她的身体早就疲惫不堪了，也没心思搭理其他人，一回来就坐在屋子里发起了呆。 此刻的她是睡不着的，如同丢了魂魄一般，脑子里一片空白。 陈学平也折腾到了这个时候，跟着进门后，同样失魂落魄的瘫在了沙发上。 屋子里没有亮灯，外边光线也不太好，两口子却没心思管这些，一个望着天花板，一个望着房门，呆呆的没有任何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 周少玉突然一下跳了起来，一巴掌就拍在了丈夫脑门上。 “陈学平，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她的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哗哗的如同断线风筝。 陈学平都快要被打蒙了，脾气一来就要发作，周少玉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眼神里也充满了绝望，整个人都快要不行了的那种。 看到妻子这副模样，陈学平话到了嘴边，又生生的忍了回去。 她也是伤心到了极点，才会情绪崩溃的吧！ 想到这里，陈学平便不自觉的靠了过去，轻轻抱住了妻子，想要安抚她。 谁知周少玉却一巴掌把他推开了，歇斯底里的叫喊起来了。 “滚！你给我滚出去，没找到儿子，你这辈子都不要踏进这个家门！” 还是在埋怨他把儿子弄丢了…… 陈学平听得出来，心里也一团乱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两口子折腾出来的动静很大，又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周围大部分邻居都被惊动了，却没人好进门相劝。 连林大友两口子都只敢站在门外，焦急的观望着。 这时候太敏感了，他们这些外人再掺和的话，弄不好就会火上浇油。 周少玉自然是不知道门外情况的，她也没有心思再顾忌形象，埋着脑袋哭了一会，又突然跳了起来，转身就冲进了里屋。 陈学平赶忙爬了起来，跟上去一看，才发现她抓了个布袋子，正在朝里面塞衣服。 他们家是那种老式的实木衣柜，地板不平还在下面塞了两块小木板，周少玉拉开时用力过猛，把里面叠好的衣服带了一地。 她却不管不顾一顿乱塞，甚至把陈学平的内衣都塞进了袋子里。 陈学平顿时急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 “滚！” 周少玉红着双眼转过头来。 “我干什么不要你管！”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不管？ 陈学平冲了上去，一把就抢走了妻子手里的袋子。 “你疯了吗？凡凡到现在都没有音讯，能不能冷静一点？” 周少玉抢不过他，又是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边打边哭道。 “凡凡还只有六岁，你要我怎么冷静？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啊，你怎么这么冷血……” 陈学平护着脸，身上却有些顾不到了，砰砰砰被锤了几下，心里也火气也有些上来了。 “你还没完没了是吧，凡凡也是我的儿子，你以为我不急吗？” “你急怎么不出去找？在这里和我耍什么威风？你还是不是男人？” 这怎么还扯到是不是男人上面去了？ 面对妻子的胡言乱语，陈学平都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打闹了一会，周少玉情绪也发泄得差不多了，心中的执念却始终没有解开。 她恨恨的看着丈夫，瘪着嘴抽泣道。 “公安不是排查出来了吗，那个男人前天就带着凡凡坐上了南下的火车，你不找我去找，不找到我就不回来了！” 陈学平如同困兽一般，无助的抓着脑袋，耐着性子解释道。 “火车沿路停靠那么多站，而且过了两天时间，谁知道那个人把凡凡带到哪里去了？你这样盲目的出去找，又怎么可能找得到？而且……公安不是发了协查通报吗？有消息会来告诉我们的！” “只要去找就有希望，不找就没有希望！” “你日子不过了呀？” “不过了！！” 周少玉恨恨的抹了把眼泪，又嘶吼了一句。 “凡凡都不见了，这日子还有什么好过的！” “你……” 第038章 南下的火车 这是一列老式的绿皮火车。 车厢里挤满了人，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气味交杂在一起，让人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一片嘈杂声中，陈凡悠悠睁开了双眼。 我在哪里？ 他抬了抬手，却发现四肢虚弱无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口鼻之间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酒精气味。 这是怎么回事？ 他只记得放学后独自走在去新房子的路上，被一个突然冲出来的陌生人从身后抱住了，他正要挣脱，一张黏糊糊的毛巾就捂住了他的嘴巴和鼻子。 刺鼻的气味扑鼻而来，一下就把他捂晕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他再次醒来，就到了这里…… 他的双眼有些模糊，是那种神智还不太清醒的感觉，耳边也不停传来巨大的轰鸣声，震得人脑袋发晕。 是在火车上吗？ 陈凡努力分辨着处境，刚扭两下身子，就感觉脖子上传来了一股巨力。 “安分点，不要乱动！” 一只粗壮的手臂箍在他的脖子上，都快要卡得他喘不过气来了。 他剧烈的咳嗽了几下，感觉肺里面舒服了一些，才渐渐恢复了几分力气，又折腾了一会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此时的他躺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两人一同挤在一处车厢连接的通道里，身边就是锈迹斑斑的车门。 车厢里的气味很不好闻。 陌生男人却像是早就习惯了一般，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两只手臂箍着他的脖子，紧紧的抱着他。 如果有人看到，怕是会误认为他们是父子俩。 陈凡下意识就要挣脱，却感觉手臂上的力道瞬间就大了很多。 男人的低喝声也随之而来了。 “别动，再动我就杀了你！” 他说着右手一翻，多出了一把小匕首。 匕首只有巴掌大，却通体黝黑，还冒着丝丝寒光，明显是开过锋的。 陈凡瞬间就不敢动了。 什么鬼？ 怎么还动上刀子了？ 他虽然是重生者，却也只是血肉之躯，被扎上几个窟窿眼也是会死的…… 过道上人很多。 男人觉得吓住他了，便右手一翻把匕首收了起来，动作非常快。 陈凡甚至都没看清，匕首就唰的一下不见了。 难道还是个高手？ 他也跟着林大友也学了一段时间，却一直没见林大友展露过什么过人的能力，他还一度怀疑传说中的武林高手是不是假的。 此刻亲眼看到这一幕，才知道是自己坐井观天了…… 抱着他的这个人，身手绝对不是他能够抗衡的，哪怕回到前世三十岁的时候都不行！ 感觉到怀里的陈凡老实下来了，陌生男人才再次开了口。 “你不乱动，我就不打你，等到站了我们再下车，听明白了吗？” 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陈凡赶忙点了点脑袋，想了想又装出一副惊恐的表情，干巴巴的抽泣了两下，偷偷抬头看了一眼。 抱着他的这个男人三十出头，粗一看去非常普通，是那种丢进人群就找不到了的那种，近距离观察，才能发现他那对三角眼中隐藏着的凶光。 绝不是什么善茬！ 陈凡也算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了，各色人等都见过不少，这种天生就带着悍气的猛人，却还是头一回打交道。 还是谨慎些为好！ 他赶忙低下了脑袋，脑子也飞速运转起来。 重生两个多月，他虽然在学校和厂里闯出了神童的名声，却只是小范围的，唯一不太对付的就是孙金兰一家子。 为了口舌之争，请这样一个人来把他绑走…… 想想都有些荒谬！ 排除报复的因素，那就只有绑架和拐卖了！ 绑架的可能性同样也不大。 他们家将来虽然会成为有钱人，但起码也是几年以后，目前还只是个苦哈哈的双职工家庭，都不值得一回票钱。 不是绑架的话，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有拐卖了。 在陈凡的认知里，人贩子拐卖儿童无非不过两个目的。 一是卖给别人家传宗接代，其次就是用来从事非法目的，如扒窃、乞讨等等。 如果是前者，对他而言就没有任何威胁了。 三十几岁的大老爷们还不知道怎么回家的话，被卖了也是活该！ 如果是后者，他就要小心又小心了。 相传这种非法组织控制儿童的手段特别残忍，出来行窃、乞讨的时候也会有人跟着，只要想跑，就会把人抓回来毒打一顿。 他才满六岁，力气虽然比一般孩子大不少，和壮年男人相比还是有些不如的。 而且…… 万一先被人弄残了呢？ 到时候他哭都找不到地方！ 三角眼如此老练的样子，想必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买卖了，在这种人手里还是老实点好，没有绝对的把握都不要轻易犯险。 他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渐渐的，也没开始那么慌张了。 毕竟不是冲着他这条命来的，还是有办法可想的！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突然变得拥挤起来了，好多人都看向了左边的车厢。 三角眼却没起身，而是再次箍紧了陈凡，明显十分警惕的样子。 陈凡正想开口询问，抬头却看到了两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公安，押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过去。 “大家让一让，这是一名扒手，刚刚被我们抓获，我们要过去审讯了，大家有丢了东西的，等下到餐车这边来认领！” 公安的声音很洪亮，瞬间就引起了一大片掌声。 这年头出门不易，大家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不少现金，扒手几乎是普通人最恨的人了，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人损失惨重。 陈凡本能的就想喊出声来，余光却瞟到了三角眼右手掌心里的匕首。 额…… 这时候吸引公安的注意力，极有可能逼得三角眼狗急跳墙，把他当成人质了，万一出了什么闪失那就得不偿失了。 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他尽力思索着对策，等两名公安过去许久，才转头看向了三角眼，结结巴巴的开了口。 “我……我……我要尿尿！” 是人都有三急，他能忍到这个时候，已经出乎三角眼的意料了。 所以三角眼也没多疑，抓着陈凡就站到了旁边的厕所门前。 厕所里还有人，两人等了片刻才抢在别人前面挤了进去，陈凡脱下裤子把水放出来，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舒爽了不少。 趁着三角眼放水的机会，他还偷偷向窗外瞄了几眼。 外面早就天黑了，沿途也没有什么光亮，好在月色很美，将四周都照得一片透亮。 从地形和树木判断，火车应该是往南方开的，速度也不快，就是不知道到了哪里，也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 直到第二天下午…… 第039章 九零年的羊城 深秋的长江流域已经可以穿棉衣了，南方却还是炎炎夏日。 陈凡刚下车就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他本来就穿着秋衣，小孩子的新陈代谢也比成年人快，只过了一会额头上就冒出了热汗。 看到站台上挂着的地名，他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目光。 竟然到了羊城…… 这里离家里的直线距离都有近千公里，人贩子也是跑得够远的。 羊城应该是终点站，南下淘金的人流蜂拥着冲下火车，一个个都充满了好奇感，一下车就左看右看新鲜不已。 三角眼明显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他一下车就抱起了陈凡，直接朝着出站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可惜六岁的陈凡也有三四十斤重，加上周围的人也多，钻来钻去的十分费力，只过了十来节车厢，他就不得不把陈凡放了下来，换成了扣着脖子的姿势继续朝前走去。 车站工作人员早就被人流冲散了，陈凡没有找到脱身的机会，只好忍下冲动，被三角眼裹挟着来到了检票口。 谁知检票口大门也是敞开的，连个维持秩序的公安都没有，顿时让他傻了眼。 九十年代的羊城火车站就是这么乱的吗？ 他怔怔的想着，抬头就看到了外面宽阔的广场。 广场上停了不少红色的出租车，还有一些阻隔车道的低矮栏杆，到处都乱糟糟的。 好多年轻人都三五成群扎堆在一起，时不时的瞟过刚出站的人群，目光还重点落在了他们的行李上。 周围几个零散的公安却像是没看到一般，自顾自的游荡着，明显没有维持秩序的想法。 好在这时候南下闯荡的人大多都是老乡结伴而行，相互之间各有照应，一般两般的人也不敢打他们的主意，单独出行的人反倒比较少。 陈凡没想到的是，三角眼竟然也不是一个人…… 他们俩刚出检票口，一个身材干瘦的青年就迎了上来，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番，就拉着陈凡走到了一个偏僻角落里，又等了一会，才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走了过来。 人到齐后，四个大人立马带着两个孩子上了一辆破旧的面包车。 看他们的架势，这个小女孩应该也是拐出来的。 这是团伙作案啊！ 陈凡恨恨的想着，心中也升出了要把他们一网打尽的冲动。 和内地不一样，羊城这时候已经站上了改革开放的桥头堡，不但街面上人流如织，主干道上也是车水马龙。 面包车刚拐上高架桥，就被行使缓慢的车流堵住了。 陈凡探头看了一眼，发现路上大多都是方壳子的老式汽车，品牌倒是后世也经常见到，竟然还有几辆绿壳子的老解放挤在车流里。 难怪通行效率这么低！ 他暗自嘀咕了一句，目光又看向了沿路的建筑。 上辈子他来过羊城几次，不过都是大学毕业之后的事了。 那时候的羊城已经有了国际性大都市的味道，四处都是钢铁森林，肤色各异的外国人也有不少。 这个年代的羊城则完全是另外一种味道。 沿路的房子都离路很近，而且都是早年间留下的西式风格，高一点的也不过是七八层楼，商铺悬挂的招牌都快要伸到高架桥上来了。 一路来看到的面孔，也大多是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人。 顿时给了他一种老港片的既视感。 “四哥，你这次弄来的这个女娃又是你老家的吗？” 或许是堵得太无聊了，开车的干瘦青年开始找人聊天了。 坐在后排的中年男人摇头道。 “不是的，是我从鄂省那边找来的，你问这个干嘛？” “没事，就是好奇。”青年回了一句，想了想又问道：“我就是想啊，你们每次都跑这么远，是怎么找到这些孩子的啊？” 被称作‘四哥’的中年男人当下就笑了起来。 “这就要靠眼力了，哪些孩子有大人跟着，哪些孩子是独自一人，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我们动手前都会提前踩点，怎么退怎么走都会事先想好，不然不会轻易出手，你以为这么容易啊？” 青年感叹道：“也是啊，风险确实挺大的！” 同样坐在后排的三角眼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突然问道。 “你最近手头又紧了？” 青年有些尴尬的抓了抓脑袋，讪笑道：“是……是有点……” “哼！”三角眼冷笑两声：“小志，不要把我们这些在外面跑的想得太好了，一个孩子现在最多卖到一万，还得是男孩，除去开支，我们能分到手里的也就是三五千块钱，你做不来的！” “我……我就是问问嘛！” 青年老脸一红，顿时不好意思再说了。 四哥却隔着座位在他肩头拍了一下。 “小志，你也别被他吓住了，现在你是还没入门，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等过两年熟悉情况了，老大也会放你出去的，到时候就知道了！” 被他这么一鼓励，青年双眼顿时冒出了一道精光，好奇心再次被勾了起来。 “四哥，这次你们回来，每个人能分五千吗？” 四哥还没回答，三角眼就不满的在他座椅上踢了一脚。 “开车就好好开车，问这么多干嘛，过两天你不就知道了吗？” 青年缩了缩脖子，又不敢再问了。 “都是自己人，也没必要瞒着他！”四哥摆摆手，笑着解释道：“这次还比较顺利，除了我们和老三，秋菊那里也有一个，一共三个孩子，估计差不多吧！” 大概是觉着安全了，他们也没了在火车上的那种警惕，自顾自的聊起了各自的收获。 小女孩一直没有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凡却多留了个心眼！ 南方方言众多，从他们说话的口音可以判断应该都是一个省的，只是尾音有点区别，还好陈凡听得懂，一字不落全都听了进去。 看样子这伙人贩子的规模不小，还有不少孩子被他们控制了。 简直罪恶滔天！ 唯一让他心安的，就是这伙人拐卖孩子的目的好像是为了卖掉。 这样的话，他的人身安全应该是没有太大的问题了！ 到时候跑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报警，他会一个一个去指认，让公安把这群该遭天谴的人都抓了！ 他暗自盘算着，不知不觉车子就开了很远了。 羊城的道路弯多且窄，两边的景致和后世也有很大区别，陈凡只看了一会就不记得路了，不知道绕了多久，才最终开进了一处城郊结合部的村子里。 天已经黑了！ 第040章 萨瓦迪卡 村子很破旧，道路也没硬化，坑坑洼洼很不好走。 三角眼抓着陈凡，和另外三人高一脚低一脚，走向了前面不远处的一个院子。 院子占地很大，中间是一栋两层楼的小洋房，应该是早年间遗留下来的老房子，虽然比较破旧，却有种古朴厚重的感觉。 院子里亮了灯，陈凡借着灯光，偷偷扫了一眼周围的形势。 除了中间的小洋房，院子两边还各搭了一排铁皮棚子，围墙上还插了不少啤酒瓶的碎片，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罐头，将所有人都关在了里面。 这么高的围墙，还有碎玻璃…… 不太好逃啊！ 几人一进来就把铁门关上了，还挂了一把大锁，才将两个孩子带进了左手边的棚子。 棚子门口挂了一盏昏黄的灯泡，里面摆了一只咕噜噜翻滚着的大铁锅，热气蒸腾起来，显得十分闷热潮湿。 铁锅旁边站了两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见到几人进来，立马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好好练！” 干瘦青年皱着眉头喝了一句，钻进了里面的房间。 “快走！” 三角眼推了一把，陈凡才踉跄着跟了上去，路过时还特意偷偷瞄了一眼。 铁锅里煮着一锅沸水，水里面丢了几张纸片一样的薄片，不知道什么材质，随着气泡不停翻滚着。 两个男孩站在铁锅旁边，神情里充满了恐惧。 陈凡借着灯光，甚至看到了他们手背上狰狞的伤疤，如同褪去的蛇皮一般，扭曲而又丑陋。 md！ 这么小的孩子有必要这么狠吗？ 不知道这种烫伤一辈子都好不了吗？ 陈凡差点就破口大骂了，心中充满了悲愤，同时也有些惶恐了…… 不是说好了只是贩卖吗？ 怎么又变成了扒窃团伙？ 逃不走的话，两个男孩的遭遇明天就可能落到他的身上，想到会被人这样折磨，他就有些不寒而栗了。 里边又是一个阴暗潮湿的小房间，还有四个小孩站在一张小小的四方桌前吃饭。 说是吃饭，其实就是一盆切成了碎末的叶子菜，还和米饭搅在了一起煮成了一锅粥。 四个小孩两男两女，都只有四五岁大，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愣愣的看着陈凡和小女孩，连上来打招呼都不敢。 看着这些惶恐无助的孩子，陈凡心里都快要滴出血来了。 这是造什么孽啊！ 他路上只啃了两个又干又硬的馒头，肚子其实早就饿了，但看着这些瘦瘦小小的孩子，和桌子上连猪食都不如的东西，却一点食欲都提不起来。 这东西能吃吗？ 棚子很小，进来几个人就有些拥挤了。 三角眼把陈凡推进去后并没跟上来，而是让到了一边，让中年妇女抱着那个小女孩钻了进去。 大概是路上挣扎得太累了，小女孩到现在都没醒。 中年妇女二话不说直接掐向了她的大腿，没两下就把她弄醒了。 小女孩只有三四岁的样子，哪里经历过这种事，眼睛都没睁开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中年妇女却直接把她丢到了地上，还恶狠狠的吼了起来。 “别哭了，再哭我就把你丢到锅里煮了！” 小女孩抽泣着抬头看了一眼，顿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 旁边几个小孩动都不敢动，陈凡却看不下去了，赶忙走过去抱住了她，轻轻在她后背拍了起来。 “不哭不哭，乖啊！你再哭他们就要打你了……” 他的声音很轻柔，下巴也抵在了小女孩脑袋上，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这才让她安静一些。 “哟，还知道心疼人啊！” 干瘦青年明显愣了一下，很快又咧着嘴笑了起来。 “小子，你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一世，这里可不是怜香惜玉的地方！” 陈凡不敢反驳，赶忙拉着小女孩躲进了角落里。 中年妇女冷笑着看他们俩一眼，却没多说，而是重新钻了出去，棚子里一下就只剩干瘦青年和这几个小孩子了。 干瘦青年阴恻恻的笑着，两眼一竖就要说话，余光却瞟到了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 “大哥你在家啊？” 他瞬间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眼巴巴的凑了上去。 被称作‘大哥’的中年汉子点了点头，钻进来后先是打量了陈凡一眼，又皱着眉头扫视了一圈，仿佛不太满意里面昏暗的光线，转身取下了外边门框上挂着的灯泡，才再次凑到了陈凡面前。 灯泡挂在门框上还不显眼，凑到近前却依然刺得他睁不开眼了。 中年汉子却没理会他的难受，大手直接掐住了他的下巴，借着灯光盯着他的脸细细的看了一会，才松开大手，却又抓住了小女孩的下巴，同样这样端详了片刻。 干瘦青年不知‘大哥’在干什么，等他直起身子后赶忙接过灯泡，才开口问了一声。 “大哥，你在看什么？” 中年汉子沉吟了片刻，却没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门外的三角眼和那对中年男女。 “这两个孩子你们是从哪里带来的？” 三角眼往前走了一步，解释道。 “这个男孩是我从湘省带来的，女孩是老四他们从鄂省带来的。” “没留后患吧？” “没有，应该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那就好！” 中年汉子点点头，缓缓背起了双手。 “这段时间辛苦了，南边最近催得紧，我们手里的货也不多，才要你们连着奔波了几个月，等下周把货交了，大家再好好休息一下！” 听到能休息了，中年男女立马笑了起来，神情也变得轻松了。 三角眼却皱起了眉头。 “大哥，是泰国那边吗？” “嗯！” 大哥点点头，转头看向了陈凡。 “这个男孩卖相不错，就不留在这里了，等下小志和老四把他送到老二那里去，过两天一起交给南边的人！” “好的！” 干瘦青年点着脑袋，目光却不自觉的瞟向了陈凡的下三路。 听到几人的话，陈凡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 泰国？ 卖相好？ 这都是些什么鬼啊？ 老子堂堂的重生者，要被人卖到泰国去当人妖？ 有这么玩人的吗？ 凭心而论，他的五官确实很端正，特别是小时候没有长开之前，是那种非常俊俏的小正太，而且重生后他还保持着前世的生活习惯，每天都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颜值就更显高了。 但是…… 什么时候长得好看也是罪过了？ 第041章 洋气的小男孩 当天晚上，陈凡就被带到了同村的另一栋房子里。 两边相隔并不远，只是晚上分不清东南西北，他只知道横穿了整个村子，再次看到了连片的菜地。 这栋两层高的小楼正好就在菜地旁边。 押他过来的是干瘦青年和老四。 两人边走边聊，倒是没有像三角眼那样防备陈凡，没说几句就把整个团伙的底细都抖落出来了。 这个团伙一共七个人。 那个精悍的壮汉是老大，统揽全局同时负责训练那些孩子，多数时候都窝那这处租来的院子里。 老二负责外联，一个人住在村子另一头，也是为了防止被一网打尽。 三角眼就是老三了，是他们这群人里面手法最老道的，接近一半的孩子都是他从外面弄回来的。 老四和那个中年妇女则是一对露水鸳鸯，前年才正式入伙，不过也带回了七八个孩子。 老六叫秋菊，应该是个女的，前两天才回来，一回来就到城里潇洒去了。 这个干瘦青年最小，到现在还只是帮着打下杂，没有正式出去单干过，基本就是个跑腿的角色，老大高兴了才会给一些零用钱。 按照他们的分工。 孩子卖掉变现后，老大会先拿走四成，把孩子带回来的人也能分四成，剩下的两成交给老二用作联络经费。 那些在训练的孩子最后也不是他们自己在管，而是同样会卖掉换钱，只是卖的对象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些专业的犯罪团伙。 陈凡还听到了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消息。 这个团伙前两年和泰国那边搭上了线，每年都会送几个长相好的男孩子过去，像他这样的起码都要卖到两三万。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晚上下了一场雨，虽然雨过天晴再次看到了月亮，村子里的路却更难走了。 几人走到时，鞋子基本糊满了泥浆。 老二不在家，干瘦青年从兜里掏出钥匙自己开了门，把陈凡关到二楼的房间后，就下去擦鞋子了。 借着窗外的月光，陈凡这才发现房里还有一个小男孩。 这间房并不大，乱七八糟的东西却不少，除了一张破床外，还有两个大柜子和一些箩筐扁担。 小男孩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此刻躺在床板睡着了。 陈凡走近一看，才发现他眼角还挂着泪痕，身上也脏兮兮的，打扮却比较洋气。 上面是一件带着领结的小衬衫，棉裤的裤腰上还勾着两条小背带。 等等！ 棉裤？ 他愣了一下，伸手捏了捏才确定真是棉裤，还是里面带绒的那种。 什么鬼！ 这种天气穿棉裤，就不怕捂出痱子来吗？ 难怪这小子只卷了一床破床单在身上，还出了那么多的汗…… 除了棉裤厚实，男孩脚上的皮鞋也是加厚的。 这年头穿得上真皮鞋子的可不是一般人家，何况还是这么大的孩子。 就是不知道睡前受了多大的折磨，到现在眉头都是紧锁着的，躺在这样一张没有被子的破床上都睡得着。 他也没有惊动这个孩子，而是围着房子打量了一圈，开始寻找逃跑的办法了。 房间就只有一扇门和一扇窗。 门外面是楼梯，两个人贩子就在楼下，稍微有点动静就会惊动他们。 窗户这边基本也是死路，破旧的窗叶虽然没有玻璃，里面却插满了钢筋。 这年头还不怎么流行防盗窗，农村里面建房子，都是木窗户里面插钢筋来防盗，效果比后世的铝合金防盗窗还要好。 这种钢筋都有手指粗，十几公分远一根，手脚能够伸出去，身子和脑袋却会被卡住。 陈凡试了两下，以他的力气，扳上几天几夜都不不见得扳得弯。 怎么办呢？ 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愁得脑袋都快抓破了。 就在这个时候，床上的男孩忽然弹了一下，从梦中惊醒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干别的，而是瘪着嘴哭了起来。 “妈妈！呜呜~妈妈……” 抽泣声断断续续，却像是没有止境一般，一开始就没有尽头了。 陈凡听了起码有十分钟，男孩都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床沿上，哭几下就擦一下眼泪，哭几下就擦一下眼泪，甚至都没发现窗户边上的他。 大概是被吓破胆了吧！ 房间里黑乎乎的，窗外面虽然有月光，光线却也只有那么好。 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再正常的孩子都会变得紧张起来，何况他开始还肯定挨了打，胆子早就被吓破了。 陈凡正要起身安慰他，木门却一脚被人踢开了。 ‘嘭！’ 一声巨响过后，干瘦青年直接冲了进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从昨天哭到现在，你除了哭还会干什么啊？简直烦死了！” 小男孩被吓了一跳，顿时哭得更厉害了。 “我……我……妈妈……妈妈……” 哭声时长时短，都有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了，干瘦青年愤怒之下，一脚就蹬在了男孩的腰上。 “再哭就弄死你，听到了吗？还不给我闭嘴？” 他的叫喊声很大，把楼下的老四也惊动了。 “怎么了这是，这孩子闹什么呢？” “不知道菊姐从哪里带来的这个鬼孩子，整天就知道哭，从昨天到这里开始就没怎么停过，我都快要被他哭成神经病了。” “嗨，小孩子被吓到了不都是这样，而且你越凶他就越是害怕，就会哭得越厉害。”老四满不在乎的招了招手：“还是安心在下面守着吧，等他哭累了就不会哭了！” “真是晦气！” 干瘦青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转身就要离开。 陈凡却冲了上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有……有吃的吗？我……我饿了……” 他装出了一副祈求的模样，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惶恐，一下就把干瘦青年骗住了。 “等着吧！” 干瘦青年也没怀疑，扭头跑到楼下端了一碗冷饭上来。 “就只有这些了，凑合着吃吧！” 他不耐烦的把碗伸到陈凡面前，陈凡接过后，又眼巴巴的看向了他。 “有……有水吗？” “你是结巴吗？怎么不一次说完？” 干瘦青年眼冒凶光，却没把他怎么样，而是再次跑到楼下，提着一壶凉水扔了过来。 “自己喝，没事别来烦我！” “哦！” 陈凡瘪着嘴，有些畏惧的瞄了他一眼，才蹲下身子用手在碗里扒拉起来了。 冷饭其实一点都不好吃，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能补充一点能量就补充一点，弄不好晚上还要用大力气呢！ 或许是被他的吃相吸引了，也或许是真的饿了，男孩竟然没哭了，还流起了口水。 干瘦青年都看傻眼了！ 一碗饭……就能解决问题？ 第042章 赵冬冬 为了不让男孩哭，干瘦青年又送了一碗冷饭上来，看他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才摇摇头关上房门下了楼。 两碗冷饭并不多，两个孩子几下就吃完了，虽然没滋没味的，却好歹不怎么饿了。 陈凡抹抹嘴，放下碗后到门口侧耳听了一会，又试着在门把手上拉了一下，发现门并没上锁。 只是两个人贩子就在楼下，楼上的任何动静都瞒不过他们。 所以他也没有乱动，只是把门拉开了一条缝，粗粗打量了一眼，就悄悄关上了。 外面的小客厅非常空荡，旁边还有两间紧闭着的房门，对面的窗户上也插满了钢筋，唯一的出口就是楼梯了。 楼下两人好像在喝酒，说话时都变成了大舌头，含含糊糊听不太清。 还早了点，不宜打草惊蛇…… 陈凡暗暗估算着时间，转头却差点撞到了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他的身后，正在那里好奇的探着脑袋，想要看他在干嘛！ 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陈凡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也懒得搭理他了，自顾自的在房间里找了起来。 男孩恢复了精力，却好像有点赖上他的味道了。 “你在找什么呀？” 房间里光线并不好，怕引起楼下两人的注意，陈凡还特意把动作放轻了。 猛一看去，样子确实有些诡异。 “没找什么，你别来烦我！” “哦！” 被他这样一吼，小男孩立马瘪起了嘴，退到了破床边，怯生生的不敢再问了。 陈凡闷着脑袋找了一会，突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 回头一看，原来这个小男孩又在偷偷流泪了，只是这次没有哭出声来，时不时的抽泣两下后，又赶忙把眼泪擦去了。 一个男孩怎么这么喜欢哭啊？ 陈凡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想想后也没再翻东西了，而是一屁股坐到了男孩身边。 “喂，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好像有些怕他，在他坐下的刹那还颤抖了一下，茫然的转过了脑袋。 “啊？什么？” “……” 陈凡翻了个白眼，又问了一句。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哦！” 小男孩哦了一声，眨了眨眼才回道。 “我叫赵冬冬，你呢？” 他的普通话很标准，卷舌卷得特别自然，还带着一点儿化音的味道。 陈凡不由愣了一下。 “你是北方人？” “北方人？”赵冬冬没听太明白，下意识反问道：“什么是北方人呀？” “额……你家住哪里知道吗？” “知道！”赵冬冬点点脑袋：“妈妈教过我，我家住公主坟！” 京城？ 难怪会穿着棉裤……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羊城这边虽然热，京城那边可是马上就要下雪了。 人贩子真是也不怕远，竟然从羊城跑到京城去拐孩子…… 陈凡摇摇头，起身提起水壶，对着嘴咕噜咕噜喝了两口，然后递到了赵冬冬面前。 “给，你喝不喝？” 赵冬冬摇头：“我刚才喝过了，不喝了！” “哦！” 陈凡点点头，把水壶放下就再次开始打量房间了。 赵冬冬却再次凑到了他的面前。 “哎，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陈凡，不过你记了也没用，没事就早点睡吧！” “我不累，也睡不着，你和我聊聊天吧！” 聊天？ 谁愿意和你这样一个小屁孩聊天啊？ 陈凡不耐烦的摇了摇头。 “你不想睡就一个人发呆，别来打扰我，我还有事！” 他的语气有些冷淡了。 赵冬冬却没听出来，依然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我爸爸每天都要上班，有时候很久都不能回来，家里就只有妈妈和我，不过爷爷经常让人喊我们过去，他那里有好多好吃的，妈妈就不给我买，不让我吃那些东西……”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颠三倒四没个逻辑。 陈凡本来觉着可怜他，怕他是太害怕了才要找人聊天，所以也没真的把他怎么，谁知这小子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这还了得！ “行了，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他皱了皱眉，没好气的低吼了一声。 赵冬冬应该比他大一些，个子也高了几公分，心理上却还只是个六七岁的小孩。 立马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还畏惧的缩起了脖子。 陈凡又有些不忍心了…… “行了行了，真是怕了你了，你接着说吧！” “哦！” 赵冬冬茫然的应了一声，转头却不知道自己说倒了哪里，眨巴着眼呆了半天。 陈凡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火车上他就没怎么睡好，到这里来之后又担惊受怕了好一阵，一直到了晚上才心安了一些，赵冬冬念叨声倒像是成了催眠曲，不知不觉就催着他爬上了破床。 等到一觉醒来，已经是后半夜了。 夜里的农村非常安静，窗外的虫鸣声都格外清晰。 陈凡坐直身子，这才发现赵冬冬趴在他身边睡着了，好在南方气温高不用担心着凉，他才没把破床单盖在赵冬冬身上。 他跳下床来，蹑手蹑脚走到门边，靠在上面听了一会。 小楼里非常安静，只有楼下两道鼾声此起彼伏。 两人都睡着了？ 他慢慢拉开房门，控制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探头朝外面打量了一眼，却很快就皱起了眉头。 怎么楼下的灯还亮着？ 想要跑的话，这是最好的时机了！ 他也没有犹豫，咬咬牙把门拉得更大了一些，才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二楼的另外两间房都锁上了，他推了两下没推开，又悄悄凑到了楼梯口，蹑手蹑脚走了下去。 楼下两人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歪在客厅沙发的两头，正在那里比赛打鼾。 地上则是一地的啤酒瓶，还有一些残留的花生壳之类的垃圾。 一楼和二楼的结构一模一样，除了三间房以外，只有这个小客厅联通所有地方，唯一的出口就是那道大门。 可惜大门被拴住了，还是那种锈迹斑斑的铁栓子。 拧动的话动静肯定不小！ 陈凡不敢冒险，抬头看到墙头钟表指向了三点钟，便随手从楼梯拐角拿了根一尺多长的铁棍，转身回了二楼。 房间里赵冬冬睡得跟小猪一样，还时不时的冒出一个鼻涕泡来。 陈凡也没喊醒他，而是把破床单揉成一团丢到了地上，转身提起水壶，却差点以为自己见了鬼了。 水壶怎么空了？ 不是还有小半壶水吗？ 哪里去了？ 他茫然的找了一圈，目光才落到赵冬冬身上。 房间里除了他就是这小子了，他没喝水，就肯定是这小子喝掉的。 不是说不渴吗？ 怎么趁老子睡着了才喝？还一点都没留！ 水牛啊？ 第043章 打狗棍法 “赵冬冬！赵冬冬！醒醒，快醒醒！” 陈凡关紧房门，抓着赵冬冬的衣领在他脸上拍了起来。 这小子…… 不声不响就把半壶水喝完了，害得他关键时刻都没得用的了。 更难让他接受的是，他开始为了节约还特意没怎么喝水，此刻连尿都没挤出几滴来。 只有把主意打到这小子身上了！ 赵冬冬昏昏沉沉的揉了揉眼，连眼睛都没睁开，就被陈凡推下了床。 “快，你撒泡尿在这床单上？” “床单？啊！我要尿尿……我要尿尿！” 赵冬冬被这么一提醒，顿时觉得膀胱里一阵胀痛，二话不说就脱下了裤子，畅快的放起了水。 ‘哗哗！’ 房间里虽然多了一股尿骚味，陈凡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这小子果然是水喝多了，不喊醒也会尿在床上，那样他今晚就真的跑不掉了。 等到这泡尿撒完，赵冬冬才清醒了几分，转头看到陈凡兴奋的样子，顿时有些看不明白了。 “陈凡，你怎么没睡觉呀？” “没事，你去睡吧！” “哦！” 他打了个哈欠，觉得还没睡饱，又乖乖爬到了床上，没一会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心可真够大的…… 陈凡也没闲心管他，捏着鼻子把湿漉漉的床单卷成了一根长条，然后走到窗户边缠在了钢筋上，为了防止距离太短不受力，他还特意一次捆住了四根钢筋，扎紧之后才拿起铁棍，伸进床单里卷了起来。 这些钢筋虽然扎实，却只是生铁铸成的，没一会就被打湿的床单卷弯了。 这是杠杆原理的一种简单运用…… 最中间的这根钢筋弯到了极限后，他试了试发现脑袋伸出去还是有些勉强，便解开了床单，又缠在了左边四根钢筋上。 又过了一会，最中间的两根钢筋才一左一右分别弯到了极点。 这时候已经毫无疑问可以钻出去了。 陈凡却没着急，而是再次解开了床单，嫌弃似的扔到了墙角，又在赵冬冬的裤子上擦了擦手，才伸出脑袋朝外面看了起来。 现在大概到了凌晨三点半，半空中的月亮已经有些偏斜了。 好在月光依然皎洁，将外面的一切都照得非常清晰。 这栋楼的楼层并不高，窗户下面恰好还堆了一大堆沙，沙堆外面才是连片的菜地。 陈凡判断了一下，觉得这么高应该还摔不伤他，便直接钻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 小子！ 这种逃生方式估计你是来不了的，还是等我逃出生天，再带人回来救你吧！ 到了最后关头，他也没有再犹豫了，两手抓着钢筋先把身子吊了下去，然后才松手落到了沙堆上。 几乎没发出声音！ 呼！ 陈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有些后怕的回头看了一眼，才朝着村子外跑了出去。 人贩子的窝点在这个村子里，还一前一后设了两处，鬼才知道村子里的人和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万一把他抓住送了回去，那就真是见了鬼了。 所以这个时候他是不敢冒险的，连附近几个村子都不敢相信。 人越多就越安全，这是非常简单的道理。 陈凡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找到一处集镇，那种地方才会有派出所这种国家机关，他的安全才会真正得到保障。 但是…… 他沿着大路足足跑了一个多小时，却只看到了一个接一个的小村落。 来的时候好像没这么远吧？ 坐车的时候还不觉得，真跑起来就有点望山跑死马的感觉。 他迈着两条小短腿，都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才走进一个规模稍微大一点的村子。 这里离人贩子的窝点应该有五六里了吧？ 陈凡抓着一根棍子，靠在村口的一棵大树上休息了一会，正要继续走时，却听到了一阵剧烈的犬吠声。 四五条大土狗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龇牙咧嘴把他围在了当中。 这人倒起霉来，连狗都要欺负了吗？ 陈凡冷汗都下来了，紧紧抓住了手中的棍子。 如果是个大人，这些土狗子可能还不敢冲他叫唤，但此时的他偏偏是个六岁的小孩，一看就是那种好欺负的。 他也不敢乱动！ 一人四狗僵持了一会，才有一条胆子大一点的黑狗凑了上来，张嘴想要咬他。 早有防备的陈凡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一棍子甩了过去。 相比一般的小孩，他的力气还是要大很多的。 黑狗明显没想到棍子的速度这么快，还没来得及跑脑袋上就挨了一下，顿时‘呜呜’的叫唤着滚到了旁边的菜地里。 其他三条狗好像也被吓到了，赶忙退了几步，才重新冲他呲着牙。 好像也没那么恐怖嘛！ 一击得手，陈凡悄悄松了口气，胆子也大了一些，捏着棍子就直接朝着前面的三条花狗逼了上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几条狗堵在路当中，他想要过去，就不得不把它们赶开。 三条花狗果然不敢挡他的道。 他前进一步，这些花狗就后退一步，他挥一挥棍子，这些花狗就神经质般连跳几下。 只是这吠却一直没停，都快要叫得他耳鸣了。 村子里住了不少人，听到连续的犬吠声，也有一些人家的灯亮了起来。 陈凡不知这些人的底细，也不敢随意求救，硬着头皮继续朝前走去。 也是活该他倒霉！ 这一路都是坑坑洼洼的泥巴路，加上头天晚上天黑不久还下了一场暴雨，路上到处都是积水。 他没注意脚下的深浅，一脚踩进了一个很深的水洼里，整个人都倒了下去。 水洼原本沉淀了一夜，算是比较清澈了，结果被他折腾了几下，瞬间就重新变成了一团泥浆，浑浊不堪。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擦去脸上的泥水，就感觉右小腿一麻，一股力量撕扯着要把他拖出去。 见了鬼了！ 还真被狗咬了…… 他不用看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回头就是一棍子抽了过去。 果然打中了…… ‘呜呜！’ 又是一条狗嘶叫着滚到了一边。 他甩了甩手上的泥浆，用手腕处没有完全打湿的地方擦了擦眼眶，才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条黑狗被他打中之后并没跑远，而是不知从哪里又叫来了三条土狗。 这下变成七条狗了…… 陈凡狼狈不堪的趟出水洼，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了。 怎么就落到了这个地步呢？ 想起这几天的憋屈，他的火气也上来了，提着棍子就朝狗子们追了过去。 狗子们撒腿就跑，叫唤声却一直没停。 就在此时，一盏明晃晃的手电照了过来，紧接着是一个厚重的声音。 “雷嗨滨个？” 第044章 来报案的孩子 雷嗨滨个？ 粤语？ 陈凡愣了一下，这才觉得手电有些刺眼，赶忙用手挡了一下。 “大爷，你们这里有没有派出所啊？” “乜嘢？” “有没有电话？” “滨个？” “110啊！” “……” 沟通是个大问题！ 陈凡花了十分钟，都没解释清自己是谁，是从哪里来的，是干什么的。 如果不是老头看他只是个这么大的孩子，弄不好就要把他当成贼来收拾了。 深更半夜跑到别人村子里来，怎么看都有些不正常。 等到这位白胡子大爷总算是明白了，要把他送到带帽子的公安那里去，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了。 老头看他可怜，把他身上泥乎乎的上衣和裤子脱了下来，换上了他孙子的干净衣服，才领着他出了门。 只是老头的孙子比陈凡大，这身衣服穿在身上像身道袍一般，看上去有些滑稽。 镇上就有派出所。 两人高一脚第一脚，只用了十几分钟就走到了，这个时候里面的人早就睡着了。 一老一少敲了半天，一个小干警才打着哈欠出来开门。 “做咩野啊！唔瞓觉走嚟做咩呀？” 陈凡没听明白，老头赶忙应了一声。 “我系带呢个仔嚟报案嘅！” “报案？咩案？” “我都唔知，噉就要问佢喇。” 两人讲得很快，陈凡听不太明白，火急火燎的干脆自己说了。 “警察叔叔，我是被人贩子拐卖到这里来的，刚刚才逃出来，现在人贩子还在那里，你快点向上面报告，我带你们去把他们都抓起来！” 他的普通话其实很标准，无奈老头一辈子窝在农村，连电视都没怎么看过，自然是听不懂的，这个小干警却是没问题的。 “人贩子？” 他顿时一个激灵，操着蹩脚的普通话回了过来。 “你系说，你系被人贩子拐过来的？” “对！” 陈凡点头，又补充了一句。 “你快报告吧，人贩子那里还有七八个小孩呢！” “七八个？” 小干警不敢耽搁，赶忙跑到另一间房里，把值班的副所长拖了起来。 副所长是个三十出头的壮汉，一听案情就来了精神，跑到陈凡面前简单的问了几句，就拿起桌上的电话向市局汇报了。 如果这小孩说的是真的，那就不是一般的案子了…… 他们这里只是个小型派出所，所有干警加起来只有三个人，遇到这种大案子是处理不了的。 老头把人交到两个公安手里就走了，陈凡听着副所长在电话里叽里呱啦的声音，正觉得有些无聊时，抬头却看到了副所长古怪的眼神。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陈凡！” “几岁了？” “六岁！” “你刚才说，是你一个人偷跑出来的？” “是呀，怎么啦？” 重生两个多月，陈凡应对这种场景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当下就摆出了一副天真的样子，眨着一双大眼睛，表情上没有丝毫破绽。 一个六岁的小孩能独自从人贩子的窝点逃出来…… 还知道跑这么远来报案…… 还那么镇定…… 这个副所长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干了十几年的公安，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机灵的孩子，真要比起来，他家里那个七岁的小王八蛋简直可以扔掉了。 这人和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陈凡大致猜出了他的心情，心里却在惦记另外一件事。 “叔叔，我能借你的电话用一下吗？” 副所长愣了一下。 “你要打电话？” “对！” “打给谁呀？” “打给爸爸妈妈，我被人带出来都有三天了，他们会担心我的！” “哦，那你打吧！” 副所长顿时老脸一红，赶忙让出了位置。 他竟然还没一个小孩清醒了…… 陈凡也没犹豫，爬上椅子后，拨通了机械厂门卫室的电话。 这年头有线电话的初装费非常贵，一般的家庭都装不起，他家里自然也没这个条件，什么事都是通过门卫室来传达的。 好在他每天从那里经过，写在墙上的电话号码还是记得的。 让他没想到的是，电话响了好久都没人接，他不信邪，挂断之后又拨了一遍，却还是没人接…… 门卫今天没人值班吗？ 机械厂不是什么要紧的机关，门卫晚上锁了门回去睡觉也是常有的事，而且现在还是凌晨四五点…… 算了！ 天亮了再打吧！ 陈凡皱着眉头放下电话，转头却看到副所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走了进来，上面还卧着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 “小朋友，你跑了一个晚上早就饿了吧，来，趁热把面吃了，增援的公安叔叔们还要一会才能到，你等下吃完了先睡一觉，等他们到了叔叔再喊你起来！” 何止是跑了一个晚上！ 陈凡从火车上醒来就没正经吃过一餐饭，早就又饿又累了，看到这碗挂面，顿时就食指大动了。 他也来不及客气，趴在桌子上就吃了起来，没一会就浑身冒汗了。 副所长笑呵呵的坐在旁边，这才觉得像个正常孩子。 一碗热面下肚，陈凡顿时有种五体通泰的感觉，仿佛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刚要道谢，就听到了两声急促的刹车声，紧接着是连串沉闷的脚步。 副所长赶忙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急急的迎了出去。 先头部队到了！ 这次先赶来的是驻扎在公安分局的武警中队，一共十五个人。 带队的是分局的副局长邓学武。 听副所长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案情，邓学武把陈凡找了过来，把人贩子两处窝点的情况问了个大概。 听到还有七八个孩子没有解救出来，他便当机立断，决定马上行动了。 这种时候多耽误一分钟，这些孩子就多一分钟的危险。 而且…… 万一这伙人贩子发现陈凡逃跑了，连夜把这些孩子转移了就坏大事了！ 陈凡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连小腿上被狗咬了的伤口都没来得及处理，就跳上了门外的吉普车，带着一群公安武警扑向了人贩子的窝点。 他并不知道两处窝点的具体地名，却知道该怎么走。 所以，这个时候也只有他来带路了。 两辆挂着警灯的吉普车开道，后面还跟着一辆运兵车，在坑坑洼洼的泥巴路上疾行了半个多小时，才赶到此行的目的地。 不知道是弯了路，还是陈凡记错了。 他们停车的地方正好看到第一处窝点，不远处的电线杆下还停着那辆破旧的面包车。 小院里没有任何动静。 只有棚子门口挂着的灯泡依然亮着。 看着这里还是风平浪静的样子，陈凡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人应该还在里面！ 第045章 救人 公安武警虽然只有十几个人，抓人行动却非常顺利。 邓学武远远看了下地形，又找陈凡问了几个具体细节，便指挥众人翻墙摸了进去。 这处窝点只有三个人贩子，分别是老大、老三和那名中年妇女。 老三睡在进门右手边的棚子里，一人守着七个孩子，警惕性还是挺高的，三名武警一冲进就惊醒过来了。 但功夫再高也怕枪子！ 面对三杆黑洞洞的枪口，他一下就不敢动了…… 老大和中年妇女睡在小洋楼里，却忘了锁上一楼的大门。 邓学武带着九名武警没费吹灰之力就摸了进去，一间间房搜过去，最终在二楼的主卧里把他们俩摁在了床上。 让人没想到的是，中年妇女明明和老四是一对，这时候却睡在老大的床上…… 看到两人被衣衫不整的带了出来，陈凡眼睛都掉了一地。 这女人长得又老又丑，还凶巴巴的。 老大也太饥不择食了吧？ 三名人贩子被摁到院子中间跪了下来，还有荷枪实弹的武警押着，邓学武才安心去查看棚子里孩子的情况。 里面一共七个孩子。 大一点的是两个七八岁的男孩，陈凡昨天过来时，两人正在滚烫的大锅里练手速，应该是被控制得最久的。 四个四五岁的孩子也来了一段时间，最后一个就是昨天才来的那个小女孩了。 邓学武进去时，这七个孩子都睡在里面的地铺上，脏兮兮的臭气熏天，好几个睡着了都紧紧蜷缩着身子，连眉头都没展开。 看着这又脏又乱的环境，他的肺都快要气炸了。 也顾不得身上的干净衣服，邓学武一声令下，几个公安就把这些孩子一个个抱了起来，鱼贯走出了棚子。 孩子们都在睡梦中，被人这样一抱，好几个都吓得弹了一下，两个女孩甚至都哭了出来，却不敢有任何挣扎。 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把孩子们都吓出条件反射了！ 公安们都是些糙汉子，也不懂怎么哄孩子，看着怀里的孩子一个个都有些头大。 最后还是陈凡主动走了过去，把哭着的几个孩子抱成了一团，轻轻在她们背后拍着说‘这些都是警察叔叔，是来救我们回家的！’，才让几个孩子止住了哭泣。 邓学武气不过，一脚就蹬在了人贩子老大的脸上，直接把他踹了个四脚朝天，看到旁边的老三还一脸凶悍的盯着陈凡，他又是一脚踹了过去，把他也踢倒了。 “人渣！你们这种人简直该遭天谴，畜生不如的东西！” 老大和老三躺在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脑袋里到现在还是一团浆糊。 那个孩子不是送到老二那边去了吗，还有老四和小志在那边看着。 他是怎么跑出来的？ 而且……怎么还带了这么多公安？ 安慰好这些孩子，陈凡又跑到了邓学武面前。 “叔叔，还有一个地方也关了一个孩子，那里也有两个人贩子，就在这个村子里，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吧！” 虽然只相处了一会功夫，众人却对忍不住对陈凡刮目相看了。 这个孩子浑身上下都透着机灵劲，不但思路特别清晰，心理素质还特别的好，而且还懂得看事问事，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都一清二楚，一般两般的大人都不如他。 拐到这种孩子的头上，这群人贩子也是活该被一锅端了！ “好！” 邓学武点点头，转头就开始安排了。 加上派出所的副所长，这次一共来了十六名公安和武警。 要留下五个人看守三名人贩子，还要留几个照顾这些被吓破了胆的小孩，抽得出来的就只有不到五个人了。 不过那边只有两名人贩子，还在一楼喝醉了，问题应该是不大的。 几人稍一合计，就让陈凡在前面带路了。 谁知一行人还没走出院门，不远处停车的地方就突然多出了几道灯光。 后续的增援部队赶到了！ 邓学武停下脚步，刚看到市局刑警支队的副支队长，一个绿色身影就‘唰’的一下从他身边冲了过去。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穿着军绿色作训服的大头兵。 这个大头兵十七八岁，却没有像其他武警那样佩戴武器装备，也不像是在服从命令的样子，而是直接冲进了院子，神情焦急的冲到了几个孩子面前，一个一个看了起来。 可惜！ 这里面好像没有他要找的人，他很快就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仿佛有些不甘心！ 这个少年又冲到了邓学武面前，焦急的问道。 “领导，所有的孩子都在这里吗？” 邓学武并不认识他，对这种没上没下的行为也有些不满，皱了皱眉头后，看向了赶上来的副支队长潘大力。 潘大力赶忙凑到他的耳边解释道。 “邓局长，这是赵家的大公子，现在在驻地部队入训！” “赵家？” 邓学武眉头一皱，立马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他转过头来，神情严肃了几分。 “不是的，还有个孩子被关在别的地方！” “那你还磨蹭什么呀，赶快去救人啊！” 听他这样说，少年顿时两眼一瞪，不满的嚷嚷起来了。 邓学武脸色当场有些不好看了。 要你教我？ 不是你在这里耽误时间，我早就把人救出来了好不好！ 不过他也不好和这种半大少年计较，朝潘大力使了个眼色，反而转身回了院子，指着陈凡说道。 “你们跟着这个孩子去吧，只有他知道另外一处窝点在哪里，把人抓回来后押到这里来，我在这里等你们！” 既然增援的人到了，他们这些先头部队就用不着分兵了，安心把这里守好就是的。 潘大力这次带来的人不少，除了十来个公安外，还有一队全副武装的武警，另外七八个人穿着作训服，好像还挂着野战部队的臂章，却没带任何武器。 看清陈凡的模样后，后来的这些人同时愣了一下。 怎么是个这么小的孩子？ 不过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救人要紧！ 少年几步跑到陈凡面前，一把就牵起了他的手。 “小朋友，另一处窝点在哪里，你赶快给我们带路好不好？” “好的！” 陈凡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就朝村子里走了进去。 这时候已经快天亮了。 公安折腾出来的动静不小，好多屋子都亮了灯，不少脑袋都探了出来在看热闹。 怕惊动那边的人贩子，陈凡速度又快了几分，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气息也有些混乱了，直到看到不远处的两层小楼，他才小手一指。 “就是那栋房子，还有个小孩关在里面！” 怕这些公安武警弄不清状况，他又补充了一句。 “两个人贩子在一楼客厅里睡觉，那个小孩在二楼房间里！” 众人哪里还会犹豫，立马冲上去把小楼团团围了起来。 第046章 一网打尽 赵冬冬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面的他正奔跑在一处沼泽地里，一条巨大无比的黑蛇追在他身后。 沼泽地里淤泥很厚，每一步都要很大的力气，他跑着跑着被一根树枝绊住了脚，‘啪’的一下摔进了一摊水里，身上瞬间就湿透了。 四周都是一人多高的芦苇，他看不到任何逃生的希望。 看着飞扑过来的大黑蛇，当场就被吓得哭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天而降，一脚就把大黑蛇踢开了。 赵冬冬凝神一看，原来是好些天没见过面的大堂哥。 堂哥赵桐却没安慰他，而是一把抱住了他，不停在他脸上拍了起来。 “冬冬，醒醒，冬冬……” 赵冬冬昏昏沉沉的张开双眼，视线渐渐清晰后，才看清眼前抱着他的竟然真是堂哥。 想到这几天受的委屈，他一把就抱住了堂哥，哇哇大哭起来。 “桐哥，你怎么才来呀！~” 赵桐赶忙把弟弟拢进怀里，轻轻在他后背拍了起来。 “冬冬别怕，大哥来救你了，等下我们就能回家了！” “回家！” 赵冬冬茫然的抬起脑袋，眼泪鼻涕都快混为了一团。 “妈妈，我要妈妈，妈妈……” 看着弟弟伤心欲绝的样子，赵桐心都快要碎了。 “好了好了，你妈妈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们等下就能见到她了，冬冬别怕啊！~” 赵冬冬抽泣两下，感受到了些许安全感，终于没有哭得那么厉害了。 陈凡站在门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总算是把所有孩子都救了出来，也不枉费他忙乎一个晚上了。 等到兄弟俩抱了好久，他才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那个……我们能下去了吗？” 赵桐轻轻点了点头，把堂弟扶起来，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尿了床，衬得床板都湿了一大块。 他的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把堂弟搀扶下楼后，二话不说就冲到了跪在地上的老四和小子面前，劈头盖脸就打了起来。 他好像在部队练过，一拳一脚都有板有眼，不但力道大，声势也吓人得很。 两个人贩子连状况都没弄清楚，就被打到了地上起不来了。 ‘嘭嘭嘭嘭！’ 拳拳到肉的声音如同打鼓一般，两人叫着叫着就没了声息，眼看进气都要没有出气多了。 陈凡蒙住了赵冬冬的眼睛，自己也心惊肉跳的。 再这样下去是会弄出人命的！ 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军官拉了赵桐一把。 “行了赵桐，再打就要把他们打死了，冷静一点！” 赵桐气呼呼的放下拳头，最后还恶狠狠在他们身上踩了一脚。 “人渣，早晚有一天打死你们！” 可怜两人睡得浑浑噩噩的，睡梦中就被人用枪顶住了脑袋，等到稍微清醒一点，又差点被人拿去了半条命。 此刻暴雨停歇，才稍微喘了口气。 他们也顾不得分辨是谁了，赶忙拱着双手跪倒了地上。 “报……报告政府，我……我交代……交代……不……不要再打了……” 潘大力眉头一皱，转头看向了陈凡。 “小朋友，他们还有同伴吗？” 陈凡点头，说道：“好像有吧，我听他们聊天的时候说过，他们一共是七个人！” 脆生生的童音回荡在客厅里，两个人贩子这才注意到个子小小的陈凡。 这…… 这个小孩怎么知道我们的情况？ 还有……他是怎么找到这些公安的？ 潘大力却没解答他们疑惑，点点头安排了几个人守在这里，便带着众人到小院那边去汇合了。 众人出门时，外面天已经大亮了。 南方的清晨寒气不重，空气却湿哒哒的。 陈凡折腾了一个晚上出了不少汗，身上也黏糊糊的难受得很，早就疲惫不堪了，人贩子落网后，他一直绷着的神经也松懈下来了，现在只想洗个热水澡了睡上一大觉。 赵桐带着弟弟走在前面，突然回头问了一句。 “小朋友，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情况的？” 这里都是后面才赶来增援后续部队，并不清楚陈凡的身份，所以听到赵桐这样问，大家都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陈凡眨了眨眼，非常自然的回了一句。 “我也是被拐卖过来的，当然清楚啦？” 你也是被拐的孩子？ 听到他理所当然的回答，好多人差点没一跤摔倒地上。 这孩子才几岁啊？ 怎么被拐了以后这么冷静，反而带着公安把这群人贩子一网打尽了？ “不是……” 赵桐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又问了一句。 “你也是被拐来的？” “对呀，怎么啦？” “那……” 赵桐被噎了一下，哼哧了半天才问道：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就这么逃出来的呀！” 陈凡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仿佛觉得这个问题太幼稚了。 对！ 就这么逃出来的！ 问题是……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啊？ 所有人都茫然的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邓学武这边已经进行初步审讯了。 恢复了清醒的老大和老三都没有开口。 团伙的其他人在哪里没有交代，一共拐卖了多少孩子也没交代，等到看到老四和小志被带了过来，两人神色才变得慌张起来。 原因很简单! 两人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了，鼻青脸肿的像死人一般，一进来就如同烂泥一般，直接摊到了地上。 潘大力还向邓学武通报了情况。 “邓局长，这个团伙还有两人没落网，一个在……” 这些情况非常详尽，连剩下两个人的具体地址都一清二楚。 老大和老三这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就算他们不说，老四和小志也会交代，这群公安可不会和他们讲什么道理，不交代可是会直接动手的……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从彼此眼里看到了绝望。 邓学武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却也没有急着点破，而是简单安排了一下，就准备收兵回家了。 两处窝点已经被端掉，九个孩子也全都救了下来。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事了，接下来就是继续抓捕团伙成员，还有后续审讯的安排了，弄不好还要派人去解救这群人贩子以前拐卖的孩子！ 事情还有很多！ 他安排完这些，转头却发现赵桐带着弟弟凑到了陈凡面前，还有好多同事也一起围着那个孩子。 “陈凡，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学的啊？” 第047章 现场复盘 陈凡到底是怎么逃脱的？ 不止是其他人好奇，邓学武其实也想弄明白。 一个六岁的孩子，被人贩子团伙拐卖后，竟然能趁机弄清楚人贩子团伙的底细，还能趁着夜色的掩护逃跑，最后还知道去报案…… 要多么聪明机灵才能完成这一切啊？ 所以听到他断断续续的讲解，邓学武也不急着回去了。 “小朋友，要不你带我们到现场去，给我们演示一遍吧！” 陈凡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逃跑的过程，很多具体细节不在现场看是无法真正了解的，而且公安的办案流程里面，本来就有查勘现场这一项。 这时候去看了，也省得再让大家折腾一回了。 看到所有人都莫名的兴奋起来了，陈凡却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他早就又困又累了，只想找张床睡上一觉。 但这时候能拒绝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 所以他只好拖着沉重的脚步，再一次踏上了返回现场的路。 这个村子并不小，村头到村尾也有一里多远，来了这么多公安，好多人都出来看热闹了，站在那里指指点点却又不敢靠得太近。 陈凡也没心思搭理他们，用了十几分钟才赶到那栋两层小楼。 这里还留了三四个公安在保护现场。 众人没有破坏里面的痕迹，直接跟着上了楼。 楼上布局很简单，就是那种非常常见的三室一厅，陈凡走到房间门口，指着窗户上已经被掰弯了的钢筋说道。 “看到了吗，我就是从那里逃出去的。” 邓学武走进房间，凑到窗户边上看了一眼，试了试却发现他的脑袋大了一些，只好垫着脚瞄了一眼。 还好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楼下沙堆的一角，逃跑的过程还是很清楚的。 只是…… 这窗户上的钢筋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人贩子不知道小孩子能从这里钻过去吗？ 他又转头看向了陈凡。 “你来的时候，这个窗户就是这样了吗？” 陈凡摇头，指着墙角的床单和铁棍回道。 “不是的，窗户的钢筋是我用床单绞弯的，不然我还逃不掉呢？” 床单？ 邓学武拎起床单，发现上面湿漉漉的还带着一股尿骚味，又赶忙扔到了地上。 “你是用床单绑住了钢筋，然后才用铁棍去绞吗？” “是呀！” “……” 邓学武呆了半天，才发出了同样的问题。 “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学的啊？” 一般的孩子看到窗户上有洞，知道逃跑就算不错了，这小子竟然还知道利用杠杆原理，自己制造逃跑时机。 这就非一般的简单了！ “电视里面呀！” 陈凡眨了眨眼，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电视里有这样的情节？ 邓学武定了定神，想了想又问道。 “你一来就想到了这个办法吗？还有……这床单是你打湿的？” 陈凡摇了摇头。 “不是的，我来的时候也没想到怎么逃跑，后来饿了找人贩子要东西吃，才想起可以把床单打湿，然后再把窗户上的钢筋绞弯！” 邓学武抓起地上的半截铁棍，捏在手里甩了两下。 “你的力气这么大啊？” “对呀！我爸爸都说我天生神力呢！” 等到他这句话说完，众人才从他身上感觉到些许孩子该有的懵懂。 这一路来，他的表现太冷静了，表达逻辑也非常清晰，一般两般的大人都比不上，众人都有些忽略他的年龄了。 邓学武又问道。 “这样吧，叔叔们需要了解具体的过程，这些东西都要写进案卷里，你把从你进来开始，到最后逃出去的过程给我们讲一下，好吗？” “好吧！” 陈凡无奈点头，慢慢说了起来。 “我是昨天天黑不久被带过来的……” 他从被带过来开始，讲到了赵冬冬被惊醒后大哭，然后他找两个人贩子要东西吃，睡着后醒来发现楼下的人贩子睡着了，然后用床单把窗户上的钢筋掰弯，最后才逃脱的过程全都讲了一遍。 众人越听越觉得惊奇，都赶上警匪故事里的桥段了。 听到最后，邓学武忍不住又问了一些细节。 “床单是你自己撒尿打湿的？” “不是的！”陈凡摇头道：“我醒来发现水壶里没水了，我自己的尿也没那么多，就把赵冬冬喊醒了，让他也撒了一泡尿，才把床单打湿。” 过了几个小时，床单依然湿漉漉的，房间里到现在都透着一股酸味。 赵桐兄弟俩也跟过来了，这时候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陈凡，这些都是你从电视里学的？” “对呀，怎么啦？” 不怎么！ 就是觉得惊奇，所以问一问。 赵桐摇头，觉得他长这么大，日子简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旁边的中年军官笑道。 “小桐，这就是人和人的差别，知道了吗？” 赵桐沉默着没有回应，而是低下了脑袋，把堂弟抱得更紧了。 中年军官悠悠叹了口气，重重在他肩头拍了一下。 “你就是太冲动了，遇事不知道冷静的想一想，如果换成是你遇到了这种情况，是想不到这种办法逃脱的！” “我知道了，团长！” 团长？ 众人听到这个称呼，邓学武不由愣了一下。 昨天这几个军人并未表明身份，他只知道他们是过来找人的，所以也没具体过问，却没想到带队的还是个团长。 他赶忙伸出右手。 “您好，我是羊城公安局**分局的副局长邓学武，不知您是？” 这名团长敬了个礼，然后才笑着解释道：“我是**军**师**团副团长，我叫李全国，昨天晚上来的时候太晚了，看到你们忙着办案，所以才没有自我介绍，实在抱歉！” 按级别算，公安分局是副处级单位，邓学武这个副局长也是正儿八经的正科级，套到部队里也勉强可以挂上副团职了，级别并不比李全国低。 只是部队和地方是两套不同的体系，两边之间也没有什么约束力。 “辛苦你们了，没想到这个案子会惊动你们驻地部队！” “其实也不算惊动，我是赵桐的直接领导，他家里出了这种事，这次大家是私底下出来帮忙的！” 他们出动是为了救人，其实也算不上违规。 邓学武点点头，算是揭过了这件事，转头又看向了陈凡。 “好了，小朋友，这里的基本情况我们已经弄清楚了，后续还会进行具体的侦查取证，等下叔叔们先带你回去休息，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等你醒来了再来问你，好吗？” 这时候他已经把陈凡放到了对等的位置，什么事情都会先向他解释清楚，而不会像对其他孩子那样敷衍了。 陈凡点点头，乖乖的应了一声。 “好的！” 第048章 大人物 此间事了，众人打道回府。 回城的路上，赵桐硬是把陈凡拉上了他的车。 开车的是李全国这个副团长，陈凡坐在副驾驶上，后面是赵桐兄弟俩。 吉普车一路摇晃着，赵冬冬已经躺在堂哥的怀里睡着了，陈凡也迷瞪着眼昏昏欲睡，赵桐却满肚子的话想找他聊。 “那个……小朋友，你平时喜欢什么玩具啊？” 不管怎么说，陈凡都是他们家的救命恩人，等下见到家中大人，大人们肯定是会当面报答的，但他这个堂哥也不能没有任何表示，不然会让家里人觉得他不懂人情世故。 所以他这个时候就开始想了，到底要怎样才能让陈凡满意了。 六岁的孩子最喜欢什么？ 不就是稀奇古怪的玩具嘛！ 他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堂弟赵冬冬最喜欢的也是这些，都是男孩，应该都差不多吧！ 谁知陈凡根本没理他这一茬。 “啊？什么？” “我问你喜欢什么玩具！” “玩具？”陈凡迷迷糊糊的摇了摇头：“这么大了还玩什么玩具啊，又不是小孩子！” 什么叫不是小孩子啊？ 赵桐差点没一口咬到舌头，怔怔的看着前面的陈凡，不知道该怎么搭话了。 李全国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由咧嘴笑了起来。 “小桐听到了吗，这就叫少年早慧，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成天只想着玩的！” 赵桐耷拉着脑袋，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我看他比冬冬还要小，所以才这么问的嘛！” “哼！” 李全国轻哼一声说道：“你还真别不服，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有些事是你们这些高干子弟体会不到的，你如果知道艰难辛苦，这次就不会惹这么大的麻烦了！” “知道啦知道啦！你都念了我好久了，能说点别的吗？” “不能！” 李全国回了一句，如果不是开着车，都恨不得转身一巴掌拍在赵桐脑袋上。 “知道这次的影响有多恶劣吗？如果不是你爷爷和二叔担保，你就要被开除军籍了，知道吗？” “哦！” 看他语气不善，赵桐也不敢再辩解了。 李全国暗自摇了摇头，看着旁边快要睡着了的陈凡，又吩咐道。 “等下进城后你先把这个陈凡安排好，他可是你们家的大恩人，你叔叔婶婶肯定是要和他见面的，别到时候让别人说你们家不懂礼数！” “安排？怎么安排？” “这都不知道吗？” 李全国顿时被气得不轻，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没看他身上的衣服不合身吗？这明显是穿的别人的，他昨晚上一晚没睡，等下进城后你先去区公安局安排他睡觉，然后去买两套衣服，再想想有什么好吃的，等他醒来后再给他，明白吗？” “知道了！” 赵桐应了一声，神情却有些苦恼了。 他一个笨手笨脚的糙汉子，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啊！ 但二叔二婶就要来了，他敢在这个时候拒绝吗？ 答案显然是不敢的！ 好烦啊！ …… …… 军车开道，进城一路畅通无比。 陈凡还没睡醒，就已经到了公安分局院子里了。 邓学武事先联系了局里，已经安排了疾控中心的医生等在这里，先帮他打了一针狂犬疫苗，才安排人送他到隔壁的招待所去洗澡睡觉。 陈凡却没急着休息，而是跑到局里找了个电话，先联系家里了。 这次传达室的电话打通了，接电话的正好是林大友。 得知陈凡顺利逃脱后，林大友很是高兴了一番，然后才告诉他父母的去向。 陈学平两口子在家里吵完架后，周少玉硬是要南下去找儿子，陈学平拗不过，只得匆匆交代了一声，就陪着赶到了火车站，一起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两口子和陈凡坐的其实是一趟车，只不过时间差了两天。 他们上车的时候，正好就是陈凡被带到人贩子窝点的时候，此刻两人应该还在火车上。 这年头可没有手机，联系非常不方便。 怕老爸老妈找错地方，陈凡又赶忙找到了邓学武。 公安系统内部的联络办法不少。 邓学武问了一圈，最后通过当地的铁路公安，才联系到那趟车火车上的乘警，乘警按照陈凡的描述找了好久，才找到疲惫不堪的陈学平夫妻。 知道儿子逃出生天后，两口子当场就抱头痛哭起来了，最后在乘警的安慰下才平复心情。 按时间算，下午五点多才能赶到羊城。 得知下午就能和父母见面了，陈凡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在公安分局的食堂喝了一碗粥，又简单的做了个笔录，才跟着到隔壁的招待所去休息。 赵桐去买衣服还没回来，安排他的是公安分局的几名干警。 他洗了个热水澡出来，一觉就睡了个昏天黑地。 等到再次醒来，外面已经黑了。 晚上了吗？ 陈凡浑浑噩噩的拉开窗帘，这才发现外面在下暴雨，层层叠叠的乌云的压在城市上空，如同天黑了一般。 他转身看了一眼墙头的时钟，原来才到三点钟。 算算时间，这一觉也睡了六个多小时，满身的疲惫已经消失不见了。 年纪小就是好，不管多累睡一觉就能恢复，不像前世三十几岁的时候，熬一个通宵第二天就直不起腰来了，要好几天才能恢复元气。 他打着哈欠拉开房门，却被门口的赵桐吓了一跳。 赵桐搬了个椅子坐在门口，脑袋靠在门框上，正在那里打着瞌睡，连手里的衣服掉到了地上都不知道。 陈凡摇摇头，俯身捡起地上的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 这么小的童装，应该是帮他买的！ 来的路上他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并不知道李全国后来是怎么吩咐的赵桐，不过此刻看到手里的衣服，也猜了个大概出来。 感受到手上的衣服被人扯了一下，赵桐一下就惊醒了。 “啊，你醒了啊！” 他擦擦嘴角的口水，赶忙站了起来，把衣服裤子全都塞进了陈凡手里。 “这是帮你买的新衣服，你去换了吧！” 陈凡还穿着白发大爷给他的那身旧衣服，不但大了很多，折腾了一晚上也早就是馊馊的了，所以也没拒绝。 “行了，你接着睡吧！” 赵桐却摇头道：“我不睡了，你去洗澡吧，我去喊我二叔！” 二叔？ 陈凡也没多想，接过衣服就进去洗澡了，等到洗完澡出来，才发现门口站了一个中年人。 看清中年人的样貌，他心中立马翻起了滔天巨浪。 怎么是他？ 第049章 少年早慧 眼前这个中年人应该还不到四十岁，打扮非常普通，就是一件不起眼的夹克衫，却给人一种气场非常强大的感觉。 对他，陈凡是非常熟悉的！ 准确的说是后世的陈凡，经常在电视和新闻报道里看到这个人。 原来赵冬冬是他的儿子…… 久居上位，赵晓晨的观察力是非常敏锐的，一眼就看出了陈凡眼神里的慌张。 “小朋友，你认识我？” “不认识！” 陈凡赶忙摇了摇头，不过他的反应也快，立马就想到了理由。 “叔叔你是不是武林高手啊？怎么感觉你身上有一股罩着我呢？” 武林高手？ 赵晓晨愣了一下，旋即才笑道。 “叔叔就是普通人，你怎么会这样觉得呢？” 陈凡的理由其实非常蹩脚，但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来，就完全是另外一种味道了。 “小朋友，你是叫陈凡吗？” “是呀，叔叔你们进来坐吧！” 陈凡乖巧的应了一声，把门弯里的椅子拖了出来。 门口还站了几个人，一个三十出头的雍容妇人牵着赵冬冬，还有赵桐和几个穿着作训服的军人。 听到陈凡的招呼，赵晓晨也没客气，把妻子儿子让进来后，又把赵桐喊了进来。 赵冬冬休息了一整天，现在已经恢复元气了，换了一身新衣服后，再次变成了标标志志的小正太，正一脸憨笑的看着陈凡。 赵桐脸上就有些不情愿了，耷拉着脑袋站在赵晓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看了妻子一眼，赵晓晨开口了。 “陈凡，你是赵冬冬的救命恩人，所以叔叔阿姨特意带他过来感谢你，感谢你的勇敢和机智，才让我们一家三口得以团聚，所以，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面对这样一个未来的大人物，说不紧张是假的！ 陈凡当时其实也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从良心出发，也要把这群孩子救出魔窟，等到事后见到赵桐，才隐约猜到赵冬冬的身份不一般。 到了这个关头，怎么回答就是个问题了…… 说大了，引起赵晓晨的反感就不值得了！ 说小了，浪费了和这种大人物结交的机会，又不是他的风格。 怎么办呢？ 他咬咬嘴唇，还是决定先拖着再说。 “叔叔，我也没想好，能不能等我想好了再和您说呀？” 赵晓晨又愣了一下，立马又换上了惊奇的表情。 “可以呀，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再来告诉叔叔都可以！” 或许是陈凡表现得太天真无邪了，让他都觉得年轻了不少，心态不知不觉就放松下来了。 “对了陈凡，叔叔看了你们的案卷，听说你是深夜把房间窗户的钢筋掰弯了才逃脱出来的，还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找人带你去报案，你年龄这么小，是怎么懂得这么多的呢？” 换成是个大人，做出这一切就不足为奇了。 但此时的陈凡却只是个六岁的小孩，能够一步一步考虑得这么周详，还咬着牙做到了，这就不简单了。 所以不仅仅是他有这个疑问，其他人也一直没有想明白。 陈凡眨着大眼睛，理所应当的回道。 “这些都是我从电视里学的呀，叔叔你不看电视的吗？” 赵晓晨整天忙于政务，有时候连家人都顾不上，哪来时间看电视，当下就摇了摇头。 “不看，叔叔没时间看电视！” “难怪！” 陈凡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看他古灵精怪的样子，赵晓晨不由笑了起来。 “难怪什么啊？” 陈凡翘了翘鼻子，一脸天真的回道。 “电视里面可以学到好多东西呢，有公安叔叔教我们怎么破案，有武林高手教我们怎么练武，还有孙悟空教我们怎么变身呢！”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听到他毫无逻辑却又充满了天真的话语，所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赵晓晨也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他摸摸陈凡的脑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行了，你好好休息吧，你的爸爸妈妈应该就快到了，等一下就能见到他们了！” 临走时，他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回头交代了一句。 “对了，这个人贩子团伙已经覆灭了，剩下的两个人已经抓住了一个，还有一个也发了通缉令，过不了多久就会落网的，你也不用担心了！” “哦，好的！” 陈凡茫然的应了一声，心里却有些奇怪。 聊这么几句就走了，就真是来看看他的吗？ 赵晓晨却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出门后又向妻子吩咐道。 “这个孩子不简单，等他父母来了，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只要我们能办到的而且不违反原则，都可以答应下来，而且……” 他说着露出一副神秘的表情。 “我也想看看，他到底能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顾青云有些奇怪的问道。 “你是说感谢他救出冬冬的事？” “对！” 顾青云想了想，却说道：“我怎么觉得……你对这个孩子好像另眼相待一样？” “他值得我这样！” 看到妻子不解的神情，赵晓晨又笑着解释道。 “这个孩子呀，就是那种天生早慧的人，表面看上去和冬冬一样懵懂，其实是个人精，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都一清二楚，所以我才把他放到对等的位置来看待，明白吗！” “他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吗？” “有！” 赵晓晨非常肯定的回道。 “他和冬冬一样是被拐卖去的，到了那里后却能一直保持冷静，也知道怎么保护自己，我从审讯笔录上看到，那些人贩子连碰都没碰他一下！” “他没挨过打？” “对！” 赵晓晨点头，神色也多出了几分凝重。 “光凭这一点就非常不容易了，他除了懂得察言观色外，对时机的把握也非常准，而且当断则断一点都不犹豫。” “这又怎么说呢？” “你看啊！他深夜醒来后，先是跑到一楼去观察了两个人贩子的动静，发现看守比较松懈后，立马就决定逃跑了，而且怕惊醒人贩子，他还不是直接打开一楼的大门跑的，而是折返到了二楼，自己创造了一个逃生通道，才从那里逃跑的，你要知道那可是二楼啊！” 赵晓晨难得的露出了啧啧称奇的表情，接着说道。 “他说跳就跳，一点犹豫都没有，别的孩子有他这种胆识吗？” 顾青云只是知道公安解救的过程，这些逃跑的细节却是第一次听说，立马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赵晓晨又说道。 “而且他逃出来后并没有慌乱，反而想到了人贩子窝点就在那个村子，极有可能还不安全，所以独自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夜路，才找人带他去派出所报案，你说心思缜不缜密？” “他不是说都是从电视里学的吗？” “你看电视会这么想到这么多？” “额……不会！” 顾青云摇头，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第050章 评价 “所以啊，这样的孩子，长大后绝非池中之物，趁他现在还小，让冬冬小桐和他接触接触，今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两个孩子也能从他身上学到不少东西，也可以看成是结一个善缘吧！” 赵桐顿时瞪大了双眼。 什么鬼？ 让我去向一个六岁的小孩学习？ 赵晓晨看到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脸色瞬间就落了下来。 “小桐你还真别不服，你虽然十八岁了，但很多方面和他比起来差远了！” “哪有……” 赵桐哼哧着应了一声，老脸顿时涨得通红。 “哼！不学无术！” 赵晓晨撇了他一眼，冷哼道。 “不是我说你，前阵子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都不知道收敛一下脾气，那么多公安在那里，你在那里逞什么威风？把那几个人贩子打一顿就能帮冬冬出气了吗？” 赵桐瘪着嘴，不满的嘀咕道。 “我这不是为冬冬觉得委屈嘛……” “那是你该做的事吗？” 赵晓晨又瞪了他一眼。 “就是因为你平时不知轻重，训练新兵的时候把人打成了重伤，别人才会说我们赵家的人霸道，知不知道家里人为了你担了多大的骂名？” “哦！” 赵桐耷拉着脑袋，不敢再说了。 对这个二叔，赵桐可谓是恐惧多于敬重。 家中第二代最有出息的就是这个叔叔了，今后大半辈子想必都是要依仗他的，但叔叔的严厉也是出了名的。 不但严于律己，对家人的要求也非常严格。 偏生赵桐又是个跳脱的性子，不怎么会读书，也不喜欢受约束。 所以每次见面，叔叔都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看。 顾青云觉得应该照顾一下赵桐的面子，赶忙在一旁劝解道。 “晓晨，他毕竟还是个孩子，犯错也是难免的，今后记住这个教训就行了，你老是这样凶他干嘛？” “孩子？” 赵晓晨回头道。 “他都是成年人了，犯了重罪是一样要判死刑的，这个时候不管他，等到他走上了绝路再管吗？” “哪有那么严重，这次一听说冬冬可能被人拐到羊城来了，他不就带着人找了几天几夜吗？虽然调皮了一点，起码的底线还是知道的！” “哼！” 赵晓晨哼了一声，这才没继续说了。 丈夫这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顾青云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又笑着问道。 “你刚才说小桐比陈凡都不如，这话就说得太严重了吧？陈凡这孩子虽然聪慧，但毕竟只有六岁，还什么都不懂呢！” “这你就不明白啦！” 赵晓晨卖了个关子，才解释道。 “这个陈凡看似天真懵懂，其实控场的能力非常强，不知不觉就会占据话语的主动权！” “哦！我怎么没看出来？” “你想啊，他被人贩子拐卖了却能不挨打，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一直把握着人贩子的底线，知道怎么样才能最好的保护自己，不触怒人贩子。刚才和我们见面的时候其实就能看出来，他不知不觉就主导了局面，差点把我都绕进去了，这不是能力是什么？” 顾青云回想了一下，这才察觉出几分不同。 赵晓晨又笑道。 “或许他就是那种天生少年老成的孩子，也并非刻意为之，而是本能的反应，这才是最可怕的事！” 顾青云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有这样的人吗？” “这个世上奇人很多的！”赵晓晨回头：“甘罗十二岁拜相，寇准七岁作诗，其实都是这样的人！” 这两位是什么人？ 都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天才人物，流传了千年依然被人津津乐道。 顾青云都觉得这是个玄幻故事了。 “你也把他拔得太高了吧？” “或许是我多虑了吧！” 赵晓晨笑了笑，也没再解释了。 有些事不到一定的高度，是看不明白的。 邓学武他们查勘现场，得知陈凡逃跑的具体过程后，只是觉得惊奇，却没细想每一步都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 赵晓晨没去现场，仅凭笔录上的只言片语，就推理出了陈凡当时的心理活动。 这就是高度不同，看问题的角度都不一样了。 …… …… 陈学平两口子快到六点才赶到。 看到老爸老妈风尘仆仆的样子，陈凡两眼一下就红了。 两人各背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手里还提着一块招牌广告，上面写着‘寻子启示’四个字，下面还配了一张放大的他的全身照，只不过是黑白的。 老妈一个农村妇女，又没见过什么世面。 这些应该都是老爸的杰作吧！ 陈凡也没想到，只过了几天时间，两人连这一套东西都做出来了…… 应该用了不少钱吧！ 而且…… 老爸老妈双眼都是红通通的，脸上也写满了疲惫，想必是好些天都没好好休息了。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有些亏欠了！ 好不容易重生一回，不但没有让父母安心，反倒是让他们受了不少惊吓，他这个做儿子的有些不称职啊！ 陈学平还好，见到儿子后只是松了一口气，还保持了表面上的平静。 周少玉就不同了…… 看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儿子，她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一把将儿子抱在了怀里，泪水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 “凡凡，你怎么总是喜欢乱跑啊，真要把妈妈吓死了呀！你怎么这样呀！” 她哭着哭着眼泪鼻涕就全都流了出来，还混成了一团，全都粘在了陈凡的肩膀上。 可怜他这身上午才买来的新衣服，还没穿热乎就湿了一大片。 来不及心疼衣服，陈凡赶忙抱住了老妈的脖子，轻轻在她后背上拍了许久，才让老妈情绪安稳了一些。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嘛！你不要哭了！” 陈学平也放下东西走了过来，轻轻坐在了妻子边上。 “我说了不用担心吧，就算是被拐卖了，这小子也能自己跑出来的！” “有你说的那么轻松吗？” 周少玉满肚子的委屈，忍不住就朝丈夫吼了起来。 “凡凡这次是命大还有上天保佑才能顺利脱险，如果都像你这样不管不问的，出了问题怎么办？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我的儿子我有什么负不起责的？ 陈学平顿时就不满了，却又不好和妻子计较，只得气呼呼的把脑袋扭到了一边，余光瞟到儿子偷笑的神情，一巴掌就拍在了他后脑勺上。 “你小子就知道乱跑，知道把家里吓成什么样了吗？” 陈凡脸色一窒，差点没当场翻脸了。 你当我吃饱了撑的，愿意被人拐卖啊？ 周少玉一把就护在了儿子身前。 “你自己忘了接孩子放学，冲凡凡发什么脾气，有本事冲着我来啊！” 一家三口打打闹闹，却没注意赵晓晨已经站在了门口。 第051章 人间烟火 赵晓晨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一方大员，工作非常繁忙，也没感受过什么家庭温暖，此刻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吵吵嚷嚷的样子，顿时有种回到了人间的感觉。 这就是烟火气吧！ 他悠悠的想着，甚至忘了出言提醒了。 还是陈学平眼尖，发现门口多了一个人，才尴尬的扯了扯妻子的衣袖。 他重生前已经六十多岁了，退休后事情不多，打发时间最好的办法就是看电视，所以对眼前这个仪表堂堂的同龄人，他也和陈凡一样是非常熟悉的。 不过他却没像陈凡那样露出震撼的神情，反而变得有些冷淡了。 周少玉回头，却把赵晓晨当成了陈凡的救命恩人。 “领导！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我们两口子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丢了的话，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我……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了……” 她冲过去一把就抓住了赵晓晨的手，说着说着眼泪鼻涕又冒了出来，颠三倒四的，就差没跪倒地上了。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呀！ 赵晓晨的脸当时都黑了，想要挣脱却又发现周少玉的力气很大，甩得他的胳膊都有些酸了，还是身后的李全国等人围了上来，解释了好久才让他挣脱出来。 “这位同志，你把情况弄反了，我不是陈凡的救命恩人，他才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应该我们感谢你们才对！” 赵晓晨见多识广，明白此刻的周少玉是有些不清醒的，苦笑着边解释，边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陈学平拉着妻子的手臂，神情也有些糊涂了。 “这是怎么回事？陈凡怎么成了你们的救命恩人？” 赵晓晨苦笑着解释道。 “我家的孩子这次也被拐卖了，家里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后来是陈凡从人贩子的窝点逃出来，赶到当地派出所去报了案，才把我家的孩子解救出来，所以应该感谢是我们，如果没有陈凡，我们家的孩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救出来呢！” 原来是这样！ 陈学平点头，一下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猜了个大概。 都是三十几岁的成年人了，这点事情应该还是做得到的！ 周少玉反应却没那么快。 “凡凡才是……救人的？” 在她的印象里，儿子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此刻被赵晓晨这么一提醒，她才陡然间意识到。 儿子好像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 吃饭不用操心了，不管什么菜都是两碗饭。 放假也不在外面乱跑了，不是呆在家里看书写作业，就是在隔壁看电视，她都不记得多久没看到儿子和其他孩子疯跑的场景了。 一夜之间就懂事了吗？ 她怔怔的想着，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赵晓晨拉过椅子，坐到了三人面前，才开口道。 “我们一开始其实也不相信，但事情确实是这样的，你们家的陈凡非常了不起，不但非常机智，而且还非常勇敢。” 他说着翘起了大拇指。 “他被人贩子拐过来后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暗地里观察了人贩子窝点的情况，昨晚趁着看守他的人睡着了，才撬开窗户逃出来，跑到当地的派出所报了案，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如此镇定，和你们平时的教育密不可分啊！” 对于陈凡的父母，赵晓晨其实是非常好奇的，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就是想要看看到底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陈凡这种人情达练的孩子。 谁知一见面就有些失望了。 陈学平还好，一直都还比较镇定。 周少玉就太平常了点，打扮也好谈吐也罢，就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农村妇女。 这样的家庭能培养出陈凡这样的孩子？ 他都有些看不懂了…… 儿子被人夸成了这样，周少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们其实也没怎么教育，都是他自己瞎胡闹出来的，只是没想到……他这次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我们还以为……是这边的公安把他解救出来的呢！” 他们在火车上时，乘警只是交代了儿子被救出来了，却不知道具体的经过，所以她才下意识就把功劳安在了羊城公安身上。 此刻听到整个过程才明白，儿子原来还在里面起到了这么关键的作用。 “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公安立的功，后来看到他们的笔录，又找具体的承办人问了一下，才明白这次是多么的不容易！”赵晓晨也笑了起来：“人贩子的窝点非常偏僻，而且有一个还是当地村里的人，消息封锁得特别严密，这次不是陈凡逃了出来，公安还查不到那边呢！所以啊……应该感谢的是我们才对！” “原来是这样……” 周少玉张着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陈凡一直嘿嘿傻笑着，被人这样夸奖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解释完这些，赵晓晨再次向陈学平伸出了手。 “刚才顾着说话去了，还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赵晓晨，在文化部工作！” 文化部？ 陈学平嘀咕了一句，伸手和他搭了一下。 “你好，我是陈学平，湘省巴陵市长a县人！” 赵晓晨又笑道。 “我们两家因为孩子相识也算是某种缘分了，今后可以加强联系，交流教育心得，我可是非常看好你们家陈凡的，还要他以后多多关照我们家的傻小子呢！” 这种大人物屈节下交，按说平凡了一辈子的陈学平是应该有些惶恐的，但他依然还是一副平淡如水的模样，淡然笑了笑才回了句。 “可以！” 赵晓晨点头，转头又看向了陈凡。 “好啦，陈凡，你爸爸妈妈也来了，想到该向叔叔要什么礼物了吗？” 礼物？ 陈学平两口子愣了一下。 陈凡却眼珠子一转，指向了柜子上的电视机。 “我想要电视机，可以吗？” 第052章 一台和很多 那是一台老式的台式彩电，屁股后面还带着厚实的显像管，虽然十几年后就要被淘汰，此刻却还算得上是奢侈品。 但对赵晓晨这种家庭而言，用一台电视机去报救命之恩？ 有些太轻了吧？ 于是，他又疑惑的问了一句。 “就想要一台电视机？” “嗯……” 陈凡沉吟着，像是非常认真的在思考，过了好久才一本正经的问道。 “叔叔，我能不能要很多很多电视机呀？” “很多？” 赵晓晨顿时有些好奇了。 “为什么要很多啊？” 电视机这种东西又不是吃的，一个家里有一台就够了，多了也只能看用不上。 不止是他好奇。 陈学平两口子，以及后面的赵桐李全国这些人也纷纷看了过来。 陈凡却摇晃着小脑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因为我们周围的邻居家里都没有这种大电视机呀！” 这台彩色电视机足有21寸，还带了遥控器，进口价起码都在四五千以上，国产的也要三四千，有些地方甚至限量供应，还要有票才能买得到。 他是要送人吗？ 赵晓晨更迷糊了，也觉得有些好笑。 “你是要叔叔送很多电视机给你，然后你再送给周围的邻居吗？” “不是呀！” 陈凡摇了摇脑袋，解释道。 “大家都很喜欢这种大电视机，如果我们有很多的话，就可以卖给他们了，这样爸爸妈妈就不用为钱的事情发愁了……” 原来他的埋伏设在这里！ 赵晓晨神情一下就变得很精彩了，仿佛看到了一个贫寒家庭艰苦拼搏，日子一天天变好的场景。 这种争取的精神，正是这个时代最为缺少的品质 “好啊！” 他两眼亮晶晶的，一口就答应下来了，正想询问具体的细节时，却听到了陈学平仓皇的喝声。 “凡凡，不要乱讲！” 陈学平脸色一变，赶忙拦在了前面。 陈凡却不明白老爸为何要阻止他，仗着年纪小立马就顶了回来。 “爸爸，为什么不能讲啊？” 是啊！ 为什么不能讲？ 其他人也有些迷糊了。 就在此时，分局的副局长邓学武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他朝陈学平夫妻俩点了点头，才凑到了赵晓晨耳边。 “赵主任，省厅领导听说这个案子后，派了几个记者过来，想要采访一下陈凡！” “采访陈凡？” 赵晓晨眉头一皱。 “为什么？” 他年龄比邓学武小了几岁，级别却要高了好几级，虽然没有直接管辖关系，邓学武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他们……他们听说案情后，觉得示范意义很大，所以想要找陈凡询问一些具体的细节，再回去写报道！” 赵晓晨沉吟片刻才点了点头。 “这个案子确实有报道的意义，但牵涉了不少孩子又是敏感案件，你要提醒他们注意分寸，不能把所有细节全部公布出来，特别是这些孩子的身份，不能过分渲染，明白吗？” 他这是担心赵家的身份被有心人利用，所以才特意提醒了一下。 邓学武马上就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明白，除了陈凡之外，所有孩子的名字都不会出现在报道里，这个案子就是我们羊城公安主导的，和其他人没关系！” “嗯！” 赵晓晨点头，脸色这才舒缓了一些，转头又看向了陈学平。 “行了老弟，既然有记者来采访，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公安的同志在楼下安排了晚餐，你们采访结束就可以下去，我就先告辞了！” 陈学平起身相送，回头却见到了儿子幽怨的眼神。 好不容易搭上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什么具体的要求都没提出来，就把人放走了呢？ 陈学平却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反而在怪他自作主张。 不过有外人在场，父子俩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简单收拾了一下后，把记者请了进来。 门外一共两名记者，是羊城晚报的特约记者，从公安内部得知这次案件的过程后，便主动过来采访了。 羊城晚报算是南方报系的领头羊，评论员文章在报业系统的分量很重，有时候甚至能够进入内参，为高层领导人决策提供帮助。。 两人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就开始询问案件的具体细节了。 这次这个案子目前还没正式结案，但大体框架已经出来了。 加上陈凡，被解救出来的孩子一共是九个，团伙七个人里面已经有六个归案了，唯一一个在逃的，就是陈凡没见过的老二，此时也发出了通缉令。 记者的关注点除了案子的结果外，还有陈凡这个关键人物！ 两人问得非常细，把陈凡每一步的想法都问清楚了，目的显然是为了打造一个机智而又勇敢的少年形象。 把关注点放到这样一个孩子身上，写出来的报道是非常吸引人的。 有人免费帮着打广告，陈凡自然是非常配合的，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快到八点，等他走出房间，才注意到赵晓晨一家人早就离开了。 说好的礼物呢？ 他顿时傻了眼…… 第053章 试探 与此同时。 赵晓晨一家人已经到了机场候机厅。 “行了，就送到这里吧！” 赵晓晨回头，看了侄子和李全国一眼，神情莫名就有些酸涩了。 “小桐，京城才是你的家，长辈们虽然对你严厉，却也是为了你好，你要明白我们的苦心，不要随便什么都想着和家里对着干，明白吗？” “哦……” 赵桐垂着脑袋，眼眶不知不觉也有些红了。 赵晓晨严厉归严厉，心里还是有所牵挂的。 “当兵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我和你爷爷也没反对，但既然成了军人，还是在你爷爷当年的老部队，就不能坠了我们赵家的名声，还有……今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家里是你的依仗却不是你唯一的依仗，男人顶天立地，一切都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知道吗？” “知道了！” 赵桐又应了一声，脑袋也垂得更低了。 或许是不愿见到侄子情绪太低落了，赵晓晨在他肩头拍了拍，又换了个话题。 “行了，不要像个姑娘一样扭扭捏捏，这次托付给你的事，知道该怎么办了吗？” “知道！” “怎么办？说来听听。” 赵桐思索了片刻，才回道。 “我会先去顾叔叔的厂里把你的意思带到，然后再找人装车，押送到巴陵后再回来！” “就这么简单？” 赵晓晨听完，却露出了一脸揶揄的表情。 看到他的眼神，赵桐心里立马就没底了。 “还……还要怎样啊？” 一旁的顾青云忍不住在丈夫手臂上推了一把。 “好啦，你也别逗他了！” 她笑着看向了赵桐，解释道。 “小桐别被你二叔吓到了，他就是在试探你，你这样安排没问题！” “谁说没问题？” 赵晓晨哼了一声，指了指赵桐身边的李全国。 “你难道就没问过你的副团长是哪里人？” “哪里人？” 赵桐怔了一下，赶忙转过头去。 “团长，你是哪里人啊？” 李全国差点没憋住笑，看到赵晓晨点了头，才叹了口气解释道。 “我就是巴陵人，还是陈凡他们一个县的……” “啊……” 赵桐顿时傻了眼，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 赵晓晨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呀，办事就是这么不细心，在全国手下呆了快一年了，都不知道他是哪里人！” 他说着又看向了李全国。 “全国，这次你是受了小桐的牵连，所以不得不转业，我家老爷子听说你的事后，也为你感到惋惜！” “老首长他……” 李全国前几年是是老爷子的警卫员，后来才下放到部队当主官，对老爷子的感情是非常深的，还没开口眼眶就红了。 赵晓晨在他肩头拍了拍，安慰道。 “你也不用想太多，老爷子和我交代了，转业的事还是尊重你自己的意见，我也托人和你家乡的领导打好了招呼，到你们县的公安局去当个副局长，也算是对你的交代了！” 李全国这次担下的责任不小，能到家乡公安局当个副局长，已经完全超出他的预期了。 “我……” 他是不善言辞的人，都激动得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赵晓晨叹了口气，又吩咐道。 “这次陈凡的事虽然交给了小桐在办，但你也不能袖手旁观，他毕竟太年轻了，接人待物处理问题都没经验，我已经和冬冬的舅舅联系好了，他们厂里会准备一百台电视机，明天你把转业的手续办理好后，再和小桐一道过去接货，押货北上的同时，也可以让小桐送你回去任职，明白吗？” “明白了！” 李全国点头，眼眶也渐渐有些潮湿了。 赵家待他不薄，不但安排了他的后路，看这意思今后还不会断了联系，他这辈子就是这样了，但孩子的将来却不能耽误了。 关键时刻，赵家想必还是会拉上一把的。 “行了，我们走了，你们回去吧！” 赵晓晨摆摆手，转头就和妻子一同牵着儿子进入了登机口。 等到坐上飞机后，顾青云才不解的看向了丈夫。 “晓晨，你真打算送这么多电视机给陈凡？” “这其实就是一种测试！，陈凡人小鬼大，就是脑瓜子太机灵了，如果陷于眼前利益出不来眼界就会受限，今后也难有大的发展，堪破利益的束缚才能谈得上人中龙凤！” 顾青云却没听太明白。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你看啊！” 赵晓晨笑着解释道。 “我送一百台电视给他，按照市面上的价值也接近四十万了，他如果心安理得的得了这些电视机，就证明他的境界也就那样了，救命之恩的人情就算是还掉了，我们以后也可以不用联系了。如果他拿到这些电视机，按进价把本金还了回来，那就证明他只是缺少一个机会，不是见利忘义的人，我们扶他一把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所以你才特意没有交代清楚？” “对！” “但是……” 顾青云有些好笑的问道：“这些事陈凡做得了主吗？他不是还有父母吗？” “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孩子，反过来说也一样，有什么样的孩子，就有什么样的父母！陈凡如果是个贪便宜的人，那他父母肯定也是这样的人，他父母如果喜欢贪小便宜，那陈凡肯定也差不多，所以啊！借这个机会一试就知道了！” 顾青云却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你不是很看好这个陈凡吗？怎么还这样试探他呢？” “这不冲突啊！” 赵晓晨摊手，解释道。 “我看好归看好，但人性是一眼看不穿的，而且……他现在还只有六岁，可塑性还非常强，将来怎样不能这么轻易的下结论。” “反正我是不懂你们男人这些道理的！” 顾青云摇摇头，也懒得再想里面这些弯弯绕绕的关系了。 “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赵晓晨不由哑然失笑：“你只要记得，如果他们选择了不还本钱，那这个孩子就不值得帮了，如果他把本钱还了回来，那我们就可以帮他们铺一条路，改善他们的生活，让他当你大哥的经销商。” “你把这些都和大哥交代清楚了？” “当然，不然我怎么放心让小桐去办这件事？” “但是……我还是想不明白，陈凡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还刚进小学呢！对现在的他而言，用铺路这种词汇太早了点吧？” “你还不知道吧？” 赵晓晨揶揄的看了妻子一眼。 “不知道什么？” “哼哼！” 赵晓晨神秘的笑了起来。 “这个陈凡啊，今年九月份才进小学，十一月就跳级到了二年级，以他这股机灵劲，要不了几年就能进大学了，时间过得很快的！” 第054章 回家 第二天下午。 陈凡一家也踏上了回家的路。 火车站依然人流攒动。 一列列南下的火车，承载着一个个追梦的灵魂，义无反顾的涌向了开放的浪潮。 公安的人把他们一家三口送上车就走了，相比而言，北上的车就没那么挤了，他们甚至还找到了一整排空着的座位。 顺利找到了儿子，周少玉是无比开心的。 头天晚上她就把布包里的那些寻人启事付之一炬了，第二天一早，又兴冲冲的把他们父子俩拉了起来，说是要出去逛街。 好不容易到大城市来一次，不带点东西回去她是不会甘心的！ 所以等到下午上车时，原本两个空了大半截的布袋子又再次鼓了起来，如果不是快要塞不下了，她简直恨不得把整个羊城都搬回去。 好在这年头的物价还算便宜，两大袋子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只用了几百块。 哪些是给两边老人的，哪些是给兄弟姐妹的，哪些是给周围邻居的，周少玉归置了一遍又一遍，分得清清楚楚的。 陈凡算是看出来了，老妈这是典型的冲动型消费。 只是她一开心，钱包就会受伤了…… 陈学平此刻就是这种感觉。 家里现在盖房子正是用钱的时候，这个傻婆娘却不管不顾，一买起来就没完没了了，偏偏还不让他说…… 真是见了鬼了！ 他疲惫的靠在椅背上，都懒得搭理了。 看到老爸肉疼的表情，陈凡悄悄凑了上来。 “爸，这次花了不少钱吧？” 陈学平睁眼，看了看儿子又瞟了一眼妻子，才没好气的哼了一句。 “前前后后快两千了，都是被你害的！” 陈凡嘿嘿笑了两下，一屁股坐到了老爸身边。 “怎么用了那么多啊？” “你看啊！”陈学平掰着手指算了起来：“那些乱七八糟的寻人启事和照片就用了四五百，我和你妈的车票又是三百多，今天买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又是七八百，加起来都够得上我们小半年的工资了！” 陈凡点点头，却悠悠叹了口气。 “唉，早知道这样，昨天和赵晓晨把送电视机的事情敲定了就好了！” 电视机？ 陈学平脸色一下就变得严肃了。 “你脑子里想些什么呢？开口就要别人送很多电视机给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 “我又不是白要他的……” “不管是不是白要，都不能随便开这个口！” 陈学平板着脸，语气非常的坚决。 陈凡眼珠子一转，却听出了他话里更深的意思。 “爸，我怎么感觉你对这个赵晓晨有意见啊，你们俩前世有什么交集吗？” 陈学平撇了他一眼。 “哼，我一个小老百姓，和他这种大人物怎么可能有交集。” “那你怎么是这副态度呢？” 陈学平看着陈凡，有些奇怪的问了一句。 “你不知道他的履历？” “履历？什么履历？” 陈凡皱眉，明显没听明白。 陈学平叹了口气才解释道。 “这个赵晓晨后来到计生部去工作了，二胎生育迟迟不能开放，和他有很大的关系，我们这一代人都是受害者，没有几个不骂娘的。” 原来是这样…… 陈凡心中顿时了然，也有些明白老爸为何会不满了。 他们这一辈人刚好赶上计划生育高峰期，只要有正式单位的，基本都是独生子女。 老爸前世就念叨过好多回，说如果不是政策管得严，他也不会只有陈凡一个孩子，陈凡大了到外面去工作，连个陪着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这里面的是是非非还真不好说…… “所以你才不愿接受赵晓晨的帮助？” “当然！” 陈学平梗着脖子回了一句，想了想又补充道。 “这叫不食嗟来之食，懂吗？” 懂个屁！ 陈凡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 “爸，你怎么就这么迂腐呢，这么大的政策是赵晓晨一个人能决定的吗？而且……国家的大政策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你想啊，我们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没等老爸回答，陈凡就自顾自的接着说了起来。 “我们现在缺的是门路，不是眼光，所以需要有一个人把我们领进门，这次好不容易遇到这样一个大人物，他随便开开口就能省去我们很多麻烦了，你怎么就想不通呢？” 陈学平沉着脸没有吭声，神情却有些不以为然。 陈凡又说道。 “也不是非要他送电视机，别的什么东西都可以，现在沿海地区的任何产品运到内地去都赚得到钱，他只要顺着我的话去说，我就能把话题引到这上面来，人情不都是这样相互交换的吗？我救他儿子一命，他帮我们牵线搭桥，这是非常公平的！” 他说着悠悠叹了口气。 “可惜了，被那两个记者打了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 …… 这时候的火车还没提速，等到他们晃到家，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了。 一家人好好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天才刚亮，陈凡就早早爬了起来，也没惊动里屋的老爸老妈，穿了衣服就出了门。 林大友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起床锻炼，今天一开门，就看到早就等在那里的陈凡了。 “咦，你怎么起这么早？” 陈凡早就洗漱完毕了，神采奕奕的抬起了脑袋。 “林叔叔，我是来和你一起练武的！” 他的小脸写满了认真，林大友顿时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来。 “你以前不是不喜欢练武吗？早上的时候还总是喊不醒，怎么一回来，态度就转变这么大了？” 陈凡抬头，直直的对上了他的眼神。 “林叔叔，如果我能有你这么厉害，这次就不会被拐卖了，也不会连累我爸爸妈妈他们担惊受怕，所以从今往后，我还是每天来跟你练武吧！” 坦白讲，他想习武的真实原因，主要是被拐他的那个人贩子玩刀子的手法给刺激到了。 就算当时是个成年人，在那种练家子手里同样讨不了好。 趁着现在年纪小，在林大友这里学上几招，就算比不上那些高手，起码还是知道怎么还手怎么自保的。 仿佛感受到了他身上的这股志在必得的气势，林大友笑着在他肩头拍了拍。 “好啊，那你以后就不准喊累，不准喊苦了，知道吗？” “知道了！” 陈凡点头，也没要林大友提醒，就跟着他围着厂子跑圈了。 大人和小孩的步伐不一致。 林大友为了照顾陈凡，还特意把步子放小了一点，谁知这小子一声不吭就跟了上来，还脸不红气不喘的。 他加快了几分，陈凡依然没有落后，只是气息急促了一些，眼神却依然坚定。 看出陈凡的决心，林大友也没再戏弄他了，带着跑了几圈热了身之后，就开始指点陈凡如何站桩了。 下盘稳，基础才打得牢。 陈凡以前站马步，一次最多只能坚持两分钟，今天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接近五分钟了都还挺立在那里。 林大友都有些看傻了。 第055章 别人家的小孩 “老林，你一大早就在折腾我们家凡凡了啊！” 周少玉开门，看到门外前坪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不由调侃起来了。 经过这次拐卖后，他对儿子习武的事也有些上心了。 这个世界无法预测的危机还是很多的，不管怎么说，儿子多个武艺傍身，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小时候苦点累点是值得的！ 陈学平也出来洗漱了，看到儿子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乐了。 “练武是好事，这小子顽皮得很，就是该操练操练，老林你不要舍不得，出了力我买肉给你吃！” 这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陈凡好不容易憋着的这口气顿时就泄了，踉跄着站了起来，揉着发酸的大腿和肚子没好气的回道。 “爸！我还是不是你儿子啊，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毕竟只是个六岁的孩子，生气时呆萌的样子瞬间就把几个大人逗笑了。 林大友大笑着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 “凡凡，今天才知道吧，我才是你爹，他不是你爹！” “少占我便宜！” 陈凡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气呼呼的进了屋。 看着他的背影，几个大人笑得更开心了。 说笑间，周少玉进屋抱了一摞吃的东西走了出来。 “老林，好不容易去了一次羊城，这些是带给佳音和月儿吃的！” 他们离开的前一天，买了不少羊城本地的特色食品，就是为了带回来，给左邻右舍亲戚朋友们尝鲜的。 这年头出门不易，这也成了某种惯例了。 等林大友接过去后，周少玉又敲开了另外一边张大妈家的门。 他们家西边是林大友家，东边就是财务室张大妈的家了。 张大妈儿子当兵去了，女儿在外面读中专，家里就只有他们两口子在，开门看到周少玉，脸上立马堆起了笑，细细的问了陈凡脱险的事后，又逮着陈凡好好的夸了一通。 弄得周少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今天是周六，他们两口子也没上班，把带来的吃的东西挨家挨户送了过去。 一方面是人情往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报平安。 …… …… “来来来，大家把这些吃的东西都分了吧！” 张大妈抱着一摞五颜六色的袋装食品，挤进了财务室的门。 财务室此刻只有两人，看到她满头大汗的样子，这两人赶忙迎了上去。 “呀，这是无花果啊，还有开心果，张姨你这是从哪里买的啊？县里面好像买不到吧？” 说话的是前两年才进厂的一个小女生，姓马，梳着一个马尾辫，显得很有精神。 “馋鬼！就你知d县里买不到！” 张大妈笑呵呵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塞了一包不知道什么东西到另一个没怎么说话的男青年手里，才转头朝她解释道。 “这是钳工班的陈师傅从羊城带来的，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给你变出来！” “陈师傅？陈学平吗？” “对，就是他！” “哦，他好像住你们家隔壁吧？怎么突然跑羊城去了？出差吗？” 小马说得很随意。 张大妈却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你不知道？” 小马神情一窒：“知道什么？” 张大妈凑近了几分，才摆出一副夸张的表情。 “前几天厂里被拐卖的那个孩子就是他们家的，现在知道了吧！” 噗！ 小马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 “张姨，他们家孩子都不见了，还买这么多吃的东西回来，疯了吗？” “不是这样的……” 张大妈赶忙摆了摆手，苦笑着解释道。 “也怪我没说清楚，他们家的孩子找到了，你们想啊……孩子失而复得，他们两口子能不高兴吗？这不，顺路就带了不少吃的回来！” “孩子丢了还能找回来？” 小马咂咂嘴，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张大妈也点了点头，附和道。 “我一开始也不相信，还从没听说过这种事呢，更惊奇的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看到两人好奇的样子，张大妈才吊足了胃口。 “我听说啊，他们家的孩子是自己从人贩子窝点跑出来的，还到公安去报了案，把所有人贩子都一网打尽了！” 小马惊讶的问了一句。 “几岁的孩子啊？” “六岁！” 张大妈晃悠着‘六’的手势，一脸夸张的表情。 “你们是没见到那个孩子，可以说是一等一的聪明，脑瓜子比我们这些大人都好使，九月份才正式入学，现在就跳级到二年级了，今后了不得啊！” 这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三个人正聊得热火朝天时，财务室的门却被人‘嘭’的一声撞开了。 孙金兰脸色铁青的走了进来，也没和其他三人打招呼，直接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小马不明所以，举着一包无花果蹬蹬蹬跑了过去。 “孙姐，这是钳工班的陈师傅从羊城带来的无花果，可好吃了，你吃吗？” “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敢拿到这里来，没见过吃的啊？” 孙金兰两眼一竖，丢出来的话简直快要把人噎死了。 都是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她对这几个年轻人其实也没意见，就是知道这是周少玉带来的零食，陈凡还被张大妈夸上了天，她心里的无名火就‘蹭’的一下冒了起来。 那一家三口都快成她的梦魇了。 小马进入社会还没几年，哪里见过这种事，当下就两眼一红，怯生生的躲到了一旁。 张大妈看不过，冲过去一把就把小马挡在了身后。 “孙金兰，人家小马好心好意问你要不要吃的，你不吃就不吃，冲着人家小姑娘吼什么，怎么这么没教养呢？” 她不说还好，一说顿时点燃了孙金兰的火药桶。 “我骂小马关你什么事，你吃饱了撑得慌吗？” 别人怕孙金兰，张大妈却没有这么多的顾忌。 “别以为你有个当厂长的公公，就能在财务室耀武扬威了，告诉你，这机械厂也不是他王成明说了算的？” 张大妈身强体壮，也不怕孙金兰和她动手，再次朝前逼了一步，冷笑道。 “孙金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人家陈师傅的孩子就是会读书，就是比你们家的孩子聪明，你能怎么样？还有脸堵在招待所质问别人，没想到丢脸的会是自己吧？” 她丈夫是招待所的副主任，两家发生争执的那天正好在场，一回来就把这场好戏告诉她了，她自然明白孙金兰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这句话果然刺痛了孙金兰。 她顿时怒不可遏的站了起来。 “姓张的，他们家的野小子有什么资格和我们家王志比？” 第056章 双管齐下 厂长办公室。 王成明屁股刚坐下，大门就被怒气冲冲的孙金兰撞开了。 看到儿媳妇铁青的脸色，王成明偷偷瞄了外面一眼，顿时头大无比。 “小祖宗，你这又是怎么啦？大早上的谁又惹你生气了？” 孙金兰也没理他，气呼呼的跑到旁边休息区，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还不是陈学平他们两口子！” “他们？” 王成明惊了一下：“他们不是出门找孩子去了吗？回来了吗？” “昨天回来的！”孙金兰气呼呼的说道：“他们还带了不少吃的东西，今天一早就在收买人心，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 王成明却听出了儿媳妇的话外之音。 “他们的孩子找回来了？” “废话！不找回来他们会这样吗？” 孙金兰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心中的阴郁到现在都没解开。 其实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就是她气量小了点，觉得周少玉以前对她毕恭毕敬，自从孩子入了学之后，就接二连三敢给她脸色看了。 这还了得！ 偏偏她的儿子还被周少玉的儿子比了下去…… 这就更是让她难以接受了！ 一个农村来的乡里娃，怎么能比她倾注了无数心血培养的孩子还优秀呢？ 王成明沉着脸，脑子里不知在想着什么，沉默了好久才说道。 “找回来就找回来了嘛，你气成这个样子干什么，难道希望他们家的孩子出事啊？” “不是……” 孙金兰皱着眉头：“我也不是非要咒他们家的孩子，就是……就是看不得他们现在的那副嘴脸，明明是上不得台面的乡下人，却非要和我们这些城里人来比，有这样的吗？”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这是办公室呢！” 王成明不愿和儿媳妇纠缠，挥手就要赶人了。 孙金兰却没吃他这一套。 “不行！” 她一把跳了起来，扭着小蛮腰走到办公桌前，两眼直接对上了公公的目光。 “你必须给我个准信，一是加大对陈学平的处分，他们家现在不是在建私房吗，我就不信他背了个处分还建得起来，二是帮王志请个好一点的家教，今年下半年王志也要跳级，不然我忍不下这口气！” 处分还好说，厂里反正是王成明一个人说了算。 前几天怕陈学平发疯来找他拼命，所以才暂停了处分，这时候没有这个顾虑了，上个会提一下就行。 至于跳级的事…… “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嘛……” 王成明脑袋后仰了一点，有些躲避儿媳妇的眼神了。 孙金兰却一点退步的意思都没有。 “爸！王志不止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你不管他，我可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这话…… 简直越说越离谱了！ 怎么还不罢休了呢？ 王成明脸都绿了，吭哧了半天才应承下来。 “行行行，怕了你了！” 看到儿媳妇不管不顾的架势，王成明立马服了软，摇摇头后叹了口气。 “你真是个祖宗！下周一的班子成员会上我就把处分重新提出来，行了吧？” “哼！” 孙金兰双手抱在胸前，不置可否的冷哼了一声。 王成明又说道：“王志的事你自己去找人吧，我哪来时间管这种闲事，不过我觉得你还是要慎重一点，不能为了攀比耽误自己的孩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要你管！” 孙金兰鼻头一翘，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像个得胜的将军一般，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 看着儿媳妇摇曳的腰肢，王成明心里却是苦涩无比。 怎么就昏了头，招惹了这样一个人呢？ 孙金兰没急着回财务室，而是溜达了一圈，来到了基建科长的办公室。 基建科长郑铁生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也是王成明的嫡系人马，两家关系也一直都比较融洽。 所以看到孙金兰进门，他立马换上了一副热情的笑脸。 “哟，金兰，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呀？” 孙金兰也没客套，一进门就直接坐到了墙角的沙发上。 “老郑，听说陈学平建房子你帮了不少忙，好些供货商都是你联系的，对吗？” 听她这样说，正在泡茶的郑铁生手上一停，诧异的转过头来。 “是啊，砖头、钢筋、水泥这些都是我联系的，怎么啦？” “没怎么，就是问问！” 孙金兰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眼睛也渐渐亮起来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家在外面赊了多少账啊？” 建房子不比做生意，基本都是先送材料，等工程到了一定进度再统一结账，有些甚至住进去几年，才把所有的账目结清。 郑铁生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了。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孙金兰笑了笑，却把话题岔开了。 “老郑，你在厂里也干了不少个年头，一直都在抓基建这一块，县里面大大小小的建材商应该都熟吧？” “这是自然！” 郑铁生挺起了胸膛，神情却更茫然了。 孙金兰冲他眨了眨眼。 “那你帮我算算，像陈学平他们家这种情况，建一栋房子要多少钱？” “这……” 郑铁生咬着嘴唇，心算了半天才回道。 “我到他们家的地基去看过，按目前的行情，大概要五万左右才能封顶，不过……他们好像是两家合建的，这样一平摊的话，每家就只要两万多了！” “他们现在应该欠了不少材料钱吧？” “这我就不清楚了，按照我了解的进度，应该快一万了吧！” 孙金兰眼珠子一转，终于点明了来意。 “这样！老郑，你去和这些供货商联系一下，就说陈学平家里出了事，不打算和他们结账了，要他们赶快上门讨账！” “什么？” 郑铁生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金兰你这是要干嘛啊？” 孙金兰冷笑两下回道。 “这你就不用管了，他一个小小的钳工班长，还马上就要被免职了，又不能把你怎么样，这么多顾忌干嘛？” “不是……” 郑铁生抓抓脑袋，劝道：“都是一个厂里的职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这个必要吗？你这是要结大仇啊？” “就凭他也配？” 孙金兰哼了一声，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你照我说的去做就是的，出了什么事我担着，如果别人问起，你就往我身上推，说是我逼着你这样干的，这样总行了吧？” “行吧！” 郑铁生苦笑着摇了摇头。 做完这一切，孙金兰才觉得心中畅快了不少。 不是要建私房吗？ 去建啊！ 先扣你半年的工资奖金，再让供应商去你家讨要货款，看你怎么建得起来！ 第057章 处分继续 转眼便是周一。 机械厂的班子成员例会照常召开。 一番例行的情况通报后，王成明再次把处分的事抛了出来。 “最后，还有件事需要和大家通报一下！” 他轻咳一声，缓缓扫视了一圈。 “前段时间我们开会，决定对钳工班班长陈学平进行处分，后来他家里出了事，儿子不见了，张书记来找我，说这个时候处分他不太合适，我从爱护职工的角度考虑，就同意了暂停处分的意见！就在上个星期六，陈学平的儿子找到了，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 他嘴上说着高兴，脸上却一丝高兴的表情都没有，话还没说完语气就变得更严厉了。 “理是理，法是法，陈学平的儿子找回来了，暂停处分的客观原因就不存在了，所以我才把这件事带到会上来，决定处分继续，相关程序由纪检线上的同志去办，谈话由金书记主持进行！” 纪检组长金建国事先通了气，当场就应了下来。 总支书记张兵却觉得有些憋得慌了。 “厂长，本来就是件小事，中间还闹出了这么多事，依我看，这个处分就算了吧？” “算了？” 王成明两眼一瞪。 “张书记，这是组织的集体决定，举手表决过的，怎么能说算了就算了呢？如果都这样，那我们这个领导班子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有你这样一个厂长，本来就没有什么威信！ 张兵撇撇嘴，也没真把心里话说出来，只是暗自叹息了一声，有些为陈学平担忧了！ 仿佛觉得遗漏了什么，王成明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和财务上说一下，陈学平的工资奖金从这个月开始扣，到明年五月份截止，六月份再重新登记造册。” “知道了！” 主管财务的副厂长应了一声，会议就算是结束了。 张兵回到办公室，本来想把陈学平喊来当面交代，却又想起了上次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又有些心烦了，想了想后喊了个厂办的年轻人过来，要他向陈学平去通报情况。 折腾了几天，陈学平其实早就忘了这件事，一大早就照常去上班了。 钳工班的几个人不是他的徒弟，就是带过他的老师傅，感情一直都非常好，所以看到他来也没人提起这一茬，纷纷恭喜他找回了儿子。 几个年纪大的老钳工甚至还笑话他，怎么放心来上班没去守着儿子。 陈学平也没当真，笑着骂了回去，就提起扳手开始修机器了。 他的手艺在厂里是最好的，不在的这几天里，二号车间已经停工好几次了，几个钳工鼓捣了好久，都没能让机器顺利运转起来。 他一来就找到了原因。 原来是新换上去的螺丝标号弄错了，里面短了一截。 这样的问题自然是很容易解决的！ 几个人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让二号车间的机床重新动了起来。 厂办的秘书找过来，正好就是这个时候。 “陈师傅，可算是找到你了！” 这个带着眼镜的年轻人姓刘，是前两年分配过来的中专生，也住在厂里，相互之间还是认识的。 陈学平转过身来，诧异的看向了他的额头。 “小刘，你这是……” 刘秘书先是去了陈学平家里，发现家里没人后又去了一车间，一车间没找到又去了一墙之隔的三车间，最后绕了一大圈才问到人在这里。 尽管快要入冬了，白天太阳还是很大的。 怕耽误领导交代的事，刘秘书跑得很急，这么一圈下来，额头上早就冒出热汗了。 “张书记要我来通知你，刚才领导们开了会，决定继续对你的处分，纪检线上和财务线上也都通知到了！” “继续？”陈学平沉吟了一下，追问道：“处分没有别的变化了吧？” “没有！” 刘秘书摇摇头，转身就要离开时，却被一个老钳工拦了下来。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处分？学平怎么了？” 刘秘书只是厂办的秘书，领导们决定的事他也不是很清楚，摊着手解释了半天，都没解释出个所以然来。 陈学平自然不会为难他，让人先放他离开，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这些同事。 “其实就是件小事，有人把我建房子的事告到厂里来了，王成明正好看我不顺眼，把我喊去想要教训我，结果反被我威胁了一通，气不过就要开会处分我，事情就是这样！” 老钳工皱着眉头，又问了一句。 “那是什么处分呢？” 陈学平仰头想了一下。 “好像是三项内容，一个是党内警告处分，一个是免去钳工班班长的职务，一个是扣除半年的工资奖金！” 几个老钳工顿时瞪大了双眼。 “为了这么件私事，就对你下这么重的处分？” “不就是公报私仇嘛！重不重也就是是那么回事！” 陈学平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一点放在心上的意思都没有，徒弟们却听不下去了。 “不行，师傅，如果厂里要这么对你的话，我们几个就不干了，我就不信他王成明能在厂里一手遮天！” “对，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职工在外面建房又怎么样，怎么能这样公报私仇呢？” 这些徒弟里，就只有柳如新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上次就嚷嚷着要帮师傅出气，如果不是陈学平拦着，他早就去找那个举报的人是谁了。 所以这个时候，就属他叫得最凶。 老钳工们却考虑得更多。 “行了，你们几个老实点，现在还轮不到你们出头！” 一个胡子都花白了的老钳工站了出来，一把就把他们甩到了身后。 “我是觉得学平这个处分受得冤，不能让王成明把厂子搞的这样乌烟瘴气的，我们几个老家伙反正无牵无挂，去找他们领导闹就是的，我就不信还没有天理了！” 钳工们都是力气活，整天和机器打交道，又脏又累的，脾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被他这样一说，几个老家伙热血立马就涌上来了。 “对，我们去闹，他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就是，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公报私仇！” 看到他们群情激昂的样子，陈学平心里暖洋洋的，却不愿欠了这份人情。 “各位！各位！听我说！听我说！” 他一把拦在了前面，苦笑着解释道。 “这是我的私事，本来就没必要惊动大家，你们再去找领导闹，我的心里就更加过意不去了，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我心里有数，也不会真让王成明就这样欺负了，你们行行好，别给我添乱了行吧？” 他这话半真半假，态度却非常明确，就是不愿大家为了他的事去找领导闹。 老钳工们你看我我看你，一下却僵在了原地。 第058章 上门讨债 陈学平好说歹说，总算是把这群又老又顽固的老家伙劝住了。 但他的心里，却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轻松。 房子开建以来，手上的钱就像流水一样哗哗的流了出去，总共不到一万五的启动资金，到现在已经不足五千了。 买宅基地用了两千多，下基脚用了五千多，一楼行墙又是两千多。 这还是两家平摊后的数目，接下来还有一楼的楼板，二楼行墙，二楼的楼板和三楼封顶，每一项都是好几千的预算。 偏偏这次南下找儿子，又多出了个接近两千的窟窿。 这半年的工资奖金说多不多，却也有接近两千块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能起到非常大作用的。 不想个办法，这个年怕是过不好了！ 要材料钱的都会堵在他家里，让他出不了们…… 陈学平想到了这个问题，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当天晚上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周少玉吃过晚饭就出去串门了，父子俩围在一个不到十寸大的黑白电视机面前，陈凡还在那里抱怨晚上的菜不好吃，抬头就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 “老李，你怎么来了？” 陈学平诧异的拉开了纱门，把人请了进来。 这人是个砖厂老板，已经往他们的工地上送了两万多块红砖，一直都没结过账，算下来也有两千多块钱了，所以陈学平对他还是很客气的。 李老板进门后左看右看哼哧了半天，才问了一句。 “就是你们父子俩在家啊？” “对，我老婆出去串门了，你怎么来了？” 陈学平端上一杯热茶，把儿子赶到里屋后，坐到了李老板对面。 李老板脑袋圆滚滚的，看上去有些憨厚，哼哧了半天才道明来意。 “那个……那个……陈师傅，我来就是想问一下，我们的账什么时候结啊？” “结账？” 陈学平眉头一皱：“不是说好了建完一层结一次账吗？我们现在一楼还没盖楼板呢！你怎么就急着结账了？” 李老板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了。 “是这样的，我想着你们家一楼要的砖已经都送过去了，而且现在离年关也近了，我手头上也紧，请的好几个帮工都没发工资呢！” 谁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陈学平也没多疑，想了想后站了起来。 “这样啊……行吧，你既然急着要钱，我就先和你把账结了，等我去看看账本！” 周少安两口子都是领导干部，平日里事情要多一些，所以记账结账的事就落到了他们两口子身上。 每天进出多少材料，是什么价格，都是要记下来的。 陈学平拿出账本刚翻到那一页，就看到门口又多了两个人。 卖水泥的何师傅也来了，身后还跟着卖钢筋的袁老板。 看到这几个送货的老板集体登门，陈学平这才感觉几分异常，赶忙收起账本走了出来。 “何师傅，袁老板，你们两位也是过来结账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尴尬，虽然红着脸，最终还是点了点脑袋。 “陈师傅，你也体谅一下我们这些做建材的，快到年关了，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我们每天晚上基本上都在外面讨账！” 说话的是何师傅，他也没急着坐下，而是和袁老板一同堵在了门口，反倒是像是怕陈学平跑出去一样。 陈学平都快被他们的架势气笑了。 “不是……我说你们三位一起登门，这是在逼宫啊！” 他说着脸色也有些不善了，目光从三人脸上一一扫过之后，才冷声道。 “现在还不到十二月，离过年还有两个多月呢！怎么就叫快到年关了？而且……何师傅，袁老板，我记得你们做水泥钢筋生意的，应该是等别人家房子建好了，再来算总账的吧？我们一开始谈好的供货量，可还没有全部送过来呢！你们要结账，又是个什么算法呢？是算已经送过来的，还是把没送过来的也算进去？” 这些事情虽然没有规定，却基本成了行业内通行的规则，而且陈学平联系这几家供货商时，也约定过结账的时间。 一家提前来结账，还能说是意外的话，三家主要的供货商齐齐登门，事情就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了。 李老板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来。 “陈师傅，你也别问了，我们三个今天过来，是有不得不来的原因的，你也体谅体谅我们，做生意不容易啊！” 在市场经济还没完全开放的年代，这些做生意的个体户是要冒很大风险的，不仅仅是经营上面的风险，政策上的风险也不小。 所以，他们在一些正式单位面前，是没有任何话语权的。 别人说掐死他们就能掐死他们！ 陈学平明显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脑子里也飞快盘算着，计算着目前的情况。 红砖这一块目前差李老板两千多一点。 水泥这块就要多一些了，基本上所有工序都离不开水泥，何师傅这边起码都是三千以上。 袁老板这边的钢筋反倒是最少的，目前还不到一千五。 这么一算的话，光是欠他们三家的材料款就有六千五了，还不包括其他一些零散的赊账。 这是要逼得人过不了年的节奏啊！ 他现在手里头的现金满打满算都不足五千了，大舅哥那里就算能平摊一半，也要拿出三千多来应付今天来的这三个人。 接下来怎么办呢？ 房子肯定是要建下去的，剩下的材料款肯定也是拖不久的。 他下半年的工资奖金却都被扣掉了…… 是谁在背后耍小动作呢？ 能指挥得动这些建材商的人不多，他得罪过的就更少了。 难道是王成明？ 陈学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肥头大耳的厂长。 好像符合条件的就只有他了，但是……他都已经给了处分了，还有必要赶尽杀绝吗？ 他想不明白，也不甘心接受这个结果。 怎么重生一回，日子反而过得比上辈子更难了呢？ “陈师傅，我们也没想这时候来找你要钱，真的都是逼不得已，你难我们也难啊！” “是啊，陈师傅，你就包涵一下吧！” “陈师傅，你再这样犹豫，我就会认为别人说的都是真的了！” 说这话的是卖钢筋的袁老板。 陈学平一下就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 “别人说的？别人说的什么？” 这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袁老板道出了实情。 “有人找到我们，说你们家里出了事，这个房子建不起来了，欠我们的材料钱也不打算还了，所以我们才不得不上门来讨，这不会是真的吧？” 还有这样的事？ 陈学平两眼闪耀着怒火，渐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行啊！ 真把我当老实人来欺负了啊？ 他都快被气笑了，正要说话时，纱门却被人撞开了。 “学平，外面来了好多当兵的，指名道姓要找你，你……” 林大友进门发现情况不对，赶忙收住了后面的话，疑惑的看向了这三个建材商。 “他们是干什么的？” 陈学平还没怎么样，三个建材商却同时变了脸色。 当兵的？ 抓陈学平的吗？ 他到底犯了什么事？ 第059章 君无戏言 这年头，‘当兵的’这三个字的威慑力还是很强的。 三个供货商也分不清部队和地方的区别在哪里，只以为都是政府的暴力机构，所以一听到这个名头，就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心中只后悔怎么没早一点过来讨账。 万一陈学平被抓走，这笔账就成了糊涂账了！ 陈学平却没想他们那么多，立马跟着林大友出了门，只剩三人大眼瞪小眼，急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机械厂大门外停了两辆绿壳子的解放卡车，旁边是几名穿着作训服的军人。 陈学平走出来一看，才发现是李全国和赵桐他们几个。 看到陈凡父子俩，赵桐赶忙搓着手迎了上来。 “陈师傅，你们这里可真难找，我们晃荡了一天一夜才赶到，而且……阿秋……你们这里怎么这么冷啊？” 他说着又在陈凡脑袋上揉了两下。 “小朋友，还记不记得赵桐哥哥啊？” 看到这几个风尘仆仆的军人，陈凡父子俩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他们怎么来了？ 还有…… 这卡车又是怎么回事？ 李全国也走了上来，向陈学平敬礼示意了一下，才主动道明来意。 “陈师傅，我们是受赵主任的委托，来给你们送电视机的！” 电视机？ 陈学平愣了一下，低头看了儿子一眼，发现他也是一脸的懵逼。 “那……那个……你们送……送什么电视机啊？” 思维短路的他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李全国冲陈凡眨了眨眼，才笑着解释道。 “赵主任不是答应了陈凡，送好多好多电视机给他吗，我们就是来送货的！” 好多好多电视机…… 那就是一句玩笑话好不好？ 陈学平根本就没把这句话当真，陈凡也只是想以电视机为切入点，让赵晓晨帮他们家搭一条做生意的桥，好改变他们家目前窘迫的现状。 谁都没想过真要这么多电视机。 而且…… 电视机又不是吃的，要这么多干嘛？ 李全国却没理会父子俩的震惊，朝赵桐使了个眼色后，就带着几个大头兵把卡车上的油布揭开了。 两辆卡车都挂了军牌，盖了一层厚厚的深绿色油布，掀开后才露出下面盖着的一个个四四方方的纸盒子。 纸盒子上印了一些图案，明显就是电视机的包装。 李全国再次看向了陈学平。 “陈师傅，两台车上一共一百台21寸的彩色电视机，不过都是国产的，没有进口的，你点下数吧！” 看着卡车车厢上排列整齐的电视机箱子，陈学平哪里还敢点数…… 他怔怔的转过身来，尴尬的看看李全国，又看看赵桐，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 陈凡也吞了吞口水，绕着两辆卡车转了一圈，才下意识的念叨了一句。 “还真送了这么多电视机来啊！” “当然啦！这叫君无戏言！” 李全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表情里却藏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啧啧啧！” 陈凡叹了口气，第一次认识到这句话的分量。 君无戏言！ 这就叫君无戏言！ 哪怕是对小孩子的一句玩笑话，也要真真切切的兑现。 人家为什么会走到那么高的位置？ 这就是原因啊！ 赵晓晨在陈凡心目中的形象陡然间变得异常高大了，还是那种高不可攀的，只能让人仰望的高大。 怎么办？ 父子俩对视了一眼，陈学平才沉沉的出了一口气。 “那个……李团长是吧？” 见到李全国点头，他才接着说道。 “当初要电视机就是我家孩子的一句玩笑话，我们也没当真，没想到你们真会跑这么远送这么多电视机过来，这……这都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们……你们还是运回去吧，我们……我们受之有愧啊！” 他红着老脸，哼哧了半天才把意思说清楚。 李全国却淡然摇了摇头。 “陈师傅，我们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首长既然要我们把这些电视机送来了，我们就不可能带回去！” “那……那这样……我拿一台……拿一台电视机，就当是你们兑现承诺了，好吧！” 陈学平顿时急了，紧张的竖起了右手食指，示意只要一台电视机。 说句实话，他是真不愿欠赵晓晨的人情，这些彩色电视机就算是国产的，现在也要三四千一台，一百台的总价就是三四十万了。 在万元户都很稀罕的年代，为了一句话，就把价值这么高的东西送到千里之外…… 他潜意识里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 李全国没有吭声，赵桐却有些不耐烦了。 “行了陈师傅，你也不用这样担惊受怕的，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这些电视都是冬冬他大舅厂里生产的，我们也没花钱去买，就当是冬冬他大舅送给陈凡的礼物，感谢他把冬冬救了出来！” 赵冬冬的大舅？ 赵家是一等一的大家族，看样子亲家也不简单，都开得起电视机厂了…… 陈凡偷偷看了一眼电视机的牌子，才心中了然。 这是一家实力很强的家电生产企业，曾多次进入世界五百强，陈凡前世就经常看到他们的广告。 不过这个时候…… 他们的规模应该还不算很大吧？ 陈凡不是很了解这家企业的发展历史，只是从一些文章里看到过，也知之不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更不好询问了。 陈学平还是一脸的纠结，看着两卡车的电视机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现在还不到八点，厂门口还有零星的工友进出。 看到门口的这一幕，好多人都停下了脚步，一脸好奇的在那里围观。 三名供货商自然也不例外。 听了这大半天，他们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这些当兵的不是来抓陈学平的！ 但是……就算不是来抓人的，给他们带来的震撼都丝毫不比抓人差。 陈师傅的儿子救了什么人啊？ 一个人情能值一百台彩色电视机？ 这得多少钱啊？ 还有…… 不管陈学平最终是不是接受了这些电视机，能让这样的大人物欠他人情，那些三五千的材料钱还是问题吗？ 亏他们连夜赶上门来堵人家，这不是白白的得罪人吗？ 想到这里，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脸色不约而同都有些苦了。 第060章 定大局（第二更） “爸，我们收下吧！” 见这么多人都等着老爸点头，陈凡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角，低声喊了一句。 陈学平低头，看向儿子的目光却带着少有的严厉。 “为什么？” 陈凡叹了口气，无奈解释道。 “爸，你没看他们的架势的吗，你不接受他们是不会回去的，而且……”他咧嘴笑了笑：“我们又不是白要他们的电视机，等下你找他们要个地址和联系方式，把这些彩电卖掉后，再把本金还给人家就是的，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父子俩嘀咕的声音很低，旁人根本听不清楚，只是从两人的神情变化，看出了小的在劝老的，老的却始终不怎么情愿。 林大友看了一会没弄太明白，见到陈学平扭扭捏捏的样子就更急了，赶忙把他拉到了一边。 “老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这些当兵的送电视机给你们干什么？” 陈学平不情不愿的解释道。 “这次凡凡不是被人拐卖了嘛！拐卖他的是个团伙，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个小孩被关在那里，凡凡逃出来后联系了当地公安才把这些孩子救出来，其中一个就是他们家的孩子，为了感谢凡凡的救命之恩，他们家的大人就问凡凡想要什么礼物，谁知这小子张口就是要好多电视机，说是要拿回来卖，偏生他们家的大人一口就答应了，这不是胡闹嘛，你说要我怎么办？” 被拐卖这件事闹得一波三折，林大友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脑子绕了几个圈才回到电视机上面来。 “你说……这些电视机……是他们家大人送给陈凡的？” 陈学平点头：“嗯！” 林大友抓着脑袋，觉得这个世界都有些看不懂了。 一台这么大的彩色电视机最便宜也要三四千，一百台就是三四十万了，他们家条件虽然好，但全部的家底子加起来也未必有这个一半。 一句玩笑话就送这么重的礼？ 这是什么样的家庭啊？ 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缠这个问题的时候，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如何打发这几个当兵的！ 他定了定神，动作夸张的在陈学平肩头拍了一下，大声喊道。 “老陈，我正是想去买一台好点的彩电呢！都去看了好几回了，这个牌子的电视机在商场里标价三千八，这样！你便宜点，三千五给我，行不行？” 要不要都没定下来呢！ 这怎么就谈上价格了？ 陈学平顿时一脸懵逼。 他脑子没转过弯来，陈凡却要机灵得多，蹬蹬蹬又跑了上来，一脸兴奋的喊了起来。 “爸！我就说电视机卖得掉吧，你还不信呢？” 我……我什么时候不信了？ 陈学平怔怔的看着儿子，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全国和赵桐算是看出来了，他这纯粹是脸皮子薄，不愿白白的受人恩惠，和赵晓晨的叮嘱并不冲突。 在赵桐催促下，李全国也没再犹豫了，直接走了上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单子递了过来。 “陈师傅，这是进货的地址和价格，收条是我们打的，赵主任走的时候交代了，你把这批电视机卖掉后，可以继续做这门生意，带着这一批的货款到这个地址就能提货，现货现结，不过价格却要你们到时候再商量了，应该会随着市场行情走，你收着吧！” 这番话的信息量不小。 首先是赵晓晨的承诺全部兑现了，不但送了一百台电视机上了门，还帮他们打通了这条卖家电的路。 这年头物资紧俏，只要有货源，不管卖什么都能赚到钱。 其次就是李全国的口音了。 一直以来，他都是用塑料普通话在和陈凡父子沟通，这番话用的却是长安本地方言，而且还是和陈凡父子相同的路南口音。 长a县分为路南和路北两大区域，虽然彼此听得懂，但口音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听到这有些变了调的乡音，陈学平更加懵逼了。 “李……李团长是长安人？” “是的！” 李全国咧嘴笑了起来，军人特有的肃穆感一下就消失不见了，亲和力瞬间就上升了几个等级。 陈凡仗着人小，走上去就是一拳锤在了他大腿上。 “原来你和我们是老乡啊，以前怎么不说家乡话呢？” 这一拳不轻不重，李全国也没有在意，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解释道。 “小朋友，以前我是军人的身份，而且在履行公务，并不是私底下见面，当然不能和你们说家乡话啦！” 陈凡仰着脑袋，又眨着一双大眼睛问道。 “那你现在就不是军人身份了吗？” “不是了！” 李全国在父子俩诧异的目光中点了点头，笑道：“我已经转业回来，到县公安局任副局长了，这次就是回来报到的，顺便帮你们押送这批电视机，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还有这样的事？ 今天的意外是一桩接着一桩，陈学平脑子是真的不够用了，呆滞的站在原地，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连陈凡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迷茫了好久。 看到父子俩茫然的神情，赵桐大笑着走了过来。 “团长，我就说你肯定会吓到他们父子俩的吧！你看，我没说错吧！” 李全国撇了他一眼，转头见到父子俩疑惑的眼神，又解释道。 “我这次转业和赵桐有些关联，所以他是特意来送我上任的，也顺便见一见你们，今后你们去羊城，或者在那边遇到了什么事，都可以找他，他年纪虽然不大，但各方面关系比我都熟，赵主任也特意交代过了！” 连这些都交代了？ 父子俩对视一眼，均从彼此眼里看到了震撼。 赵晓晨这次送出的人情，可真不是一般的手笔了！ 事已至此，看样子也退不回去了。 陈学平叹了口气，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的执拗。 “行吧，就当是我们欠了赵主任一个天大的人情了，这些电视机我收下了！” “哦！万岁！” 别人还没怎么样，陈凡就跳着庆祝起来了，撒着腿的围着两辆卡车转了起来。 这才是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表现嘛！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神情也轻松了不少。 在厂门口堵了这么久，围观的人也有不少了，弄明白这些军人的来意，和卡车上这些电视机是怎么回事后，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这种桥段简直闻所未闻，是大家想都想不到的！ 那三个建材供货商自然也不例外。 这个时候，已经没人怀疑陈学平偿还欠款的能力了，相反，三人都开始后悔上门逼债了。 人家的房子可还没建完呢！ 这时候把他得罪了，接下来不从他们这里进货了怎么办？这不是把到手的好生意拱手送人吗？ 三人哭丧着脸，又不好上前询问，只得摇摇头后，悄悄从一边溜走了。 第061章 丢人丢大了（第三更） 正主点了头，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包括林大友在内，立马就有三家工友当场表态，各要了一台电视机。 县里面目前只有百货公司买得到电视机这种大件电器，还没有这么大尺寸的，21寸的彩色电视机要到市里的大百货公司才买得到，哪怕是国产的也要接近四千一台。 刚才林大友吆喝的价格是三千五一台，比市面上的价格足足便宜了五百。 厂里工人工资大部分都只有两三百一个月，五百都相当于两个月的工资了，大家自然清楚这里面的区别。 不过陈学平为人厚道，也清楚过不了几年彩电行业就会迎来价格战，这个时候价格收高了，到时候难免会惹人说闲话，都是工友生出意见来就不好了。 所以他看到单子上的出厂价只要一千八一台，就再便宜了三百。 最终给工友们的价格，就变成了每台三千二。 这下就要比市里面百货公司的价格便宜八百了，给工友们带来的冲击不可谓不小。 消息传开后，立马又有好多工友跑出来看热闹了，当场又定下了五台。 不到半小时的功夫，这一百台电视机还没卸车，就已经卖出了八台，总货款两万五千六，总利润更是达到了一万一千二。 他们两口子拼死拼活的干上一年，都赚不到这几台电视机的一半。 算明白这些账后，陈学平脸上都快要笑开了花了。 心结打开的他也没再犹豫了，让那几个定下了电视机工友先各搬了一台回家，又和林大友他们几人商量了一下，先把剩下的电视机安置到仓库里再说。 厂里这两年效益不算好，几条生产线也一直没开足马力生产，仓库倒是空出了不少，正好有一整间空的借给他装货。 把这些事情敲定，时间已经到了七点半。 周少玉到另外一栋串门子去了，和一个同村出来的工友正在屋里聊天，听到外面的动静出门一看，还以为厂门口出了事，立马跟着跑去看热闹了。 这时候林大友正在带人卸货，大家干得热火朝天的，也没人和她解释。 她看了半天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把林大友拦了下来。 “老林，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林大友见她一脸的好奇，逗弄的心思顿时就起来了，也没道出实情，而是嘿嘿的笑了两下，就接着跑去搬货了。 工友们和几个大头兵都在帮忙，陈学平自然不能干站着，跑进跑出都忙出了一身汗。 逮到丈夫跑出仓库的间隙，周少玉又把他拦了下来。 “学平，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怎么神神秘秘的？” 陈学平满脑子都是这些电视机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妻子还不清楚实情，当下就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没看到我忙不赢吗，你还瞎站在这里干什么，快过来帮忙啊！” 我？ 帮忙？ 周少玉顿时就愣住了。 你要我一个女人，去和你们这群大老爷们一样，搬这么大件的东西？ 而且……这里这么多女人，还有好多看热闹的男工友，你不喊他们帮忙，偏偏来喊自己老婆。 觉得老娘好欺负是吧？ 她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拉着陈学平就不肯放了。 “唉，你什么意思啊，我不过就是问了你一句怎么回事，你就想让我当苦力了是吧？是不是嫌我在这个家里干得还不够啊？” 苦力？ 陈学平也愣住了，半天都没想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说，心里也有些急了。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呢，没看到这里正忙着吗？不帮忙就别在这里捣乱！” 他的声音不算大，语气却很差，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周少玉顿时更气了。 “什么叫我捣乱，你忙不忙关我什么事，冲我发什么脾气呢！” 她一把就抓住了陈学平的袖子，脸上的怒气就差没喷出来了。 结婚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被丈夫这样吼，不给点颜色看看，今后岂不是要飞天了？ 陈学平挣了一下发现她拽得很紧，怕伤到她又不好用太大的力，差点没给急出病来。 “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吧，在这里发什么神经呢？” 还敢说老娘发神经？ 周少玉两眼立马睁得老大，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你给我站住，今天不把话说明白了就别想走！” 看到其他工友忙得不亦乐乎，妻子却拉着自己在这里不明不白的掰扯，陈学平脑子都快急糊涂了。 这个傻婆娘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这么不通道理呢？ 有些工友来得早，看到他们两口子这样，一眼就明白了是个误会。 但这种事情平时很少见到，而且今天出大风的也是他们两口子，让他们俩斗一会嘴，也乐得大家看一会热闹。 所以不但没人上来提醒，有人想过来劝解都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大家就想看看，这两口子把事情掰扯明白后，会闹出多大的笑话来。 这也谈不上恶意，就是工友之间相处久了，想要制造点热闹活跃一下气氛，逗大家乐一下。 别人故意不来劝解，陈凡却没这个恶趣味。 他迈着小短腿跟着跑进跑出，转头见到老爸老妈吵了起来，赶忙就跑了过去。 “妈，你拉着老爸干什么呢？” 周少玉正在气头上，转头见到儿子也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心里的不爽更厉害了。 “你到一边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无缘无故被老妈这样训，陈凡也懵逼了，目瞪口呆的听了半天，才没好气的拽住了老妈的衣服。 “妈，你瞎闹什么呢，这些电视机都是我们家的，其他叔叔都是在帮我们的忙呢！” 电视机？ 周少玉愣了一下，转头盯着工友们手上的包装箱看了半天，才弄明白搬的到底是什么。 这些电视机都是我们家的？ 什么意思？ 后知后觉的她还没有联想到赵晓晨的承诺，也许是因为她在心底里，根本就没把这句话当真，所以一下子也想不到这上面去，只是隐隐约约的觉得。 事情怎么……有些不对劲呢？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周围工友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是羡慕中带着几分调侃的那种眼神。 陈凡都急得快要跳脚了，赶忙抱着老妈的手臂，踮起脚在她耳边解释道。 “妈，你不记得羊城的事了啊，就是那个赵叔叔，这些电视机是他让人送给我们的！” 赵叔叔？ 被儿子提醒后，周少玉才陡然记起了那个气场很强的大人物，所有事情一下就串联起来了。 是他…… 自己怎么就这么糊涂，不知道看明白了再说呢？ 她的脸‘唰’的一下就变得通红，赶忙松开了丈夫的手臂，也不敢去看他，躲着他愤怒的眼神去招呼帮忙的工友了。 这下…… 丢人丢大了！ 第062章 开店章程 搬完所有的电视机已经快九点了。 林大友锁好仓库，把钥匙交给陈学平，就回去擦洗身上的汗渍和灰尘了，其他工友没有热闹可看，也纷纷回了家。 厂门口一下子就只剩陈凡一家和几个军人了。 李全国他们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只中午在省城修整了一番，到现在还没吃晚饭。 陈学平没这么细心，周少玉一肚子的羞愧，到现在都不好意思站得太拢了，好在陈凡留了心，特意多问了一句，才没让这些个出了大力的功臣饿着肚子回去。 这年头街上也没什么宵夜，大家合计了一下，又敲了隔壁几家的门，才凑齐了几斤挂面和一些鸡蛋和腊肉之类的配菜。 当兵的吃东西不挑食，忙出一身汗后，这样的大鱼大肉正合口味。 林大友和几个帮了忙的工友也过来了，众人蜂拥着打开了食堂大门，大火烧起来后，陈学平又跑去买了几箱啤酒，大家觥筹交错，气氛一下子就起来了。 两杯啤酒下肚，陈学平话也多了起来，拉着李全国就唠起了家常。 “李团长，我看你年纪还不大啊，怎么就转业了呢？” 李全国酒量应该很大，几杯酒下去后脸不红心不跳，淡笑着指了指一旁啃着腊骨头的赵桐。 “主要是受了这小子的连累，提拔的关键一步没上上去，才不得不转业的！” 赵桐的脸一下就红了，讪笑着没有吭声。 陈学平觉着忌讳没好问，陈凡却没那么多顾忌，瞪着一双大眼睛问道。 “李叔叔，你受他什么连累啊？” 李全国在他脑袋上揉了两下，才说道。 “你赵桐哥哥太冲动了，在部队训练新兵的时候，把一个不听话的新兵打成了重伤，被别人家长找到部队来了，所以连累我们整个团都受了处分，所以啊，你以后遇到事情也不能太冲动了，不能随便和别人打架，知道吗？” “知道啦！” 陈凡点头，模样倒是挺乖巧的。 知道他底细的陈学平却有些汗颜了。 这小子开学还没几天，就连着打了别人两次，竟然还好意思在这里答应知道了，真不知道这脸皮随了谁的。 旁边的林大友也凑了上来。 “这小子倒是挺机灵的，知道看人眼色，也知道看菜下碟，今后肯定吃不了亏。” 对陈凡的机灵，在场几人算是比较了解的，特别是李全国和赵桐，到现在对他从人贩子那里逃脱的过程惊诧不已，立马就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林大友说着却看向了李全国。 “李团长，你是哪一年去当的兵？” “我？” 李全国眨着眼想了一会才回道。 “70年的兵。” “那不是上了自卫反击战？” 李全国点头：“对，上了！” “那还是功勋啦！” 林大友赶忙进了一杯酒，才大着舌头说道。 “我就是觉得你有些面熟，你也是杨太平师傅的徒弟吧？” 李全国顿时瞪大了双眼，惊讶的问道。 “你认识我师傅？” 林大友露出了得意的表情，神秘兮兮的卖了会关子才回道。 “当然，我跟着杨师傅学了三年的功夫，在他家里看到过你年轻时候的照片，觉得眼熟才特意问的！” “那还是师弟咯！” 听到他俩聊开了，其他人也好奇的看了过来。 李全国兴奋的举起了杯子，又和林大友干了一杯。 “你是什么时候到师傅那里去的？” “我啊！”林大友打了个饱嗝：“我是76年去的，后来到北方去比赛了，所以才没参军，如果不是因为要比赛，弄不好我们既是师兄弟，也会是战友呢！” 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李全国啧啧称奇起来，想了想突然问道。 “你就是那个进了全国比赛决赛的林大友吧？” “对，就是我！” 林大友点点头，神情里满是骄傲。 进了全国比赛的决赛，是他这辈子最高的荣誉了，值得纪念终身，自然看得比命都重要。 李全国指着他晃了晃手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师傅后来给我写信，还特意提到了你，说你悟性特别好，比我们这些老一批的弟子都要强，就是玩心重了点，什么都不太在乎，让他也有些头疼，后来你得到那个奖杯，师傅还高兴了好久呢！说你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那都是老黄历了，不提也罢！” 林大友说到年轻时的放荡不羁，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李全国拍拍手，又举起了酒杯。 “今天也算是不虚此行了，没想到还能认识一个师弟，来，我们兄弟俩走一个！” 等到这杯啤酒下肚，他又在林大友肩头拍了一下。 “师弟，我这次是回来任职的，今后我们兄弟俩一定要多走动走动，这县城我都好多年没来过了，趁着还没正式上任，你这几天带我好好走一走，熟悉熟悉情况！” “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了！” 林大友胸脯拍得‘嘭嘭’响，都差点把旁边的陈凡吓到了。 听到两人要到街上转悠，他眼珠子一转，立马把话题扯到了另一件事上。 “林叔叔，你这几天去逛街，能不能帮我们找个门面啊？” 开始商量如何处理这批电视机时，众人就合计了一下。 如今市场已经逐步开放了，最好在街上找个门面，装修一下正式开个店子，这门生意才能长久的做下去。 陈学平前世都没正经做过生意，这辈子就更没经验了，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陈凡是知道老爸底细的，趁着这个机会立马就开始找帮手了。 林大友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他又拍了拍胸脯，大手一挥就应了下来。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保证让你们满意！” 听到这句承诺，陈凡立马举起了手中的杯子，笑嘻嘻的喊道。 “欧耶！林叔叔，我也敬你一杯，谢谢你啦！” 他的杯子里自然是白开水，人小鬼大的样子却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赵桐早就饿了，埋着脑袋连吃了两碗面，才心满意足的放下大海碗，此刻看到陈凡把大家都逗笑了，也凑上来嚷嚷道。 “团长，你这次能转业回来和这小子的关系也不小，要不你这个公安局长也出把力，帮他们在最热闹的地方盘个大点的位置，也好让你在县里面亮个相啊！” 被他这么一刺激，李全国的兴头也起来了。 “行啊！这事就包在我们师兄弟身上了，师弟负责看地方，我去协调关系，一定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第063章 百以内的加减法（第二更） 一顿宵夜的功夫，开店的大体章程就这么定下来了。 赵桐他们在招待所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开着两辆军车回程了。 陈学平收了八台电视机两万多的货款，心里也有了底气，第二天就兴冲冲的跟着他们师兄弟出去找门面了。 小县城热闹一点的地方就只有那么几处，还都是国营单位的房子。 几人合计合计，几天功夫就把店子敲定了。 十字街靠东边的一栋五层楼，一楼两百多平米的门面。 建房子、开店子，这些都是大人的事，陈凡这个小屁孩自然不能每天跟着凑热闹，第二天就乖乖的回到了学校，继续过上了小学生的生活。 电视机每天都在卖，手里有钱后周少玉过日子也没那么拮据了，基本每天都能看到肉，陈凡的打扮也越来越像城里孩子了。 诸事皆顺！ 他也少了刚重生时的那种紧迫感，只觉得日子一天天变好，烦心事都少了一些，就是这无聊的日子有些难熬，上了二年级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要呆在学校里，对着那些幼稚的教学内容昏昏欲睡。 他的个子不高，放到二年级的孩子里就更显瘦小了。 为了照顾这个刚跳级上来的小家伙，班主任老师还特意把他的座位放在了第三排，一举一动都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 面对这种无时无刻不在的监控，野惯了的陈凡简直都要疯了。 所以每到上课，就是他欲生欲死之时。 睡觉不能光明正大的睡，看课外书不能光明正大的看，连发呆都离窗户很远，只能看着旁边小屁孩的鼻涕泡出神。 这叫什么日子啊！ 每天坐立不安的他，自然成了所有任课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还会时不时的提醒他主意课堂纪律…… 特别是数学老师，好像看他特别不顺眼，总是喜欢在上课的时候挑他的刺。 这天，他刚低头揉了揉眼睛，讲台上就传来了一道冷冽的声音。 “陈凡，站起来！” 陈凡愣了一下，看到周围同学目光都向了他，这才明白老师喊的是他。 他下意识的站了起来，转头看了一圈，神情却有些迷茫。 “蒋老师，怎么啦？” 蒋素娥是个三十出头的少妇，长相一般身材却非常好，前凸后翘有料得很，厚厚的冬衣都遮盖不住那诱人的气息。 就是脸色臭了点！ “你还敢问我怎么了，这么多同学都在听老师讲解题目，你在干什么？成天不是脖子痛就是屁股痒，从来没认认真真的听过一堂课，是不是不想好好上学了啊？” 我怎么就不想上学了？ 陈凡是个受不得冤枉的性格，小脑袋一抬就要辩驳，却陡然想起了自己一贯的表现，底气一下就不足了。 好像……是没好好听过课…… “哦……” 他弱弱的应了一声，低着脑袋没有再说了。 蒋素娥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我告诉你，不要以为你是跳级上来的就比别人聪明，二年级的内容可没一年级那么简单，不是你翻几页书就能看得会的，黑板上这些题目的算法书上就没有，没有老师的讲解，你知道怎么算吗？哼，一看你就不知道！” 黑板上是几道百以内的加减法，却列了算式，可以算是三年级的教学内容了。 没等陈凡回答，蒋素娥却点了一个同学的名字。 “张威，你来告诉老师这些题目该怎么算！” 陈凡愣了一下，这才品尝出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让他站起来，却又喊别人回答问题，这是吃定他没怎么听讲，就一定不知道这些书上没有的内容啊！ 那个叫张威的孩子站了起来，自信满满的挺起了小胸膛。 “老师，73加52应该先用个位数上的3加2，然后再用十位数的7加5，组合在一起就是答案125！” “嗯，回答得好，坐下吧！” 蒋素娥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缓缓扫视了一圈。 “张威的解题思路，就是老师刚才讲的算式的应用，我们在计算加减法时，可以把两个数字放到一起……” 她说着又在黑板上写了起来，根本没有理会陈凡的意思。 这是要故意羞辱他的节奏啊！ 真以为我是好拿捏的？ 见蒋素娥迟迟不让他坐下，陈凡忍不住喊了一声。 “蒋老师，张威刚才的算法我也会，我能不能坐下了？” “你也会？” 蒋素娥明显不信他的话，冷笑着转过身来，不屑的撇了撇嘴。 “你就没怎么听过讲，现在为了坐下却和我说你也会，以为老师不会拆穿你啊？” 她这是笃定陈凡是在说谎了。 陈凡脾气也上来了。 “老师，我真的会，没必要骗你！” “你也骗不了我！” 蒋素娥哼哼两声，却说道。 “你家里什么情况我又不是不清楚，家长成天都在忙自己的事，你也一天到晚在厂里面瞎晃悠，从没见你好好学习过，现在竟然说你也会！” 她说着就在黑板上写了起来，唰唰唰连写了三个数学题。 “好啊，别说老师不给你机会，这里就有三道题目，你用张威刚才的解题思路做出来，老师就承认你学会了，而且以后都不再管你了！” 她一副吃定陈凡的表情，鼻孔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陈凡眨巴眨巴眼，看着黑板上的三道题目，差点就要笑出声来了。 55加61等于多少？ 82减31等于多少？ 46加37等于多少？ 真要拿这么简单的题目来考我？ 他抿着嘴沉吟起来了。 该怎样回答才能堵住她的嘴，又不至于引起太大的注意呢？ 见他久久没有回答，蒋素娥顿时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了。 这小子就是一点小聪明，一年级的时候提前学了一些才跳级，上到二年级就直接现行了，根本就没有传的那么邪乎！ “怎么样，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吧？我就知道……” 她的话音未落，陈凡脆生生的童音就响起了。 “老师，我知道怎么算！”陈凡也没理她，直接回道：“55加61，先把个位数的5和1相加得6，再把十位数的5和6相加得11，所以答案是116。 82减31，先用个位数2减去1得1，再用十位数的8减去3得5，所以答案是51。 46加37，先把个位数的6和7相加得13，再把十位数的4和3相加得7，组合起来答案是83！” 在陈凡看来，所有让他回答问题的老师脑子都有些不开窍，总是喜欢拿固有的思维，来衡量他们这些社会主义的新一代。 这不是找虐吗？ 所以他一口气把三道题目全都答了出来，和刚才张威的解题思路一模一样，说完还得意的朝蒋素娥挑了挑眉，仿佛在等着她的答复。 怎么会是这样…… 蒋素娥顿时哑了火，愣在讲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064章 刺激的野蛮游戏（第三更） “爸，我们那个数学老师，叫……蒋素娥的，你认不认识？” 回家路上，陈凡一脸好奇的看向了老爸。 陈学平想了一会，才皱眉问道。 “蒋素娥？她怎么了？” “她好像有毛病一样，总是盯着我不放，还口口声声知道我们家的情况，那语气简直像是在门缝里看人！” 陈学平撇撇嘴，解释道。 “别理她！她丈夫是我们厂里的质控科长，俩口子也住在我们厂里，她是你的数学老师？” “嗯！” 陈凡点头道：“她前些日子说我不遵守课堂纪律，我当时还没多想，只以为是她要求严格，对所有同学都一样，直到今天她点出了我们家里的情况，我才看出问题来，我们两家是不是有过节啊？” “过节其实也谈不上，他们两口子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是那种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性格，总是喜欢在背后算计别人，所以在厂里口碑也不怎么好，我平时也没怎么搭理过他们，可能是因为这个才针对你的吧！” “人没碰到，却碰到鬼了！” 陈凡摇头不已，也没把这件事放到心上。 陈学平却提醒了他一句。 “你小子还是注意一点，别把话落到别人嘴里，真要有点什么事，从他们两口子嘴里传出来绝对会是另外一个样子，没必要为一点小事惹一身的骚，知道吗？” 面对老爸的提醒，陈凡却有些愤愤不平了。 “我又没惹她，是她看我不顺眼，偏要来找我的麻烦的！” “你把她怎么了？” “也没怎么，就是她上课的时候看到我没听讲，以为我不会做她讲解的题目，想要借机羞辱我，反倒被我刺了几句！” 陈凡撇着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看到儿子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陈学平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 “行了，你现在还只有六岁，把脾气也收敛一点，别到处惹是生非，这种小人别的本事没有，恶心人的手段却多得是！” “也是！” 陈凡咂咂嘴，笑道。 “犯不着和这样的人计较！” 这边陈学平刚评价完蒋素娥，那头的她果然就出幺蛾子了。 下班回家后，蒋素娥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也没做饭的意思，等到丈夫下班进门就直接开始抱怨了。 “楚志超，那家姓陈的怎么这么嚣张啊？大的不把别人放到眼里，小的连毛都没长齐，竟然也知道欺负人了，是不是这机械厂就没人能够治得住他们了啊？” 楚志超是机械厂的质控科长，今年还不到四十岁，体型削瘦戴了副黑框眼镜，初一看去还有些像个年轻的知识分子，就是嘴皮子比较薄，面相有些刻薄。 听到老婆的抱怨，他愣了一下，半天都没想明白说的是谁。 “姓陈的？谁啊？” “就是那个陈学平，儿子上个月才救回来的那个！” “他呀！” 楚志超冷笑两下，神情瞬间就有些阴霾了。 “他怎么了？” 蒋素娥气呼呼的抱住了双臂，挺起了高耸的胸脯。 “他们家的野小子今天上课的时候不听讲，我不过就是批评了两句，那小子竟然当场和我顶撞，说什么我不该批评他，我一个当老师的，难道说几句学生都不行了吗？” “那小子是有点邪门，被人拐卖了竟然还回得来，听说还误打误撞认识了什么大领导，才让他们家弄到那么多的电视机。” 楚志超皱着眉头，神情也有些阴晴不定了。 说到电视机，蒋素娥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你上次不是举报了他们家建房子的事吗？厂里最后怎么处理的？” “嗨！别提了！” 楚志超叹气道：“说是处分了他，免了他的职还扣了他半年的工资奖金，但转头就有人送了那么多电视机给他，这不是白处分了吗，他还不是照样建他的房子，实际连根毫毛都没伤到。” “唉，我说你就不能想点别的办法吗？我实在看不得他们爷俩嚣张的样子了！” “我再想想吧！” 楚志超也有些烦躁了，说着突然问了一句。 “对了，你煮饭了没有？” 蒋素娥正在气头上，哪有心思干这种事，当下就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没有！” 楚志超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眉头忍不住又皱了起来。 “你怎么回事啊，这都十二点半了，回来了不先煮饭，等着吃空气啊？” “煮饭煮饭，天天就知道要我煮饭，你一天到晚干什么吃的？我没做你就不知道做啊？非要等着我来服侍你啊？” 蒋素娥一听就火了，一肚子的委屈喷涌而出。 楚志超也火气也上来了。 “你一个女人不煮饭还能干什么，难道指望我来干这些杂事啊，幸亏孩子这几天去他爷爷家了，不然跟着你非要饿死不可！” 竟然敢吼她…… 蒋素娥双眼一下就红了，屁股着了火一般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你个没良心的，老娘这些年跟着你苦日子还过少了吗？你在别人面前没用，就知道回来了找老婆撒气，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还反了天了！” 楚志超扯掉眼镜，一巴掌就甩到了蒋素娥脸上。 ‘啪！’ 一声脆响。 蒋素娥左脸上立马现出了五个手指印。 被打之后，她非但没有暴怒的跳起来，反而震惊的瞪大了双眼，眼神深处竟然还藏了几分畏惧，连棉袄敞着垂到了手腕上都没感觉到。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了，虽然还没下雪，气温却也降到了十度以下。 好在屋里烧了炉子，也不至于冷。 楚志超内心的邪念‘蹭’的一下就升起来了。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没等妻子反应过来，就一把把她扑倒在了沙发上。 这是一种非常刺激的感觉，如同触电一般，她只觉得身上麻了一下，手脚就软软的提不起力气了。 结婚十多年的老夫老妻，还没尝试过这种野蛮的做法。 娇喘声很快就响起了，持续了十来分钟才停歇下来。 蒋素娥脸色潮红，喘着粗气盯着丈夫的脸，看了很久都没说话。 楚志超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讪讪的爬了起来，帮妻子扯了扯衣服，遮住了她诱人的身体。 “行了，你也别抱怨了，他们家不是没和领导打招呼，就借了厂里的仓库在用吗，我会把这件事捅到厂长那里去的，先去做饭吧！” “嗯！” 蒋素娥轻轻嗯了一声。 第065章 举报人 这段时间，王成明的心情一直都不怎么好。 厂里效益一天比一天差，临到年底了还只完成了生产销售任务的七c县里领导已经对他有些不满了，几次都在暗示他，要他赶紧想办法把效益提起来。 单位上的事就够烦心的了，偏偏家里也不安生。 儿媳妇都好些天没给他好脸色看了，就是因为他没能把陈学平家的野小子怎么样，没能让她出了这口恶气。 弄得他处分了陈学平，都有些不敢去表功。 公公被媳妇欺负成了这样，也算是机械厂一大奇观了，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所以来到办公室后，王成明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 时间还早，他拿过桌上的文件正要批阅，质控科长楚志超走了进来。 “厂长，您有空吗！” 楚志超个子不高，身形也有些偏瘦，搭配一副黑框眼镜和畏畏缩缩的表情，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王成明放下钢笔，面无表情的瞟了他一眼。 “嗯？怎么啦？” 楚志超陪着笑脸，半边屁股坐到了办公桌前的小椅子上。 “我……我有些事情想向您汇报一下！” 王明成心烦得很，也没精力去和他纠缠，直接问道。 “什么事？” “是这样的……” 楚志超搓搓手，像是斟酌了一番措辞，才开口道：“厂长，这段时间我时常去车间检查，发现厂里现在的生产好像有些不正常。” 企业不比政府机关，最重要的就是生产问题。 王成明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 “怎么不正常？” “怎么说呢……”楚志超犹豫了一下：“我发现生产中的损耗比以前大了不少，产品质量也经常出问题，试机的时候经常有打不发的情况！” 损耗还好说，产品质量出问题关系可就很大了。 王成明赶忙问道。 “怎么会这样呢？” 楚志超咂嘴道：“我看了看，发现和钳工班的维护不及时关系很大！” 钳工班？ 王成明立马就想到了那个让他很不舒服的硬骨头。 前段时间免掉陈学平的职务后，厂里并没安排新的负责人来管钳工班，其实还是陈学平在具体负责。 按照他对陈学平的了解，这家伙脾气虽然臭了点，办事还是能够让人放心的，应该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啊！ “钳工班的维护不及时吗？” “对！” 楚志超非常肯定：“我都注意好些天了，几个车间的车床现在都有些不稳定，钳工班却总是没能解决问题，前几天还差点伤到了人！” “有这样的事？” 王成明眉头再次皱了起来，神情也变得阴晴不定了。 难道是陈学平怀恨在心，故意这样的？ 他想到这种可能，心里的怒气也渐渐起来了。 “行了，我知道了，回头会处理的！” 生产上的具体业务，他这个一把手是很少直接插手的，一般都会交给下面的副职去调查处理，遇到副职搞不定的事情他才会出面。 楚志超说完却迟迟未走，反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王成明这才意识到有些异常。 “怎么啦，还有事吗？” 楚志超推推眼眶，回头偷偷瞄了门外一眼，看到门外没人徘徊才小声说道。 “厂长，还有个情况要向您反映一下！” 这语气和神态明显不对！ 王成明好奇心也起来了，立马问道。 “什么情况？” 楚志超咬牙道：“不知道您听说了没有，钳工班的陈学平自行打开了三号仓库，在里面放了好多电视机，却没有向厂里面请示汇报！” 三号仓库？ 电视机？ 王成明愣了一下，半天都没把这几个信息串联起来。 “三号仓库很久没用了吧？还有……陈学平放电视机又是怎么回事？什么电视机？” 看到厂长一无所知的样子，楚志超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了。 “厂长，是这样的，陈学平的儿子前段时间不是被拐卖了吗？结果被救出来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南边的大领导，这个领导家里就是开电视机厂的，给他送了一百台彩色电视机过来，让他在这边卖，还都是21寸的大彩电，陈学平为了节省成本，就把这批电视机放到了三号仓库，这是严重的损公肥私行为，厂里好多同志都有意见，只是碍于情面才没反映到您这里来呢！” 王成明每天要关注的事情太多了，还真没听说过这件事，脸色顿时就冷下来了。 “哼，他这是把厂里的资产当成他们家的了！” “对！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才来向您反映，您可千万要坚持原则，不然别人都去效仿，这厂里就会乱套了！” 见厂长的态度和他预想的一样，楚志超胆子也大了一些，开始在暗地里怂恿了。 王成明却突然问道。 “楚志超，你和陈学平有过节吗？” “没有没有！” 楚志超赶忙否定。 “我是从大局出发，才来揭发这种侵犯集体利益的行为，可没有带着私心，厂长您可不能冤枉我啊！” 王成明人老成精，一眼就看透了他的言不由衷，却也没有点破，又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你老实和我说，上次陈学平建房子的事，是不是你举报的？” 听到他这样问，楚志超心里惊了一下，抬头见到王成明似笑非笑的表情，最终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是的，我就是看不惯他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所以才偷偷举报的，这个陈学平不但不遵守厂里的规章制度，还没把领导放在眼里，这种自由散漫的态度放到以前都是要被批斗的，是您大人有大量没和他计较，才让他继续在厂里上班，他竟然还不知道感恩，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在处理陈学平这件事上，王成明其实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被楚志超这样一吹捧，反而想起了最近的这些烦心事，脸色一下就有些不好看了。 “行了，我知道了！” 他摆摆手，正要赶楚志超走时，却突然想起了陈学平的那些电视机。 “你正好在这里，带我去三号仓库看看吧！我还真想看看这个陈学平到底是怎么侵犯公家利益的！” 楚志超喜欢背地里捅别人刀子，实际却是个胆小的人，不然不会几次举报都偷偷摸摸的，就是因为不敢直面陈学平，怕陈学平向他动粗。 此刻面对王成明的指示，他一下就傻眼了，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万一被陈学平知道是他在背后耍小手段，要来报复他的话。 那该怎么办？ 第066章 三号仓库 机械厂一共有十个大仓库，进厂门后右手边第三栋房子就是三号仓库。 王成明带着楚志超和厂办秘书赶到时，大门被一把大铁锁锁得严严实实的，里面什么情况都看不到。 “小张，你去把林大友找来，让他把仓库的钥匙都拿来！” 林大友是厂里的保卫科长，仓库的钥匙都在他那里保管，此刻正在大门口的保卫科和人聊天。 厂办秘书过来喊他也没说什么事，等到他赶到三号仓库门口，看到脸色不善的王成明，才隐隐约约察觉出几分不对劲。 这个仓库里没没有产品，只放了陈学平的那些电视机。 这时候要看仓库，莫不是什么人告了状吧？ 除了王成明和厂办秘书小张，现场还有个没有关联的楚志超，林大友立马就怀疑到他身上去了。 偏偏楚志超的心理素质一般，一对上林大友的眼神，就红着脸把脑袋偏向了一边。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林大友轻哼了一声，不动声色的瞪了楚志超一眼，才慢悠悠掏出钥匙，打开了门上挂着的那把大铁锁。 这种存放大型农机的仓库很大，每个都有上千个平米，为了防盗窗户也建得很高，所以里边的光线也不太好，不过空置了很久之后地上多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前几天搬运电视机时进出的人又比较多，踩出来的两条脚板印却格外的清晰，直接指向了角落里的一大摞纸箱子。 王成明走近一看，果然都是没开封的电视机，脸色顿时就落下来了。 “林大友，这些电视机是怎么回事？” 林大友耸了耸肩，却摆出了一副非常轻松的表情。 “厂长，厂里的效益不好，仓库空着也是空着，正好有人想借仓库存放这些电视机，我想着能利用一下也是好的，就同意了他把这些电视机存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嘛！”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王成明双眉虬结在一起，脸色也有些不善了。 “还有，这些电视机是谁的？为什么没有向领导报告？” 你来都来了，还能不知道是谁的？ 林大友撇撇嘴，还是回了一句。 “是钳工班的陈学平的，他没地方存放，所以才借仓库用一下！” “他没地方存放就要用厂里的仓库？你这是什么逻辑？”王成明冷着脸说道：“公家的东西就是公家的，不能用来做你私人的人情，这是典型的损公肥私，你这个保卫科长也干了好些年了，这点道理都看不明白了吗？” 公家的东西你个人做人情还做少了吗？ 难道就因为你是厂长，我们是职工，就只能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林大友心中腹诽，嘴上却在辩解道。 “厂长，事情没有那么严重，陈学平又不是白白的占公家的便宜，他答应了出租金的，我觉得这件事太小了，才没向领导反映，而且……这仓库空着也是空着，借给他用一下厂里又没有损失，难道这些电视机放在这里，还能把这么大个仓库放坏了啊？” 仓库只是存放东西的场地，不比其他物件，确实不存在损坏的问题。 林大友也是抓住了这一点，才如此理直气壮。 但王成明是存心来找麻烦的，又怎么可能让他轻易过关？ “就算不会把仓库放坏了，你难道就能擅作主张了吗？到底我是厂长还是你是厂长？是不是觉得当了个保卫科长，厂里面所有的事就全部都归你管了？要不要把行政办公楼也借给你，让你出去做人情啊？” 这话就说得有些不客气了，一点情面都没留给林大友。 林大友家里条件好，自己又得过全国性的奖杯，向来是不怎么怕事的，被厂长这样怼之后，脾气也有些上来了。 “王厂长，有问题可以说问题，没必要一点小事就上纲上线，现在可不是十几年前了，办事讲话还是要讲究个实事求是的，不能随随便便就给人扣大帽子。”他冷着脸，也没顾忌王成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接着说道：“我有什么问题可以公开来处理，错到哪一步可以处理到哪一步，你这样不管不顾的什么帽子都往我头上戴，我可是不会接受的！” 林大友的老爹是刚退下来的副县长，从背景上讲，机械厂几百号职工，确实没有几个有他这么硬气。 只是他为人比较低调，不喜欢仗势欺人，所以大家才容易忽略这一点。 王成明也是气糊涂了，才忘了平时是怎么和他相处的，忍了半天才把心里的冲动压下去。 真要处理林大友，不谈厂里面的阻力，县政府那边的领导也会对他有看法。 人家老同志才退休，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对人家儿子下手了？ 在体制内这样做可是非常犯忌讳的！ “行了行了，少说这些没用的，我就问你，这件事该怎么办？” 见他没再上纲上线了，林大友脸色才缓和几分，沉吟了一会才说道。 “厂长，这其实就是件小事，我觉得没必要看得那么严重，把这仓库借给陈学平用一下也没什么关系，让他出租金就是的！” 前几天借用仓库时，他其实根本没想到租金这一茬，陈学平觉得只是借用一下，也没往这上面想。 此刻被王成明打上门来了，林大友才临时想到用这招来补救。 王成明又怎会如此好说话？ “什么叫没关系，公家的东西就是公家的，不能随随便便给私人用，难道厂里面还缺他那点租金？” 一个仓库而已，就算真出租金，也肯定不是什么大数目，对这么大一个厂而言还真是杯水车薪，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林大友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王成明心里憋了一团恶气，也不愿再和他纠缠了。 “行了，你也不用再帮陈学平说话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以后不能再这样没有原则了，让陈学平马上找个地方，今天之内就把这些电视机全都搬出去，厂里的仓库不是给他私人存放东西的地方！” 他说完就背起双手，气呼呼的朝外面走去。 凑得这么近，他早就看清了这些电视机的规格，全都是21寸的彩色电视机。 陈学平竟然否极泰来，找了这样一条出路，他费尽心机弄出来的处分，不全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吗？ 有了这么多电视机当底气，扣的那点工资奖金又算得了什么？ 王成明越想越不舒服，走路时都有些分心了，在仓库门口差点和人撞了个满怀。 厂办的另一个秘书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厂长，省报的记者过来了，说是要采访陈师傅父子俩！” 第067章 记者采访 省报记者？ 王成明正要发脾气，听到这几个字立马一个激灵，冷静下来了。 “哪个陈师傅？” 记者是无冕之王，特别是省报这个级别的记者，对基层单位的威慑力相当大，是那种请都请不来的贵客。 秘书拍了拍胸口，顺了口气才回道。 “就是钳工班的陈学平，两个记者是带着介绍信来的，指名道姓要采访他们父子俩！” 怎么又是他？ 王成明顿时有种日了狗的感觉，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说是为什么事了吗？” “说了！”秘书点头道：“说是看到了羊城那边的报道，想要深入了解一下陈师傅儿子从人贩子那里逃脱的细节，好做一篇专题报道。” 这件事的影响力有这么大，竟然连省报的记者都惊动了？ 王成明脸色一下就阴晴不定了，站在仓库门口思索了半天，才冷着脸吩咐道。 “既然是省里的记者要采访他们，那你就去把人找来吧！” 语气有些不对啊！ 秘书又追问了一句。 “您呢？您不去打个照面吗？” “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你快去找人吧！” 王成明板着脸，头也不回的往厂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向林大友吩咐道。 “等下采访完，就让陈学平把这些电视机都搬走，别想着白白的占公家的便宜！” 在省报记者面前露脸的机会可不多，一般单位的领导都不会错过。 但这次别人是冲着陈学平父子俩来的，他现在正是为了这父子俩生了一肚子的气，真去凑这个热闹，还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子呢！ 与其去了再后悔，还不如现在就躲开。 得到领导的指示，两个秘书不敢怠慢，赶忙跑去找人了。 林大友却撇了撇嘴，神色不善的瞪了楚志超一眼，才慢悠悠的重新锁上了仓库大门。 怎么好好的一件事，最终会闹成这个样子呢？ 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嘛…… 楚志超都快要哭死了！ …… …… 陈学平就在厂里，在厂办会议室刚和两个记者打个照面，儿子陈凡就被厂办秘书接来了。 厂里的人去接他时言语不详，他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和老爸碰面后，两名记者才道明来意。 “陈师傅，我们是省报记者。” 其中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记者把记者证给陈学平看了一眼，才解释道： “是这样的，前几天的羊城晚报刊登了一则消息，说是我高官a县一个六岁的孩子被人贩子拐卖后，沉着冷静非常机智，趁着晚上人贩子睡着了之后逃了出来，然后跑去报案把人贩子窝点一锅端了。我们主编看到这则消息，觉得这件事有很大的教育意义，也有很多值得挖掘的细节，所以和羊城那边的同行联系确认了你的工作单位，特意派我们俩个过来对你们一家人进行深度采访。” “深度采访？” 陈学平愣了一下，神情有些迷糊了。 他两世为人却很少和记者相处，对这些专业名词是不太敏感的。 这名记者赶忙解释道：“深度采访就是挖掘一些羊城那边报道没有涉及的信息，比如你们平时是怎么培养孩子的，对他灌输过一些什么样的观念，教育上是不是和别人不一样等等，主要是想让广大的读者群体提高警惕，平时注重对孩子的安全教育，一方面避免再次出现孩子被拐卖的情况，另一方面就算被拐卖了，也要知道该怎样才能安全的逃出来！” 如果所有孩子都能像陈凡这样，被拐卖后能够沉着冷静自行逃出魔掌，受伤的家庭就不会有那么多了。 陈学平点点头，总算是弄清了这两名记者的来意，扭头却看向了一旁的儿子。 “说说吧，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他年纪虽然大了一些，应付这种事的经验还是不如儿子的，所以第一时间就把皮球踢到儿子这边。 陈凡愣了一下，正要说话时，对面的记者却苦笑着拦在了前面。 “陈师傅，我们来的时候主编特意交代了，这次采访的落脚点主要是在教育问题上，想要深入挖掘你平时对孩子教育时，是不是灌输过一些不一样的观念或是内容，这些东西才是值得其他家长学习的，所以还是你先介绍一下吧！” 这个角度确实和羊城那边不一样。 羊城晚报采访时，重点放在了如何体现陈凡的机智和冷静，以及逃脱的具体过程。 省报从教育这个角度挖掘素材，确实会吸引很多读者的目光。 现在大部分城市家庭都是独生子女，家里的孩子都看得非常起，虽然不一定人人都会面临拐卖的危险，但和孩子走失还是有可能发生的。 这样一篇报道出来，必定会引起很好的社会反响。 陈学平却是有苦说不出…… 儿子都是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了，不教育他就是好的，哪里轮得到他来教育，而且教育上的事总不能瞎编吧？ 误人子弟了怎么办？ “教育方面啊……” 他回忆着前世看到的一些安全知识，正要开口时，却听到了儿子脆生生的童音。 “记者伯伯，我爸爸经常和我说遇事要冷静，看清形势再决定要怎么办，还告诉我遇到麻烦后，自己解决不了的就要去找警察叔叔帮忙，你们要问的是不是这些啊？” 这时候还流行一首歌：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 他这是活学活用，把后世一些关于孩子安全教育的观念说了出来。 两名记者眼前一亮，立马附和道。 “对对对，问的就是这些，平时你爸爸就是这样教你的吗？还有没有别的内容？” 他们的目的其实是采访当爹的陈学平，谁知采访才开始，这个当儿子的就喧宾夺主了，老爹反而在旁边一声不吭了，还一副很正常的样子。 和预想的不太一样啊…… 陈凡仗着年纪小，胡咧咧的一通乱侃，说得两个记者一愣一愣的，甚至都分不清他的话里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夸张出来的。 不过想要的素材，却是一点点积累起来了。 什么从小就要他记住了家里的住址和厂里的电话号码，遇到危险要第一时间找警察帮忙等等，采访到后面陈凡才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问了一声。 “记者伯伯，你们这个采访是要写在报纸上吗？什么时候能够看到啊？” 这名记者笑了笑，忍不住在他脑袋摸了一把。 “我们等下就赶省城，顺利的话今天下午就能把稿子赶出来，明天就能见报了！” “哦，好啊好啊！我一定要看明天的报纸！” 陈凡装出一副兴奋的模样，蹦蹦跳跳的样子把整个屋子的人都逗笑了。 第068章 怎么还没搬走（第二更） “听说了吗？陈学平父子俩今天接受省报记者采访了，好像还聊得挺开心的，你说他们家这是撞了什么大运啊，孩子被拐卖不但不是祸事，反而因祸得福，白白的得了一百台彩电，现在还要被省报报道，这是要出名了啊！” “谁说不是呢！我当初还以为这个孩子回不来了，没想到几天的功夫，就让他家咸鱼翻身了，听说陈师傅现在手里攥着好几万现金呢！一般的万元户都比不上他们家了！” “啧啧啧！昨天采访的时候我特意跑去看了，他们家的这个孩子太灵光了，说得那两个省报记者一愣一愣的，我还没见过这么机灵的孩子呢！” “诶，你们说这孩子以前不显山露水的，怎么一上学就像是突然开了窍一样，听说还没过一个学期，就跳级到了二年级呢！” “老陈两口子这是走了狗屎运啊，捡了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孩子！” “你们是不知道啊，王成明那个老东西就是因为……” 两名记者刚走，采访的事就传遍了厂里，工友们议论纷纷，都在羡慕陈家生出了这样一个聪明乖巧的孩子。 这些话传得很开，算是最近厂里最热的热点话题了。 但话一传得多，渐渐也就有些变味了。 什么陈凡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是注定要光宗耀祖的，什么陈凡上辈子被陈学平两口子救了命，这辈子是回来报答他们两口子的，连这种神神怪怪的论调都出来了。 这些不着边际的流言还好说，大家就是当成热闹听一听，也不会当真，有些明显指向领导的话，听起来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什么王成明就是因为孙子被陈凡比了下去，所以才这么针对陈学平，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找陈学平的麻烦。 什么陈学平发了家，王成明才是厂里最不高兴的人，这样会让他这个厂长没有威信。 更有甚者还把孙金兰和陈学平联系到了一起。 说什么孙金兰一开始看上的其实是陈学平，是后来王成明从中作梗，才逼她嫁给了王成明那个半天放不出个屁来的傻儿子。 爱之深恨之切，孙金兰现在对陈学平一家这个态度，其实心里还一直念叨着陈学平。 王成明这样对陈学平，也是在公报私仇。 听到这些风言风语，王成明鼻子都差点气歪了。 相比而言，孙金兰才是最不喜欢陈学平一家的好不好？ 他针对针对陈学平除了孙子的原因，主要还是陈学平没尊重他这个厂长，但这种事又怎么解释得清呢？ 所以一直到第二天上班，他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小张，你过来一下！” 一到办公室，王成明的大嗓门就嚷嚷起来了。 厂办秘书小张蹬蹬蹬的跑了出来，弯着腰来到了他面前。 “厂长，您喊我？” 王成明板着个脸，指了指桌上的茶杯。 “去帮我泡杯热茶！” 小张端起茶杯就要转身，却听到王成明又喊了一声。 “对了，昨天不是让陈学平把三号仓库的那些电视机搬走吗？他后来搬了吗？” 厂办秘书们后来都安排记者采访的事去了，加上王成明下午也没有再说，所以大家都忘了去追问这件事。 听到厂长这样问，小张的冷汗一下就冒出来了。 “还……还不清楚……”他吐了吐舌头，见到王成明脸色一变赶忙补救道：“我这就去核实，您等我一下！” 他说着举着茶杯就跑了出去，交代让办公室里另一个秘书赶快泡茶后，快速下楼跑向了外边的三号仓库。 三号仓库锁着大门，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小张又跑到保卫科拿了钥匙，打开仓库里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的电视机还完好无损的摆在那里，才气喘吁吁的回行政楼复命。 “厂长，我看了三号仓库，陈……陈师傅还没搬呢！” 小张连额头上的汗都没来得及擦，小心翼翼的向王成明汇报了。 王成明眉头立马纠成了一团，眼看就要发作了。 “怎么回事？我昨天不是让他们搬了吗？怎么拖到了这个时候？” 他们不肯搬，我有什么办法？ 小张心底腹诽不已，却不敢有任何辩解，低着脑袋任由王成明骂个不要。 王成明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骂了几句觉得心里还是憋得慌，便起身朝着办公室外走了出去。 “走，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厂长放在眼里！” 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但肯定是被把你放在眼里的！ 小张心里暗暗想着，脚下却不慢，没等王成明吩咐，就直接跑到了厂门口的保卫科，先把林大友喊了过来，又蹬蹬蹬的跑进车间，把陈学平找了过来。 林大友根本就不怵王成明，过来后一点好脸色都没有，没有说几句话就和王成明顶了起来，差点没让王成明下不来台。 陈学平赶到时，正是场面最沉闷的时候。 “怎么啦这是，喊我过来干嘛？” 他悄悄凑到林大友身边，轻声问了一句。 林大友没有回答，朝角落里的那些电视机努了努嘴。 没等陈学平闹明白，王成明就直接开口了。 “陈学平，没经过厂里的同意，你为什么要私自打开三号仓库存放东西，这仓库是你的私人财产吗？”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陈学平正要解释，王成明更严厉的话就冒出来了。 “你这是典型的损公肥私，放到十几年前都是要进大狱的，一点组织纪律性都没有，我指出来后竟然还冥顽不灵拒不悔改，是不是一定要我开除了你才安心啊？” 借用仓库其实就是件小事，他是没想那么复杂，才没向厂里领导汇报的。 听到王成明这样的语气，他的脾气也上来了。 “厂长，我没想过占公家的便宜，你也不用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既然你不同意，我把这些电视机搬走就是的。” 他沉着脸，表明态度后又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真以为离开了你这个厂长，我们这些普通职工就活不下去了吗？” 什么叫活不下去？ 王成明一听就要发作，另一个厂办秘书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厂长，县委柳书记来了，已经进到生产车间里面去了，您赶快过去吧！” 县委柳书记？ 柳青龙？ 王成明顿时神色一凛，哪里还敢耽搁，立马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去。 第069章 县委柳书记（第三更） 柳青龙不是一个人来的。 除了他的秘书外，同行的还有去年刚退下来的老县高官李金成。 对于这个老书记，柳青龙是非常尊重的。 “李书记，听您的介绍，这个机械厂前些年还是省里的明星企业啊！” 三车间，身材雄伟的柳青龙走在前面，笑着和身后的李金成说着话。 李金成头发白了大半，精神却非常好。 “柳书记，你是才来我们长a县，所以不知道前些年县里这些企业红火时的情况，那时候县财政每年都能结余几百万，市里面都要找我们借钱用呢！” 七八十年代的几百万，起码相当于后世的几个亿，一个县的财政每年能结余这么多，李金成这个当事人说起来都觉得脸上有光。 “那时候我才参加工作，在省里面也听说过长a县的名头，没想到会过来接您的班，没能让这样一个大厂再现当年的荣光，实在惭愧啊！” “这有什么好惭愧的！”李金成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这是市场经济的大势，也不是某一个地方某家厂子能够扭转的，我现在想的就是能不能找下别的出路，把这些国有资产都盘活，这样才是对上对下都有交代！” “您说得对，这是我的责任，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柳青龙点点头，转头就看到了急急忙忙赶来王成明和张兵。 县高官来访，厂长和总支书记只要在家都会陪同，但事先没接到县委办的通知，甚至连一点风声都没收到，两人心中还是有些惶恐的。 “柳书记！您今天怎么有空到机械厂来了，我正是有事要去向您汇报呢！” 王成明比柳青龙大了接近二十岁，姿态却放得非常低，一进门就陪着笑，握着柳青龙的手都不肯放了，末了才向旁边的李金成点了点头。 “李书记，您也来了？” 李金成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并没有主动说话的意思。 柳青龙则摆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沉着脸环顾了一圈，才开口道。 “王厂长，我看你们机械厂的士气好像不怎么样啊，怎么到处都是闲聊的职工，几个车间的机器也没怎么开动，是不是产品销不动啊？” 王成明冷汗一下就出来了，赶忙解释道。 “柳书记，您批评得对，是我们管理上出了问题，我一定会落实您的指示，马上组织力量整改，一定转变这种懒洋洋的作风！” 他拍着胸脯做了承诺，柳青龙的脸色却更加不好看了。 “我说的不是作风问题，而是思路问题，你听明白了吗？” 他板着脸，撇了王成明一眼后忍不住摇了摇头，一副不堪重任的表情。 王成明立马慌了，却又想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 以往领导来视察工作不都是这样一套说辞吗？ 怎么…… 怎么今天就不行了呢？ 看他困惑的表情，柳青龙暗自叹息了一声，语重心长的解释道。 “王厂长，我希望看到的是你主动去寻找出路，提升产品的质量，而不是固守其成，你们是企业，你这个厂长要把精力放到产品上去，而不是如何搞好h县委领导的关系，不要本末倒置了，把厂里的效益提起来，就是对县委县政府最好的汇报，明白吗？” 看到周围的工人目光都投了过来，他又补充道。 “当然，内部的管理也是要加强的，起码这些工人的精神状态要提振起来！” “是是是，我一定落实，一定落实！” 王成明赶忙应了下来，抬头见到柳青龙脸色又不对了，才赶忙补了一句。 “一定想办法，一定想办法把产品质量提起来，给您脸上增光！” 在体制内混久了的老油条，这种奉承话是张嘴就来。 柳青龙只有三十出头，正是事业心最强的时候，自然不太喜欢听这种空话套话。 “行了行了，你们厂里的事自己想办法吧！” 他说完就要转身，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转头问道。 “对了，你们厂里是不是有个职工叫陈学平？” 陈学平？ 王成明和张兵同时愣了一下，对视一眼才战战兢兢的回道。 “是……是啊，怎么啦？” 柳青龙点点头，却说了句让王成明毫无准备的话。 “他在厂里吗？你去把他找来，我和李书记主要是为了他过来的，对了，还有他的儿子！” 前后两r县高官联袂而来，却是为了一个普通职工，还有这个职工的孩子。 这叫什么事？ 王成明心情一下就不好了，却不敢耽搁，立马要厂办秘书去喊人。 三号仓库。 陈学平和林大友正在对着那些电视机发愁。 这些天虽然陆陆续续卖了不少了，但仓库里还有七十几台，问题是租下来的门面还才开始装修，他也没想过到外面去租地方存货，现在急着要把仓库腾出来，一下子还真不知道该往哪里搬。 这年头可不怎么太平，外面租的地方也不比厂里，安全上一点保障都没有。 两人商量了好久都没想出个对策来，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厂办秘书小张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陈师傅，县委柳书记要见你，你快跟我来吧！” 县委柳书记？ 陈学平摸不着头脑了，磨蹭了一会才跟了过去。 三车间。 王成明后背已经全部汗湿了。 现在已经进了隆冬，气温接近零度了，汗湿后的衣服包在身上很不舒服，王成明却动都不敢动一下，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眼前的年轻人身上。 柳青龙不轻不重的把机械厂目前的问题指了出来，同时也提了要求和期望。 王成明一一应了下来，怕记不住还特意吩咐身后的厂办秘书拿笔记了下来，总算是把这一关熬过去了。 这个时候，陈学平才姗姗来迟。 也没让人介绍，柳青龙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竟然淡笑着主动伸出了手。 “你就是陈学平陈师傅吧？” 陈学平点头，神情却有些奇怪。 怎么又是一个未来的大人物？ 在他的记忆里，这个柳青龙从长a县就开始平步青云，五十岁不到就成了高官干部，后来更是当了一省的省高官，是正儿八经的封疆大吏。 “您是县委柳书记？” “对，我是柳青龙，这位是李书记，也是你们的老县高官！” 柳青龙说着把李金成让到了前面，让他们也握了手之后，才慢悠悠的道明了来意。 “陈师傅，我和李书记看了今天的湘省日报，才知道我们县里出了个教育专家啊！说说吧，你是平时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有些经验我正想在全县推广呢？” 第070章 要飞天的节奏 众人等了半天，这才弄明白柳青龙的来意。 原来和工作没有关系…… 王成明暗自松了一口气，转头见到陈学平波澜不惊的样子，心里又有些不舒服了。 这怎么又成了教育专家了，竟然还惊动了县高官。 是老天成心不想让他顺了这口气吗？ 陈学平应对这种场景的经验不足，挠着脑袋正在想该怎么回时，抬头就看到了儿子牵着另一个厂办秘书的手走了过来。 这小子不是在上课吗？ 怎么也过来了？ 其他人还没怎么样，李金成看清陈凡的模样后，顿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小家伙，原来是你啊！” 他们认识？ 所有人心里都冒出了这个问题，柳青龙自然也不例外。 李金成上前揉了揉陈凡的小脑袋，才笑着解释道。 “前几个月我去接孙女放学，在一完小的校门口，看到王厂长的儿媳妇和这个孩子的妈妈吵起来了，他媳妇说这孩子一家是乡里来的，就应该老老实实在农村种田，不应该到城里来，你们知道这孩子怎么回的吗？” 李金成卖了个关子，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说的是孩子的事，却点了王成明的名，这话里的意思就值得让人深思了。 王成明顿时心中狂跳，又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急得火急火燎的，也只能耐着性子站在一旁。 柳青龙不着痕迹的瞟了他一眼，才捧哏般的问了一句。 “他是怎么回的呢？” 李金成胸膛一挺，身上非常自然的多出了一股气势。 “这孩子小小年纪，竟然开口就是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负这样的话，还说只要努力日子就能越过越好，国家和民族才会有希望！” 他咂咂嘴，一脸的意犹未尽。 “这种大道理从这样一个幼童嘴里说出来，当时简直把我惊呆了，我还在想什么样的家庭才会培养孩子这样的情操，今天过来一看，才发现就是上了报纸的小英雄，果然是有志不在年高啊！” 还有这样的事？ 柳青龙脸色一下就变得精彩万分了。 “李书记，我们这一趟来得真是太值了，这样一个典型形象正是我们县里最缺少的，他的这种精神情操，和面对犯罪分子时沉着冷静的心理素质，值得我们广泛宣扬，特别是教育战线的同志，一定要把这种理念贯彻到义务教育阶段，这是关系到千秋万代的大事啊！” 竟然还扯到千秋万代上去了…… 儿子戴的这顶帽子太大，陈学平都有些听不下去了，谁知这小子是个脸皮厚的角色，竟然还听得津津有味的，就差没上去鼓掌赞同了。 抒发了心中的感慨，柳青龙性子也起来了，满面红光的看向了陈学平。 “陈师傅，孩子观念形成离不开你的教育，我会让县委宣传部和教委把你的这些观念教育宣扬出去，这对我们打造pa县城文明县城有很大的帮助，到时候这些部门的同志过来找你，你可不能说一手留一手，把好的经验藏起来啊！” “不会不会！” 陈学平咧嘴笑了起来，心情虽然很好，却也有些汗颜了。 这些其实和他没什么关系，是儿子喜欢闹腾才折腾出这些是非，反倒把他推上了风口浪尖，他一下子还有些不太适应呢！ 站的位置不同，考虑问题的重点就不一样。 看到这样的报道，柳青龙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件事对县里争先进有没有帮助，找到这个切入点后，就毫不犹豫过来卖人情了。 一番说笑下来，他也要走了，走之前却突然问了一句。 “陈师傅，机械厂现在的效益不太好，你有什么困难是需要我帮忙解决的吗？” 县高官的人情可不好赚！ 围观众人立马露出了羡慕的神情，陈学平却一脸的淡然，正要摇头拒绝时，旁边的陈凡却抢先插了嘴。 “叔叔，你能帮我们解决麻烦吗？” 柳青龙和陈学平差不多年纪，看上去甚至还要年轻一些，这声叔叔是没问题的。 面对这种天真的语气，他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 “当然啦，只要在叔叔的职权范围内，叔叔都能帮你们解决！” “哦！” 陈凡应了一声，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抛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问题。 “我爸爸这些天都快愁死了，每天回家都唉声叹气的，说是厂里处分了他，叔叔您能帮帮我爸爸吗？” 处分？ 柳青龙脸色一下就变了，凝重的看向了王成明和张兵。 王成明造的孽，他自然是不敢道出实情的，张兵却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机会，稍一斟酌就把事情的原委讲了出来。 “书记，前些日子厂里接到举报，说是陈师傅在外面建私房，王厂长为了平息这件事就处分了他，不但免去了他的职务，还扣了他半年的工资奖金，还有……” 他的话没说完，柳青龙就冷着脸打断了。 “胡闹！建房子是私人的事，政策又没规定不允许，厂里没条件提供更好的住所，职工就不能改善居住条件了吗？凭什么处分他？” 他冷冷瞟了王成明一眼，才重新看向张兵。 “还有什么，一起说出来！” 这个节骨眼上把处分的事摆上桌面，王成明简直恨死了张兵，却又不敢表露出任何不满，后背上的冷汗再次汹涌的冒了出来，连额头上都布满了汗珠。 张兵心中冷笑，这才接着说道。 “陈师傅的儿子前些天不是被拐卖了吗，谁知道最后演变成了一件好事，让他认识了南边的一个老板，从那里进了一百台彩色电视机，这些电视机运过来后没地方存放，他就借用厂里空闲的仓库放了一下，但是王厂长却不同意他这种做法，刚才都在责令他今天之内把所有电视机搬走！” 事情的经过其实非常简单，道理也一目了然。 柳青龙沉着脸，缓缓看向了王成明。 “王厂长，你好大的威风啊，连空着的仓库都管得那么细，有这个闲心，怎么没想下整个厂子今后的出路在哪里呢？” 如果是暴风骤雨的批评，王成明心中或许还好受一些，因为批评来得猛烈怒气也去得快，领导发泄完就没关系了。 这种不动声色的质问就不一样了！ 代表了领导心中的怒气已经积攒到了一定的程度，想让领导消气是没那么容易的。 “我……我……” 王成明有心辩解，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了。 太义正言辞了会显得他不懂变通，只会借着权势耍威风，立马转向又会显得没有立场，也没有一点原则性。 面对这种处境，他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了。 没等王成明表态，柳青龙就冷着脸看向了张兵。 “张兵，你也是总支书记，该站出来的时候就不要犹豫，以后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就不要再发生了！” 他转身就要离开，看到陈学平感激的表情又停下了脚步。 “具体到陈师傅身上，我看这个处分可以撤销了，借用仓库的事也没必要上纲上线，只要他出租金，对你们厂里也是件好事，张兵，这两件事你去办！” 他说完还瞟了王成明一眼。 “宁可空在那里都不知道把资产盘活，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前面那些话还算是和风细雨的话，后面这句语气就非常不善了，明显是对王成明成见很大，都懒得和他说话了。 一时间几家欢喜几家愁，各人思绪都飞到天边。 第071章 迂腐和担忧 张兵摆了王成明一道，自己也借机露了脸，正是干劲最足的时候，下午还没下班，解除陈学平处分的手续就全都办完了。 厂里月末发工资。 陈学平这个月的工资奖金还没扣，就又重新帮他计算回来了。 兜兜转转闹了这么一出，王成明不但一点便宜没占到，反而惹得上上下下都对他有了意见。 县委主要领导认定他在公报私仇，陈学平是对他一点好脸色都没有了，其他职工也在背地里嘲笑他偷鸡不成蚀把米，连家里的儿媳妇都不肯消停，说他怎么这么没用。 陈学平自然是不知道这么多的。 下午接到财务室的通知，重新核定了数额就大手一甩去接儿子了。 有了这批电视机，他还真没把这每个月的几百块放在眼里了，一台的利润就比得上一个季度的工资奖金了。 接到儿子，父子俩特意在十字街留了一会，看看门面装修得怎么样了。 后世县城会有一定程度的发展，南北两边都多出了几条主干道，但在九十年代初，十字街却还是唯一的交通要道。 把门面选在这里，又是家电这种必须品，今后的生意可想而知，是一定不会差的。 只是现在还没有商品房，商业社会也刚处于启动的阶段，不谈内地，沿海都没有几个精通室内装修的专家，而且这种老式幢楼的墙柱都是固定的，楼层高度也没办法，所以店铺里只能简单的刷白，多挂上一些灯盏，来营造亮堂宽敞的感觉。 这些都是陈凡查勘后，借老爸的嘴提出来的。 在如何做生意上，他的经验还是要老道很多的。 两百多平米的面积，基本都在按照他的设想进行，他也就没再多嘴，出门看到店铺门梁上还是光秃秃的红砖墙，又把老爸拉了出来。 “爸，我不是画了个招牌的式样吗，怎么到现在还是空的？” 陈学平抬头看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画的那张图太复杂了，不但形状不规整，颜色也太复杂，我问了好几个做家具的木匠，他们都不愿意接这种活！” “有钱他们还不愿意赚？” “现在生活条件都在一天天改善，老百姓添置家具的热情也起来了，所以县城里的木匠都忙不赢，还真看不上我们这种小业务！” 陈学平叹了口气，又补充道。 “主要是你设计的这个太费时费力了，他们懒得操这份心！” 相比沿海地区如火如荼的建设氛围，内地的发展节奏就要缓慢得多了，主要就是这种观念上的差别，人们都不太愿意被动的接受改变。 陈凡想了想，眼珠子一转说道。 “要不就让小舅来做吧，他不是在老家学了一年多的木匠吗，做完这个招牌还可以留下来帮我们看店子！” “你小舅？”陈学平诧异的看了儿子一眼：“怎么想到他身上去了？” 陈凡耸耸肩：“招牌这种东西挂在上面，只要像那么回事就行了，又不考验手艺，反正他上辈子最终也没当木匠，来这里帮我们看店子，弄不好还能找条更好的出路呢！” 他说着又反问了一句。 “怎么，你还不相信他啊？” “不是不相信，只是……” 陈学平摇摇头，有些不知该怎么解释这种心情了。 “就是感觉有些不真实，你明白吗？” “不真实？” 这下轮到陈凡听不懂了。 “怎么就不真实了？” 陈学平咂咂嘴，解释道。 “上辈子我们和你大舅二舅虽然帮了你小舅不少忙，但都属于锦上添花，这辈子知道今后会怎么发展了，肯定会让一大家子都过上好日子，你小舅自然也不例外，但这样必定会改变他们的命运，是好是坏我心里还真没底。” “嗨，我还以为你在担心什么呢！” 陈凡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回道。 “你这就是书生气发作了，尽想些有的没的，让家里人把日子过好了，一个个都成为人上人了，难道还能是坏事？” 陈学平却摇了摇头。 “从你这个角度讲自然不是坏事，但对于别人而言就不一定全部都是好事了，你想想，你小舅上辈子就没发过财，还不是一样结了三次婚，弄得你表妹都快得抑郁症了，你不记得了吗？这辈子我们帮他成为了人上人，他这个毛病就能改？” 陈凡却不同意老爸的这种观点。 “爸，你这真是在杞人忧天，还没发生的事想那么复杂干嘛，而且……上辈子你和大舅二舅管不住他，是因为你们虽然付出得多，却不是什么事都控制在手里的，这辈子我们拉他一把，同时也可以管他管得更紧一点，他点点滴滴都要看你和老妈的眼色行事，还敢在外面乱来吗？不怕你生气了断掉他的来源啊？” 既然重活了一世，面临的问题肯定是不一样的。 陈学平立马醒悟过来了，又好气又好笑的再儿子头上拍了一下。 “你小子竟然还教训起老子来了！” 被点醒后，他的心里一下就敞亮了不少，连带着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陈凡却不乐意了。 “哎，我说你能不能改掉这个臭毛病啊，别整天有事没事的打我脑袋，好不容易保留下前世那么多的记忆，被你打忘记了怎么办？” “记住的东西有那么容易忘吗？” 陈学平竟然也两眼一翻，学着儿子耍赖的模样了。 陈凡顿时就跳了脚，却又不好找老爸算账，只好气鼓鼓的把脑袋偏向了一旁，懒得再搭理他了。 看到儿子生气的模样，陈学平顿时更乐了，转头却想到了一个一直以来都忽略了的问题。 “对了，我和你妈都是老实本分的性格，不喜欢争不喜欢抢，为人处世也没什么心眼，怎么你小子的坏心眼就那么多呢，而且睚眦必报，占起别人的便宜来一点犹豫都没有。” 陈凡撇嘴。 “怎么，还怀疑我不是你亲生的啊？” 什么鬼！ 如果不是对上了儿子愤怒的眼神，陈学平差点就再次一巴掌拍了下来。 有这么和爹说话的吗？ 陈凡其实知道老爸问的是什么，无非不过就是他重生后表现得太强势了一些，一点亏都不愿意吃。 但这些都是三观上的区别，不身临其境是很难感受的。 “爸，你和老妈一辈子呆在这个小县城里，没有经历外面那些尔虞我诈，当然能保持本心了，我这些都是吃了大亏才慢慢领悟的！” 陈学平上辈子能力有限，对儿子的创业之路没什么实际的帮助，所以一直都不怎么敢触碰儿子的内心世界。 这次把话题聊开了，又没了上辈子那么重的心理负担，兴趣一下就起来了。 “哦！什么大亏说来听听！” 第072章 两代人 陈凡陷入了沉思中，过了许久才悠悠叹了口气。 “那是我从第三家公司辞职后，和同学合伙开公司的第五个月，当时我们公司的来势很好，还接了一家大公司的一个大订单，那个订单做下来，我们公司不但可以跻身行业前五十，单笔订单的利润也达到了八千万，当时合同所有细节都谈好了，就差签字这个环节……” 他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神情也有些萧瑟了，抿着小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陈学平赶忙追问道。 “后来怎么了呢？” 陈凡苦笑了一下，才解释道。 “当时我们都太年轻了，觉得鸭子都放到锅里煮着了，是跑不掉的，所以当天晚上就把公司所有人都召集出去狂欢了，并没有连夜赶到对方公司把合同签下来，就是那天晚上，我们的竞争对手报出了比我们更优惠的价格，还请了一个业内大佬出面，抢在我们前面把合同给签了……我们第二天赶到对方城市后，才知道头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被人抢了订单，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陈学平有些不太理解了。 “这……对方的行为虽然不厚道，但在商业领域应该是正常现象吧，又怎么谈得上吃大亏呢？” “我们是高科技公司，一个项目前期研发投入的人力物力都是巨大的！” 陈凡笑了笑，看到老爸并没有因为听不太懂而不耐烦，才接着说道。 “高科技公司虽然看似不是重资产，但几乎所有资源都投在了人力和设备上，时间才是我们最重要的砝码，没签下合同看似没有什么损失，但为了接下这张订单，我们把原来的很多小订单都推掉了，还把公司所有的现金流都压在了上面，成则一飞冲天，败则会一败涂地，很不幸我们失败了，那一次就让公司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事后我们裁员了七成，又熬了整整一年半才缓过劲来！” 他自嘲般的笑了笑。 “我一开始也是和你一样的想法，觉得是自己的就不需要去争，吃相没必要那么难看，凡事都留点余地才能进退有度，那次的事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不会按照你的设想去发展，不是说按道理是你的，就一定会是你的，只要你敢松懈一下，就会有人冲出来抢走你的苹果，而且毫不犹豫毫不留情！” 没想到儿子上辈子还经历过这种大起大落的磨难。 陈学平沉默着，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相对而言，他其实也几次被生活逼到了绝境，但那都是个人和小家庭的事，不牵扯事业和对别人的负担，和这种从云端跌落到凡尘的变化确实不同。 “所以……你才慢慢养成那种咄咄逼人的性格？” “对！” 陈凡点头，眼神里也多出了几分坚毅。 “人不狠立不住！这个世界没人会因为可怜你而帮你一把，所有东西都要靠自己去争，你值得去帮别人才会帮，有帮你的价值别人才会去帮，而且这些都属于锦上添花，雪中送炭是极少发生的，我也不相信！” “行了，你也这么大的人了，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见，我也不好勉强什么，反正只要你自己觉得对就行！” 陈学平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心情莫名就有些沉重了。 没能给儿子提供更好的条件，提供更多的帮助，是他上辈子念念不忘的遗憾，所以对于儿子的观念和主张，他自知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 有些事知道就行了，改是改不了的！ 陈凡知道老爸的心思，当下就笑了起来。 “爸，你怎么一副输了钱的表情啊，难道觉得我这种观念不对啊？” “也谈不上不对，就是……” 陈学平说着抓了抓脑袋，罕见的露出了几分羞涩来。 “就是觉得有些……不太认同！” 陈凡却一反常态，没有站在老爸的角度考虑了。 “爸！理解不了也要理解，这个世界的资源总量是有限的，这是客观存在的规律，任何人都改变不了，我们只要想过上好日子，就必定会面临与别人的竞争和冲突，你让一次步就会次次让步，这是没有尽头的，你明白吗？” “我明白！” 陈学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没好气的白了儿子一眼。 “我当然明白，真以为我上辈子活了六十几岁是白活的啊？我所不能接受的，是这种观念和我为人处世的原则有点不符，老爸是个厚道人，不喜欢什么事都斤斤计较，那样活得太累太不值得！” 两代人之间真的存在代沟，哪怕像他们这样，都是从后世重生回来的也一样。 老的说服不了小的，小的也说服不了老的。 陈凡不甘心的又说道。 “爸，你这叫迂腐，怎么就不能改改呢？” “我觉得很好啊，为什么要改？” 陈学平两眼一翻，重新恢复成了傲娇的模样。 这不是耍无赖嘛！ 陈凡顿时气急，摇摇头苦笑不已。 不过观念上的冲突改变不了，眼前的事情还是可以商量一下的。 “对了，这个店子马上就快装修完了，元旦前后就能正式营业，你和老妈商量好到底谁来看店子没有？” 这…… 陈学平抓抓脑袋，讪讪的回道。 “我暂时还没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种怎么能走一步看一步啊？” 陈凡咂舌道：“这事情都倒了眼皮子面前了，你们怎么还没商量个结果出来？” “我……我这不是还没做好做生意的心理准备嘛！” 陈学平摊手，一副无奈的表情。 他在开电器店这件事上确实算是赶鸭子上架了，货源这边是陈凡搞来的，店面是林大友和李全国师兄弟喝了酒弄出来的，他这个最重要的当事人反而是最闲的那个，除了管了账之外，从始至终都没怎么出过力。 对老爸这种不操心的行为，陈凡是无力吐槽了。 “唉！你的心也真够大的！”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反正留在那个破厂里也要受气，要不你就干脆辞职吧！专心把这家店开好，把一大家子都安排好之后，再考虑到大城市找别的出路，这辈子再也不能像上辈子活得那么憋屈了！” 有一点父子俩意见是统一的！ 就是这辈子想要大的发展，留在这种内地十八线小县城是没有出路的。 如果不是两边老的老小的小都离不开人，加上目前的政策环境还不太宽松，他们爷俩早就商量着要出去闯荡了。 等到时机成熟，这一步是必然要跨出去的！ 第073章 执拗的老妈 手里有钱了，周少玉过日子也没那么拮据了，连着好多天桌上都有鱼有肉。 按她的说法，现在正是陈凡长身体的时候，以前是条件差没办法，现在条件改善了，就不能再亏待孩子了。 而且她还规定了，陈凡每天早晚都要喝一杯牛奶，不然不准出门。 对这种冲泡出来的无味牛奶，陈凡是真的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无奈又说服不了老妈，每天都被灌得晕晕乎乎的，往往要捏着鼻子才喝得下去。 家里有个不通情理的母老虎，好多事都是不太方便的。 比如……辞职！ 陈学平知道机械厂过不了几年就要破产的事实，自然不怎么抗拒，但这件事关系到整个家庭的安稳，还是要取得老妈同意的。 所以晚上吃饭时，他先试探着开了口。 “这个……少玉啊！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晚上烧了鱼，周少玉正在帮儿子剔小刺，头都没抬直接问道。 “怎么啦？” “嗯……” 陈学平沉吟了一下，最终还是采取了绕弯子的说法。 “我们那个店子就要装修完了，到底是我们俩去看店子，还是请人啊？” “当然是请人啦！” 周少玉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看向丈夫的眼神还有些奇怪，仿佛在问他，为什么会问出这种不该问的问题。 “我们俩都要上班，哪里有时间天天守在那里，随便从老家请两个人不就行了吗？” 这是这个年代的人普遍的想法，把本职工作看得比天都大，称得上是责任感强，也可以看成是某种使命感。 相反现在的人力资源就是真的不值钱了，农村里面没出路的年轻人一抓一大把，随便给点工钱再包个吃住，保证好多人会争破脑袋，他们两边都有不少这样的穷亲戚。 见妻子没领会到他的意思，陈学平又说道。 “不是……你想想啊，那么多电视机，一台都要三四千，店子里起码要放好几万的货，你放心让别人在那里管啊？还有……”没等妻子说话，他又补充道：“电视机可是大件商品，哪里磕着碰着了都不好卖，外人能帮你尽心尽力去管吗？” 不是自己的事，一般人确实都不怎么上心，请人管问题还是不少的。 周少玉一下就想到了这里面的问题。 “那……那你说怎么办吧！” “要不……” 陈学平咬咬牙，终于说出了真实想法。 “要不我就辞职吧，专心把这家店子看好……” “不行！！” 他话还没说完，周少玉就断然拒绝了。 “你这可是正式工作，当初费了好大的劲才得来的，将来还有可能转干，怎么可以说辞职就辞职，现在是不反对个体户，但万一政策转向了呢？这种事谁又说得准，难道到时候再去后悔啊？而且……你想过你爸妈他们会怎么想吗？你老家那些亲戚又会怎么议论？难道说你正式工作不要了跑出去当个个体户？这不是惹人笑话吗？” 这年头大部分人都把正式工作看得非常重，还是那种值得用身家性命去拼的，如果真有这种机会，好多人都愿意用全部家当去换，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新千年之后都存在。 放着正式工作不要跑去当个个体户，在周少玉看来就是不务正业。 “你……” 事情还没开始商量就被堵了回来，陈学平也有些急了，正要高声争论，却瞟到了儿子暗示的眼神，立马就明白了儿子的意思。 “好吧……” 他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了。 没有长期的水磨功夫，想要改变一个人的观念是很难的。 妻子长这么大都没怎么出过县城，也没经历过后世的信息冲击，有些事情自然看不透。 “妈妈，什么是辞职啊？” 对儿子，周少玉是没有半点不耐的，立马耐心解释道。 “辞职啊……辞职就是不要这个工作了，你爸现在就要辞职，不要机械厂这个工作了！” “哦！” 陈凡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却说了一个让夫妻俩都没想到的问题。 “是电视新闻里老是在说的那个停薪留职吗？” 停薪留职是改革开放初期的热门话题，属于政策转型期的特有产物，大部分在沿海地区闯出了一片天地的创业者，其实都是办了这个手续，从各个单位走出来的精英。 中央政策鼓励的事，就要比陈学平干巴巴的话语有说服力得多了。 周少玉立马愣在了当场，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如果不是儿子太小了，而且还是一副懵懂的表情，她甚至怀疑这是他们爷俩设的圈套，就是为了说服她让她入套的。 见妻子久久没有说话，陈学平忍不住偷偷对儿子翘起了大拇指，忍着笑意解释道。 “辞职不是停薪留职，但也是差不多的意思，只是一个是完全不要工作了，另一个是还要这份工作，只不过是暂时不上班了也不要工资，今后遇到什么事，还是能回来上班的！” “那……” 陈凡小脑袋一转，眨巴着双眼看向了老妈。 “妈，刚才你不是不同意爸爸辞职吗？那他停薪留职可不可以啊？” 后世已经没有停薪留职这种说法了，但目前的政策环境，这种特有产物正是最流行的时候，而且相比辞职也更有进退的空间。 “这……” 周少玉犹豫了一下，却又立马脸色一冷。 “哼！吃你的饭，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少管！” 得！ 这是宁愿当个鸵鸟，都不愿意直面问题了。 父子俩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无奈，只得暗自叹息了一声。 看样子这件事只能从长计议，慢慢再来做老妈的思想工作了，她的思想不通，家里就安定不下来。 对老妈的性格，陈凡还是比较了解的。 她通道理的时候非常好说话，不通道理的时候就很容易钻牛角尖了，除非遇到什么事不得不变，或者木已成舟改变不了，她才不得不接受现实，不然就会一根筋拗到底，只能花时间慢慢去磨。 这是自己最亲的人，父子俩自然舍不得伤害，所以就只有后面这一条路了。 三个人有了心事，一顿饭也吃得没滋没味的，到晚上看电视时气氛都有些尴尬。 陈凡早早的爬上了床，借口电视机吵到他了，九点刚过就把老爸老妈赶进了里屋，谁知他贴在墙上听了半天，里屋都没有任何动静，到了后面竟然还能听到老爸的鼾声。 这叫什么事啊！ 不知道两口子商量事情，最好的时机就是在床上吗？ 给他们创造了机会都不知道把握…… 真是白瞎了他一番心机！ 第074章 苦命的姐弟俩 辞职这个念头冒出来，一下就变成了陈学平心头的魔障，无时不刻不在侵蚀着他，到第二天上班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这个当师傅精神状态不好，柳如新这个徒弟也像是一夜没睡，顶着一双黑眼圈就进了车间。 “师傅，我……我来和你辞行！” 辞行？ 陈学平愣了一下，转头才发现徒弟没有换工作服，而是穿了一件平时居家的旧夹克，左手手臂还紧紧夹在腰上，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怎么啦？” 他赶忙问了一声，朝着徒弟打量了一眼。 柳如新像是刚哭过，眼睛里满是血丝，近看还有些红肿，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不对劲，扭了一下把脑袋偏向了一旁。 “没……没怎么，就是不在这里干了，所以特意来向您告个别。”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不干了呢？” 陈学平放下扳手，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这个徒弟是个苦命的孩子，十来岁就父母双亡了，十六岁的姐姐顶职进了厂里，才把他拉扯到这么大。 因为家里没人撑腰，姐弟俩的日子过得一直都不怎么样。 父母那点人情在姐姐进厂的时候就用光了，他这样的半大小子，没人帮着说话是找不到正式工作的，不是陈学平看他可怜，刚初中毕业就把他收为了徒弟，这小子到现在还不一定找得到地方落脚。 但哪怕陈学平帮他出了头，他到现在也只是个临时工，没有解决正式编制。 所以对这个师傅，柳如新是从内心深处尊重的。 “我……我……我不想干了！” 柳如新偏着脑袋，有些不敢面对师傅的眼神了，还转身就要离开。 不对劲！ “你等等，把事情说清楚，什么叫不想干了？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陈学平拽住他的胳膊，就要喝问时，却看到一把雪亮的菜刀‘哐当’一声落到了地上。 看到地上的菜刀，陈学平的脸色立马就变得铁青了。 这孩子到底想干什么？ 柳如新不敢和师傅对视，眼泪‘唰’的一下就冒了出来，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委屈得像个孩子一样。 “师傅，我……我不想活了！” 遇到什么事了！ 陈学平一下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沉着脸把菜刀捡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哭什么啊，拿着把菜刀想和谁拼命啊？你解决不了还有师傅啊，这个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或许是师傅的话给了他勇气，柳如新才断断续续的道出了实情。 “师傅…昨天下班的时候……我姐姐被……被王成明那个混蛋……欺负了！” 姐姐被人欺负了？ 陈学平脑海里立马浮现了一个年轻少妇的身影。 柳如新的姐姐叫柳如意，也是厂里的职工，因为家里条件差，二十出头就嫁给了对面茶厂的一个腿有毛病的单身汉。 那个家伙比柳如意大了十来岁，结婚后却像是陡然换了一个人。 不但不管家里的事，还总是喜欢在外面酗酒，回家就发疯打老婆。 柳如意实在受不了就只好离了婚，一个人带着孩子住回了机械厂，和这个刚成年的弟弟相依为命。 她条件差归差，却长得非常漂亮，是公认的机械厂一枝花。 离婚女人是非多！ 总是有些不着调的人来打她的主意，如果不是柳如新长大了，姐弟俩还不定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 有些事确实不怎么好说。 陈学平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赶忙摁住了徒弟的肩膀。 “你把话说清楚，王成明到底怎么欺负你姐了？” 柳如新抽抽鼻子， “昨天……王成明那个畜生昨天下班的时候把姐姐锁在了他的办公室，想趁着办公楼里没人强奸姐姐，姐姐拼死反抗都没能逃出来，如果不是张书记后来回办公室拿文件听到了动静，姐姐就要被那个畜生欺负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陈学平暗自松了口气，却有些不太理解徒弟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了。 “他不是没有得逞吗，你还这么冲动干嘛？” “我……我……” 柳如新涨红着脸：“他拿我来威胁姐姐，说姐姐不从了他他就开除了我，还让人在外面找我的麻烦！” 王成明做事这么下作？ 陈学平前世只知道王成明作风上的问题不小，却不知道具体的细节，这下才明白这老家伙平时都是怎么威逼利诱的。 前世好像没有这一出啊！ 柳如新上辈子也是他的徒弟，跟着他一直干了十来年，厂子破产了才出去做生意，后来条件比他还要好，没听说过他姐姐被厂长欺负啊！ 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定了定神，抓着徒弟的肩膀问道。 “你别急，慢慢说，王成明怎么就盯上你姐了？” “姐姐昨天下班前到行政楼去送文件，王成明借口有事，就把姐姐喊到了他的办公室，那个老畜生其实一直都在打姐姐的主意，昨天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才动手的！” 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昨天……不是县委柳书记过来视察，张兵书记借机摆了这老家伙一道吗？ 难道是因为这些事？ 陈学平脸色立马有些古怪了，说来说去……这里面还有他的原因啊！ “所以你一早跑来辞行，就是想要去找王成明拼命？” 这小子一进门眼神里就带着几分决然，身上也散发着一股不计后果的气息。 陈学平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才把他摁在这里，没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嗯！” 柳如新点头，抽了抽鼻子才回道。 “那个老畜生既然话都说出来了，就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姐姐，除了我去找他拼命，就没有别的出路了，反正我也是烂命一条，拼死了他也值得，只要姐姐过得好就行！” “你怎么就烂命一条了？你的命值钱着呢！” 陈学平板着脸训斥了一句，脑海里却转得飞快。 这孩子是个一根筋的性格，又年轻易冲动，听到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姐姐被人威胁就受不了了。 放任他这样去找王成明，弄不好真要闹出人命官司来。 到时候就收不了场了！ “如新，你相不相信师傅？” 听到师傅这样问，柳如新立马瞪大了双眼。 “当然相信啦，师傅您就像我爸一样，我怎么能够不相信您呢！” “相信就好！” 陈学平将菜刀放到工具箱里锁好，转头说道。 “这样，师傅陪着你一起去找王厂长，但是话只能师傅来问，什么事情都要听师傅的，你答不答应？” 柳如新瘪着嘴，像是有了依靠一般，赶忙点了点脑袋。 “嗯，听您的！” 第075章 拳头才是最大的道理 王成明这段时间心情就没好过，总觉得有双无形的手笼罩着他，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昨天下班差一点就在柳如意身上得手了，谁知张兵这个家伙半路返回了。 这种事毕竟公开不得，被人抓住了把柄，他这个厂长的位置就坐不稳了，何况冒出来的还是一直对他虎视眈眈的二把手。 他只好收敛了兽性，却对柳如意妙曼的身姿和精致的容貌更垂涎三尺了。 还是要想个什么办法把这口肉吃到嘴里，才能喂饱心中的馋虫！ 一大早。 他躺在办公室的太师椅上，优哉游哉的模样，脑子里却在回想着昨天那些刺激的画面。 ‘呯！’ 办公室的门被人撞开了。 陈学平师徒二人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几分肃杀的气息。 王成明一下就从太师椅上弹了起来，肥硕的身体也绷了起来，警惕的看向了他们二人。 “陈学平，你要干什么？” 两人进来的动静不小，外面厂办办公室里跑出两个年轻人，看到是厂里职工才松了口气，又重新回了办公室。 陈学平环顾一圈，见没人碍手碍脚才深吸了一口气。 “王厂长，我是为了昨天的事来的！” 昨天的事？ 王成明抿着嘴，心绪却不知飞到了哪里。 昨天厂里可发生了不少事！ 先是上午县委柳书记过来视察了，他这个厂长被总支书记借机摆了一道，丢脸还在其次，关键是在领导面前失了分，这就对他非常不利了。 下午临省一个农机公司也派人来了，硬是在往年的基础上削减了一半的订单，还敲诈厂里几条好烟。 问的是哪件事？ 他沉着脸，渐渐恢复了冷静，语气也镇定了不少。 “昨天什么事？” 柳如新一直站在陈学平身后，见到厂长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开口还在质问他们，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王成明，你不要在这里装傻，师傅问的是我姐姐的事，你到底想怎么样？” “如新！！” 陈学平转头瞪了他一眼，才冷冷的看向了王成明。 “王厂长，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天带如新过来就是帮他姐姐讨个公道的，你昨天那样对他姐姐，虽然没产生最恶劣的后果，对他们姐弟的伤害却非常大，这件事你是必须要给个交代的！” “我和他姐姐有什么事？你们没有证据，凭什么在这里血口喷人？” 弄明白两人的来意，王成明立马就翻脸不认账了，一口就咬定了两人没有证据。 没得逞的事当然没有证据了。 师徒二人没想到王成明会耍无赖，同时瞪大了双眼，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像是想明白了这中间的关系，王成明也渐渐有了底气。 “我告诉你们，这厂里几百号职工，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进我的办公室，念在你们是初犯，我就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了，现在给我出去，我还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老油条就是老油条，趁着二人愣神的时候，竟然还一翻身占据了主动，要把他们师徒赶出去。 陈学平怎么可能让他如此轻易过关！ 他冷笑两声，慢慢明白了王成明的底气到底来自哪里，心里也有些为自己的迂腐觉得好笑了。 来质问这种事情，别人承不承认有那么重要吗？ 真正重要的是什么？ 是出了心中的这口恶气啊！ 这一刻他像是突然醒悟了一般，念头也变得通达了，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王成明，我也没想过你会承认，所以……” 他说着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的话音刚落，硕大的拳头就直接打到了王成明的眼眶上。 ‘嘭！’ 一声闷响。 紧接着是王成明杀猪般的叫声，瞬间就传遍了整个行政楼。 “啊！~救命啊！” 两人之间隔了个办公桌，陈学平却毫不犹豫，一拳打过去后，还趁着王成明还没回过神来，又两手一撑直接跳上了办公桌，又是一脚蹬了下去。 他一直在生产一线工作，手上力气很大。 王成明这种整天缩在办公室里的硕鼠，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直接就被这脚蹬得四脚朝天摔倒了地上，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见到师傅动手了，柳如新又怎么会犹豫。 他两步绕过办公桌，帮着师傅一脚一脚蹬在了王成明身上。 办公室里桌椅板凳很多，打斗的动静又不小，‘哗哗哗’的声响震得楼板都在晃动了。 厂办那边的几个秘书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想要拉开他们师徒二人，无奈都是久坐办公室的书生，手上也没什么力气，拉扯了好久都没能救出王成明。 一小会的功夫，王成明就叫不出来了，只能双手抱着脑袋护着要害，蜷缩着身子躲在角落里，身上被踢成了什么样就全然顾忌不到了。 打人其实是件消耗非常大的事。 不知不觉，师徒二人的额头就冒出了热汗，等到张兵他们这些厂领导进来，这股子力气也差不多都发泄完了。 “陈学平！” “住手！！” “住手！” 几个领导进门后大惊失色，帮着厂办的年轻秘书，总算是把他们二人拉扯开了。 厂长办公室已经是一片狼藉了，办公桌太师椅随意的倒落在旁边，遍地都是散落的文件和报纸。 王成明也缩在角落的地板上，到现在还在瑟瑟发抖。 师徒二人喘着粗气，这才感觉畅快不少。 “陈学平，你这是发什么疯啊，为什么要殴打王厂长，知不知道这是严重的违纪行为？” 张兵一把拦在了两人身前，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他好不容易才刹住了王成明的威风，节骨眼上却出了这档子事，这不是让他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吗？ 陈学平却没想他那么多。 “违纪？” 他咧嘴笑了起来，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无所谓了，要处分就处分吧！这碗饭还吃不吃都是个问题呢！” 哪怕是两世为人，他前前后后还是在王成明这里受了不少的冤枉气，这次借着这个机会发泄一通也是好的。 至于别人怎么想，他还真不怎么在乎了。 “行了！” 他挣脱了众人的拉扯，抬手就在徒弟脑门上拍了一巴掌。 “还看什么看，走啦！” 也没管目瞪口呆的一众人，师徒俩抬腿就挤开了人群，扬长而去了。 张兵忍不住跺了跺脚。 这都叫什么事嘛！ 第076章 时代的局限性 “如新，心里舒服了吧？” 外边的阳光很好。 陈学平走出行政楼深吸了一口气，觉得一直压抑着的心情畅快了不少，才扭头看向了一脸兴奋的徒弟。 “嗯，舒服了！” 柳如新早上的阴郁一扫而空，赶忙咧嘴笑了起来：“师傅原来你也这么冲动啊，我还以为你只是想过来问一下情况呢！” 他一个普通职工，还没有正式编制，却当众把堂堂一把手打成了那副模样。 想想都够带劲的！ 陈学平没让他得意太久，话锋一转就问到了别的事情上。 “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以后啊……” 柳如新抓抓脑袋，顿时一脸茫然了。 刚才只顾着打人去了，还真没想过这些事。 不过就算没有这档子事，他也同样不知道今后的出路在哪里，何况是这次还把厂长得罪死了，一下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学平心中了然，却似笑非笑的在他肩头拍了一下。 “你考虑一下，没有别的出路的话，就到我的店子里来帮忙吧！” “您的那个电视机店子？” “对！” 陈学平点头，见柳如新并不欣喜却有些看不懂了。 “怎么，不愿意啊？” “不是不是！” 柳如新赶忙摆手，解释道：“这件事还没和姐姐说呢，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别看他牛高马大的，其实大部分时候是都是姐姐在做主。 这也说得过去！ 陈学平也没再纠结了，又是一巴掌拍在了他肩膀上。 “行吧，既然你说要问姐姐的意见，那我们就别耽误了，现在去问了好早点安排！” 那么大一个店子，起码要好几个人才忙得过来，他现在正愁找不到能够让他完全放心的，这个徒弟脑瓜子虽然愚钝了点，人品上却没任何问题，还有把子力气。 姐弟俩也住在厂里，不过和陈学平不是一栋。 师徒二人赶到时，柳如意正肿着双眼在那里发呆，见到弟弟的师傅进门，才赶忙起身要去泡茶。 “陈师傅，您怎么来了，快来坐，我给您泡茶！” 陈学平也没拒绝，等到茶杯端到了面前，才慢悠悠的开了口。 “如意，你也坐吧，今天过来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看到柳如新拘着双手，他又补充了一句。 “是如新的事！” 柳如意身材长相都没得说，就是命不太好，所以气色一直都不怎么样，病态的惨白反倒让有些人觉得是种异样美。 陈学平经历过网络时代的冲击，自然是把持得住的。 “是这样的，昨天下班的事，如新已经和我说了，你不用担心……” 他斟酌着措辞，想要说出对柳如新的安排，谁知刚说到昨天的事，柳如意的眼泪就落下来了，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陈学平不怕女人长得好看，就怕好看的女人掉眼泪，一下就有些慌神了。 “哎，你别哭啊，听我把话说完！” “嗯，您说吧！” 柳如意轻轻应了一声，模样不自觉就有些委屈了。 陈学平头大不已，眼神暗示傻大个的徒弟陪着坐到了姐姐身边，才接着开了口。 “刚才我和如新已经帮你出了气，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再伤心难过了，我来找你……” 他话说到一半，又再次被柳如意打断了。 “帮我出了气了？你们帮我出什么气？” 她一脸的茫然，竟是连脸上的泪痕都忘了擦。 柳如新急不过抢在前面回答道。 “姐，那个老畜生老是想着欺负你，师傅和我气不过，就跑去把他打了一顿，今后他再也不敢打你的主意了，不然我还揍他！” 他瓮声瓮气的回了姐姐的话，却不知姐姐的担忧就在这里。 “什么？你们把王厂长打了一顿？” “对啊！怎么啦？” 看到姐姐被惊成了这样，柳如新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柳如意满脸焦急的跳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你这个傻孩子怎么这么冲动呢！” “姐！我这是为了帮你出气，打他一顿都算轻的，你这么急干嘛？” “你怎么这么傻呢，姐姐是结过婚的人了，被欺负一下又不会死，你还要王厂长帮忙才能解决编制呢，把他打了是出了气，你的工作怎么办呢？万一……万一他还要开除你呢？你没个编制他不是说开除就开除啊，下半辈子去喝西北风啊？” 这话其实也有责怪陈学平的意思，只是面对弟弟的大恩人，她还是不敢那么直接的。 傻徒弟不知该怎么解释，当师傅的陈学平自然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他尴尬的咳了两声。 “这个……如意啊！你稍安勿躁，听我给你把事情讲明白！” 从年龄上讲，他虽然比柳如新大十四岁，比柳如意却只大了八岁，也相当于同龄人了，而且男女有别，有些事还是不太方便的。 “我帮如新想了个办法，如果厂里真的容不下他，我就让他到我的店子里去帮忙，你也知道我最近开了个卖家电的店子，现在正是缺人手，他去的话我还放心一些！” 柳如意却有些不愿领他的情。 “陈师傅，如新的事我只能感谢您，没有您就没有他的今天，但一码归一码，在厂里留下来才是他最好的出路，您对他自然是没有坏心的，但外面做生意毕竟只是个体户，还是没有上班稳定的，而且……您那个店子也不能开一辈子吧！” 她后面还有些话没说出口，明显就是觉得做生意没有上班稳当了，哪怕像柳如新这样没有编制的混着，都要比出去做个体户要强。 这是这个时代的普遍观念，一直持续到了新千年后好久都存在。 该怎么解释呢？ 陈学平顿时有些犯难了。 难道和他们姐弟说，这个破厂要不了几年就要破产了？ 这种话肯定是没人信的，大家都紧紧抓住一点，就是国营企业就算破产了，国家也一定会养着他们这些职工。 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了，不是靠一两个人能够扭转过来的。 看到师傅被怼得说不出话来了，柳如新也坐不住了。 “姐，反正打都打了，我也不后悔，而且今后还是跟着师傅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世道只要肯干，难道还能把我一个大活人饿死啊？” “你……” 柳如意这边道理讲不通，周少玉这边也是一样。 晚上回家听说丈夫早上把厂长打了一顿，还是为了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她的醋坛子一下就打翻了，把陈学平在外面关到了晚上十点多，才放他进里屋睡觉。 好在陈凡理解老爸的做法，先夸了一通打得好，又开始怂恿老爸辞职了。 都把一把手打到医院去了，这个破厂还有什么好呆的，留下来让人给小鞋穿啊？ 第077章 当众辞职（第二更） 王成明看似被打得很惨，其实大部分都是皮肉之苦，在医院还没呆满一天，医生就让他出院了。 堂堂的一把手，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被一个普通职工带个临时工打了一顿。 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出了这口恶气，他在机械厂里是干不长久的。 所以第二天一上班，他就顶着两个乌黑的眼圈，紧急召开了班子成员会。 今天的议题很集中，就是如何处理陈学平师徒二人。 冲锋陷阵的自然还是纪检组长金建国。 “太猖狂了，简直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金建国怒目喷张，装模作样的吼了起来。 “对这样目无法纪的狂徒，厂里一定要严肃处理，坚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了，而且还要通过对这件事的处理，来教育其他的干部职工，让所有人认识到规章制度的严肃性，随意报复殴打领导的严重性，所以……我建议开除陈学平和柳如新，不能再让这种害群之马再留在我们的队伍里！” 无法无天、目无法纪、害群之马，这些形容词一个比一个严重。 王成明的肥脸青一块肿一块，几个班子成员想笑又只能忍着，哼哧了半天才有人接了话。 “是要严重处理，但这种事说到底只是私事，而且他们师徒出手也是事出有因，动不动就开除，有些太严重了吧？” 说话的是张兵，他是第一个冲到现场的厂领导，对情况的了解自然也要比别人多一些。 “而且……我们厂虽然是国营企业，但开除一个正式职工，也不是我们在这里几句话就能决定的吧？” 正式职工都是带编制的，在县里面的组织人事部门那里备了案，这就意味着一般的处分厂里可以自行决定，牵涉到登记和开除，就要经过上级管理部门的审批了。 除了要入刑的刑事案件，大部分单位还真没开除过正式的干部职工。 殴打王成明的事，充其量就是个治安事件，按照他的伤势甚至连拘留的标准都够不上，就更别谈借这个理由开除了。 而且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王成明的作风问题，事情闹大了势必要扯到他身上去。 所以厂里才没让公安介入，而是自己开会在这里讨论。 在座的领导都是人精，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却也知道开除是王成明这个一把手的意见。 “张书记，我们虽然不能直接决定是不是开除他，但起码的建议权还是有的吧？而且你也说了正式职工才要上报，柳如新不是正式职工吧？我们难道连他都不能开除了？” 说话的是另一个副厂长，向来和王成明靠得比较拢。 张兵明白今天是场硬仗，也早就做好的心理准备，当场就笑着回道。 “李厂长，我也没说不能建议开除，我的意思是这件事的后果毕竟只有这么严重，而且他们师徒二人的理由也不是说不出口，真要闹大了，对厂里的声誉也不好。” 他后面这些话隐有所指，其实就是说给王成明听的。 在作风问题上，王成明是有把柄捏在别人手里的，所以也没那么理直气壮，不查还没事，一查绝对会造成很恶劣的影响。 王成明听懂了他的意思，深吸了一口气后，沉着脸看向了他。 “张书记，你的意思是不处理了？” 毕竟殴打的是堂堂的一把手，不处理肯定也是交代不过去的。 张兵立马就打起了圆场。 “王厂长，我不是说不处理，只是觉得没必要把事情闹的那么僵，给一个说得过去的处分就行，这样对上对下都有交代！” “哼！” 王成明哼了一声，偏头懒得再看他了。 金建国眼珠子一转，转瞬就猜到了厂长的心思。 “张书记，我说你也太偏袒这个陈学平了吧？他这次打的可是一把手，下次再对你我出手怎么办？而且什么才叫说得过去的处分？” 张兵被这样当众激将，心里也有些烦躁了。 “你问我，那我就说出我的意见，那个柳如新可以停岗处理，陈学平免掉他的职务就是的，这样同样可以起到教育其他职工的作用！” 又是免职…… 上次就没能把陈学平怎么样，不痛不痒的别人根本不在乎，后来还被县委柳书记一句话给撤销了。 这还只有几天的功夫啊，又扯到了这上面。 金建国不愿妥协，两眼一睁就要嗤笑时，会议室的大门却被人撞开了。 “呯！” 陈学平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他的下巴微微上翘，淡淡的扫视了一圈，才将手里捏着一张材料纸扔到了众人面前。 “你们也不用费尽心机，在这里商议要怎么处分我了，这是我的辞职信，从今往后，我就不是机械厂的职工了，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妄想再拿规章制度这些虚假的东西来约束我了！” 前几年县里还有不少人停薪留职，但内地的信息渠道毕竟比不上沿海地区，好多人碰了一鼻子灰后，又乖乖回来上班了，真正辞职的却是凤毛麟角。 原因很简单！ 正式工作来之不易，有了编制就等于有了一辈子的依靠，不管政策环境怎么变，手上的这个饭碗还是稳当的。 为了这样一件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的事，竟然闹得要辞职了？ 他没疯吧？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想法。 张兵张着嘴想要劝解，却又不知怎么开口了。 金建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突然觉得刚才的争执毫无意义了，有种一拳打在了空气中的感觉。 王成明心中的震撼就更甚了，对上他们师徒的眼神，他这个一把手甚至有些恐惧了。 不在厂里干了…… 今后还能拿捏他吗？ 昨天被打的仇还报得了吗？ 更重要的是，他万一还要动手，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震慑住了一屋子的人，陈学平自然也不会如此轻易的走人。 他冷笑两声，眼神冷冷的盯住了王成明。 “王成明，我在这里正式的警告你，不要以为你当了个厂长，就能在厂里为所欲为了，我不要这份工作了就随时可以捏死你，你不信的话可以试试看！” “陈学平，你简直胡闹！” 其他人都不敢说话，张兵却没这个顾忌。 他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抓住辞职信冲到陈学平面前，一把就塞回了他的手里。 “快把辞职信收起来，没有厂里的允许，你凭什么辞职？” 情急之下，他都有些口不择言了。 陈学平却有些同情他了。 “张书记，我是认真的，不是在这里开玩笑！” 他说着在张兵肩头拍了拍。 “放心吧，我的事我有安排，保证比现在还要好。” 没等张兵反应过来，他便冷笑着走出了会议室，临走时还不忘手指着王成明，威胁的味道不言而喻。 第078章 二老登门（第三更） “陈学平你疯了？不就是打架吗？有必要闹到辞职的地步吗？” 周少玉一下班就听说了丈夫辞职的事，立马就嚷嚷开了。 为了避免和妻子争执，陈学平其实是故意先斩后奏的，心里也早有了应对之策，当下就装出了一副气愤的模样。 “辞职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是看不惯王成明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到现在都后悔昨天打他的时候出手太轻了，没能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呢！” 向来厚道的老爸，什么时候有了这种觉悟？ 陈凡满脸的惊讶，忍不住偷偷向老爸竖起了大拇指。 周少玉却没他们父子俩这么大的心。 “什么叫你看不惯？这种事轮得到你一个普通职工操心吗？陈学平，你不是以为现在日子好过了，就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了吧？我告诉你，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过不过得下去还真不一定，你这么冲动的辞了职，都不和家里商量一下，这是负责任的态度吗？” “我……我昨天不是和你商量了吗？” 陈学平顿时有些委屈了。 是你昨天不同意，不是没和你商量…… 周少玉却没有和他讲道理的意思。 “昨天你说的时候我同意了吗？没同意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这么大的事说干就干，不知道外面传成什么样了吗？” “这是我个人的事，难道还能传成什么样？” 陈学平撇撇嘴，一副不屑的表情。 周少玉顿时瞪大了双眼。 “你还不知道？外面都说你陈学平运气好，赚了钱几个臭钱就膨胀得忘乎所以了，不知道天高地厚，这么好的工作竟然说辞就辞，将来有你后悔的！” 在计划经济年代，这份工作确实算得上非常好。 不但收入稳定，社会地位也不低。 但大部分人都看不到，马上就要到来的时代，会彻底颠覆他们的认知，一切向钱看，会慢慢成为社会的主流认知。 只是这些都将来才会发生的事，现在却不怎么好解释了。 陈学平也有些头大了，干脆两眼一闭，任由妻子说个不要。 周少玉简直都快被气疯了，有心去求领导拿回辞职信，却又有些拿不下面子，只得恨恨的跺了跺脚，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家门。 陈学平赶忙喊了一声。 “你不做饭跑到哪里去啊？” “你工作都不要了还吃什么饭，去喝西北风吧？” 周少玉的声音从走廊外飘了进来，临走时却还是道明了去向。 “你不听我的随你的便，有本事把你老爹老娘的思想工作也做通，我这就去给他们打电话！” 原来是去找二老告状了！ 陈学平松了口气，转头又有些头疼了。 如果说妻子还勉强讲得通道理，一辈子呆在农村的二老就是典型的老思想了。 在他们的观念里，吃公家饭就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事，也是一大家子安身立命的资本，他们拼了命的送子女读书，就是为了不让子女落在农村里，要成为体面的公家人。 两个老顽固可没那么容易对付，说不得骂不得，到时候有得头疼了！ 相比老爸的苦恼，陈凡反而看得非常乐观。 “爸，爷爷奶奶过来是好事啊，你愁什么呢？” “好事？” 陈学平转头，神情明显有些不解了。 “他们知道我辞职的事后绝对会骂我，怎么会是好事呢？” 陈凡神秘的笑了笑，凑近了几分才解释道。 “你想啊，二叔在牢里服刑，三叔在一中读高三，爷爷奶奶却只能在农村种田，你说他们最在乎的是什么？” “是什么？” 陈学平眨巴着眼，眼神里一片迷糊。 “当然是钱啦……” 看到老爸如此愚钝，陈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回道。 “二叔马上就要出狱了，不管干什么都要靠钱来支撑，三叔下半年还要复读，又是笔不小的开支，这些才是二老最头疼的事，如果让他们看到了大笔的现金，和马上就要过上好日子的希望，你说他们还会不会在乎你这个工作？” 对呀！ 我怎么没想到？ 陈学平立马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思路一下就打开了。 “说的也是，我明天带他们到店子里去转一圈，再看看仓库里的存货，然后再当着他们的面算一算账，他们的注意力绝对会引偏的，你小子脑瓜子怎么转得这么快啊！”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是死脑筋啊？” 陈凡再次翻了个白眼，谁知话刚说完，后脑勺上就挨了一巴掌。 “你小子说谁死脑筋呢，找打是吧？” 哎呀！ 帮你出主意还要挨打？ 陈凡立马就不干了，转身踩着椅子跳到了老爸背上，三两下就抓乱了他的头发。 “说了以后不准再打我的脑袋了，好不容易重生一回，正觉得脑瓜子比前世好使了不少，被你打坏了怎么办？” “你下来！快给我下来！哎……你别把我头发扯乱了，哎！” …… …… 陈凡老家没有电话，联系起来非常不方便。 周少玉电话先打到了村部，让人去喊老爷子，折腾了好久才把事情说清楚。 听说儿子打了厂长，还直接辞了职，老爷子当场就跳了脚，还嚷嚷着要儿媳妇管住儿子，他们明天一早就过来。 这一晚上是注定睡不好的。 两位老人天没亮就起来了，把栏里猪喂了，笼子里的鸡放了出来，又和邻居交代了一番，才匆匆忙忙出了村。 村子在山里，离集镇还有七八里远。 二老走了一个多小时，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发往县城的第一趟班车，出发时天还没完全亮。 等到二老赶到机械厂，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 周少玉也没心思去上班了，抓着丈夫先把儿子送去上学了，又一起回到了家里，等着二老登门。 毕竟是家中的老大，是家里的顶梁柱，二老打是舍不得打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学平，你到底怎么回事，少玉电话里说你辞职了，还是因为和厂长打了架，你现在做事怎么冲动了？不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吗？” 老爷子吹着胡子，看样子一路都在琢磨这件事。 老太太关心的却是儿子的处境。 “对呀，你原来不是这个性格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啊？” 陈学平无奈的叹了口气，将二老让到了沙发上。 “爸、妈！我没遇到难事，相反是遇到了大好事，所以才辞职的！” “大好事？什么好事还要辞职？” 二老有些听不明白了。 “走走走，三两句话说不清楚，我带你们到现场去看看就知道了！” 陈学平没给他们多说的机会，立马拉着他们出了门，徒留周少玉一人干巴巴的瞪着双眼，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话还没说完就出去了？ 第079章 老辈人 “学平，这个店子……是你的？” 两百多平米的店面刷了白色墙漆后，亮堂又宽敞，尽管还没摆设任何商品，两位老人却觉得眼睛都不够看了。 这么精致的店面，还是十字街这种繁华的地段。 是我儿子的？ “干爹，您没看错，这个店子就是学平哥的，他就是这里的老板！” 说话的是陈凡的小舅周少华，正在帮着裁剪广告招牌，见到二老进门立马迎了上来。 二老快七十岁了，却从没来过这么富丽堂皇的地方，神情一下就变得拘谨了不少。 “这……这店子要多……多少钱啊？” “也没多少钱！” 陈学平扶着老爷子的肩膀，将二老让到里边的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这个店子总共两百多个平米，盘下来没用多少钱，就是装修和预付的租金贵了点，整个搞下来应该接近三万吧！” 三……万？ 二老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他们在农村里拼死拼活的干上一年，所有的收入加起来都不一定能够上千，这个店子的装修和预付租金就要三万？ “学平，你哪来那么多钱啊？” 二老被震慑住后，首先想到的就是儿子的收入来源，不把这个问题弄清楚，他们心里是安定不下来的。 周少华有些奇怪的看向了二老。 “干爹，您不知道？” 老爷子顿时有些懵逼了。 “我……我知道什么？” 怕二老在老家担心，陈学平两口子并没把儿子被拐卖的事告诉他们，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有些情况还是要交代清楚的。 陈学平摇摇头，从陈凡失踪的时候开始说起了。 “爸，是这样的……” 事情虽然过去很久了，二老还是听得一愣一愣的，加上周少华在一旁插科打诨，不但没让二老担忧，反而将他们镇住了。 “你是说，这个店子一个月能赚几万？” 老爷子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粗糙的老手都有些颤抖了。 周少华大笑道。 “我这还是保守估计呢！以姐夫现在卖的那个价，口口相传都已经卖了二十多台，保证一开门就会被一抢而空！” 这…… 两位老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少玉这时候也追了过来，见到二老目瞪口呆的样子，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爸、妈！你们别听他们瞎说，这店子都还没开张呢，鬼才知道能不能赚到钱，万一亏了怎么办呢？我们今天是要说的是学平辞职的事，不是这个店子的事……” 她一进门就挑明了重点，想要借二老的势讨伐丈夫。 谁知陈学平多留了个心眼，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推着她出了店子。 “行了行了，二老心中有数的，你去买些菜回来，他们早饭都没怎么吃呢！” “你……” 周少玉气急，抬头却见弟弟也乐呵呵的堵在了前面，心中顿时更生气了。 两个大老爷们拦着她，强冲是过不去的，她只好跺了跺脚，气呼呼的指了指丈夫，才转头走向不远处的菜市场。 郎舅二人目光一闪而过，分明从彼此眼里看到了笑意。 店面这边看完，陈学平又把二老带回了厂里的三号仓库，让二老看到了一大堆码好的电视机。 “爸！这些都是21寸的彩电，市里面百货商店的标价都是3800以上，我的进价比他们便宜一些，所以现在只卖3200一台，但就算是这样，一台的利润也达到1400，这批一共一百台电视机，马马虎虎一算都赚了十几万！” 十几万？ 二老心跳一下就加快了不少，感觉呼吸都有些不通畅了。 这和捡钱有什么区别？ 看到他们说不出话的表情，陈学平顿时心头大定，说话的底气也更足了。 “爸、妈，我说了你们不用担心的，辞职后的出路我早就找好了，只要我好好做这门生意，家里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而且是飞跃式的越过越好，弟弟妹妹们也不用你们再操心了，我都能帮他们安排好，你们二老在家里照顾好自己就行，也不用那么劳累，知道了吗？” 老爷子吞了吞口水，干巴巴的脸颊扯了两下，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唉！……我也不是非要你守着这个工作不放，只是……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做生意毕竟只是个个体户，说出去也没有上班好听，我担心的是你这碗饭吃不长久啊！” “爸！” 陈学平语重心长的喊了一声，耐心的解释道。 “现在不比以前了，国家的政策只会越来越开放，政府也在鼓励大家往好的生活去拼搏，固守其成是会被时代淘汰的！” 怕二老不信，他又拿机械厂打比方了。 “就说我们机械厂，前些年还那么红火，却因为不懂得遵循市场规律，现在效益就快不行了，今年就几乎没有利润了，过不了两年，就要靠县里财政补贴养着了，我这是提前帮自己寻找出路，一步走在前面就能步步走在前面，所以你们不用担心的！” 老爷子是旧时代过来的人，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种言论，立马吹着胡子反对了。 “这么大一个国营厂子，难道还能说垮就垮了啊？政府还在那里呢！” 见到儿子脸色不对，他才缓和了几分。 “我也不是非要你怎么样，就是想着你这么大的人了，办事还是要考虑周全一点，别让家里人都跟着担心，我看少玉的思想工作你就没做通，不然事情也不会闹到我们这里来。” 说来说去，问题其实还是出在家里的母老虎身上。 陈学平暗自叹息了一声。 “我知道了，我会把道理和她讲明白的。” 老爷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你的事我也懒得操心了，你自己看着办就是的，家里还有几亩地，万一不行就回来种地！” 老爷子还是有些担心啊！ 陈学平又叹息了一声。 现在这个时代背景下，不是每个人都对前途和命运有着清晰认知的，没有事实支撑，好多事还真强求不来。 第080章 各怀心机（第二更） 经入冬了。 六点刚过外面就已漆黑一片，外边的家属区或许还有几分人气，里边的别墅区就更显得冷清了。 楚志超两口子提了一篮子鸡蛋和两瓶酒，畏手畏脚的敲开了厂长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孙金兰，看清是他们两口子后轻轻挑了挑下巴。 “哟，楚科长蒋老师，你们这是干什么来了？” 楚志超陪着笑，赶忙解释道。 “孙会计，我们是来看王厂长的！” “进来吧，我爸在呢！” 孙金兰让到了一旁，看似热情却始终带着几分距离感。 楚志超也没在意，拉拉妻子的手臂就直接进门了。 王成明昨天才挨打，身上的淤伤正是发作得最厉害的时候，此刻正趴在客厅的沙发上哀嚎着，旁边的老妻则举着一瓶红花油，正在那里帮他揉伤口。 “厂长，韩老师！” 楚志超轻轻喊了一声，被妻子推了一把才回过神来，赶忙上来抢过了韩春芳手里的红花油。 “韩老师，您去歇着吧，我力气大，我来帮厂长揉！” 王成明的老妻姓韩，也是一完小的老师，不过已经退休几年了，每天闲着没事就在家里烧香拜佛。 也不知道是在帮谁祈祷。 “那就麻烦你了，我去帮你们泡茶！” 韩春芳红着双眼让到了一旁，脸上连一丝笑容都没有。 感觉到背上的力道大了一些，王成明才舒服的哼哼了两声。 “小楚啊，你们怎么来了？” 楚志超一边帮他揉着淤青，一边笑道。 “我们家那口子听说您受伤了，就一定要我带他过来看看您，这些年您对我们家关照也不少，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您可千万不要客气！” “是啊是啊！我们两口虽然人微言轻，但知恩图报还是懂的，没有您就没有我们的今天！” 这种场面上的奉承话，蒋素娥也是张嘴就来，一点含蓄都没有。 王成明眼皮都没抬，就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唉，还是你们有良心啊，厂里这么多干部职工，听说我被打了，登门的人都少了好多，好像我明天就要退了一样，人情冷暖这次算是让我看明白了！” “您说的是，这厂里大部分人其实都是白眼狼，不知道感您的恩，没有您这些年苦苦支撑，他们都要喝西北风去呢！” 楚志超只选好听的说，三两句话就把王成明哄得忘乎所以了。 “哟！看不出来啊，楚科长平时话不多，关键时刻这么会说了？” 孙金兰端着两杯热茶走了过来，似笑非笑的瞟了楚志超一眼，仿佛直接看到了他的内心深处。 楚志超老脸没由来的红了一下，讪笑着回道。 “孙会计，这人总是要到关键时刻才看得出真假的，我楚某人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是是是！” 孙金兰放下茶杯，抬头道。 “这机械厂啊，现在风气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一个普通职工竟然敢殴打厂长，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这里不是共产党的天下了呢！” 见她把话题引到了这上面，楚志超赶忙附和道。 “说起这件事我就生气，那个陈学平简直无法无天，一点规矩道理都不懂，这不是败坏我们厂的形象吗？我简直羞于与他同伍！” 孙金兰却不屑一顾的撇了撇嘴。 “行了，别拽文了，陈学平脑瓜子发了昏，自己辞职了，也省得我们再费这个心思了。” 王成明其实一直憋着这口气，就是想教训陈学平扳回颜面，谁知陈学平当众辞了职，一下就让他所有的计划全部落了空。 回来仔细一想，却又没那么生气了。 这年头国营单位还很吃香，进来就等于有了铁饭碗，陈学平这种做法，无疑是与普世观念背道而驰的。 好多人都在等着看笑话，看他生意做不下去了该怎么办。 孙金兰自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此刻非但不怎么生气了，反而觉得陈学平走了一步臭棋，帮她出了心里的这口恶气。 公公是挨了打受了气，儿媳妇是儿子被人比下去了，一直憋得慌。 这短短几个月时间，陈学平一家子简直成了他们家的克星。 不过现在好了！ 他们还没出手呢，敌人就自己跳进了陷阱，还真省了他们的麻烦。 王成明扭着肥硕的身子坐了起来，刚披好衣服，抬头就看到了对面的蒋素娥。 屋里烧了壁炉子，气温比外面要高十几度。 蒋素娥进门后觉得热，就不自觉的解开了扣子，露出了灰色毛衣包裹着的高耸胸脯，曲线非常诱人。 王成明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假装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才不动声色的把目光偏向了一边。 “陈学平是自作孽不可活，我们也不用再说他了。”他说着看向了楚志超：“志超，上次你来提醒我，虽然后来也没把他怎么样，但这份心我是记得的，我也相信你，以后厂里有什么事，有些什么我不知道的情况，你还是要私底下告诉我，知道吗？” 他在楚志超腿上拍了拍，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楚志超今天晚上过来，其实就是为了表忠心，此刻得到了暗示哪里还不明白。 “我知道了，您放心！从今往后我就是您的千里眼顺风耳，这个厂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向您禀报的！” 有了这番对话，他就是王成明的人了，底气一下子就足了不少。 “嗯！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王成明说到这里就没说了，还意味深长的看了楚志超一眼，如同一尊不动如山的佛陀。 楚志超脑子也转得快，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行，您就早点休息吧！”他说着把带来的东西往脚边拖了拖：“对了，这些鸡蛋是我老家自己喂的，这两瓶药酒也泡了好多年，正好帮您活血化瘀，我们就先走了！” 王成明也没客气，点点头表示表。 “嗯，我就不起来送你们了，什么事回头再说吧！” 第081章 开张大吉（第三更） 元为始，旦为晨。 1991年的第一天，陈家的店铺开张了。 十字街最繁华的地段摆了不少火红的花篮，店铺门前还铺了一段红毯，与头顶色彩斑斓的招牌相互辉映，如果不是找不到热气球，陈凡都恨不得把门口挂满气球。 哪怕就是这样，张灯结彩的景象还是镇住了一条街的人。 九十年代初期的内地，人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都围了过来好奇的看起了热闹。 这时候国内商品流通还很落后，大部分商品都在各地的供销社和百货商店里，有些东西大家见过，却没想过还能单独开一家专卖店。 这家“彩虹电器”算是让大家开了眼界。 21寸的大彩电一字排开，层层叠叠怕是摆了好几十台，而且全都打开了，正放着几个主流电视台的画面，而且每面墙的内容都不同。 人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一个个都看得目瞪口呆的，心里说不出的震撼。 大手笔！ 真是大手笔！ 陈凡一家一大早就来了，老爸老妈在热情的招呼询价的客人，陈凡则穿了一件火红色的小棉袄，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在那里跳上跳下介绍电视机的各种功能。 小小的讲解员，也成了店子里的一抹亮色，一下就勾起了好多人的兴趣。 这时候大家的收入虽然不g县城里还是有不少富裕家庭的，好多人打听到只要3200一台，就赶忙回去取钱了。 没人是傻子！ 这价格明显比市里国营百货商店的价格便宜好几百，不趁机买下来，到时候价格涨上去就只能后悔了。 为了体现价格差异，陈学平最终还是同意了儿子的意见，只在开业三天内以3200的价格销售，过了这三天就会涨价到3300一台。 几年之后才会发生彩电行业的价格大战。 这时候涨这么一点点，反而刺激了大家的购买欲，一个上午的功夫，就连消带打卖出了二十多台。 加上装修期间的口口相传，现在所有库存的货加起来都不足五十台了。 周少华和柳如新都换了统一的服装在帮忙，店子里还请了两个笑容很甜的姑娘，趁着客流量减少的间隙，陈学平两口子才有空到里面的仓库去算账。 到现在一共卖出去了五十三台，每台的利润就算只有1400，总利润也达到了七万四，这个数字都抵得上两口子十年的收入了。 周少玉嘴就没合拢过，此刻也忘了追究丈夫辞职的事，满脑子都在计划如何用这笔钱。 陈学平却要比她考虑得远得多。 “我们现在看似生意很好，但接下来就要面临进货的问题了，手里的这些钱弄不好还不够付下次的货款，拿什么去进货还要好好想想办法才行啊！” 这批电视机是赵晓晨让人送上门来的，他们到现在都没付过一分钱的货款。 这年头可没什么赊账的说法，进货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且他们这种小店子也没资格和那些生产企业谈条件，怎么进货确实迫在眉睫了。 陈凡小眼珠子一转。 “爸，你问过李局长了吗？这些货是他押回来的，他应该知道该怎么办吧？” 陈学平却摇了摇头：“我没问过他，他已经帮了我们不少了，这件事还是我们自己想办法吧！” “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陈凡顿时摇头不已：“李局长帮了我们的忙，但我们也没亏待他啊，人情不都是这样往来的吗？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他在中间操作的，我们遇到问题了问他的意见，又不是一定要他来帮我们解决，这有什么不能问的？多个人也多个办法嘛！” “就是，你这人就是太迂腐了，不知道变通！” 周少玉也在一旁附和，转头却意识到了儿子的异常。 “咦，凡凡你怎么懂这么多？谁教你的啊？” 坏了！ 忘了老妈在旁边…… 陈凡冷汗一下就下来了，眼珠子转了几圈，才想到该如何来应付。 “没人教啊，这些事不是一想就能想明白的吗？” 他瞪着一双大眼睛，摆出了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反而把周少玉看糊涂了。 是啊！ 确实是一想就能想明白的。 我儿子真乖！ 她吧唧一口亲在了陈凡脸颊上，转头就忘了深究了。 陈凡暗自松了口气，抬头却见到老爸偷笑的神情，顿时忍不住摇了摇头。 我在这里费尽心机的想办法，你倒好，竟然在那里看起了热闹。 陈学平读懂了儿子的眼神，拍拍手站了起来。 “行了，我们收拾一下，中午吃饭的时候再问李局长吧！” 今天是个好日子，适合开业迁居，所以他们搬新家的日子也定在了这一天。 说是搬家，其实大部分东西早就搬过去了，今天只是正式入住，同时请亲朋好友过来热闹一下。 最高兴的就是陈凡了。 他总算是有了一个独立房间，而且大晚上的再也不用裹着被子出来找厕所了。 李全国下班后到店子里去道贺，发现只有几个店员在那里，便直接来到了他们的新家。 两层小楼已经全部装修完毕，崭新的房子也透露着几分喜庆的味道。 一众亲友酒过三巡，陈学平红着脸把李全国请到了房里，直接点名了问题。 “李局长，我今天才意识到这是个大问题，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啊？” 李全国也喝了两杯白酒，不过却没任何影响，当下就笑着在他肩头拍了拍。 “嗨，我当是什么事呢，这件事赵主任早就考虑到了，这批货是他借给你们的，和厂家无关，所以你这次南下只需要带进货的货款就够了，这批货的钱等你们周转开之后，再还给赵主任就是的，他们家不差你这点钱！” 老首长的家底子他还是清楚的，几个女婿都在做大生意，手指缝里随便漏一点，就养得活好多个这样的小店子了。 还有这样的说法…… 陈学平顿时松了口气，心底却更加佩服赵晓晨了。 一句简单的承诺，却方方面面考虑得这么周全，这个人情看样子是很难还清了。 见他脸色变幻不定，李全国还以为他是心里没底，又笑着补充道。 “你也别担心了，我回去帮你写一封信，然后给赵桐打个电话，让他到羊城等着你，有他出面，进货就是个小问题。” 赵桐虽然是个混不吝，却代表了赵家人的脸面，这点小事确实不足挂齿。 陈学平心下默然，点点头也没有再说了。 第082章 当街行凶 元旦过后，陈学平南下了一趟。 没找赵桐出面，厂家那边就接待得非常热情了。 按照和儿子商量的计划，他除了进了五十台电视机外，还带了一些冰箱、洗衣机之类的其他家电，一同押运回了县城。 前后十来天，店子的运营就基本走上了正轨。 陈凡小舅和柳如新轮流守店子搬货，请的两个姑娘主要负责销售讲解，周少玉每天下班接了儿子再去算账。 分工非常明确。 陈凡特别看重的服务意识，也被老爸很好的贯彻下来了。 和国营百货公司相比，他们家的店子不但价格便宜很多，接待水平也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客人进来看得开心，数起钞票来都爽快了不少。 等下一批货运到，原来的一百台电视机就已经不足二十台了。 年底正是各类消费的高峰期，店子里新上的其他家电再次引发了抢购热潮，刚清闲下来的陈学平两口子再次忙成了一锅粥。 好在陈凡二叔出狱了，接送陈凡的事就落在了他身上。 陈学平忠厚老实，这个二弟却是个传奇人物！ 早年间家里穷，孩子们营养普遍不好，老二却长得牛高马大的，一个人就能干几个人的活，就是脾气暴躁了点。 他十八岁那年和邻村争水，一把锄头就将邻村的十几个人追杀了几个山头，最终却因为出手过重，把一个人打成了残疾，自己也判了十五年。 等到出狱已经是二十八岁了。 他在家里休养了两年，又和别人合伙开了家运输公司，没几年就积攒了上千万的家底。 一大家子后来条件改善，靠的就是这个敢打敢拼的老二。 老二发达后讨了媳妇，本来可以好好的过日子了，谁知一个当年的老狱友犯了事，他帮人出头，一下就把全部身家搭进去了，新千年后再次变得身无分文了，还背了上百万的外债。 老婆跟人跑了，孩子也寄到了哥哥家才养活。 按常理说，这样的境遇是难以再翻身了。 谁知他并没有气馁，主动到那些债主家里负荆请罪，承诺五年内还清所有债务，然后独自爬上了南下的火车，从在工地上抗沙包开始，慢慢混成了个小包工头，因为实在肯干又承包了几个小工程，结果没两年又翻了身，一下就将所有债务全部还清了。 陈凡父子俩重生前，正是他最红火的时候。 不过这个时空里，刚出狱的二叔还处于人生的迷茫期，不知道前路在哪里，也不知道人生的方向在哪里。 陈凡自然是有心引导一番的。 “二叔，我爸他们每天都忙成了那样，要你到店子去上班，你为什么不愿意去啊？” 陈学军入狱前大哥还没结婚呢，等到他出来，侄子就这么大了。 相处几天下来，他对侄子的人小鬼大也有些了解了，所以听到陈凡一副小大人的口气，也没有多惊讶。 “凡凡，这你就不知道了，你爸那个店子只有那么大，本来就请了四个人，加上你爸你妈就是六个人了，我再去的话转都转不开身了，又何必去凑这个热闹呢，二叔想的是先四处看看，熟悉一下现在的环境，然后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别的出路！” 在监狱里呆了十年，他算是把性格磨出来了，并没因为快满三十岁了而焦急，反而还非常沉得住气。 好在现在还处于改革开放的初期，意识形态上的变化很大，老百姓生活受到的影响却还不算厉害，适应起来难度并没有后世那么大。 陈凡点头道。 “那你现在找到别的出路了吗？” “没有！” 陈学军摇头，回答得非常坦然。 陈凡却眼珠子一转，反问道。 “二叔，要不要和我爸商量一下，让他借点钱给你做生意吧？” 这年头只要有本钱，做生意的门路真的很多，陈凡就能想到好多一直能红火到二十几年后的好生意。 自己的嫡亲二叔，又是个护大义的性格，能帮的他自然是不会吝啬的。 谁知陈学军还是摇了摇头。 “小鬼头，你就不要操这个闲心了，二叔心里有数的！” 他笑着在陈凡脑袋上摸了摸，才解释道。 “二叔出狱还只有几天，连外面的环境都不熟悉，能做什么生意还是两眼一摸黑呢，这时候找你爸借钱，纯粹是惦记他的钱多了骚得慌，肯定会做什么亏什么，还不如休整一两年的，适应了再做别的打算，那时候才是找你爸借钱的时候！” “哦！” 陈凡耷拉着脑袋，算是有些了解二叔前世为何几次跌倒谷底，都能再次翻身了。 叔侄二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知不觉就过了长安河。 隆冬时节，街上的行人都包得跟个粽子一样，神色匆匆生怕被北风吹走了。 看着拐角处卖烤红薯的摊子，陈凡看着突然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二叔，去买两个烤红薯吃吧！” “小馋鬼！” 陈学军在他头上摸了一把，才笑着走了过去。 河边上是去年才修通的水泥路，两边都有三米多宽的人行道，叔侄二人一个站在人行道上买红薯，另一个则在水泥路面上跺着脚。 元旦前后是江南地区最冷的时候了，哈口气都能见到白雾。 陈凡‘磕磕’咬着牙齿，正要喊二叔挑大的买时，余光却瞟到了不远处的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看上去不到四十岁，衣服有些邋遢，头发也很油腻，好像很久没有洗澡了一样，目光却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他并不认识这个男人，却感觉这个男人一直在盯着他，好像还跟了他好久一样。 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就在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的时候，却发现这个男人瞟了二叔一眼，就把右手伸进了兜里，突然朝他走了过来，明显整个人都绷紧了。 不对！ 陈凡一下就警醒过来了，目光也变得凌厉了，盯着这个男人看了不到一秒，就确定了是冲着自己来的。 怎么回事？ 他的汗毛一下就竖起来了，嘴上也立马惊叫起来。 “二叔！！” 这声惊恐的叫声瞬间惊动了陈学军，同样也惊到了这个陌生男人，他的步伐一下就加快了，还有三步远就直接一脚踹了过来。 陈学军回头看到这一幕顿时如遭雷击，找来的零钱也顾不上了，直接扔掉红薯就飞奔而来。 陌生男人的动作很快，好在陈凡学了几个月后反应也变快了。 这一脚就要蹬到他之际，他脚下一跺朝旁边打了个滚，踩堪堪躲了过去，爬起来后头也不回的奔向了二叔。 这时候陈学军已经冲了上来，一把就将侄子护到了身后，警惕的看向了陌生男人。 “你是什么人？” 陌生男人一脚蹬空并没慌乱，也没有回答陈学军，而是‘蹭’的一下抽出了一柄巴掌长的黝黑匕首，冷笑着转过身来，一步一步朝叔侄二人逼了过来。 他没有说话，给人带来的压力却一点不小。 陈学军赶忙推了陈凡一把。 “凡凡你快去喊人，我来拦住他！” 第083章 不开口的行凶者 这人是谁？ 为什么要冲着他来？ 陈凡想不明白，却也知道现在不是磨蹭的时候，二话不说就朝机械厂那边狂奔而去，临走时正好看到二叔和那个陌生男人扭打到了一起。 这个陌生男人好像有些身手，二叔虽然牛高马大却没正经练过功夫，未必是他的对手。 而且…… 那人手里还有匕首呢！ 万一二叔不小心被他伤到了，甚至是…… 陈凡都不敢想了，脚下的速度也更快了，如同一只老鼠般在街边上急速窜过，路人甚至都没看清他的身影。 好在机械厂离河边不远，陈凡冲到门口门卫室时，林大友正在和几个保安聊天。 “林叔叔，快，有人要杀我……快去救人……” 陈凡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脸涨得通红，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大友一开始还以为他在开玩笑，等到看清他惊恐的目光，这才意识到真的出大事了。 “怎么回事？” 他冲了出来，一把抓住了陈凡肩膀，另一只手伸到了陈凡背后帮他顺起了气。 陈凡呼呼喘着粗气，赶忙指向了河边上的方向。 “快！快去，我二叔帮我挡住了那个人！快去！！” 说到后面，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一双眼睛也瞪得老大，慌张中带着的惊恐都快要喷涌而出了。 林大友不敢犹豫了，大手一招就带着几个保安朝着那边狂奔而去。 杀人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几人赶到河边上时，陈学军已经和那个陌生男人滚成了一团。 陌生男人右手握着匕首，正要朝陈学军肚子上扎。 陈学军右手手臂上有一道明显的划痕，棉袄和里面的毛衣都被划开了，殷红的血迹衬湿了半边手臂，却两只手死命抓着陌生男人的手腕，才没让匕首刺下来。 “住手！” 林大友人还没到，暴喝声就先响起了。 普通打架可能还会有路人上来劝架，到了动刀子的程度，一般人就只敢远远的围观了。 众人只见到一阵黑色旋风一闪而过，就撞到了地上扭打在一起的两人。 陌生男人还没反应过来，肚子上就遭受了一记重击，整个人横着飞到了马路的另一边。 这一脚蓄势已久，而且又重又沉。 他只觉得肚子瞬间就没有知觉了，浑身上下的力气也被一抽而空，爬了两下却怎么都爬不起来。 “哼！” 林大友看都没看他，扶起脚下有些发软的陈学军，这才发现陈学军肚子上也被划了一刀，毛衣和裤子都被血浸湿了。 下手这么狠，还真是要杀人的节奏啊！ “你们几个把他绑起来！” 他吩咐着几个保安，又将陈学军扶到了旁边的台阶上坐下，才看到了满头大汗的陈凡。 陈凡小胳膊小腿的，自然没有大人跑得快，却没想到他的人还没到，这边就已经解决战斗了。 陌生男人躺在那里生死不知，二叔却被林大友扶到了一边。 结果明显都不用问了…… 这个便宜师傅这么厉害吗？ 他心中嘀咕了一句，才赶忙询问道。 “二叔，你没事吧？” 陈学军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这时候才感觉到疼，翻起肚子上的毛衣看了一眼，却咬着牙摇了摇头。 “没事，都是些皮外伤，你没被他怎么样吧？” 看到二叔中气还足，陈凡才松了口气。 “我没事，他都没碰到我，我们快去医院吧！” 二叔为了救他连命都不要了，明知别人手里有刀还敢往前冲，这人情欠得陈凡都有些受不住了。 林大友却有些糊涂了。 “不是……这人是谁呀？是冲着陈凡来的？” 陈凡点点头，却说道。 “我们也不认识，不过应该是冲着我来的，林叔叔，把他交给公安吧！公安应该会审出来的！” 如今不比旧社会，不能什么事都动用私刑。 林大友也明白这个道理，带着几个保安，将摊成了一团烂泥的陌生男人五花大绑后，直接送到了公安局。 他是老师傅了，知道自己出手有多重。 这个陌生男人只是被他一脚踹得神经暂时麻痹塞了，却没有受多重的伤，过一会缓过劲来就没什么大碍了。 陈凡则陪着二叔先去医院包扎了，到了晚上才和老爸老妈一同赶到公安局询问结果。 公安这边现在的熟人多。 除了李全国这个副局长外，还有刑侦大队的副大队长杜志国，所以一家人很快就得到了最新的消息。 陌生男人进了审讯室后一句话都不肯说，身上也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证件。 没人认识这个人，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也不知道他为何要行刺陈凡叔侄。 这下就让人犯难了！ 杜志国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 “陈师傅，你确定没得罪过什么人？” 儿子无缘无故被人刺杀，陈学平也有些烦躁了。 “我真没得罪过什么人，唯一不太对眼的就是我们厂的王厂长，但他是当领导的人，难道还会为了一点小事，请这样一个人来杀我的家人啊？” 就算他殴打过王成明，那也只是面子上过不去的问题，根本达不到杀人的程度。 “学平你不要急，杜队长只是在问情况，细节掌握得越多就对破案越是有利，你稍安勿躁！” 李全国报到也有两个多月了，目前跟着另一个副局长协管刑侦，正在熟悉业务的过程中，这时候也只有他这个当领导的适合劝慰了。 陈学平叹了口气，心底却始终有些不安。 “李局长，我明白你们的难处，但这次这个人明显是冲着陈凡来的，他还只有这么大，一点自卫的能力都没有，今天如果不是我二弟跟着他，这后果我都……” 陈凡重生后虽然力气大了不少，但和成年男人相比还是要差上一些的，而且腿脚都没长开，跑也肯定是跑不过的。 如果不是陈学军身强力壮胆识非凡，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众人想到这里都有些后怕，看着审讯室里面无表情的陌生男人却又有些头疼了。 公安这边顾不得是不是刑讯逼供，该上了手段基本都上了，什么老虎凳辣椒水之类的都用了个遍。 无奈这家伙像是受过训练一般，最多就是哼哼几下，始终都没开过口。 一群老刑侦都快无计可施了！ 就在这个时候，陈凡却突然开了口。 “李伯伯，我去试试吧！” 第084章 小小主审官 一个多月前，在场的这些刑侦人员就因为陈凡折腾了两天，心中虽然没有不满，对这件事的记忆却非常深刻。 没想到只过了这么久，这小屁孩又惹出了麻烦，还是这种要人命的麻烦！ 所以听到他的话，几个老刑侦心里当时就有些不舒服了。 “局长，要不我们再试试吧？” 他们也没搭理陈凡，而是主动请缨，准备再试试别的审讯手段。 审讯室里那个家伙从下午到现在粒米未进，几轮审讯下来早就体力不支了，万一再上别的手段弄出个差池来，到时候谁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李全国犹豫着是不是要答应，却再次听到了陈凡的声音。 “李伯伯，这个人毕竟是冲着我来的，或许我一出现情况就不一定了呢？而且……你们审了这么久都没结果，试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什么叫审了这么久都没结果？ 几个老刑侦立马就不乐意了，这不是质疑他们的业务能力吗？ “局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开不开口倒是小事，万一节外生枝了，就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您可要慎重啊！” 被害人参与审讯，本就不符合公安的程序，他们这是从慎重的角度来考虑。 杜志国也在一旁补充道。 “是啊局长，这种事还是交给我们几个人吧，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李全国本来不想同意的，但看到陈凡跃跃欲试的样子，又想起了赵晓晨对他的评价，心里一下就有了别的想法。 “就让陈凡试试吧，弄不好会有奇效呢！” 他虽是军转干部出身，进入角色却非常快，才一个多月就把大部分业务摸熟了，平时发言决策也全都在点子上，而且一身的硬功夫，所以局里上上下下对他都服气得很。 但对他服气不等于对陈凡服气。 对局长的决定，这些老刑侦心里是不乐意接受的。 “局长……” 刑侦大队的大队长还待相劝，李全国却坚决的摇了摇头。 “行了，你们该用的手段都用了，再弄下去这家伙怕是支撑不住了，到时候闹出人命来就不好收场了，就让陈凡试试吧，反正也没有影响！” “不是……局长，他只是个孩子，懂什么呀！这不是笑话嘛……” 大队长瘪着嘴，一脸的不情愿。 李全国却板起了脸。 “张队长，有理不在声高，有志不在年高，不要小看了别人，知道吗？” 不要小看别人？ 几个老刑侦瞬间就听出了领导话里的深意，却左看右看，横竖看不出这个六七岁的小孩到底哪里不同。 李全国也没搭理他们，安排杜志国跟着进了审讯室后，转头自己也跟了进去。 公安局单独设立了办案区，审讯留观都在一起。 这个陌生男人就关在一间独立的审讯室里，被锁在一个焊接在地板上的铁椅子上。 ‘吱’ 铁门打开了。 陈凡迈着自信的脚步走了进去，身后是面无表情的李全国和杜志国，还有一个做笔录的小干警。 四个人的规模算是突破常规了，而且还有一个无关的小孩。 陌生男人耷拉着脑袋，抬头看了几人一眼，除了看到陈凡时眼神闪过一丝异样外，便一直是轻蔑的神情。 审讯室里有专门的审讯桌，还有给嫌疑犯施加压力的强光灯。 陈凡却没用这些道具，而是绕到了审讯桌前，到了离陌生男人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探头眯着眼打量了一眼，才开口问了一句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话。 “你是老二吧？” 老二？ 什么老二？ 李全国和杜志国还没听清楚，就注意到椅子上的陌生男人眼神明显变得慌乱了，气息也一下被打乱了，有种困兽被惊动了的感觉。 陈凡却没理会他，接着说道。 “怎么，干了伤天害理的事，不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还想着报复我这个受害者？” 这句直指人心的质问，直接把在场所有人都问懵了。 他是谁？ 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这个小屁孩怎么知道的？ 杜志国张着嘴，呆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理解，对面的观察室也能听到审讯室里的动静，包括陈学平两口子在内，其他人也是一脸的懵逼，不知道这句话从何而来。 只有李全国猜到了少许，却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断，直到对面的陌生男人瞳孔渐渐放大了，呼吸也渐渐变粗了，才真正猜到是怎么回事。 “你是怎么猜出我的身份的？” 陌生男人的神情一下就变得异常凝重了，身子也紧紧的绷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伤人。 气息很危险！ 李全国赶忙上前一步拦在了前面，却被陈凡轻轻挡了一下。 “李伯伯，没事的，让我接着问吧！” 陈凡神情里透露出一股无比的自信，语气也很是沉稳。 李全国不自觉就让开了，却没后退，而是直接站到了陌生男人面前，如同一尊高山，给了陌生男人巨大的压力。 陈凡嘴角微微上翘，明明只是个几岁的小孩，却仿佛一眼看到了陌生男人的心底。 “其实很简单！”他说着竖起一根手指：“你今天用的那把匕首，和老三的那把匕首一模一样，而且你给我的气息也和他非常相似，所以我一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哼！原来你真像报纸写的那样，不但沉着冷静，观察细节还这么厉害，果然不能当普通孩子来看待，我们栽在你手里……也不算冤了！” 陌生男人自嘲般笑了笑，整个人一下就垮了下来。 众人这时才注意到，他说的竟然是普通话，还是带着南边口音的塑料普通话。 原来这家伙不是本地人…… 几句对话下来，陌生男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对他的行刺动机，看样子这个叫陈凡的小孩也是一清二楚的，没想到局长无意中的举动，还真把这家伙的嘴给撬开了！ 当街行凶这种事只要没造成严重的后果，一般是叛不了实刑的。 但听陈凡话里的意思，这家伙好像还犯了什么别的事，都称得上伤天害理了，大家上的这些手段还真没用错。 没确定是否真的有罪之前，公安是不敢擅用审讯手段的。 为此杜志国他们这些具体承办的人，还承受了不少压力，好在陈凡帮他们找到了突破口，一下就把这个漏洞补上了。 想到这里，几个老刑侦看向陈凡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 这小家伙不声不响的，原来藏得这么深啊！ 第085章 老刑侦的震撼 有了突破口，接下来的审讯就非常好办了。 陈凡问了几个关键问题就出来了，后面就是杜志国他们的事了。 这个陌生男人原来是人贩子集团的老二，是团伙覆灭后唯一逃脱抓捕的。 没有天网工程的年代，身份伪造难度也不大，这家伙本来可以逃到别的地方，换个身份潜藏下来。 但他偏偏和老三是同门师兄弟，感情一直非常好。 从报纸上看到陈凡的相关报道后，帮师弟报仇的念头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羊城那边的报道隐藏了陈凡的真实身份，他只知道陈凡是老三从长a县这边拐过去的，连陈凡的真名都不知道。 但湘省本地的报纸却将陈学平的工作单位写了出来，还着重渲染了一个普通职工，是如何对孩子进行安全教育的。 地点、工作单位，这些信息一综合，加上陈凡在机械厂的名气不小。 稍微一打听，就让这家伙锁定了目标。 他其实元旦过后就到了长a县，也跟了陈凡几天了，只是陈学军这些天一直接送陈凡，很难找到下手的时机。 如果不是口袋里的盘缠快用完了，他甚至还能多跟几天。 而且动手之前他也想清楚了，就是想快速扎死陈凡后，再摆脱陈学军的纠缠，然后趁着乱局逃跑。 只要没被当场抓住，这桩案子就会是个悬案了。 毕竟没人猜得到他会为了这么一个破理由，而潜伏千里到内地来杀一个小孩。 谁知现场的突发情况太多了，不但让他功亏一篑，还阴沟里翻了船。 首先是陈凡这个小屁孩警惕性太高了，还没靠近就提前察觉了他的动机。 其次是接送陈凡的这个家伙太不要命了，被他划了几刀都死死的纠缠着他，而且身手比他也差不了多少。 最后就是那个冲过来的壮汉了，简直是高手中的高手，一脚就让他丧失了反抗能力。 如果不是这样，他还真不一定会栽在这里。 心理防线被突破后，他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的细节全都交代出来了。 十点不到，所有审讯结果就全都摆到了李全国面前，犯罪动机和犯罪预备过程一清二楚，所有环节都能解释得通了。 杜志国还和羊城公安联系了，已经确认了人贩子的身份，就等两边衔接下一步工作了。 陈学平一家看到了这最后的审讯结果，才算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李局长，没想到那个人贩子团伙还有漏网之鱼，竟然跟到我们这边来了，还好这几天事我二弟跟着凡凡，不然这后果就真承受不起了！” 说话的是周少玉，她到现在都有些后怕。 家里除了身体强壮的二弟，其他人还真不一定拦得住这个人贩子，陈凡小胳膊小腿的就更是没有自卫能力了。 万一当场没拦住，让他跑掉了就是人海里捞针了。 哭都没地方哭！ 李全国却没她那么担心，反而似笑非笑的看了陈凡一眼。 “你也不用害怕，你们家这小子诡计多端，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游刃有余，不会真出现那种情况的。” 从羊城开始，他就对这个事事处处都透着诡异的孩子高看一眼了，这次的突发事件更是让他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陈凡却听不下去了。 “李伯伯，什么叫诡计多端啊，我这不都是为了逃命嘛！” “对，是逃命，就是逃的本事比一般的大人都厉害！” 李全国揶揄了他一句，转头却看向了陈学平。 “行了，这边的事也有结果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情况我再让人通知你们。” 陈学平明白公安还有很多善后事宜，点点头带着老婆孩子走了。 杜志国和几个老刑侦全程参与了这个案子，等到当事人离开，才一脸震惊的看向了李全国。 “局长，这小孩就是那个被拐卖的孩子啊？” 李全国回头：“是啊，怎么啦？” 杜志国挠挠头，神情一下就有些迷糊了。 “我怎么感觉……这小屁孩和大人差不多啊，眼珠子一转就是一个主意，说话办事都老道得很，这也太妖了吧？” 旁边几个老刑侦也附和道。 “是啊，如果不是您介绍，我都不敢相信这样的孩子会被拐卖。” “你们没看报纸吗？这小孩哪里是被拐卖，说得夸张一点，反倒像是我们公安派出去的卧底，一天的功夫就把人贩子团伙的底细全都摸清楚了，还趁着夜色逃出来找到了当地公安，连夜把所有人贩子一锅端了，换成一般的成年人都做不到呢！” 几人越说越兴奋，就差把陈凡摆上神坛了。 他们都是三四十岁的当打之年，家里孩子不是和陈凡差不多大，也经历过这个年龄段，都是些鸡飞狗跳的角色，能够不让他们操心就谢天谢地了。 这么一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他们还好，第一次和陈凡打交道，只觉得这个孩子足智多谋，李全国却想起了赵晓晨对陈凡的评价。 这小孩只要不走上歪路，将来绝对是人中龙凤！ 几次接触下来，李全国也相信了这个判断，而且比赵晓晨更进一步，几乎可以肯定陈凡这辈子连歪路都不会去走。 小小年纪就进退有度，而且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怎么可能被别人带上歧路？ “好啦，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总之不要把陈凡当成普通孩子对待就是的。” 他起身就要赶人，刑侦大队的张大队长却记起了开始的一个细节。 “局长，我看你和陈凡他们家挺熟的，是亲戚吗？” “不是！” 李全国摇头。 被这么一提醒，杜志国却想起了另外一个细节。 “局长，听说你是从羊城那边转业回来的，不会是在那边认识的他们吧？” 能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也算是观察力很细致了。 李全国立马高看了杜志国一眼，似笑非笑的问道。 “怎么，你还想了解什么情况？” 领导一副玩笑的表情，还没有否定他的猜测，几个干警心情一下就活络起来了。 “你还真是在羊城那边认识他们的啊？我可听说他们是遇到了这次拐卖的事才去的羊城，你不会也参与了那件事吧？” “对啊，局长你就别吊着我们的胃口了，快说说吧！”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没等李全国说话就把事情的大概推敲出来了。 这就是逻辑分析的魅力所在了！ 李全国算是感受到了老刑侦思维的缜密程度，话头也不知不觉打开了。 “你们还别说，我还真参与了解救那些孩子的行动，当时陈凡这小子……” 第086章 超纲的试卷 元旦过后春节就快了。 腊月初九这天，一完小统一组织期末考试。 孙金兰把孩子送进学校，正要转身离开时，却被刚赶到的蒋素娥拉住了。 “孙会计，正好有事找你呢！” 虽然都是老县城人，孙金兰对她的感官却不怎么样，就是觉得她们两口子太会钻营了，为人不怎么实诚。 “蒋老师怎么啦？” 蒋素娥却没看出她脸上的敷衍，反而偷偷瞄了周围一眼，悄声说道。 “你不是和周少玉不对付吗，今天就是期末考试了，他家的小子今天就会出大丑的！” “出大丑？” 孙金兰正是觉得最近的日子都过得快要发霉了，所以一听就来劲了。 “出什么丑？” 蒋素娥哼哼两声，得意的回道。 “厂里不是都说他们家的孩子聪明，是少见的神童吗？我这次期末考试就会让他们家的孩子不及格，看他们还有什么脸在外面唱那些话！” “不及格？怎么让他不及格？” 孙金兰越听越兴奋，两眼也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孩子入学以来，她每次都被周少玉比了下去，考试成绩都快成她的梦魇了。 这几个月还请了专门的家教，憋了一股劲就是想要让自家的孩子也跳级，把丢掉的面子补回来。 此刻听到蒋素娥的传来的消息，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校门口人来人往，蒋素娥也不便多说，当下就卖了个关子，神秘兮兮的翘了翘鼻子。 “你下午就知道了，到时候等我的好消息吧！” “好！” 孙金兰也没犹豫，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表示了自己的信任。 二年级的考试也很简单，除了语文数学外只多了一门自然课，还不计入总成绩，同样只要一个上午就能全部考完。 第一门是语文。 试卷发下来，陈凡又是只用了几分钟就全部做完了，再次提前交卷了。 班主任方超群对陈凡的感官还是不错的，这孩子上课虽然不怎么认真，该掌握的知识点却一点没落，每次回答问题都是标准答案。 所以她也没为难陈凡，粗粗看了试卷一眼，觉着应该是满分就放陈凡离开了。 蒋素娥等到了第二堂数学考试才出手。 她是陈凡班上的数学老师，也是副班主任，分发试卷时特意走了陈凡这边，把一张张试卷放到了孩子们的面前。 方超群在另一边，并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陈凡一开始也没多想，等到试卷发到手里，才陡然察觉情况不对。 怎么二年级的数学考试，就要考分式了？ 他记得很清楚，这时候小学一年级基本只学百以内的加减法，二年级才会涉及乘除法，到了三年级才会学习分式。 怎么他这张试卷上大部分题目考的都是分式？ 明显超纲了好不好！ 是他一个人这样，还是全部同学的题目都超纲了呢？ 如果是后者，还能说是学校把考试的难度提升了。 如果是前者，那就明显是有人在针对他了。 发现问题后，陈凡转头看了蒋素娥一眼，发现她一脸的镇定，依然有条不紊的在发试卷，心里一下就有些不确定了。 到底怎么回事？ 他左想右想都有些不对劲，又忍不住看向了旁边同学的试卷。 为了防止作弊，考试前老师就组织所有同学把座位拉开了，每个人之间都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 陈凡的眼神却非常好使，一眼就瞟到了隔壁同学桌上的试卷。 怎么他们的试卷上一个分式都没有？ 陈凡一下就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肯定是蒋素娥动了手脚，把这张三年级的试卷放了进来，然后趁着没人注意发到了他的手上。 以为我没听过你的课，就一定不知道三年级的内容该怎么做了吗？ 他无声的冷笑着，看向蒋素娥的眼神也有些不对了。 第087章 作茧自缚 陈凡此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试卷上，该怎么办，他已经全部想好了！ 既然下作到了这个地步，就不要怪我撕破你的脸皮了！ 没等所有人试卷发完，他就埋头唰唰写了起来，为了麻痹蒋素娥还特意把草稿纸放到了试卷上，在上面乱七八糟的画了些图案。 不走近看的话，根本看不出他是在试卷上作答，还是在草稿纸上乱画。 蒋素娥做了亏心事，怕逼得太紧被陈凡当众揭穿，自然是不敢靠得太拢的，所以发完试卷就站到了前门口，远远的看着陈凡。 陈凡写几个题目就抓几下脑袋，手中的铅笔也这里画几下那里画几下。 明显是遇到难题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看到他的表现，蒋素娥顿时心中大定，原本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她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说不害怕也是假的。 毕竟都是学校的学生，偷偷调换考试试卷，被人知道的话就是非常严重的教学事故了，好在班上的数学试卷也是她这个任课老师在批改，只要她做得隐秘一点，就不会有人发现这个问题。 至于陈凡。 一个六岁的小屁孩而已，就算知道考试内容超纲了，当着家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家长只会以为是孩子年纪太小学习又不认真，所以才跟不上班。 一切好像都在按照她的计划在进行！ 但计划好的事，变故往往都出在微不足道的细节上。 蒋素娥就没预料到，三年级的数学试卷，竟然也难不住陈凡。 陈凡尽管遮掩了答题的动作，还是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把所有题目做完了。 简单检查了一下答案，他就毫不犹豫的再次提前交卷了。 看到他笃定的眼神，蒋素娥心中慌了一下，最终还是强作镇定的没有动弹，只是余光紧紧的盯着陈凡，生怕他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班主任方超群是语文老师，她是数学老师。 一般来说，数学考试的试卷，方超群这个语文老师是不会过目的。 就算陈凡提前交卷了，到时候她把所有人的试卷都混在一起，方超群也发现不了异常，只是……成绩就只能按照真实情况来计算了。 修改成绩笔迹不同，家长闹起来还是有些不好看的。 谁知陈凡并没有按照她预想的那样交完试卷就走，而是停在了讲台上，踮起脚尖眼巴巴的看向了方超群。 “方老师，今天的数学考试好难啊，好几个题目我都是猜出来的，您帮我看看是不是答对了好不好？” 什么鬼？ 一交完卷就要老师帮你批改？ 蒋素娥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目瞪口呆的看着方超群回到了讲台边，伸手接过了陈凡的试卷。 穿帮了…… 蒋素娥心跳顿时加快了数倍，脸色也一下变得通红了，紧张的盯着方超群的脸色，见她脸色渐渐变得凝重后，心中顿时变得一片死灰了。 方超群一开始也没多想，等到拿起试卷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这…… 这不是三年级的内容吗？ 她虽不是数学老师，但站了二十几年的讲台，每个年级教些什么内容还是大致清楚的。 为了避免弄错，她还特意走下了讲台，对着其他几个学生的试卷看了看，这才肯定自己没有弄错。 陈凡考的就是三年级的内容！ 学校印刷试卷的时候都会在最前面标注几年级哪个学期，但她手中这份试卷也是标注的二年级上学期，就是后面的考试内容超了纲。 到底怎么回事？ 教室里其他孩子还要考试，所以她也没有声张，而是拿起笔帮陈凡批改起了试卷，确定了陈凡依然是满分后，才不动声色的把试卷收了起来，点点头示意陈凡可以出去了。 她虽然不是数学老师，二三年级的内容还是不会看错的。 蒋素娥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讪笑着就要过来询问时，却再次听到了陈凡的声音。 “方老师，我得了多少分啊？” “和语文一样，还是满分！” 方超群轻声回了一句，在他脑袋上摸了摸，才指了指门外。 “陈凡，你交完卷了就可以出去了，不可以影响其他同学考试哦！” “哦！” 陈凡应了一声，却没马上出门，而是追着问了一个让蒋素娥心惊肉跳的问题。 “方老师，您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这次数学考试的题目这么难呢！” 你才二年级，考的却是三年级的内容。 能不难吗？ 方超群意味深长的瞟了蒋素娥一眼，才笑着回道。 “就是因为很难才叫考试啊，不然人人都能得一百分，怎么体现成绩的好坏呢？” 这番话还是回答得很有水准的。 陈凡也挑不出毛病来，只得点点头乖乖了出了教室。 “好吧！” 等到陈凡走远，蒋素娥才紧张的走向了讲台，试探着喊了一声。 “方老师，我……” 她还想解释过后拿回试卷，方超群却不动声色的将拿着试卷的手背到了身后。 “蒋老师，什么事等考试结束再说吧！” 或许是觉得蒋素娥做得太过分了，眼前的表现也有些对不上人民教师这个称号，她又冷着脸回了一句。 “我会向校领导反映的，该怎么处理是他们的事！” 还要闹到校领导那里去？ 蒋素娥脸色一下就变得异常惨白了。 第088章 踢皮球的处分 记挂着陈凡考试不及格的事，孙金兰上午并没有离开，等到一二年级考试结束，就急急带着儿子找了过来。 谁知蒋素娥见到事情败坏，老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孙金兰围着学校找了一大圈，跟着的儿子都快要跑不动了，都没有看到蒋素娥的踪影。 主动找到她，说会让陈凡考试不及格，这时候又不见踪影了。 耍她玩吗？ 她的脸色立马就有些不好看了。 不过想到蒋素娥是陈凡的任课老师，也和陈学平一家子不太对付，她心里又安定了不少。 可能是临时有什么事忙去了吧！ …… …… 身为人民教师，在期末考试时调换考生的试卷，放到任何学校都是非常严重的教学事故。 让人没想到的是，蒋素娥把试卷换成了高年级难度更高的，却根本没难住陈凡，这孩子依然得了一百分的满分，还咋咋呼呼把事情在另外一个老师那里捅开了。 该怎么评价？ 这女人是脑子发昏了吧？ 就算看不惯某个学生，也犯不着出这样的昏招啊！ 几个校领导接到年级组长报来的情况，当天下午召集相关人员开会了。 这件事目前还控制在本校范围内，只是不清楚学生家长知不知道情况，万一被家长知道闹到教委去的话，整个学校都会受到影响。 李建国脑袋都快抓破了。 怎么又是这个陈凡？ 这个鬼孩子怎么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出事？ 是上天派来专门给他添堵的吗？ 原本他在争夺教委副主任这件事上就处于了劣势，这件事如果再捅出去，就可以直接判他的死刑了。 怎么节骨眼上尽是这种麻烦事呢？ 他烦躁的放下了陈凡的试卷，重重在桌上敲了敲。 “蒋素娥呢？她脑子烧坏了吧？期末考试搞这种没名堂的小动作，是嫌学校还不够乱吗？” 会议室里人不多。 除了正副两个校长，就只有办公室主任、教导主任、二年级的年级组长和另一个当事人方超群了。 蒋素娥在一楼一间办公室等处理结果，心里也七上八下没个着落。 听到校长的喝问，想死的念头就更强烈了。 副校长袁胜利附和道。 “这件事蒋素娥确实欠考虑，不过我听说……这个叫陈凡的孩子平时表现也不太好，还不知道这次考试有没有作弊呢，蒋素娥可能是想管束这个孩子，却又想不到别的更好的办法，才出此下策的吧！” 在场大多是行政干部，察言观色都是一流的。 校长咋咋呼呼声音很大，却没具体说要把蒋素娥怎么样，副校长虽然承认了蒋素娥的错误，也没说处理意见，反而有些把矛头指向这个受害的学生了。 这是什么意思？ 明显是想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啊！ 正义感比较强的反而方超群这个班主任。 她立马就皱着眉头发言了。 “袁校长，这次数学考试就只有陈凡一个人做的是三年级的试卷，他就算想作弊，也没地方能让他抄啊！而且你也不在现场监考，又怎么能如此武断的说一个孩子作弊呢？还有……我们都是人民教师，教过的孩子有好也有坏，就算是想管束某个孩子，也用不着在期末考试的时候调换人家的试卷吧？这叫什么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学校没有规矩呢！” 她神情有些不善，说着又看向了李建国。 “李校长，我只是个普通老师，不能左右你们领导的决定，只是这件事我觉得应该给这个受害的学生一个交代，不然对他是不公平的！”见没人附和，她又补充了一句：“怎么办是你们领导的事，我反正保留我的意见” 看样子，她这个班主任对搭班的副班主任意见不小啊！ 事情是她揭发的，所以领导们也必须听取她的意见，至于如何处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建国沉着脸，心里像是憋了一团火一样，沉吟了半天却突然看向了袁胜利。 “袁校长，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办？” 处分人就是得罪人！ 一完小虽小，却也是个正经的事业单位，谁也不能保证今后就不和蒋素娥打交道了，袁胜利自然是不愿做这个恶人的。 “这件事确实该慎重处理，对涉事老师和学生都要有个交代，孙主任，你们教导处的意见是什么？” 皮球又被踢到了教导处。 孙主任脸色一正，斟酌了一下才附和道。 “是该慎重处理，我同意两位校长的意见！” 校长什么意见都没说呢，这不是等于没说吗？ 袁胜利又看向了二年级的年纪组长。 “沈组长，你们年级组的意见呢？”怕他再推卸责任，袁胜利又补了一句：“这可是你们年级组的事，领导们还是很重视你们意见的！” 沈组长脸色一下就不太好看了，心里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你们领导不表态，我们这些人又敢说什么？ 说对了没有功劳，说错了是在帮你们挡子弹，有这样欺负人的吗？ “这件事啊……”他咳嗽了两声，尴尬的瞟了方超群一眼才说道：“我也和孙主任的意见一样，同意两位校长的意见！” 说了半天，就没一个敢站出来主持公道的。 方超群忍不住摇了摇头，对领导们的做法失望之极了。 别人能推，李建国这个一把手却不能一直不表态，不然事情就没个结果了，见到话题绕了一圈还是没个所以然，他也有些不耐烦了。 “行了，这件事就这么处理，蒋素娥调离二年级年级组，以观后效！” 换个年级组还是一样任教，这处理其实等于没处理，弄不好还更符合蒋素娥的期待。 方超群叹了口气，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事情基本就这么定了，众人就要离开时，会议室的门却被人推开了。 周少安一脸笑意的牵着陈凡走了进来。 “找了一圈没找到人，还真在这里开会啊！” 看到他，所有人脸色瞬间一变。 这家伙怎么来了，竟然还把当事学生带来了。 兴师问罪的吗？ 第089章 及时改口 看到几个校领导都是一副便秘的样子，周少安反倒是有些迷糊了。 “你们这是怎么啦？在开很重要的会吗？” “没有没有，只是刚组织完期末考试，没想到你这个教委领导今天就过来视察工作了！” 袁胜利赶忙起身笑着迎了上来，其他人也陪着笑站了起来。 县里虽然还没正式发文，明确周少安教委副主任的职务，但在场诸人都在这条战线工作了好多年，消息都是非常灵通的，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得罪上管领导。 周少安搭手和袁胜利握了一下，才将手中的一份报告放到了众人面前。 “我今天过来不是公事，不用这么客气！” 他笑着摆了摆手，才解释道：“李校长和袁校长应该猜到了，我还是为了这个外甥跳级的事来的，今天上午考试的结果他已经告诉我了，虽然结果还没正式公布，但两堂课的老师都帮他当场改卷了，听说都是满分，所以……又要麻烦你们了！” 又要跳级？ 李建国心脏都有些受不了了，只觉得眼皮子狂跳个不停。 怎么如何处理蒋素娥的事才定下来，还没向外公布呢，这个受害的学生就找到学校来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好在听周少安的语气，好像还不知道有老师故意刁难的了他的外甥。 能顺利揭过这一页就好了！ 他按耐住心里的惊慌，皮笑肉不笑的接过了跳级报告。 “周主任外甥又要跳级啊？这次打算跳到几年级啊？” 周少安还以为他是在为了提拔的事生闷气，所以也没戳破，笑着回道。 “其实上次他自己就想跳到三年级，只是我觉着他的年纪太小了，一下子跳两级会不适应，所以才压了他一下，谁知这小子期末考试又是个双百分，我在家里也测了一下，发现他三年级的内容也基本掌握了，所以才再次出了这个面，帮他来办这个手续了！” 快要过年了，电器店里的生意很好，陈学平带着弟弟再次南下进货去了，周少玉又要上班，所以这次就只有周少安陪着陈凡过来了。 不过几个月前已经组织过一次跳级测试了，这次也是同样的程序，大家都轻车熟路了。 李建国脸上抽了两下，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既然周主任都亲自出面了，我们学校也不能误了孩子的事，袁校长，教学上的事都是你在抓，就辛苦你安排一下吧！” 有巴结领导的机会，袁胜利自然不会错过，立马就应了下来。 “好，我来安排，周主任你先带着孩子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周少安反倒是谦虚了一下。 “你们不是在开会吗？等你们散会再说吧，反正我也不急！” 袁胜利可不会把这话当真，赶忙解释道。 “没事没事，会已经开完了，我这就去把三年级的年级组长喊来！” 既然点明了是要跳级到三年级，测试的任务自然就只能交到三年级年级组了。 好在学生考试完放了假，老师们都留在办公室里改卷写通知书，各年级的年级组长也都没走，人还是很好喊的。 办公室主任出去喊人了，其他人陪着周少安在会议室里闲聊。 方超群懒得听领导们废话，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其他人都没说话，反倒是陈凡乖巧的喊了声“方老师慢走”，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场校领导或多或少都认识他。 对这个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的孩子，大家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周少安反倒是对陈凡了解最少的，只知道这个外甥聪明学习也好，其他的就不是很了解了，聊了几句后觉得有些乏味，便拿起桌上的试卷看了起来。 桌上是陈凡这次数学考试的试卷，是方超群作为证据拿给领导们看的。 李建国看过就扔到了会议桌上，其他人也没动过，会议结束后竟然都忘了拿走，没想到会被周少安拿起来。 这可是实打实的证据啊！ 万一被他看出破绽了，该怎么办？ 李建国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就变得凝重了。 谁知周少安看到最前面的署名，反倒是开心的笑了起来。 “哟，这是我这个外甥的试卷啊，怎么答题上只划了钩没给总分啊？”他翻到试卷第二页，确认全部都答对了才笑道：“嗯，果然都对了，我还以为这小子说了大话呢！” 听到他这样说，所有人顿时松了口气。 看样子是只注意了答案和分数，没注意到试卷本身的问题。 这也不怪周少安。 他在行政岗位上工作多年，对小学的教学内容早就没那么敏感了，而且三年级和二年级的内容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简单，一下子确实注意不到这个细节。 谁知陈凡这个时候凑了上来。 “大舅，我是一百分吗？” “是啊！” 周少安在他头上摸了摸，神情显得很满意。 陈凡却脑袋一歪，问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心惊肉跳的问题。 “哦，这次考试的题目好难，我一开始还以为没有一百分呢！” 奶声奶气的童音让人生不出任何怀疑来，周少安却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很难？ 考了满分还觉得难？ 他疑惑的翻开试卷再次看了起来，看着看着脸色就渐渐变得凝重了。 坏了！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想法，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紧张了不少。 周少安沉着脸，看完之后还确认了一遍，才重重把试卷扔回了桌上。 “李校长，这是怎么回事？” 李建国心中震了一下，下意识的回了一声。 “啊？” 见他还在装傻，周少安心中的不快顿时更甚了。 “哼！我外甥现在还只是二年级，怎么期末考试考的是三年级的内容？你们学校是在搞特殊对待吗？” 这帽子扣得就有点重了。 不过他是教委的基础教育股长，也算得上是县里所有小学的正管领导，过问各小学期末考试的事正是他的职责。 事情一被拆穿，李建国就再也不愿担担子了，赶忙赔笑道。 “周股长是这样的，是您外甥的数学老师对孩子有意见，才调换了他期末考试的试卷，我们刚才开会就是在商量这件事呢，这不刚有个结果你就进来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 细节上虽然有区别，但事情大体确实是这么回事。 见学校已经介入处理了，周少安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学校打算怎么处理呢？” “这种行为的性质非常恶劣，所以我们决定先停掉这位老师的岗，把事情查清楚后，再做下一步的决定，一定会按照教委的规定严肃处理！” 李建国一口就否定了自己刚才的决定，看样子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给蒋素娥了。 其他人脸色顿时就有些古怪了。 第090章 丢人现眼 周少安不知道这里面的曲折，见到这个结果还算合理，才不动声色的哼了一声。 “朗朗乾坤下竟然还会发生这种事，这个老师的师德是要好好考量一下了，这件事我会盯着的，你们学校要把最终的处理结果报到教委来！” 这就是在摆领导的架子了。 李建国理亏在先，这时候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压下了心中所有的不快。 “我们会报过去的，你放心吧！” 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袁胜利也赶忙补救道。 “周主任来得正好，我一看就知道陈凡这孩子是人中龙凤，这不连三年级的试卷都能考满分，年纪第一肯定是跑不了了，我看这次跳级测试就不用考数学了，反正结果都在这里了，也省得再出一次题了！” 虽然只是举手之劳，但这番话也确实是在卖人情。 周少安自然是能省则省的。 “这样也可以，这张试卷确实可以说明问题了，也免得耽误大家的时间！” 二三年级的跳级测试本就只有语文数学两门。省了数学的功夫，语文测试就非常简单了。 三年级年纪组长赶来后，和二年级的年纪组长一合计，出了一套简单的测试题。 小学语文到这个阶段已经基本告别拼音了，主要是一些词组应用和生字的学习，陈凡三两下就把测试题全都做完了，还当众朗诵了一篇三年级的课文，就算是通过测试了。 为了安抚周少安，学校这边当场就把跳级的请示报告打印出来了，交给了他带回教委去办手续。 只是三年级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了，学生们明天拿了通知书就要放寒假。 入学却是下个学期的事了。 周少安也没有多留，打了个招呼就带着陈凡离开了。 这边叔侄二人还没下楼梯，孙金兰就牵着王志进了办公楼。 期中考试后孙金兰就憋了一口气，还帮儿子单独请了家教，就是想让王志这个学期也跳一级，扳回她在周少玉面前输掉的这一局。 这次考试前她还特意找了儿子的班主任，让肖玉秀考试完后先批改王志的试卷。 下午她就得到了回信，王志这次也得了双百分。 所以她便迫不及待的带着儿子找到了学校，想要趁着校领导都在，让王志也把跳级的流程走了。 等到王志也上到二年级，看周少玉还有什么资本嚣张！ 她恨恨的想着，也没注意到楼梯上有人下来了，等到快要撞到一起了，才发现是周少安和陈凡。 怎么是他们？ 孙金兰脸色一冷，也没让到一边，反而挡在了楼梯中间，一副毫不退让的架势。 楼梯不算宽，却也能容两人并行。 周少安不愿和这个疯女人纠缠，牵着陈凡就要从旁边绕过去。 孙金兰却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句。 “哼，孩子考试不及格，这时候才来找校领导，未免太迟了吧！” 蒋素娥虽没给她准信，但她笃定蒋素娥在陈凡考试时动了手脚，就算不能让陈凡不及格，结果肯定也是不怎么好的。 周少安可不是头脑简单的二愣子，一下就听出了她话里的破绽。 这次试卷被调换的事孙金兰肯定也参与了，不然她不会说出这样话，可惜就是脑瓜子笨了点，不知道这些话会把所有底细都漏出来。 知道对方是个胡搅蛮缠的性格，所以他也没有戳破，冷笑两下后直接牵着陈凡下了楼。 谁知孙金兰却误以为是他理亏了，反而张扬起来了。 “周少安，你们一家子也不要太嚣张了，我儿子这次也拿了双百分，马上就要跳级到二年级了……” 拿了一年级的双百分就觉着了不起了？ 周少安本不愿纠缠，却差点被她气笑了，忍不住晃了晃手中的报告。 “孙金兰，看到了吗？这就是跳级报告，我们家的陈凡刚才已经通过了三年级的跳级测试，下学期就要进三年级了，你连事情都没弄清楚就在这里大呼小叫的，不嫌丢人吗？” 三年级的跳级报告？ 孙金兰顿时瞪大了两眼，一脸的不敢置信，想要抢过周少安手里的报告一探究竟，却又不敢动手。 周少安可是教委的人，还是正儿八经的领导干部，这种事上是不会说谎的。 怎么会这样呢？ 蒋素娥把事情办砸了吗？ 孙金兰都快要无地自容了，尴尬的站在楼梯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听到外面的动静，在一楼等消息的蒋素娥也走了出来，看到陈凡和周少安，她的心情一下就落到了谷底。 看样子调换试卷的事已经闹开了，不然教委的人不会带着受害学生到学校来。 这后果可是非常严重的，弄不好对她一辈子都有影响。 怎么办？ 孙金兰也看到了蒋素娥，脑子一热就冲了下去。 “蒋老师，你不是说陈凡这次考试会不及格吗？怎么他还能参加跳级测试？到底怎么回事？” 知道周少安在场，她尽量的压低了声音，谁知蒋素娥一脸的茫然，明显没听明白。 跳级测试？ 什么跳级测试？ 孙金兰以为她是在敷衍，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 “你说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不知不觉就大了起来，模样也有些张牙舞爪。 蒋素娥这时才还过魂来，赶忙拉住了她的手。 “你小点声！” “凭什么啊？” 孙金兰脾气一上来，就有些不管不顾的味道了，甩开她的手之后再次嚷嚷起来了。 “蒋素娥，你办不到的事就不要胡乱应承！” 当着教委领导的面，蒋素娥是真不愿纠缠，当下就要拖着孙金兰进办公室，却没想到她越是遮遮掩掩，孙金兰的火气就越大。 “你别拉我，这次考试到底是怎么回事！” 蒋素娥脸都绿了，却又拉孙金兰不动，就差没跪在地上求了。 周少安算是看明白了怎么回事。 “凡凡，这就是你的数学老师？” “嗯！” 陈凡点头，心里却快要乐开花了。 没想到一场期末考试，会让两个他看不顺眼的人狗咬狗自己咬上了，也算是无聊生活中的一丝调剂了。 周少安冷笑两下，拉了拉陈凡的手。 “我们走吧，懒得看她在这里丢人现眼！” “哦！” 陈凡乖乖应了一声，蹦蹦跳跳跟着舅舅出了办公楼。 第091章 回家过年（第二更） 刚进腊月，周少玉就开始准备年货了。 今年家里翻了身，不但住上了新房子，腰包里也鼓了起来。 陈学平兄弟俩回来后，店子里就备了二十几万的货，过年这段时间是没问题的，还掉建房子的欠账，两口子手里还剩了七八万现金。 所以周少玉这些日子乐得嘴都没怎么合拢过，各种各样的年货也是只挑好的往家里搬。 陈学平也没心疼钱了，反而带着儿子乐呵呵的帮着搬进搬出。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这是很朴素的观念，陈学平两口子也不例外，老早就想好了这个年要热热闹闹的过，要风风光光的过，要把这些年的拮据和压抑一扫而空。 家里的日子渐渐走上正轨，陈凡也是充满了自豪，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要回老家过年。 陈学平思想观念很传统，家里有老父老母，就一定要回家陪着过年。 难就难在老家在路南的山区乡镇，交通十分的不便利，从县城出发要先赶班车到镇上，还要走七八里山路才能到。 这年头的通乡公路可不好走，不但很窄，而且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 不到四十公里的路程，中巴车晃悠一个多小时才能走完，而且年关回老家过年的人很多，好多时候都不一定挤得上车。 大哥建了新房子有地方住，陈学军也就没提前回老家了，一直在县里呆到了年关，老三陈学文放寒假后也没急着回家，帮着哥哥嫂嫂在打理家里的杂事。 所以动身时，兄弟俩都背了不少东西。 陈凡也背了个小书包，装了几本书和一些杂七杂八的零食。 农村里电视都没有，打发时间就靠这些精神粮食了。 对前世回老家过年的情形，他可是记忆犹新的。 就没怎么舒服过！ 腊月二十七这天，这种痛苦的回忆再一次上演了。 一大家子大包小包赶到南正街汽车站时，里里外外几乎都是人。 他们带的东西太多了，连着两趟车都没能挤上车，都气得陈凡差点把书包摔倒了地上。 “爸，我们明年买辆车吧，这样子挤下去，鬼才上得了车呢！” 腊月间里天气很好，气温一下就升起来了。 陈学平挤得满头大汗的，听到儿子这样说，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是要买辆车了，不然太不方便了！” 如果不是带了这么多年货，他们刚才就上了车，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等得火急火燎了。 周少玉没经历过后世那种车马如龙的生活，听到这爷俩说得这样轻松，挤不上车的这股气一下就喷出来了。 “买车？你们怎么不买飞机呢？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心里就骚得慌了啊？车子是我们这种人家买得起的吗？而且……买回来谁会开啊？放在家里摆看吗？” 这年头的小汽车确实是顶级奢侈品，最便宜都要接近十万了，好多家庭全部家产加起来都抵不上一辆车。 陈学平顿时气结，又不好向妻子解释将来的发展趋势，只得气呼呼的把脑袋偏向了一边。 陈凡吐了吐舌头，转头看到二叔在偷偷的笑，忍不住在他大腿上锤了一拳。 “二叔，怎么我爸挨了骂你还偷着笑啊，想一起挨骂啊？” 陈学军也没生气，笑着回了一句。 “这是你们父子俩惹的祸，我有什么不能笑的。” 在救陈凡这件事上，这个弟弟还是立了大功的，所以周少玉也对他高看了一眼，看到他满头大汗的样子，不由关切的问道。 “学军你把东西放下吧，反正车子还没来，小心别碰到伤口了。” 和人贩子打斗时，他手臂上和肚子上各被划了一刀，伤口虽不深却也都缝了针，到现在还没好全。 “没事，本来就是一点小伤，也养了快一个月了，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陈学军大咧咧的回了一句，反而看向了旁边的弟弟。 “学文倒是快吃不消了，刚才还差点被人挤到了地上，等下还是我先去抢位置吧！” 陈学平兄弟三个。 他这个老大还勉强算得身体强壮，老二就更是不用说了，偏偏最小的老三从小身体就不太好，戴着眼镜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 听到二哥这样说，陈学文羞涩的笑了一下。 要挤上过年回家的班车，比的就是谁的身体更强壮了，这样安排自然是最好的。 眼看下一趟班车还早，陈学军也不太急了。 “学军，我听几个老家人说，这次过年村里准备把我们这些在外面工作的人喊到一起开会，说是想把村里的路修一下，可能会要我们带头集一下资，到时候把你的名字也加上去吧！” 陈学军虽然快满三十岁了，却是个才出狱的刑满释放人员。 把他的名字加上去？ 大哥是什么意思？ “这样……不太好吧？”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毕竟才出来，村里人也都知道，没必要出这个风头吧？” 集资就是出钱，他是肯定没有钱的，要加名字就必定是大哥掏腰包，无缘无故的他可不愿背这个名声。 陈学平却有自己的理由。 “你不要想太多了，我就是觉得家里日子变好了，我们兄弟也要抬起头来做人，有这个能力就不能被别人比下去，而且你的路还长，早点扬眉吐气也能让老爹老娘更加放心！” 老人家都是巴不得儿女过上好日子的，陈学平此举也有安抚老人的意思在里面。 想到这一层，陈学军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陈凡反倒是记起了前世的一些乐趣。 “爸，过年老家是不是还要玩狮子啊？我记得好像叫天狮吧？” “是天狮舞！” 回答的是陈学军，说到这上面他也来劲了。 “想当年，你二叔我还是村里天狮玩得最好的呢！” 天狮舞是陈凡老家的一种特有民俗，和舞龙舞狮子一个性质，是年节期间大家凑到一起热闹庆祝的一种仪式，传承到现在已经五百多年了。 陈学平也笑了起来。 “凡凡，天狮舞还有个抢天狮的环节，谁出的钱多就冠谁的名，要不要老爸帮你抢这个名头？” 还有这样的说法？ 陈凡愣住了，偷偷瞄了老妈一眼，发现她也是一脸的笑意，才得意的翘了翘鼻头。 “行啊，只要你舍得出钱，我就去把这个名头抢了！” 他满口就答应下来了，陈学平却笑着在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 “你小子就知道出风头，每年的天狮舞都是有目的的，不是为了公益事业，就是为了庆贺村里的大事，爷爷奶奶还住在村里呢，真以为是为了你啊？” 陈凡两眼一转，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爸，你早就有准备了吧？” 陈学平看了妻子一眼没有说话，周少玉顿时领会了丈夫的意思。 “傻孩子，你爸是个念旧情的人，村里这次要修路，我们家又翻了身，他怎么可能空着手回家呢？” “哦……” 陈凡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反问道：“你们带了多少钱？” “也就两万多吧！” 第092章 老太太（第三更） “哎呀，家里什么都有，你们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不要钱啊？” 一大家子赶到村里，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两个老人早就等在了村口，一看到他们就迎了上来。 “也没买多少，都是些过年吃的年货！” 周少玉应了一声，却没让老人帮着提东西。 跟着练了几个月的武，陈凡小身子板也强壮了不少，到现在也不怎么觉得累，笑嘻嘻的牵着奶奶的手走在了前面。 大孙子都是老人家的心头肉。 陈凡前世十几岁了下面才有堂弟堂妹，一个人几乎享尽了一大家人的宠爱，此刻牵着老人的手，不知不觉就回忆起了前世的一些画面。 爷爷奶奶都快七十了，身子骨还算硬朗，一直到他重生前都还在世。 遗憾是不多的，这种感情却是历久弥新。 老头老太太都是苦难年代走过来的，穷苦了大半辈子，勤俭节约节俭的品质都刻进了骨子里，一路上都在念叨买多了东西。 陈学平两口子也没当回事，嘴上说着好好好，转头就和遇到的别人打起了招呼。 他们这个村叫陈家村，是个只有两百多人的小型自然村。 人少关系自然简单，从祖上传下来三房人，多多少少都算得上是亲戚，打起招呼来都非常的热情。这时候还没兴起外出务工的潮流，村里平时还是有很多年轻人的，好多人都羡慕他们能把家安在城里。 虽然只是个内地的十八线小县城！ 陈凡家是一栋连三间的大瓦房，中间一个大厅堂，两边各两间睡房。 陈学平两口子进门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这次回来大包小包的带了不少，哪些是留在家里的，哪些是要拿出去送人情的，都要归置好了告诉老太太。 他们过完年就要回县里，大部分东西其实都是帮二老买的。 看着几个大背包里的东西都堆满了大半张床，老太太又开始心疼钱了。 “早就和你们说了，过年回来不用买什么东西，家里吃的用的都有，带上这么多不是浪费钱吗？” “妈，你儿子今年发了财，您平时就不用太节俭了，安心把身体养好就是的！” 周少玉笑着回了一句，谁知老太太两眼一瞪还急了起来。 “怎么就不用节俭了啊，我和你爹虽然老了，却也知道勤俭持家的道理！” 老太太将手边的东西重新塞回了袋子里，还皱着眉头叹息了一声。 “你们今年开了店子还建了新房子，正是要用钱的时候，而且老二老三平时也在你们那里，吃的用的都是你和学平的，我和你爹帮不上什么忙，总不能拖你们后腿吧？这些东西过完年你们就带回去吧，我们老了也吃不了这么多！” 大部分老辈人都有这种思想，老了后不能成为儿女的负担。 周少玉理解这种心情，又不好勉强，只得推了推闷头收拾东西的丈夫。 “哎，你来劝劝老娘吧！” 陈学平转头一看，发现妻子拿出来放到床上的东西，差不多都被老娘塞了回去，顿时哭笑不得的走了过来。 “娘啊，我们是真不缺这点吃的东西，你们在老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我们现在每个月都能赚好几万呢！” “能赚这么多？” 老太太顿时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敢置信。 九十年代初期的收入水平还很低，农村里几亩薄田年头到年尾都赚不了几百块，加上喂猪养鸡这些副业才能勉强养家糊口。 一个月好几万，岂不是比整个村子一年的收入还要高？ 看儿子笃定的表情，老太太又觉得太不真实了。 “你们赚得再多也是你们的，我和你爹能照顾好自己，而且日子还是要省着过的，谁知道政策会不会变啊！这些东西你们还是带回去吧！” 老太太苦日子是过怕了，生怕现在享受了会折了儿孙的福，依然固执己见。 陈学平坳不过，只好把另一间房的陈学军拉了过来。 “学军你来劝劝老娘吧，她说什么要我们过了年把这些年货再带回去，哪有这样的道理嘛！” 陈学军为了家里的事蹲了十年大牢，老头老太太都觉得亏欠了他，所以他的话在家里还是有几分分量的。 “娘，大哥是真发了财，而且生意还会越做越大，这些吃的对他而言还真不算什么，您就不要再拒绝了，而且……”他苦笑着撸开衣领，指了指肩膀上的勒痕：“我们费了千辛万苦才带回来的东西，再让我背出去，我是懒得费这个力气的！” 这些东西说重不重，但背着走七八里的山路，还是要一番力气的。 老太太立马就有些心疼了。 “哎哟，你伤还没好全呢，就背这么重的东西干嘛！” 听她话里的意思，已经不再纠结这些东西该如何处置了，心思一下就转到了儿子的身体上。 周少玉转头又从包里数出两千现金，悄悄塞到了弟弟手里，示意要他转交给老娘。 这人情怎么还算到他头上了？ 陈学军也是有些头大，见大哥点了头，才不得不硬着头皮把老娘拉到了一边，不过还是道出了实情。 “娘，这是哥哥嫂嫂给你补贴家用的，您先收着吧！” 老太太没注意儿子儿媳的小动作，低头一看才发现手中多了一大摞崭新的钞票，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怎么这么多钱，你们这是钱多了烧得慌吧！” 她转身就要把钱塞回周少玉手里，周少玉却笑着让到了一旁。 “娘，这是我们的一片心意，你就收着吧，不然传出去别人还说我们不孝顺呢！” 事关儿子儿媳的名声，老太太却是不怎么好强求了，转头去想出了另一个理由。 “那就这样，今年村里不是要玩天狮吗，我就把这些钱算到你们头上了，到时候你们就不用掏钱了……” 老太太还没说完，陈学平就从妻子包里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大摞现金。 “娘，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呢，怎么还能用您的钱呢！” 这是多少钱啊？ 老太太眼睛都快被晃花了，一下呆在了当场。 趁着她没反应过来，陈学平赶忙推了妻子一把。 “走吧，我们去叔叔家里辞年！” 农村里的习俗，成了家的侄子每年都是要到叔叔伯伯家里去辞年的。 陈学平是兄弟三人，老爷子也有个弟弟，住在村子另一头，每年都是少不了这一趟的。 看到儿子儿媳从床上提了几包东西，老太太又急得跳了脚。 “哎，你们辞年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一包干墨鱼、一包大红枣，一瓶酒和一条烟，加起来都不到两百块钱，放到农村却是很重的礼了。 陈学平却没理老娘，头也不回的拉着老婆孩子出了门。 第093章 谁在装逼 二爷爷比陈凡爷爷小了十来岁，最大的孩子也就是陈凡三叔那么大，这时候都跑出去玩去了。 一家三口赶到时，家里就只有两个老人在。 “二叔，婶娘！” 周少玉喊了一声，顺手把提着的东西放到了墙边。 这种塑料包装袋都是透明的，看到侄媳妇带了这么多东西，二奶奶脸上都笑开花了，赶忙拖着两把椅子迎了出来。 年前晴了十几天，下午的太阳晒在人身上比烤火还要舒服。 大家也就没进屋，围坐在门口聊起了天。 陈学平兄弟姐妹平时都不在家，老爹老娘年纪大了，基本就靠这个二叔和婶婶关照，好多事都要仰仗他们，所以他的姿态也放得比较低，丝毫没有城里工作的傲气，几句话就把两位老人哄得开开心心的了。 才回来家里好多事都要安排，坐了一会一家三口就要起身告辞了。 就在此时，一辆黑色的桑塔纳突然开了过来。 陈凡二爷爷住在村子中间，屋子前面就是村里晒谷的操坪，这辆桑塔纳不偏不巧正好停在了操坪上，将一家三口出去的路给堵上了。 ‘咔哒！’ 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从副驾驶上下来，打开后门又将老婆孩子牵下了车，才一脸倨傲的看向了陈学平。 “哟，这不是学平嘛，过来和二叔辞年啊？” 陈学平淡然笑了笑，回了一句。 “正勇叔，今年回得这么早啊？” 陈正勇只比陈学平大了一岁，辈分上却高了一辈。 这声叔叔还是听得蛮舒服的！ “嗨！单位上的事太多了，好多事都等着我拍板，不早点回来连年都过不好！” 他大咧咧的挥了挥手，嘴上说的非常轻松，却是一副春光满面的样子，明显是在显摆在单位有多么重要了。 陈学平也不是傻子，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神情也渐渐冷淡下来了。 “是吗，大忙人就是不一样啊！” 他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见桑塔纳横在操坪上调头，还是把回家的路给堵上了，只好拉着老婆孩子重新坐了回来。 桑塔纳调完头就重新开走了。 陈正勇却没急着回家，把老婆孩子支走后，夹着个手提包走了过来，自顾自的拿过了一把椅子。 “你还真别说，我们计委管的事太多了，领导又信任我，好多事都交给了我在办，如果不是知道我要回乡下过年，他们还舍不得放我走呢！这不……”他挑了挑眉，指了指远去的桑塔纳：“我们一把手还特意让他的司机送我回来，就是为了帮我节省时间，怎么样？你们单位没有这种小车吧？” 计委就是后世的发改局，在计划经济年代有‘小政府’的称号，算得上是头号实权部门了，配得起十几万一辆的桑塔纳也不稀奇。 他这个牛皮，在一般人面前还真没吹错。 可惜陈学平是从后世重生回来的，宝马大奔这样的豪车都见过不少，又怎会被一辆破桑塔纳给吓到？ 他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埋着脑袋应了一句。 “嗯，没有！” 陈正勇却没看出他的敷衍，还以为他是心里头臊得慌，才不敢正面回答，心里顿时更得意了。 “要我说啊，这县里就是县里，比市里还是差很多的，我们单位像桑纳塔这种好车都有三四辆了，你们县里县高官坐的好像都还是吉普，你还是要找机会调到市里来啊，不然一辈子都难混出头！” 陈学平懒得和他掰扯，听着听着脑袋就偏向了一旁。 周少玉却抹不开这个面子，一脸谦虚的回起了话。 “学平是老实人，单位也就那样，和正勇叔你自然是没得比的！” 是人都喜欢被人拍马屁，陈正勇一下来说这么多，就是仗着在巴陵市工作，又是计委这样的要害部门，想要享受这种被人吹捧的感觉。 对老家的这些穷亲戚，他的优越感是很强烈的。 “都是工作，也没什么比不比的！” 陈正勇假模假式的谦虚了一句，转头又唱起了高调。 “对了，我们单位人事科长前不久调到了你们县里当组织部长，是正儿八经管干部的主官，要不要我去帮你们出个面，让他帮学平换个好点的单位啊？”没等周少玉回答，他又自说自话的补充了一句：“只要你们和他攀上了关系，要不了两年就能提拔起来，当了领导日子就要好过得多了！” 体制内的人最在乎的就是行政级别，往往把提拔看得比天还要大。 陈正勇总算是找到了话头，优越感顿时更强烈了，却不知陈学平已经辞职出来做生意，早就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 “行了，不早了，我们也早点回去吧！” 陈学平听得不耐烦，朝陈正勇点了点头，就直接牵着陈凡走了。 陈正勇肚子里酝酿了好多话，正想着该怎么来显摆，这下子没了倾听的对象，差点都快憋出内伤来了。 “正连哥，你们家学平这么不通人情世故吗？我明明在这里帮他想出路，他却听都不愿意听，这样子怎么在这个社会混啊？” 陈凡二爷爷尴尬的笑了一下，却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这种问题注定没有答案！ 陈正勇失望的摇摇头，起身就要回家时，却看到了墙角的那些辞年礼，不由愣了一下。 “正连哥，这些……是学平带过来辞年的？” 老爷子不明就里，赶忙点了点头。 “是啊，怎么啦？” 这四样东西加起来，都抵得上普通职工一个月的工资了。 陈正勇虽在要害部门工作，每个月的收入也不过是四百多，要他拿这么重的礼去叔伯家里辞年，他是舍不得的。 辞年带这么重的礼，却不愿走他的路子去求提拔。 难道看不起他？ 他心里一下就不舒服了。 回家路上，见到老妈落后了几步，陈凡悄悄扯了扯老爸的手。 “爸，这人是谁啊？怎么这么喜欢装逼？” 陈学平冷笑两声才解释道。 “这人叫陈正勇，从辈分上算我要喊声叔叔，现在在市里面的计委工作，好像是个什么副科长吧！总是觉得自己在市里面工作就高人一等了，喜欢在我们这些人面前显摆，上辈子他老爹老娘去世后，就没怎么和村里人来往了，村里人都不太喜欢他！” 只接触了这么一小会，陈凡也看出了这个人喜欢显摆的性格，心里早就有些看不惯了，如果不是怕闹僵了老爸面子上不好看，他才不会惯着这种人呢！ “小人得志！” 第094章 陈年旧怨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腊月二十九了。 清晨。 陈家大门才打开，一个拄着拐杖的瘸子就挤了进来。 瘸子应该才四十出头，却胡子拉渣满脸老相，顶着个大太阳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好像身体很差的样子。 厅堂里就只有陈学军兄弟俩，正在扯着一床被子准备搬出去晒。 看清来人的样子，兄弟俩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了。 “你……你怎么来了？” 说话的是陈学军，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瘸子，声音却不自觉的颤抖着。 瘸子躲闪着陈学军的目光，红着脸左看右看寻了半天，才哼哧着回了一句。 “听……听说你……你出来了，我才……才过来看看的……” 他这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半天都没把舌头捋直。 听到外面的声音，正在后厨准备早餐的老爷子探了个脑袋出来，看清瘸子的相貌，两眼顿时喷出了怒火，随手抓了根扁担就冲了过来。 “唐建业，你大过年的跑我们家来干嘛？找打吗？” 怕老爷子伤到人，陈学军赶忙抱住了他。 “爹，我都没怎么样呢，你这么冲动干嘛，看看他是什么意思再说啊！” 老头子力气没儿子大，见冲不过去才气呼呼的把扁担甩到了一边。 “唐建业我告诉你，我儿子因为你才坐了十年的牢，前不久才出来，你今天如果是来找麻烦的，就别怪我拼了这把老命不要，都要把你另外一条腿打断了！” 厅堂里动静很大，另一间房里的陈学平急急忙忙的赶了出来，看清是瘸子后赶忙挡在了老爷子身前。 “唐建业你怎么来了？大过年的跑我们家来干嘛？” 他的脸色有些不善，明显也有责怪瘸子的意思。 陈凡在另一间房站桩，此时也围了过来，一脸好奇的看向了瘸子。 面对一大家子质疑的目光，瘸子明显有些顶不住了，连坐下来都不敢，红着脸哼哧了半天才道明来意。 原来他就是十年前两个村里争水，被陈学军一锄头砸断了腿的那个人。 因为那件事，陈学军在牢里关了十年，最好的年华全都浪费了，这个瘸子却落下了终身残疾，从此干不了任何重活。 陈学军没过上好日子，他的日子也是一落千丈。 干不了重活，家里的重担就全都压在了老婆身上，偏生他老婆又是个吃不得苦的人，只熬了两年就受不了跑了人，留下一个孩子跟着他孤苦伶仃。 他今天找上门来，就是别人告诉他陈学军出了狱，要他来讨一点赔偿的。 十年前的事已经说不上谁对谁错了，该付出的代价也都付出了，现在时过境迁，仇怨其实早就被时间消磨得差不多了。 陈学军就一点都不恨他，只是觉得当年太冲动了一点，才闯下这样一个弥天大祸。 “我……” 听瘸子说完后，他犹豫了一下才咬牙说道。 “你也应该知道，我上个月才出狱，现在还靠着哥哥嫂嫂过日子，兜里一分钱都没有，要我……” “要什么要？他害你坐了十年的牢，你还想着赔他的钱吗？” 老爷子却觉得所有的责任都应该是瘸子来承担，二话不说就把儿子的话打断了。 “当年如果不是他偷我们村里的水，两边也不会闹成那样，现在竟然还有脸找上门来，不打出去就算好的了！” 老爷子的声音很大，口水都快喷到瘸子的脸上了。 瘸子一脸的尴尬，把来意说完就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勇气，此刻眼神又有些躲闪了。 当爹的态度如此坚决，做儿子的自然不好勉强，陈学军立马就没有说话了。 陈学平叹了口气，再次挡在了两人之间。 “唐建业你还是先回去吧！我爹这个样子，你再待下去他肯定还是要发脾气的，什么事过年之后再说吧！” 他扶住了瘸子，好生安抚了一番才把他劝出了家门，回头却见老爷子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其实也不能怪老爷子，大年二十九被仇人找上门来了，任谁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陈学平不好相劝，摇摇头进了房间，一进去却被儿子拉到了一边。 “爸，我觉得这事吧，爷爷太较真了一些！” 什么意思？ 陈学平有些没听明白，看了一圈见只有他们爷俩在房里，才低声问道。 “你说什么？” 陈凡翻了个白眼才解释道。 “我是说，爷爷刚才对那个瘸子没必要是这种态度，他不过就是想要点赔偿，给他就是了嘛！一点小钱就能化解的恩怨，何必闹得这么僵！” 重生以来，儿子表现的一直都是逢事必争的一面，主动劝他宽容却还是头一遭。 陈学平兴趣一下子就上来了。 “怎么啦？你怎么突然会这样想呢？” 陈凡沉吟了一下才说道。 “我前世其实和这个瘸子的外甥关系不错，后来才知道他和二叔的恩怨，听他外甥讲，瘸子其实也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这样了都一个人把孩子送进了大学，而且……”他顿了顿才接着说道：“二叔虽然坐了十年的牢，但出来还是个完整的人，还有从头再来的机会，这个瘸子却没有这个机会了，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来，没看二叔其实也是这个意思吗？” 瘸子外甥和陈凡是高中同学，一个班里读了三年，高中毕业以后才知道两家有这么深的恩怨，不过却没影响他们两人的关系，工作后联系都非常紧密。 所以对这个瘸子，陈凡是真生不起多少意见，反而觉得他有些可怜了。 陈学平沉吟着没有说话，门口突然传来了陈学军的声音。 “凡凡说的没错，我好歹还能从头再来，唐建业却没有这个机会了，大哥……”他看向了陈学平：“你等下陪我走一趟吧，我在你这里借两千块钱，让他把这个年过了！” 他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了门框上，父子俩同时吓了一跳，偷偷瞄着他的双眼看了好久，发现没有任何异常，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陈凡刚才可是说了前世的事，没被他听到才好…… 陈学平按耐住心中的惊慌，赶忙附和道。 “行吧！了结了这桩恩怨也好，我陪你走一趟就是的！” 亲兄弟之间，他也没提个借字，转身从妻子的包里数了两千现金，又悄悄吩咐了几句，才和弟弟一起出了门。 第095章 老爷子的心思 瘸子上门的事是个插曲，兄弟几人瞒着老爷子，最终还是送了两千现金过去，算是了结了这场十年前的恩怨。 剩下的就是热热闹闹的过年了。 三十中午的年夜饭，晚上的守岁，一家人都过得喜气洋洋的。 转眼就是初一了。 农村不比城里，大家都聚在一个小小的村落，每年初一各家各户都是会串门拜年的。 到了下午，就是今年的重头戏了。 陈家村是个自然村，和其他几个自然村一起组成了一个行政村。 今年村里牵头，想把进村的这条土路翻修一下，所以把沉寂了几年的天狮舞再次祭了出来，想借此机会号召大家集资。 集资的主力，就是陈学平他们这些在外工作的人了。 按照惯例，今年的天狮舞轮到了陈家村举办。 村支书唐云野是瘸子他们村的，吃过中饭就过这边来了，敲着锣开始各家各户喊人。 临出门前，老爷子却把儿子儿媳拉到了一边。 “少玉啊，我……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下，等下舞天狮的时候，我们家能不能帮学军争一个名字啊？” 村里一共七个自然村，每个村出一头天狮，总数就是七头。 为了讨一个好彩头，这七头天狮都是会写上人名的，署名的方法也很简单，谁家做的贡献大就写谁家的名字。 如何评价各自的贡献，除了好人好事外，捐资自然就是最简单的办法了。 当然！ 为了公益事业捐资集资，本身也是好人好事。 老头子这是惦记着二儿子才出狱，想要帮他转运啊！ 怕儿媳妇多想，他还掏出了儿子儿媳孝敬他的那两千块钱，又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了几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一起塞到了媳妇的手里。 “也不用你们出太多，我也准备了几百，加上你们给我们的两千，尽力去争个名字吧！” 看到老爷子扣扣搜搜的样子，周少玉一脸苦笑的看了看丈夫，发现他也是哭笑不得的样子，又把钱塞回了老爷子手里。 “爸，我和学平早就准备好了，用不着您出钱，这钱您就收着吧！” 陈学平也说道：“是啊，我们还能靠您这点啊，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今年我们家不会落在别人后面的！” 老爷子不知儿子儿媳的安排，当下就有些看不懂了。 “你们有准备了？什么意思啊？” 怕老头多想，周少玉一把扯开了腰间的小包，露出了一大摞崭新的百元大钞。 “您看，都在这里呢，我和学平这次带了两万现金回来，就是想着帮您在天狮舞上出出风头呢！” 他们的目的也不仅仅是出风头，除了帮老头老太太脸面争光，其实还存了震慑其他人的想法。 人都是很现实的！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他们兄弟姐妹平时不在村里，老头老太太有点什么事也无法及时赶到，适当的露一下富，其他人就不敢在二老面前怎么样了。 既帮村里的公益事业做了贡献，又能省去后顾之忧，还是很划算的。 老头子却差点被他们给吓到了。 他活了六十几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现金，不仅被晃花了眼，脑子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这……这是多少钱啊？” 见他还在担心，周少玉又解释道。 “这次回来七七八八用了一些，这里还有一万六七，您就放心吧，肯定足够抢下一头天狮来！” 这年头农村的人均年收入还不到一千，‘万元户’都还比较少见，一万六七千来抢天狮，确实是用大炮打蚊子了。 老头子吞了吞口水，心里却有些发慌了。 “这……这么多钱……你们打算用在天狮舞上？” 感受到这么多现金的分量，老头子却又有些舍不得了，露出了一副肉疼的样子来。 按照他的预想，这次想帮二儿子转个运，有个两三千就足够了，再多的话别人也不会念他一句好，反而有些不值得。 “爸，您等下就好好看戏吧！” 周少玉还以为他是心里没底，又笑着安抚了一声。 老爷子想的却不是这件事了。 “不是……你们才建好新房子，虽然开店子赚了点钱，但也不能这么铺张浪费吧，今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啊？” 原来是担心这个…… 陈学平赶忙解释道。 “你们怎么还不信呢，我说了我们的店子现在每个月都能赚好几万，这次过年用的钱其实连一个月的利润都不到，您操这个心干嘛啊！” 他们的店子开张后生意确实很火爆，特别是后面这批进的其他电器，仓库补货都有些来不及，而且赵晓晨帮他们打通的这条路还省去了几级代理商的分成。 一个多月下来，总利润都快上十万了。 老头子不清楚这里面的细节，也不适应这种大手笔，都快急得不知该怎么办了。 见老爸老妈和爷爷好久都没出来，陈凡跑进房里喊了一声。 “爸，你们还磨蹭什么呢，那边锣鼓都敲起来啦！” 村子中央的操坪早就人声鼎沸了，隔了好远都能听到动静。 陈学平苦笑着摇摇头，也没理会一脸肉疼的老头子，拉着妻子就出了门，和等在外面的弟弟儿子们一起赶了过去。 今年的天狮舞在陈家村举办，其他几个村子的人也过来凑热闹了，烟火塘对面的堤坝上都尽是人头。 看到陈家兄弟出门，好些人都上来打起了招呼。 “学平，今年你们兄弟抢不抢天狮啊？” 抢天狮就是争夺署名权，也是天狮舞最热闹的环节。 陈学军和弟弟都不好做声，陈学平却笑着大声回了一句。 “抢啊，当然抢啦！” “那就好，我们陈家不比唐家和陆家，没有几个在外面做生意的，你和正勇他们在外面工作，帮村里争面子就靠你们啦！” 说话的是村里一个辈分较高的老头，陈学平含糊其辞的应了几句，才算是安了老头的心。 走过来的陈正勇却不屑的撇了撇嘴。 他这个市里工作的领导都没说话，一个县里的普通职工出什么风头？ 这时候放了大话，等下出不起钱看你怎么收场！ 众人喧哗间，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挤到了人群中间，满面红光的看了一圈后，大声喊了起来。 “诸位父老乡亲，我陆大新小时候受了乡亲们不少照顾，这几年也发了点小财，今年的头名天狮我先定下来了，大家不要和我抢啊！” 七头天狮本没有高低之分，出场的时候却有个先后顺序，谁家的天狮走在前面，或多或少还是代表了各自脸面的。 这次是陈家的主场，听到陆大新的大嗓门，陈家村的人脸色一下就有些不好看了。 陈凡悄悄凑到老爸旁边。 “这人是谁啊？怎么这么牛皮？” ps：村支书唐云野是按照书友“孤魂和野鬼”提出的角色要求设计的，特此说明！ 第096章 头狮争夺（第二更） 见没人注意到自己，陈学平把脑袋凑到了儿子耳边。 “这人是个做药材的，以前就是个无所事事的混混，这几年才在巴陵市那边混起来，后来因为卖假药被人告发了，坐了几年牢出来，又和别人合伙放起了高利贷，是个很喜欢出风头的人！” 家里有老人在，陈学平前世回老家的日子还是挺多的，对村里名气大一点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 知道这个胖子是个卖假药的，后来又进了高利贷这种坑人的行业。 陈凡是一点打交道的兴趣都提不起来了。 陆大新放完大话，村支书唐云野才笑呵呵站了出来。 “诸位乡亲，今天是大年初一……” 一番客套的拜年话之后，就是天狮舞的一些安排了。 和往常一样，各村想要抢天狮的人都提前围到了操坪旁边，中间就是七头一人多高的天狮了。 等下谁家的钱出得最多，谁家的天狮就排在最前面，各家出钱最多的人，名字还会被写在天狮的额头上。 这次是为了修路才把天狮舞祭出来，所以等下抢完天狮，各村还会按照人头来集资，把所有人的数目全部登记起来，才会正式开始舞天狮。 程序是相当繁琐的。 等唐云野把所有事情安排好，陆大新第一个就跳了出来。 “我代表陆家村出三千，没人比我多的话，今年的天狮头名就是我陆家村的啦！” 他的嗓门很大，又挺着个大肚子，得意洋洋的扫视了一圈，仿佛已经把这个头名赢下来了。 放到农村来说，三千的数额已经不算小了。 好多人一年忙到头，全家的收入都抵不上这一半，用几年的收入来争这样一个虚名，大部分人都是舍不得的。 所以他喊出这个数额，全场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陈凡诧异的瞟了老爸一眼，发现他一脸的不在意，反而抱着双臂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才把心安到肚子里。 老爸这个样子，想必是心里有数的。 就让这个胖子再嚣张一会吧！ 事情果然如陈学平所料！ 陆大新还没得意几秒钟，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就站了出来。 “你们陆家村人是多了些，但想要争这个头名，三千有些拿不出手吧？” 壮汉瞟了陆大新一眼，哼了一声才说道。 “既然是为了村里修路，我唐定邦自然也不会落这个后，不管最后头名是不是我们唐家的，我都出五千现金，大家愿意争的再争我也没有意见！” 相比陆大新，唐定邦这番话说得就入情入理了，其他几个村的人也生不出意见来。 陈凡赶忙问道。 “爸，这人是什么来路啊？说话好像挺得人心的。” 陈学平点点头，小声解释道。 “这个唐定邦在省城做生意，是做木料起家的，后来进了实木地板行业，企业做得挺大的，还上了市，村里后来路面硬化、装路灯这些公益事业，基本都是他和你二叔撑起来的，是个很不错的人！” 陈凡的直觉没有错，照老爸的说法，这个唐定邦果然让人钦佩。 被人抢了风头，陆大新脸色立马就有些不好看了，但今天是大年初一，又是舞天狮这种喜庆的事情，翻脸还是不至于的。 “定邦，这村里在外面做生意的就只有我们几个，你和我相争，没有这个必要吧？” 两人年纪差不多，都是四十上下的样子，小时候还一起玩耍过，相互之间都是挺熟悉的。 唐定邦淡然的笑了笑，摊手道。 “我说了啊，我不是要和你争这个头名，而是想为村里做点贡献，你如果真想要这个头名，多出点钱就是了嘛，听说这两年你混得不错，这三五千的难道还拿不出？” 被他这样抢白，陆大新脸色顿时一沉，深吸了一口气才沉声道。 “好！你既然说了不争，那我就给你这个面子！”他说着再次环顾了一圈：“刚才定邦也说了，今天舞天狮是为了村里修路，他既然有这个觉悟，我陆大新自然也不会落在后面，在三千的基础上翻一倍，出六千！” 他高举起右手，打了个‘六’的手势，神情却没开始那么轻松了。 市场经济才起步的年代，大部分人其实都是些小打小闹的小生意，企业规模和资金流水都不大，远远达不到后世动辄亿万的程度。 一个省的首富，这时候怕是才触碰到上亿的边缘。 在一个村里的公益事业中能拿出大几千的，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见到村里最有钱的几个人都是这个样子，陈凡的心思也活络起来了，正要鼓动老爸站出来时，却听到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学平，你刚才不是说要抢天狮吗？怎么不站出去啊？” 陈正勇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一脸挑衅的看着陈学平。 抢天狮这种事注定是生意人的戏码，他们这些拿工资过日子的国家工作人员，是没有这个资本的。 陈正勇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特意跑过来，想要报了昨天被陈学平无视的一箭之仇。 不过他的心思陈学平又怎会不知道。 想到他平时高高在上的做派，陈学平心思也活起来了。 “我不急，反倒是正勇叔你在市里工作，整个大村现在都只有你一个科级干部，也算是代表了我们陈家村的颜面了，你打算出多少啊？” 除了抢天狮，修路也是要集资的。 每家出的数额是多少，也一定程度代表了各自的面子。 陈正勇早有准备，得意的翘了翘鼻子。 “我嘛，虽说是个科级干部，收入却也只有那么样，勉勉强强凑一凑，千把块钱还是拿得出来的，怎么样？你抢不抢我们陈家村的天狮？” 如果不是陆大新和唐定邦争起来了，往年千把块就已经能够抢一头天狮了，只是不一定是头狮。 他这是笃定陈学平收入不高，舍不得拿这么多钱出来争面子了。 陈家村除了他们两家，也确实没有几个条件好的，陈学平不争的话，陈家村的天狮就会落到他的名头上了。 陈学平懒得和他解释，笑了笑没有说话。 陈凡却看不得这家伙得意的样子，轻哼了一声，跳到了操坪中间。 “我们家出一万，今年的头狮是我二叔的！” 一群大人中间突然蹦出了这么一个小孩，还奶声奶气的嚷嚷出了这么大的话，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了，也没把他当成一回事。 陈正勇自然也不例外，当下就挑着眉怪声怪气的笑道。 “学平，这是你儿子吧？你怎么不管着他，这不是出洋相吗？” 出洋相？ 陈学平冷笑一声。 “谁说的？” ps:唐定邦人物设定是按照书友“暗羽tel”要求设计的，这里暂时只出场一下，人设细节要等后面再次出场才能展现，特此说明！ 第097章 当众出彩（第三更） 看着陈学平笃定的神情，陈正勇心里一下不确定了。 “什么意思？” “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陈学平也没理他，朝前走了几步站到了儿子身边。 村子只有这么大，大部分人都是认识的，看到他并没有慌脚忙手的把孩子拖下去，反而一脸的镇定，好多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这是…… 想干什么？ 没有理会周围惊疑的目光，陈学平轻轻扶住了儿子的肩膀。 “诸位乡亲，这是我的儿子，他年纪小不懂事，惹大家笑话了！” 这话一说出来，大部分人都笑了起来，还以为是孩子顽皮闹出了笑话，陈正勇自然也不例外，刚悬起来的心立马就放了下来。 谁知还没等他高兴起来，陈学平接下来的话，就让他跌了一地的眼睛。 “不过我儿子的话，也能代表我们家的意思！”陈学平淡笑着环顾一圈，缓缓解释道：“修路是村里的大事，有条件的都应该鼎力相助，我陈学平虽然年纪不大，却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这次舞天狮，我们家……出一万！” 一万？ 所有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神色都有些不对了。 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放到农村都够建一栋大平房了，好多人全部身家加起来都没这么多。 关键这还是在为公益事业做贡献，没有任何回报的。 在外面做生意的都没这么大的手笔，不是拿不出这么多钱，而是不会为了村里的公益事业压上全部身家。 陆大新脸色一下就变得非常难看了。 唐定邦好歹也做了几年生意，身家实力都摆在那里，比他也毫不逊色，压他一下他也没有什么脾气。 陈学平又算什么东西？ 不是县里面一个小小的企业职工吗？ 他凭什么抢这个风头？ 心里不平衡的不止他一个，还有人群中的陈正勇。 他嘲笑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当众打了这么大的一个嘴巴，关键听到他们对话的还不止一个两个。 好多人都听到了他拿一千的数额挤兑陈学平，问陈学平出多少钱来抢天狮。 谁知陈学平却给了大家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竟然是一万……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了？ 陈正勇阴恻恻的盯着操坪中间的父子俩，脑子一热就提出了心里的质疑。 “学平，这抢天狮可不是儿戏，说多少就是要出多少的，你拿得出这么多钱吗？” 在场大部分人其实都有这个疑惑。 陆大新也立马附和道。 “是啊，学平，你拿得出这么多钱吗？” 又不是小孩子了，竟然质疑他话的真假。 陈学平差点被气笑了。 他也没解释，而是走到妻子面前，打开腰包取出了一摞崭新的百元大钞，直接塞到了村支书唐云野手里。 “我的一万在这里，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 看到真金白银，众人这才意识到这是真的。 一般情况下抢天狮都只会报个数，事后再由村里按照数额去收取，能抢到天狮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也没人会耍这个赖。 没想到陈学平准备这么充分，竟然连现金都备好了，当场就交给了村里。 陈正勇脸上顿时火辣辣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陆大新也喘着粗气，想要把风头抢回来，心里却又有些舍不得。 他可没有陈学平这么好的门路，手上还是要留不少现金周转的，在这里用了太多的钱，回头生意受了影响，那就得不偿失了。 其他人久久没有说话，唐云野也呆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哎呀，你看我这猪脑子，竟然把你这个大财主给忘了！” 他狠狠的在脑门上拍了一下，才向大家解释道。 “有件事大家可能不知道，学平去年也开始做生意了，生意还做得不小，县城里十字街那家最大的卖电器的店子就是他开的！” “什么？那家店子是学平开的？” 邻村也有几人在县城里工作，来来往往也曾路过好多次，只是没进去看过，还真不知道这家店子是自己村里人开的。 唐云野笑着点头都。 “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二十九那天学平兄弟俩去了建业家里，送了两千现金，建业他爹……”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哪个建业？” “当然是唐建业啦，还能是哪个建业？” 唐云野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农村里读过书的人不多，取名大多都带有时代特征，好多人都会重名，众人这才明白说的到底是谁。 对于陈家和唐家十年前的恩怨，在场众人都是了解的。 那时候才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谁家田里的水多一些，直接关系到当年的收成。 后来进入市场经济，这种情况才慢慢改变，农民才从田地的束缚中挣脱出来，开始发挥主观能动性谋求更好的生活。 两边一个进了大狱，一个落下了终身残疾！ 是是非非已经说不清了，谁对谁错也没个定数，现在再回头去看，好多人都觉得是非常遗憾的。 陈凡爷爷也来了现场，此刻从唐云野的嘴里，才知道两个儿子竟然瞒着他去了唐建业的家里，顿时被气得不轻。 不过钱已经出了，他也拉不下这个脸去要回来，只能当是帮老二解开了当年的心结。 唐云野接着说道。 “建业他爹不敢接这个钱，就把我喊过去了，我问了之后才知道学平现在已经是大老板，对村里的公益事业也非常上心，这不！一出手就是这么多！” 他举起了手中的一万现金，炫耀般在所有人面前晃了晃。 崭新的钞票总是能够刺激人的情绪，现场顿时想起了嗡嗡的议论声。 “你们说的店子到底是哪个店子啊？我每天都从十字街路过，怎么没看到过？” “那么大的店子看不到，你是瞎子吗？” “到底是哪个啊？” “就是那个十字街的彩虹电器，门面好大的，你难道没注意过？” “是那家店子啊？确实好气派的呢！原来是陈学平开的啊？” “刚才没听唐书记说吗，那就是学平开的，里面是专门卖大家电的，彩电冰箱洗衣机这些都有，一台就要好几千呢！” 这时候的大件电器确实很贵，对大部分家庭而言都是奢饰品。 不过陈学平进货渠道通畅，也没有代理商压价，价格要比正规的国营商场便宜不少，所以生意一直都非常火爆。 这些人印象还是很深的，只不过大家都是农村走出来的，条件比不上土生土长的城里人，才没人去过陈学平家的店子。 听到周围的议论，陈正勇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 原来陈学平真有这种实力…… 第098章 理事会提议 “学平，我只听说那家店子是个机械厂的职工开的，没想到是你啊，你这是闷声发了大财啊！” 一个身材偏旁的中年人走了上来，一拳就锤在了陈学平胸口，脸上的惊喜之色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这人叫唐定贤，和陈学平是小学初中同学，在长a县委宣传部工作，两人关系一直都还不错。 陈学平笑着谦虚道。 “才开了一个多月，不值得一提！” “什么叫不值得一提啊，开得起那么大的店子，这实力还用问吗？” 唐定贤假装生气的白了他一眼，转头却说道：“对了，我还听说你这家店子开起来的过程挺曲折的，好像还惊动了县委柳书记，他还特意指示我们部里要广泛宣传你的教育观念，我们正打算年后去你们厂里找你呢，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柳青龙回去就对宣传部作了指示，是年前县里的事太多了，才把接触陈学平安排到了年后。 唐定贤正想着该怎么去落实呢，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正主。 陈学平低头看了儿子一眼，才缓缓道。 “这事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复杂……” 他没有详细解释陈凡被拐卖的过程，只是说在羊城认识了赵晓晨，赵晓晨帮他们牵线搭了桥，最后才把和柳青龙见面的过程说出来。 唐定贤听得一愣一愣的，却不太明白柳青龙让他们宣传的重点。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小，旁边的唐定邦也凑了过来，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神情顿时古怪了几分。 “原来你就是那个报纸上说的小英雄啊？” 他摸摸陈凡的小脑袋，一脸的匪夷所思，见到陈学平不解的眼神才笑着解释道。 “省报报道你们父子俩的那篇报道我看了，我还特意把羊城晚报的报道翻了出来，就是觉得那个小孩机智沉稳，要我们家的孩子学几招呢，却没想到是你家的孩子啊！” 众人并不清楚陈凡被拐卖的事，听到他被几家大报纸报道了，好奇心一下就被吊起来了。 “定邦，什么报道啊？” “这小家伙还上了报纸？什么事啊？” “对啊，你就别吊我们胃口了，快说吧！” 包括村支书唐云野，几个关系较好的乡亲都凑了过来，连抢天狮都顾不得主持了。 “你们还不知道这小家伙的厉害吧！” 唐定邦看了陈学平一眼，见他没有反对，才笑着解释道。 “他去年十一月份的时候……” 报纸上把陈凡被拐卖，然后逃脱出来报案的过程写得非常详细。 唐定邦看了几遍都啧啧称奇，此刻说起来也是绘声绘色的。 一个六岁的小孩，被人贩子拐卖了能沉着冷静的应对，逃出来后又机智的跑去报了案，还能带着公安去把所有人贩子一锅端了，顺利的救出了其他被拐卖的孩子。 这故事说起来简直就像天方夜谭。 这么多人的现场，几乎没有一个人说话了，全都在听唐定邦讲故事。 渐渐的…… 大家看陈凡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 相比农村里的这些娃娃，陈凡确实有些不一样。 今天他穿了件大红色的小棉袄，下面是一条深黑色的小棉裤，搭配一双虎头虎脑的棉鞋，看上去非常洋气。 除了穿着，他的发型也非常亮眼。 不是其他孩子的那种小平头，而是有些类似后世的莫西干发型，两边鬓角留得非常短，中间头发长了一些又竖了起来，要多精神有多精神。 这是他自己设计出来的发型，磨了剃头师傅好久才剪出来的。 周少玉一度还有些看不惯。 发型穿着还能效仿的话，给人的气质就是最大的区别了。 他五官本就端正，偏生还收拾得非常整洁，配上一双神采奕奕的大眼睛，十足是个呆萌的小正太，站在一群大人中间也丝毫没有怯场，反而兴致勃勃的搭着话。 诸多因素交杂在一起，瞬间就把所有孩子比了下去。 大年初一听到这种惊奇的故事，陈凡的名声在村里算是彻底传开了。 所有人都知道了陈学平生了个了不得的儿子，众人议论间，连陈凡跳级到了三年级的事都被人挖了出来。 不到七岁就连续跳了两级，考试还都能拿到双百分。 这样的孩子还有吗？ 能不能给我们家也来上几个？ 好多人心里都冒出了这个想法，除了羡慕还是羡慕，连天狮舞的风头都被盖了过去。 一番折腾下来，下午的时间都快要过半了。 怕耽误正事，陈学平高声大喊道。 “诸位乡亲听我说！今天大家过来是因为天狮舞，要把村里修路的大事定下来……” 见到周围的议论声小了一些，他才接着说道。 “村里现在条件还比较差，连条进出的好路都没有，这次唐书记牵头想把路基整一下，大家都应该鼎力支持，所以我建议乡亲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把村里的公益事业办好办漂亮！” 他这是在帮唐云野分担压力，把话题重新引回了正事上。 “村里的公益事业，我们是应该多做贡献，大家等下就不要推脱了，都把各自的诚意拿出来！” 附和他的是唐定邦，这时候最有话语权的，就是他们这几个挑了大头的。 “除了今天这件事，我这里还有一个建议。” 陈学平看了唐定邦和陆大新一眼，才接着说道。 “我们这些在外工作的毕竟和家里的乡亲不同，能力或多或少要大一些，所以我想联合所有在外工作乡友，成立一个理事会……” 见这几人都没有出声，他才解释道。 “理事会的目的主要有三个，第一，改善村里的基础设施。村里的基础设施现在还很差，理事会可以筹集资金把进村的路硬化，有条件还可以装路灯，还可以把水利设施翻修一下，毕竟大家都有亲人还在家里，改善了这些设施，就是改善了亲人的生活条件。 第二是扶贫帮困。村里现在还有不少人日子过得很艰难，我们平时管不到，过年过节的总是应该上门看上一眼，看看人家是不是有吃的有穿的。 第三就是设立助学基金。百年大计教育为本，谁家的孩子考上学校了，理事会去恭贺一下，谁家的孩子交不起学费了，理事会帮着垫付一下，这些都是为村里做好事！” 第99章 春风起 他的话一说完，全场霎时就安静下来了。 改善基础设施，扶贫帮困，加上助学基金，这三项内容说起来好听，却都是要实打实的掏钱出来的。 有些人脸色立马就有些不对了，陆大新就是其中之一。 他抢天狮时声音那么大，其实是为了出风头，为公益事业的心却没有多少，所以陈学平说得越多，他的心里就越烦躁，忍不住就刺了一句。 “学平，你话说得这么好听，自己打算出多少啊？” 陈学平回头，举起了一根手指。 “一万！” 怕陆大新没理解他的意思，他说完还补充道。 “从今年开始，我每年出一万给理事会，能解决多少问题就解决多少问题，能帮到多少人就帮多少人，不够我还可以再补充！” 不谈现在，哪怕到了后世财富大爆发的年代，每年能为家乡公益事业出这么多钱的人都不多。 所有人都有些不淡定了。 陈凡抬起脑袋，看着阳光下的老爸，突然觉着多出了一股耀眼的光芒。 相比他，老爸的社会责任感确实要更强一些，发家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造福家乡，这也是他未曾看到过的一面。 渐渐的。 对老爸重生以来的种种愚钝和迂腐，陈凡也有了某种更深的理解。 不是不能，更多的应该是不屑吧？ 在陈学平的推动下，理事会初步框架当天下午就搭起来了。 除了他的每年一万，唐定邦也承诺了每年出五千，其他几个在外工作的，或多或少都表示了一下。 陈正勇也被架了起来，不得已答应了每年一千的数。心里却把陈学平给恨死了。 每年三四万的数额并不小，理事会虽然最终交给了村支书唐云野去管，约定的第一条章程却是账目必须要公开，每一笔钱都要用到正途上。 如果出了差错，不但来年的钱不会给了，大家还会合伙把村支书赶下来。 这年头大部分人都还比较淳朴，而且乡里乡亲的，谁家什么情况也是一清二楚，也没有几个会来打理事会的主意，唐云野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 这件事一敲定，接下来就是天狮舞了。 抢天狮的结果最终还是没有改变。 陈家的天狮排在第一，后面是陆家的天狮，再后面是唐家的天狮，其他四家的天狮则排在最后面。 陈凡的名字写在了头狮的额头上，还是用朱笔写的。 老爷子再怎么偏爱，陈学军还是拉不下这个脸，拿哥哥嫂嫂的钱来帮自己出风头，其他人也清楚他们家的情况，哄笑过后，就是对于他们兄弟感情的羡慕了。 陈凡得了头彩，小脸上很是兴奋，吆喝着点了第一支鞭炮后，天狮舞就正式开始了。 相比其他舞龙舞狮，天狮舞最大的区别就是单人舞。 七头天狮色彩斑斓，分别扎在一人多高的长棍上。 每家都派出了最壮实的青年，将这些天狮耍成了一团团火球，加上喧天的锣鼓唢呐声，现场气氛一下就热闹起来了。 孩子们欢天喜地的跑来跑去，大人们也满面红光，感受着难得的节日氛围。 “爸，这个理事会你早就想成立了吧？” 晚饭过后，陈凡父子俩走上田埂，看着夜幕降临下的村子，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 陈学平低头看了儿子一眼，才笑道。 “也没想很久，还是今天听了唐定邦的话，才突然产生的想法，你不同意啊？” 这件事他没征求过任何人的意见，站到人群中间，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 陈凡也不是反对，只是心里有些好奇，摇摇头说道。 “我没有不同意，反而觉得这件事有很大的意义，还以为你酝酿很久了呢！” “凡凡，我们这代人和你们不一样……” 陈学平长出了一口气，看着西边的最后一抹夕阳，做了个扩胸动作，才接着说道。 “我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感情，这种乡情是割舍不开的，和血脉亲情一个道理，你在农村生活时间短，特别是参加工作后，最多就是过年的时候回来一次，所以羁绊没有爸爸深，也很难理会到这种感情！” “不就是乡愁嘛！” 陈凡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又说到了另一个话题。 “不说这些了，成立理事会反正是好事，你按你的心意去办就是的，不用征求我的意见，也算是帮一大家子扬眉吐气了，明天姑姑她们过来拜年，你们兄弟姐妹难得聚这么齐，你想过怎么安排他们没有？” 陈学平兄弟姐妹一共五个，两个妹妹早就出嫁了，前世虽然谈不上贫穷，却一直落在了农村里，相比而言还是境况不佳的。 这辈子有这个能力了，能帮的帮上一把，父子俩还是有这个共识的。 “你大姑两口子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村人，特别是你大姑父，连句大声点的话都说不出来，想带她们做生意很难，最多就是我们平时多照顾一点，不能让你表哥表弟他们再那么早辍学了，她们家孩子才是未来的希望，至于你小姑嘛……” 陈学平迟疑了一下，才说道。 “你小姑父能力还是有的，就是本性太善了点，家里底子也差，不然上辈子也不会一直呆在农村里，我想是想帮她们一把，但一下子还真拿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来……” 虽然两个姑姑都在农村，对陈凡的疼爱却是发自内心的，他立马就出起了主意。 “小姑父前世走南闯北也去过不少地方，在外面应该是打得开的，没有别的好门路的话，我们帮她们开个小超市吧，就到县城里，这点钱我们出得起，她们俩也拿得下，而且开超市也算是门好生意，走上正轨后还可以发展连锁，比电器这一块的前景还要广阔一些。” 随着市场经济的深入推进，商品流通的速度越来越快，开超市确实非常符合发展的趋势。 陈学平点点头，却又想到了具体操作上的问题。 “开超市好是好，但……我们都没进过这个行当，连行业规则都不清楚，这样进去能赚到钱吗？” “我们不懂，让小姑父去摸索就是了嘛！他的脑瓜子又不笨，而且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年代，大城市里都不一定有超市这种经营模式，只要路子是对的，趟出一条路来很容易的，我们这是在填补市场空白！” 第100章 龟派气功 陈凡一家回城已经是初五了。 过年期间县城人不多，也没人会买家电这种大件商品，所以店子过了十五才开门，头两个星期还比较冷清，出了正月生意就渐渐火热起来了。 这时候大部分商品都只能通过供销这类的国营渠道销售，陡然间出现这么一家私营商店，竞争力自然是不用多说的。 大人们奔波着事业，孩子的任务就是学习了。 陈凡属于后者，开年新学期就坐进了三年级的教室，继续开始这种无聊的煎熬。 当然！ 对大部分孩子而言，苦闷的学习其实都是煎熬。 “陈凡，起床了没有？要去上学啦！” 才六点半，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就跑到了陈凡家，敲响了他房间的窗户。 “早就起来了，你等一下，我拿书包！” 陈凡乒乒乓乓折腾了片刻，才背着书包出了门。 三年级就要早读了，早上七点之前到校，早读半个小时，然后才是集体吃早餐。 这个小胖子是他的邻居，还和他在一个班里，上学放学正好同路。 一般来说，孩子上到三年级就已经有八九岁了，加上县城也不大，几个小伙伴结伴同行，基本用不着家长接送。 陈学平倒是无所谓，周少玉却还是有些担心，硬是让陈学军跟了几天。 这么早把二叔折腾起来，陈凡实在有些看不过去，硬生生的磨了老妈几天，才让老妈答应他和同学一道上学放学。 “陈凡，你练的那个龟派气功真有那么神奇吗？我昨天回去之后也练了一下，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小胖子背着书包，一脸好奇的看着陈凡。 陈凡耷拉着眼，似笑非笑的瞟了他一眼才拖长声音回道。 “练功不是一天两天就有成效的，要持之以恒坚持下去才会有效果！” “要坚持多久啊？” “嗯……一两个月以上吧！” “这么久啊？” 小胖子苦着脸，神情顿时就有些萎靡了。 陈凡笑不过，想想后举起双手快速搓了几下，然后捂住了小胖子的耳朵。 “你看，这就是我练了气功后的效果，是不是特别暖和？” 虽然进了三月，早上的时候还是有些冷的，小胖子两只耳朵早就被河风吹得冰凉了，此刻被陈凡这么一捂，顿时感觉到了一阵暖意。 “对对对！真的好暖和啊！陈凡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哼哼！” 陈凡翘着鼻子哼哼了两声，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谁的手搓发热了捂住耳朵都会感觉到一股暖意，小胖子却不明白这个道理，还以为是陈凡练了气功后的效果，差点没把他当成神仙供起来。 “这个……” 小胖子两眼闪着光芒，想要向陈凡讨教，却又不敢随意开口了。 他比陈凡大两岁多，个子也要高十几公分，在陈凡面前却没有丝毫心理优势，反而觉得陈凡的形象高大无比。 见他一副便秘的样子，陈凡差点就要笑场了。 “你要知道，我能接二连三的跳级，就是因为练了这个龟派气功，所以脑瓜子特别灵活，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书上的内容一看就能背下来，你如果想把学习赶上来不再挨你老爸的打，练我这个气功是最好的办法！” 小胖子也勉强算是官二代了，老爹是县公安局的纪检书记，对他却特别严厉，学习上也抓得紧，成绩稍有下滑就会家法伺候。 偏生小胖子脑瓜子不太灵光，学习成绩一直处于班上的中游水平。 上也上不去，掉也掉不下来。 所以他老爹板着脸的样子，简直成了他的噩梦。 “这么好啊！” 小胖子一脸的憧憬，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 “嗯！” 陈凡点头，态度非常肯定，又说道：“我现在其实也才入门，练到后面还能飞天遁地，一脚就把地上踩出个坑来呢！” “这么厉害啊？” 小胖子顿时瞪大了双眼，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陈凡憋着笑，又说道。 “当然啦，你没看七龙珠的漫画吗？里面那些人就是练了龟派气功，所以才这么厉害的！” 七龙珠算是这代孩子共同的回忆了，一看起来就舍不得放手的那种。 小胖子自然也是看过的，好奇心一下就被吊起来了。 “我看过看过，你就是从那里面学的龟派气功啊？” “是啊，不然还能从哪里学呢？” 陈凡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说得小胖子都有些怀疑人生了。 “我也看了那些漫画，怎么就没找到练习的办法呢？” “那是你笨！” 陈凡撇了他一眼，拖着嗓子解释道。 “龟派气功，首先就是要练气，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对着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运功，吸收太阳的精华，然后把气运在体内，这样练习一段时间，就能感受到气的存在了！” 小胖子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立马想起了陈凡每天早上站桩的样子。 “是像你每天早上这样子练功吗？” 他学着扎了个马步，却因为肚子太大有些站不稳。 虽然没住在机械厂了，林大友也没有跟着督促，陈凡却把练武这件事坚持下来了，每天都会起得很早，围着家里跑几个圈热身后，再站上一会的桩。 一天早上小胖子看到他站桩，不明白这是在干什么，跑过来问时，陈凡鬼使神差的回了一句在练功。 谁知小胖子真相信了，还追问这是练的什么功。 陈凡为了逗他，就把小时候在漫画上看到的那些画面搬了出来。 “你要记住，运气之后一天都不能放屁，也不能打嗝，不然这股气就要散掉！” “啊！连屁都不能放啊？” 小胖子顿时苦着脸，根本接受不了。 他能长这么胖，食欲好是主要原因，但吃得多消化自然就快了，打嗝放屁这种情况每天都会出现好多次。 要他控制这些自然的生理反应，肯定是做不到的。 陈凡却肯定的点了点头。 “对，就是不能放，不然一天的功都白练了！” “那……那我该怎么办呢？” 小胖子叹了口气，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陈凡想了想说道。 “这样，你每天上课的时候，就按照我早上那个姿势去练习，双腿用力夹住屁股，尽量不让屁股碰到椅子，万一站不住了就拼命的搓双手，然后把手伸长，这样就会稳一些了。” 他说着恶趣味也上来了，嘿嘿笑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 “这样不但能练气功，还能开发智力，你今后碰到不会做的题目就按照我说的去做，肯定比你现在要好！” 想到练功后的效果，小胖子咬咬牙，目光也坚决了几分。 “好！” 第101章 被忽悠的同学们（第二更） 早读开始，小胖子就按陈凡站桩的姿势练了起来。 不过他没有站桩的基础，身材又非常的肥胖，总是站不了几秒钟，屁股就自动落到了椅子上，看得他同桌的另一个男孩一愣一愣的，不明白这是在干什么。 好在早读时教室里也不安静，折腾出来的动静才没惊动老师。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李群芳的语文课。 她一开始还没注意到小胖子，足足过了十分钟，才察觉这种‘嘎吱嘎吱’响的声音极有节奏，明显是有人过一会就搬一下椅子。 这样子还怎么听讲？ 她皱着眉头扫视了一会，才发现小胖子的异常。 他不但在练习站桩，双手还笔直的伸到了前面同学肩膀旁边，模样看上去非常的怪异。 “于晨，你在干什么？” 李群芳一声暴喝，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所有目光都看向了小胖子，弄得他这口气一下就泄掉了，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差点没把后面同学的桌子撞翻。 陈凡坐在第一排第三个靠窗户的位置。 看到小胖子面红耳赤的样子，他当场就一口口水喷了出来。 这小子还真把他的忽悠当真了，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在练，不过站桩也是一种锻炼，正好可以帮他减减肥。 只是这场合嘛…… “老……老师……我……我没……没干什么啊！” 在李群芳的眼神逼迫下，小胖子舌头都有些捋不直了，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站起来！” 李群芳眉头一皱：“没干什么怎么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有，现在是上课的时候，你把双手伸那么长干嘛？” 小胖子长得圆滚滚的，一双手却特别长，隔着一张课桌都能抱住前面同学了，所以模样格外的显眼。 他赶忙站了起来，一副做了错事的样子。 “我……没……” 来的路上陈凡特意叮嘱了他，说大人们都不喜欢孩子练这个龟派气功，所以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大人，只能偷偷的练。 几天下来，他已经把陈凡的话当成金科玉律了，自然一听就相信了。 所以此刻面对老师的逼迫，真实原因他是不敢说出来的。 李群芳却没轻易放过他的意思。 “哼！你不说就把你家长喊来吧！” 对付熊孩子，喊家长永远是最有杀伤力的办法。 小胖子自然也不例外。 他的脸色立马垮了下来，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啊……” 小胖子最终还是被心中的恐惧支配了，选择道出了实情。 “老……老师……我……我在练功……” 他说完就埋起了脑袋，不敢和任何人眼神对视。 “练功？” 李群芳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有些没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练什么功？” “龟……龟派气功！” 小胖子埋着脑袋，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李群芳尖起耳朵才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却更加迷糊了。 什么鬼！ 龟派气功又是个什么来路？ 她板着脸，没好气的喝道 “你上课的时候不好好听讲，从哪里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胖子都快要哭了，犹豫着看了陈凡一眼才回道。 “我……我……是陈凡告诉我的……” 什么鬼？ 陈凡当场就跳了脚，气愤的看向了小胖子。 这小子怎么这么没有立场，转头就出卖了他，这不是激发他和老师的矛盾吗？ 李群芳却只是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发作。 陈凡现在算是学校的名人了，入学不到半年就跳级到了三年级，而且两次跳级都让校长丢了脸，其他校领导都跟着脸上无光。 年后县里定了人事，周少安现在已经是教委副主任了，还是管着基础教育这一块。 正经上管领导的亲戚，又是全校闻名的神童。 学校高层早就达成了共识，今后不管这个孩子折腾出什么事，学校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管了，省得再为他受气。 领导们的决定贯彻下来，老师们自然是遵照执行的。 所以明知陈凡是最不遵守课堂纪律的一个，李群芳也没怎么管过他。 怎么又是这个熊孩子？ 她心里腹诽了几句，转头却还是把矛头对向了小胖子。 “哼！不学无术，下午把你家长喊来！” 还是要喊家长啊？ 小胖子就差没哭出来了，身上的力气也一下被抽得精光，无力的垂下了脑袋。 孩子们好奇心都是很重的。 下课后。 好多同学都围住了小胖子，神采奕奕的问他在练什么功，有什么作用。 小胖子满脑子都是喊家长的事，根本没精力搭理这些人，转头见到抱着双臂的陈凡，才重新记起陈凡路上的叮嘱。 “于晨，你为什么要出卖我啊？” 陈凡走到小胖子旁边，一脸玩味的表情。 小胖子有些畏惧的看了他一眼，立马红着脸低下了脑袋。 “我……我……我……” 他‘我’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呆萌的样子反倒是把陈凡逗笑了。 “行了，我也不是要生你的气，以后好好练功就是的！” 见陈凡并没有怪他，小胖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思又有些活络了。 “陈凡，我……我还能跟着你练功啊？” 陈凡歪着脑袋撇了他一眼。 “你练你的，我又不会干涉你！” 听到他这样说，小胖子双眼再次泛出了激动的光芒，立马就忘记了要请家长的事。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他语无伦次的说着感谢的话，身上的肥肉也颤抖个不停。 两人来来去去始终把练功挂在嘴上，却又没有解释到底练的是什么功，围着的其他孩子好奇心早就按耐不住了，赶忙急哄哄的问了起来。 “陈凡，你教于晨练的是什么功啊？” “是啊，这练功有什么好处吗？” “我们能不能也跟着练啊？” 几个小孩你一言我一句，把两人团团围在了中间。 陈凡怪异的扫视一圈，还没开口，却听到小胖子夸张的讲解起来了。 “我们练的这叫龟派气功，就是七龙珠里面的那种，陈凡就是因为练了这个功，所以脑瓜子才那么聪明，从一年级跳级到了我们班里，你们没看到刚才赵老师知道是他教我的都没说什么吗？就是因为赵老师也知道这件事，所以才不说的！” 小胖子自行脑补了李群芳的动机，却和事实相差甚远。 为了吸引其他小伙伴的注意，他又挤眉弄眼的低声道。 “如果你们也要练功的话，千万不能和大人说，刚才我就是不小心说出了实话，所以才泄掉今天练出来的这口气，大人们都不喜欢我们练功呢！” 这些话其实自相矛盾，但围在旁边的都是些八九岁的孩子，还没形成固定的思维逻辑，根本就听不出这些错误。 看到这些孩子被小胖子忽悠得一愣一愣的，陈凡都快要笑疯了。 第102章 超前设计（第三更） “陈凡，我说你小子能不能老实点，怎么总是折腾出这些幺蛾子，闲得慌吗？” 陈学平一边收拾衣服，一边语重心长的和儿子说话。 陈凡瘫在床上，自顾自的晃荡着二郎腿。 “哎呀，就是无聊了逗那些傻孩子玩一下，又没什么后果，还能让于晨那小胖子减减肥，你还真把这当成一回事了啊！” 于晨下午还是被喊了家长。 他老爹于岳峰知道儿子在老师面前出了洋相，回家就赏了一顿棍子肉，知道是陈凡的恶作剧，又气不过找到了陈学平，要陈学平也管管孩子。 自家的儿子闯了祸，当老子的自然是直不起腰杆的。 陈学平陪着笑，好说歹说才让对方消了气。 过了十五店子里的生意就渐渐火爆起来了，库存的货消耗得特别快。 陈学平现在收拾衣服，就是为了明天南下进货做准备的，出发之前，儿子这边还是让他有些不放心的，所以才特意喊进房里叮嘱了一番。 “我这次南下会把赵家的本金还了，所以可能要耽误几天，你在家里不要乱搞，真闹出什么事来你妈可挡不住，别把她气坏了知道吗？” “我什么时候让老妈生气了？每次惹她生气的都是你好不好！” 陈凡扭着腰跳了起来，立马就不干了。 相比儿子的古灵精怪，陈学平确实老实很多，周少玉几次生气还真都是他的原因，他的老脸当场就有些红了。 “行了行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总之我和你二叔不在家里，你多留个心眼就是的！” 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忍不住摇了摇头。 “我知道啦，这些还用你吩咐吗？” 陈凡翘着小鼻子，拖着嗓子回了一句，转头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你这次是把赵家所有的本金都还了吗？” “不是，先还一半吧，暂时手里只有这么多现金，全部还了的话就不够进货了。” “哦！” 陈凡点头，又问道。 “那个赵晓晨不是在文化部工作吗？你到羊城怎么还钱啊？他留地址给你了吗？” “我问了李局长，他让我把钱还给赵桐就行了，还帮我联系到了赵桐！” “好吧……” …… …… 现在已经是三月下旬了，羊城那边早就进入了夏日模式。 陈学平兄弟二人先到部队驻地找到了赵桐，当场还了九万现金。 年后部队的训练任务不紧，赵桐又是个坐不住的性子，见到陈学平立马缠住了他，说是要过来看老领导，顺便帮他押货北上。 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又坳不过固执的赵桐，陈学平只得应了下来。 就这样，赵桐带着几个战友开了一辆吉普，又开了两辆大卡车，浩浩荡荡的帮陈学平进了货，又欢欣雀跃的踏上了北上的路，反倒是让陈学平省了不少运费。 这时候还没有高速公路，南下北上就只有一条坑坑洼洼的国道。 一行人路上轮流开车，都花了两天一夜才赶到县城。 卸货后在招待所休息了一晚上，赵桐就迫不及待的出了门。 还是工作日，李全国事情又多，没有时间来陪这些老下属，就把赵桐他们交给了陈学平，让他先陪着在县里逛一逛，下午等他闲一些了，再好好聚一聚。 赵桐他们在羊城当兵，走出驻地的时候虽然不多，见识却是被培养起来了。 相比羊城，长a县这种内地五线小县城还真没什么好逛的。 陈学平没办法，只好把这几个大头兵带到了自家店子，在那里闲聊起来了。 别的地方没有吸引赵桐的注意力，这个店子却让他开了眼界。 “陈叔，你这店子的布局好新颖啊，所有电器都划分了区域，还在旁边贴了产品介绍，不但种类繁多，看上去还一目了然非常的清爽，而且这灯光真的分布得很好，把整个店子都照得白皙皙的，给人的感觉非常舒服，这真是陈凡设计的啊？” 陈凡设计这些细节用了不少心思，选取的是后世那种直营店的经营模式，现在连羊城那边都没有，赵桐自然是啧啧称奇的。 陈学平笑了笑也没有反对。 “我们审美都有些跟不上时代，也只有他有这种不一样的心思了！” “就是！” 赵桐点点头，语气甚至比陈学平还要肯定。 “这小子心思是真的灵活，我二叔走的时候还特意夸了他呢，真不知道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赵晓晨评价陈凡时并没有避着赵桐。 对这个二叔都非常欣赏的孩子，赵桐自然也会高看一眼。 陈凡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办的每一件事似乎都超出了这个时代的认知，让赵桐都有些目不暇接了。 几人说说笑笑，时间一下就到了中午。 十字街是一完小上下学的必经之路，陈凡背着书包走进店子，才发现赵桐和这几个相熟的大头兵。 这几人都参加了打拐行动，第一次押货北上也是他们，陈凡自然都是认识的。 “桐哥，你们怎么来了？” 陈凡惊喜的喊了一声，书包都没放下就迎了上来。 他每天睡得很早，早上也起得很早，都不知道老爸和叔叔昨晚很晚才回来，就更加不知道赵桐也跟着过来了。 看到他蹦蹦跳跳的样子，几个大头兵也笑了起来。 “陈凡，我们特意来看你的，高不高兴啊？” 赵桐假模假样的回了一句，看样子是想逗陈凡了。 谁知陈凡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虚实，立马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你哪里是来看我的，是在部队呆的无聊了，随便找了个借口来看李叔叔的吧！” “赵桐，我就说你骗不了他吧，你还偏偏不信，看，出洋相了吧！” 一个年纪大一点大头兵指着赵桐笑了起来，反倒是让赵桐有些尴尬了。 陈凡听了也觉得有些好笑。 这些家伙竟然还拿他打起了赌，是真的无聊到了极点吧！ 有了他活跃气氛，几个人聊起来更加热闹了，时不时的传出连声的大笑，引得几个售货员都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东正街那边走来了几个穿着大喇叭裤的青年，每个人手里还拿了一根一米多长的铁棍，气势汹汹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第103章 见义勇为 “哐当！” 领头的青年一棍子砸在了店子外面竖着的招牌上，将招牌砸了个大窟窿。 “砸！给我把这家店子砸了！” 他大手一挥，跟来的几个小弟立马冲了上来，先从店子外面的灯箱砸了起来。 乒乒乓乓的响声乱成一团，破碎的玻璃碎片也散落了一地。 这时候的世面还很乱，好多无所事事的青年一天到晚在街上游荡，持械火拼的场景都时常出现，远没有后世那么安稳。 路人纷纷避让到了一旁，生怕被这几个凶神恶煞的青年波及。 “住手！你们是什么人？” 陈学平跑出来，将离得最近的一个青年推了个踉跄，才让这几个人停了手。 赵桐他们也跟了出来，看到情况不对，赶忙站在了陈学平身边。 看到对面也跑出来了五六个人，领头的青年顿时露出了一副怪异的表情。 “哟，还有人理事啊，我还以为这店子里的人都死了呢！” 他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完全没把对面几人放在眼里，气焰简直嚣张得没边了。 陈学平不认识他们，却也知道来者不善。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砸我们家的店子？” 领头的青年撇了他一眼，挑眉道。 “你就是陈学平吧？” 名字都被人一口叫了出来，对方显然没有弄错目标。 陈学平瞬间就紧张了，神情也变得凝重无比。 这也不怪他。 他的生意刚起步，正是需要安心积累资本的时候，这群混混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沾惹到绝对会惹一身的骚。 万一惹出什么麻烦来，波及到店子里的生意就不太好了。 “我就是，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条街都是我罩着的，你说我是什么人？” 领头的青年哼哼冷笑两声，嚣张的将铁棍举了起来，指着对面几人威胁道。 “陈学平，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不想讨打就乖乖的让到一旁，让我们把你这家店子砸了，这样或许还能保你的平安，不然的话，绝对没你的好果子吃！” 陈学平身后的人也不少，特别是赵桐他们几个，都是二十上下的精干青年，怕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才穿着便装出的门，谁知还被这样一个混混鄙视了。 一个小小的县城，没想到还能遇到这样嚣张跋扈的人。 赵桐简直快被气笑了。 也没等陈学平发话，他直接冲上去，一脚蹬在了领头的青年肚子上。 领头的青年只是街面上的混混，哪里是他这种特种兵的对手，只觉得眼前一花，肚子上就传来了一阵剧痛。 ‘呯！’ 一声闷响。 领头的青年倒着飞了出去，落到了四五米远的地面上，又翻了一圈撞在了一棵碗口粗细的樟树上，才止住了去势。 老大被人一招就制服了，几个小混混顿时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敢置信。 赵桐冷笑着撇撇嘴，大手一招就再次扑了上去。 “上！” 几个大头兵都是特种部队出来的精英，身手自然都是非常敏捷的，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拳头脚板直接招呼在了这几个小混混身上。 这些小混混平时好勇斗狠，面对的却都是普通人，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几个大头兵干到了地上。 也该是他们命歹。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了个赵桐他们在场的时候过来砸店子。 相比这些人，赵桐算得上是顶级的纨绔子弟了，家里背景厉害自身功夫还硬，动起手来没有任何顾忌，三两下就把这些小混混锤得哭爹喊娘了。 小混混们拼了命的想要冲出包围圈，却没跑几步就被追了上来，抓着脖子再次扔了回去。 打也打不过，逃又逃不掉，他们简直都要疯了。 看着乱成一团的局面，陈学平虽然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担忧了。 赵桐自然是没有什么顾忌的，他们一家却还要在这县城里讨生活呢！ 不说把这些小混混怎么样。 万一结了死仇，这群人再找上门来，到时候又怎么办呢？ 总不能让赵桐一直守在这里吧？ 陈凡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相比老爸，他想得还要更深一些。 李全国之所以转业，就是因为赵桐打人的时候没个轻重才闯出了大祸。 他还亲眼见过赵桐殴打两个人贩子的场景，那是真的没有任何顾忌，不是李全国制止的话，只怕当场就要闹出人命来。 万一这些小混混在赵桐手里出了什么意外，承担后果的就是他们家了。 他赶忙在老爸后面推了一把。 “爸，把人制服就行了，别打出毛病来，到时候就收不了场了！” 陈学平点头，赶忙冲了上去。 “赵桐停手，不要把事情闹大了，打出个是非来就不好了！” 包括领头的青年在内，几个小混混早就被扔到了一堆，抱着脑袋在那里哀嚎。 赵桐其实也没想怎么样，活动开筋骨也觉得舒爽了不少，被陈学平拉了一下就停了手。 “陈叔，你其实不用怕他们，都是些没用的货色，你一硬起来他们就阳痿了！” 以为每个人都有你这种背景啊！ 陈学平翻了个白眼，解释道。 “我不是怕他们，只是不想惹麻烦，你们再这样打下去，弄不好就会闹出什么事来，到时候还是要我来收场！” 这倒是实话！ 赵桐又不是这里的人，打完人就可以走了，头疼的只会是陈学平。 “行了行了，我们听陈叔的，都停手吧！” 赵桐拍拍手，喊停了几个战友，又看向了陈学平。 “陈叔，怎么处置他们？” 这群小混混来者不善，虽然暂时制服了，怎么处置确实是个问题。 陈学平沉吟片刻才说道。 “都扭送到公安局去吧，毕竟他们过来是行凶的，你们这算是见义勇为了，公安那边应该不会为难你们，而且还有李局长，这件事就交给他来处理吧！” 公安局前段时间调整了分工，李全国现在没有协管刑侦了，而是单独分管治安，所以这段时间才忙成了狗，连接待老下属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小混混上门寻衅滋事，正是属于治安管辖的范围，交给李全国处理没有任何问题。 赵桐一脚就踢在了领头青年的屁股上。 “起来，别在这里装死！” 第104章 处理不了的情况 单独分管治安后，李全国算是体会到忙碌的滋味了。 每天早上人还没到办公室，就有一大堆的事等着他了，理不清的关系数不尽的麻烦，这样那样的意见也层出不穷，好多时候都要他亲自出面协调。 如果他是个混日子的性格可能还没这么大的压力，偏生他又是个责任心重于泰山的人，总是觉得干一件事就要把一件事干好。 所以街面上的治安越乱，他心里就越是焦虑。 陈学平把情况交代了一下，就带着赵桐他们出去吃午饭了。 李全国不放心并没有一起去，在食堂匆匆扒了几口饭，就跑去了解审讯结果了，谁知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反倒是被气得不轻。 这家伙！ 找陈学平麻烦的竟然是局领导的儿子，还是排名在他之上的副政委。 前任政委调走后，这个位置就空了下来，副政委廖经纬干的其实就是政委的事，相当于顶了这个缺。 他一个排名靠后的副局长，影响力还真比不上廖经纬这个二把手。 说来也奇怪。 廖经纬是公安局的主要领导，唯一的儿子廖峰却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初中没读完就到街上混去了，偏生他们家人丁单薄，家里老爷子又溺爱这个孙子，一有什么事就跑出来帮着护着，弄得廖经纬在孩子面前一点威信都没有。 说又说不听，抓起来又怕老爷子发飙，只能放任不管了。 几年下来，廖峰就成了县里出名的大混混，手底下还带了十几个小弟，整天无所事事在街上晃荡，看哪个不顺眼就打上一顿，还时常顶着他老子的名号到公安里面捞人。 廖经纬都快要被这个儿子折磨疯了。 局里大部分干警都认识廖峰，把他抓进后也没怎么审讯，稍微问了下情况就把人放了，还喊了一个医生过来，在那里帮廖峰他们处理伤口。 这只是一般性的治安案件，本就不会上纲上线，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卖个人情给廖经纬。 李全国了解到这些情况，都不知道该怎么向陈学平交代了。 还有赵桐他们。 他们这次过来借的是看望老领导的由头，人又是他们出手扭送到公安局的，如果最后处置的结果不理想，他这个老领导的面子还真不好看。 陈学平他们吃过午饭就过来问情况了。 走到公安局办公楼门前，正好撞到了出来的李全国。 看到他们，李全国脸色立马就垮了下来。 “李局长，情况怎么样了？” 说话的是陈学平。 这件事关系到他的切身利益，最急的就是他了。 “这……” 李全国红着老脸，哼哧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道出实情。 就在此时，廖峰在几个公安的陪同下走出了治安大队，虽然还鼻青脸肿的，嚣张跋扈的气焰却再次恢复了。 “行了行了，你们也不要说了，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长这么大还没人敢把我打成这样，不出了这口气，我是绝对不会轻易罢休的。” 他的人还没出来，叫嚣的声音就在公安局大院里响起了。 怎么回事？ 陈学平脸色立马就不好看了，疑惑的看向了李全国。 赵桐他们也是一脸的怪异，看着老领导的眼神也有些不对了。 李全国脸更红了，尴尬的站在台阶上，正想着该怎么解释时，廖峰已经走出了治安大队的小院子，来到了办公楼前。 “你们竟然还敢留在这里？” 看到台阶上的众人，廖峰顿时瞪大了双眼，张牙舞爪的就要上来动手，却被几个公安拦住了。 “疯子，这些人是李局长的老战友，还是现役军人，你想找死吗？” “你冷静点，别给你爸找麻烦了！” 几个公安低声道出了赵桐他们的身份，总算是把廖峰的情绪安抚下来了。 现役军人这四个字的杀伤力还是不小的。 廖峰虽然有个当领导的爹，却也明白部队的人不好惹，不谈武力值上的差别，就凭人家的身份，地方公安都没有任何办法。 所以他气呼呼的甩脱阻拦，指着陈学平威胁道。 “陈学平，你给我小心点，我拿这些当兵的没办法，收拾你却是小菜一碟，有种就一辈子别出门！” 怕赵桐发飙，李全国不动声色拦在了最前面，冷着脸注视着廖峰，才让廖峰讪讪然的离开了。 当着这么多人，还是在公安局的大院。 竟然被人这样威胁…… 陈学平心情一下就沉到了谷底，脸色也有些阴晴不定了。 陈凡知道老爸的担忧，用力捏了捏他的大手，又转头看向了李全国。 “李伯伯，这人到底是谁啊？怎么在公安局还这么嚣张？” 唉…… 李全国重重叹了口气，才沉声解释道。 “他是我们副政委的儿子，这次来砸你们店子，其实是受了他舅舅的委托，想要帮他舅舅出了这口气……” 看到陈学平有些迷糊的样子，他又补充了一句。 “他舅舅就是你们厂的厂长，王成明！” 原来是他？ 陈学平一下就把所有事情全部想通了。 这老家伙竟然还不死心，找了这么个烂人来报复他。 简直阴魂不散！ 这种混混最不好惹了，今天把他们打跑了，明天他们又能过来，明天把他们赶走了，他们后天还能来…… 关键是他们一家还想着把日子过好，又不能和这群烂人一样，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出手重了会惹上官司，出手轻了又没有效果。 想想都有些头疼。 赵桐也听出了问题的复杂性，悄声在李全国身边问了一句。 “团长，要不要找一下我二叔？” 他的意思是请赵晓晨出面解决这个麻烦。 廖经纬虽然在县公安局根深蒂固，在赵晓晨这种中央领导面前却还是不够看的，只要赵晓晨愿意管，随便一个电话就能让廖经纬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但可以解决陈学平的后顾之忧，还能帮李全国撑腰，大大改善他的处境。 李全国和陈学平却没接受他的建议。 “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对视一眼后，都看懂了彼此的心思。 赵晓晨固然可以出面，但为了这么件上不了台面的小事去惊动他，无异于高射炮打蚊子了。 关系不是这样用的，资源也不是这样浪费的。 看到两人都拒绝了这个建议，赵桐也明白自己孟浪了一些，尴尬的退到了一边。 李全国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下公安局目前的形势。 “学平，我们局里现在的形势比较复杂，局长是外地调来的，在这里没有根基，和副政委廖经纬他们这几个本地领导有些不对付，我才回来又是转业军人出身，局长还是比较信任我的，所以其他领导和我的关系就没那么融洽了。这次找你们麻烦的就是副政委廖经纬的儿子，他在局里工作了二十多年，又当了十几年的领导，好多人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要处理他的儿子还真没那么简单！” 按照他介绍的情况，何止是没那么简单，几乎就是无法处理了。 事实就是这样！ 真要好处理的话，廖峰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在公安局的院子里都如此嚣张。 陈学平眉头顿时就皱成了一团。 第105章 定计 出了这样的事，赵桐游玩的兴趣也提不起来了，陈学平和李全国也没心思管他们，交代了一声，就让他们动身回羊城了。 回家路上，陈凡和老爸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开了。 “爸，这件事其实还是要落到李局长身上！” “事情是要他来帮忙处理，但该从哪里入手，一下子还真没有太好的办法。” 陈学平到现在都是一脑门子的官司。 他和王成明的恩怨算是解不开了的，他也不会受了威胁就去向王明成低头，该怎么化解这次危机，还真是考验智慧的时候。 陈凡沉着小脸说道。 “要不我们想个办法，把王成明这老家伙送进去算了，顺便把廖峰父子俩也一锅端了，弄不好还能帮李局长站稳脚跟呢！” 听到儿子像是有了办法，陈学平兴趣立马就上来了。 “哦，你想怎么办？” 陈凡抿着嘴，思索了好久才说道。 “现在的社会不是很乱吗？我记得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次严打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廖峰，然后做个套子让他钻进去，把他的犯罪证据掌握好之后，借着严打的机会，一次就把他办死了，还能借机扳倒廖经纬，至于王成明……”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又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这个老家伙还真不好办，他的一些烂事都在机械厂，我们手里没有直接证据，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最多让他难受一下，想要扳倒还是有些困难的。” 不谈王成明的事，陈学平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如何处理廖峰。 于是他立马追问道。 “你怎么稳住廖峰？又能给他做个什么套子呢？” “这样……” 陈凡打了个响指。 “二叔不是在牢里认识了好多大混混吗？我们先让二叔出面，请几个大混混来调解这件事，廖峰也是街上的大混混，最好的就是面子了，我们给他这个面子，他想必就不会和我们死磕了！” 他前世看过不少古惑仔电影，也接触过一些街上的混混，知道这些人的缺点是什么，最在乎的又是什么。 这样来处理，确实可以暂时稳住廖峰。 陈学平点点头，又问道。 “接下来呢？” “接下来啊……” 陈凡拖长了声音，两眼闪过一道精光。 “哼哼，现在的这些混混还处于原始阶段，根本上不得台面，我们只要让他们看到金钱的魅力，他们的潘多拉魔盒就会自己打开了！” “说人话！” 陈学平大手立马举在了陈凡脑袋上。 欺负老子上网少，听不懂吗？ 陈凡嘿嘿一笑，解释道。 “现在的混混只知道好勇斗狠，觉得别人怕他就了不起了，口袋里却一个比一个穷，到严打时才会一抓一大片，我看过不少这样的记录文章，好多人都是这样吃了枪子。后来市场经济逐步发展，一些大混混看到别人赚了钱，才意识到该转型了，于是一个个都摇身一变，成了各地垄断行业的老板，采掘行业和建筑行业都是重灾区，那些是大老板，各地的菜霸路霸就是小老板了，我们只要把廖峰引上这条路，他绝对会一头扎进去，到了严打时不用我们出手，就会自己把自己扑腾死了。” “菜霸路霸？” 陈学平见过的这种事其实比陈凡多，却没有儿子想得这么透彻，到现在还有些糊涂。 “具体怎么操作？” “花钱买平安啊！我们主动交保护费，然后引导他走上这条不归路啊！” 收保护费是典型的违法行为，还容易激起民愤留下证据，后世各地打击菜霸路霸的运动，其实就是这种情况。 廖峰现在是没想到这上面，真要尝到这种甜头，看到钱来得这么容易，绝对会一发不可收拾。 到时候激起了民愤，又撞到严打时期。 廖经纬再怎么树大根深都保不了他，弄不好连自己都要折进去。 陈学平眼神立马就亮起来了。 “我记得今年五月下旬就会开始严打了，我们要解决他的话，现在就要抓紧了。” 重生这么久，又经历了一些磨炼人心的事，陈学平观念渐渐有了改变，不再守着迂腐陈旧的思想不放，开始学着主动去保护自己了。 陈凡有句话没说错。 人不狠立不住！ 自己的事自己不去争，靠别人是靠不住的。 “嗯，回头你就和二叔说吧，尽量把事情想得细一些，还有……” 陈凡顿了一下，见老爸再次看向了他才说道。 “我发现一个问题，现在好像还没有报警电话，遇到什么事了都只能去公安部门现场报案，李局长不是分管治安吗，你过几天可以向他建议，要他设置一个110的报警电话，普及开来就是一件绝对亮眼的政绩了，对严打的开展也非常有利。” 还有这样的事？ 陈学平还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听到后立马点了点头。 “还真是这样，我记得110的电话是好久以后才开始普及的，随之而来的还有‘有困难找警察’这句话，到时候一起向李局长建议，对他而言还真是最好的政绩。” 体制内的运行规则就是这样。 一个地方实际管理成什么样还在其次，如果探索出一套放到全国都用得上的经验办法，对具体的承办人而言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李全国在公安局的处境并不好，如果能推行这件事，到时候绝对会咸鱼翻身。 弄不好还能惊动赵家人，从此一路平步青云。 “行，我回头就去找李局长！” 陈学平神情也兴奋起来了，转头却叮嘱了一句。 “对了，这件事我来出面，你小子就不要到处冒头了，省得被别人盯上了，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到现在，他还对人贩子老二行刺的事后怕不已，生怕儿子兴头一上来就到处出风头，万一引起哪个大混混的注意，被人报复就不好了。 陈凡却有些不乐意了。 “算了吧，我又不是不知道保护自己，在这小县城里还能出什么事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陈学平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我倒还无所谓，知道你小子的底细，你妈却受不得惊吓，到时候把她急坏了有你后悔的！” 额…… 相比老爸，老妈承受能力确实弱了点。 陈凡一下就没脾气了。 “好吧！” 第106章 觥筹交错 “来，军子，走一个！” 招待所大包厢，廖峰喝得满面红光，举着杯子高声和陈学军碰了一下。 “原来那家店子是你哥开的啊，早说啊！早点让龙哥告诉我，事情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了，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 酒兴一上来，他好像忘了舅舅的嘱咐，甚至连自己挨了打的事都给忘了。 陈凡父子回家就找到了陈学军，问他认不认识能和廖峰搭上线的人。 混混们都是牢里的常客，陈学军在里面呆了十年，身强体壮又讲义气，还真认识不少县里的大混混。 他出去找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一个和廖峰关系不错的，愿意出面来帮他们斡旋这件事。 有人请吃饭，廖峰自然会觉得是自己的面子大，顶着满脸的淤青就赶了过来。 “军子，知道我前段时间去哪里了吗？” 他挑着眉晃了晃右手，做了个‘八’的手势。 “我到北方边境跑了一趟，弄了个这个东西回来，今天不是你找到我的话，这次事情就会闹大了！” 这家伙…… 听他的意思，这次还带家伙回来了，这顿饭再晚几天请的话，弄不好就要出人命了！ 陈学军神色一凛，目光渐渐凝重了。 “军子，不过你还是找晚了点……” 廖峰打了个饱嗝，一脸醉意的解释道。 “这件事是我大舅托付我的，我既然先答应他了，还真不能说不干就不干了，不然我的脸也没地方放，而且……” 他说着双眼有些红了，仿佛想起了什么气愤的事。 “那些当兵的也打伤了我们兄弟，我疯子在县里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如果不是李大队长他们拉着我，我在公安局里就要打回来，你说，我能就这么算了吗？” 虽然有些醉了，廖峰却始终忘不了被赵桐他们暴打的过节，不敢把赵桐怎么样，账就只好算到陈学平身上了。 对他而言，这才是最重要的！ 一般两般的人出面，还真没这么容易让他说放下就放下。 旁边叫龙哥的中年人笑呵呵的端起了杯子。 “疯子，这件事我知道你很难做，所以把军子带来，我也没说过一定要怎么样的话，按说我不该掺和你的事，但军子是我的兄弟，在牢里时还关照过我，他的事我不能不过问，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龙哥比廖峰大了十几岁，也是县里出了名的大混混，手底下的人比廖峰只多不少，只是没有那么强硬的后台罢了。 在他面前，廖峰也有些神气不起来，不过怕也是谈不上的。 他眼皮子一翻，眼神也有些冷了。 “龙哥，你觉得该怎么办呢？” 来之前，龙哥其实就和陈学军商量好了对策，所以听到廖峰隐含威胁的话也没生气，反而朝陈学军使了个颜色。 陈学军立马领会了他的意思，从兜里掏出一个厚实的牛皮信封，轻轻放到了廖峰面前。 “疯哥，这件事是我哥招呼不周，让兄弟们受委屈了，我代他向各位赔个不是！” 他端起酒杯，向桌上的几个小混混示意了一圈，仰头一口就喝了下去。 正如陈凡所料。 廖峰没想到他会来上这一出，神情立马有些琢磨不定了。 这些混混整天打打杀杀的，其实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理由，哪怕像廖峰这样有个当靠山的老爹，口袋里都掏不出几个钱来。 信封里是多少钱还看不出，但从厚度上看肯定是不少的。 想拿钱来摆平这件事？ 陈学军也没让廖峰乱猜，放下酒杯拍了拍信封。 “疯哥，我也不让你难做，这里是三千块钱，拿去给弟兄们做医药费，剩下的就算是我们兄弟的赔偿了！” 这年头的三千块钱可不是小数目，购买力比后世的十万都不低，抵得上普通人一整年的工资了。 廖峰眼神闪烁，盯着信封看了半天，才冷笑道。 “军子，你不会以为花点钱就能把我打发了吧？” 面对金钱的诱惑，廖峰固然心动，想得更多的却是自己的颜面，如果不是老爹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他甚至看都不会看一眼。 “疯哥！你别误会，我知道你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点钱根本就没放在你的眼里，之所以当着大家的面把钱拿出来，其实是想把事情放到桌面上来说！” 陈学军态度非常诚恳，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廖峰比陈学军还小了几岁，这一声声‘疯哥’听得是非常舒服的，心情不知不觉就好了起来，觉得里子面子都有了。 混混在外面混，图的不就是被别人高看一眼吗？ “行，你说！” 陈学军又说道。 “我大哥是老实人，其实是不敢得罪疯哥的，他来之前就交代我了，只要能让你满意，随便要他怎样都行，这点医药费就是他心意的体现！”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廖峰被这么一吹捧，都快要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看到他眼里得意的神情，陈学军顿时心头大定，又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牛皮信封。 “疯哥，我哥想来想去，除了医药费之外，最能体现诚意的，就是今后如何待你了，这就是他想出来的办法……” 看着两个摞在一起的信封，廖峰脑子都有些迷糊了。 医药费还好说，这第二个信封又是什么意思呢？ 看上去差不多厚实呢！ 没等廖峰乱猜，陈学军立马就解释了。 “疯哥，这里是两千块钱，我哥想的就是每个月都向你上交这么多，目的是结交你这个朋友，同时也能借一借你的名声，让其他人不敢再打他的主意了，这里就是第一个月的费用，你答应的话，我就去和我哥回话，怎么样？” 保护费其实就是这个功能，只是说法不一样而已。 一个月两千，一年就是两万四了。 想到轻易就能得到这么多钱，廖峰气息也渐渐粗了起来。 他虽然有个老爹罩着，经济上却一直没什么来路，如果点头同意这笔钱，手头上绝对会宽裕好多。 见他还在犹豫，陈学军故意叹了口气，装作出了一副懊悔的样子。 “唉，疯哥，我也就是没你这么多兄弟，也没你这么硬的后台，不然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赚大钱的门路呢？” 赚大钱的门路？ 廖峰有些听不明白了，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陈学军嘿嘿一笑，两眼闪着精光，不动声色的凑了过来。 “疯哥你想啊，这只是我哥每个月交给你的，长安街上还有那么多店子呢，虽然有些是国营商店，那些做生意的个体户也不少，特别是北正街的菜市场。我如果有你这个实力，每家上门去收一笔保护费，就算一家一个月只有300，一个月加起来也是好几万了，你说这钱好不好赚？” 一个月几万，一年就是几十万了。 廖峰一下子就不淡定了，两眼也闪着精光，仿佛看到了一条致富的康庄大道。 “军子，就冲你这么真心实意的待我，这件事我帮你扛了！” 他举起酒杯，二话不说一口倒了下去。 别人指点了他这样一条赚钱的门路，他还要喊打喊杀就太不近人情了。 而且他还有个别人都没有的优势！ 就算收保护费的事闹大了，也有个便宜老爹来帮他摆平，公安那边是不会找他麻烦的，得实惠的却是他自己。 什么舅舅的嘱托，什么挨打的恩怨，此刻全被他抛在了脑后。 第107章 入彀 进入四月，长安街像是突然涌入了一股暗流。 以廖峰为首的一群混混，开始公然向沿街的商户们收取保护费。 门面大一点的每个月三百，小一点的每个月两百，菜市场摊点每个月一百，流动小摊贩每个月五十。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现在商品流通的政策关卡才放开，经营模式也好、市场前景也罢，好多人都是看不清未来方向的。而且沿街商户菜农大多都是本地人，家里人口也不少，有些脾气不好的，当场就会和混混们打起来。 都是苦哈哈的个体户，凭什么每个月交这么多钱给你？ 廖峰也是个贪心不足的人，看到赚钱这么容易也有些杀红了眼，带着几个小弟挑了家顽抗得最厉害的，决定杀鸡儆猴。 …… …… 张氏肉铺是北正街最大的屠点，三兄弟都长得牛高马大的，在农村收猪的门路也广，早几年就成了县里出名的万元户。 以张氏三兄弟为首，几乎整个菜市场都没有向廖峰妥协。 这天晚上。 张家老大出门喝酒回来，醉醺醺的走在路上，刚走过一完小的围墙，就被墙角冲出来的两个人用麻袋套住了脑袋。 醉酒的人意识都是有些不清醒的，反应也比不上平时。 “啊！” 他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就被人打倒在了地上。 廖峰握着一根一米多长的铁棍，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直接一棍子砸在了他身上。 “给我打，不让他知道厉害，还真以为没人能收拾他了！” 几个小混混手里都握了铁棍，听到老大的招呼，二话不说冲上来就是一通乱打，当场就把张家老大打得晕了过去。 如果不是旁边商户好心，等廖峰他们逞完凶，出来把张家老大送到了医院，他还不一定醒得过来。 送到医院一查，身上一共十几处骨折，没有大半年的功夫是下不了床的。 第二天一早，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北正街。 大哥被人无故殴打，还是偷袭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方式，张家老二和老三连店子都不开了，拖着两把杀猪刀就在街上找了起来。 廖峰自然不会在头两天去触这兄弟俩的霉头。 他不知在哪里躲了几天，趁着兄弟俩有些泄气了，第三天又把独自出门的老三给拦住了，再次把老三打进了医院。 老大和老三都进了医院，老二一个人就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不过他也没有服输。 见到事不可为，老二并没有直接找廖峰他们报仇，而是跑去公安局报案了，接连两次暴力偷袭，还都把人打成了重伤，已经够得上刑案的标准了。 公安立了案，也派人出来查了。 就在老二满以为会有处理结果时，治安大队的大队长却带着廖经纬的指示登门了。 廖经纬见不得儿子无所事事，又舍不得把他送进监狱，只好每次犯了事都出来帮他擦屁股了。 看着公安带来的一千块钱赔偿金，张家老二都快要欲哭无泪了。 这点钱连医药费都不够，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公安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们不会把廖峰怎么样，想要了结这桩事，最终还是要他们兄弟三人服软认输。 还能怎么样呢？ 三兄弟一商量，不得不咽下了这口恶气，托人找廖峰递了话，答应了每个月出五百的保护费给廖峰。 他们兄弟一认输，其他人自然就不敢顽抗了。 第二天。 廖峰派出去的小弟就顺利收到了三十几家交上来的保护费，到了第三天，这个数字又翻了一番，达到了七十几家。 七十几家商铺店面加小摊贩，平均下来就算每家只有两百，总金额也达到了一万多。 看着手上的一摞摞钞票，廖峰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他带头趟出了这条路，公安这边也没怎么处理，其他几条街的大混混也有样学样，开始大肆收取保护费了。 一时间，整个县城里都乱成了一锅粥，老百姓民怨沸腾。 混混们手里有了钱，通过的又是这种不劳而获的手段，还当街逞了凶，气焰立马就不可一世了，觉得全世界就只有他最厉害。 几条街交界的地方，连着发生了几次因为抢地盘发生的群殴。 大家都是街上的大混混，以前没想到这一茬，对地盘还没什么概念，现在地盘大小直接决定的收入多少，大家就有些杀红眼了。 好在公安这边及时推出了110的报警电话，只要一发生斗殴事件，就有人偷偷打这个免费的报警电话。 为了维持县城治安应对这种现象，李全国还抽调精干力量组了一只应急队伍，只要一接到报警电话就会立马出动。 面对公安干警，混混们还是有些畏惧的，这样才不至于闹出人命来。 不过一番折腾下来，县城环境还是恶化到了极点，到了晚上都没有几个人敢出门了。 八九十年代的几次严打，就是因为治安环境恶化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严重威胁到了普通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才会以雷霆手段来正本清源。 长a县此刻就成了这副模样，到处都乌烟瘴气。 …… …… 看着桌上一摞摞的举报信，柳青龙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杨局长，县城的治安为什么会恶化成这样？我这些天收到的举报信都快要放不下了，全都在说混混逞凶收保护费的事，好多无辜群众受了牵连，你们公安局到底在干什么？” 杨国栋调来当公安局长也有两年多了，却连内部的关系都没怎么理顺，好多人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其实没怎么把他这个局长放在眼里，他也是有苦说不出。 “书记，这件事我要作检讨，是我没把队伍带好，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低着脑袋，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子。 柳青龙明白他的处境，又有些于心不忍了。 “杨局长，你我都是外地调来的干部，在这里没有那么多牵绊，照说应该能更好的开展工作，为什么局面会闹到这个地步呢？” 还不是本地干部的势力太大了，架空了他这个局长？ 杨国栋心知肚明，却又不好诉苦，只得叹息了一声，承认了是自己的问题。 “书记，是我的能力问题，您也不要太生气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把治安管起来的！” “哼！”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柳青龙冷哼了一声，反问道。 “你们局不是才调整分工吗，那个李全国到底怎么样？怎么他一管治安，街上就乱成了这样？” 第108章 收网 最称心的副职被领导质疑，杨国栋冷汗一下就下来了。 “书记，李全国还是能够信任的，为人公道正派，能力手段也有，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才道出实情。 “他是转业军人出身，突然到局里来当领导，好多人都不服他，特别是治安线上的一些同志，觉得他在本地没有势力，也不认识几个人，所以才没怎么把他放在眼里。” 这属于公安内部的丑事了，杨国栋这时候也不得不实话实话。 柳青龙沉吟片刻，却转头看向了旁边另一个公安。 “岳峰，你怎么看？” 于岳峰就是小胖子于晨的老爹，现在是公安局的纪检书记，和柳青龙还是中专同学，深得他的信任。 听到上级询问，他赶忙神色一凛。 “书记，李局长还是值得信任的，如果不是他提出了这个110的建议，县里的治安还会乱得更厉害，能维持现在这个局面，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了！” 这句话算是公道话了，对李全国相当的公平。 柳青龙点头，慢慢把话题扯开了。 “我也知道你们的难处，在市里开会时还和其他几个县里的书记交流过情况，其他县里治安虽然没有这么乱，却也都不太好，最近中央连着开了几个大会，就是在说基层治安恶化的事，可能马上就要开展严打行动了，我提前和你们吹吹风，你们也要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嗯！” 杨国栋赶忙点头，开始思索接下来的对策了。 柳青龙又问道。 “你们局里现在情况怎么样？绝对可信的同志还有多少？” 这话就比较敏感了。 杨国栋沉吟了一会才回道。 “局里最近也接到了不少举报，我和岳峰同志暗中也调查了一番，不少同志都和街上那些混混有关系，特别是廖政委他们几个局领导，现在街上最大的一个混混就是他的儿子，因为这个原因，同志们才有些束手束脚。” “廖经纬？” “对，就是他！” 柳青龙脸色一冷，神情里充满了不屑。 别人忌惮廖经纬的势力，他这个县高官却不在乎，真惹火了他，直接让纪委出手双规了再说。 一个小小的公安局副政委还能翻天了？ “这样……” 他敲敲桌面，开始排兵布阵了。 “你和岳峰现在就抽调精干力量，要绝对可以信任的，组成一个专案组，从你们内部开始查，暗中收集证据，等到时机成熟再出手，我也会向市委汇报情况争取市局的支持，这次一定要将公安队伍清理干净，把社会治安抓起来，还有……第一批严打对象抓起来后不用急着审判，先拖到街上游行几天，到时候我亲自参加，一定要让人民群众看到我们治安管控的决心！” 县高官有了明确指示，还是帮公安局正本清源。 杨国栋这个局长自然是喜形于色的，立马惊喜的表了态。 “书记你放心，我绝对会把您的指示落实到位，提前把情况调查清楚，把相应的证据收集起来！” 柳青龙点头，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李全国提出的110这个创意很好，值得我们推广开来，你回去之后好好总结一下经验，把这段时间的运行情况写个汇报材料过来，我向市委领导汇报的时候，会着重强调这方面，这算是我们县开创新的亮点工作了！” “好的，我下午就让人送过来！” …… …… 中央的指示精神来得很快。 五月中旬，声势浩大的严打行动就正式开始了。 不到十天的功夫，公安局看守所就关满了人，大大小小的混混挤成了一团，一个个在那里对号入座，按照群众举报的线索交代情况。 廖峰老早就得到了情报，躲到乡下避开了第一波抓捕行动。 他是县城人，这处藏身之地还是找了一个小弟才弄到的，每天都小心翼翼的，连门都没怎么出过。 五月二十八日，晚上。 廖峰一如既往躲在屋子里，早早的洗脸洗脚上床睡觉了。 过了十点，村子里就一片寂静了，连灯光都看不到，月色照在田野之间，反倒比路灯还要清晰明亮。 一只二十个人的抓捕小队悄悄摸进了村子。 现场指挥的是副局长李全国，他按照线人交代的情况，进村后迅速找到了廖峰藏身的那处瓦房。 这是一栋六十年代的老瓦房，木门木窗石台阶。 李全国带人摸到房子旁边，转身朝身后的杜志国打了几个手势。 二十个人的队伍里有十二个武警，剩下的就是从基层派出所抽调上来的公安干警了，以他这个刑侦大队副大队长为首。 看明白局长的安排，杜志国带着几个武警悄悄摸到了屋子后面，准备从后门包抄。 “呯！” 廖峰刚刚睡着，突然被一声踢门的巨响惊醒了，赶忙从床上跳了起来，二话不说摸出了枕头下的手枪，还咔嚓一下上了膛。 他睡在后面房间里，李全国带人撞破前门后并没找到人，反倒是让杜志国冲在了前面。 杜志国也是一员虎将，举着手枪就冲进了房间，直接指着廖峰喝道。 “放下武器！” 看到从天而降的公安武警，廖峰魂都快给吓没了，也没来得及细想，下意识就扣动了扳机。 “呯！” 一声沉闷的声响。 杜志国根本躲避不及，只觉着肚子上传来了一股巨力，直接带着他撞到了墙上。 几个武警战士见状立马扑向了廖峰，三两下就把他摁在了床上。 这时候公安的装备还很落后，防弹衣都没有几件，杜志国自然也是没有的。 他回过神来在肚子上一摸，已经是湿漉漉的没有任何知觉了，甚至连腿都没有力气抬起来，只能斜靠在墙上，拼命支撑着才没有倒下去。 屋子里没有开灯，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清。 李全国进来看到廖峰被抓起来了却并没有安心，等到看到墙边上的杜志国，心情才陡然落到了谷底。 真有人中枪了？ 他啪嗒一下拉亮了灯泡，看到杜志国肚子上的一片殷红，顿时脸色大变。 “快，快送他去医院！” …… …… 八点不到，廖经纬就来到了办公室。 最近县里在搞严打，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他虽然不分管治安，好多事情还是要出面协调的。 谁知他的屁股还没坐热，治安大队大队长就神色慌张的赚了进来。 “廖……廖政委……不好了……出大事了……” 廖经纬眉头一皱。 “怎么啦？” “廖……廖峰被抓了！” “他不是躲起来了吗？怎么回事？” 廖经纬脸色立马就有些不好看了，眼中也隐含着汹涌的怒火。 他事先就交代下去了，把别的混混抓起来就行了，不要真去动廖峰，谁知还是有人瞒着他采取了行动。 大队长吞了吞口水，额头上冷汗却一直没有停过。 “我刚刚才从人民医院那边得到消息，昨晚李全国带人去抓的，杜志国冲在最前面，还中了廖峰一枪，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期呢！” 廖峰开了枪？ 廖经纬唰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一下就变得异常难看了。 开枪还伤了干警，问题就不是一般的严重了，他能量再大都瞒不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 他沉着脸，胸口也剧烈起伏着，正要出门去了解情况时，却看到于岳峰带着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人，从走廊那边走了过来。 这是……纪委的人？ 他双眼瞳孔猛然一缩，大气都不敢出了。 于岳峰面无表情的走进办公室，冷冷的看了两人一眼。 “廖经纬，你被双规了！” 第109章 潜规则 六月十日。 县里的百姓们老早就得到了消息，今天第一批严打对象上街游行，一大早街上就挤满了人，几乎全城的人都出来看热闹了。 前段时间县里治安环境极度恶化，一时间人人自危，晚上都没有几个敢单独出门了。 县里这次以雷霆手段来打击违法犯罪行为，算是帮老百姓们出了一口恶气，好多地方都弹冠相庆，甚至还放起了鞭炮，噼里啪啦非常热闹。 为了配合这次游行活动，达到更好的宣传效果，县里大部分单位和学校都放了假，由官方出面，组织干部群众和学生上街观摩，每个单位还分了地段，目的就是要震慑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教育全县人民遵纪守法。 全城人都欢天喜地，王成明的心情却差到了极点。 原因无他！ 就是因为这里面有他的妹夫和外甥。 妹夫廖经纬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初步查出来的问题，足够让他在牢里呆一辈子了。 外甥廖峰却是受了他的牵连…… 如果不是他要报复陈学平，廖峰也不会想到收保护费这上面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制造出了这么多事端，听说还牵涉到了几年前的几桩人命官司。 如果打探到的消息是真的，廖峰这次估计就要吃枪子了。 所以别人都兴致勃勃的在街上看热闹，王成明却一刻都不愿逗留。 他按照县委的指示，把职工们组织到厂门口后，就沉着脸重新回了厂里，准备回办公室眼不见为净。 大部分职工都去街上了，厂里还是有些人没去看热闹的。 王成明刚走过二栋家属楼就被人喊住了。 “厂长！您有空吗？我……我有件事想和您说一说！” 蒋素娥从宿舍楼前的樟树下钻了出来，有些畏惧的拦在了那里。 王成明心情不好，板着脸问了一句。 “什么事？” 蒋素娥两手纠缠在一起，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厂长……这个……您能不能帮我出一下面，去……去找一下我们校长，让他同意我重新上岗啊？” 她上次期末考试调换试卷的事被捅到了教委，周少安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烧到了这上面，接到学校的处理意见直接扔了出来，还勒令学校严肃处理，不准蒋素娥再站上讲台了。 老师这个职业能力还在其次，最看重的就是师德。 学校接到指示，怕事情闹大了影响学校声誉，只好重新研究了处理意见，责令蒋素娥回家待岗，只发基本工资保障生活。 现在收入水平都不高，如果还有老人要养，双职工家庭都有些负担不起。 而且被单位处理本就是件丢脸的事，蒋素娥这两个月都有些不敢出门了，今天好不容易逮到王成明一个人，就赶忙上来求情了。 王成明愿意帮她出面的话，事情或许还有挽救的余地。 “上岗？” 王成明愣了一下，半天才想起这是怎么回事。 严格意义上讲，蒋素娥也是为了帮他出气，才会在期末考试时对陈凡下手，犯下这种低级失误。 但一码归一码！ 他并没有要求蒋素娥这样做，所以心理上的负担也是很小的。 “这件事啊……” 王成明沉着脸，眼神却不自觉的瞟向了蒋素娥胸口。 蒋素娥五官其实一般，身材却非常好，不但个子高挑，还前凸后翘非常有料。 特别是她今天出来得急，连件外套都没穿，只穿了件高领的灰色毛衣，还是包裹得特别紧的那种，就更显得诱人了。 王成明好的就是这一口，忍不住就吞了吞口水，两眼也渐渐闪出了邪光。 “这件事还真不好说，我也不是很好出面啊！” 他打起了官腔，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蒋素娥的身体。 面对这样赤裸裸的目光，蒋素娥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稍微往旁边躲了躲，才咬着牙央求道。 “厂长，我也是为了您才落到这个下场的，您就看我可怜，帮帮忙去找一下我们校长吧！他肯定会给您这个面子的！” 机械厂效益虽然不行了，王成明却也是正儿八经的正科级干部，在县城里面子还是不小的，说出来的话也还算得上有分量。 不过想要他出面，这样几句话还有些不够。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蒋素娥一眼，指了指宿舍楼那边。 “这样吧，这种事在外面不好说，我们去你家里，坐下来慢慢谈吧！” 去家里坐下来慢慢谈？ 蒋素娥在机械厂住了十来年，风言风语也听了不少，立马就明白了王成明的意思。 这是…… 要潜规则她啊！ 现在的局面其实非常明朗了。 王成明不是不愿意帮她这个忙，但前提条件就是答应王成明。 除了来求王成明，蒋素娥也找不到更有分量的人来帮她出面了，而且就算她愿意求，别人还不一定愿意帮忙呢！ 想到学校同事们嗤笑的神情，想到厂里工友们鄙视的眼神，她的心里又有些摇摆了。 怎么办？ 答应还是不答应？ 蒋素娥偷偷瞄了周围一眼，发现宿舍楼这边一个人都没有，才咬咬牙点了点头。 “好吧，去我家里慢慢谈！” 县里难得出现严打游行这种盛事，工友们都出去看热闹了，这时候回家关上门，还真没有几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就是睡一觉嘛！ 老娘反正是半老徐娘了，又不会掉一块肉，就当是被鬼压了一下吧！ 她恨恨的想着，转头就朝家里走了过去。 看到眼前扭动的妙曼腰肢，王成明欲火一下就勾起来了。 他这些日子心情一直不好，正是想找人发泄一下，蒋素娥这时候撞到枪口上，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两人一前一后，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蒋素娥家里。 县里举办大型活动，各单位都划分了区域，一完小的学生阵营正好就在机械厂这一段。 陈凡来得很早，看到厂里那些相熟的叔叔伯伯，笑着挤过来打起了招呼。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场严打还有他的功劳呢！ 他蹦蹦跳跳活跃在人群中，却不动声色在观察王成明。 这场严打打的是街上的大小混混，他的目的却是想要扳倒王成明，只不过王成明是领导干部，不会参与混混们的这种事，所以才没落进他的陷阱里。 不过借机把廖经纬父子收拾了，也算是大大打压了王成明的气焰。 他观察王成明，也存了想要看看王成明臭脸的心思。 谁知严打没能把王成明怎么样，王成明却自己把机会拱手相送了，竟然这个时候动了色心。 两人在樟树下的一幕，全都落在了陈凡眼里。 他顿时眼前一亮，一路小跑着溜进了厂里，找到蒋素娥的家门口，悄悄贴上去听起了动静。 第110章 当场捉奸 “厂长，不要……” “蒋老师，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看见你就控制不住自己了，你就答应了我吧……” “王厂长……” 房里断断续续的声音传了出来。 陈凡耳朵贴在门上，立马听出了蒋素娥半推半就的意思，双眼一下就变得异常精彩了。 这家伙…… 还真是踏破铁寻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王成明自己找死，那就不要怪他了。 他悄悄从门口退了回来，在厂里寻了一圈，再次蹬蹬蹬的跑到了厂门口。 机械厂几百号职工，此刻大多都在外边看热闹，小小的厂门口都快要挤满人了。 陈凡挤过人群，很快就找到了林大友。 林大友和几个中层骨干站在一处很高的台阶上，正在那里指着远处的一长溜老式解放大卡车议论纷纷。 卡车开得很慢，上面也押了不少犯人。 所有人头发都被剃掉了，双手被麻绳捆在身后，背后还插着一块高高的木牌，上面写着各自犯的什么罪。 后世这种活动被认定为侵犯了人权，慢慢就销声匿迹了。 但在这个年代，这种游行活动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人群中时不时的掀起阵阵欢呼，大大的提振了县城百姓向往美好生活的信心。 柳青龙带着一大群领导干部跟在卡车后面步行，一路观察着周围群众的反应。 看到大家都和预想的那般在那里欢呼，他的脸上也挂满了欣慰的笑容。 机械厂到长安河这段路并不平整，两边高中间低，下了河堤之后又是一个上坡。 陈凡爬上高台，看到远处的柳青龙，心里立马就有了主意。 他兴冲冲的挤到林大友身边，高声的喊了一句。 “林叔叔，你们在这里呀！” 林大友低头一看是他，脸上顿时笑了起来。 “哟，你小子也来了呀，怎么搬出机械厂了，就不来看叔叔阿姨了啊？” 陈凡这两个月过得非常低调，每天除了上学放学，就没怎么出过门，此刻听到林大友的揶揄，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每天都要读书呢，没时间出来玩！” 大家都知道他是个聪慧机灵的孩子，听到这样的答案反而觉得很正常，纷纷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我们家孩子也能像他这样就好了…… 其他人想着孩子读书的事，陈凡却惦记着厂里的王成明，又踮起脚来高声问道。 “林叔叔，我刚才在那边看到王厂长了，怎么大家这么高兴，他脸色却特别难看啊？” 王成明脸色很难看？ 职工们还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当下好多人就探头朝陈凡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却找不到王成明的身影。 “陈凡，你在哪里看到的王厂长啊？” “就在那里啊！” 陈凡朝厂门口一指，眼神偷偷瞄了旁边的楚志超一眼。 任何单位都是分群体的，普通职工有普通职工的话题，中层骨干有中层骨干的圈子。 此刻楚志超就和林大友他们在一起看热闹，却不知道老婆已经给他带上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林大友找了一圈也没看到王成明，顿时就有些奇怪了。 “我怎么没看到啊，王厂长去哪里了？” 陈凡眼珠子一转，赶忙解释道。 “我刚才看到王厂长往厂里走了，和蒋老师说了几句话，就一起到宿舍区去了，好像还是蒋老师住的那栋楼！” 蒋老师？ 周围几人的脸色顿时一变，有意无意的瞟向了楚志超。 怎么回事？ 林大友脸色也有些凝重了，沉声又问了一句。 “哪个蒋老师？” 陈凡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来，莫名其妙的反问道。 “就是我二年级的数学老师蒋老师，你们不认识吗？” 蒋素娥在一完小当老师，每天都在厂里进进出出，和这里的大部分职工都是很熟的，知道她虽然三十出头了，却还是个风韵犹存的少妇。 而且王成明是什么底细，大家也是一清二楚的，一听脸色就有些精彩了。 所有人都在外面看热闹，这两个人却偷偷跑回了家里。 干什么事还要问吗？ 楚志超脸都绿了，站在原地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其他人不好意思戳穿，林大友却是个不怕事的性格，当下就看向了楚志超。 “楚科长，这事就要弄个明白啦，陈凡只是个小孩子，万一是他看错了，传出去损的就是你们两口子的名声啦！” 国人最看重的就是面子和名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楚志超是直接下不来台了。 陈凡看错了还好，如果事实真像陈凡说的那样，王成明现在在他家里和他老婆干这种勾当，他就没办法在厂里做人了。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顿时就沉到了谷底。 怎么办？ 见他还在犹豫，林大友又催了一句。 “楚志超，还愣着干什么呀？快回去看看啊！” “是啊，现在还不回去，等下他们干都干完啦！” “楚志超，你不会是怕了王成明，不敢回去捉他的奸吧？”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众人见事情被林大友戳破了，立马跟着嚷嚷起来了，话还越说越难听，就差没指着楚志超说他老婆帮他戴了顶绿帽子了。 任何正常男人都听不得这种话，楚志超自然也不例外。 他黑着脸，头也不回的朝厂里走了去。 捉奸这种事光听着就够带劲了，特别是另一方还是厂里的一把手。 老东西一手遮天已经十几年了，对他印象好的工友还真没有几个，大家起哄的心思就更厉害了，一个个连外面的游行都懒得看了，叽叽喳喳兴奋的跟在了后面。 厂门口到宿舍楼距离很近。 楚志超沉着脸，走到家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才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门里面。 王成明裤子褪到了膝盖下，蒋素娥则被他扳了过来，跪在沙发上撅着个大屁股，裤子同样褪到了膝盖下。 两人就在外屋做了起来，一下一下的撞击声格外清晰。 一场好戏已经快到尾声了，他们也正是最兴奋的时候，根本就没注意到外面的吵闹声，直到感觉屁股上传来一阵凉风，才察觉到几分异常。 房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 一大群人堵在门口，带着异样的眼光，对着屋子里的人指指点点。 楚志超脸色铁青，看到两人纠缠在沙发上的姿势，双眼一下就变得血红了。 第111章 打死他 “你……你们想干什么？” 面对这么多目光的注视，王成明脚都吓软了，仓皇的爬起来扯起了裤子，色厉内荏的嘶吼起来了。 他毕竟当了十几年的厂长，仓促之下赶忙摆出厂长的威风，期待能够将这些人吓住。 可惜这种当场捉奸的场景太刺激了，直接让他的形象跌倒了谷底。 竟然没有一个人乖乖的离开。 他吼了一嗓子，脸上的惶恐却更加厉害了，特别是看向楚志超的时候，眼神都不敢在他的脸上停留。 外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 楚志超红着双眼，喘了几口粗气后，默不作声摸起了门弯里的扫帚。 他们家的扫帚是木把的，一截一米多长的木棍，下面扎着一把鬃毛，抡在手里分量还是挺重的。 他也没有理会王成明，几步走进屋子，朝着蒋素娥劈头盖脸抽了起来。 “啊！” 蒋素娥裤子都没穿好，只来得及伸手挡了一下，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嚎。 楚志超没有说话，也没有停手，一棍子接着一棍子，仿佛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发泄着心中无穷的怒气。 一时间，屋子里就只剩下‘呯呯呯’的闷响，以及蒋素娥的连声惨叫。 老婆被这么多人当场捉奸，不是每个人都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的，不让楚志超发泄出来，弄不好真会闹出人命来。 王成明躲在一旁，见楚志超并没有冲着他来才悄然松了口气，正要偷偷从房门口溜出去时，却一把撞到了林大友的身上。 林大友学武出身，身材也非常高大，如同一座高山一般堵在了门口。 “王厂长，你想去哪里？” 他揶揄着卡着王成明，像是完全没有把这个厂长放在眼里。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林大友本身就是个高手，徒弟朋友遍地走，家里还有个才退下去几年的老爷子，黑的白的都不怕人。 对王成明这些年的行径，他其实早就看不顺眼了，只是不在其位才不谋其政。 今天逮到这样的机会，他又怎会如此轻易的放过？ 王成明魂都快吓没了，有些畏惧的抬起头来。 “你……你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 林大友反问了一句，然后回头扫视了一圈。 “工友们，王厂长被我们当场捉奸了，还问我们想怎么办，大家说一说，我们该怎么办啊？” 今天是县里的大型活动，工友们都没上班，全都被喊到了厂门口看热闹。 此刻听到这个刺激的消息，围过来的起码都有好几百人了，宿舍楼这边都快水泄不通了，一些人立马趁机发泄出了心中的不满。 “打死他！” “打死这个畜生！” “打死这个老东西！” 叫喊声此起彼伏，却很快就演变成了一个口号，就是要当场打死王成明。 面对群情激昂的画面，王成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意识的退了几步，想要躲进屋里避开众人杀人般的眼神。 屋子里蒋素娥连裤子都没穿好，仓皇的在躲避楚志超。 楚志超没有注意到王成明，等到被撞了一下才发现这个老东西又退了回来，脑子里的血便再次冲了上来，一棍子就抽在了王成明脑门上。 “啊！~” 王成明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赶忙抱住了脑袋，不管不顾的冲向了门外。 林大友这次却没有拦他，脚下一错就挤开人群让到了一边，让王成明冲了出来。 外面看热闹的都是吃瓜群众，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被王成明碰到，一个个都如同躲避瘟疫一般，赶忙闪到了一边。 王成明收不住脚，刚冲出走廊就觉得脚下一空，直接摔进了宿舍楼前的水沟里。 “打死他！” “打死他！！” 汹涌的民意再次被点燃了，几个胆子大的年轻工友甚至挤了过来，趁着王成明没有抬起头来，一脚接一脚踩在了他后背上。 王成明脑袋还埋在水沟里，脸上身上都涂满了黑乎乎的淤泥，竟是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厂里的闹出来的动静很大，喧嚣的叫喊声甚至传到了外面大街上，把游行队伍里的喇叭声都给盖了下去。 柳青龙带着一大群领导干部走在后面，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机械厂出什么事了？” 他们已经快到机械厂门口了，只看到人群蜂拥着朝里面拥了进去，里面则是一声声‘打死他’的呼喊声。 严打游行是县里的大型活动，竟然被一个机械厂给搅和了，领导们脸上都有些无光。 公安局长杨国栋带着几个班子成员挤了过来，红着脸向柳青龙敬了个礼。 “柳书记，我们马上就去核实情况！” “嗯！” 柳青龙点点头，转头却主动跟了上去。 “你们前面带路，我倒要看看王成明在搞什么鬼！” 他要亲自去？ 杨国栋冷汗立马就下来了，也来不及劝阻，赶忙摆着手冲在了前面，指挥公安干警挤开人群，别让领导们被围观的人群给挤到了。 陈凡此时也在人群中，小胳膊小腿的他趁着没人注意，一闪就从两个公安的胳膊下钻了过来，直接撞到了柳青龙身上。 柳青龙此刻已经走进机械厂大门了，低头一看发现是陈凡，赶忙拉了他一把。 “小家伙，你在这里干什么？” “哎呀！” 陈凡踉跄了一下才抬头看向了他，却装出了一副震惊的表情。 “柳叔叔是你呀，你们怎么也来啦？” 柳青龙对陈凡的印象还是很好的，知道这个孩子机灵懂事，竟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小家伙，你知道厂里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陈凡眨巴着眼，赶忙点了点头，脆生生的回道。 “知道！刚才听叔叔伯伯们说，王厂长趁着大家都在外面看游行，偷偷和我们蒋老师睡觉去了，叔叔伯伯们发现了之后，就进去抓他们去了，柳叔叔，你们也是来抓王厂长的吗？” 在场的都是县里的主要领导，对王成明的种种劣迹也有所耳闻，只是一直没人拿出确凿证据，所以也一直都没把王成明怎么样。 此刻陈凡点破了里面的情况，好多人脸上瞬间就有些古怪了。 竟然被人抓了现场，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猪脑子吗？ 柳青龙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沉声朝杨国栋吩咐道。 “你带人进去，把王成明喊出来，我要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第112章 东边太阳西边雨 杨国栋是从污水沟里把王成明提溜起来的。 工友们碰到一个能公然殴打厂长的机会，早就按耐不住心中的冲动了，一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般，拼命在王成明身上踩了起来。 如果不是林大友发现情况不对，带着几个人拉开了团团围住的人群，王成明怕是会被人当场踩死在里面。 但哪怕是这样，他也是满身的污秽，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种老式的宿舍区，污水沟里什么东西都有，黑漆漆的淤泥夹杂着乱七八糟的气味，差点没把杨国栋给熏晕了。 领导们还等在厂门口，不能耽误时间。 杨国栋忍着这股恶臭，和李全国两人各抓着王成明的一只胳膊，把他拖出了宿舍区。 柳青龙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看到两人提溜着一个黑漆漆的人走了过来，还被吓了一大跳。 “这……这人是王成明？” 他不敢置信的问了一句，还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判断。 杨国栋忍着笑，赶忙点了点头。 “书记，我们过去的时候就只有他一个人躺在水沟里，还是问了厂里职工才确定是他。” 他俩一松手，王成明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连抬起脑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微微起伏的胸口还在动弹。 周围的一些领导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摆着手想要驱散身前的恶臭味。 柳青龙沉着脸，扫视了一圈才没好气的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情怎么闹成这个样子了？” 一个堂堂的厂长，竟然在自己的厂里，被职工们弄成了这样。 这得是多大的天怒人怨啊？ 杨国栋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才解释道。 “我们也问了周围的职工，事情确实是陈凡说的那样，王成明趁着所有人都出去看游行了，就偷跑到宿舍区去和一个职工的妻子勾搭到了一起，结果被大家抓了个现行，职工们当场闹了起来，就把他打成了这样！” 作为领导干部，这人丢得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王成明其实早就清醒过来了，也知道围在旁边的都是些什么人。 不过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傻充楞了，装出一副凄惨的模样，或许还能平息柳青龙的不满，逃过这一劫。 “杨国栋，找个水管来把他冲醒，一个国营大厂的厂长，竟然闹出了这种笑话，简直丢尽了国家干部的脸！” 柳青龙却没有放过他的打算，说着又看向了一旁的县纪高官。 “孙书记，你们纪委也要介入调查，查一下王成明除了作风问题，还有没有其他的问题，这种害群之马一定要清理出我们的干部队伍！” 闹出了这么大的笑话，说没有作风问题都没人信了，柳青龙这是打算刨根问底了。 王成明顿时一个激灵，愕然抬起了脑袋，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厂长，屁股底下又怎么会干净呢？ 但要他这个时候去向柳青龙求情，他又有些不敢。 刚才还是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怎么一听说纪委要介入调查了，就立马清醒过来了？ 明显是在糊弄在场的各位领导嘛！ 王成明脑子飞速运转着，开始盘点这些年的那些腌臜事，想着该怎样才能逃过这一劫。 十几年的厂长，再怎么说都会得罪不少人，知d县高官要对他下手了，这些人是肯定会跳出来坑他一把的。 现在的问题，就是要把严重一点的掩盖下去，把一些不严重的问题交上来。 这样才有可能糊弄住纪委，糊弄住柳青龙。 有一点他还是非常自信的。 除了管不住下半身，他在其他问题上都比较谨慎，很少留下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里，就算纪委介入调查，也很难查出什么真凭实据来。 没有经济问题，作风上面的问题就可大可小了。 最多就是免了他这个厂长的职务，反正闹出了这样的事，他这个厂长也是当不成了的，干脆一拍两散，借机离开机械厂。 想明白这一切，王成明心绪也渐渐平稳下来了，不再是那副瑟瑟发抖的模样。 柳青龙摇摇头，就要转身离开时，人群里却突然冲出一个人来。 “柳书记，我举报王成明贪赃枉法，大肆侵占国有资产！”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楚志超两眼通红的挤了过来。 柳青龙停下脚步，有些凝重的审视着他。 “你要举报王成明？” “对！” 楚志超恨恨的刮了王成明一眼，才高举起了手中的笔记本。 “王成明当厂长期间，共收受了各项贿赂一百六十八笔，总金额达到了八十七万，他还把厂里的产品……” 他的笔记本不知道记了多少事，一项项念出来，瞬间就让在场所有人惊呆了。 这时候一个县全年的财政收入都才上千万，一个小小的机械厂，王成明竟然积累了上百万的家产，还有一些收藏品楚志超不知道价格，不过也都一一记在了笔记本上。 每一笔是谁送的，是什么时候送的。 每一次侵吞资产是什么时候，用的什么借口，侵吞了多少金额。 林林总总。 楚志超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这个质控科长看似老实巴交，背地里却掌握了王成明这么多的证据。 这才是杀手锏啊！ 可怜他老婆不明就里，把人都搭进去了，最后反而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听到楚志超念完笔记本上的内容，柳青龙反而恢复了冷静，面无表情的瞟了王成明一眼，才重新看向楚志超。 “你是机械厂的职工？” “对，我是厂里的质控科长，每一笔材料的进出，每一件农机的出售，都会经过我的手，我早就在收集王成明的证据了！” 楚志超其实一直在向王成明靠拢，想要成为王成明的嫡系心腹，如果不是今天出了这种事，他还真没想过这时候把这个笔记本拿出来。 王成明当着这么多人绿了他，再不报复回来，今后就不用做人了。 柳青龙点点头，也没再看王成明了，而是再次向一边的纪高官使了个眼神。 “孙书记，你们纪委直接把人带走吧，就按这位同志举报的线索来查，一定要把这些事查个水落石出！” 他的话一说出口，现场顿时发出了海啸般的欢呼声。 “好！” “抓的好！” “一定要枪毙了这个老畜生！” 工友们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现场顿时变成了欢呼的海洋。 这就是民意啊！ 柳青龙长长叹了一口气，余光却瞟到了人群中同样激动的张兵。 张兵也和其他职工一样，正在那里欢呼雀跃，仿佛看到了机械厂光明的未来。 “张兵，你过来！” 张兵被人推了一下，才知道是县高官在喊他，赶忙跑了过来。 柳青龙上下打量了他一半天，才点点头说道。 “王成明估计是出不来了，你暂时主持机械厂的全面工作，一定要稳住局面，安抚好职工们，有信心吗？” 张兵还真没想过这个事情，顿时愣在了当场。 第113章 提拔喜事 “陈凡，我们办事还是有些欠考虑了，这次为了扳倒廖峰父子俩和王成明，最终还是连累了不少人，听说好多人被这些混混打进了医院！” 时间已经是下午了。 陈学平知道王成明被双规后，却没有显得很高兴，反而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廖峰被他们带上这条路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们当初商定的计策，算是间接导致了县里治安环境的恶化，也间接导致了严打行动提前到来。 前世虽然也在这个时候开始严打了，声势和规模却没有这次这么大，对县里群众的影响也没这么大。 陈凡却不是在这么想的。 “爸，你这就是妇人之仁了，我们就算不出手，廖峰他们这些人今后也是会走上收保护费这条路的，我们只是把时间提前了一些，让他早一点进了监狱，而且……” 他说着顿了一下，看到老爸脸色没有变幻，才接着说道。 “你也是重生过来的，应该知道社会发展的趋势，像现在这种声势的严打，今后只会越来越少……现在的严打讲究的是从重从快，只要够得上的都会重判，以后慢慢就会进入法治阶段了，如果这时候不把他们送进去，到了以后收集不到证据够不上标准，还真未必能拿他们怎么样！” 法治社会的道路曲折漫长，各阶段都有各阶段的具体情况。 陈凡的担忧还真不是没有道理的！ 陈学平心里明白，感情上却有些接受不了。 “唉！如果不是我们引导廖峰去收保护费的话，他也不会想到这上面来，其他混混也不会跟着学，这是还真不好说！” “这叫刮骨疗毒！” 陈凡哼了一声说道：“经过这次严打，街上的混混都被抓得差不多了，一些漏网之鱼也不敢再跳出来了，听说公安里面都抓了三十几个人，县里面的治安环境绝对会迈上一个新台阶，这里面也有我们父子俩的功劳，你不要总觉得这是件坏事好不好！” 从治安管理的角度来说，这也是另一个效果了。 他说着又笑了起来。 “这次意外还真是挺多的，除了王成明的色胆包天，更让我意外的就是楚志超了，他竟然真的掌握了那么多的证据，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拿出来，啧啧！柳暗花明啊！” 不是楚志超出手的话，他们父子俩还真没这么容易扳倒王成明。 “哼，狗咬狗一嘴毛！” 陈学平撇撇嘴，也没有再纠结这件事了。 第二天。 又有一个好消息找上门来了。 陈凡放学只有一会，李全国和于岳峰两人就提着两瓶好酒登门了。 陈学平两口子也才回家，看到他们两个还愣了一下。 “你们这段时间不是在忙着严打的事吗，怎么有空到我们家来了？” 严打还在继续，两个公安口的领导确实忙得不得了，不过今天是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们连家都没有回，就直接赶过来了。 “学平，我们俩这次还真是托了你的福，才能遇上这样的大好事，今天过来就是来感谢你的，酒和肉我们都带了，借你们家的厨房用一下，今晚不醉不归！” “大好事？” 陈学平都听迷糊了，里屋的陈凡也跑了出来，不知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李全国道出了实情。 “你不是建议我弄了个‘110’的报警电话吗？这个办法被省厅报到部里去了，部里领导看到我们的汇报材料非常高兴，当场就批示要在全国推广，省厅和市局领导都得了表扬，我们县局也被记了集体二等功！” 被领导记功表扬了，确实值得高兴，但也不用高兴成这样吧？ 从进门开始，这俩人嘴就没有合拢过，一副傻乐傻乐的样子，比买彩票中了五百万还要夸张。 “是吗？是值得高兴！” 陈学平点头，尴尬的笑了两下，还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李全国却没看出他是在应付，把酒放到桌上才道出具体情况。 “因为这个创举，我们局长得了部里的嘉奖，我们俩也被省厅嘉奖了，省厅一纸调令，杨局长马上就要到市局去任副局长了，我们俩算是捡了个漏，就这样提了一级！” 等等！ 杨局长提拔了，这两人怎么提了一级？ 陈学平茫然的看着他们俩，还是有些闹不明白。 见他还是一脸的懵逼，于岳峰才笑着解释道。 “老陈，杨局长调走后，局长的位置就空了出来，市局看到我们这次立了大功，也没从别的地方调局长过来，而是直接提拔了老李，让他顶上了局长这个位置！” “李伯伯你现在是正局长了啊？” 陈凡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兴冲冲的一拳打在了李全国屁股上。 李全国脸上堆满了笑，转头就把他抱了起来。 “对呀，你伯伯我马上就是正局长了，你可一定要听话哦，不听话的话，伯伯就把你抓起来！” 他假装严肃的看着陈凡，眼角的喜意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这还真是好消息，没想到你转业回来这么短时间，就提拔上了正职，要请客啊！” 陈学平笑着恭贺李全国，余光却有意无意的瞟了于岳峰一眼。 他提拔当了局长，你这么高兴干嘛呢？ 于岳峰看到他的眼神，立马就反应过来，笑着解释道。 “我们局里现在不是没有政委吗，原来是廖经纬这个副政委顶的这个职务，现在他被抓了，市局就直接让我顶上来了，还准备发文扶正，直接任政委！” 两人原本是公安局排名比较靠后的班子成员，因为一个‘110’的创意，加上这次严打立的功，竟然双双扶正了。 一个成了局长，一个成了政委。 陈学平一脸的震惊，久久说不出话来。 陈凡却两眼一转，赶忙问道。 “李伯伯，杜叔叔呢？” 他口中的杜叔叔就是杜志国，这次严打行动中受伤最重的。 李全国欣慰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杜叔叔这次也立了功，我们商量了一下，等他出院就直接到治安大队来任大队长，也算是对他的补偿吧，怎么，你还牵挂着他啊？” 第114章 不一样的人生 “陈凡，你妈呢？” 周末一大早，表哥周成就找了下来。 两家楼上楼下住着，来往都是非常方便的。 陈凡刚跑步回来，嘴里还咬着一个大包子，含糊不清的问道。 “我妈去店子里了，怎么啦？” 周成左看右看找了一圈，神情也有些焦急。 “我还想着早点下来的呢，怎么就去店子里了啊？” 见他这个样子，陈凡也有些好奇了。 “成哥，你找我妈干什么啊？” “算了算了，和你也说不着！” 周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急匆匆的出了门。 看着他的背影，陈凡却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表哥人很好，就是有股子地主家傻儿子的味道，说话办事都有些不着调，前世也经常这样找上门来，不是闯了祸就是兜里没钱花了。 老妈那时候还只有这一个侄子，自然是非常疼爱的，每次都会偷偷的帮他擦屁股。 这种情况一直到表哥参加工作才好了一些。 看他这副模样，想必又是遇到了这种事，来找老妈求援的。 事情果然如他预料的这般。 晚上老妈才回家，表哥周成就再次找了过来。 “姑妈，那个……能不能给我十块钱，我有急用！” 周成一进门就直接开了口。 他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属于青春叛逆期，和自家老爹老妈说不到一块，在姑妈面前倒是放得挺开。 周少玉愣了一下，放下手提包才问道。 “怎么啦？身上没钱了？” “嗯！” 周成点点头，想了想还是解释道。 “姑妈，我借了同学一本漫画书，结果上课的时候被老师给没收了，现在同学找我要，我没办法只能重新买一本给他，我妈那边……” 他后面的话就没有说了，意思却非常明显。 如果以这个理由去找老爹老妈要钱，换来的绝对会是一通暴打。 “你都要上初二了，还看什么漫画书？” 周少玉忍不住摇了摇头，假装生气的瞪了他一眼，才从手提包里抽出了十块钱。 “给，下次不准再这样了，知道吗？” “知道了！” 周成答应得非常爽快，脚下却非常实诚，拿了钱就想脚底抹油直接开溜了。 谁知陈凡却拉了他一把。 “成哥，你是为了这事啊，今天舅妈下来找你了，好像是你老师找她告了状，你等下上去还是好好问一下怎么回事吧！” 老师告状？ 周成神情一紧，犹豫着问道。 “我……我妈告诉你的？” “对！” 陈凡眨巴着眼，故意装出了一副认真的表情。 “你刚走舅妈就下来问我是不是看到你了，好像还很生气呢！” 还生气了？ 周成两脚立马就有些发软了。 “怎……怎么会这样的……” 陈凡观察着表哥的神情，心里却快要乐开花了，小眼神也不经意的眯了起来，却被一同回来的老爸看到了。 “周成你回去吧，你妈没问陈凡，他吓你的呢！” 他说着揪着陈凡的耳朵，把他拎进了房里，低声训斥道。 “你小子吃饱了撑得慌吧，平白无事吓唬他干嘛？” 周成顿时松了一口气，赶忙开了溜。 周少玉看到丈夫在教训儿子，却一脸不忿的跟了进来。 “陈学平，凡凡只是开个玩笑，你拿他撒什么气啊？” 她的语气很是不善，顿时就把陈学平气得不轻。 什么叫撒气啊？ 老子最近日进斗金，正是扬眉吐气的时候，需要来打自家孩子撒气吗？ 看到老爸被老妈怼得说不出话来了，陈凡也赶忙拍着手附和起来了。 “妈妈说得对，爸爸在外面受了气总是喜欢回来欺负我，一点都不像个男人！” “对，他就不是个男人！” 周少玉把陈凡护在身后，得意的翘了翘鼻子，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陈学平都简直了。 怎么了就不是男人了？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不都是我撑起来的吗？ 你们娘俩什么时候一个鼻孔出气了？ 他心里不痛快，一直到吃晚饭时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吃过饭，看到老爸独自站在河边上，陈凡笑嘻嘻的凑了上去。 “爸，还在生闷气啊？” 他撞了老爸一下，并排和他站到了一起。 陈学平低头看了他一眼，才没好气的回道。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就是在这里发下呆，想下事情。” “哦！” 见老爸神态还算正常，陈凡才又问道。 “想什么呢？” 陈学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才叹息道。 “我在想啊……家里的事业算是正式起步了，现阶段也没什么要操心的事，日子肯定会一天比一天好，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却有些空落落的了……” 陈凡有些不太明白了。 “日子过好是好事啊，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也不是胡思乱想！” 陈学平回了一句，又说道。 “怎么说呢……就是以前好多问题没解决，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脑子时时刻刻都在运转，现在最迫切的问题都解决了，却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方向一样，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嗨！我当是什么呢！” 陈凡没好气的撇了老爸一眼：“你这就是小家子气，太患得患失了，我们现在有了一门好生意，需要做的就是稳定下来，好好积累原始资本，等时机成熟了再走出去，小县城的空间毕竟有限，走向外面的大城市才是出路！” “你说的我都明白……” 这么浅显的道理，陈学平自然是清楚的，只是想到将来的路，却莫名其妙有些伤感了。 陈凡渐渐看明白了老爸的真实想法，一下就联想到了前世的一些事情。 “爸，你是回想起了当初刚退休的时候吧？” 陈学平转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你看出来了？” “嗯！” 陈凡点头，神情也有些严肃了。 “我听妈妈说过，你当初刚退休的时候，在家里一发呆就是大半天，整个人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身体也垮得非常快，现在回头想想，应该就是这种心里状态吧！” 陈学平抿着嘴，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才回道。 “可能……也是因为在这县城里生活了一辈子，陡然间要离开，心里有些舍不得吧……” 在老家也好，在这里也罢，老爸几次露出了对乡土的依赖。 对他的这种感情，陈凡还真的没有什么切身感受。 “过段时间出去走走吧，家里反正也没什么要操心的了，把老妈带上，就当是散散心开阔一下眼界，好不容易重生一回，总要体会一下不一样的人生嘛！” 第115章 剧本采访 进入六月，气温就有些升高了。 上个月期中考试，陈凡再次拿了个双百分，又顺利跳了一级，此时已经是四年级的学生了。 对于他，学校领导们已经有些麻木了。 不到一年的功夫就连跳了三级，还没满七岁就上了四年级，是整个年级年龄最小个子最小的学生。 周少玉担忧的被同学欺负的情况也没有出现。 仅仅一个星期，班上的男生女生就把陈凡奉为神人了，一个个都打了鸡血一般，想要跟着他学‘龟派气功’。 班主任老师事后打听到情况，差点没被这群熊孩子给气死。 学校家里两点一线，除了时间过得慢了点，好像也没有什么事能让陈凡烦心了。 十五号又是周末。 陈凡一个人窝在家里看书，刚吃过早餐，就得到了机械厂传来的一个消息。 说什么一个电影厂的编剧找到了厂里，想要找他们一家三口了解一些情况，还说什么是为了拍电影在采集素材。 陈凡正嫌日子过得有些无聊，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就来劲了。 等他跟着报信的人来到机械厂，老爸老妈已经到了。 这是个年轻编剧，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身材偏瘦，正在厂办会议室等他们，陈凡一开始还没认出来，等到他自报家门才记起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方文！ 后世好多票房破十亿的电影都出自此人之手，在业内算得上是顶级大咖了。 不过这个时空里，这家伙还只是三湘电影制片厂的一个小编剧，除了厂里指派的一些任务，还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成绩。 “陈师傅，我们领导前去年就看到那篇报道了，当时就说过想把这个案子拍成电影，厂里面几个剧组都忙不过来才拖到了现在，上个月一部电影杀青了，领导就想起了你们这个案子，派我过来就是让我把素材先整理一下，尽快把剧本写出来，这之前还是要征求一下你们意见的，我们把这个案子拍成电影，你们没有意见吧？” 他说的是陈凡被拐卖的事，反反复复都被炒了大半年了。 陈学平自然是没有意见的，赶忙摇了摇头。 “没意见，这个案子公开出来让更多的人看到，也有助于增强大家的安全意识！” 这几个月他也算是练出来了，说话时条理清晰，站的高度也和以前完全不同了，慢慢有了企业家的那种气场。 “那就好，我先问你们一些基本情况吧！” 方文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笔记本。 “孩子被拐卖是几月份啊？” “十一月了，天气已经有些转凉了。” “嗯……你们家里当时是什么状态呢？” 见陈学平两口子有些没听太明白，他又笑着补充道。 “我的意思是你们俩当时关系紧不紧张，家里有没有什么和别人家不一样的地方。” 紧不紧张？ 不一样的地方？ 陈学平俩口子更加糊涂了。 “没有啊，我们关系很正常啊！” 额…… 方文有些头大了，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才重新问道。 “我这么问吧，孩子被拐卖之前，你们俩正在做什么？” 夫妻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回了一句。 “上班啊！” “工作上顺不顺心呢？” “嗯……” 陈学平看向了周少玉。 “我妻子还算顺心吧，单位不忙关系也比较简单，我那天就有些事了，一大早就接到了消息，厂里处分了我。” 这是个很重要的细节，方文赶忙记了下来，又问道。 “是因为什么事处分你呢？” “我在外面建私房，被厂里的人举报了，当时的厂长和我不对付，就开会处分了我，正好就是孩子不见的那天上午。” “嗯……” 方文点头，又在笔记本上记了一段，才接着问道。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孩子不见的呢？” 陈学平想了一下回道。 “当时我们家孩子和隔壁家的孩子在一个班里读书，我们两口子除了上班，每天还要到建房子的地方去帮忙，所以就一直委托隔壁同事在接送。孩子不见的那天恰好是他跳级到二年级的第一天，我想着再麻烦邻居接送有些不太好，早上出门的时候就叮嘱了一句，说我下班后会去接孩子，谁知那天因为处分的事受了一肚子的气，又去建房子的地方忙了一整天，竟然忘了接孩子这一茬了，结果当天就出了事。” 这中间的过程还是挺曲折的。 方文赶紧记了下来，抬头又问道。 “孩子不见以后，你们当时是什么状态呢？”怕他们俩没有明白，他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就是你们当时是怎么去找孩子的。” 陈学平回道。 “我们发现孩子不见就赶忙出门去找了，从厂里到学校，还有他平时时常去玩的地方，全都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孩子，后来没办法就把我岳父岳母和大舅哥他们一家也喊起来了，一起在外面找了一个通宵都没有找到。” “你们采取了一些什么措施，又是什么时候确定孩子是被拐卖了呢？” “我们第二天就去报了警……” 陈学平刚开口，周少玉就在一旁插嘴道。 “早上的时候派出所还不肯立案呢！” 不肯立案？ 方文顿时眼前一亮，赶忙记住了这些细节。 “为什么不肯立案？” “那个值班的小公安说什么人口失踪要满24小时才能立案，还把我们赶出来了！” 周少玉恨恨的说着，到现在还有些生气。 陈学平却不愿妻子节外生枝，赶忙解释道。 “我们后来也问了，公安确实有这样的规定，不过妇女儿童可以例外，基层派出所人力有限才不愿惹这个麻烦，我们后来找到了县公安局，直接在刑侦大队那里立了案，他们当天晚上就帮我们把事情查清楚了。” 不谈别人，他还是非常感谢杜志国的，如果不是杜志国，他们两口子弄清孩子的去向还不知道要挨到什么时候。 方文却追问了一句。 “你们在公安局找了熟人吗？” “找了！” 陈学平并未否认。 “刑侦大队的一个副大队长是我舅哥的学生，就是他牵头帮我们查到孩子去向的。” 三人一问一答。 很快就把陈凡失踪前后的过程和一些细节全都弄清楚了。 方文明显很满意的样子，就要收起笔记本时，陈凡却突然问了一句。 “编剧叔叔，这个电影会怎么拍呀？” 第116章 艺术作品的结构 方文来之前就做了不少功课，清楚陈凡在这次事件中的神勇表现，对这个呆萌可爱的孩子自然高看了一眼，当下就笑着回道。 “电影剧情走向大体会按照真实情况来，不过细节上会作一些调整。” 会作调整？ 陈学平夫妻俩还没多想，陈凡的兴趣却被勾起来了。 “会作一些什么调整呢？” 方文想了下回道。 “嗯……我现在能想到的就是一个地方，就是你家里当时的情况，可能会修改成父母关系不和，正在闹离婚。” 闹离婚？ 陈学平活了两辈子，都从来没想过这件事，脸色立马就有些古怪了，转头一看妻子，发现她也是一样，心里顿时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周少玉好奇的问道。 “那个……为什么要把我们改成在闹离婚啊？” “这是剧情需要！” 方文笑呵呵的解释道：“这个案子的过程本来是足够吸引人了，开头和结尾却平淡了一些，你们想啊……如果把中间孩子被拐卖然后逃脱的过程去掉，按照你们的实际情况来拍，就会是一幕非常正常的家庭生活场景，大部分家庭都是这样的，放到荧幕上去，观众就会觉得没有任何吸引力了。” 撇开拐卖这件事，他们家也确实是普通人的生活，既然大家情况都一样，为什么要跑到电影院去呢？ 这个理由确实成立。 周少玉没有说话了，陈学平也埋着脑袋不知在想着什么。 陈凡的兴趣却越来越浓了。 “编剧叔叔，你能给我们讲一下这个原理，和你们创作的思路吗？” 原理和创作思路就是比较专业的东西了。 面对他好奇的目光，方文的好为人师的一面立马展露出来了，当下就笑着解释道。 “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我们从事文艺创作的，首先就是要善于发现生活中的闪光点，然后进行艺术化处理。” 见陈凡并没有听不懂的样子，眼神里还带着浓厚的兴趣。 方文又说得更深了。 “一个剧本最重要的就是两个方面，一个是人物，另一个是剧情。 人物的话，首先是要让观众记住这个人物，感受到人物的处境，进入人物的情绪，从而产生感情，这个叫代入感。 比如开始说的你爸被厂里处分的事。 我们是工人阶级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你爸的这个身份大部分人都能接受，被厂里处分也是很多人可能面临的问题，所以人物一登场就会让观众产生认同感。 刚才说的把你家里的情况改成父母关系不和正在闹离婚，这个细节同样也是大部分人都可能面对的，矛盾冲突一下就起来了，很容易抓住观众的心。 这些都叫人物处理，或者人物设定！” 陈凡点头，又问道。 “剧情呢？” “剧情最重要的就是起承转合了！” 方文两眼闪着异样的光芒，仿佛进入了某种奇妙的状态。 “起就是剧情开始，通过对某件事某个人物的描绘，在观众心中建立一个初步的印象，让观众知道这是件什么事，这个人物面临什么问题。 刚才说的你父母闹离婚你爸受到了处分，就是通过艺术化的手段制造冲突，一出场就让观众明白他这个人物现在面临什么问题。 承就是起的延续了，烘托情绪制造障碍，让观众进入人物的情绪，从而产生感同身受的感情。 你父母发现你不见了，他们是怎么出来找你的，遇到了一些什么障碍，当时又是什么样的表现，这些都属于承的范畴。比如去派出所报案却无法受理，这一个小桥段就会让观众急起来，产生和人物当时相同的情绪。 转就是剧情转折的地方了。 具体到这个剧本里，最大的转折就是你察觉到人贩子看守不严，开始策划怎么逃脱，并且成功逃脱的过程。 当观众看到你成功逃出来，还找到了当地派出所报案，前面积压的所有情绪都会在这个时候得到发泄，从而产生感动的情绪。 当然，如果起和承的环节没有做好，到了这个转的环节就会特别的生硬，很难让观众产生共鸣，所以我才会修改你家里的情况，把你父母改成关系不和正在闹离婚。 合就很简单了。 就是剧情转折过后，所有的线索汇总起来产生的最终结局。 通常情况下，我们处理剧本都会写一个大圆满的结局，当然你们这个案子本来就是这个结果，也不用怎么修改。 我想加进去的就是孩子被找回来后，你们夫妻俩感受到了生活的不易感情重归于好，正好和开头关系不和闹离婚对应起来，组成一个相对完整的情节！” 他后面的这些话就是冲着陈学平夫妻俩说的，不过他们俩一辈子没从事过艺术创作，听得也是一知半解的，反倒是没有陈凡这么深的感触。 陈凡是真的听进去了。 前世他也看过几部题材相似的电影，剧情的处理手法确实和方文讲的差不多，只是没想到这里面有这么深的讲究。 还一套一套的，说得他的心都有些痒了。 重生以来，他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不知该怎么打发时间。 小学的那些课本早就被他翻烂了，从一年级到六年级，只要是课本上的内容，他闭着眼睛都能得满分。 除了要应付考试看的课堂知识，剩下的大部分时间就只能看书打发了。 什么四大名著、世界名著、通俗小说，前世没有时间看的这些书也都被他温习了一遍，每个月花在买书上的钱都要好几百。 好在老爸知道他的底细，老妈又觉着看书是好事，这方面都没限制过他。 此刻遇到方文，积累的这些知识就喷涌而出，瞬间建立了一套相对完整的体系，也让他联想到了将来的很多可能性。 相比同龄人，他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多了。 如果利用这个身份从事文艺创作，哪怕水平比不上大部分的作家编剧，都能引起很大的轰动效应。 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却创作出了一套套的小说故事。 这会多么的吸引眼球？ 想到这里，他整个人都快要飞起来了。 方文不明就里，看到这个孩子一惊一乍的还以为他魔怔了，赶忙问了一句。 “小朋友，你怎么啦？” 陈凡双眼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回过神来看到方文，却想到了另一件事。 “对了，编剧叔叔，你们这个电影的演员确定了没有啊？” 第117章 大导演 “演员？确定了一些，怎么啦？” 方文神情有些奇怪，像是没听出陈凡的话外之音。 陈凡眨巴着眼，突然有些紧张了。 “确定了一些啊？我这个角色由谁来演呢？” 方文抬头想了一下才回道。 “你这个角色啊？好像……好像还没定吧！” 还没定？ 陈凡顿时眼前一亮，赶忙追问道。 “那我能不能演啊？”看方文一脸呆滞的样子，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演我自己，行不行啊？” 陈凡上辈子活到三十几岁，还真没在镜头前面露过脸，这次逮到这样的机会，戏精的本色立马就露出来了。 陈学平一脸的古怪，周少玉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方文也是一脸的懵逼。 三人都有些闹不明白，为什么陈凡会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你……你想演电影？” 方文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了，确认一般回问了一句。 陈凡非常坚决的点了点头。 “对，我也想演，可不可以啊？” “这……” 方文抓抓脑袋，苦笑道。 “我只是个编剧，选演员这种事我做不了主，不过……”他拖长了声音，看到陈凡再次露出了紧张的神情，才笑着解释道：“不过我可以问一下导演，他同意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 陈凡也是等不得的性格，立马就拉着他去打电话了。 三湘电影制片厂就在省城，导演正好忙完上一部电影的后期制作，接到方文的电话还愣了一下，又详细问了一下陈凡在拐卖事件中的一些表现后，才决定亲自过来看一看。 省城离县里不远，直线距离不到两百公里，路却不太好走。 导演带着助理晃荡了四个多小时，才赶到县里面，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好在还是周末，陈凡也不用上学，一得到消息就拉着老爸急匆匆赶到了机械厂，等到看到人才发觉又是一个前世认识的名人。 唐百里，国内第六代著名导演，新千年后第一批票房过亿的商业片中，就有他的作品，多次获得了国内外的各大电影奖项。 和方文一样。 这个时空里的他还才初出茅庐，一部像样的电影都没上映，影响力自然也是谈不上的，所以一点架子也没有。 没想到又是一个前世大名鼎鼎的人物…… 陈凡心里尽管怪异，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见面的地点还是在机械厂的会议室。 九十年代初，拍电影这种事还是很稀奇的，今天又是星期天，厂里不上班，好多工友都跑来看热闹了。 看着门外熙熙攘攘的人头，唐百里反倒是有些羞涩了。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才看向旁边的方文。 “他就是那个要演自己的小孩？” 方文点头。 “对，就是他！” “嗯！” 唐百里却没理陈凡，而是看向了旁边的陈学平。 “你是家长吧？” “嗯！” 陈学平也是重生过来的，虽然不怎么看电影，却也知道眼前这个人的名头，陡然间见到一个名气这么大的导演，心里也是有些紧张的。 “我是他爸，怎么啦？” “有些事还是要提前和你们商量的……” 唐百里抿着嘴，沉吟着说道。 “电影拍摄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进剧组可能一呆就是一两个月，我看他还这么小，应该才上学吧，跟着我们去拍电影的话，肯定会耽误他的学习，你们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原来是这事！ 陈学平立马放心了，笑着回道。 “没事，我家孩子学习上的事不用管，他自己有数。” 自己有数？ 唐百里愣了一下，奇怪的看了陈凡一眼才问道。 “他只有这么大就自己有数了？” “对！” 陈学平点头：“别看他只有这么大，却已经上到四年级了，一两个月的事，耽误不了他的学习。” 四年级？ 唐百里和方文同时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陈凡。 “他……他多大了啊？” “六岁，下半年满七岁！” 尽管知道陈凡的底细，但每次看到别人被他的年龄震惊的样子，陈学平心里还是有些小骄傲的。 看！ 这就是我的儿子！ 唐百里和方文虽然还没结婚，但也知道孩子多大才能上学，什么年纪才能上到四年级。 这小孩七岁不到就读四年级了？ 如果真是这样，别说耽误一两个月了，就算耽误一两年也谈不上耽误。 反正这么小，大不了留两级嘛！ “那……” 唐百里吞了口口水，才问道。 “那他这么小，你们放心他跟着我们进剧组生活吗？” 都是三十几岁的人了，这就更不成问题了。 陈学平肯定的点了点头。 “没关系，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唐百里瞬间就看出了这个父亲对儿子的信任程度。 “好吧……” 他抿了抿嘴，拍着大腿站了起来。 “既然你们家长没有意见，那我就让他试一下镜了，如果合适的话，我们就让他来演他自己了。” 听到他这样说，陈凡悬着的这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导演叔叔，我们怎么试镜？” 唐百里看了一圈。 “这个会议室够大了，就在这里吧，这样……”他手指向了那些桌椅板凳：“把这些东西搬开一下，留一块空坪出来就可以。” 这是厂里办公楼的会议室，要改变布置需要请示领导。 陈学平起身找到门口看热闹的张兵，张兵自然是没问题的，一口就答应下来了，还把林大友他们几个看热闹的中层骨干喊了进来，一同帮着搬了起来。 十分钟不到，一块小小的场地就整理出来了。 唐百里带了一台小型摄像机，和助理一起架了起来，才指了指中间的空地。 “小朋友，你到那里去表演吧！” 这就开始了？ 陈凡顿时一脸的懵逼，一头雾水的走到场地中间，才抓着脑袋反问了一句。 “导演叔叔，我演什么啊？” “哦……差点忘了！” 唐百里一拍大腿，赶忙解释道。 “你别紧张，我们只是看一下你的临场反应，和对表演的理解就可以了，你想到什么就表演什么吧！” 还是即兴表演？ 陈凡顿时有些头大了，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倒不是怯场，现场人虽然很多，见惯了大场面的他却没有心理压力，关键是不懂什么才叫表演，也不知道导演的要求是什么。 还是问清楚再说吧！ 他咬咬牙，再次看向了唐百里。 “导演叔叔，你能不能指定一个具体的场景啊……” 第118章 天生的演员 指定场景？ 唐百里沉吟了片刻。 “这样……我们这次要拍的不是你经历过的那个案子吗？你就把你到人贩子窝点后，寻找逃脱办法的那个过程演一下。” 有了具体的情景，接下来的事就非常好办了。 陈凡脑海里立马就浮现了房间里的情况。 当时已经是晚上了，是最小的那个人贩子把他带到二楼去的，那家伙把他扔进房间就不管了，他还被床上睡着了的赵冬冬吓了一跳。 听到人贩子下楼的脚步声，他才悄无声息的开始观察房间。 这个过程还是很清晰的。 陈凡回忆着当初的画面，表情不知不觉就有些夸张了。 像是眼前突然多了一面墙，他三两步就窜了过去，歪着脑袋像是在那里偷听，还时不时的皱一下眉头，两只眼睛也忽闪忽闪的眨个不停。 乍一看去还有些像西游记里的那只猴子，充满了灵性。 门口围观的人很多，好多人都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 “你们还别说，这小子演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是啊，看他那小机灵劲，一看就是那种脑瓜子特别灵活的孩子，跟只猴子似的。” “对，脸上再多点毛还真有点像猴子，老陈你们家孩子怎么什么都会啊？” 陈学平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场景，嘿嘿傻笑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些不懂行的人在叽叽喳喳的议论，觉得陈凡演得非常好，唐百里却不知不觉皱起了眉头，看到陈凡还窜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直接站起来关上了摄像机。 “陈凡，你这个表演太过了，能不能正常一点？” 过了？ 正常一点？ 陈凡顿时一脸的懵逼，歪着脑袋想了半天都没太明白。 放在平时，就凭小演员这样的表现，唐百里是会直接毙掉的，不过今天他是特意过来的，时间上也还充裕，便走下来主动开始讲解了。 “陈凡，你这个表现太刻意了，像是明显知道摄像机在对着你，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太夸张了，知道吗？” 原来是这样…… 陈凡吐出一口浊气，渐渐明白了唐百里的意思。 凭心而论，他刚才这段确实刻意了一些，所有情绪都恨不得在这短短的几十秒里全部表现出来。 外行人看不出什么名堂，却瞒不过唐百里这个专业人事。 这种表情管理放到镜头中，是会让观众出戏的。 见他还在沉思，唐百里又说道。 “我刚才说的这个场景，是一个写实的场景，最重要的就是演出真实感，你刚才的表现不是不好，而是用力用过了头，你要回想当时的场景，想象你只是个六岁的孩子，要有这个年龄段孩子该有的表现，越是真实才会越感人，明白了吗？” “明白了！” 陈凡点头，神情一下就变得严肃起来了。 任何专业上的事，果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啊！ 他抛去心中的杂念，再次开始回想当初的场景。 人贩子把他扔进房间就转身离开了，一句话都没有交代。 说句实话，他当时还是有些惶恐的，不知道怎样才能逃脱，等到看到窗户和赵冬冬身上的床单，思路才渐渐变得清晰骑起来。 这中间有两个明显的转变。 一是面对人贩子时的惶恐，变成人贩子走后的镇定。 再就是找不到逃跑办法时的焦急，到确定逃生办法后的欣喜。 这两个情绪上的转变，是这场戏最关键的地方。 陈凡理清思绪，很快就进入了情绪之中。 众人只见他眼神里突然多出了一丝惶恐，背也微微弯曲了，还缩着脖子，怯生生的抬头看了左边空气一眼，又赶紧低下了脑袋。 过了一秒钟，他像是被突然吓到了，整个人都抽搐了一下，再次惊恐的看了左边空气一眼，整个人才慢慢松弛下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这个变化的过程特别明显。 像是有个无形的人在旁边骂了他，然后大力的摔门离开了。 他并没有立马行动，而是双眼无神的扫视了一圈，又过了一秒才突然转头看向左边，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一般，犹豫了一下才把脑袋贴了上去，在那里听了起来。 和上次一样。 他的眼睛还是眨了几下，却不再是那副古灵精怪的样子，而是带着几分茫然，还有几分懵懂，眨完之后还呆在了当场，半天才回过神来。 到了这个时候，他的背脊不知不觉的挺直了，眼神里也多出了一丝坚决，沉着脸盯着左边空气看了一会，才神情凝重的围着场地走了起来。 他边走边抬头看，目光却没在摄像机和门口围观的众人身上停留，像是整个房间里真的只有他一个人，这边对着空气踢两脚，那边伸手在那里推两下，神情一直维持着凝重的模样，直到最后走到窗户边，握着上面的钢筋摇了两下，才突然眼前一亮，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表演演到这里，其实已经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唐百里却没有喊停，眼神里反而露出了浓厚的兴趣，仿佛被陈凡这段表演打动了，欣赏的目光都快要穿透那副黑框眼镜了。 陈凡还在那里对着空气表演，这里甩两下手，那里摇一摇窗户，把几个并不存在的东西搬到一起之后，又蹑手蹑脚的跑到场地中间，歪着脑袋在那里偷听什么。 “好！” 现场突然响起一声大喝。 唐百里缓缓站了起来，双手也忍不住开始鼓掌了。 “非常好，这一段简直可以当示范教程了，陈凡，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他脸上的震惊到现在还没有退，说完就直接绕过摄像机，走到了陈凡身边。 陈凡悄悄松了口气，得意之情顿时溢于言表。 第一次表演是太紧张了，所以才会用力过猛，被唐百里这个专家一提醒，他立马就意识到了问题出在了哪里。 看样子这场试镜是百分百没问题了。 唐百里看上去非常的兴奋，两眼泛着异样的光芒，竟然主动蹲了下来。 “陈凡，你是不是学过表演？” 学表演？ 陈凡前世看过不少表演相关的综艺节目，也看过对一些名人的采访记录片，论到对表演的理解，现场除了唐百里还真没人比得上他。 不过正经去学却是没有的。 他摇了摇头。 “没有啊！” “没有？” 唐百里愣了一下，过了半晌才非常肯定的说了一句。 “你简直是个天生的演员啊！” 第119章 带一个人演电影 被一个未来的大导演这样夸奖，陈凡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如果不是你刚才教了我，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演呢！” 唐百里点头，却说道。 “不管什么行业都是存在门槛的，有些人天生就适合演戏，有些人再怎么学都演不出该有的感觉，这是要有天赋的，我刚才虽然提醒了你，但你的临场反应却是真的，换一个人绝对没有你领会得这么快这么透彻！” 任何行业都存在门槛，想要从某个行业出头也确实需要天赋。 这一点陈凡是非常清楚的，不过对自己的表演天赋，他却像是发现了宝藏一般，内心深处的惊喜，甚至盖过了对家里条件的改善。 或许这就是欲望吧！ 他心中突然升起某种明悟，嘴上却回道。 “导演叔叔，我这是在演自己，属于本色出演，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啦！” 本色出演是一个相对专业的词汇了，唐百里再次愣了一下才问道。 “你是从哪里听到这种说法的？” “额……” 陈凡抓抓脑袋，讪笑回道：“我也不记得了，就是脑海里一闪就出现了这个词……” 唐百里也没深究，转而又问道。 “和叔叔说说，刚才你演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叔叔对这个非常感兴趣。” 陈凡点头，想了一会才说道。 “刚才啊……我就是想着当时在人贩子那里的场景，然后把我当时的反应回想了一下，按照当时的情况重新演了一遍。” 有过真实经历的人，再次重新构建情景确实比一般人来得容易。 唐百里也挑不出毛病来，就当成是陈凡有这个天赋了，转而笑着看向了旁边的陈学平。 “陈师傅，我觉着你家的孩子很不错，不但会表演心理也比一般的孩子成熟，适合走演员这条路，除了这部电影外，我还想带他多拍一些角色锻炼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当演员？ 陈学平脸色立马就有些古怪了。 他这次同意陈凡试镜，其实是觉着陈凡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做反而更加充实，根本就没想过让陈凡去当一个专业演员。 好不容易重生一回，却跑去当个演员？ 家里缺这点钱吗？ 陈凡也有些琢磨不定了。 他的想法其实和老爸一样，只是把这次试镜当成了生活的一种调剂，却没想过去走这条路，艺人的局限和天花板就在那里，该怎么选确实是个问题。 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现在也不用急着回答。 “这事嘛……就要看他自己了，我尊重他的想法！” 陈学平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唐百里心里却更加奇怪了。 连这种人生大事都让孩子自己决定，这父子俩……关系和谐到了这个地步吗？不怕他走错路吗？ “好吧！” 他点点头站了起来，也不好再说了。 敲定了出演自己的事，陈凡心思也活络起来了。 “导演叔叔，你们那里还缺演员吗？” 唐百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啦？” 陈凡赶忙回道。 “我想带个人一起去演，可不可以啊？” 带一个人？ 唐百里胃口一下就被吊起来了，笑着问道。 “你想带谁啊？” 陈凡看上去有些兴奋，立马转头看向了门口的林大友，小手一抬就指向了他。 看到他的动作，不止是林大友，在场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懵逼。 什么鬼？ 非亲非故的，你要带这样一个糙汉子去演戏？ 不怕别人笑掉大牙吗？ 林大友赶忙摆起了手，一脸蛋疼的表情。 “不行不行不行，我可干不了这种事，你小子可别害我！” 他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有家有业的，突然转行跑去当演员，脑子摔坏了还差不多，何况人家导演还不一定要他呢！ 听到他焦急的声音，所有人都有些啼笑皆非。 陈凡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林叔叔，你别自作多情了，我说的不是你，而是月儿！” 林月儿？ 大家脑海里立马浮现了小萝莉乖巧可爱的模样，心底又觉得林大友神经质般的表现有些好笑了。 这家伙！ 人家陈凡又没说是你，你这么激动干嘛？ 林大友老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咬着牙瞪了陈凡一眼，才恨恨的问道。 “你想让月儿和你一起去演电影？” “嗯！” 陈凡回答得非常肯定。 “月儿长得那么可爱，大家看了肯定喜欢，而且这部电影里也有不少孩子，月儿来演一个角色应该没有问题。” 毕竟是女孩子，林大友对她将来也没有更多的想法，当下就点了头。 “行吧，我把她带来试试，让导演看看可不可以！” 陈凡这个当事人都要试镜，别人就更加不能例外了。 不过相对陈凡，林月儿却显得有些无助，进门后始终拽着老爸的手，看向任何人都是一副怯生生的表情。 看样子是人太多，都快要吓到她了。 陈凡搓搓脸，赶忙迎了上去。 “月儿，你想不想演电影啊？” “演电影？演电影是干什么呀？” 面对陈凡，小萝莉还是不紧张的，就是表情呆萌了一些。 陈凡抿着嘴，想了一下才解释道。 “你不是经常看电视吗，演电影就是你去演里面的人，你演的时候这种摄像机就会对着你拍摄！”他指了下旁边的摄像机，接着说道：“然后就会形成画面，大家就可以在电视里看到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女孩子天生就对表演敏感一些。 小萝莉听到他的讲解，那双大眼睛立马就闪出了兴奋的光芒。 “那就是演电影啊？我也可以演电影吗？” “当然可以呀！” 陈凡被她的童心感染了，声音不知不觉就萌化了，又指着唐百里解释道。 “等下这个导演叔叔会让你表演一下，他同意你就可以和我一起去演电影了！” 小萝莉今天穿了件白色的百褶裙，头发整整齐齐的扎在脑后，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搭配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对于她的外形，唐百里挑不出什么毛病，是否适合演戏就需要等下再看了。 “对啊，小朋友，你在叔叔面前表演一段好不好？” 他也走到了小萝莉面前，蹲下身子露出一副和蔼的表情来。 小萝莉小脸红扑扑的，明显有些跃跃欲试了，却还是乖巧的看向了陈凡。 “陈凡，我可以吗？” “你可以的！” 陈凡捏了个拳头，表情充满了信心。 第120章 小萝莉触电 都是新人。 林月儿和陈凡面临的却是完全不同的问题。 陈凡知道表演是怎么回事，也看过一些相关的视频和报道，所以进入角色相当快，只不过初次面对镜头有些紧张，所以才会用力过猛。 林月儿则是一片白纸，脑子里一点概念都没有，一上来就被本能支配了，目光总是离不开摄像机和旁边的林大友，还没演两下注意力就被分散了。 她演的是一段遇到最喜爱东西时的场景，难度要比陈凡低得多。 谁知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但没有表现出惊喜的模样，表情管理反而有些失控了，看上去更多的是懵懂和害怕。 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大家的心都揪了起来。 唐百里叹了口气，关掉摄像机，走过去蹲在了她身前。 “小朋友，你是叫月儿吗？” 小萝莉点点头。 “嗯！” “你别紧张。” 唐百里尽力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开始为她讲戏了。 “等下表演的时候，你要把我们这些人和摄像机都当成空气，你面前就只有一个你最喜欢的洋娃娃，这是你妈妈买你给你的，是你非常听话的奖励。” 未来的大导演绞尽脑汁在引导小萝莉入戏，小萝莉却怯生生的回了一句。 “洋……洋娃娃在哪里啊？” “……” 唐百里顿时一脸的黑线，呆滞了一下才耐心解释道。 “这个洋娃娃不是真的，而是一团空气，现在就在你的手里面，你要把它想象成你最喜欢的玩具，你看到它后非常的高兴，你要演的就是这个高兴的过程，明白了吗？” 小萝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大眼睛眨巴了两下，终于没有开始那么茫然了。 趁着这股子热乎劲，唐百里赶忙回到了摄像机前，向小萝莉示意了一下后，喊了句。 “开始！” 经过刚才的讲解，小萝莉算是明白了表演是怎么回事，两只小手并在一起，端着一团空气渐渐笑了起来，顿时就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唐百里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了，陈凡也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 就在众人以为小萝莉会顺利的演下去时，她却陡然间僵在了原地，还很快收敛了笑容，再次一脸茫然的看向了唐百里。 “我……我接下来该干什么呀？” 她是真的不懂，不明白一段戏要怎样才能顺利的发展下去。 这就是天赋上的差别了。 唐百里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作势就要收起摄像机。 看到他的动作，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特别是林大友和陈凡。 林大友是为女儿觉得惋惜，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有些心疼，都快要舍不得让她承受这种折磨了。 陈凡则是十分的焦急，不愿看着小萝莉错过这样的机会。 天赋每个人都有，却需要有人点拨，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自身的闪光点的，和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一个道理。 别人不好擅动，他却没有这个顾忌，一把就冲到了唐百里面前。 “导演叔叔，我能去跟她讲一下吗？” 唐百里对陈凡的印象是极好的，对他的请求自然也放松了一些。 “行吧，你和她讲了之后我们再试一次，如果还是不行的话就只能算了，知道吗！” “嗯！” 陈凡也不敢耽误时间了，赶忙跑到了小萝莉面前。 “月儿，你刚才还是太紧张了，并没有达到导演叔叔的要求！” 他扶着小萝莉的肩膀，装作严肃的板起了脸，等到小萝莉注意力全都放到了他身上，才突然露出了笑脸。 “不过也不要紧，我和导演叔叔说了，再让你试一次，这次你可千万不要再失误了，明白吗？” 小萝莉的情绪一下就被陈凡调动了，赶忙点了点头。 “嗯，明白了。” 她还只有六岁，这声明白了其实是下意识的回答，内心其实还是不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办。 陈凡自然知道她的情况，所以也没松手，又接着说了起来。 “等下你要这样想，你最喜欢的不是过家家吗？我手里就是一个洋娃娃，我现在把它送给你，你应该是什么样的表情啊？” 他双手虚捧着，递到了小萝莉面前。 尽管面对的是一团空气，小萝莉还是想象到了那个画面。 “我应该是高兴的表情，对不对呀？” “对！月儿真棒！” 陈凡夸了一句，又接着开始引导了。 “你得到这个洋娃娃后，会怎么样啊？” “嗯……” 小萝莉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才突然捧着胸口回道。 “我会抱着它，每天都和它一起睡觉！” 她说着还扭了两下腰，一脸幸福的表情。 陈凡忍不住打了个响指。 “对，就是这样，你拿到这个洋娃娃后会非常的高兴，会想着和它睡觉时候的样子，会抱着它，这个世界就只有你和洋娃娃了，是不是非常的美好呀？” “是呀是呀！” 小萝莉兴奋得都要跳起来了，两只大眼睛也笑成了弯弯的月牙状。 要的就是这种状态！ 陈凡赶忙摁住了她的肩头。 “月儿，等下你就记住这种装填，把刚才我和你讲的这个过程表演一遍，明白了吗？” “明白了！” 小萝莉两眼亮晶晶的，小脑袋点得比什么都快。 “加油！” 陈凡为她鼓了鼓劲，悄悄退到一边，推了一脸呆滞的唐百里一下。 “导演叔叔，可以开始了！” 唐百里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这……这小孩怎么这么会讲戏？导演专业出身的吗？ 不过现在还不是他发呆的时候，见到小萝莉再次进入状态了，他赶忙打开了摄像机。 小萝莉这次就非常流畅了。 从接到并不存在的洋娃娃开始，表情一路都非常应景，最先是高兴和兴奋，接着是满足和幸福，最后慢慢归为平静。 一个完整的过程，圆满的呈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唐百里说不出话了，其他人也仿佛进入了这种情绪之中，久久都没有任何声音。 “啪啪啪！” 带头鼓掌的是陈凡。 看到唐百里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他便拍着手走到了小萝莉面前。 “月儿，你真棒！” 小萝莉从那种状态中出来，小脸顿时挂满了兴奋。 “陈凡，我刚才通过了吗？” “通过了！” 陈凡回答得非常肯定。 “噢！万岁！” 小萝莉忽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还兴冲冲的牵起了陈凡的手，蹬蹬蹬的跑到了唐百里面前。 “导演叔叔，陈凡说我刚才通过了，是不是呀？” 唐百里也被她这种呆萌的样子萌化了，笑着点了点头。 “嗯！通过了！” 第121章 南下 “林大友，我们真让月儿去拍电影？” 张佳音下午不在家，回来得知女儿要去当小演员了，心里头一下就五味杂陈了。 林大友回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啦，你不想她去啊？” 小萝莉也在家里，听到爸爸的话立马就跳了起来。 “妈妈，我可喜欢演电影了，你让我去好不好？” 她蹬蹬蹬跑过去揪住妈妈的袖子，可怜兮兮的晃了起来，小脸上也挂满了祈求。 张佳音心一下就软了。 “月儿，妈妈不是不要你去演电影，而是觉得你太小，有些为你担心，知道吗？” “哦！” 小萝莉乖乖的回了一声，神情一下就有些落寞了。 林大友一开始还没想那么多，此刻听到妻子的担忧，心里也有些不舍的。 “唉，还真是的，月儿从没出过远门，真不知道她去了之后能不能适应呢！” “行了，你答都答应了，现在再说这些也迟了，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到底谁跟着去照顾她吧！” 张佳音叹了口气，反而要比林大友先冷静下来。 谁去照顾确实是个问题！ 林月儿刚满七岁，生活都不能自理，没人照顾的话她是绝对不放心的。 但现实情况又是两口子都要上班，为了这样的事去向单位请假，怕是领导都会有意见，取舍之间还是要衡量一下的。 林大友反而不担心这个，当下就大手一摆。 “我们俩都不用去，陈学平不是有个弟弟住在他家里吗，这次南下拍摄，他会专程跟去照顾这两个孩子的。” “陈学军？” “对！” “他呀……” 张佳音迟疑了一下，语气明显有些不确定了。 见她是这副表情，林大友顿时有些好笑道。 “你瞎担心什么呢，陈学军虽然才从牢里出来，人品却一点问题都没有，没看到他为了陈凡都能和别人拼命吗？你要知道，他当年判刑是也为了家里的事，说出去也不丑，这样的人有什么不放心的。” “人品我不担心，我担心的是他没带过孩子，不知道该怎么照顾，而且……”张佳音眉头一皱：“这一走就是一两个月，月儿又是个女孩子，不比陈凡，总不能太粗糙了。” “嗨！” 林大友摇摇头，笑道。 “你左一个担心右一个担心的，哪有想的那么难，这不是还有陈凡嘛，这小子机灵得很，心思也细腻，有他在，你还怕月儿受委屈啊？” “也是，差点把他给忘了！” 张佳音说着也笑了起来，转头又蹲在了女儿身前。 “月儿，你马上就要去拍电影了，爸爸妈妈不在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嗯！知道啦！” 小丫头点点头，小脸上写满了认真。 张佳音抽抽鼻子，心里头的不舍又冒了出来，余光瞟到桌上的小书包，却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对了，不是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吗？俩孩子这时候去拍电影，考试怎么办啊？” 林大友却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反正也只是一年级，回来再补考就是了嘛！” “也是……” 张佳音点头，也没再多说了。 与此同时。 陈家这边同样的场景也在上演。 “唉，这一走就是一两个月，我们俩事情又多，心里头还真有些不太安稳。” 周末不用上班，周少玉就跑到店子里帮忙去了，回来听说儿子被导演看中了，高兴的劲头一过，就开始担忧了。 陈学平见她一脸纠结的表情，顿时有些好笑了。 “这有什么不安稳的，这小子这么大了，还怕他照顾不好自己啊？” “这么大？” 周少玉两眼一瞪，立马不乐意了。 “他还不到七岁好不好，你这个当爹的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啊，有你这样带孩子的吗？” “我……” 无缘无故被骂，陈学平也有些恼了，转头想到妻子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才讪讪的缩了缩脖子，嘀咕道。 “这不是还有学军嘛，有他跟着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行了行了，懒得和你废话！” 周少玉没好气的摆了摆手，转头又问道。 “他们什么时候走？” “下周，到时候电影厂会派车过来接，他们先到省城和导演汇合，然后一起坐火车去羊城，电影会在那边拍摄，这个月底正式开机。” 又是羊城…… 周少玉一想就有些心烦了。 “他们要走多久啊？” “一两个月吧，具体时间现在还说不好，导演说要看拍摄的进度，顺利的话下学期开学前就能回来！” 现在是六月中旬，离九月一日开学还有两个多月，时间上还是挺充裕的。 被他一提醒，周少玉又想到了儿子的学习问题。 “这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让孩子去拍戏，会不会耽误他啊？” 听到她这样说，陈学平差点被口水噎着了。 “凡凡不到七岁就已经读到四年级了，别说一两个月了，就算是一两年，大不了回来再读一个四年级，耽误他什么呀？” “也是！” 周少玉也觉得自己的问题问得有些愚蠢了，赶忙把话题扯到了别处。 “你让学军跟着去照顾两个孩子，和他商量了没有啊？” “已经说了。” 陈学平点头，又说道：“我一说学军就答应了，他还说在我们这里呆了大半年，早就想出去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门路。” 这其实是陈凡的主意。 他想带二叔看看外面的世界，开阔一下视野，看是不是能够提前激起二叔的雄心，走上一条和前世不同的路。 二叔能力人品都没问题，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 走出去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第二个周末了。 这部电影由三湘电影制片厂筹拍，这时候的电影制片厂还没发展成为后世的影视集团，性质上还属于事业单位，相关事宜都有专人负责。 唐百里和方文提前去了羊城，制片厂安排了一辆小车过来，专门接这两个孩子。 “爸，这段时间反正我也不在家，你带老妈出去玩玩吧，别整天憋在家里了，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吧！” “我知道的，你这次去拍电影就好好拍，不要仗着年纪小就肆无忌惮，明白吗！” 临出门前，父子俩在一旁说着悄悄话，直到小萝莉不耐烦的开始催促了，陈凡才转身上车，和送行的长辈们摆了摆手，车子就开出了机械厂大门。 一行人先到了省城，在制片厂招待所修整了一晚上，就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时隔七个月，陈凡再一次来到了羊城。 第122章 打错牌的大明星 羊城这边剧组已经搭建好了。 唐百里和方文都没时间管这两个孩子，直到第三天，陈凡他们才接到通知，明天早上六点集合，去几公里外的外景场地参加开机仪式。 开机仪式在那里举行，第一场戏也会在那里拍摄。 陈凡还是第一次正式面对镜头，说不兴奋是假的，林月儿却比他还要兴奋，连着两个晚上都折腾到了十二点多才睡着，走的时候还是陈学军从床上抱起来的。 六月的羊城已经是炎炎夏日了。 一行人赶到外景场地时，工作人员正在紧张的忙碌着。 开机仪式后就要正式开拍了，林林总总的事情千头万绪，吆喝声也是此起彼伏，在剧务引领下，陈凡一来就被带进了一间租来的化妆间里。 这部电影是围绕他被拐，然后逃脱的主线剧情开展的，他的戏份自然最多，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人摁在了化妆镜前。 第一场戏拍的是他被人贩子老三拐走的那一幕。 为了突出荧幕效果，所有人在上镜之前都要到化妆镜前补一下妆。 好在陈凡年纪还小，原生的肤色也白，只稍微打了下腮红涂了涂唇彩，就是个俏生生的小正太了。 小萝莉没见过这种场景，眨巴着大眼睛守在他旁边，一下子问问这个，一下子问问那个，一脸的好奇。 陈凡自然是没有不耐烦的，年轻的化妆师也被小丫头呆萌的样子逗乐了，没说几句话就把小萝莉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了。 几人说笑间，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嗯，这气味怎么这么冲啊？” 他一进门就不满的皱起了眉头，还伸手在口鼻间挥了挥，像是受不了房里的气味。 化妆间是就近租的民房，周围都是农田和养殖场，房子主人应该也是个农户，家里确实有些泥土和牲畜粪便混杂的气味。 但也不至于不能忍受吧？ 陈凡诧异的回过头来，看清年轻男子的样子后当场愣了一下。 怎么是他？ 彭明，九十年代早期活跃于各大影视剧中，一度人气剧增成为顶级明星，还登上过央妈的春节联欢晚会，后被传闻喜欢耍大牌，引起了很多影视圈大佬的反感，出境机会慢慢减少，就只能混迹于各大剧组，演一些不太重要的配角了。 父母那一辈人对这个人的印象很深，陈凡自然也是认识的，心里却说不出的古怪。 这家伙…… 好年轻啊！ 从时间上算，彭明现在应该已经演过几部连续剧了，在国内也小有名气，这时候出现在这里，演的应该就是人贩子老三了。 陈凡虽然是主演，却因为年纪太小，没人告诉他都是和谁搭戏，没想到第一个遇见的，就是这样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 彭明也没理别人，一进来就大咧咧的坐到了另一面化妆镜前，斜着撇了陈凡一眼，才冲着化妆师喊道。 “你还磨蹭什么呀，快过来给我化妆啊，在一个小屁孩身上耽误这么多时间干嘛？” 化妆师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在这种明星面前自然是不敢有脾气的，赶忙陪着笑，端着化妆盒跑了过去。 小萝莉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脖子，陈学军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陈凡则目光怪异，脑海里同时浮现了前世的一些传闻。 那些报道里说，彭明演了几个经典角色就有些膨胀了，觉得自己成了国内的顶级巨星，不管到哪里都喜欢摆架子耍大牌。 见面还不到一分钟，陈凡就知道那些报道所言非虚了。 这家伙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对人也没有好脸色，说不是耍大牌都没人信。 难怪后来会得罪人，一副好牌打得稀烂。 他们三人这边无所事事，那边却一直没有安静下来。 “我说你能不能用好一点的眉笔啊，这都把我眉毛刮疼了，弄出伤疤来怎么办？” “哎呀，你轻一点，我脸都要被你刷破了，怎么技术这么差啊！” “能不能快一点，这都九点钟了，开机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你怎么打个粉底都要打这么久啊？” 彭明真是个话痨，责怪的声音就没停过，不是这里不行就是那里不行，逼得化妆师满头大汗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凭心而论。 陈凡虽然不认识这个化妆师，也看不出她真实的技术水平，但绝对没有彭明说的这么夸张，而且…… 人家起码态度是好的吧？ 有你这么挑刺的吗？ 见化妆师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了，他忍不住喊了一声。 “叔叔，化妆师姐姐已经尽力了，你再逼她她也快不起来，耽误的反而是你自己的时间，何必不包容一点，让她慢慢帮你画嘛！” 这番话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是有些怪异的。 但陈凡一脸的镇定，眼神里也带着几分沉稳，反而给人一种很有分量的感觉。 化妆师立马露出了感激的表情，红着脸朝陈凡点了点头。 彭明却受不得被人这样说。 “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呀，大人的事是你能插嘴的吗？还有……”他竖着双眼，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你喊谁叔叔呢，我有那么老吗？” 这时候的彭明应该才二十出头，正是颜值最巅峰的时候，按照现在的话说是标准的奶油小生。 看样子不管任何时代，不愿承认变老都是普遍存在的啊！ 陈凡摇摇头，懒得再和这样的人计较了。 谁知他这边不说话了，彭明却被他不屑的样子给刺激到了，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那小孩，你眼神什么意思啊？” 面对气势汹汹的彭明，陈凡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怎么人没碰到，尽碰到这种不着调的人啊？ 他咧着嘴，表情古怪之极，摇摇头还是把脑袋偏向了一旁，不愿做这种无谓之争。 谁知彭明一把推开了化妆师，冲过来一脚踢在了他的椅子上。 “你怎么一副门缝里看人的眼神，是不是欠收拾啊？” 如果是一般的小孩，还真可能被他这副模样吓到。 陈凡却是个不怕事的性格，脸色一冷就要站起来，转头却看到二叔一巴掌推在了彭明胸口，直接把彭明推了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地上。 “你说话就好好说话，跑过来干什么？还想对小孩子动手啊？” 陈学军本就是个糙汉子，又在牢里呆了十年，身上自然带着几分凶悍气息，一下就把彭明给镇住了。 “你……” 彭明张着嘴，脸上也憋得通红，手指着陈学军，却不敢再说了。 就在此时，方文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哎呀，你们怎么还没弄完啊，开机仪式马上就要开始啦！” 看到他，彭明满肚子的委屈顿时有了发泄的对象。 “方编剧……” 第123章 老戏骨 “陈凡，你不要和彭明计较，他本来是想演你爸那个角色，后来厂里指定了另外一个演员，他才答应演这个人贩子的，到现在还憋了一肚子的气呢，所以脾气才那么大！” 方文把彭明劝出去，转头就向陈凡解释起来了。 陈凡好像习惯了被当成成年人来对待，表情非常平静，摇摇头就牵着小萝莉出门了。 开机仪式和电影花絮里看到的一样。 旁边是一条小河，河堤上摆了一张长条案桌，案桌上是一个香炉，插了几根一尺多长的长香，有些像祭天的仪式。 唐百里站在最前面，手捧三根长香，眼神肃穆表情庄重，朝着河堤的方向拜了下去。 其他人也跟着他一同拜了下去。 陈凡和林月儿手里也被人塞了三根香，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拜了拜后，一一上前插进了香炉里。 “哐！” 随着一声锣响，电影正式开机了。 第一场戏是陈凡被拐走的那一幕，按照剧本里的时间，他被拐的时候是十一月，为了更符合时间上的逻辑，所有出境的人都床上了厚实的秋衣。 陈凡就套了件鼓鼓囊囊的小外套，没一会就热出汗来了。 “月儿，等下你不要乱跑，跟着我二叔在旁边看就是的，我拍完了再过来陪你！” 他叮嘱了一句，才迈着小短腿走到河边上站定。 这一幕是他独自走在河堤边，人贩子从他身后的小巷子里钻出来，看到他只有一个人，就悄无声息的过来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捂晕抱着他离开。 河堤边的场景和长安河非常相似。 陈凡蹦蹦跳跳走在路上，也没看旁边的两个机位，嘴里还哼着‘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的歌谣，摇头晃脑的样子看上去非常的天真。 他是本色出演，这一幕也没有什么需要配合的，所以演起来非常自然。 就在他刚走过摄像机，心想着彭明怎么还没过来时，却听到唐百里大声的喊了一声。 “停！” 随着这一声命令，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陈凡诧异的转过身来，却见唐百里一路小跑过来了，皱着眉头把彭明拉到了一边。 “彭明，你这个角色是人贩子，不是二流子，不能张牙舞爪非常嚣张的走出来，而要悄无声息的像条毒蛇一样，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特别是眼神，不能是那种目空一切的感觉，而要是偷偷摸摸，非常警惕的感觉，你看我……” 他说着沉着脸取下了眼镜，眼神偷偷瞄了瞄旁边，一副军统特务的感觉。 彭明也穿了件厚实的皮夹克，早就满头热汗了，当下就没好气的回道。 “行了，我知道了，这什么鬼天气，怎么这么热啊！” 他抬头看了太阳一眼，语气还非常的不耐烦。 唐百里虽然是导演，名气却没有彭明大，在他面前也硬不起腰杆来，见状也不好多说，点点头又重新跑到了机位前，示意剧务重新打板。 彭明晃着脑袋，一步三晃的回了小巷子。 陈凡也在工作人员带领下回到了起点，再次蹦蹦跳跳走了出来。 这次剧情进展就比较顺利了。 等他走到预定的地点，就感觉身后突然冒出了一个阴影，身子一下就被人抱住了，一张湿乎乎的口巾直接捂在了他口鼻间。 随着彭明的动作，旁边的摄像机也赶忙凑到了近前，想要抓住这个特写镜头。 就在陈凡准备按照剧本设定挣扎两下之际，耳旁却听到了一个刺耳的声音。 “小子，不要乱动，再动我就弄死你！” 什么鬼！ 陈凡当场就懵逼了。 这场戏里有这句台词吗？ 不止是他，不远处的唐百里也懵逼了。 这时候拍电影用的还是胶片摄像机，为了节约成本，收音和特写镜头都是同时进行的，彭明说话的动作不偏不巧正好被特写镜头给拍了个正着。 这句多出来的台词也被收音话筒给收进去了。 “停！” 唐百里头疼的再次跑了出来。 “彭明，你是来拐走这个孩子的，要趁着他不注意直接把他捂晕了，不要自作主张添加台词，这样会让观众出戏的！” 彭明已经放开了陈凡，脸上的不耐之色去更严重了。 “哎呀，这不是你这个剧本写得太枯燥了吗，我想让人物更立体一点，才添加的这句台词，这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唐百里顿时瞪大了双眼，声调不知不觉就高了起来。 “不是有没有关系的问题，而是人物要符合人物设定，在整个剧本设计中，你这个人物性格是偏阴冷的，人狠话不多，做得多说得少，性格特点非常突出，你现在添加这句台词就是在画蛇添足了，与整个人物的性格不符，明白吗？” “行了行了，再拍一条吧！” 也没等唐百里说话，彭明就转了身，嘴里还嘀咕着什么话。 “一个屁大的导演，不知道哪来这么多屁事，吃饱了撑的吗？” 他的声音并不小，唐百里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的，顿时被气得不轻，老脸也憋得通红，如果不是看到有这么多人等着，他差点就当场发脾气了。 陈凡走上前来，扯了扯唐百里的衣袖。 “导演叔叔，不要和这种人计较了，我们接着拍吧！” 唐百里胸口剧烈起伏着，忍了半天才忍下这口恶气，转头看到陈凡清澈的眼神，才觉着心里舒服了一些。 “小家伙，叔叔气量没这么小，放心吧！” 他摸了摸陈凡的小脑袋，转身朝机位那边走了过去。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开来了一辆面包车，带着滚滚灰尘，直接刹停在了场地外面。 唐百里还没喊开始，听到动静后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 “唰！” 面包车侧门滑开了。 一个戴着墨镜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转身又将另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人牵了下来，才笑着走向了摄像棚。 唐百里早就迎出去了。 “哎呀，下个星期才是你们的戏，你们俩怎么来了？” 中年男人取下墨镜，笑呵呵在唐百里肩头拍了拍。 “这不是刚从西北回来，想着这部电影今天开拍，就过来凑下热闹嘛！” 旁边的女人也笑着说道。 “我们本来想参加开机仪式的，但早上的飞机晚了点，刚刚才落地，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些！” 看到他们谈笑风生的样子，陈凡都觉得画面有些太不真实了。 怎么是这两个老戏骨？ 第124章 你混蛋 王远行，国内顶级演员，演艺生涯获奖无数，是官方认定的表演艺术家。 丁月明，成就虽然没有王远行高，却也是公认的老戏骨，国内外各种大奖都要拿到手软的那种。 相比彭明，这两人就是正儿八经的红了一辈子，不但演技炉火纯青，人品风评也是无可挑剔，官方民间评价都非常高。 不过这个时空里，两人虽然拍了一些出名的影视剧，却还只能算年轻演员，名气也和彭明差不多。 这个剧本只有几个主要演员。 彭明演的是人贩子老三这个主要配角，这两人演的无疑就是陈凡老爸老妈了。 没想到会是这样两个老戏骨…… 陈凡叹息一声，心里头却有些激动。 他上辈子虽然不追星，对这些演技精湛的老戏骨还是非常佩服的。 他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跑了过去，仗着人小挤到了三人中间。 “导演叔叔，他们也是演员吗？我看着好面熟呀！” 唐百里在向两人介绍场景和拍摄情况，被陈凡撞了一下才察觉到他也钻过来了，当下就笑着介绍道。 “两位，这就是小主演陈凡，这部电影就是根据他的真实事迹改编的，在电影里他可是你们俩的孩子哦！” 王远行应该和陈学平的年龄差不多，不过眉目要清秀一些，天生就带着几分书生的儒雅之气。 “还真是个机灵的孩子啊，竟然看出了我们也是演员。” 他笑着摸了摸陈凡的小脑袋。 “小朋友，你从哪里看到过我们呀？” 陈凡抬起脑袋，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我在电视里面看到的，叔叔，你是不是电视里演方鸿渐的那个人啊？” 《围城》是去年才正式上映的一部电视剧，王远行就是里面的主演，气质和原著的形象非常符合，圈内评价非常高。 没想到一个孩子竟然还看过这种经典文学著作改编的电视剧，王远行顿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又忍不住在陈凡脑袋上摸了一下。。 “哎呀，还真知道呀！你猜得对，叔叔就是那个演方鸿渐的，你喜不喜欢叔叔呀？” “喜欢！” 陈凡是真喜欢这个老戏骨，虽然此时他的名气还没有后世那么大。 旁边的丁月明逗弄的心思也上来了，当下也笑着问道。 “小朋友，你见过这个方叔叔，那见没见过阿姨啊？” 相比王远行，丁月明的成就没那么高，年纪也小了十来岁，此刻还是个青春少女的模样。 陈凡歪着脑袋想了想，却瘪着嘴摇了摇头。 “我不记得了，只是觉着在电视里看见过你，却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如果问的是后世的那些经典剧目，陈凡可能还能答上几个，但在这个时空里，他还真不知道丁月明演过一些什么角色。 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丁月明自然看不透真假，只觉得眼前小孩古灵精怪的，十分的讨人喜欢，当下就装出了一副生气的模样。 “你知道这个方叔叔演过什么角色，却不知道阿姨演过什么角色，这样阿姨可是会生气的哦！” 她并没有说出王远行的真名，而是始终把‘方叔叔’挂在嘴边，明显是在借陈凡的嘴调侃王远行了。 陈凡反应却非常快，当下就脆生生的回道。 “我以前不记得没关系呀，阿姨和我一起演了这个电影，我不就记住你的角色了吗？” 好讨巧的回答！ 周围几个人顿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大呼出乎意料。 陈凡得意的扭了扭腰，又看向了王远行。 “方叔叔，我爸妈都说你演戏演得非常好，等下我演戏的时候，你能不能教一教我啊？” 他也顺着丁月明的话，并没有说出王远行的真名，反而让众人觉得非常的亲切。 王远行当下就笑了起来。 “可以啊，你有什么不懂的，只要叔叔知道，就一定告诉你！” “嗯！” 陈凡点点头，一脸的认真。 他没想过走童星这条路，主动要求来拍这部电影，纯粹就是闲得无聊了想要玩一把票，但有向这种老戏骨讨教的机会，他也是不会错过的。 剧组里其他人都过来打了招呼，不远处的彭明却躲在阴影里没有动弹，见到这几个人谈笑风生的样子，反而不满的撇了撇嘴。 “不就是主演了两部电视剧嘛，神气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国际巨星呢！” 原来的计划中，陈学平这个角色是由他来演的，但制片厂考虑到影响力，最终还是把王远行请了出来。 主演的戏份被抢掉了，彭明心里自然是不满的，连带着招呼都懒得上前去打了。 这边热闹了一阵，正事还是不能耽误的。 在王远行的催促下，唐百里和陈凡再次回到了岗位上。 第一场戏再次开拍了。 随着剧务的打板声，陈凡再次蹦蹦跳跳走在了河堤上，摇头晃脑看上去无忧无虑。 等到他走过预定地点，彭明就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不知是王远行在旁观看给了他压力，还是唐百里开始的讲解起了作用，他这次的状态就要好得多了。 出来之后也没有摆出那副嚣张得不可一世的模样，反而缩起了脖子，眼神也时不时的瞟向周围，看似非常松弛，却给人一种警惕的感觉。 等到陈凡走到一处丁字路口，他突然加快了速度，几步就冲到了陈凡身后，一把就抱住了陈凡。 如果不是旁边还有摄像机对着，围观众人还真以为这是一个拐卖现场。 彭明抱住陈凡后并没有急着起身，而是左手勒住陈凡的胸口，右手直接掏出一块黑色的小方巾，趁着陈凡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捂在了陈凡脸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非常迅速，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和神情。 唐百里紧张的盯着镜头，正觉得非常满意时，却突然发现情况又有些不对劲了。 在剧本设计中，陈凡被捂住后挣扎几下，就应该直接晕过去了。 但现实情况却是陈凡并没有晕过去，反而拼了命的在那里挣扎，弄到最后还一脚踩在了彭明脚上，疼得彭明大叫一声后捂着脚跳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懵逼，看不懂发生了什么状况。 “呸！……呸！……呸！” 陈凡挣脱后并没有急着说话，反而在那里不停的吐着口水，伸手在脸上摸了一把后，竟然二话不说冲到彭明面前，一脚就踹在了他大腿上。 “你混蛋！！” 清脆的童音虽然稚嫩，却丝毫掩盖不住喷涌而出的怒火！ 第125章 主演罢工 “怎么啦这是？” 唐百里赶忙跑了过来，连手里的扩音器都忘了放下。 一部再正常不过的场景，才开拍就接二连三出事情，他这个导演也有些火大了。 陈凡恨恨的擦着脸，都快要把脸皮搓破了。 “这个混蛋，竟然在毛巾上面撒了尿！” 什么？ 唐百里下巴都差点掉到了地上，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彭明。 彭明没想到事情会闹开，红着脸站在旁边，脸色也有些尴尬了。 在他原本的预想里，陈凡只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就算知道了他在方巾上撒了尿，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最好就是真的把陈凡捂晕了，这样其他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毕竟剧本就是这么写的嘛！ 让他没想到的是，陈凡的力气却非常之大，被他全力抱住后还能挣脱开来，当场就拆穿了他的把戏。 这种事是上不得台面的…… “你tm就是个混蛋！” 陈凡脾气一上来，不管不顾又是一脚踹了过去，而且力气非常大，差点没让彭明栽到地上去。 这下所有人都看出事情不对劲了，纷纷围了过来。 唐百里沉着脸，面色不善的看向了彭明。 “彭明，到底怎么回事？” 现场他才是导演，所有人都只能听他的命令行事，彭明虽然名气大了一些，当起真来还是不敢对着干的。 何况这件事本就是他亏理。 彭明红着脸，哼哧了半天才回道。 “我……我这不是……为了让效果看起来更逼真嘛！” “更逼真就要撒尿？你怎么不上天呢？” 陈凡是真的被惹火了，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奈何彭明不是练家子，想要躲开却发现眼前这个小孩速度奇快无比，脚上也势大力沉，大腿上又挨了一下。 “你还没完了是吧！” 连着三脚踹中同一个地方，彭明的左腿都快要没有知觉了，脾气也有些上来了，梗着脖子就要和陈凡较劲。 别人不敢把他怎么样，陈学军却没这个顾忌。 看到侄子被气成了这样，他赶忙冲了过来，又是一巴掌推在了彭明胸口。 “怎么回事？” 彭明也有接近一米八的个子，力气却要比陈学军小得多，这一步还没跨出来，就被推了个踉跄，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王远行和丁月明也跑了过来，赶忙拦在了中间，不解的看向了唐百里。 唐百里真是快被气糊涂了，神情也有些阴晴不定了。 “彭明不知道犯了什么失心疯，竟然在刚才的手巾上撒了尿，还拿这块手巾去捂陈凡的嘴，结果就被陈凡当场识破了！” 这种事不用核实，光是听着就够恶心的了。 难怪陈凡会被气成这样…… 真是太龌龊了，比拍吻戏之前吃大蒜之类的还要龌龊一百倍。 王远行脸色一冷，面色不善的看向了彭明。 “彭明，你这是干什么？陈凡还只是个孩子，你这样害他有意思吗？什么事不能摆到桌面上来说吗？” 对于彭明的心思，几个主创人员其实是心知肚明的。 这家伙就是觉着这些人抱成团了，隐隐有些排挤他，还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角色，所以才心生报复的念头，想要恶心一下陈凡，借机发泄心中的不满。 如果陈凡真是个普通小孩，可能还真要吃了这个哑巴亏。 但陈凡偏偏不是…… 陈学军也听清了事情的原委，心里的火气‘蹭’的一下就冲上来了。 家里孩子少，一大家子都把这个唯一的侄子当成了宝一样对待，生怕他吃了亏。 自家大人都没碰过他一根汗毛，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竟然敢用这样恶心的手段来对付陈凡。 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了。 他冷着脸，二话不说一脚就蹬在了彭明胸口。 “你找死！” 彭明刚刚爬起来，还没站稳，就看到一道黑影冲了过来，胸口再次遭受了一击重击，‘嘭’的一声飞了两米多远才落到地上，还滚了几个圈才停下来。 陈学军这才回过身去，随手扯过一块湿毛巾，开始帮陈凡擦脸。 怎么回事？ 大家都没反应过来，这一切就全部结束了。 彭明躺在地上疼得打滚，剧组工作人员举着道具，一脸懵逼的站在旁边。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去扶彭明了。 唐百里跺了跺脚，愤怒的吼了一嗓子，才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彭明身边。 “彭明，你没事吧！” 陈学军这脚看上去势大力沉，却并没有真的伤到彭明，只是让他当众丢了脸。 谁知彭明是个色厉内荏的角色，嘴上不依不饶的，内心深处却胆小如鼠，竟然被这一脚给吓哭了。 “我……我……我不过就是想让剧情逼……逼真一点，想……想让他真的晕过去，你们都这样针对我干……干嘛呀……” 一个一米八的大个子，竟然坐在地上干嚎起来了，说的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所有人都觉得有些辣眼睛了。 不过他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般来说，人身体的忍耐程度都是非常高的，那些传闻中让人闻一下就能晕过去的东西并不存在。 陈凡上次之所以被麻晕了，除了被突如其来的袭击给惊到了之外，主要原因就是人贩子老三那块手巾上涂了大量工业乙醇。 工业乙醇比食用酒精的浓度更高，气味也更刺鼻，冲入陈凡鼻腔里一下就让他呛到了。 小孩子的身体机能终究比不上成年人，所以他挣扎了几下就晕了过去。 彭明从剧本上看到这个细节，便自发的想到了恶心陈凡的办法，想着借此报复一下这个看他不顺眼的小孩。 所以事情就闹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该怎么收场？ 唐百里是真有些头疼了。 怪彭明？ 他都已经被这叔侄俩打成了这样，脸面都丢尽了，还怎么怪啊？ 怪陈凡？ 这孩子才是受害者，又有什么理由去怪他呢？ 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之时，彭明却唰的一下站了起来，瘪着嘴，恨恨的瞪了陈凡叔侄俩一眼。 “哼！你们这些人就知道排挤我，我不干了！” 他脱掉皮夹克，‘啪’的一下扔到地上，转头就冲出了拍摄场地，直接钻进一辆面包车里，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所有人都一脸懵逼的看向了唐百里。 主演都罢工了，这场戏…… 还拍不拍啊？ 第126章 让我二叔试试 “这彭明怎么回事，好歹也是个明星吧，怎么干出了这种龌龊事啊？” “嗨，你们是不知道，刚才在化妆间里彭明就和这叔侄俩发生了冲突，如果不是方编剧及时赶了过去，他们当场就打起来了呢！” “彭明看上去人高马大的，却是个没骨气的纸老虎，没看到一脚就被踢哭了吗，他这样的敢和别人打架啊？” “他那时候不是还不知道这叔侄俩的厉害嘛，以为他是明星，这叔侄俩就不敢动手呢！” “这年头，真是出了点名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场间的工作人员闲下来后都在讨论这件事。 王远行也拍了拍唐百里的肩膀，安慰道。 “小唐，你也不用急，这种事没人能想得到的，回头再想办法吧！” “是啊，唉……” 丁月明也叹了口气，摇头道。 “我去年大二的时候其实和彭明搭过戏，却不知道他是个这样的人，当时我们几个女演员在一起，他对我们态度还很好呢！” “那是因为你们都是一群没结婚的小姑娘，换一群大老爷们来试试？” 王远行没好气的撇了她一眼，才说道。 “我倒是听说过彭明不少坏话，说他心胸狭窄格局不高，又走到哪里都喜欢耍大牌，如果不是有个大制片厂当领导的亲戚，都没人愿意跟他合作呢，没看他见到我们来了招呼都不愿上来打吗？” “嗯，看样子人品确实不怎么样。” 丁月明点点头，算是同意王远行的观点了。 他们俩自顾自的说着，唐百里却快要被烦死了。 这年头不比后世，还没有什么资本进入影视行业，各大电影制片厂基本都靠政府补贴在过日子，每部电影的预算都非常紧张。 道具也好，服装也罢，这些都是要钱的啊！ 此刻主演罢工了，其他人总不能闲在这里没事干吧？ 而且…… 场地租都租下来了，原本是准备三天之内拍完这里的戏份，后面还有几处场地也都联系好了，现在彭明不干了，难道去和别人说不要了？ 在资源紧张的前提下，不是所有剧本都能拍成电影的，很多好剧本一挂就是好多年，就是因为得不到领导的赏识。 这次好不容易才争取到厂里领导的支持，拿到了拍摄的预算。 真要这样的话，这部电影也不用拍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劝彭明，让彭明回心转意重新来拍。 但想到大家对彭明的评价，唐百里又有些不甘心了。 这家伙本来就是领导强行塞进来的，气质与他预想的人设有些不符，这个时候要临场换人，一时半会的又找不到适合的人来代替。 “混蛋！” 他将手中的扩音器摔倒了地上，脑子都快要气炸了。 见他这个样子，全场所有人都没有吭声了，一个个都默默低着脑袋，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这还是第一个场景第一个镜头啊！ 怎么偏偏闹出了这种恶心事？ 难道这部电影也要夭折？ “走走走，都回去！” 唐百里闷着脑袋，头也不回的朝摄影棚外走去，如同一只被困住的凶兽。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说话了，连王远行这个大明星都不好相劝，陈凡却抿着嘴，蹬蹬蹬的跑了过去，一把拉住了唐百里。 “导演叔叔，能不能让我二叔试一试这个角色啊？” 稚嫩的童音回荡在场地里。 所有人都同时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了陈学军。 陈学军更是一脸的懵逼了，瞪大了双眼，愣愣的看着侄子背影，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他这次南下唯一的任务就是照顾两个孩子。 除了这件事，剩下的就是感受一下沿海的风貌和氛围，为下一步干什么作打算。 打死他也想不到，陈凡会在这个时候把他推出来，让他来演一个角色，还是一个这么重要的角色。 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唐百里也诧异的转过身来，直直的盯着他看了许久，才抓抓脑袋，再次看向了陈凡。 说句实话。 彭明罢工陈凡虽然是受害者，陈凡自身的问题也不少，如果不是看见他只有这么大，唐百里绝对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陈凡也自知闯了祸，所以才想到这个补救的办法。 这时候考验的就是唐百里的气魄了。 “你想让你二叔来试一下彭明这个角色？” “对啊！” 陈凡仰起脑袋。 “导演叔叔，可以吗？” 看着陈凡亮晶晶的大眼睛，唐百里突然有种异常怪异的感觉，仿佛陈凡才是这部电影的导演。 他甩甩头，抛却这些乱七八糟的杂念，再次认真的盯着陈学军看了起来。 不谈演技之类的专业门槛，光从外形上讲，陈学军确实带着几分凶悍之气，还不是二流子小混混那种张扬的凶悍，准确的说，应该是那种骨子里头透出来的凶悍。 这种人让人一看就不敢小觑，会不自觉的产生畏惧的想法。 确实比彭明更加适合这个角色…… 这是唐百里的第一想法，心里不知不觉就没那么狂躁了。 他定了定神，走到王远行旁边。 “王哥，你觉得怎么样？” 王远行专业技能几乎可以打满分，看人的眼光也是很毒辣的，只盯着陈学军看了一会，就肯定的点了点头。 “嗯，形象不错，可以让他试试！” 得到肯定答案，唐百里的心思也活络起来了，手一抬就朝陈学军招了两下。 “陈师傅，你过来一下！” 陈学军是真的懵逼了，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这么一小会的功夫，他也把好多问题想明白了，除了心理上的震撼，身份上的顾忌才是他最大的负担。 他是个刑满释放人员，这个天然污点直接导致了他在面对其他人时，会不自觉的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这种感觉需要时间来消磨，也需要自身的底气来打破。 如果过上几年，等他完全适应了这个社会，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或许还不会如此在意，但此刻两手空空的他，还真没有这个勇气站到镜头前面来。 “不行不行，我不行的，你……你们还是找别人吧！” 他老脸顿时涨得通红，拼命摆着手，不但没有走向唐百里，反而后退了几步。 陈凡明白他的顾忌，赶忙蹬蹬蹬的跑了回来，一把就拉住了他的手。 “二叔，你就试试嘛，反正又不要钱，就当是感受一下演员是怎么回事，这有什么关系！” 他说着又朝旁边的小萝莉喊道。 “月儿，不能让二叔跑了，一起帮我拉住他！” 小萝莉哪里知道那么多，听到陈凡的喊声就兴奋起来了，赶忙拽住了陈学军另一只手。 怕伤到两个孩子，陈学军又不敢用力，硬是被强行拽到了唐百里面前。 第127章 现场试镜 陈学军老脸通红来到几人面前，却苦着脸摊手道。 “我真的什么都不懂，你们非要我来演干什么，这不是误了你们的事嘛……” 见他还在犹豫，陈凡不由急得跺了脚。 “二叔，你就当是在救急吧！你不顶上这个角色，导演叔叔这里就要浪费好多钱的，时间上也会耽误很久！” 陈学军是真不知道主演罢工对剧组的影响，当下就奇怪的看向了唐百里。 “导演，这个……彭明走了，影响有这么大？” “这不是废话嘛！陈凡还说少了呢！” 唐百里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解释道。 “这里的点点滴滴都是用钱搭起来的，人员也好设备也好，多耗费一天就是一天的开支，一天起码就是好几万，你一脚把彭明踢走了倒是舒服了，我这里还收不了场呢！” 话说回来，如果不是陈学军那一脚，彭明还真不一定会当场罢工。 唐百里这个责怪是没有错的。 陈学军讪讪的抓了抓脑袋，心里却有些负罪感了。 “这个……导演，我也可以演电影啊？” 他问完这个问题，就立马把脑袋栽到了地上，仿佛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敢看向任何人的眼睛。 对大部分人而言，摄像头的镜头确实带着一众无形的威慑力。 唐百里明白他在顾忌什么，当下有些好笑的说道。 “学军，没人天生会演电影，都是通过后天的培训练出来的，你的形象气质确实比较符合这个角色，试一试又没什么影响，你看……”他说着手指了一圈：“这里的场地、设备、人员都是现成的，又不用重新添加，如果你能行的话，还能帮我们省去不少开支呢！” 熟悉之后，他对陈学军的称呼也改了，不知不觉就亲近了不少。 陈学军重重的叹了口气，咬咬牙总算是答应下来了。 “行吧……我试试，但不保证一定能达到你们的要求！” 听到他的应承，所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剧务们再次忙碌起来了，陈学军也被带到了化妆间，方文和陈凡跟在后面，抽空给他讲起了角色的人物设定，和这段场景的表演重点。 “学军，你演的这个人物是个人贩子……” 陈学军出狱的时候拐卖事件已经过去好久了，他只是了解过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一些具体的细节还真不清楚。 方文和陈凡两人一唱一和，说了半天才让他明白这个人物角色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牢里这些年，形形色色的人他也见过不少，类似的人还真接触过几回，心里一下就确定了等下该是个什么样的表演形象。 形象气质相符，化妆就非常快了。 外面的设备器材刚调试好，陈学军就在方文和陈凡陪同下走了出来。 唐百里这边已经准备好了，看到他们赶忙迎了上来。 “学军，你是第一次试镜，也用不着紧张，平时是什么状态就表现出什么状态，不用太刻意了！” 陈凡也附和道。 “是呀二叔，你也看了这么久了，应该知道镜头是怎么回事，人要放轻松一点，把自己想象成角色人物就行了！” “嗯！” 陈学军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转头将林月儿交给唐百里后，就直接走向了彭明开始藏身的小巷子。 为了节约时间，陈学军试镜直接套用了这一段剧情，人员设备之类的全部都按照正常拍摄流程在走，只是摄像头没开。 陈学军第一次接触镜头，说不紧张是假的，但他的心理素质还算好，没多久就进入了角色人物之中。 人贩子老二是个心狠手辣的分角色，整体气质是偏阴冷的。 等到陈凡走过预定的地点，陈学军一闪就从小巷子里窜了出来。 他的动作很果断，脸上也没有笑意了，反而微眯着双眼，不动声色的四处扫视着。 还别说，他亮相的这一下还真比彭明更像那么回事，把人贩子身上那种阴冷凶狠的气质全都表现出来了。 这几秒钟的功夫，两个形象直接重叠到了一起。 唐百里顿时眼前一亮，连呼吸都紧张了几分。 就在众人以为这场戏会顺利的演下去时，变故突然发生了。 或许是面对镜头的经验太少了，近景镜头一靠近陈学军，他就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眼神也再次变得拘谨了，犹豫看半天没有动弹。 这么一停顿，开始营造出来的氛围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唐百里搓着手走了出来，脸上却带着几分兴奋，笑着走到陈学军面前，开始和他讲一些需要注意的重点。 “学军，表演和平时生活还是有些不同的，你要慢慢习惯镜头的存在，把摄像和道具工作人员当成空气，心里只想着人物和剧情！”他说着走到摄像机旁边：“来，你就在这里试一下，像刚才那样重新进入人物状态，直接从停下的地方开始，接着演下去。” 看到陈凡也转过身来了，他又朝陈凡喊道。 “陈凡，你后退几步，按照剧本就这样走！” “好！” 陈凡远远的回了一声，小跑着后退了几步，就背过身去沿着既定路线开始走了。 “学军，开始！” 唐百里大手一挥，陈学军就慢慢走了起来。 他这次进入人物状态依然很快，只是几步的功夫，那种阴冷凶悍的气息就再次出现了，一双眼神也像是饿狼一般，飘忽着从陈凡背后扫过。 唐百里也没有喊停，任由陈学军慢慢靠近了陈凡，变故却再次发生了。 或许是陈学军心存顾忌，他走到陈凡身后时，出手抱住陈凡的那一下明显太轻柔了，好像自家长辈在和孩子玩闹一样，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力度。 整个场景给人的感觉一下就松弛下来了。 不过他是第一次试镜，能有这个表演已经非常不错了。 唐百里过去又讲解了一次，陈凡也在旁边补充了不少内容，才让他明白这两下到底该怎么表现。 众人也没回到开始的时候，直接从他走到陈凡身后再次演绎了一遍。 陈学军有了心理准备，这次就顺畅得多了，顺利的把下面的剧情全都走完了。 为了节约时间，唐百里大手一挥就直接开拍了。 真实开拍的场景和刚才试镜几乎一模一样，陈学军的接受能力也强，刚才停顿的几个地方都没有再失误了，所有镜头一次通过，效果比想象的还要让人满意。 等到唐百里再次喊停，所有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 第128章 串门 “你小子怎么就想到我身上去了，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 回到休息的酒店，陈学军如同累瘫了一样，直接躺到了房间里的沙发上，直到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陈凡笑了笑，不以为然的回道。 “二叔，凡事都有第一次，等你熟悉情况就不会这样想了，或许还能当个大明星呢！” “算了吧……” 陈学军心里有些痒痒，嘴上却嗤之以鼻。 “人要有自知之明，我一个刑满释放人员，这辈子能混口饭吃就算不错了，哪里敢想这种大好事啊！” 林月儿这几天没有戏份，正在旁边和一个木块道具较劲，这时候也转过脑袋来了。 “二叔，你不想当大明星吗？” 听陈凡整天‘二叔二叔’的喊，小萝莉也跟着这样喊上了。 陈学军自然是无所谓的，腰身一挺就坐了起来。 “月儿别听陈凡瞎说，二叔这是没办法了才出来救场的。” “哦！” 小丫头乖乖的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问了一声。 “那你喜不喜欢当大明星呢？” 现在还没进入全民娱乐时代，明星的市场价值还没有后世那么高，但能成为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同样是好多人一辈子不敢有的想法。 陈学军自然也不例外。 “能当大明星当然喜欢啦，但二叔也清楚自己的分量，这次能把你们两个照顾好就行了，真当明星二叔还是不够格的！” “谁不够格啊？” 陈学军话音刚落，门口就走进了几个人，为首的豁然就是王远行。 剧组都住在这个小酒店里，相互之间串门是非常方便的。 王远行和丁月明前期没有戏份，走之前特意过来看一看两个孩子，没想到正好听到了陈学军的话。 房里的叔侄俩赶忙起身。 “我在和陈凡开玩笑呢，您怎么来了？” 王远行和陈学平差不多年纪，比陈学军要大七八岁，气场上却要强不少。 他笑着坐了下来。 “学军，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人都是有潜力的，我看你今天表现就非常不错，比一般的专业演员都不差。” 陈学军在监狱里憋了十年，出来后第一次全心全意去做一件事，一肚子的力气一下就全都用在了这上面，表现自然非常让人惊喜。 唐百里也笑着说道。 “是啊，学军你就不要谦虚了，这一点反倒是要向你这个侄子学习，他就没脸没皮的，什么事都敢去争！” 开拍第一天，陈凡确实是全场最吸引眼球的，所有风波几乎都因他一人而起，偏偏他又是个孩子，大家也当不了真。 陈凡挠挠脑袋，顿时就不服气了。 “导演叔叔，我表现这么好，怎么就没脸没皮了啊？” “你还好意思说！” 唐百里瞪了他一眼才说道：“如果不是你，彭明也不会被气走，你还死皮赖脸的缠着我，恨不得把剧组的家都给当了，这还不是没脸没皮吗？” 他这番话是笑着说出来的，戏谑的成分居多，再联想起白天的情景，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萝莉也眼巴巴的凑了上来。 “导演叔叔，你不要这样说陈凡，陈凡可厉害啦，教了我好多东西呢！” 见她护着陈凡的样子，王远行眉毛一挑，当即逗道。 “哟，这还有护花使者啊！” “哼！反正你们就是不能说陈凡！” 小萝莉叉着腰，一副傲娇的模样，再次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笑了一会，唐百里才正色道。 “学军，陈凡这次是本色出演，加上他本来就对演戏比较敏感，拍摄起来难度不是很大，你这个角色就不一样了，很多地方都要细细打磨，你提前看过剧本没有？” “没有……” 陈学军摇头，神情也有些紧张了。 他今天是第一次接触拍戏，还真没看过剧本，不知道整体的剧情走向，也不知道要演的这个人物有几次出场的机会。 唐百里转身取过一个文件夹递了过来。 “这是剧本，你抽空看一下，有些剧本里面没有的内容，我这里也提前和你讲一下。” 导演讲戏是非常重要的事，陈学军赶忙取出了刚买的笔记本和笔。 “嗯，您说！” 唐百里扶了扶眼镜，才正色道。 “在我们的设计中，你这个人物是个孤儿，从小就和师兄跟着一个老道士相依为命，老道士教了你们一些讨生活的本事，所以师兄弟身手比一般人都要厉害……” 剧组帮这个人物角色设定了一个非常复杂的背景，虽然不会在荧幕前演绎出来，却能帮陈学军更好的理解人物。 有些事其实一点就透。 陈学军就曾经和人贩子老二交过手，虽然一直处于下风，对两个人贩子身手的理解却要比大部分人都清楚。 所以唐百里一点拨，他脑海里就立马浮现了一个完整的形象，连人物动机和行为特征这些具体信息都有了概念。 “唐导演，我怎么感觉……这个人物像一条毒蛇啊？” “对，就是毒蛇！” 唐百里顿时眼前一亮，接着解释道。 “你的形容非常准确，这个角色的人物特征非常像毒蛇，因为他们师兄弟从小就受尽了白眼，也没从事过任何正当职业，除了身手比一般人厉害，也没有一技之长，加上长期游走在法律边缘，身上不自觉的就会带着见不得阳光的气息，你只要把他的这个特性表现出来，就能演活这个角色！” 陈学军有个别人不具备的优势，就是和形形色色的底层人物接触很多，一边听唐百里讲解，一边唰唰唰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明显将他的话听进去了。 看到他们一个说一个记，王远行悄悄看向了陈凡。 “陈凡，今天你在拍摄的时候表现得非常自然，有人教过你怎么表演吗？” 陈凡转头。 “没有啊！” 王远行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才又确认了一遍。 “没人教过你？” 陈凡看了唐百里一眼才回道。 “以前没人教过，前不久导演叔叔过去试镜的时候，和我说过一些！” “这样啊……” 王远行皱着眉，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 “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对表演理解很深呢？” “你也这样觉得啊？” 陈凡还没回答，唐百里就笑着转过头来了，一脸的玩味。 说句实话，陈凡对表演确实有着自己的理解，很多时候都能填补唐百里过于专业的讲解，表现确实非常显眼。 王远行点点头，却抿着嘴说道。 “他确实有当演员的天赋，但还是要经过专业训练的！”他说着看向了陈凡叔侄俩：“正好还有时间，我和你们讲一下表演的基本功吧！” 第129章 讲故事 陈凡前世看过一些视频和节目，算是对表演有着一知半解的理解，不过那些都是经过加工过的内容，大多都似是而非，综合起来离专业确实还有不少距离。 能得到这种业内大咖的指导，机会是非常难得的。 他赶忙坐直了身子，神色也严肃了几分。 王远行点点头，又看了丁月明一眼，才竖起四根手指，缓缓说道。 “表演的基本功主要分为四个方面，声！台！形！表！ 声就是指的声音，就是你在表演人物时的嗓音、音准和节奏这些方面，要符合人物在情绪中的表现，比如说我现在很生气，我说话的时候就不能很兴奋，我的语气、声调要符合我当前的心情，不能偏离人物。 台就是台词了，这个功夫主要下在镜头之外，你要提前把人物的所有台词背下来，临到现场才能准确的把台词全部念出来，这方面陈凡的问题应该不大，学军你就要好好练一下了，你说话时的口音太重，卷舌和翘舌有点分不清，虽然听得懂你说的是什么，但长期这样下去会局限你的戏路。 形就是形体了……” 王远行从四个方面简单讲解了一下表演的基本功，算是在叔侄俩心目中建立了一个初步的框架。 陈凡听得非常认真，陈学军也在笔记本上唰唰写着，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 王远行讲得口干舌燥，却越说越兴奋，到后面甚至把一些非常深的专业内容都搬了出来，听得丁月明都是一愣一愣的。 他们走后，叔侄俩好久都没回过神来。 陈学军还好，时不时的翻一下笔记本，整个人都沉浸在这种学习的氛围之中，陈凡脑子里却冒出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来羊城之前，他也没想过带二叔走上这条路，现在细细一想又确实太巧合了一点。 按照前世的轨迹，二叔出狱后沉寂了一年多，才和别人合伙开了家运输公司。 后来起起落落几个来回，都从没深入接触过表演，这次陈凡误打误撞，却挖掘出了他这方面的天赋。 不但深得唐百里的信任，连王远行这种老戏骨都展露了好为人师的一面。 就此改变二叔的命运，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陈凡还真说不好…… …… …… 第一天的拍摄虽然有些波折，最后的结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唐百里也没耽搁，第二天一早就再次开拍了。 这次的戏份是在一处村落的小院子里，就是陈凡被拐卖后，第一次进入人贩子窝点的场景。 这场戏演员比较多，除了陈凡叔侄俩还有另外三个人贩子的戏份，小萝莉和几个小孩也是今天上镜。 先拍的是孩子们的镜头。 为了避免他们下意识的反应，唐百里设计的拍摄方式是第一视角，是从几个主演角度去看的这些孩子。 所以他们一脸懵懂的看向摄像头，反而让画面更真实。 唯一的难点出在陈凡进去后，小萝莉被吓哭了，陈凡上前安慰的一幕。 好在陈凡事先做了不少功课，帮小萝莉打了不少的预防针，这一个镜头才在三次ng后顺利通过。 拍完这些孩子的镜头，剩下的内容相对就比较简单了。 一个星期不到，人贩子的两处窝点和来去路上的场景就全部拍完了。 陈凡表现从始至终都非常稳定，基本上所有镜头都是一次通过，只在寻找逃离方法的那场戏上卡了一次壳。 因为赵冬冬的身份太敏感了，对整体的剧情影响也不大，设计剧本的时候就删除了这个人物。 陈凡独自一人面对摄像机，几个连接点上都出了小瑕疵，表现得不太自然。 不过剧组准备得很充分，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就顺利的改变了状态，活灵活现的演绎出了一个机警聪慧的小孩形象，连跳楼的镜头都不例外。 这边固定场地的镜头拍完，剩下的就是火车上的戏份了。 开拍之前，剧组所有人都休息一天。 林月儿在床上打着滚，到了晚上十点都没有睡意。 “陈凡，我的戏都拍完了，以后能不能跟着你去玩啊？” 除了陈凡，其他孩子的戏份都很少，小萝莉也只出场了三次，还只有两句台词，见到陈凡整天对着摄像机，心里肯定是有些痒痒的。 陈凡躺在床上发呆，听到她这样问，瞬间就明白了她的心思。 “可以啊，反正我们还有一个月才回去，你没事就跟着我到剧组去玩呗！” “好啊好啊！” 小萝莉拍着手，兴奋的跳了起来，想了想又蹦到了陈凡床上。 “陈凡，我又睡不着了，你讲故事给我听吧！” 常驻剧组的就只有他们两个孩子，加上他们俩又是一起来的，剧组就单独帮他们安排了一间双人房，两人一人一张床。 十几天来，小萝莉经常兴奋得很晚都睡不着觉。 陈凡没办法，只好每天睡前给她讲一段故事，竟然还帮小萝莉养成了习惯，睡前不听故事就睡不着了。 “好吧，你想听什么啊？” 陈凡叹了口气，侧过身子看向了林月儿。 小丫头眨巴着大眼睛，抿着嘴想了一会才说道。 “还是听那个点点冒险故事吧，我还没听完呢，他到底找没找到他爸爸呀？” “最后肯定是找到了的，但现在还没那么快！” 陈凡笑了笑，缓缓说道。 “上次我们不是讲到了点点小朋友告别小猴子，离开水帘洞吗，他再次踏上了独自寻找爸爸的旅程，往西边一直走一直走……” 陈凡说的是一个自己改编的故事，是结合西游记、西方童话冒险故事和《爸爸去哪儿》等一些经典元素糅合起来的，讲的是一个叫点点的小朋友寻找爸爸的故事。 故事的主体框架借鉴了西游记，按照师徒四人西行的路径，将沿途妖怪武力等级都降低了，行为模式改得更像西方童话冒险故事里的巫婆，要主人公完成一定的任务，才会告知下一阶段的前进方向。 小萝莉只听了一次就被吸引了，每天晚上都会缠着陈凡讲上一段。 陈凡重生以来已经看了两遍西游记，一些经典场景不用想就能描绘出来，也早就把故事的大体情节想明白了。 随着他平稳的讲述，林月儿终于撑不住，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听到旁边渐渐没有声音了，陈凡才打了个哈欠，起身把小萝莉扶正，又帮她盖好了毛毯，才爬到另一张床上去睡觉。 第130章 领导视察 “白处长，各位领导，这就是我们布置的拍摄场地，这次真的非常感谢，不是你们这些领导支持，这部电影还真开不了机！” 远处。 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陪着几个神态威严的领导走了过来。 按照原定计划，这段时间的场景全部都在火车上，为了不耽误拍摄进度，制片厂早就和羊城铁路局联系了，请求铁路局这边的支持。 铁路局领导得知是这样一部主旋律的电影，立马就拍板同意了借场地给剧组。 除了在站台上专门划出一块场地，铁路局还调了一列轮休的火车过来，专门给剧组拍摄行进中的镜头，同时联合参与了这个案子的当地公安部门，抽调了一百多干部职工过来当群众演员。 这支持力度不可谓不大了。 所以开拍当天，制片人就专门从制片厂赶了过来，陪同铁路局宣传处的这些领导到拍摄现场来视察。 人群中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一身白色制服，看着忙碌的布景现场满意的点了点头，才转头看向胖胖的制片人黄五一。 “黄主任，你们的人准备很充分嘛，这列车才开过来半个小时，里面就架设了不少机器，这些都是用来拍摄的吗？” 众人透过车厢窗户，正好可以看到里面架起来的摄像机和灯光、反光板之类的器材。 黄五一介绍道。 “对，这些都是拍摄器材，等下都是要用到的，领导们感兴趣可以上去看一看！” 中年人并没有动，而是反问了一句。 “我们这样进去，不会影响拍摄吧？” “不会不会，电影还没开始拍呢，主要演员也都在里面，这时候正好可以看到他们化妆！” “化妆？” 问话的是旁边一个身材偏瘦的中年人。 “对，就是化妆！” 黄五一笑着解释道。 “方处长，这个电影画面和我们平时眼睛看到的画面有些不一样，演员不化妆的话，上镜会显得脸色特别的黯淡，除了化妆，旁边还要用反光板增加亮度，这样才会让人物在镜头里更加的立体。” 这就属于电影的专业知识了，几个领导一听就来了兴趣。 “走，我们进去看看吧！” 为首的白处长手一挥，就带头进了车厢。 旁边的卧铺车厢里。 化妆师正在帮陈凡叔侄俩补妆。 这场戏拍的是陈凡被人贩子带到火车上一路南下的过程，主要演员就只有他们叔侄俩，剩下的大部分就是群众演员了。 一众领导进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他们端坐在化妆镜前。 黄五一喊了他们俩一声。 “陈凡，学军，你们俩过来一下，铁路局的领导过来视察工作了！” 对这些穿制服的公务人员，陈学军天然就有些畏惧，愣了一下并没有马上起身。 陈凡却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人，赶忙蹬蹬蹬的跑了过去。 “邓伯伯，你怎么也过来了啊？” 白处长旁边还有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人，恰好就是公安分局的副局长邓学武，当初就是他带队过去把这些孩子营救出来的。 再次见到他，陈凡是非常高兴的。 邓学武对陈凡的印象是极深的，赶忙笑着介绍道。 “白处长，这位就是这部电影的原型人物，那个从人贩子窝点逃出来的小英雄！”他说着又怪异的转过头来。 “陈凡，这电影怎么是你自己在演啊？我还以为是请的专业演员呢！” 有这么小的专业演员吗？ 陈凡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反问道。 “邓伯伯，我就不能演自己了吗？而且……你凭什么说我不专业啊？” 他挤眉弄眼气鼓鼓的模样，反而把一群领导逗笑了。 白处长笑呵呵的在他脑袋上摸了摸，然后竖起了大拇指。 “小朋友，你就是那个小英雄啊，果然胆识非凡，连当公安的邓伯伯都不怕！” “哼！我又没有犯错，为什么要怕他啊？” 陈凡撇撇嘴，一副鼻孔朝天的架势。 领导们顿时笑得更开心了。 白处长拍拍手，指了指对面车厢的那些器械问道。 “小英雄，你不怕邓伯伯，那能不能带伯伯们参观一下你们的拍摄场地呢？” “可以啊！” 陈凡答应得非常干脆，回头见二叔牵住了林月儿，才蹦蹦跳跳的走向了另一节车厢。 这节卧铺车厢安置了化妆间和道具间，对面的硬座车厢才是主要的拍摄场地，此刻大部分器械都已经安装到位了。 “这是主摄像机，远一点的镜头都是它拍摄的，这是滑轮轨道，拍摄的时候镜头推进或者拉伸，都在轨道上完成……” 陈凡边走边介绍，脆生生的童音回荡在车厢里，也算是别有一番味道了。 一众领导都听得津津有味，看着陈凡小大人的模样也觉得非常有趣，不知不觉就走完了这节车厢。 车厢和车厢连接处都有车门。 按照剧本设计，这里的主要剧情几乎都发生在这小小的空间里。 唐百里一直守在这个主镜头的拍摄区域，在这里认真的布景，见到这么多人涌过来还差点吓了一跳。 “导演叔叔，你过来！” 陈凡跑过去把他拉了起来，向各位领导介绍道。 “这位就是我们这部电影的唐导演，伯伯们认识他吗？” 见唐百里还是一脸懵逼的模样，黄五一赶忙挤了过来，笑着补充道。 “各位领导，这位是唐百里，这部电影就是他的导演，虽然年轻了一些，却是正儿八经科班出身的，专业知识相当强。” 他说完又看向了一众领导。 “小唐，这位是羊城铁路局宣传处的白处长，这位是方处长，我们这部电影能如此顺利的开拍，离不开两位处长的支持，这位是……” 他将一众领导一一介绍给了唐百里，连邓学武都不例外，神情还非常的恭敬。 唐百里很少面对这么多的领导，一下子还有些不太习惯，红着脸一一握了手之后，就束手站到了一旁，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按照行政级别。 羊城铁路局是正厅级单位，宣传处也是正儿八经的正处级，放到县里面都相当于县高官县长了，这些处长们身上的威严确实比较厉害。 白处长笑呵呵的没有说话，旁边的方处长扫视一圈，却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要求。 “唐导演，我看了下你们的剧本，基本照搬了这个案子，我建议最好还是修改一下！” 第131章 剧本风波 修改剧本？ 所有人都懵逼了，特别是唐百里和方文，有些不太明白这位处长的意思，呆了半天才试探着开口问了一句。 “这个……方处长，您……要我们修改剧本？” “对！” 方处长颇为严肃的点点头，解释道。 “你们这个剧本虽然是按照写实风格来的，侧重点却出现了偏差，没有突出地方公安和我们铁路公安的作用，在现实生活中，我们两地公安才是维护社会公序良俗的绝对主力军，所以重点要放在正面宣传公安形象上来，明白吗？”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在场几个主创人员却更加糊涂了。 公安系统的划分比较复杂，除了隶属各级政府的公安局之外，各大铁路局也有独立的公安机构，火车上的乘警就全都属于铁路局管辖。 在这些主创人员心目中，剧本里出场的公安人员体现的都是正面形象啊！ 怎么就出现偏差了呢？ 他们不明白，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制片人黄五一。 一般来说，剧组里导演只负责拍摄制作等具体的创作事务，里里外外的协调靠的就是制片人了。 “是这么回事……” 黄五一赶忙过来，将他们几个拉到了一边。 “为了这次电影拍摄，铁路局的领导们特意开了会，会上就有人提出，我们现在这个剧本对公安的描述太少了，而且基本处于被动状态，不利于树立正面形象，所以提出要增加公安干警的戏份，把剧情改成是他们提前发现了人贩子的线索，跟踪调查后才调集力量，去把人贩子窝点一锅端掉的！” 要改成这样？ 唐百里沉着脸没有说话，方文却提出了异议。 “黄总，这样改……逻辑上有硬伤啊！” “逻辑？” 黄五一愣了一下，赶忙追问道。 “逻辑上有什么硬伤？” 方文沉吟了一下才解释道。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去改，公安发现线索之后，就应该主动介入调查，那么就不存在陈凡这个角色被人贩子带进去，还需要主动跑出来报案了，整个剧本的基础就不成立了啊！” 这里面的关系说起来有点复杂，核心就是公安在这个案子里到底该处于什么地位。 黄五一想了想，却问道。 “如果改成公安只发现了线索，却无法确定线索的真实性呢？” “这样啊……” 方文皱着眉思索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 “还是行不通，你想啊，如果公安发现陈凡是被拐卖来的，没有放任他被人贩子带走还好，如果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贩子带走了，那他们对陈凡又是个什么态度呢？难道放任一个这么小的孩子，陷入人贩子的魔窟？这不是更加有损公安的形象吗？陈凡又不是真的卧底！而且…… 我们这个剧本的主线，是围绕陈凡这个角色开展的，突出的重点是他面对这种困难局面时，是如何一步一步开展自救的，这是我们拍摄的主题，也是我们宣传的重点，这时候要偏离重点，整个剧本都会不通畅的。” 铁路局的领导只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落实到剧本里会是个什么状态，还真没仔细考虑过。 这下就有些难办了…… 黄五一咬着嘴唇，偷偷回头瞄了一眼，才咬牙道。 “先按照他们说的改吧，这些事回头再商量！” 唐百里却不愿这么糊里糊涂的接招，又把他拦了下来。 “不是……老黄，我们前面的镜头已经拍完了，这时候要改剧本，好多地方都要重新拍摄，不仅是时间来不及，费用也会增加不少，有他们这样的吗？” “哎呀，有些事你们不清楚，先应付着就是了。” 黄五一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看样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说不出口。 看到他们几个主创人员在一旁嘀嘀咕咕，铁路局的领导们也没急着离开，反而在一旁围着着那些拍摄道具指指点点。 陈凡看到人群中的邓学武脸色有些尴尬，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 他也没管几个主创人员，蹬蹬蹬的跑到了白处长面前。 “处长伯伯，你要改我们的剧本吗？” “是啊，怎么啦？” 白处长是铁路局宣传处的一把手，这种事不好直接出面，但陈凡找过来直接问他，他是不能不回答的。 陈凡仰着小脑袋，一脸认真的问道。 “能不能不要改啊？” 他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当众提出这种请求，领导们是生气不起来的。 白处长笑道。 “为什么呀？” “嗯……” 陈凡歪着脑袋，像是非常认真的在思考，过了片刻才回道。 “因为……因为这个剧本写的是我的故事呀，如果你们改了的话，那就不是我的故事啦，这样我会很伤心的！” 他说着还做出了非常委屈的模样，古灵精怪的样子顿时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没人会把他的话当真，却都喜欢他这种主动表达自己，主动帮自己争取的勇气。 白处长笑呵呵的蹲下了身子。 “小朋友，你这么想要自己的故事啊？” “对呀！” 陈凡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非常坦然的说道。 “我回去后，好多人都喊我小英雄呢，连老师们都夸奖我，说我很了不起呢！” 电影剧本不是所有人都看过，但关于这个案子的报道，在场所有领导都研究过不止一遍两遍了。 从真实案情来看，陈凡确实当得起一句了不起。 见到陈凡的眼神看向了自己，邓学武笑着补充道。 “白处长，你们当时没有去现场，可能还不太清楚情况，整个抓捕和解救过程基本都是这个孩子主导的，这小家伙还真称得上是小英雄！” 花花轿子人抬人。 他这个亲身参与了的公安领导这样说，铁路局这边自然不好反驳。 白处长脸色渐渐严肃起来了，转头看到对面的其他主创人员也是一脸的凝重，立马就明白大家的态度了。 他重重的‘嗯’了一声，又回头看了方处长一眼，才沉声道。 “行吧，既然我们的小英雄不愿意修改，那就按照原来的剧本拍摄吧！” 所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陈凡也露出了笑脸，赶忙乖巧的喊了一声。 “谢谢处长伯伯！” “不用谢！” 白处长摸摸他的脑袋，转头又似有似无的瞟了唐百里和黄五一一眼。 “我们走吧，不要耽误他们拍摄了！” 第132章 赵桐探班 领导们一走，现场的气氛顿时就轻松下来了。 唐百里拉住了黄五一，不解的问道。 “老黄，这到底怎么回事？铁路局的在这里凑什么热闹啊？” “你们呀……太意气用事了……” 黄五一叹息一声解释道。 “这部电影厂里的预算其实是不够的，为了让这个项目落地，我主动联系了这边的铁路局和公安系统，想要争取他们的支持，铁路局和市公安局的分管领导一口就答应下来了，除了人员和场地支持外，两边还各赞助五十万给我们做拍摄经费，这样才把预算的缺口填满，今天这些领导就是来了解拍摄进度的，同时也向我们提出了要求，就是要把宣传重点放到公安身上来，谁知你们……” 他后面的话并没说出口，意思却是非常明显的。 如果不是陈凡跑过去插科打诨，这件事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陈凡这样当众逼着白处长表了态，他面上不说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 唐百里沉着脸，也觉得有些棘手了。 “这些官员确实不太好打交道，他们没为难你吧？” 黄五一叹息道。 “为难我倒不至于，沿海的风气还是要比内地好不少的，就是你们刚才的样子，可能已经把他们得罪了！” “得罪他们了？我们刚才没怎么样吧？” 方文有些不太明白了。 黄五一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陈凡，才解释道。 “你们是没明着得罪，却让这样一个小家伙跑到了前面，还把领导们想说的话都给堵了回去了，他们表面上看没生气，实际上不知道有多不开心呢！” “有这么严重吗？” 方文撇撇嘴，想了想又说道：“反正他们已经答应赞助了，拍摄也到了这个进度，还能反悔不成啊？” 他是从事创作的编剧，和外界接触不多，想问题自然也比较简单。 黄五一顿时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人家是答应赞助了，却没说什么时候给钱，这时候不把这帮大爷哄高兴了，回头人家在拨款的时候拖一拖，或者在资源调配的时候动一下手脚，我们就全都要抓瞎啦！” 这些领导是不是会有这样的行动，所有人都说不好。 唐百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算了，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走一步看一步吧，起码眼前的拍摄进度是不能耽误的，我们抓紧时间吧！” 这是持重之言。 黄五一点点头，摆摆手也下了车厢。 “行了，你们拍你们的吧，我去探探他们的口风！” 制片人主要的职责是协调各方面的关系，现场拍摄倒是不需要他来指手画脚。 等他走后，车厢里才再次忙碌起来。 火车上的这场戏比较简单，主要场景几乎都是现成的。 等到把所有人组织上车，列车就缓缓开出了火车站。 羊城是特大城市，城市规模虽然没有后世那么大，铁路系统的雏形却已经建立起来了，为了不影响正常的列车通行，这趟车还专门选了一条快要废弃的铁路路段。 陈凡叔侄俩窝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只用了两遍就把几个近景镜头全部拍完了，剩下的就是车厢里的十几个全景镜头了。 这些镜头里绝大部分角色都是群众演员。 相比陈凡叔侄，他们的素养专业就要差得多了，总是有人在拍摄时不自觉的看向摄像头，给人一种非常突兀的感觉。 一个简单的全景镜头，足足ng了十几次才拍摄成功。 除了剧组自带的几个有台词的特型演员，其他群演都是铁路局和羊城公安安排过来支援的干部职工。 虽然不需要支付费用，却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原本能拍摄两天的胶片，一个上午就浪费了接近一半。 看着车厢里闹哄哄的场景，唐百里脑子都快要炸掉了。 好不容易挨到太阳下山，原定的进度还只完成了三分之二。 这场戏大部分镜头都要在白天拍摄，晚上就只能休息了，等到列车重新开到火车站，所有人都累得有些虚脱了。 陈凡牵着林月儿刚下车，就听到了一个惊喜的声音。 “陈凡，你小子到了羊城竟然不过来找我，是不是讨打啊？” 几人回头一看，原来是赵桐等在那里。 陈凡咧嘴笑道。 “桐哥，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还是接到了团长的电话，才知道你们叔侄俩到羊城来拍电影了呢！” 赵桐翘着鼻子，转头又看向了陈学军。 “军哥，陈凡年纪小不懂事，你怎么也不和我联系啊？” 陈学军讪笑着没有回答，陈凡却眼珠子一转，不满的跳了起来。 “桐哥，你喊我爸陈叔叔，喊我二叔为什么是军哥啊？这不是乱套了吗？” “嗨……” 赵桐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各喊各的，喊你爸叔叔是跟着你和冬冬喊的，你二叔比我只大几岁，我喊哥哥也正常。” 这理由也说得过去，陈凡哼了一声就没计较了。 赵桐却发现陈学军脸上也打了粉底，顿时惊呼道。 “咦，军哥你怎么也化妆了？这电影你也要演吗？” 陈学军抓抓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我们来的时候这部戏本来还有一个主演，却被我和陈凡给气走了，为了不耽误拍摄进度，陈凡就向导演推荐了我，结果导演看了后觉得可以，就直接让我演了……” 还能这样？ 赵桐顿时就惊呆了，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时候唐百里等人也下来了，见到赵桐不由愣了一下。 “学军，这些是你的朋友？” “嗯，知道我们在这边拍电影，特意过来看我们的。” 陈学军并没有具体介绍，陈凡见赵桐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些摄影器械，却眼珠子一转拉着他来到了唐百里面前。 “导演叔叔，这就是当初和公安叔叔一起去救我们的赵桐哥哥，他也参与了这个案子呢！” “是吗？” 唐百里惊了一下，赶忙伸出了手。 “你好你好，我是这部电影的导演，没想到你们也是这个案子的功臣啊！” “谈不上谈不上！” 赵桐赶忙摆了摆手，都有些脸红了。 唐百里又问道。 “你们是和我们一起回酒店，还是和他走？” “一起去酒店吧，我就是过来看看陈凡的，没必要耽误你们！” 说话的是赵桐，他没等陈凡叔侄俩说话就先表了态，不知怎么回事姿态还放得比较低。 唐百里点点头，转头就去安排众人回酒店的事了。 第133章 预算出问题了 只要在羊城，赵桐随便去哪里都开着他那辆破吉普车。 陈凡叔侄带着林月儿，自然坐着他的车。 见着赵桐时不时的瞟一下二叔化过妆的脸，陈凡一下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桐哥，你是不是也想来演电影啊？” “啊？” 赵桐扶着方向盘的手一抖，差点就撞到了旁边的车。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也想在这部电影里面演一个角色？” 赵桐红着脸，哼哧了半天才问道。 “你……你看出来了啊？” “这不是废话吗？” 陈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的心思就差没写在脸上了，谁还看不出啊！” “有……有这么明显吗？” 赵桐讪讪的抓抓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了陈学军。 “军哥，你能不能和导演说说，让我也演个角色啊？” 每个人都有表演欲，区别只是程度问题，见到陈学军这样的大老粗也能上镜，赵桐戏精的本质立马就被勾起来了。 陈学军神色古怪的瞟了他一眼，却回道。 “这事你去求陈凡吧，他的话在导演那里可比我有分量，我这个角色都是他争取来的呢！” 去求陈凡这个小屁孩，赵桐还是有些拉不下脸的，所以才求到陈学军这里来，谁知陈学军根本就不接招。 他红着老脸，连头都不敢回了。 “陈……陈凡，你能不能帮帮忙啊？” “哼哼！” 陈凡仰在后排座位上，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这事啊……回头再说吧！” “啊……” 赵桐顿时就苦了脸。 嘴上说着回头再说，回到酒店后，陈凡还是第一时间找到了唐百里，询问能不能给一个角色给赵桐。 这部电影主演已经全部敲定，有台词的特型演员也都来了。 好在群众演员需求量还有不少。 赵桐只是想体验一下拍电影的感觉，对角色也没什么要求，自然就一口答应下来了，第二天天没亮就赶到了酒店，急哄哄的加入了拍摄队伍。 今天的戏还是在火车站。 先拍摄的是陈学军带着陈凡下车，然后一路警惕的出站，和另一个人贩子接头的这一系列镜头。 在众多主创人员努力下，大部分镜头都一次通过了。 赵桐也混了个检票员的角色，虽然没有台词，却在摄像机面前晃过了三次，算是让他过了一下拍电影的瘾。 站内外的镜头拍完，剩下就是补昨天没拍完的那些内容了。 众人简单的吃了个盒饭，就再次爬上了火车。 经过昨天的拍摄，大部分充当群演的干部职工都有了初步概念，再也没有像昨天那样屡屡盯着镜头看了。 太阳下山之前，剩余的镜头总算是全部拍完了。 唐百里长出了一口气，没想到带着众人刚回火车站，又遇到了一个很大的烦心事。 黄五一老早就在站里等着了，等到列车到站，立马窜上来找到了唐百里。 “小唐，我们剧组可能要停摆了。” 他的脸色很严肃，带来的消息也非常让人沮丧。 唐百里有些糊涂了，赶忙问了声。 “怎么回事？” 黄五一叹了口气，见旁边都是几个核心的剧组成员，才沉声解释道。 “我刚才收到铁路部门的通知，他们最近在调整运力，这些免费参与的群演，下场戏就来不了了。” 一百多号群演，就算每人每天只发10块钱，一天也是上千的开支，单单这一笔账就为剧组节约了好几万。 这确实是个坏消息，但也不至于要到停摆的地步吧？ 唐百里皱眉道。 “除了这个呢？” 黄五一沉着脸，又说道。 “接下来的主要拍摄场地不是在一家老国企吗？他们那个宿舍区原本是要拆掉的，听说我们要拍电影，才答应延迟两个月拆迁，但他们昨天晚上接到了省里的通知，说是会有大领导过来考察建新厂的进度，所以场地就不能借给我们了，我们只能重新去找地方，又要增加一大笔开支，我们的预算已经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这家老国企也是铁路部门联系的，为了配合铁路部门的要求，还承诺了免费提供场地给剧组使用，谁知道临到这个节骨眼上却变了卦。 相比群演，场地的问题更加严重。 唐百里脸色顿时就非常难看了，阴沉着脸喘了好久的粗气，才接着问道。 “还有别的事吗？” “暂时没有了！” 黄五一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也是我大意了，当初铁路局其实就提了改变剧本的要求，我想着他们不是专业人员，不太熟悉电影的门道，就没和你们说，没想到他们的态度这么坚决，到了这个时候才发作……” 事情其实非常简单！ 群演也好，场地也罢，一开始都是铁路部门联系的，昨天他们过来视察，其实就存了借这些手段逼迫剧组就范的心思。 谁知一众主创人员不但没有接招，反而让陈凡出来，把领导们全都赶走了。 铁路局的领导也不是在生陈凡的气，就是觉得剧组得了他们这么大的便宜，却连这样一点小要求都不满足，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所以才在今天闹出了这么多幺蛾子，直接卡住了剧组的脖子。 现在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了。 要么剧组向铁路部门低头，主动修改剧本，然后请求铁路部门开绿灯。 要么剧组重新去拉赞助，或者向制片厂申请增加预算，不然什么时候能够重新开机，还真是件说不好的事。 电影拍摄的进度都过半了，这时候再去拉赞助，谁愿意接这个招啊？ 制片厂现在也靠财政补贴过日子，不是这边的铁路局伸出橄榄枝，这部电影还立不了项，想要厂里增加预算无异于天方夜谭。 怎么办？ 这不仅是黄五一这个制片人要面临的问题，同样也是其他主创人员要面临的问题。 陈凡想了想，凑了个脑袋过去问道。 “黄伯伯，剧组预算现在还差多少啊？” 接触这么些天，整个剧组已经习惯他这副小大人的模样了。 黄五一也没多想，直接告知了实情。 “撇开铁路局和当地公安，预算缺口就是一百万了，就算后期制作节省一点，起码也要七八十万！” 还差这么多？ 陈凡顿时咂舌，赶忙缩回了脑袋。 按照购买力计算，现在的一百万起码相当于后世的几千万，好多人一辈子不吃不喝都凑不齐这么多钱。 所有人心情都有些低落了。 陈凡回到酒店，想了想却把赵桐拉到了一边。 “桐哥，反正明天没有拍摄任务，你带我们去家电厂看看吧，我还没当面感谢过冬冬的舅舅呢！” 第134章 顾青峰 赵桐现在是老兵了，在部队又有特殊关系，每天都处于闲得无聊的状态。 听到陈凡要去家电厂当面感谢赵冬冬的舅舅，立马就答应下来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开着车等在了酒店门口。 陈凡也不是空着手去的。 听说赵冬冬大舅抽烟，他头天晚上就和二叔上街，花了三千多挑了个精致的细嘴烟斗，又买了些上等烟丝，这次带来的五千现金一下就用了一大半。 赵冬冬大舅开的是一家国产家电厂，位置在羊城南边，离市区还有近百公里路程。 一车四人从市区出发，踏上了颠簸的南行之路。 羊城这边的发展速度绝非内地可比，沿途都是各式各样的建筑工地，路上的各色运输车辆也是一辆接着一辆，仿佛整个世界都迸发出了一股蓬勃的活力。 陈凡心中突然升起某种明悟。 这就是改革开放的魅力，无时无刻无所不在，悄然改变了所有人。 车子开出市区就进入了一大片河港密布的平坦地带，这里还保留了不少农田和村落，和人贩子窝点所在的村落有些相似。 开过这片区域，就离著名的销烟战场不远了。 一百多年前就是这里的一把大火，正式烧开了国家的近代史。 车子开到这里被堵了一下，前面正在修路，要绕行别的路才能过去。 赵桐方向一打，沿着河道开进了另一条路，沿途的风景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多了很多林立的工厂。 内地此时的服装还是以黑白灰为主，这里却多了很多明媚的色彩。 一路看来，好多人都穿着色彩各异的服饰，不但式样新颖，色泽也要明亮得多，给人一种充满了活力的感觉。 陈凡前世虽然没来过这里，却也知道这个地方过不了多少年，就会成为全世界最大的服装集散地，小镇上的一个小小铺面，都能卖到几十万一平米。 他不是本地人，也没想过进入这个竞争激烈的行业，就权当是过来旅游了。 陈学军的眼光却越来越亮，时常扭着脑袋盯着这些穿着色彩斑斓服饰的行人，看上许久才会转头换上另一个目标。 这次是出来有事的，陈凡也不好细问，只是留了个神，心思就放到了赵冬冬大舅身上。 家电厂就在这片区域。 吉普车开进一条小路，一大片红砖砌起来的老式厂房就出现在了视线里。 他们来之前打了电话，确认了赵冬冬大舅在厂里。 连着帮陈家押了几次货，赵桐算是对这里非常熟悉了，把吉普车停在办公楼下，就带着陈凡他们上了楼。 赵冬冬的大舅叫顾青峰，是个身材高大的胖子，此刻正仰在办公室的大班椅上看文件。 见到赵桐带人进门，他才笑呵呵的起身迎了上来。 “小桐，这就是救了冬冬的小英雄吧？” “顾叔叔好！” 陈凡乖巧的喊了一声，拉了拉身边的林月儿，让她也跟着喊了一声，才跟着顾青峰来到旁边的会客区。 “学军，你也坐，到这里就不要拘谨了！” 顾青一看就是八面玲珑的人，和陈学军只见过两次面，招呼起来却非常热情。 赵桐大咧咧躺到了沙发上，招呼陈凡几人坐下来，直接嚷嚷道。 “大舅，好不容易到你这里来一趟，你可不能再用那些乱七八糟的茶叶来搪塞我了，这次整点好茶，让我也带点回去尝尝鲜！” 他这声‘大舅’是跟着赵冬冬喊的，看样子也没把自己当外人。 “臭小子！” 顾青峰笑骂了一句，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包没有包装的散茶扔到了他面前。 “这是前不久别人送我的上好铁观音，给你小子喝简直是浪费了。” 赵桐也没在意，笑呵呵的打开闻了一下，才满意的收了起来。 他们俩有说有笑的，陈凡也没白白的等着，朝旁边眼神示意了一下，陈学军就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顾总，知道您喜欢抽烟，这是我和陈凡特意挑的一个烟斗，还带了些烟丝，您有空尝尝！” 见他们还带东西来了，顾青峰立马就板起了脸。 “学军，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到我这里来还带什么东西啊！” 虽然是这样说的，他却没有拒绝，打开盒子发现烟斗是红檀木制成的反而两眼一亮，又笑呵呵的说道。 “按说陈凡救了冬冬，应该感谢的是我才对，你们这样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陈学军却回道。 “顾总，一码归一码，陈凡虽然救了冬冬，这人情却是他的，我大哥能开这个店子，却离不开你的照顾，总不能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吧？” 相比大哥，他在这方面要灵活不少，几句话就把顾青峰哄得非常开心了。 陈凡也在一旁打趣道。 “是啊顾叔叔，我们特意来看你，如果空着手进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缺少教养呢！” “哟，这小嘴皮子还真是会说啊！” 顾青峰诧异的打量了陈凡一眼，神情里还带着浓厚的兴趣。 旁边的赵桐却说道。 “大舅，你还真不要小看了陈凡，这小子脑瓜子灵活着呢，连我都比不上！” “果然和晓晨说的一样啊！” 顾青峰不由啧啧称奇，转头却问道。 “你们电话里没说清楚，这次怎么到羊城这边来了？” “是这样的……” 陈学军坐直了身子，神情却有些古怪。 “上次陈凡他们的案子不是被报纸报道了吗？我们省的电影制片厂领导看到后，就想到了把这个案子拍成电影，去我们那里了解案情修改剧本时，陈凡却毛遂自荐，想要自己来演他这个角色，导演一看确实比较适合就拍板同意了，所以我们这次……是来拍电影的！” 拍电影？ 任凭顾青峰怎么猜，都猜不到会是这个原因。 他神色同样有些古怪了，盯着陈凡看了半天，才转头向赵桐说道。 “小桐，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说这小子脑瓜子灵活了，竟然这种事都知道去争取，能够救出冬冬也不稀奇啊！” 陈凡进门就没怎么说话，听到顾青峰的夸赞也没表现得太过，转头看到窗外成排的厂房，却悄然转换了话题。 “顾叔叔，我还没到这么大的厂来过呢，你能带我们参观一下吗？” 这个厂子应该是个老厂，经过改造后已经看不出原来生产的是什么了，只留了一大片红砖砌成的厂房，其他的设施都是簇新的。 顾青峰买下这个厂子也有好几年了，能发展到现在的规模还花了不少的心思。 听到陈凡要参观厂房，他显摆的心思一下就提起来了。 “好啊，反正吃饭还早，我先带你们参观参观！” 第135章 流水线生产 “哇！这里好大呀！” “陈凡你看，这里都是大电视机，有些的甚至比我家里的还要大呢！” 一走进厂房，林月儿的惊呼声就响起了，一双大眼睛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却怎么看都觉着看不够，小嘴也叽叽喳喳嘴没停过，完全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丫头。 顾青峰走在前面，有些骄傲的转过头来。 “陈凡，看到了吗，送到你们家去的电视机就都是这里生产的！” 这里说是厂房，其实就是一间大开间的仓库，里面摆了几排工作台，每个工作台上都有一台没完工的电视机，几个工人正在那里拿着工具拼装电视机，所有工序全都在一个工作台上完成。 这生产水平…… 简直和后世专业化的厂房离了十万八千里距离。 偏生顾青峰还是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陈凡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工人们穿着统一的天蓝色工装，见到大老板进门也并没有停工，依然低头忙着自己的。 直到一个戴着眼镜的干瘦中年人走了过来，顾青峰才介绍道。 “这是我们的生产主管，这几间电视生产厂房就是他在管理。” 陈学军前两次来进货的时候，和大哥一起到厂房里参观过，知道眼前这个中年人是顾青峰最重要的技术骨干，所以也不敢怠慢，赶忙伸手寒暄道。 “易主管，又来叨扰你们啦！” 这个易主管应该是个典型的技术性人才，对专业领域比较敏感，接人待物就要迟钝得多了，呆了半天都记不起陈学军是谁。 顾青峰知道他的情况，赶忙介绍道。 “这是我的几个朋友，就是进来看看，你去忙你的吧！” 易主管一脸歉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时，却听到了陈凡质疑的声音。 “顾叔叔，这就是你们最好的生产车间吗？” 顾青峰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是啊，怎么啦？” “嗯……” 陈凡咬着嘴唇，沉吟了片刻才说道。 “我怎么觉得……他们工作的时候动作好慢呀！” 动作慢？ 顾青峰看了易主管一眼，才疑惑的追问道。 “他们动作怎么慢了？” 不止是他，其他人也疑惑的看向了陈凡，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凡抬手指向了最外面的工位。 “顾叔叔，你注意到了吗，那边的工人拧螺丝的动作很快，装壳子的时候动作就慢下来了，这边几个工人情况又是相反的……”他说着指向了左手边的一个工位：“他们这边装壳子特别快，拧螺丝却又慢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啊？” 顾青峰这个厂子说是生产企业，但大部分零件都没实现自产，而是从各地买回来，最后在这里拼装成成品，其实就是一家组装生产企业。 不过这个牌子却是打出去了，一直到陈凡重生前都很红。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听到陈凡的疑问，顾青峰顿时大笑道。 “我们厂里有好多老师傅，都是当年从内地下海来闯荡的，这些老师傅技术都非常厉害，只是各人手法不同，所以带出来的徒弟有些擅长磨具，有些擅长拼装，才会出现你说的这个情况，不过你能看到这个区别，还真是观察得特别仔细啊！” 这个问题确实困扰了顾青峰很久，厂里的技术骨干们也一起商量了很多次，却一直找不到解决办法，最后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一个小孩竟然观察得这么仔细，易主管也不急着走了，饶有兴趣的留了下来。 陈凡心里一下就明白了生产效率如此低下的真正原因。 顾青峰应该是八十年代第一批下海的创业者，手底下的技术骨干也大多出身国企。 早些年的国企工人思维定势非常严重，生产管理办法也都比较落后，基本都是师傅带徒弟那一套。 师傅会什么，徒弟就会什么，师傅不会什么，徒弟同样不会什么。 陈学平和柳如新就是类似的关系。 这种模式在计划经济年代问题还不严重，到市场经济背景下，生产效率就跟不上时代发展的步伐了。 陈凡尽管没在生产一线工作过，却也知道这里面的区别。 “顾叔叔！我觉得吧……你们可以改变一下生产方式，那样效率就可以提升很多了。” 赵桐怕陈凡乱说得罪了顾青峰，赶忙拦在了前面。 “陈凡，顾叔能把厂子做这么大可不容易，你可别瞎说啊！” 正常情况下，一个小屁孩这样大言不惭，大部分都是不会当真的。 但顾青峰知道陈凡人小鬼大，易主管也觉得这个孩子与众不同，所以都没阻拦陈凡，反而鼓励似的朝他点了点头。 “你觉得要怎么改变呢？” 陈凡正色了几分，转头环顾了一圈，才开口道。 “我觉得吧……你们可以安装一条输送带，从这里……到这里！” 他小手指着厂房里面，划着一条直线通到了门口。 “那一头的工人就只负责装电路板，中间的工人只负责装显像管，再到外边，工人就只负责装装壳子，最外面的工人就只负责拧螺丝了，每个区域都把最擅长的工人安置在那里，这样的话，你们的生产速度就会快很多了！” 这就是一个简单的流水线生产流程，相对而言还真可以提升不少生产效率，也是陈凡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老国企延续下来的思维定势，限制了所有人的自由发挥，顾青峰他们看到了问题所在，却始终无法走出师傅带徒弟的怪圈。 陈凡的这番话，无异于帮他们打开了另一扇大门。 按照这套模式去做，每个区域的大师傅还能带更多的徒弟，也能节约出更多的人手，不仅是可以提升生产效率，生产成本也会降低不少。 如今正是消费水平急剧攀升的阶段，厂里大部分时候都供不应求，能提升一点效率，就能多占领一些市场。 想到这里，顾青峰脸色顿时精彩至极，转头看向易主管，发现他也是一脸的震撼，心里立马就明白了应该是可行的。 后世他的企业能发展到那么大规模，离不开这种从善如流的性格，就算没有陈凡，他也会在几年之后上一套生产流水线，陈凡的出现却把这个时间大大提前了。 “小家伙，没想到你还真能找到解决办法啊！” 顾青峰大手一挥，直接盖在了陈凡脑门上。 为了配合电影拍摄，陈凡已经没有留莫西干发型了，而是和寻常孩子一样留了个小平头，此刻被顾青峰的胖手一揉，瞬间就乱成了一团鸡窝。 “哎呀！你别弄乱我的发型！” 他怪叫着跳到了一旁，顾青峰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大笑道。 “你也不要叫了，帮叔叔想到了这么好的办法，叔叔给你打个大红包！” 第136章 广告植入 “陈凡接着，这是叔叔给你的红包！” 顾青峰满面红光的回到办公室，直接将一个大信封塞进了陈凡手里，说着又转头看向了陈学军。 “学军，回去和你哥说，他下次来进货，我在原来的基础上再给你们两成折扣，让他多拖点货回去！” 他这家厂子每年的流水都有几个亿，陈凡带来这样一个小小的改变，利润直接就会多出几千万，一家两家供应商的折扣，他还真没怎么放在眼里。 陈学军顿时喜上眉梢，笑呵呵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陈凡捏了捏手上的红包，猜到应该是一万现金，却不动声色的放到了茶几上。 “顾叔，你在我爸进货的时候打折扣就行了，不用特意给我红包的。” “这怎么行？” 顾青峰脸色一板，故作生气的说道。 “你是你，你爸是你爸，这个红包是顾叔给你的零花钱，不用交给你爸的！” 旁边的赵桐也补充道。 “就是，顾叔反正是大老板，陈凡你就收着吧，我长这么大都没收到过这么多零花钱呢！” 还零花钱…… 真把自己当小孩了啊？ 陈凡笑了笑，转头却解释道。 “顾叔，我不收红包是有原因的！” 见他神情渐渐变得严肃，顾青峰也认真起来了。 “这还有原因？说来听听！” 陈凡坐直了身子，搓了搓手才说道。 “是这样的……我最近不是在这边拍电影吗？我们剧组最近遇到了一个麻烦……” 他斟酌着措辞，将剧组遇到的麻烦说了出来，最后才话锋一转，道明了此番的来意。 “顾叔，我这次除了过来看您，其实也想问一下，您这边能不能提供一些帮助，帮我们剧组解决经费和场地问题。” 顾青峰是个商人，要解决这些问题无疑就是要掏钱了。 他沉思片刻，才犹豫着问了声。 “你们剧组没领导吗，怎么派了你这样一个小家伙过来，还有……你们的预算缺口是多少？” 他不是不愿意出钱，只是觉得这种事由陈凡提出有些不合规矩。 “来找您是我自己的想法，剧组的人还不知道呢！”陈凡说着又解释道。“我是觉得这部电影拍的是我的故事，又是我自己来主演，所以不想让电影半途夭折，预算的话……” 陈凡偷偷瞄了顾青峰一眼，觉着他的脸色还正常，才开口道。 “大概还要一百万！” 一百万？ 顾青峰立马就皱起了眉头，沉着脸没有说话了。 他的企业在珠三角地区已经算是很大的了，每年流水都有好几个亿，利润也达到了千万以上。 但这些都是有名目的，每笔钱该用在哪个地方，都要经过事先的核算。 他不是拿不出，而是觉着这样的投入没有任何回报，对企业而言太没有价值了。 而且…… 这样一个小屁孩，有这么大的面子吗？ 如果不是想到被救的外甥，以及刚才提出的意见，顾青峰早就一口拒绝了。 他这一沉默，办公室里的气氛陡然就变得有些诡异了。 赵桐没想到陈凡是抱着这个目的来的，生怕会因此触怒顾青峰，尴尬的在那里挪来挪去，甚至有种引狼入室的错觉。 陈学军隐约猜到了几分，却没想到侄子说得这么直接，刚一立功就迫不及待的提出了要求，说得好还没关系，说得不好弄不好就会触怒顾青峰了。 这样就太不值得了！ 唯一看不明白的就是林月儿了。 她感受到这股诡异的气氛，茫然的抓着陈凡手臂，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陈凡其实也有些忐忑，看到顾青峰久久没有说话，这口气立马就吊起来了，正要开口解释时，却听到顾青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行，这一百万我出了，不过……” 他一脸的正色，凝重的看向了陈凡。 “这件事你做不了主，回去让你们剧组的领导过来，具体细节我们到时候再商量。” 这一瞬间，办公室里的气氛陡然一松。 陈凡却笑道。 “顾叔，我也不是无偿的要您出这么多钱……” 他砸吧着嘴，慢慢解释道。 “我们这个电影有很多在家里的镜头，我想着是不是能帮您的产品打一打广告，比如在镜头里给您的产品拍几个特写镜头，或者让演员在对戏的时候念出您产品的名字，介绍一下您产品的功能，夸赞一下您产品的质量，这些都是很好的广告宣传，也能推介一下您的产品，帮着打响知名度。” 这就是最原始的广告植入了，好莱坞那边都只兴起了几年。 在娱乐业尚未起步的国内，连央视的标王都没出现，根本没人会想到这上面来，陈凡这个提议算是开创了国内电影拍摄的历史，让资本时代提前了十几年到来。 顾青峰脸色呆滞的看着他，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电影还能这样拍？” “嗯！” 陈凡点头，神情非常的肯定。 “我们这个电影拍完就会上映，到时候会有很多观众来看，特别是有小孩的家庭，大家知道这部电影讲的是什么故事，就会对里面的画面记忆犹新，您想啊……您的厂里生产的都是家电，如果牌子在电影里打响了，给观众塑造了一种国产家电比进口家电质量还要好的概念，对您企业的发展绝对非常有利！” 九十年代初期，大部分人都还没有品牌概念。 顾青峰朦朦胧胧有些感触，却也想得不是很深，只是看到同行都打出了自己的品牌，才跟着也这样做了，偶尔还会代工一些没牌子的家电产品。 此刻听陈凡这样一分析，立马就意识到了树立品牌形象的好处。 这小子连生意经都念得这么熟，还真是个天才啊！ 他怪异的瞟了陈凡一眼，才沉声道。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这样吧……明天我在厂里等你们，你回去后把我的意思带给你们剧组领导，让他们明天过来，我们再商量具体的细节，一百万的赞助不是问题，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提供拍摄场地，只要细节上能谈得拢就行！” “好的！” 陈凡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小脸上也再次露出了这个年龄该有的表情。 顾青峰看着他，甚至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这小子好像什么知道，心理素质也不是一般的好，真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吗？ 第137章 服装批发市场 顾青峰心情大好，中午特意吩咐食堂到附近渔港，弄了几个最新鲜的海鲜大菜过来，招待得非常隆重。 赵桐在羊城生活了一年多，早就爱上了这种精致的吃法。 陈学军也无所谓，反而对这些生鱼片有些好奇。 连林月儿都吃得不亦乐乎，觉得脆生生的鱼肉绊着芥末入口，有种特别的辛辣味。 所有人里面就只有陈凡受不了。 他天生就对海鲜过敏，上辈子到滨海地区游玩都不碰海鲜，每次都看着别人大快朵颐，他却只能默默的趴着蛋炒饭。 难得看到他吃瘪，所有人都有些幸灾乐祸。 一顿饭吃完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怕路上堵车，众人一出来就上了车，再次和顾青峰敲定了明天的行程，车子就开出了厂子。 经常走的那条路在翻修，众人还是只能原路返回。 再次开到虎门那一片，陈学军又被路边那些成排的服装门店吸引了目光。 陈凡眼珠子一转，在赵桐肩头拍了拍。 “桐哥，时间还早，我们到这里逛一逛吧！” “还早吗？” 赵桐翻手看了下时间，方向一打就把车停在了路边。 这段路两边是个专门的服装销售市场，各式各样的商铺门店挤成了一团，摆在外面的全都是花花绿绿的各种服装。 七八十年代改革开放的春风吹了进来，新式的审美也无形的占领了高地。 人都是爱美的，越是颜色鲜艳的东西，就越是能够吸引眼球。 国人的美感被压抑了几十年，陡然见到这么多红花绿柳，瞬间就感受到了时尚的魅力。 不过相比后世，这个服装市场还是有些不够看的。 路两边的门店非常狭窄，条件也非常简陋，全都是类似大排档的经营模式，有些门店面积不够，甚至把商品铺在了门口的地上，看上去就是个摆地摊的。 谁也想不到，这种地方会慢慢会发展成全世界最大的服装集散中心。 陈凡多了一辈子见识，自然是明白这股发展潜力到底来自哪里。 他也没有做声，一家家店子看了过去，转头见到其他人都被两边的商品吸引了注意力，才重重的咳了一声。 “二叔，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陈学军一边要看着两个孩子，一边目光又不自觉的流连忘返，精神早就有些不集中了，听到侄子的声音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怎么样？” “我是问你，你觉得这些衣服怎么样！” “这些衣服？” 陈学军环顾了一圈，才又说道。 “怎么说呢，这里的衣服看是好看，但大部分质量都不怎么样，主要是材料和缝制的手艺非常一般！” 见他说的头头是道的，赵桐不由愣了一下。 “军哥你还懂这些时装？” “这可不是时装！” 陈学军笑着解释道：“这里的衣服其实就是大家平时穿的衣服，只是款式多了一些，颜色也多了一些，还不能算是时装，真正的时装可不是平时穿的，而是重要活动的时候穿的，面料和裁剪的要求更高。” “嘿，你还真懂啊！” 不仅是赵桐，陈凡也有些看不懂这个二叔了。 在他的印象里，二叔前世出狱后，先是在家里蹲了一年多，后来从事的又是运输和基建这类的重体力工作，根本就和服装这类时尚行业不搭边。 什么时候对时装这么了解了？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 陈学军笑道：“我在监狱呆了十年，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在做裁缝，这是监狱里的一大特色，好多地方的监狱都会接周边加工厂的订单，犯人生产这些产品，就当成是劳动改造了，我们监狱那边正好就有个服装厂，主要生产各种工作服，大部分衣服都是我们做出来的，我还是里面手艺最好的呢，不然也减不了刑！” 还有这样的事？ 陈凡不知道这个细节，这才明白二叔来的时候为何会被这些服装店吸引了。 原来是勾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啊！ 赵桐也笑道。 “军哥，这样说的话，你开个做服装的厂子是最好的啊！” 陈凡脑海里也蹦出了这个想法，正要询问时，陈学军却摇了摇头。 “开厂就算了……” 他说着瞟了陈凡一眼，怕陈凡是误会他不好意思找哥哥要本钱，又解释道。 “我在里面干了十年的活，早就有些腻歪了，要我再去当个裁缝，打死我也不愿意！” 这倒也是！ 就算真的喜欢某件事，连着干上十年的话，所有激情也会被磨得一干二净，何况他在监狱里当裁缝也不是出于自愿。 陈凡理解二叔的痛楚，也明白他前世为何没把这门手艺捡起来了。 “行了，我们逛一逛就走吧！” 他说着看向了林月儿。 “月儿，你喜不喜欢这些漂亮的衣服啊？” 小萝莉眼睛就没离开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听到陈凡这样问哪里还有犹豫，立马乖巧的点起了小脑袋。 “喜欢呀！” “那我们帮你买些新衣服回去好不好？” “好呀好呀！” 小丫头兴奋的跳了起来，末了还不忘补了一句。 “陈凡你真好，我最喜欢你了！” 陈凡大笑着受了这句话，赵桐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小媳妇养得也太不要脸了吧！ …… …… 时间流逝得飞快，几人一逛就逛到了华灯初上之时。 提着大包小包的衣服上车，到市里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大家随便找了个餐馆，吃过饭后才回到酒店，又等林月儿洗了个澡，才敲响了黄五一的房门。 黄五一不在房里，敲了好久都没人应答。 陈凡牵着林月儿，和二叔又找到了唐百里房间，却发现黄五一在这边。 制片人和导演都在，正好说正事。 陈凡也没急着开口，进门先问了一句。 “黄伯伯，今天情况怎么样了？” 今天没有拍摄任务，两个主要负责人却在外面跑了一天，找了好多地方都没能补齐预算缺口，也没能找到接下来的拍摄场地，此刻正在这里愁眉苦脸的商量办法。 听到陈凡这样问，黄五一沉着脸摇了摇头。 “不太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重新开拍呢！” 唐百里也转过头来。 “刚才喊你们吃饭不在，你们今天去哪里了？” “我们出去逛了一下！” 陈凡回了一句，又问道。 “那你们找到解决办法了吗？” “没有！” 回答的是黄五一，语气却有些不太好。 在他原本的预想里，随便应付一下铁路局的领导就行了，事情没到那个地步就不要捅穿，等电影拍完了再说。 谁知陈凡惦记着自己的戏份，自作主张把铁路局的领导给逼走了。 事情一下就转不过弯来了。 陈凡其实也理解他的想法和难处，见他们跑了一天都没找到解决办法，这才说出自己今天的收获。 “黄伯伯，我倒是找到了解决办法……” 第138章 一拍即合 “陈凡，你真说服了这个顾总？” 直到下车，黄五一都不敢相信这这一切是真的。 除了赵桐的吉普，剧组还开了一辆面包车，黄五一、唐百里和方文都来了。 陈凡跳下车来，没好气的看了几人一眼。 “我都解释那么多次了，你们怎么就不相信呢，没看到这个厂子这么大吗？” 顾青峰这个厂子虽然破旧了点，面积却非常大，占地起码都是百亩以上，各式各样的厂房办公楼都有好几十栋。 光看规模都知道是个很大的老板了。 一个小屁孩能搞定这么大的事？ 这是所有人的疑惑，连带着觉着整件事都有些玄幻了。 如果不是陈学军拍着胸脯保证了，黄五一他们还不敢跟着过来呢！ 陈凡带着林月儿走在前面，直接就上了楼，推开了顾青峰的办公室。 “顾叔，我把剧组的制片人和导演都带过来了，具体的事你们商量吧！” 顾青峰正仰在办公室喝茶，听到动静赶忙起了身。 “来这么早啊，我还以为你们午饭时候才能到呢！” 他笑呵呵的迎了上来。 “鄙人顾青峰，欢迎各位艺术家莅临指导！” 这么大的老板姿态却放得这么低，黄五一赶忙伸出了双手。 “顾总客气了，我是这部电影的和制片人黄五一！”他说着将身后诸人让到了前面：“这是导演唐百里，这是编剧方文，剧组的事主要就是我们三个在协调。” 顾青峰点头，将众人让到了旁边的待客区，才笑着说道。 “我昨天就听陈凡这小家伙说了，你们剧组现在遇到了资金问题吧？” “嗯！” 黄五一屁股只坐了一半在沙发上，神情也有些拘谨，小心翼翼的回道。 “确实遇到了资金问题，主要是原来谈好的赞助单位变了卦，预算和场地都出了点小问题，这才麻烦到顾总这边来！” “也谈不上麻烦！” 顾青峰大手一挥：“你们的缺口大概是一百万，没错吧？” “嗯，没错！” “这笔钱我可以出！” 顾青峰先表了态，然后才说道。 “但昨天陈凡和我提了一个小建议，说你们可以在电影里面宣传我们的产品，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好，他回去后和你们说了没有？” “说了说了！” 黄五一回答得很快，当面得到承诺也让他更有底气了。 “我们还真没想过这种合作方式，后来几个人一商量，觉得这样才是对顾总这边最好的回报，您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 “嗯……” 顾青峰沉吟了片刻，却摊了摊手。 “这个我就不懂了，拍电影毕竟是你们专业人士的事，该配合的我一定不打推辞，就是不知道这个方案具体该怎么操作！” 植入广告对黄五一他们而言也是头一遭，脑子里一点概念都没有。 众人只好再次看向了旁边逗着林月儿的陈凡。 “陈凡，这个点子是你想出来的，你觉得该怎样来宣传顾总的产品呢？” 经历了这么多事，黄五一也没把陈凡当个孩子了，问起话来相当自然，其他人竟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陈凡却有些啼笑皆非了。 “你们这么多人，都商量不出个好办法吗？” 他已经把大家带上路了，剩下的就是怎么踩油门刹车的问题了，结果这些人还是一脸的糊涂，好像抓不住重点一样。 当着顾青峰的面，黄五一也不好生气，讪笑着回道。 “我们这不是没这样干过，不知道怎样才能达到顾总的要求嘛！” 他特意点了一下顾青峰，意思其实是很明显的。 真要添加一个广告，对这些主创人员而言其实是很简单的，这件事难就难在如何满足顾青峰的要求。 人家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帮剧组解决这么大的难题。 这时候你不站出来，我们不小心把人给得罪了怎么办？ 黄五一是真不敢冒险了。 陈凡点点头，想了下说道。 “这样……我们可以事先预设几个场景，比如我爸妈在家里的几场戏，可以把电视机、冰箱、洗衣机这些家电放在很显眼的地方，镜头拍摄的时候故意从标牌上面停留一下，来突出这个牌子，这是一种方式。 还有一种就是台词了，还是在我爸妈的场景，他们俩可以对话，一个询问另一个，这个电视机多少钱，是国产的大牌子，比进口的也不会差，功能怎么样好用，画面怎么样逼真等等，其他的电器也可以这样宣传。 最后一种也差不多，比如我们从火车站到人贩子窝点的路上，那个接站的人贩子就可以事先买一台电视机在车里，其他人贩子询问的时候，他就可以解释说是老大要他买的，还特意叮嘱了要买这个牌子，这个牌子的电视机怎么怎么好之类的。 这几种方式都有很好的宣传效果，搭配穿插在电影里面，不但不影响剧情的连贯性，还可以缓解剧情的紧张程度，多营造温馨的家庭氛围。” 他这一番话说出口，所有人都有些听呆了。 这几种方式在后来的商业影视剧里经常见到，虽然简单，效果却非常好。 在这个时空里，却没人能想把事情想得这么深，不但考虑到了广告宣传的效果，连剧情氛围的营造都考虑进去了。 相比起来，他好像才是真正的专业人士。 顾青峰眼睛越来越亮，脑海里已经模拟出了那些画面，一个品牌打造的计划也慢慢有了雏形。 在这之前，有个问题还是要先弄清楚的。 “黄制片，有件事我还不太清楚，你们这个电影到时候会在什么地方放映？” 这个问题确实很关键。 现在还没有专门的院线，也没有票房的说法，大部分电影拍出来后，其实都只能放到各大电视台播放，偶尔才会下放到各地的影剧院大礼堂放映。 各大电影制片厂生存如此艰难，就是因为几乎没有直接收益。 不过单从受众角度来看，观影的人数也不会比后世少多少，特别是在现在这种影视剧产量贫瘠的年代。 黄五一想了下才介绍道。 “我们这个电影拍出来后，会先在几个大城市公映，然后向电视台申请播放，从中央台到各省的电视台，这样一级级下沉，整个流程大概要两三个月。” “什么时候能拍完呢？” “现在其实已经拍完大部分镜头了，顺利的话这个月底就能杀青，后期剪接制作大概三五个月，公映可能在过年前后！” 现在是七月初，离过年还有大半年的时间。 顾青峰了解了这些基本情况，心里也有了大致的概念。 “行吧，就按陈凡提供的思路，我们商量一下该用一些什么样的电器，一共出场多少次吧！” “好！” ， 第139章 老戏骨的演绎 经费问题得以解决，接下来的事情就非常顺利了。 顾青峰本着送佛送到西的想法，干脆把厂里闲置的一栋家属楼也拿了出来，提供给剧组拍摄陈凡一家在家里的场景。 剧组自然是非常高兴的，第二天就拉了好多东西过来布景。 陈凡叔侄俩的戏份已经没有多少了，剩下的大部分就是家里的文戏，主要演员则是王远行和丁月明两个老戏骨。 陈凡早早的来到厂里，还没进门就听到了一阵摔碗的声音。 “田文军，这日子不要过了，你成天把家里的东西拿到你弟弟妹妹那里去，我们自己怎么办？” 丁月明饰演的是陈凡老妈这个角色，看样子改动还不少。 顾青峰没见过拍电影，这时候也过来凑热闹了。 “陈凡，你爸妈在家里就是这个样子的？” 他挺着个大肚子，模样却非常八卦，仿佛窥探到了某个不可言说的秘密。 陈凡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 “顾叔，这是在拍电影，现实生活哪有这么夸张啊，这个叫艺术化的加工，明白吗？” “哼哼！” 顾青峰晃着脑袋，却不同意他这种说法。 “别帮你爸掩饰了，我虽然没去过你们家，却听小桐说过几次，你爸还不是一般的怕你妈，连句大声点的话都不敢说。” 有这样的吗？ 陈凡看到赵桐还在那里踮着脚尖看热闹，气不过就是一脚蹬在了他屁股上。 “桐哥，你怎么在顾叔面前出卖我爸？” 赵桐简直懵逼了，莫名其妙的转过头来。 “你小子没病吧，无缘无故踢我干什么？” “哼！谁让你乱说的。” 顾青峰都快要笑疯了。 陈凡也没理他，牵着林月儿就钻进了屋里。 屋子里两个老戏骨的对手戏还在上演。 王远行饰演的陈凡老爸，被妻子呵斥之后也有些不耐烦了。 “鲁晓娟，我已经和你解释了，文远的被子是我新买的，不是从家里拿的，你怎么就说不清楚呢？” “是我说不清楚吗？” 丁月明眼里噙着泪水，抽了抽鼻子指着空了半截的大柜说道。 “我们结婚到现在一共就弹了三床棉被，一床我们盖了，一床在柜子里，还有一床到哪里去了？你不拿走难道还能自己长脚跑了吗？” “我真没拿！” 王远行苦着脸，捧着脑袋坐到了沙发上，那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不愿和丁月明纠缠了。 丁月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恨恨的撇了王远行一眼。 “行，你不愿承认没关系，我迟早会把这件事查清楚的，真让我抓到证据，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这场戏的拍摄场景在一套小房子里，演的是陈凡父母因为家庭琐事，闹到非要离婚不可的过程，是编剧方文为了让剧情的冲突更大做出来的改动。 在如今这个年代，大部分人的生活还很艰难，电影里面演绎的这些冲突，其实很多人家里都存在。 往往都是因为一些琐事，产生了大量的家庭矛盾。 看着两个演技精湛的老戏骨，陈凡甚至有种回到了前世的错觉。 前世家里日子过得很苦，老妈在外面受了委屈，经常回家找老爸发泄，老爸觉得亏欠了老妈，大部分时候都选择了忍气吞声。 如果不是老爸性格好，家里弄不好就真会闹成眼前的这副模样。 不仅是他，在场的剧组工作人员也都进入了这种情绪，一个个都神情肃穆，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咔！” 唐百里及时喊了停，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王远行吐了口气后站了起来，做了个扩胸运动缓解情绪，转头却见丁月明还是捂着脸，脑袋靠在墙壁上好像很痛苦的样子，赶忙过去问了一声。 “小丁，你没事吧？” 丁月明摇摇头，松开双手时，众人才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没事，让我一个人呆一会！” 她的声音很轻，神态也好像有气无力。 大家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演员代入了人物，一下子还走不出来。 丁月明比王远行小了十几岁，化了妆才让两人年龄看上去没那么突兀，面对这样一个才大学毕业女生，王远行是不好表现得太亲切的。 他转过身来，看到人群中的陈凡赶忙招了招手。 “小家伙，丁阿姨心情不好，你去陪陪她吧！” 陈凡在这场戏里是本色出演，演的就是他们俩的孩子，这个时候他过来安慰丁月明，反而有利于培养默契感。 陈凡蹬蹬蹬跑了过来，轻轻牵住了丁月明的手。 “丁阿姨，你没事吧？” 丁月明摇摇头，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转头却蹲下了身子，一把抱住了陈凡。 陈凡心里没有任何邪念，转眼就明白了丁月明是真把他当成儿子了。 这就是真正的用心在演绎角色！ 相比而言，她专业技巧比不上王远行，就只能投入更多的感情，把自己真的当成剧情中的人物，来切身体会人物的感知和痛点。 陈凡没有动，静静感受着丁月明的颤抖，仿佛也成了那个承受着父母压力的孩子。 屋子里的布置非常温馨。 一台小电视机，一台小缝纫机，一套木沙发和巴掌大的四方桌就是全部家具，东西虽不多，却都是小巧玲珑的那种，非常符合他们这种小家庭的感觉。 电视机是开着的，里面正在放广告，是一个穿着黄色上衣的岛国小姐姐在那里唱歌。 歌词陈凡是听不懂的，却被这种欢快的旋律感染了，不知不觉就跟着哼了起来。 他的声音很轻柔，仿佛带着一种能让人安宁下来的魔力。 丁月明很快就调整了心情。 “陈凡，谢谢你！” 她脸上虽然还挂着泪痕，笑容却如同绽放的花朵，气息也一如往常那般平缓了。 陈凡咧嘴一笑，眼睛都快要眯成一条缝了，脆生生回了一句。 “不用谢！” 感受到这种心情的变化，陈凡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出来时嘴里还在哼着一段旋律。 剧务们忙着收拾器材，唐百里这个导演反倒是闲了下来，正在门口和顾青峰闲聊。 听到陈凡的声音，他不由愣了一下。 “陈凡，你这哼的是什么歌？” 什么歌？ 陈凡只是觉得那种氛围下非常适合这种平缓心情的曲调，就自然而然的，把这段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曲调哼了出来。 被唐百里这么一问，他立马就有些懵逼了。 “我……我不记得了，怎么啦？” “哦！” 唐百里也没多想，转头又说道。 “电影就快杀青了，到时候剧组会组织一场晚会，你会唱歌的话就上去表演一个节目吧！” ， 第140章 动物园 “月儿，这个叫猩猩，和猴子都是灵长目的动物，却不是同一科，你不要喊错了！” 家电厂这边的戏份拍完，就只有一些零星的镜头需要补充了。 辛苦了一个多月，剧组也趁着这个间隙放了假，让一些没有任务的工作人员出来放松一下。 想着小萝莉没来过羊城，陈凡便带她到了动物园。 这时候的羊城动物园规模还不大，动物数量也不是很多，但大部分种类和科目都有，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树上爬的都有。 小萝莉一进门眼睛就不够看了，拉着陈凡左问右问，只觉得新奇无比。 除了他们三人，王远行和几个主要演员也来了。 听到陈凡解释这些动物的区别，王远行不由愣了一下。 “陈凡，这你都知道啊？看了不少课外书吧？” “对呀！” 陈凡转头笑道。 “我没事就喜欢翻百科全书，这里的大部分动物的习性我都知道呢！” 这话说得挺满的，王远行逗他的心思也起来了，当下就问道。 “那你说一说，猴子和猩猩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哼哼！ 还从门缝里瞧人了。 陈凡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当下也没有说破。 “猴子是灵长目猴科动物，种类特别多，大部分都栖息在温带亚热带的山林里，四肢细长行动敏捷，像什么猕猴、金丝猴、白头叶猴都是我们国家的保护动物。 猩猩则是灵长目猩猩科动物，种类要少很多，大部分都栖息在热带雨林地区，身材魁梧手长脚短。 两者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有尾巴一个没有尾巴，猩猩的体型也要比猴子大很多。除了这两科，灵长类类似的动物还有狒狒和猿，都是属于同一类的动物！” 说到对动物的了解，经常看动物世界和各种各样纪录片的陈凡，还储备了不少知识。 王远行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清楚，当场就瞠目结舌了。 “还真知道啊！” 他怪异的咧了咧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丁月明也觉得陈凡太出色了，虽然小小的年纪，却好像什么都知道，想了想也问道。 “陈凡，你真只有七岁吗？” “还没满呢！” 陈凡得意的翘起了小鼻子，说着又补充道。 “我要到十月份才满七岁呢，怎么样，厉害吧！” “有你这样自卖自夸的吗？” 王远行撇了他一眼，语气颇为不善。 陈凡面对他时还是有一些压力的，当场就讪笑着抓了抓脑袋。 “这不是你们问起来了我才说的嘛，不过事实本身也是这样，我们学校还没一个比得上我的呢！” “你们学校？” 丁月明怔了一下，揶揄着笑道。 “你才几年级啊？就敢说全校没一个比得上你了？” 几年级？ 陈凡哼哼了两声，直接竖起了四根手指。 “我都上到四年级了呢！” 六岁！ 四年级！ 他的话一说出口，所有人都惊呆了。 在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平时虽然和陈凡接触多，对他的过往却不是很了解。 当然，也没有几个会深入挖掘一个小屁孩有多么辉煌的事迹。 虽然陈凡表现得非常聪明伶俐。 看到大家被镇住了，方文笑着解释道。 “你们还真别小看了陈凡，我去他们家采访的时候，所有人都对他赞不绝口，正式入学不到一年就跳了三次级，我还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孩子呢！” “是呀是呀，陈凡好厉害的呢！” 旁边的小萝莉也跟着补充了一句，却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大家其实早就觉得陈凡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样，只是没有细想这里面的区别，此刻被方文这么一提醒才陡然醒悟过来，意识到这么小的年纪能有这样的表现是多么的不容易。 “行了，你们也不要夸他了，没看他得意成什么样了吗？” 王远行笑着说着一句，伸手就把陈凡头发揉乱了。 陈凡最近发现了一个现象。 好多人在说不过他，或者被他弄得很难堪之后，就喜欢弄乱他的发型，仿佛通过这种武力值上的碾压，能帮他们扳回一城。 老爸是这样，顾青峰是这样，现在王远行也有了这个趋势。 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他不忿的甩开了王远行的大手。 “本来就是事实嘛，你又弄乱我的头发干嘛？” “哟，还生气了啊！” 王远行两眼一睁，笑着看向了其他人。 今天是周末，动物园人来人往，看到他们这一大群人围在两个孩子旁边说笑，好多人都停下了脚步。 上半年那部著名的文学著作改编剧已经上映了，造成的影响也很大，对王远行这张削瘦的脸，很多人都是记忆犹新的。 他虽然带了墨镜，还是被不少人认了出来。 “那……那不是方鸿渐吗？” “谁呀？” “那个戴墨镜的，看到了吗？” “还真是他呀？旁边那两个小孩是他的孩子吗？” “你笨呀，电视里不是放了吗，方鸿渐没有孩子，这两个孩子肯定是他亲戚家的。” 这年头明星还是很少见的，大部分人都不敢上来搭讪，只敢站得远远的指指点点，把这些人当成了外星人。 王远行早就习惯了这种目光，低头看到两个孩子，却觉得不能影响了他们。 “我们早点逛完了出去吧，这里人太多了！” 陈凡也注意到了周围的异样目光，点点头没有说话。 林月儿却不明白了。 “王叔叔，我还没逛完呢，为什么就要走呀？” 这该怎么解释呢？ 王远行瞬间就语塞了。 相比陈凡，小萝莉就是个十足的普通孩子了，而且比一般的孩子还要呆萌，大家对她都多了一分关爱。 陈凡笑着解释道。 “月儿，叔叔阿姨他们每天拍戏都拍得很累，今天是看到我们想出来玩才陪着的，我们已经逛了大半个上午了，该看的动物也都看到了，所以不能再拖着叔叔阿姨们了，应该让他们早点回去休息，知道吗？” 小萝莉哪里知道这么多，只觉着陈凡说得非常有道理，就乖巧的点起了脑袋。 “好吧，我们早点回去吧！” 听到她答应了，所有人同时松了口气。 王远行走在人群中，想了想却回头对着陈凡说道。 “陈凡，这些天和你相处得很愉快，你的表演天赋和各方面的能力也确实强，但叔叔还是有句话想对你说，你想听吗？” 陈凡抬头，见王远行一脸的认真，便赶忙点了点头。 “您说！” “嗯……” 王远行沉吟着咬了咬嘴唇，又看了陈凡一眼才说道。 “你现在还小，可能还不明白什么是伤仲永，叔叔建议你啊……精力不要太分散了，也不要太骄傲了，这样对你不好，还是要把心思放到学习上来，只有加强了自身的修炼，才能真正找到人生目标，你听得懂吗？” 第141章 杀青晚会 “咔！” 随着唐百里一声大喝，电影正式杀青了。 旁边河道上‘噌噌’冲出几发礼炮，如洪钟一般在半空中炸响。 现在已经是八月初。 辛苦了一个月多，大部分人都疲惫不堪了，一个个像是脱掉了一层皮一般，此刻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陈凡，电影正式拍完了吗？” 人群中的林月儿拍着小手，兴奋的看向了陈凡。 陈凡正在和二叔说话，听到声音赶忙回头，笑着在她小鼻子上刮了一下。 “对，拍完了，月儿高不高兴啊？” “高兴！” 出来这一个多月，小萝莉是真的很开心，不仅仅是对拍电影的好奇，还有对异域风情的向往。 陈凡笑呵呵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转头就牵起了她的小手，一同上了面包车。 剧务们忙着收捡道具，主创们则要先回驻地准备晚上的晚会了。 为了庆贺电影正式杀青，剧组专门安排了一场晚会，所有剧组工作人员都会参加，这些主创人员几乎人人都有节目，连林月儿都不例外。 小丫头天生就有文娱细胞，听说还要表演节目，立马兴奋的拉着陈凡开始挑歌，左选又选总算是挑了一首她能从头到尾唱下来的经典儿歌。 回去就要化妆准备晚上登台了。 面包车上。 黄五一长长出了口气，拍了拍大腿，回头看向了陈凡。 “陈凡，你帮月儿挑好了歌，你自己的节目准备好了没有啊？” “放心！” 陈凡小手一挥：“我的歌早就挑好了，到时候包管震惊全场。” “哟，口气不小啊！” 开车的方文也笑了起来。 “黄总，看样子这小家伙还给我们准备了不少惊喜啊！” 黄五一闻言大笑，心情看起来非常不错。 方文说的确实是事实。 开拍以来陈凡的确给剧组带来了不少惊喜，除了让陈学军顶替彭明节约了一笔片酬外，还额外拉来了一百万的赞助，让剧组顺利的摆脱了铁路系统的制约。 和赞助商新颖的合作模式，无异于帮这些主创人员上了一课。 这也是无心插柳了。 黄五一就想到了下一部电影该怎么去筹备，心里的底气也更足了。 剧组驻地还是在原来的酒店。 晚会七点开始，没有表演任务的工作人员一回来就急哄哄的去了餐厅。 陈凡下车后牵着小萝莉正要跟上去，黄五一却在身后喊了一句。 “你们俩个小家伙等下少吃点，知道吗？” 少吃点？ 小萝莉愣住了，陈凡也愣了一下。 “怎么啦？” 黄五一翻手看了下时间。 “晚会只有不到一个小时了，这时候吃得太饱，等下表演节目气息就会跟不上，特别是你，等下你还要客串主持呢！” 还有这样的说法？ 陈凡点点头，摆摆手还是牵着小萝莉进了餐厅。 两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节目表演得怎样还在其次，延误了发育就不值得了。 他也没当回事，一进去就吃了个七分饱，感觉精神还撑得住才放下筷子，谁知转头一看，小萝莉还在那里抱着个鸡腿啃得不亦乐乎。 “月儿行了，吃完这个鸡腿我们就要去准备节目啦！” “哦！” 小萝莉乖乖应了一声，目光却还在大鸡腿上。 酒店有一个很大的舞厅，是那种观众坐在四周舞台在中间的场地，霓虹灯音响设施一应俱全，正适合举办这种非官方的文娱晚会。 陈凡牵着小萝莉赶到时，人还没有几个。 先回来的剧务们忙着搭建场景，黄五一他们几个主创则在那里指挥，俩小孩找了个沙发卡座，一屁股就坐了进去。 等待的时候有些无聊，陈凡逗着林月儿，不知不觉就到了七点钟。 唐百里忙完拍摄现场收尾的事，也已经赶了过来，此刻举着个话筒站到了场地中间。 “大家安静一下！” 他先吆喝了一嗓子，才笑着说了开场白。 “我们的拍摄进度非常理想，电影能在今天顺利杀青，离不开在场所有人的共同努力，所以趁着剧组回归之前……” 凭心而论，唐百里的口才是非常好的，短短一分多钟就把现场的情绪调动起来了。 在大家的怂恿下，他先唱了一首八十年代的老歌热场，才把话筒交给下一个表演者。 二叔回来时带了不少零食，陈凡带着林月儿躲在卡座里，正吃得美滋滋的，却没想到林月儿的节目马上就来了。 临时客串的唐百里连喊了三次，小丫头才迷迷糊糊的跑出卡座。 朝夕相处了一个月多，大家早就混熟了，小丫头也没有面对陌生人时的那种拘谨，前奏声一响起就脆生生的开了口。 陈凡帮她挑的是《鲁冰花》，是一首这几年非常流行的歌，也非常适合小孩唱。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林月儿声音挺清脆的，就是气息有些不足，一句歌词往往要在中间停顿一下，才能赶上下一句话，好像有个人拿着鞭子在后面赶她一般。 相比开始几个专业级的表演，这首歌就唱得非常一般了。 现场陡然间冷了一下，才在陈凡的带领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毕竟只是个六七岁的小孩，而且呆萌呆萌的，大家也不会真以严苛的眼光去看待，唱得像那么回事就行了。 黄五一悄悄凑到了陈凡这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你小子刚才带月儿吃了很多东西吧？” 下车时他就叮嘱了陈凡，要他们少吃一点东西，陈凡却没当回事，林月儿没发挥出平时的水平，绝对有这方面的原因。 “说了要你们少吃一点，你小子就是管不住嘴，害得月儿唱歌的时候都在打嗝，闹出笑话来看你怎么收场！” 陈凡讪讪的抓了抓脑袋，模样看上去有些尴尬了。 他是真不知道表演节目还有这样的讲究，好在小丫头并不知道自己表现不好，见到大家都在鼓掌，还傻乎乎的以为自己唱得非常好，蹦蹦跳跳回到了陈凡身边。 “陈凡，我刚才唱得好听吗？” “好听！” 陈凡违心的夸了一句，转头却见到了黄五一鄙夷的神情，明显是在笑话他口是心非了。 这件事上陈凡是有些底气不足的，也不敢当场反驳。 好在下一个节目就是他的了，等舞台中央的剧务唱完最后一句歌词，他立马蹬蹬蹬的跑了过去，顺手接过了话筒。 “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小的这厢有礼了！” 他打了个揖，摇头晃脑滑稽的样子，一下就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今天是电影杀青的晚会，过了今天大家就要回家了，对我而言，却还有另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因为总算可以不听黄总吹口琴了……” 第142章 虫儿飞 这年头的文艺工作者都多才多艺。 唐百里会相声灌口，方文写得一手好字，黄五一最大的爱好就是吹口琴了，每天早晚都会吹上一段，好多同僚都听到过。 虽然比不上专业殿堂级的水平，但在业余圈子里也算不错的了。 他今晚准备的节目就是一段口琴，谁知还没上场，就被陈凡当众损了一通。 这小子…… 明显是在报复了！ 陈凡先损了黄五一几句，等到音乐前奏响起，才稳住气息开了口。 “亲爱的小孩，今天有没有哭……” 他的声音清亮又干脆，气息也要比林月儿悠长很多，一开口就让全场安静下来了。 这首歌就叫《亲爱的小孩》，是八十年代的一首经典老歌，讲的是人的成长过程中，该怎样一步步寻找回家的路，非常符合这部电影的意境。 “是否遗失了心爱的礼物，在风中寻找，从清晨到日暮……” 陈凡已经进入歌曲的意境了，声线拉得越来越长，气息竟然比绝大多数成年人还要稳定，每一个字都清楚的落在了节拍上。 唱歌要有天赋，同样也需要经验。 陈凡前世常年征战于各大ktv，自诩为中华小曲库，大部分歌是上手就来。 这辈子回到童年，前世的这些演唱技巧却没忘记，搭配清脆的嗓音和习武练出来的气息，演唱效果还真能称得上是专业级的。 “亲爱的小孩，快快擦干你的泪珠，我愿陪你走上回家的路……” 一曲终了全场却久久没人说话，过了好久才发出阵阵山呼海啸般的浪潮声。 “唱得好！” “好！！” 这一个多月来，大家是真喜欢上了这个古灵精怪的孩子，在他面前也没有什么架子，喊着喊着就变成了另一个声音。 “再来一个！” “再来一个！” 陈凡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了，当下也没怯场，笑着举起了话筒回道。 “大家这么喜欢听我唱歌呀？” 他一副牛皮哄哄的样子，反倒是又把大家逗笑了，好多人都大声喊了起来。 “喜欢！！” “再来一个！” 面对大家的起哄，陈凡却摆出了一副苦脸。 “但是我没有准备啊，连音乐伴奏都没有呢！” 晚会现场各种音响设施齐全，音乐却不是现场演奏的，所有表演曲目都要先找到原声的录音带，才能在现场放出来。 陈凡说的确实是事实，人群中的王远行却大笑着喊了一句。 “没有伴奏就清唱，随便你唱什么都行！” 他一吆喝，其他人也跟着起哄了。 “对，清唱也可以！” “清唱来一个！” 陈凡也没怎么犹豫，摇了摇头再次举起了话筒。 看到他的动作，全场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相比上一首歌，这首歌更加符合孩子的口吻，也更加贴合这部电影的主题，特别是从陈凡口中唱出来，有种别样的忧伤和安宁在里面。 没有伴奏，没有音乐，就是简单的清唱，再次让全场陷入了沉静之中。 唐百里一听到这个旋律就想了前几天的场景。 那天在家电厂拍陈凡家里的戏份，陈凡为了安抚丁月明当场哼了一段很好听的曲子，唐百里当时询问这是什么曲子，陈凡却回答不记得了，没想到这次却连歌词一起唱出来了。 简单的歌词，意境却非常悠长。 众人仿佛看到了一个孩子光着脚走在树林里，追逐着萤火虫的画面。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去东南西北！” 现场依旧久久没有任何声音，大家仿佛沉浸在歌声的余味中，都不知道一曲已经终了。 “呼！” 陈凡出了口气，悄悄溜出了舞台中间，将话筒交给了下一个上场的王远行，正要去找林月儿时，却被唐百里拉到了一边。 “陈凡，你刚才唱的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虫儿飞，怎么啦？” 陈凡抬头，一脸的莫名其妙。 唐百里眼神却越来越亮，赶忙追问道。 “这首歌的原唱是谁知道吗？” 原唱？ 这是一首非常简单的歌，陈凡都不记得从哪里学的了，还真不知道原唱是谁，当场就有些懵逼了。 “不……不知道，怎么啦？” 唐百里搓搓手，神情还有些兴奋，又催促道。 “你仔细想想，看看能不能记起这首歌的原唱是谁！” 为什么要纠结原唱啊？ 陈凡有些摸不着头脑，转头却思索起了前世的一些记忆。 印象中他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是在一部漫画改编的经典动作片里，当时这首歌是插曲，虽然好听，却不太符合电影打打杀杀的主题。 而且这部电影好像要到98年以后才上映，刚才只顾着唱得爽去了，却忘了这一茬。 他挠挠头，有些怪异的看向了唐百里。 “我……我真不记得了，你问原唱干嘛？” 真不记得？ 唐百里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我们这部电影虽然拍完了，主题曲、片尾曲和插曲却还没定，我刚才听了你唱的这首歌觉得非常好，正想联系原唱改编成主题曲呢，谁知你小子却不记得了。” 原来是这事…… 陈凡顿时松了口气，脑中灵光一闪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这首歌我有印象，好像是在一张港城那边传来磁带里听到的，我们家后来搬了家，磁带就找不着了，不过港城音乐人只有那么多，我回去后帮你录一段，你托人到港城那边一问应该就能问得到。” 这首歌传唱度很高，现在是否已经面世还是个未知数。 没有具体的信息，陈凡是不会据为己有的。 唐百里点头道。 “也只能这样了，就是要费一番功夫，还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后期制作的进度呢！” 听到他这样说，陈凡突然有了另一个主意，立马拉着唐百里问道。 “唐叔叔，你是找不到合适的电影主题曲吗？” “是啊，你有办法啊？” “当然啦！” 陈凡两眼亮晶晶的，说着就拍了下小胸脯。 “我这里还有一首歌，只是不知道怎么编曲，非常符合电影的主题，要不我唱一段给你听听？” 第143章 拒绝 还有一首歌？ 还非常符合电影主题？ 唐百里一听就来劲了，赶忙催促道。 “你唱来听听，我看看怎么样。” 两人此时还在大厅角落，舞台表演节目和周围的喝彩声非常嘈杂，陈凡左看右看，拉着唐百里进了边上的小包厢。 包厢里隔音虽然一般，关上门却也比大厅里安静得多。 陈凡稍一定神，就直接开了口。 “该不该搁下重重的壳，寻找到底哪里有蓝天，随着轻轻的风轻轻地飘，历经的伤都不感觉疼。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等待阳光静静看着它的脸，小小的天有大大的梦想，重重的壳裹着轻轻地仰望。 …… …… 任风吹干流过的泪和汗，总有一天我有属于我的天！！” 这首歌的主题非常阳光，陈凡也唱得非常轻柔，却带着一股想要挣脱命运束缚的少年气，听着非常有力量，仿佛从内心深处发出了呐喊。 唐百里很快就闭上了双眼，脑海里也浮现了很多画面。 他看到了陈凡陷入人贩子窝点后，在那里倔强的寻找出路，一下一下掰弯窗户上的钢筋，钻出窗户后看到二楼那么高，却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 一系列画面串联起来，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浮现了一个阳光的少年形象。 还能说什么呢？ 唐百里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一脸镇定的小孩，内心的惊涛骇浪却久久未能平息下来。 “你……这首歌是你自己写的？” 他吞了吞口水，语气也有些迟缓了，不敢置信的再次确认了一遍。 “嗯！” 陈凡点点头，回答得非常肯定。 他不知道虫儿飞是哪一年出的，这首歌的来历却一清二楚，这时候的周天王还是个孩子呢，也没想到以后会成为那样的天皇巨星。 借一首他的歌用一下，陈凡的心理负担还是不算很重的。 唐百里又吞了吞口水，犹豫了一下才问道。 “这……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蜗牛！” “蜗牛……” 唐百里念叨了一句，抿着嘴回味着歌曲的意境，过了片刻才打了个响指。 “行……这首歌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歌词非常好，曲调也是昂扬向上的，确实非常符合我们这部电影的主题和意境，有人帮你编曲吗？” 一首歌除了词和曲之外，还要配合乐器编曲才算得上是一首完整的歌。 陈凡虽然知之不详，却也知道这个讲究，当下就摇了摇头。 “还没有编曲呢！” “那行，回头我就找个人帮你编一下，正好可以和电影后期制作同步。” 唐百里回了一句，想了想又问道。 “你……你只有这么大，是怎么知道作词作曲的？” 陈凡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刚才确实将他镇住了。 作词作曲毕竟是非常专业的事，没有大量的积累是干不成的，而他还只是个不到七岁的小孩，不但会唱歌，词曲功底也比一般的专业人士不差。 更何况他除了表演唱歌外，成绩也非常好，想问题也比一般的成年人成熟。 这就让人接受不了了…… 陈凡却眯瞪着大眼睛，歪着脑袋回道。 “作词作曲？我不会呀！” “不会？” 唐百里愣住了：“你……你不是说这首歌是……是你自己写的吗？” “嗯！” 陈凡点头，解释道：“是我写的，就是有天看到一只小蜗牛在那里爬，就无意中哼出了这段旋律，然后又想到了这几句话，就搭配在一起凑成了一首歌。” 这样都行？ 唐百里都快无语了，再次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眼神。 这小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妖！ 他摇摇头说道。 “你这首歌可以作为主题曲来推出，是你自己唱还是给别人唱？” “当然自己唱啦！” 陈凡拿出这首歌又不是为了卖钱，有这个机会自然不会白白便宜别人。 “那行，我回去就请人编曲，联系好之后你再到省城来录音！” 唐百里点头，又想起了后续的一些事情。 “对了，我拍完这部电影可能会北上进京发展，你表演天赋这么好还会唱歌，对乐曲词句也这么敏感，跟不跟我去京城发展？” 去京城？ 陈凡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立马就摇了摇头。 “不去！” “不去？” 唐百里皱眉，态度立马就不确定了。 “你天赋这么好，别窝在省里浪费了，京城那种大地方才有大量的影视资源，你跟我去的话，要不了两三年就能发展成影视歌三栖的童星，这可是非常难得机会，你不考虑一下吗？” 陈凡不知道唐百里前世的发展轨迹，但从他现在的举动也可以看出，应该就是这次北上，才让他登上了更大的舞台，获得了更多的机会。 不过两人的志向是不一样的。 陈凡还是坚决的摇了摇头。 “不去了，我这次来拍电影纯粹就是玩票性质，感受一下各行各业，不是想当明星！” 这番话说得特别坚决，也不是孩子的口吻。 唐百里呆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却觉得越来越看不透陈凡了。 说他是孩子，想问题办事情却比大部分成年人都要成熟，说他是成年人，却又时常会有孩子般的举动。 还真没见过这样的！ 知道陈凡自有主张，唐百里也不好再劝了，转头就要开门，陈凡却一把将他拉住了。 “唐叔叔，我拍完这部电影可能就不会接戏了，但是我二叔和月儿可能还会走这条路，你北上进京的话，有合适的角色可不能忘了他们啊！” “他们俩？” 唐百里回头看着陈凡，见他一脸的认真，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行，有合适的角色我再联系你们！” 他拉开门刚走出去，又迎头撞到了找过来的王远行。 “刚刚大家都在问你这个主持去哪里了，你们俩躲在这里干嘛？” 这场晚会的形式非常自由，唐百里临时客串主持人，见到陈凡唱歌见猎心喜，竟然忘了这一茬，被这么一提醒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们俩商量点事呢，你怎么找过来了？” 王远行狐疑的看了两人一眼才解释道。 “晚会都快结束了，你却没有现面，老黄不得已自己顶了上去，现在正对你一肚子的怨气呢！” “没事，他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给他做也好！” 唐百里笑呵呵的不以为意，王远行却盯着陈凡离开的背影，好像看出了一些异常。 “你刚才是在劝这小子，让他跟你一起北上发展吧？” 唐百里顿时就惊讶了。 “你怎么知道的？” “瞎猜的！他怎么回的？” “嗨，别说了……” 唐百里摆摆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好说歹说这小子就是不动心，还说什么拍电影是玩票，不是想当明星！” “他这样回的？” 王远行眼神瞬间就亮了。 第144章 填志愿 剧组第二天就踏上了回程的路。 时间已经是八月初了。 五十多天没回家，陈凡还无所谓，林月儿却早就在念叨爸爸妈妈了，一回去就迫不及待的扑进了爸爸怀里，腻着都不肯下来了。 陈凡叔侄打了个招呼，就让厂里的车送他们回家了。 这时候的汽车空调效果都不好，叔侄二人到家时，身上早就热出一身臭汗。 等陈凡洗了个澡出来，却见老爸和两个叔叔围在桌子边，正在那里对着一张表格商量着什么。 “陈凡，你也来看看，帮着出一下主意！” 陈凡擦着头发，凑过去发现桌上是一张志愿表，这才想起是怎么回事。 他不在的这段日子，正好就是三叔高考的时候。 前世家里条件差，三叔心里负担也重，头次高考严重发挥失常，只上了个专科线，老爷子想减轻家里的负担，想咬着牙让三叔就这么算了。 陈凡老妈却不同意。 因为按照平时的模考成绩，三叔就算上不了重本，一般本科也是没问题的，如果就这么去读大专，对他是极不公平的，毕业分配也不一定能分到好工作。 到时候不但解决不了家里的困境，反而可能进一步加重负担。 本着这样的想法，陈凡老妈硬是咬着牙，逼着全家送三叔去复读了。 三叔第二年果然超常发挥上了个985的重本，参加工作后也是一帆风顺，对一大家子照顾都非常多。 按照前世的轨迹，这时候家里不是应该在商量是不是要三叔复读吗？ 怎么还把志愿表拿出来了？ 陈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解的问了一声。 “怎么啦？” 陈学平心情好像也非常好，笑着告诉了他实情。 “你三叔这次高考发挥得特别好，虽然分数还没下来，但他估的分比去年的重本线还要高50多分，就算没那么准，上重本线也是绝对没问题的，我们现在就在商量该让他报个什么样的大学呢！” 还有这样的事？ 陈凡诧异的转过头来，这才看出三叔一脸的喜色，明显都快幸福得找不着北了。 看样子他们父子俩重生一回，不但解决了家里的经济问题，连带着把三叔的心理问题都解决了啊！ 他也没有多想，拿起志愿表就看了起来。 这时候的高考和后世区别很大。 七月初考试，填报志愿却在成绩出来之前，等于你连自己的分数都不知道，就要决定你报考什么学校了。 这里面的不可预测性是极大的！ 好在三叔性格稳重，估分偏差应该不大。 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能比去年的重本线高50多分的话，除了少数几个名校，全国范围内的大部分大学应该都是能上的。 陈凡抿着嘴，久久没有做声。 陈学文却非常的诧异。 侄子还不到七岁，这种大事用得着和他商量吗？ 怎么还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正儿八经在那里想起问题来了？ 他想不明白，却见大哥和二哥都没有表示异议，这才按耐住了心中疑惑没有出声询问。 …… …… 表格上什么内容都没有，旁边放着一本借来的志愿填报指南。 陈凡翻了两页，才抬头看向了陈学文。 “三叔，你想学什么专业？” 相比学校，陈凡更看重的其实是专业，一个重生之初就有过的想法，此刻也冒了出来。 专业？ 陈学文满脑子都是学校的事，还真没想这么远，当下就摇头道。 “我还没想过，怎么啦？” “我有两个建议，一是你要先弄清楚自己最擅长的学科，然后再根据这个来挑选专业！” 陈凡翻开填报指南，缓缓分析道。 “每所大学都有热门专业和冷门专业之分，也有强势专业和弱势专业之分，与其选择好大学的冷门弱势专业，不如选择差一点大学的热门强势专业，这个对就业和今后职业规划的发展都有很大的影响！ 第二就是尽量往大城市靠拢，最好是京城和盛海，这两个地方好大学最多，也是我们国家的政治和经济中心，在接下来的社会发展中会获得越来越多的资源，发展空间相比内地城市要大得多，机会也要多得多！” 他是根据前世的一些经验，总结出来的这一套标准。 陈学平知道儿子的底细，边听边点头，丝毫异常的表情都没有。 陈学军则是早就习惯了陈凡近乎妖人的表现，听了后只觉得有道理，也没细想陈凡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只有陈学文这一年来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和这个侄子接触并不是很多。 此刻见他条理清晰分析得头头是道，顿时有种时空错乱的凌乱感。 这……这是陈凡？ 陈凡抿着嘴，又接着说了下来。 “三叔你理科成绩好，特别是物理，专业的话我建议选择这方面的，最好是机械制造、自动化电气化这类的，毕业后的发展空间要大很多。这类专业好像京城那边的学校实力最强，要不就报京城理工吧？” 京城理工大学是首批985大学，科研实力非常强，往年的分数线正好也在三叔的估分范围内，相比而言确实最适合。 陈学文犹豫着看了二哥一眼，又看了大哥一眼，却不敢随意搭话。 只有陈学平隐约猜到了陈凡的想法，当下就拍了板。 “京城理工也是名校，就报这个吧！” 他说着将志愿表推到弟弟面前，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 陈学文拿起笔，翻到京城理工的那一页，咬咬牙花了一分多钟才填好志愿，专业则是陈凡提出来的机电制造。 等弟弟填完志愿，陈学军却突然提出了一个请求。 “大哥，我这次跟着陈凡他们南下，到好多地方都逛了一下，我想……”他犹豫着看了大哥一眼，才接着说道：“我想在你这里借几万块钱，出去做生意。” 做生意？ 陈学平愣了一下。 “做什么生意？” “服装！” 陈学军回答得非常坚定，又解释道。 “我在监狱里做了十年衣服，对服装的手艺和材料非常熟悉，这次南下也到几个服装批发市场去看了一下，觉得把那边的潮流服饰进到内地来卖应该市场很大，所以想走这条路试一试！” 在这之前陈凡也想过这个问题，帮着争取角色其实就是在帮二叔找出路，谁知灵机一动让赵桐停车，还真让二叔有了目标，有了和前世截然不同的想法。 相比跑运输，从事服装行业发展空间确实要大一些。 这又是无心插柳了！ 第145章 蓝海 “陈凡，你怎么想到把你三叔弄到北方去读大学的？” 填完志愿，陈学文就去学校找老师询问情况了。 陈学平拿了把椅子，带着陈凡走到河边上，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虽然还在夏日，河边上却垂柳依依，树荫下也凉风习习，反倒比家里的电风扇吹着要舒服得多。 陈凡伸了个懒腰。 “我们这里毕竟是小地方，就算是省城，发展速度比一线城市也要慢得多，如果三叔还是按照前世的轨迹，到省里读个大学然后落在省城就业，视野和机会就会和前世一样，受到很大的局限，我是想着让他先去京城，适应了那边的环境之后，我再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的机会，扶持他成为某个新兴行业的大咖！” “你也想去京城读大学？” 陈学平立马抓住了儿子话里的意思。 “对，像我们这种人，去大城市才有更多的机会。” 陈凡也没否认他的想法，说着又解释道。 “我虽然重生了，但前世的思维习惯还在，这就是先天局限了，再去读一次大学肯定也只会选择熟悉的专业，不会冒然进入一个陌生领域，所以从事科研肯定是不可能的，剩下的就只有创业了……” 他说着顿了一下，眨巴了两下眼。 “创业的话，单打独斗肯定是困难重重的，所以我想趁着还有时间，先让二叔三叔他们走出去，进入不同行业积累经验，到时候遇到什么事，大家族拧成一股绳力量还是很强的，也不会怕了什么人。” 相比半道上加入的创业伙伴，这种血脉上的联系先天就要稳固的多，经过了前世的验证，陈凡可以在两个叔叔面前毫不设防。 这就是亲情的优势了，陈凡此刻就在为将来谋划。 陈学平是家里的主心骨，明白这种底气来自哪里，心里却又想到了另一个方向。 “我记得你大学毕业创立的是互联网企业吧？怎么不让三叔去学计算机之类的呢？这个行业你不是更擅长吗？” 互联网？ 陈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爸，现在才1991年啊，国内连互联网的影子都看不到，三叔学四年出来，都遇不到个能用电脑的地方，这不是耽误他吗，而且……” 他歪着脑袋，却突然笑了起来。 “大家都在说互联网，却没有几个理解什么才是互联网，不是每个人都能从事这个工作的，起码三叔就不适合。” “哦，为什么？” 陈学平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 陈凡沉吟片刻解释道。 “互联网和传统行业的思维方式是不一样的，没有经过这种自由文化的熏陶，就会跟不上发展的节奏，别看后世几个互联网超级企业的老板都和三叔差不多年纪，但他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三叔从小在农村长大，本性老实善良，小时候是爷爷奶奶说了算，长大后又是两个哥哥当家做主，几乎没有叛逆期，思维的发散性根本就不够，别看他后来电脑玩得挺溜的，其实对互联网的理解一直都非常粗浅。 真要进入这个行业，成哥反而比他适合得多！” 成哥就是表哥周成了，从年纪上讲其实比陈凡三叔也只小了三四岁。 陈学平顿时听不太明白了。 “他又怎么适合了？” “这就是成长经历和思维习惯的区别了！” 陈凡嘿嘿笑了两声。 “成哥从小就不怎么喜欢读书，结婚之前几乎一直在和家里对着干，从某方面讲，这就是思维没有被固定的表现，而且他接触互联网也很早，可以算得上是国内第一批网民了，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和理解能力都不是三叔能比的。” 这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问题了。 陈学平就记得很清楚，老三年纪虽然不大，工作后却表现得非常沉稳，确实有种老干部的味道。 周成却一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不怎么操心，思维却特别活跃。 “行吧，这些事老爸不懂，你觉着好就这样安排。” 陈学平抓抓脑袋，想了想又问道。 “那你二叔呢？” 说到二叔，陈凡就更觉得好笑了。 “我一开始其实也没想到，误打误撞才让二叔也演了这部电影，谁知二叔表现还挺好的，接受能力特别强……” “等等，你二叔也演了电影？” 叔侄俩才回家，事先也没打电话细说，陈学平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哦，忘了和你们说了！” 陈凡笑着解释道。 “我们开拍的第一天，演人贩子的那个演员在那里耍大牌，还故意来针对我，我和二叔当场就收拾了他，结果把他给气跑了，剧组临时找不到演员来顶替，我就灵机一动去找导演，让二叔顶上了这个角色。” “你二叔还会演电影？” 陈学平瞪大了双眼，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这有什么！” 陈凡牛皮哄哄的，鼻孔都快朝天了。 “我也不是一样会演吗，演电影有什么难的！” “好好说话！” 陈学平高举起巴掌，才让陈凡收敛了几分。 “二叔在剧组表现挺好的，我想着演电影当明星比跑运输要轻松，发展潜力也更大，就想让二叔进这行试试，唐百里也答应以后有合适的角色就联系我们，谁知二叔除了用心演戏，还在服装行业上留了心，我们这次去顾青峰的家电厂谈事情时，他还特意去当地最大的几个服装市场逛了逛，算是了解了一下行情，才有了找你借钱做生意的想法。” “当不当明星的还在其次，你二叔做服装确实比较适合！” 陈学平敲着手指，又说起了前世的一些事情。 “前世他出来后其实也想过做服装生意，但家里当时条件差，拿不出本钱给他，他没办法才跟着朋友去跑车，后来才进入运输行业，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他这次南下还去考察了市场，到县里开个服装店还是挺好的。” 陈凡眉头一皱，语气顿时有些不确定了。 “他应该不是想要开店子吧！” “不开店子？” 陈学平不太明白了。 “不开店子怎么做生意？” “做生意的方式有很多好吧！” 陈凡翻了个白眼才解释道。 “开店子只是最常见的一种方式，按传统行业来划分还有搞批发、做外贸，现在正是我们国家成为世界工厂的起步阶段，服装外贸是最大的创汇大户，整个市场都是一片蓝海！” 第146章 相冲突的选择 两个叔叔的将来有了方向，也算是去了父子俩一桩心事。 陈凡上学期是四年级，先补考了期末考试，就顺理成章进了五年级。 想着反正还有一年时间，到时候可以直接参加小升初考试，他也没急着找学校跳级了，安安心心呆在了五年级。 一般来说，上到小学三年级学生就要用钢笔了。 陈凡却因为年龄太小，手指都没有钢笔粗，四年级的时候老师怕伤到他的手指，一直只同意他用铅笔写字。 到了五年级开学，这个问题也解决了。 钢笔写字和铅笔写字区别还是很大的，起码书写的时候，不会觉着自己是在闹着玩了，而且还有一个好处。 总算可以正式的写点东西了。 方文上次采访跟他解读艺术作品的结构，其实就点燃了他创作的欲望，后来去拍电影才耽误下来。 南下的这一个多月，陈凡脑海里其实也有了一个初步的故事雏形。 他现在构思的就是一个童话版的冒险故事。 这个故事是仿照西游记的剧情创作的，讲的是一个八岁的小男孩寻找父亲的过程，开头部分在哄林月儿睡觉的时候就讲了，后面则是这个小男孩顺着师徒四人的轨迹，一路遇到妖怪完成任务，知道父亲最终去向，然后找到父亲的过程。 故事是以小孩子的视角创作的，里面的妖怪也是后世的卡通形象，都不吃人，但需要完成妖怪布置的任务才能过关，和宫崎骏以及西方童话冒险故事的画风有些类似。 陈凡前世虽然看过不少文学著作，也熟悉一些马上就要流行的潮流元素，故事写出来的效果会是怎么样，心里却依然没底。 毕竟这个故事嫁接了太多元素，还有他对传统文化的思考。 这些因素交杂在一起，再加上现在这个还不完善的文化市场环境，未来会怎样还真不好说。 不过他也不是要以此为生，就和拍电影一样，当成是生活的调剂了。 开学只有半个月，他就把故事前三分之一写了出来，从花果山开始到遇到白骨精，一共七万多字。 剧情已经基本展开了，接下来只需要按部就班发展就行。 就在这个时候，省城那边传来了一个消息。 电影的后期制作正在进行，唐百里也找了个编曲大师，要陈凡过去录制电影的主题曲和插曲。 主题曲暂定是蜗牛，虫儿飞也联系到了港城那边的创作者。 这首歌果然已经被写出来了，词曲都是业内大咖创作的，只不过还没正式找歌手发布，经过一番协商，两个作者都同意由陈凡来演唱，作为这部电影的插曲。 这两个都是好消息。 陈凡来不及耽搁，赶忙收拾行囊了准备去省城录制。 出发之前，学校那边还是要先请假的。 陈学平带着陈凡找到班主任办公室，班主任老师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陈师傅，你家孩子的成绩非常好，脑瓜子也灵活，比大部分一路读上来的孩子都要聪明，暑假的时候让他去拍下电影还无所谓，这正式开学了，还让他去参加这些文娱活动，弄不好会耽误他呀！” 班主任李祖元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眼镜男，面相朴实一本正经，一看就是那种非常古板的老派教师。 他虽然严厉，对陈凡却非常关照，始终多放了一些心思在这个全班最小的孩子身上。 陈学平听出了他的意思，苦笑着解释道。 “李老师，这个电影拍的就是我们家的故事，让孩子全程参与下来，对他将来而言也是一个美好的回忆，我不想让他有什么遗憾，所以才过来找您请假的！” “不是每个孩子都会遇到这种事，也不是每个人会有这样的机会，我知道这件事对他的意义，但是你要知道学校的安排……” 李祖元摆摆手，却说出了另一个理由。 “开学之后，学校组织五六年级的学生做了一次测试，目的是为了筛选那种数学成绩好的学生，去参加市里组织的奥数比赛，陈凡在所有孩子里成绩排名第一，学校经过考虑之后决定把他作为重点选手来培养，从本周开始，每个周末都会安排老师来给他们这些孩子补课，你这样一请假就是大半个月，会让他错过这个机会的！” 他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说完又强调了一句。 “演电影唱歌固然是孩子的回忆，奥数比赛能获奖的话，对孩子而言意义还更加重要！” 学校组织了奥数训练？ 陈学平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神情立马就有些犹豫了。 陈凡却问道。 “李老师，市里的奥数比赛在什么时候啊？” “十一月初就要举行，离现在只有一个半月时间了。” 李祖元解释了一句，又看向了陈学平。 “陈师傅，你看时间这么紧，学校的训练补课任务都不一定能够全部完成，这时候让陈凡请半个月的假，不是直接让他放弃这个比赛吗？” 陈凡前世其实参加过这种比赛，只是没得到什么名次，这辈子有了一个成人的灵魂，脑瓜子好像也比前世灵活得多，还真不愿错过这个机会。 怎么办？ 陈学平不好做主，犹豫着没有吭声。 陈凡咬着嘴唇，想了想却说道。 “李老师，我还是先去把这两首歌录完，然后再回来参加奥数训练吧！” 见家长没有说话，而是孩子在这里做决定，李祖元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陈师傅，这件事你们要考虑清楚啊！” 他这话语气就有些凝重了，明显不愿放弃。 陈学平叹了口气。 “李老师，还是按照陈凡的想法去做吧，大不了回来让他多花点时间在训练上，我们争取十天之内就回来！” “嗯……” 李祖元重重的嗯了一声，神情有些不快，却也没有再勉强了。 “行吧，这是你们自己的决定，到时候跟不上班我也没有办法，你们考虑好这个后果就行！” 父子俩离开办公室，陈学平才担忧的看向了陈凡。 “你小子硬要在这个时候去省里录歌，奥数比赛打算放弃了啊？” “谁说的？” 陈凡小鼻子一哼，傲娇的说道。 “这个奥数其实很简单，我都没怎么用心就得了测试的第一名，就算去省里录一个月，也不会耽误比赛的！” “少吹牛！” 对儿子更加重视文体活动，而没那么在乎奥数比赛，陈学平还是有些耿耿于怀的，脑袋一甩就直接走在了前面。 上架感言 第一次写上架感言，打下这几个字，一时间感触良多。 首先，关于本人。 和大部分萌新写手不同，老刀已经是个快要步入中年危机的油腻大叔了，工作、家庭都稳定得不像话，谈不上多好，却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回想这些年走过的路，一时觉得，中年人的生活如同一潭温水。 老刀就是里面的一只蛤蟆。 到了我们这个阶段，人生似乎已经进了瓶颈，什么梦想、激情，都随着时光而流逝，每天想的除了柴米油盐，就是人与人的尔虞我诈。 整个人都好像变得和年轻时不一样了。 但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也不应该只有这些！ 总该为将来留点什么！ 总该做一些能让自己不后悔的事！ 就像那句话说的：愿你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老刀不愿意让这个少年死去，也不愿意变成小时候最讨厌的人，就像是无边的黑暗中，总要给自己留一束曙光，才能找得到真正的归属。 所以。 写了这本书。 也谈不上是为了实现梦想，还没达到那个高度，纯粹就是想让平淡生活变得不一样，让人除了谋生、前途、命运这些大得不能再大的命题之外，还能保留一些心底的小空间，能够呼吸到一些新鲜空气。 挣扎，是老刀的底色。 其次，关于本书。 第一次把文字写得这么长，经验有些不足，问题也出了不少。 最明显的就是节奏偏慢。 在一开始的设想里，主角三十万字的时候才稳定家里的收入来源，后来把大纲捋出来一看，发现前期太慢太拖，就把这一段剧情压缩到了十五万字，结果还是太慢了，不太符合现在主流网文的节奏，最理想的就是五万字以内解决第一个矛盾，然后展开新的剧情。 第二个问题就是格局偏小。 这个问题和前面的相通，二十几万字了还在一个小小的机械厂里打转，迟迟不解决第一个反派人物，几乎把读者的耐心都耗光了。 写到二十万字的时候，老刀其实就意识到了上面两个问题，所以把前面的内容大修了一次，删减了两万多字的内容，也剔除了一些重复的冲突描写。 第三就是现实有余而yy不足。 老刀在基层工作，不自谦的说一句，对社会现实以及人的劣根性的认识超出了绝大多数人，所以在设计剧情的时候，就不自觉的把平时听到看到的一些人和事写了进来，这样就会造成一个问题，让这本书看起来比较压抑，不够轻松、也不够阳光。 写到目前这个字数，一些网文写作的技巧已经融合了不少，一些问题也看得更明白了，不过剧情的框架已经形成。 这些先天性的不足，就只有等下本书的时候再去避免了。 最后，关于更新和感谢。 这本书变更签约状态前是一天一更，变成状态后就是一天两更了，偶尔状态好的时候，和大佬打赏支持多的时候才会加更。 但是，上架后就不能那么咸鱼了。 本周五也就是2月15日中午十二点上架，头几天老刀会拼尽全力爆更，以后也会尽量保持状态，力求做到一天三更。 上传后一路磕磕碰碰，走到现在非常的不容易。 好多读者朋友一直都在支持老刀，每天给老刀投票打赏，特别是群里的几个水货，你们的支持也变成了老刀的动力。 具体名单如下： 起点：zjz521、格子案子、帅气的起点读者、书友20180315114217337、薄雾无聊、笼包依依、书友150613124802465、葉振東、leiaolivro、倾时如故、天国的樱花和青梅竹马、xiao54684、星海辰埃、书友20190130144810461、书友20181213064725598、程厌、一个人dё生活、哄的你开心、寻找ξ回忆∮、秋秋秋秋秋丶c、连连有余、沙雕网友欢乐多、朱100、雪绯血舞、ffooff爱上j、血腥书涵、雨天不下宇、白银丶小海、打死嘤嘤怪、书友20180513170343649、y孤独王者、子瞻2017、龙翔升腾、暗矅、无敌病毒、卖萌x、三国英雄曹孟德、会飞的鱼is、亓家宫主、白衣渡江儒生、李匪白、冰雨pl、文盲夜疯狂、天河行云 qq书城：司马ぷ公子、还欠成熟x、美咲sakura、篠妖不可怕、王子殿下 感谢诸位读者大佬的支持！ 最后求一波支持，新书上架，求订阅、求月票！ 第147章 编曲大咖（第一更） 省城又名星城，一条大江从南到北，将城市划为了东西两半。 陈凡前世在这里读了四年大学，虽然工作后去了一线城市，依然在这里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 与二十多年前相比，现在的星城虽然破旧，却多了几分安详的味道。 路边行人大多步伐缓慢，穿着也非常随意，好多人就是一件汗衫背心，夹着个大拖鞋就上了街。 街上车也很少，还没拓宽的几条主干道绿树成荫，丝毫感受不到秋老虎的余威。 还没下车，陈凡就听到了熟悉的方言。 “今天晚上克哪里恰饭咯？” “随便啦，我堂客不在屋里，要不克河边头恰龙虾？” “龙虾有么子好恰的咯，到我屋里克，搞点子红烧肉下酒，好久冒韵味哒！” “要得咯，到时候喊我就是的！” 两个中年男人站在制片厂门口，一手夹着烟，一边张罗着晚上的安排。 看到他们，陈凡突然有种回到了后世的感觉。 制片厂这片叫东塘，历来就是星城最繁华的商业地段，交通方便居民集中，一些老一点的工厂企业，也大多分布在往南的这一片区域。 面包车开进制片厂大门，外面的喧嚣才安静了几分。 陈学军已经南下熟悉市场去了，陈学平也忙不赢，所以这趟陪陈凡过来的是陈学文。 陈凡一下车就跟着司机进了办公楼。 陈学文却左看右看磨磨蹭蹭，一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模样。 他长这么大还从没来过大城市，一进城就觉得眼睛不够看了，只觉得满眼都是房子和行人，城市的气象深深震撼了他这颗不安的心。 好多农村人初次进城，其实都是他这个样子。 仿佛从一个狭小的空间陡然进入一个大世界，需要一个漫长的适应过程。 “三叔，你快点啊！” 陈凡走进办公楼，发现后面的三叔还在磨蹭，忍不住催了一句，陈学文才急急忙忙的跟了上来。 唐百里在三楼的录音棚，一同等在那里的还有个三十上下的眼镜男。 见到陈凡进门，唐百里赶忙起身介绍道。 “kuber，这就是这部电影的主演，也是这首歌的词曲作者，他可是个小神童哦！” 不到七岁就能成为电影主角，还会写歌，这声小神童也是当得起的。 他又指着眼睛男介绍道。 “陈凡，这是我们从港城请来的编曲大师林晓龙，别看他年纪不大，音乐制作能力在业内可是首屈一指哦！” 只看人，陈凡还没什么印象，这个名字一说出来，他便立马想起了这个人是谁。 林晓龙现在应该还没什么名气，后世可是连续担任了好多一线演唱类综艺节目的艺术总监，名气比顶级歌手都不低。 原来他这个时候就和内地娱乐圈有合作了啊？ 陈凡神色有些古怪，和林晓龙点了点头，才看向唐百里。 “唐叔叔，蜗牛的曲子编完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录制啊？” 这首歌虽然不是他的原创，但在这个时空原作者还是个学生，第一次借别人的作品来帮自己脸上贴金，他心里还是很在意的。 林晓龙却没急着录制。 “小盆友，你是叫陈凡吗？” 他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却也能听得懂。 陈凡点头，犹豫了一下才问道。 “ku……林叔叔，是你帮我编的曲吗？” “是的！” 林晓龙留了个锅盖头，头发蓬松且油腻，颇有些艺术家的气质，好像对陈凡非常感兴趣，点了头后又说道。 “我听了你录的小样，虽然演唱技巧非常一般，不过词曲写得很好，主题也非常的阳光，听说词曲都是你自己写的啊？” 陈凡的演唱水准最多就是ktv麦霸级别，在真正的专业人士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他也没有在意，笑着解释道。 “对，是我看到了一只蜗牛，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然后就下意识的哼了出来。” 音乐也好、绘画也罢，相关的艺术创作，大部分时候靠的确实是灵感。 林晓龙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只是怪异的看了看陈凡，又看了看唐百里，才说了接下来的安排。 “是这样的，你这首歌的演唱技巧并不复杂，编曲也比较简单，我觉得用一些常见的乐器就够了，也事先编排了一段出来，你先听一下感受一下曲调的变化，熟悉之后我们就可以开始试着录音了。” “好的！” 陈凡就要接过耳机，却突然想了另一件事，又转头看向了唐百里。 “对了，唐叔叔，那首虫儿飞也是一起录制吗？” “嗨，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 唐百里一拍大腿。 “那首歌确实是港城两个老牌作者写出来的，目前还没正式编曲，刚好这两人和kuber关系很好，听说我们请他过来编你这首歌，就主动把编曲的任务交给了kuber，等你录完这首蜗牛，我们就可以录那一首了。” 幸好陈凡留了个心眼，没大言不惭的说虫儿飞是他写的，要不然事情还真不好收场。 他点点头戴上大耳机，林晓龙便按下了录音台前的播放键。 林晓龙事先已经将他清唱的小样和编曲混杂在一起了，听起来就是一首完整的歌。 周天王的版本里，这首歌的前奏是用钢琴配合小提琴演奏的，林晓龙这里却是单纯的吉他，曲调要欢快活泼一些，第一段过后才加上架子鼓的声音，一直持续到歌曲结束，相对更适合单个乐队来演绎。 陈凡听了一遍，放下耳机又静静的回味了一会，才感受到两者的区别。 “林叔叔，这个编曲能不能改一下啊？” 要改编曲？ 不仅是林晓龙，唐百里也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陈凡也没磨蹭，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这首歌的后半部分没有问题，整个节奏和气势都攀登到了高峰，听起来非常的顺畅，就是开头的时候太欢快了一些，是不是加一种乐曲，让情绪平缓低沉一些更好呢？” 他的意见也谈不上专业，就是单纯的回想起了原版韵律，从歌曲的意境出发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自己的作品被人质疑，还是这样一个小孩，林晓龙却也没有生气，反而饶有情趣的问道。 “你觉得应该加什么乐器进去呢？” 陈凡歪着脑袋想了下才开口道。 “你想想，加入小提琴会不会效果更好呢？” 小提琴？ 林晓龙皱着眉头想了很久，又看了看角落里放着的几件乐器，才最终点了点头。 “可以试一下！” ， 第148章 气泡音（第二更） 从某种角度讲，音乐和文学作品的创作思路是相通的，起承转合的每一个变化，目的都是为了带动听众观众的情绪。 这首歌整个主题是昂扬向上的。 如果开头的部分太欢快了，和最后向上的高潮部分就很难形成落差。 陈凡其实不懂这些道理，只是纯粹从一个听众的角度，觉得整首歌听下来，情绪上的变化好像不大，节奏也太平缓了一些，没想到正好挠到了林晓龙的痒处。 林晓龙说改就改，从角落里摸了把小提琴，就直接进了录音棚。 陈凡上次在羊城录过音，却不是专业的录音棚，见林晓龙的架势立马就有些懵逼了，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唐百里见他久久没有动弹，不由急着催了一声。 “你还愣着干什么，把耳机戴起来啊！” “哦！” 陈凡按照他的指示戴起耳机，林晓龙在里面也戴上了耳机，又朝隔音玻璃外打了个手势，唐百里才按下播放键，将声道推了上去按下了录制键。 耳机里播放的依然是开始的版本，一开头就是一段轻快的吉他和弦。 林晓龙闭着双眼，感受着节奏的韵律，等到和弦声快要结束的时候，突然拉响了手里的小提琴。 多了这样一个声音，前奏的感觉陡然一变。 一开始是单纯的欢脱轻快，慢慢就多出了一些淡淡的忧伤。 陈凡仿佛看到了一个小男孩蹦蹦跳跳走在路边，突然想起了还没做完的作业，想起了老师的呵斥，想起了父母手中的棍子。 这就是少年的烦恼！ 一曲终了，陈凡却久久没有取下耳机，仿佛进入了歌曲之中。 周天王的这首歌在网络上并没有录制版，只有他在演唱会现场演唱的那个版本，虽然一样好听，却没有录制版那种震撼人心的感觉。 此刻在录音棚里，周围没有一丝杂音，陈凡才真正感受到歌曲的魅力。 果然专业就是专业啊！ 这样一个小小的改变，就让歌曲多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意境。 林晓龙钻出录音棚，一脸的兴奋。 “效果怎么样？是不是比开始要好？” 唐百里点点头，将耳机递给了他。 “非常好，你自己也听听吧！” 录音棚里外都有两个耳机。 林晓龙戴上耳机，坐下开始聆听自己的作品，陈凡也跟着再听了一次，这第二遍又多出了另外一层感受。 这首歌的词曲和编曲都无懈可击了，拖后腿的反而变成了他的声音。 他现在还没进入变声期，嗓音清脆气息也没有问题，却因为缺少专业的训练，转音的时候太生硬了一些，吐词也有些不清，没有唱出童音该有的那种清脆感。 林晓龙也察觉到了这个问题，放下耳机后看向了陈凡。 “陈凡，你觉得这样改怎么样？” 陈凡自然是说不出个不字的，赶忙点起了脑袋。 “很好呀，比开始感觉好多了！” “既然你觉得没问题了，那这首歌暂时就这么定了，接下来的就是你的演唱了……” 林晓龙脸色轻松了几分，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从你清唱的小样来看，你还是有一点演唱功底的，就是缺少专业的训练，不知道怎么转换气息，转音的时候也太生硬了一些，接下来这几天我会着重训练你的这些方面，争取一周内把这个问题都给解决掉！” “一周？” 陈凡惊了一下。 “这首歌要这么久，虫儿飞怎么办呢？” 他这次只请了半个月的假，要把两首歌都录完，还要拍摄几个mv的镜头，在录制上耽误太久，时间可能就不够用了。 唐百里却对他的业余摇了摇头。 “你傻呀，难道学过技巧就会忘了吗？第一首歌把演唱的问题解决了，第二首歌就可以直接唱了，哪里会耽误时间！” 还真是！ 陈凡也是一叶障目，忘了这是技巧上的训练，不由为自己的愚蠢汗颜了。 林晓龙笑着帮他辩解道。 “他还只是个孩子，唐导演你也不用太苛责了，回头我们训练录制的时候，你就去忙你的吧，弄好了再请你过来听！” 这部电影还没上映，后期制作好多事情都要唐百里这个导演亲力亲为，他的时间也确实非常紧。 “行，我过几天再来看！” 等唐百里离开，林晓龙又看向了陈凡。 “陈凡，你先跟我学几个放松的基础训练。” 看到陈凡坐直了，他才张开嘴，发出了一长串连续的冒泡泡似的长音。 “啊~啊~啊~啊~……” 发出这一串声音，他立马解释道。 “这个叫气泡音，是对声带的训练，对保护嗓子有很大的作用，你先试一下！” 陈凡学着他的样子，张着小嘴也开始‘啊’了。 “啊~……” 林晓龙的这一串声音极有节奏的在爆破，他的这一声却全部连在了一起，只在中间出了几声爆破音，听起来非常的突兀。 林晓龙笑着打断了他。 “气泡音不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而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是气流通过胸腔挤压，在流通到声带时，带动声带发出的一连串冒泡泡一样的声音，所以才叫气泡音，你再试一试。” 陈凡按照他的讲解，再次张开了小嘴。 “啊！~” 知道了气泡音的原理，他这次表现就要好得多了，不过比林晓龙还是差得很远。 林晓龙也没着急，耐心的又开始讲解了。 “这声比开始好一些了，但还是有些问题……” …… ……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就没出过录音棚，陈凡的演唱技巧也得到了飞速提升，不但气息更稳定了，也知道了怎样才能更好的发挥出童音的优势。 录制进度比想象的还要快。 一周之后，两首歌的最终版本就新鲜出炉了。 林晓龙听完最后一遍，心满意足的放下了耳机，看着旁边同样兴奋的陈凡，心里突然冒出了另外一个想法。 “陈凡，我帮你出一本专辑吧？” 出专辑？ 陈凡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听到林晓龙的提议立马愣在了当场。 从演唱技巧上讲，他还是比不上音乐学院出来的专业生的，不过童音的先天优势却帮他补齐了这个短板。 他从后世重生而来，原创歌曲的选择也是没有问题的，找几首还没发表的歌一点难度都没有。 还有一个优势就是林晓龙这个怪咖了。 他眼前的这个人，将来可是会成为顶级的音乐人，专业素养和技能几乎能绝冠全球。 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啊！ ， 第149章 天亮了（第三更） 不管是拍电影，还是唱主题曲。 陈凡的目的其实都是为了丰富人生阅历，感受一下不同领域不同行业的魅力，也没想过朝哪一方面深入的发展，特别是在解决经济问题之后。 他可不缺演戏唱歌带来的这点小钱！ 但真有扬名立万的机会，他心里的小九九又有些蠢蠢欲动了。 当演员、当歌手，这可是前世从未有过的经历，能站在舞台中央感受万千灯光的照耀，享受台下观众的欢呼，这也是另一方面的成就。 接受……还是接受呢？ 陈凡磕磕的咬着牙，兴奋的抬起了小脑袋。 “林叔叔，你那里有那么多歌吗？” 林晓龙是专业音乐人，自己也组过乐队，没正式发表的作品还真不多，确实被他这句话问住了。 “嗯……暂时没有适合你的歌，不过没关系……” 他笑着解释道。 “出专辑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们可以先把这两首歌准备在这里，等我凑齐了十首歌，就可以开始录制了，大概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 音乐人的圈子说大很大，说小其实也很小，业内大咖们相互都有往来。 凭借林晓龙的面子，找别人写几首歌确实不是问题。 但陈凡作为重生者，又怎么可能耽误这么长的时间呢？ 他神秘的笑了笑，两眼精光闪闪的看向了林晓龙。 “林叔叔，我这里还有几首没有编曲的歌，都是我平时没事哼出来的，你听一听，看看是不是适合录出来放到专辑里！” “你还有自己写的歌？” 林晓龙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一脸的不敢置信。 蜗牛这首歌的专业难度不是很大，却非常贴合这部电影的主题和意境，也适合陈凡这种小孩子来演唱。 能有这样一首作品，就已经足够震惊世人了。 陈凡此刻却变成了机器猫，又从兜里掏出了诱人的糖果。 林晓龙又怎么忍得住口水呢？ 他立马兴奋的站了起来。 “来来来，你哼给我听一听！” “好的！” 陈凡嘿嘿笑了起来，定了定神后，想起了一个震撼了很多人的小男孩。 “那是一个秋天，风儿那么缠绵，让我想起他们那双无助的眼，就在那美丽风景相伴的地方，我听到一声巨响震彻山谷。 就是那个秋天再看不到爸爸的脸，他用他的双肩托起我重生的起点，黑暗中泪水沾满了双眼……” 这首天亮了是华语音乐圈大姐大的作品，正式发表后红透了半边天。 陈凡后来又在某个少儿歌唱类节目里，听到一个小男孩唱了一遍，声音非常空灵清亮，非常的震撼人心。 在录音棚外面不好唱那么大声，简单清唱出来的旋律却依然洞彻人心。 林晓龙听着听着双臂就抱了起来，表情也变得严肃了，仿佛感受到了歌曲中苍凉悲伤的意境，以及对未来的殷殷期待。 “我想要紧紧抓住他的手，妈妈告诉我希望还会有，看到太阳出来，他们笑了，天亮了……” 陈凡的声音停歇了好久，林晓龙都没有变换姿势，直到陈凡喊了他一声，他才陡然回过神来。 “陈凡，你能不能把歌词写给我看一看？” 这首歌是用普通话唱的，几个转音的地方因为气息不足也有些含糊，在港城呆久了的林晓龙确实没有听清。 陈凡也没犹豫，拿起旁边的便札就写了起来。 一分钟过后，林晓龙拿着歌词，神情还是非常的严肃。 “陈凡，这个……歌词你是怎么写出来的？” 天亮了这首歌非常大气，歌词却带着一股浓浓的忧伤，没有切身之痛，是很难体会到这种感受的。 而且…… 用小孩子的口吻去唱没有问题，如果是小孩子写出来的，这里面的区别可就大了去了。 陈凡也早就打好了伏笔。 “林叔叔，现在我们国家不是正在推动希望工程吗？报纸上到处都能看到一个眼睛很大的小女孩，我就是看了那些报道，又看到了新闻里报道的一个矿难事故，才想到这些内容的，慢慢就整合成了一首歌，旋律却总是有些搭配不好。” 国家1989年启动希望工程，最著名的那张照片就是大眼睛小女孩，提到希望工程，大部分人都会想到这个画面。 林晓龙港城内地两边跑，自然也是见过那副照片的，闭着眼睛一回想，就把歌曲的意境和画面重叠到了一起。 “嗯……确实像那个小女孩的故事！” 他砸吧着嘴，想了下又说道。 “这首歌其实可以有很多的理解，不仅可以看成那个小女孩的故事，也可以看成你的故事，因为宣扬的是父母之爱，虽然沉重，却又能够让人看到希望，正好贴合你独自从人贩子窝点逃离的主题，相对而言……” 他顿了顿，犹豫了一番才说道。 “比蜗牛这首歌更加适合作为电影的主题曲！” 专业音乐人看问题的角度和常人不一样。 蜗牛这首歌非常阳光非常的积极向上，却缺少了那种震撼人心的感觉，说到底就是没有那么感人，有些像孩子无厘头的牢骚。 天亮了这首歌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但主题深沉，还牵涉到了生与死、相聚与别离这样的更深层次的内容，调动的情绪和气氛的渲染都要更加强烈一些。 陈凡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点点头附和道。 “好像是有些不同，你觉得好的话，我就录出来让唐导演也听一听！” “好！” 林晓龙说干就干，带着陈凡一个下午就把这首歌给录了出来，还用小提琴等几种乐器当场编出了配音和弦。 如果不是时间不够，他甚至还要请几个和声过来帮着录制。 唐百里晚上回来，一听就当场拍了板，敲定了将这首天亮了作为电影的主题曲，蜗牛和虫儿飞一起作为插曲。 这样一番更换下来，这部电影的三首歌就全都是陈凡演唱的了。 陈凡也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林晓龙也没急着回港城，又连夜开始研究陈凡写出来的另外几首歌。 为了凑齐一张专辑，陈凡接连拿出了几首后世流传很广的歌曲，想趁着林晓龙在这里，先把小样全部都弄出来。 这边两个人干得如火如荼，陈学文却急不可耐了。 他九月底就要到京城理工大学去报到，原本想着陈凡这边只要半个月时间，他陪着过来一趟，到时候时间还是来得及的。 谁知陈凡一来就不愿走了，每天都窝在录音棚里鼓捣个没完。 没办法，他只好联系了家里，让大哥放下了手里的事过来换了个班，才急匆匆的踏上了北上的行程。 ， 第150章 走出去（第四更） 陈凡回家已经是十月中旬了。 这天正好是周六，他也没急着去学校，好好回顾了一下重生以来的收获。 首先是家里的境况大为改善了。 老爸老妈找了个做生意的好门路，每个月都是十来万的收入，家里新房子也盖起来了，和大舅一家楼上楼下住着，不但方便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两个叔叔的未来也有了方向。 二叔进入服装行业，肯定要比前世苦哈哈的跑运输要好，虽然还没确定下一步具体怎么做，但陈凡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就等二叔从南方回来具体商量了。 三叔也提前一年考上了大学，还按照陈凡的设想选了个适合的专业，将来到底是创业还是进别的企业，大可以到时候再说。 陈凡自己的收获也不小。 下个月才满七岁就已经是五年级了，等于小学阶段只用了两年，明年夏天直升初中都不到八岁。 还抽空去演了部电影，录了一本音乐专辑。 点点滴滴加起来，这一年多的时间还真没白过，大部分事情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甚至还有一些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 …… 晚上老爸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陈凡，你小子怎么一回来就躲在了家里啊，都不知道去看看叔叔伯伯们了？” 还没进门，陈凡就听到了李全国的大嗓门。 他从房里探出个脑袋，见到满面红光的李全国，立马笑着问了一声。 “李伯伯，你又有什么喜事了吗？” 李全国看上去心情非常好，大手一挥就搭在了陈学平肩头。 “学平，你这个儿子真是鬼精鬼精的，还没进门就知道是好事了，将来谁家的女儿嫁给他，怕是被他卖了都在帮他数钱！” 陈学平哭笑不得，陈凡却翻了个白眼。 “李伯伯，你反正是个儿子，又不怕被我卖了，操这个闲心干嘛！” “嘿，还真是这个道理！” 李全国哈哈一笑，忍不住就在陈凡小脑袋上揉了揉，把他好不容易才养起来的头发又给揉散了。 陈凡恨恨的甩脱他的魔掌，没好气的问道。 “你还没说到底是什么好事呢！” “急什么！” 李全国脸色一板，结果没几秒又忍不住笑开了。 “你李伯伯这次又提拔了，是不是好事呀？” “又提拔了？” 陈凡心里一惊，赶忙问道：“提拔到哪里去了啊？” “哼哼！” 李全国得意的哼哼了两声，才解释道。 “李伯伯现在是巴陵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了，下周一就要去报到，你以后再调皮，可别怪伯伯把你带到巴陵去关起来啊！” “算了吧！” 陈凡嘴上丝毫不以为意，心里却在惊叹了。 六月份的时候才当上这个局长，十月份就提拔到市里去当副局长了，看样子是进了领导的法眼啊！ 一个军转干部，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提拔，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李全国又颇为自得的看向了陈学平。 “学平，这次还真多亏了你，你提出的那个‘110’的建议，获得了中央政法委领导的批示，明年就要在全国推广了，连赵主任他们都听说了这件事，还特意给省里的领导打了招呼，我才这么快又得到了提拔，严格意义上讲，已经算是破格提拔了。” 县城公安局只是个正科级的架子，一般只有局长和政委才会高配副处级，副局长之类的都是副科实职。 李全国能从副团职转业任副科实职岗位，本来就受了赵家的关照，恩情已经基本用完了。 谁知这次立了大功，又重新获得了赵家的重视。 赵晓晨一个电话，就在省里坐实了他的功劳，正科级的屁股都没坐热，就直接上到了副处实职岗位。 人逢喜事精神爽！ 他现在是看什么都觉得非常的顺眼。 陈凡眼珠子一转，却又想到了小胖子的老爹。 “李伯伯，你去市里当副局长了，谁来当这个局长呢？” 李全国一走，县公安局局长的位置就空出来了，这可是个无数人眼馋的香饽饽。 “这个……” 李全国脸色有些犹豫，讪然的笑了笑才解释道。 “市里经过研究，会新派一个局长过来，其他人暂时不会动了。” 这其实很正常，不到一年的时间，前后两任局长都得到了提拔重用，也该轮到市里的人来蹭一下热度了，不可能还让县里的人再坐上这个好位置。 何况于岳峰当上政委还没有几个月，根基和功劳也比不上李全国。 这时候让他接这个局长，上上下下都不会服气。 难怪李全国是一个人来的！ 陈凡转眼就想明白了里面的关窍，当下笑道。 “李伯伯，你刚刚都说我忘了你们，这次是你到市里去当领导了，应该你不要忘了我们才对啊！” “怎么可能！” 李全国两眼一竖，假装生气的板起了脸。 “我今天不就是特意来看你的吗？” 他说着又看向了陈学平。 “学平，赵主任打电话的时候也说起了你们，知道你们的近况还特别高兴，建议我来和你们商量一下，是不是跟着我去市里发展，把卖家电的店子也开到市里去！” 到市里去开店子？ 陈学平忍不住转头看向了陈凡，分明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县里面的市场毕竟有限，父子俩其实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只是没有合适的人牵线，也没时间精力去亲自管，才拖到了现在。 李全国这个建议，直接挠到了他们痒痒上。 陈学平笑着回道。 “我们也想过去市里发展，就是没时间过去找地方，也不太熟悉那里的情况！” “那正好啊！” 李全国顿时两眼一亮，大笑道。 “我下周一去报到，你正好跟我一起去，先到市里几个繁华一点的地段转一转，问一问租门面的行情，如果来得及，争取年内就把店子开了！” 现在是十月中旬，到过年还有接近四个月，确实有可能赶得上。 陈学平大腿上一拍，主意也定了下来。 “那就这样，我周一就过去，先在外面转一转，下午再去公安局找你！” “行，具体的事下周再商量，我俩今晚不醉不归！” 李全国拍拍手，挽起袖子就要进厨房。 陈凡却一把拉住了老爸。 “爸，去市里开分店的话，我们还是先买辆车吧！” “买车？” 巴陵市区离县城有四十公里的路程，去市里开分店，没辆车还真是有些不方便。 陈学平立马点了点头。 “也可以，和你妈商量一下，抽个时间去看一看吧！” ， 第151章 奥数训练（万更求订阅） “凡凡，你们这次训练安排的本来是一个半月，你去省里耽误了一个月，接下来的两个星期一定要好好听课，争取早一点把进度赶上来，知道了吗？” “知道啦！” 十一月初市里就要举办奥数比赛，学校专门安排了两个指导老师，在周六周日对所有种子选手进行特训。 周少玉回家见到儿子，第二天就急吼吼的将他赶到了学校。 小学阶段的奥数，陈凡还真没放在眼里，见到老妈还不放心，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妈，你怎么还是这样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啊，我虽说耽误了一个月，学习基础还是在这里的，只要跟着上两天课，第一名绝对还是我的，你就放宽心吧！” 重生一年多来，他也经历了几次考试，确实每次都能拿到年级第一。 见到儿子自信满满的样子，周少玉心安了稍许，嘴上却还是忍不住叮嘱道。 “行了行了，你也别吹牛了，等下听从老师的安排就是的！” “好吧！” 陈凡摇摇头，和老妈摆摆手，就蹦蹦跳跳进了学校。 这次奥数比赛的特训教室设在南栋的三楼，陈凡找了一圈才知道教室在哪里，进门时学生还没到几个，两个指导老师正在讲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看到探头探脑的陈凡，李祖元不由眉头一皱。 “陈凡，你才回来吗？” “是啊！” 陈凡抬头，又问道。 “李老师，奥数训练是在这里吗？” “是的，进来吧！” 李祖元摆摆手，指着靠门的第一排说道。 “你先坐这里，看看能不能跟得上班，跟得上班就留下来，跟不上班就回去吧！” 李祖元是他的班主任，教的也是数学，看样子是两个指导老师之一。 陈凡点头，将书包放到了座位上，便无聊的四处打量起来。 另一个指导老师叫刘红星，也是四十出头的年纪，带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头发蓬松胖脸油腻，一看就是生活上不拘小节的人。 见到陈凡和李祖元很熟捻的样子，他好奇的问了一句。 “这孩子是你亲戚吗？怎么这么小就来参加这种训练了？听得懂吗？” “不是亲戚，是我们班的学生！” 李祖元解释了一句，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他就是那个一年跳了几级的孩子，脑瓜子特别灵活，本来想作为种子选手培养的，结果耽误了这么久才来。” “他就是那个孩子？” 刘红星愣了一下，才似笑非笑的看向了陈凡。 “看上去确实比较有灵性，就是太小了点，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读幼儿园呢！” 陈凡这一年多其实长了不少，无奈年纪还是太小了，特别是和其他培训的孩子比起来，差别更加明显，还真很难引起别人重视。 刘红星笑了一声又问道。 “你刚刚说想把他作为种子选手培养，结果耽误了一个月才来，这又是怎么回事？” “嗨，别提了！” 李祖元苦笑解释道。 “这孩子聪明归聪明，就是太聪明了一些，说什么被一个导演看中了，暑假的时候跑去拍了部电影，开学的时候只来报了个道又跑去录什么歌了，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如果不是看在他成绩还好，我才不同意他来参加奥数训练呢！” 录歌和奥数训练确实有冲突。 陈凡听到讲台上两个老师的议论，也发不出脾气来，只得闷着脑袋没有吭声。 拍电影…… 录歌…… 刘红星工作了大半辈子，还从没听说过这种事，当下就有些咂舌了，眼神不自觉的瞟了陈凡一眼，才笑道。 “还是个小童星啊，他事情这么多，有这个精力参加奥数训练吗？” “随他吧，反正今天就要举行第一次测试了，如果真的跟不上班，就让他回去算了！” 李祖元脸色一正，又问道。 “听说这次奥数比赛的题型发生了变化，比往年要难不少，学校领导到底怎么和你交代的啊？” 奥数比赛现在还没拔到后世那种高度，对各地小学而言属于锦上添花的内容，对他们这种专业老师而言意义就不一样了。 首先是专业能力会得到认可，其次是在这门学科上钻研了大半辈子，职业的荣耀感和获得感也会得到很大程度上的满足。 刘红星脸色也有些严肃了。 “学校态度倒是和往年一样，就是市里边传来的消息不太好……听说市教委的几个领导对上半年的奥数成绩不太满意，说是我们这么大一个市，竟然没能在省里取得任何名次，与我们教育大市的地位不符，所以想要在今年选些好一点的苗子出来，到市里参加集中训练，争取明年在省里比赛的时候大放异彩！” “市里提了这样的要求？” 刘红星点头：“嗯！虽然没有明说，却通过其他渠道发出了这种声音！” 李祖元叹息一声。 “那我们的压力就大了啊，这些孩子和上半年相比都有些不如，还真没有几个拔尖的！” “到时候再说吧！” 刘红星瓮声瓮气的回了一句，看到孩子们陆陆续续都快来了，才又说道。 “等下我们先上两节课，然后做个测试，跟得上班的就继续留下来，跟不上的就让他们回去算了，留十个孩子下来做加强特训，争取到市里比赛的时候，能让他们建立初步的思维模式！” “也只能这样了！” 李祖元点点头，神情看上去却不太轻松。 这次奥数培训班大部分都是五六年级的学生，一共抽了三十多人，绝大多数都是男孩，女孩只有六七个，坐在一个大教室里显得有些空荡。 在数学方面，男孩子确实先天要占不少优势。 等到所有孩子都来了，刘红星才轻咳一声站直了身子。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开始上课吧！” 他舌头有些短，吐词听起来有些含糊，陈凡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还是配合黑板上的板书才弄明白他讲的是什么。 奥数题目和平时的数学题目不一样。 除了难度要大一些外，思维方式也好像也有很大的区别。 大部分孩子都听得得一知半解的，眼神里多是懵懂，恍然大悟的都没有几个。 陈凡听着听着眉头也皱了起来，感觉这些题目的解题思路都好刁钻，如果没有老师的讲解，他一下子还真找不到正确的思路。 这耽误一个月，后果就这么明显吗？ 李祖元站到了门边上，注意到陈凡表情的变化，心一下就提起来了。 ， 第152章 争取（第一更） 一直到这节课上完，两个老师脸色都没怎么好过。 星期一到星期五学生们都要上课，周六周末才能抽出时间来加强训练。 从第一周开始，到现在已经是第五周了，这些孩子好像还没进入状态，遇到题目还是习惯原来的那种简单数学思维，回答问题一点都不踊跃。 两个老师说不急是假的。 课间休息了十分钟，李祖元又站上了讲台。 “上节课刘老师给你们讲的是代数题目，这节课我来给你们讲一下简单的几何题目！” 他说转身在黑板上划了一条直线，又在直线上加了五个点。 “有谁能告诉老师，这个图里面有几条线段吗？” 一条直线，等额的五个点…… 好多孩子都掰着手指数了起来，神情却都有些迷糊，好像怎么数都有些数不清。 角落里的陈凡却暗自松了一口气。 总算遇到熟悉的题目了…… 他高中学的是文科，数学这一块本来就是弱项，不过几何要比代数好得多，脑子一转就找到解体思路了。 见他露出了了然的神情，李祖元却不经意的皱了皱没有，并没有喊他起来回答，而是直接讲了起来。 “这道题的思路是这样的……” 相比上节课，这节课的内容要简单一些，大部分孩子都听懂了，回答问题时也踊跃了不少，课堂气氛明显有所好转。 课间休息了十分钟，一上课两个老师就直接拿出了一摞试卷。 “同学们，你们到现在已经参加了几次训练，还有一周市里就要正式比赛了，老师们一共会带五个同学去参加比赛，在这之前学校会组织一次测试，通过了测试的同学可以留下来，没通过的就可以回去了。” 刘红星说完就直接开始分发试卷，也没给孩子们缓和情绪的时间。 陈凡也有些忐忑。 等到试卷发到手里，这种不安就更强烈了。 试卷上的内容看似很简单，却需要大量的计算才能得出正确答案。 他重生后各方面素质都有了明显的增强，不管是力量还是反应速度，比前世都有了明显的增长，想问题时思路也要清晰很多。 但这种需要反复计算的东西，没有计算工具辅助还是需要耗费大量时间的。 而且好几个代数题目应该都有另外的解题思路，按他这种固有的思维模式去解，得出来的还真不一定是正确答案。 没有参加前几次的测试，现在后果就显露出来了。 不知不觉，一堂课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外面的下课铃准时响起。 陈凡抬头一看，大部分同学都和他一样没有把题目全部做完，心里稍稍安心了少许。 “大家没做完的可以停笔了！” 刘红星喊了一声，竟然直接开始收卷。 时间这么仓促，测试成绩是可想而知的。 “这个孩子不行，几何题基本全错，可以淘汰了。” “这个孩子几何还行，就是代数的数列有点问题，再上两节课会不会好一点？” “行吧，可以先留着看一看！” 两个老师在讲台上嘀嘀咕咕，除了陈凡，也没有几个孩子关注上面的动静，等到最后一节课上课铃打响，测试结果就已经全部出来了。 “上课啦，我念到名字的同学可以留下来参加最后一周的特训，没念到名字的同学放学就可以回家了！” 刘红军举着一张材料纸，缓缓念起了名字。 “李忠、方勇、陈明丽……” 被点到名字的同学大多都是一脸的惊喜，神情里隐隐藏着兴奋，感觉自己瞬间就和旁边的同学不一样了。 陈凡的心思却不知不觉提了起来。 原因无他！ 直到老师合上材料纸，都没有念出他的名字。 被淘汰了吗？ 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脑海里也有些嗡嗡作响了。 重生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心里面的不舒服一下子就全部冒了出来。 一个重生者竟然还比不过普通人了？ 这结果是他无法接受的，想到来的路上对老妈放出来的大话，又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都不知道回去该怎么向老妈解释了。 难道说他因为要去录歌，所以耽误了奥数培训？ 理由显然站不住脚，老妈也会因此加强对他学习的管束。 他皱着眉，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刘老师，能问一下我的成绩吗？” 他的神情很凝重，除了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外，更多的是对结果的不服输。 刘红星推了推眼镜，诧异的盯着他看了一眼。 “你问成绩干什么？” “嗯……” 陈凡沉吟了一下才回道：“我想知道自己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在信息时代来临之前，义务教育阶段面临的问题其实都是大同小异的，学校也好、孩子也罢，都不太明白竞争意味着什么。 陈凡这种不服输的劲头，一下就打动了两个老师。 相对而言，李祖元还更了解这个年纪最小的孩子，当下又确认了一遍。 “你想知道自己的差距在哪里？” “对！” 陈凡点头，语气非常的肯定。 “你的成绩不算很差，排名的话……” 刘红星低头翻开了材料纸。 “应该在十二名十三名左右！” 全班一共三十多个孩子，会留十个参加下一周的培训，十二十三名确实在边缘徘徊。 陈凡松了口气，立马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刘老师，我测试成绩只比其他人低一点点，下一周还能不能跟着一起训练呢？” 被淘汰了还要训练？ 刘红星眉头明显皱了一下，转头看了看李祖元，沉声问道。 “你已经被淘汰了，为什么还要参加训练呢？” 陈凡环顾一圈，发现大部分同学都是一脸的茫然，才缓缓解释道。 “刘老师，我没有参加过前面的培训，所以不知道奥数题目的解题方式，今天测试成绩不理想应该是情有可原的，而奥数比赛的目的在于开发孩子的智力，锻炼孩子的思维和逻辑，在这方面我自诩不属于任何人，所以想请老师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也参加后面的培训，我一定不会再落在后面的！” 任何时候，不服输的人、懂得主动争取的人身上都是发光的。 两个老师此刻就在陈凡身上看到了这种光芒，仿佛感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力量。 在场这么多孩子，不是没有天生的学霸，却没人有他这种为自己争取的勇气，这个年龄最小的孩子反而成了所有人的榜样。 李祖元走到刘红星身边，悄悄在他耳边嘀咕道。 “要不，就把他留下来？” ， 第153章 请老师（第二更） “凡凡，我听说奥数训练好难的，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啊？” 周少玉还没放学就等在了校门口，一接到儿子就急吼吼迎了上来。 今天是周末，她也不用上班，只去店子里呆了一会屁股就有些坐不住了，心里始终惦记着这件事，还忍不住四处打听了一番。 这也不怪她！ 奥赛在大部分家长心里比正式考试的分量还要重，特别是听说和孩子智力发育相关，就更是严阵以待了。 陈凡方方面面都让人放心，但毕竟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能让他更聪明一点，周少玉是不会有任何犹豫的。 “还行吧……” 陈凡耷拉着脑袋，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看到他这副模样，周少玉心头顿时就紧了一下，赶忙安慰道。 “凡凡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知道做的就尽量去做，不知道的就算了，爸爸妈妈虽然想要你参加奥数比赛，但前提是不影响你正常的学习和生活，知道吗？” 关注奥赛的是你，现在说好话的又是你！ 陈凡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 “妈，我没事的，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不用为**心！” “怎么能不为你操心呢……” 周少玉立马嘚吧嘚说了起来，从陈凡小时候的表现说到家里对陈凡的期望，嘴就没怎么停过。 陈凡知道这是在分散他的注意力，但这种拙劣的手法实在是让人有些无语。 到家后，周少玉忙着做午饭去了，陈凡却眼珠子一转上了二楼，找到了正在看报纸的大舅。 “大舅，你认不认识奥数老师啊？能不能帮我借一套奥数的补习资料？” “你借奥数补习资料干嘛？” 周少安愣了一下，诧异的坐了起来，又问道。 “你参加你们学校的奥数训练了吗？” “对呀！”陈凡点头：“参加了，但是感觉奥数的题目好难的，解题思路好像和平时学的那些数学知识相差很大，所以想借一套补习资料来看看。” 周少安放下报纸，想了想才解释道。 “凡凡，奥数思维确实和普通的数学思维不一样，没有老师的讲解，一般人都看不太明白，我就算帮你借来了资料，你自学也很难看得懂，是学校的培训跟不上班了吗？” 他在教育战线工作多年，一眼就看穿了陈凡的虚实，心里虽然为他这种积极向上的精神高兴。 陈凡也明白自己的短板在哪里，当下就解释道。 “也不是跟不上班，就是前几个星期忙着拍电影录歌去了，没有参加学校的培训，所以一些题目的做法不太了解！” 外甥出去拍电影的事周少安是知道的，这么小也谈不上耽误学习，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撞到了奥数比赛，也确实有些遗憾。 “你们学校那个刘老师我知道，虽然脾气臭了点，本事还是有的，前几年也参加市里的教学比赛也得过奖，但他是骨干教师，又侍才自傲，向来不太喜欢教委这种行政机关的作风，估计去找他也不会帮你开绿灯，这样吧……” 周少安轻敲着桌面。 “市里面的奥数比赛不是在十一月上旬吗？离现在还有十来天呢，我帮你找个中学的数学老师，你每天晚上回来跟着学两个小时，争取在比赛前熟悉所有的题型和解法，不过这样的话，你晚上就要很晚才能完成家庭作业了，也没有时间出去玩了，你要自己想好哦！” 小学阶段就没有几个孩子是不爱玩的，大部分孩子一离开学校，就像是放飞了自我一般，恨不得从此远离学业的束缚。 周少安有此一问，也正是多年教学经验的总结。 陈凡却完全没放在心上。 “我这里没问题，您去帮我请一个老师吧，我想在这最后几天里冲刺一下！” “那行，我联系好了再通知你！” 周少安刚说完，周成就从房间里探出了脑袋。 “爸，什么冲刺啊？” 今天是星期天，周成本来是想出去玩的，谁知一大早就被老爸老妈抓住了，强行留在了家里补习功课，正是无聊得快要发霉的时候，一听到外面的动静就忍不住打开了房门。 看着儿子按耐不住的神情，和旁边沉稳的外甥一比，简直更加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周少安心里的火气就上来了。 “你看什么看，还不回去读书，这么大个人了，连个小孩子都不如！” “哦！” 周成缩了缩脖子，赶忙把脑袋缩了回去，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这么一闹腾，另一间房里的外公也出来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又骂孩子了？” 周少安摇摇头，把老爷子让到沙发上坐下，才解释道。 “刚才陈凡找上来，说要我帮他请个数学老师补习奥数知识，周成这家伙听到动静，就跑出来问我们在干什么，我一见他坐不住的样子，火气就有些大了，这才骂了几句！” “那小子是该骂！” 老爷子也哼哼了起来，转头看到偷着笑的陈凡才察觉好像错过了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陈凡要补课？” “是啊，他主动找过来的，说是奥数有些跟不上班！” 周少安解释了一句。 老爷子却上了心，不解的问道。 “凡凡不是每次考试都得了年级第一吗？怎么还跟不上班啊？他们学校还有比他更聪明的孩子？” 奥数和平时考试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好不好！ 周少安耐着性子解释道。 “爸，他不是平时考试跟不上班，而是奥数培训跟不上班！” 陈凡见老爷子还是一脸的迷糊，赶忙凑过来解释道。 “外公，我前一阵不是去拍电影录歌了吗，正好那个时候学校组织了奥数训练，我耽误了一个月的时间，所以错过了训练，奥数比赛也不是平时那些考试，而是开发智力和思维逻辑的学科，还要到市里去比赛的，所以才来找大舅，想让他帮我请个老师补习一下！” 老爷子还是没弄太明白，却知道了儿子和外孙在干什么，对外孙这种主动要求学习的精神，心底里也是高兴的。 “嗯，乖孙！还知道主动要求补课，比你表哥懂事多了！” 他笑着在陈凡脑袋上摸了摸，又转头看向了儿子。 “少安，凡凡平时可没求过你，你可要上心啊！” “知道啦！” ， 第154章 最后一次培训（第三更） 就算没有老爷子吩咐，在孩子的学习问题上，周少安也是一样会用心的。 他当天下午就从县一中找了个年轻的数学老师，来给陈凡补习奥数比赛的相关知识。 陈凡多了一辈子的见识，逻辑思维本来就发散得比较开，这辈子的记忆力和思维能力又有了明显的增强，接受这些奥数知识非常快，只用了三个晚上，就熟悉了十几种题型的解题思路，部分内容甚至涉及到了高中知识，剩下来的就是加强融合训练了。 时间一晃就是一周。 比赛前最后一次训练开始了。 市里组织的奥数比赛是按行政区划划分的，每个县都会组织一支队伍。 教学水平也好，师资力量也罢，长安县这边都是一完小最强，所以代表县里参加比赛的就是一完小的队伍。 最后训练的两天，就会选出最后参加比赛的五个人。 两个老师老早就到了学校，等到十一个孩子都来了，刘红星才再次站上讲台。 “同学们，今天和明天就是最后一次奥数训练了，这两天里我和李老师会把最后所有的奥数题型和专题模型都讲一遍，然后从你们当中挑选出五个成绩最好的，去参加市里的奥数比赛，大家在这两天的学习中一定要认真听讲，多多发动脑筋……” 十一个孩子中的十个是上周测试的头十名，只有陈凡这个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 刘红星简单介绍了一下目前的形势，就直接开始讲题了。 时间紧任务重，今天的题目明显要比上周难一些，刘红星讲的时候耐心也没那么足了，好多地方都一带而过，没有详细分析里面的原因和思路。 经过了上周的淘汰，这十一个孩子整体实力要强了不少。 特别是陈凡。 这几天的加强特训效果也出来了，基本所有题型一看就明白了解题思路，始终跟着刘红星的节奏没有掉队。 第一堂课讲完休息了十分钟，就是李祖元的第二堂课了。 和刘红星不同，李祖元讲的主要是几何方面的题目，对空间思维能力的要求更高，好多孩子都听得有些懵懂。 这方面反而是陈凡的强项。 他不但听懂了所有问题，一些没有涉及到的解题思路也提前想了出来。 这样的特训持续了一整天，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多，最后一次测试才正式开始。 这次测试就会决定最后参加市里奥数比赛的名单，名额只有五个，谁去谁留就看最终的结果了。 国内奥数比赛兴起还没有几年，一开始只有高中数学联赛，过了几年才发展到初中，小学阶段还是今年才有的全国性比赛。 第一届比赛长安县这边没怎么重视，在市里什么名次都没拿到。 回来后教委领导发了一通脾气，才有了下半年的这种特训，提前为明年上半年的比赛做准备，争取能培养出一两个能进全国比赛的苗子。 所以从校领导到指导老师，身上的担子都不轻。 知道今天上午就会选出参加市级比赛的选手，校长李建国也过来了，正好是两个老师分发试卷的时候。 一共只有十一个孩子，测试试卷发起来是非常快的。 刘红星和李祖元还没回到讲台上，就看到了门口的李建国。 “校长！” “校长！” 两人刚要打招呼，李建国就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影响孩子们测试，还主动走到了一边，轻声问道。 “情况怎么样？培训效果还好吧？” 上半年的第一届比赛就是因为学校没有足够重视，没把数学成绩好的苗子组织起来集中培训，才在市里得了个鸭蛋回来。 这次代表县里比赛的任务再次落在了学校，说什么都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刘红星沉着脸没有回答，李祖元抿着嘴说道。 “还行吧，情况应该比上半年要好，大部分孩子都熟悉了奥数的比赛内容和解题思路，相对而言，应该是全校乃至全县最适合比赛的孩子了。” “那就好！” 李建国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又说道。 “下周就要到市里比赛了，你们多费点心，争取把这些孩子的基础打得更牢一点，别再出现上半年的那种情况！” 今年年初才有全国性的奥数比赛，各地的分赛场都组织得非常仓促，赛程也安排得非常紧促，三个月的时间就比完了全国比赛。 下半年各地都有了经验，赛程就拉长了一些，准备的时间也充分了不少。 现在的情况是，大部分压力都落到了刘红星这个带队老师身上，校长的嘱托，对他而言就是政治任务了。 “你放心吧，不说前三名，我们一定不会再次垫底的！” 他拍拍胸脯，神情中充满了坚决。 “嗯，你们心里有数就行！” 李建国点点头，转身就要出门，却看到了门弯里的陈凡。 怎么是他？ 陈凡坐在进门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李建国进来时，他已经把试卷拿到了手里，正埋着脑袋在那里做题，李建国也没注意到是他。 此刻走到窗户边上，才从侧脸辨认出陈凡的模样。 对这个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的孩子，李建国感官是极为复杂的。 他当校长这几年，为数不多的几次受气都和这个孩子有关。 说讨厌，对方偏偏是个孩子。 说不讨厌，李建国一看到他又会想起周少安。 周少安现在已经坐稳了教委副主任的位置，是他的直接领导，每次到学校来都会发号施令，他还不得不遵照行事。 这种感觉非常复杂，李建国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了下才问道。 “这个陈凡怎么样？他能跟得上班吗？” 现在的小学风气还没有后世那么浮夸，陈凡虽然名气不小，大部分老师却都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个比较聪明的孩子，也不会觉得他长了三头六臂。 刘红星就没怎么把陈凡放在眼里，当下就笑道。 “他智力方面应该是没问题的，就是接受的培训少了点，内容稍微难一点就有些做不出来了……” 或许觉得这样说有些偏颇，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不过所有孩子里他的年纪最小，上周本来是要被淘汰的，他却主动站了出来，提出想要跟着一起参加培训，我和李老师商量着多一个人培训也没关系，就答应了让他这周也过来，一同参加最后一次测试，如果还是进不了前五名，那就没办法了！” “这样啊！” 李建国算是见识过陈凡为自己争取的本事，知道这个孩子不是盏省油的灯，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 “这次你们准备带去的五个孩子，有没有他？” ， 第155章 测试结果（第四更） 尽管测试结果还没出来，两个指导老师对每个孩子的基本情况却早就有个大致概念了。 李祖元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刘红星却非常肯定的摇了摇头。 “这孩子虽然不错，却只参加了上周和这周的训练，和其他孩子相比还是有些不如。” 听到他的回答，李建国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又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悲哀，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陈凡在李祖元班上，对自己的学生，李祖元自然是偏爱几分的，赶忙补充了一句。 “陈凡这孩子连着跳了几级，学习基础却打得比较牢，上次测试成绩不怎么样，也是因为上个月没能参加培训，如果多给他一点时间，成长空间比其他孩子还是要强一些的。” 对陈凡的潜力，在场三人都没有异议。 李建国却怎么样都高兴不起来，始终觉得陈凡代表了周少安，陈凡越是耀眼，周少安在他心里的阴影就越大。 刘红星反倒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这些恩怨，当下也笑道。 “这孩子确实是个好苗子，但时间不等人啊，下周市里的比赛就要正式开始了，我们总不能因为他而耽误比赛吧？而且……” 他顿了顿，才接着说道。 “他耽误培训也不是学校的原因，而是他家里硬要他去录什么歌，这个理由说出来也于事无补！” 录歌？ 李建国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立马追问道。 “你们一直在强调他没参加前几次培训，我还差点忘了问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去录什么歌了？” 刘红星只是知道陈凡请了假，具体情况还真不太了解，立马就看向了李祖元。 李祖元推推眼镜，缓缓解释道。 “他去年不是被拐卖了吗，那件事还上了报纸，上学期快期末的时候，省里的一个摄制组找了过来，说是想把他的这个经历拍成电影，这小子毛遂自荐争了个主演，听说还写了两首歌，被摄制组定为了电影的主题曲和插曲什么的，上个月他就是去省里录歌去了，所以才耽误奥数培训！” 演电影？ 录歌？ 李建国和刘红星都有些啼笑皆非，心里也多了些说不出的古怪。 这年头，普通人和电视镜头的距离还是非常遥远的，一般人也想象不到拍电影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陡然间看到一个活生生的荧幕人物出现在眼前，视觉冲击感是极强的。 李建国吞了吞口水，才将陈凡的形象和电视荧屏联系到一起。 “这……这小子还跑去当明星了？” 他皱着眉头，一脸的不可思议，转头看到刘红星也是同样的表情，才安心了稍许。 李祖元笑着解释道。 “对，就是跑去当明星了，他爸来找我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呢，但事实就是这样。” 这样一个连着跳了几级的孩子，竟然还抽空跑去拍了部电影，还能写出电影的主题曲和插曲。 和他这样一比，别人家的孩子简直就可以扔掉了。 李建国此刻就有种其他孩子就算得了奥数冠军，也显得黯淡无光的错觉。 “行了行了，你们把握好测试结果就是的！” 他摆摆手，直接走出了教室。 两个老师摸不透他的意思，也没心思去管这种小事，等时间差不多了，就直接把孩子们的试卷收了上来。 数学相比语文就是一点好，所有题目都是客观题，答案正确与否一眼就能看出来。 也没让孩子们休息，两个老师就在讲台上开始批改试卷。 参加最后一次训练的孩子只有十一个。 李祖元收的是靠教室门这边五个孩子的试卷，刘红星收的是里面六个孩子的试卷，两人批改完试卷先碰了个头。 “我这边还是李忠、方勇和陈明丽三人排在前面，你那边呢？付家成和李钊怎么样？” 刘红星念出来的这五个名字，就是他心目中的最佳阵容了。 从培训开始到现在，这五个孩子表现发挥一直非常稳定，除了内部名次有所变化，基本没掉出过前五名。 李祖元把五张试卷摊在桌上，神情却略微有些诧异。 “付家成和李钊发挥还算好，却不是我这边分数最高的。”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刘红星，不动声色的卖了个关子。 “你猜分数最高的是谁？” 这几个孩子跟着他们俩训练了一个多月，相互之间是什么情况都是了解的。 竟然还有人能超过付家成和李钊？ 刘红星诧异的推了推眼眶，把脑袋凑到了试卷面前。 他是个高度近视，眼镜镜片的厚度都快赶上啤酒瓶的瓶底了，凑到了近前才看清五张试卷上红笔批注的分数。 陈凡竟然得了95分？ 这套测试试卷有二十道题，涵盖了大部分奥数题型，不但题量大，计算量也非常的大，除了需要掌握便捷的解题思路外，对心算能力的要求也非常高。 就算是他们两个辅导老师来做，也不见得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得到满分。 一百分的满分，这个陈凡竟然不声不响得了95分？ 十一个孩子里除了他，就只有李忠一个人拿到了这个分数。 但李忠是重点中的重点，参加训练以来一直都是第一名，学校还准备培养他去争取省级比赛名额的。 就这么被陈凡赶上了？ 刘红星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对上了陈凡平静的眼神。 上周这个时候，他还要淘汰陈凡来着，如果当时不是李祖元说情，陈凡今天是肯定来不成的。 但为什么…… 只过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这孩子就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奥数不比别的学科，考的是孩子的智力发育水平和逻辑思维能力，通常情况下是无法通过短时期的培训得到大幅提升的，学校组织这种培训，目的其实也是为了挑选适合的苗子，让他们提前接受这种题型和解题思路的熏陶，好在正式比赛的时候避免失误。 上次测试陈凡的成绩明明不太理想啊！ 难道说…… 真有一点就透的孩子？ 刘红星立马想到了这种可能，吞了口口水后，犹豫着看向了陈凡。 “陈凡，这几天你家里是不是帮你请了老师补课？” “嗯，请了！” 陈凡并未隐瞒这个事实，回答得相当坦然。 果然如此！ 刘红星顿时恍然大悟，神情却比开始还要兴奋了。 陈凡没参加前几次的培训，等于比其他孩子少上了几节课，陡然间参加测试，确实可能不太适应这种节奏。 按照他这种进度，如果一开始就参加了的话，岂不是比李忠还要厉害？ ， 第156章 黄五一登门（万更求订阅） “凡凡，今天测试情况怎么样，最后的五人名单里有没有你？” 周少玉嘴上说着不重视结果，实际上比谁都要在意，在校门口一接到儿子，就迫不及待的开了口。 陈凡理解她这种心思，笑着打了个响指。 “冇问题啦！” “什么意思？” 周少玉明显没听懂他的俏皮话。 陈凡翻了个白眼，翘着鼻子回道。 “当然有我啦，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行了吧，你就是太骄傲了，一点都不知道谦虚！” 光看儿子的神气的模样，周少玉就猜到了个大概，心里头悬着的石头也放下来了，笑着指了指学校对面的菜市场。 “中午想吃点什么？妈妈帮你弄点好吃的！” 为了这次奥赛，陈凡这星期硬是拖着请来的辅导老师，每天晚上都学习到了十点多。 孩子知道主动求学，家长心里是非常安慰的，却又有些担心他的身体，每天都变着法子的给他弄好吃的，就是想要帮他补一补。 重生一年多来，陈凡没了前世挑食的毛病，也知道怎样才能更好的发育，加上跟着林大友学了几招，身体一直都保养得比较好，个子也比前世蹿高了不少。 但在周少玉眼里，依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生怕他营养跟不上。 这样一来，反倒是把陈凡的嘴给养刁了。 反正家里现在也不缺钱用，陈凡一进菜市场，就大咧咧的开始指挥了，什么鱼啊肉啊的足足买了一篮子，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家。 连着训练了这么久，陈凡还是有些疲惫的，在家里休息了一下午，到了第二天才让大舅把老师请来。 市里的奥数比赛就在这周周末，周五下午就要过去报到，算下还有四天时间。 陈凡想这最后几天也利用起来，把一些没有涉及到的内容再加强一遍。 周少安自然是很高兴的，当天下午就把老师请回来了。 周少玉却有些心疼儿子了。 看到儿子房里的灯一直亮着，总是忍不住在门口徘徊，不是惦记送这个水果进去，就是想问儿子饿不饿。 如果不是陈学平拉着，估计门槛都要被她踏烂了。 陈凡算是为了这次奥数全力以赴了，省城那边却在此时传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他参演的这部电影剪辑的时候，有个导演看了他出场的几个镜头，想邀请他拍摄一部电视连续剧。 怕电话里说不清楚，黄五一周四上午还特意跑了一趟，亲自赶到了长安县。 陈凡放学回家，正好遇到他进门。 “哟，这才一个多月没见，我们的小陈凡又长高了一些啊！” 因为还在发育，新陈代谢快，陈凡看上去并不壮实，个子却长了不少，猛一看去都像个八九岁的孩子了。 他笑呵呵的放下书包。 “黄伯伯，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呀！” 黄五一眨了眨眼，才向陈学平伸出了手。 “陈师傅，我们厂里的电话你应该接到了吧？” 搬新家后，陈凡家里就装了有线电话，电话号码制片厂那边也有，看样子事先是有过联系的。 陈学平点头道：“接到了，只是电话里没听太明白，这次又是个什么电视剧啊？” 两人话还没说出口，陈凡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笑着倒了一杯热茶出来。 “黄伯伯，又有人找我拍戏了？” 什么叫又？ 黄五一顿时瞪了瞪眼，怪笑道。 “你小子就是个机灵鬼，什么都瞒不过你，这次还真是找上门来的机会。” 他搓搓手，坐到沙发上后才详细解释道。 “唐导演这次剪辑电影的时候，请了我们厂里另一个导演帮忙，那个导演手里正好有一部电视剧要开拍，正在到处找演员，他看了你在电影里的表现后，当场就拍了板，要你来出演剧里面的一个小孩子，厂里怕电话说不清楚，就让我过来了，想当面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怎么样？还想不想演戏？” 对大部分人而言，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机会，而且陈凡也只有这么大，真要成了全国闻名的童星，将来不管干什么都非常的有利。 陈学平抿着嘴没有出声，不动声色的看向了儿子。 陈凡却皱了皱眉，反问道。 “黄伯伯，这部是什么电视剧啊？有名字吗？” “名字暂时还没定，不过……” 黄五一回了一句，顺便把陈凡接下来的问题也一并回答了。 “大体的剧本已经出来的，是一个家庭伦理剧，讲的是一个年轻的国企女职工，参加工作后，面临两个不同社会阶层的追求者，却做出了对自己不利的选择，最后一个人带着孩子颠沛流离的故事，想让你扮演的就是这个孩子！” 听到这个故事雏形，陈凡脑海里立马就浮现了去年刚上演的，那部创造了收视纪录的著名电视剧。 当时可谓是万人空巷，全国各地，几乎所有人都守在了电视机面前。 不过这种题材太苦大仇深了，除了这部火遍了大江南北，几乎没听说过什么跟风之作，而且…… 影视圈现在就流行跟风了吗？ 黄五一所在的这家制片厂实力不算很强，后世出过的著名影视剧并不多，和北方的几家大厂相比名气也没那么大。 上部电影如果不是拍的陈凡自己的故事，他还真没想过争取那个主演的角色。 接？ 还是不接？ 这是摆在陈凡面前的两个问题。 “黄伯伯，那个导演就这样决定让我出演了？” 黄五一琢磨不透他的心思，想了下才解释道。 “也没有这么简单，他只是提了自己的想法，认为你的形象比较符合，演技上也没什么问题，所以向厂里提出了这个要求，想让你这个周末过去试一下镜。” “这周？” 陈凡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里的不乐意就更明确了。 黄五一也看清了他表情上的变化，赶忙追问道。 “这周怎么啦？你没时间吗？” “嗯！” 陈凡点头：“我这周要参加我们市里的奥数竞赛，还真抽不出时间来。” 奥数竞赛和试镜孰轻孰重，对现在的陈凡而言还真是件不好说的事，黄五一也不好相劝了，转而说道。 “这件事你们自己考虑吧，我只是个带话的，不用考虑我的意见！” 他说着笑了笑，又解释了一句。 “其实我和唐导演的意思是你最好沉淀一段时间，等我们拍摄的这部电影上映，有了一定的名气之后，再考虑接一些质量高的剧本，尽量挑选一些名气大一点的导演，这样你将来才能走得更顺利，确实也不用急在一时。” 每个圈子都有每个圈子的规则。 哪怕是童星，获取资源的多少，也和他出产的作品质量密不可分。 黄五一这是打算让陈凡走精品路线了。 “那就这样说吧，反正陈凡还小，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陈学平拍拍手，直接把调子定了下来，转而又把黄五一拉上了餐桌。 “黄主任，在羊城陈凡给你们添了不少的麻烦，中午……” ， 第157章 小旅社（第一更） 市里的奥数比赛周六正式开始。 周五吃过午饭，刘红星和李祖元就把参加比赛的五个孩子组织到了一起。 除陈凡之外，就只有一个孩子是五年级的学生，剩下三个都是六年级，五个人站到一起，其他几个都要比陈凡高上不少。 明早八点半就要正式开始比赛了，赛程一共两天，他们要在市里面住两个晚上。 学校经费有限，没有安排专车接送。 和家长们告别之后，两个老师就带着五个孩子上了开往市里的班车。 县里离市里不远，路程只有四十公里左右，新修的国道线路况也比较好，不到两点钟，众人就到了市区。 这次的市级奥赛安排在朝阳小学，离汽车站倒是有一段距离。 老师们带着这几个孩子转了一趟公交，才在三点之前赶到比赛地点把名报上。 今天没有正式比赛。 只需要到这里来确定最后的参赛名单，拿到赛程安排就可以了。 刘红星在里面办手续，李祖元则带着几个孩子等在校门口，等到刘红星从学校走出来，几人才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对。 “怎么啦？” 李祖元接过他手中的报名表，关心的问了一声。 刘红星板着脸，推了推眼眶才冷哼道。 “今年的形势有些不太对，我从别的学校打听到的消息，可能比赛题型会有变化，难度比上半年增加了不少，甚至会涉及到中学知识！” 李祖元知道他为这次比赛费了不少心思，却有些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担忧的。 “变就变呗，反正大家都是同一起跑线，我们难别人也难啊！” 既然是比赛，就肯定会有个名次，反正最终结果是按照各学校的名次来决定的，难不难的又有什么关系？ 刘红星气愤的却不是这个原因。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沉着脸，眼神里也带着熊熊怒火：“市教委跟着省里的节奏调整了比赛范围，却只通知了市里的几所小学，没有通知我们下面的几个县，市里已经根据新的规则训练了好久了，我们却还是原来的老教材，你说气不气人？” 还有这样的事？ 李祖元的心也立马提了起来，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了。 两个老师嘀嘀咕咕说着比赛的事，孩子们却听得一脸的茫然，很难理解这种大人世界里的纠纷。 只有陈凡留了个心眼，知道形势发生了变化。 上半年县里的比赛结果就不太理想，学校上上下下都憋了一口气，就是想要在这次比赛里扳回一城，谁知临到比赛的前一天，才突然打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这是不想让长安县翻身的节奏啊！ 市里的几所小学已经提前按照新的题型训练了很久，到比赛的时候，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尽了。 下面的几个县还怎么比？ 难怪两个老师一听就脸色大变。 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带队的两个老师心情不好，学生们仿佛也感受到了这种无形的压力，一个个声音都小了不少，一直到旅社都没敢触老师的霉头。 既然是旅社，条件自然就可想而知了。 一进门就是一股霉味，房里不但没有热水，一层楼还只有一个公共厕所，床也是那种老式的硬板床，被子都是油腻得带着黑斑的那种，翻开被子甚至还能看到不少一粒粒的老鼠屎。 陈凡看着这比想象还要差的条件，差点就忍不住逃了出来。 他对吃穿无所谓，却受不了住的地方条件太差，不然也不会一重生就怂恿老爸建房子。 除了唯一的女孩子陈明丽，其他人都挤在两间三人房里。 下午时间还早。 两个老师缩在房里商量对策，孩子们则挤到了另一间房里，兴奋的对着窗外叽叽喳喳个不停。 县里面大多都是低矮的平房，市里面景色就要绚烂得多了。 虽然也没有多少高楼，但视野范围内基本都是七八层楼的高度，楼下的道路也宽敞得多，气象确实不是小县城可比的。 其他孩子可以没心没肺，陈凡却不能这么没心眼。 参加奥数比赛是学校组织的，并没有向家长收取费用。 从两个老师的做派就可以看出，学校给这次比赛提供的经费肯定非常有限，不然也不会让他们住到这种地方来。 白天的时候还无所谓，到晚上睡觉，这些孩子就会知道厉害了。 他们这代人能进一完小读书的大部分都是独生子女，家里条件不谈有多好，起码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真要到这种发霉的硬板床上睡觉，盖这种黑乎乎的被子。 肯定都会哭爹喊娘的哀嚎一片。 到时候耽误的就是明天的比赛了。 要想个什么办法才好！ 陈凡跳下床来，蹬蹬蹬直接下了楼。 旅社条件差了点，前台电话还是有的，他和负责登记的胖阿姨打了个招呼，就直接拨通了店子里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周少玉，陈凡找的却不是她。 “妈，我爸在不在？” “你爸？” 周少玉不满的嘀咕了一句什么，才往里面库房大声吆喝一声。 “陈学平，你儿子电话！” 陈学平正在库房里清点货物，听到动静赶忙跑了出来。 “怎么啦？” “你儿子从市里打来的，小没良心的就知道喊你接电话，连妈都不记得了！” 这醋也吃得太牵强了吧？ 陈学平苦笑着摇了摇头，才接过电话。 “喂，凡凡，怎么啦？” 旁边的胖阿姨正在看电视，声音还调得很大，陈凡这才敢压低声音抱怨道。 “爸，你能不能和李伯伯联系一下，让他帮我们找个条件好一点的宾馆，学校安排的这个旅社实在太差了，我怕晚上会睡不着。” 那头的陈学平却乐了。 “哟，你小子去比赛还敢挑三拣四啊，老师授权给你了吗？” “授不授权的有什么关系，能解决问题就行，你别瞎耽误了，记一下我们旅社的地址，到时候好报给李伯伯！” 李全国到市公安局报到也有一个星期了，对一个堂堂的市局副局长而言，这种事还真是一件小事。 两家人的关系非同一般，陈学平也没犹豫，直接记下了陈凡报出来的地址。 等到老爸这边应承了，陈凡才放下电话，乖乖的向胖阿姨喊了声谢谢，蹬蹬蹬的回到了楼上。 等到他再次回到房里，却发现房里多了一个打扮还算时髦的中年女人。 “你们学校这挑的什么鬼地方啊，怎么条件这么差，我们丽丽住在这里，明天能考好吗？” ， 第158章 挑剔的中年贵妇（第二更） 旁边房间的两个老师也过来了，正一脸尴尬的站在旁边，气势一下就被眼前这个中年女人压了下去。 不过单看外表，两边也确实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中年女人穿着一件长风衣，脚下踩着高跟鞋，手腕上还挂着一个坤包，就算放到大城市，也不会输于那些都市白领。 这年头能打扮成这样的，条件肯定差不了。 和她一比，两个老师就显得土气多了。 两人都是那种深蓝色的小圆领中山装，还到处都是褶皱，脚下也是满大街能见到的胶鞋，搭配他们油腻蓬松的头发和厚厚的眼镜，和乡下老农也没什么区别。 中年女人抱怨了一句，才转过身来。 “你们就是丽丽的带队老师？” 刘红星红着老脸没好意思回答，李祖元只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是的，请问您是？” 中年女人轻咳一声，才挺了挺胸说道。 “我是陈明丽的大姑，知道她来参加市里的奥数比赛，特意过来看她的，我说你们学校怎么安排的啊？怎么能让孩子住这种地方呢？” 她前半句的自我介绍还算正常，说着说着话题又指向了住宿条件，就差没指着两个老师开骂了。 你以为我们想住这里啊？ 李祖元心里腹诽了一句，脸上却不敢有丝毫不满。 “这位同志，我们学校条件有限，比不上市里的单位，所以只能安排这样的旅社，您多担待！” 学校没安排好学生，当老师的是有责任的，所以他也硬气不起来。 陈剑兰却没放过他的打算，冷哼一声说道。 “我告诉你们，我们家可只有丽丽这一个姑娘，一大家子都把她奉为了掌上明珠，不管去哪里住的都是星级宾馆，还从没让她受过这种委屈呢！” 两个老师红着脸，闷着脑袋一声不吭，明显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了。 陈剑兰烦躁的走了两步，最后才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小县城的单位就是小家子气，我也懒得为难你们，别的孩子怎么样我就不管了，丽丽我要带走，明天一早再送她过来参加比赛。” 她说着就牵起了陈明丽的小手，看样子是打算直接把人带走了。 两个老师不好阻拦，陈凡却没这个顾忌，直接嚷嚷着开了口。 “陈明丽，晚上老师还要给我们补课，你不参加了吗？” 他借老师的名义，直接想了这么个借口，谁知其他人还没怎么样，两个老师却诧异的对视了一眼，分明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两人刚才在隔壁房间正是在商量这件事，还没商量出个结果，就被学生喊了过来。 陈凡是怎么知道的？ 明天就要正式比赛了，这时候突击补课，就算无法让孩子成绩大幅度的提升，也有利于加强这种临考的氛围。 陈剑兰也带过孩子，知道补课的重要性，神情一下就有些不确定了。 “今天晚上还要补课？” “是的，我们今天报名的时候才接到通知，说是这次比赛的难度增加了，为了让他们这几个孩子适应新的难度，我们才决定临时帮他们突击一下！” 这次回答的是刘红星。 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真实性就绝非小小的陈凡可比了。 陈剑兰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犹豫的看了侄女一眼，才试探着问道。 “丽丽，你是想跟大姑回去，还是想跟同学们在一起？” 陈明丽眯瞪着大眼睛，一下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门口的陈凡却眼珠子一转，直接将了军。 “陈明丽，你大姑既然这样舍不得你，那就让她带我们一起走吧，她可以陪着你，你又可以和我们一起补课，这样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陈剑兰虽然打扮时髦，却也只是市财政局的一般科员，手里的实权还真不算很大。这时候要她帮所有人另找一个住处，公家这边没有办法，就只能从口袋里掏了。 稍微好一点的宾馆，就算只开三间房，起码也是两百多块，都相当于一个月的工资了。 让这些无关的人跟着占便宜？ 她还真没有这个大方。 没想到两句话的功夫，话题就被陈凡逼到了墙角。 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陈剑兰有些为难了，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两位老师，他也是这次参加比赛的学生吗？” 其他几个孩子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唯独陈凡还不到七岁，不站到一起还不明显，真注意一看就能发现这明显的区别。 仿佛知道陈凡是在为自己争面子，刘红星神情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是的，他也是五名学生之一，还是成绩最好的那个！” 非年非节的，陈凡打扮其实非常普通，就是身上带着一股灵动的气息，一看就是那种非常机灵的孩子。 陈剑兰顿时瞪大了双眼。 “他……他才几年级啊？” “他还不到七岁，不过已经是五年级的学生了，和陈明丽一届！” 刘红星得意的介绍了陈凡的基本情况，神情明显非常的骄傲。 七岁就能和十几岁的大孩子一起参加比赛，还是他亲手带出来的，这种骄傲的劲头也确实没有用错地方。 陈剑兰顿时就无语了。 别人家这样一个小神童都没有做声，亏她还口口声声说学校亏待了自家孩子，这不是小题大做吗？ 陈明丽好像也感觉到了大姑的窘迫，拉了拉她的袖子，试探着问道。 “大姑，要不我今晚就住在这里吧，老师补课我也想听呢！” 能被挑选出来参加奥数比赛的基本都是学霸，这种自发的学习精神是不缺的，被陈凡这么一激，陈明丽贪图享受的心思也淡了不少。 这下就轮到她大姑难做了。 自家孩子都说出了拒绝，再勉强就是和自己过不去了。 就在她准备顺着这个台阶下来时，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你们好，请问是长安一小的老师和同学们吗？” 众人回头一看，发现是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只有陈凡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笑嘻嘻的迎了上去。 “李伯伯，我电话还刚打完，你怎么就来了啊？” 李全国揉着他的脑袋笑道。 “我们单位离这里很近，我一接到你爸的电话就过来了，不欢迎啊？” “欢迎！” 陈凡拉起他的大手，兴高采烈的来到了两个老师面前。 “李伯伯，这是我们的学校的刘老师，这位是我的班主任李老师，这次就是他们两位老师带我们过来参加比赛的！” ， 第159章 好面子（第三更） 陈凡并没介绍李全国的身份，旁边的陈剑兰却以为李全国也是来带孩子离开的，当下就没好气的说道。 “这位同志，你来得正好，也帮着我们评评理，看看这里的条件是人住的地方吗？他们学校怎么能把孩子安排到这种地方呢？” 李全国还没弄清楚情况，莫名其妙的低头看向了陈凡。 “怎么啦？” 陈凡却没回答他，而是再次盯上了陈剑兰。 “阿姨，我也觉得这里比家里差多了，要不你就帮我们找个好点的地方吧！” “我？” “对呀！您不是觉得这里条件很差吗？” 陈凡眨巴着眼，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陈剑兰再次被架了起来，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还偷偷瞟了两位老师一眼，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李全国一眼就看穿了陈凡是故意的，摇摇头后主动帮着解围了。 “凡凡你乱说什么呢，人家家长管好自己孩子就行了，又没有义务照顾其他人，你这不是让人为难嘛！” 他也是一片好心，陈凡却眼珠子一转辩解道。 “帮我们找个好一点的住处很为难吗？刚才阿姨还说她们不管去哪里住的都是星级宾馆呢，阿姨，是不是啊？” 陈剑兰的原话其实不是这样，但被陈凡这样一挤兑。 不是这个意思也变成了这个意思…… 当着侄女老师的面，又有陌生人在场，真要把这个脸丢掉了，陈明丽回去一说，事情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 她心里一发狠，直接跺了跺脚说道。 “哼，找就找，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打电话让人安排！” 没等众人回答，她就牵着陈明丽蹬蹬蹬的下了楼。 李全国悄悄拉了拉陈凡的手，把他喊到了门外。 “你搞什么鬼呢，这样挤兑同学家长干嘛？” 陈凡撇了一眼楼梯口。 “哼，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充什么大尾巴狼啊，我们是来参加比赛的，又不是过来图享受的，无缘无故冲老师发什么火，以为他们愿意住这里啊？” 前前后后接触了两个星期，陈凡算是看明白了两个老师的为人。 表面上看比较严厉，实际却是两个老实巴交的教书匠，一心扑在教学上，也没什么坏心思，算得上是很敬业的了。 对这样的人，陈凡向来是很敬重的，所以才会帮两个老师出气。 李全国却没好气的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 “你小子口口声声不图享受，为什么还要你爸打电话给我？吃饱了撑的啊？” 我去！ 忘了这一茬了…… 陈凡立马缩了缩脖子。 “我这不是为大家谋福利嘛……” 他吐了吐舌头，转而又说道。 “现在有人买单了，还能帮您省钱呢！” “我是差这一点钱的人吗？” 李全国再次瞪了他一眼，才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小嘴。 房里。 两个老师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脸的尴尬，也不知道缓和一下现场的气氛，其他三个孩子则和老师一样，拘束的站在一起，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陈剑兰速度很快，只过了一分多钟，就再次牵着陈明丽上了楼。 她一脸的倨傲，也没理陈凡和李全国，直接进屋冲着两个老师嚷嚷道。 “住的地方找好了，你们带着其他孩子跟我走吧！” 还真出了血啊？ 陈凡顿时咧嘴一笑，兴高采烈的跑进了房里。 “老师同学们，陈明丽的大姑帮我们找到了更好的地方，我们快点收拾东西，不要辜负了她一片好心啊！” 什么话都让他说了。 陈剑兰顿时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却又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在这种事情上，两个老师是没什么主张的，只得帮着其他孩子简单收拾了一下，跟着下了楼。 这时候的巴陵市区还没有后世那样的规模，主城区也只有那么大。 众人也没坐车，直接往西走了五百多米，来到了一栋才开业的三星级酒店门前。 陈剑兰心里憋了一口气，到了这里才示威一般，借着向陈明丽解释炫耀道。 “丽丽，你姑父是市公安局治安支队的支队长，在宾馆里安排几间房还是没问题的，你以后到市里来，遇到什么事了就和大姑和姑父说，明白吗？” 陈明丽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哪里明白大人的这些小心思，茫然的点了点头。 “嗯，知道了！” “哼！” 陈剑兰又哼了一声，回头不经意的瞟了两个老师和陈凡一眼，才踩着高跟鞋蹬蹬蹬的走进酒店大堂。 陈凡都快要笑死了，捂着嘴朝李全国使了个眼色。 “李伯伯，你们公安局的呢！” “你小子少使坏！” 李全国瞪了他一眼，赶忙拉着他跟了进去。 酒店大堂灯光很明亮，装潢和后世那些豪华酒店虽然没得比，在此时的内地而言却也算得上是金碧辉煌了。 两个老师和其他三个孩子都显得有些拘谨，紧紧的跟在陈剑兰姑侄二人身后，走进去才看到登记处站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公安，正一脸焦急的在那里看手表。 这个公安一副国字脸，剑眉星目模样还挺威武的，一身白制服在大堂里格外的显眼。 “大姑父！” 陈明丽怯生生的喊了一声，把他的注意力拉了过来。 “丽丽来了啊！” 邓炳军看向陈明丽时语气还算和善，看向陈剑兰时就带上了几丝不耐烦。 “你们怎么才来啊，我那里还有好多事呢，反正只有两天时间，非得帮他们换住的地方干嘛？” 陈剑兰老脸一红，又不敢惊动身后的其他人，赶忙低声解释道。 “这不是被架起来了下不来台嘛，又不是要你个人出钱，反正你单位也能挂账，怎么话这么多！” 邓炳军知道是妻子好面子惹出来的事，也没理后面的老师和其他同学，摇摇头指了指前台的两个服务员。 “你带他们办入住手续吧，我把这里安排好了还有事呢，晚上就不管你们了！” “行了行了，把手续办完了你就先走吧！” 陈剑兰转身就去要两个老师的身份证了，邓炳军却意外看到了人群后面的李全国，顿时就瞪大的双眼。 李全国到市里来是当领导的，平时也很少穿制服，扔到人群里一点都不起眼。 两个老师和陈剑兰不知道他的身份，心里还不会多想，邓炳军却不可能不认识这个才上任的直管领导。 刚才他们两口子说话的声音可不低。 上班时间利用职权来为自己的亲属谋福利，问题虽不严重，却要分时间很场合来看，被主管领导抓住现场就完全是另一个概念了。 谁知道这位主管领导的脾气秉性是什么样？ 万一他要鸡毛当令箭呢？ 新官上任可是都会烧上几把火的，烧到他头上怎么办？ 邓炳军神色是变了又变，很是挣扎了一番，才挤出笑脸迎了上去。 “哟，李局长您怎么也过来了？” ， 第160章 心态问题（第四更） 李局长？ 不止两位老师，陈剑兰也一脸的懵逼，怔怔的转过头来。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只见邓炳军一改刚才的冷峻和不耐烦，非常热情的一路小跑到李全国面前，直接握住了他的大手。 态度的变化显而易见，给现场气氛带来的影响就有些微妙了。 两个老师没见过什么世面，听到对方丈夫是公安局的支队长就有些透不过气来了，对其不理不睬的态度也不敢有丝毫不满。 陈剑兰占到了上风，心里憋着的这股气顺了不少，正想着等下怎么办侄女扬眉吐气，结果话还没说出口，情况就直接来了个大转弯。 有心理准备的就只有李全国和陈凡了。 李全国淡淡伸出手来，似笑非笑的看向了邓炳军。 “来看一个侄儿子，邓支队长有心了啊！” 听到对方也是来看孩子的，邓炳军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转而又笑道。 “您家也有孩子参加这次奥赛啊，是这个小家伙吗？” 大堂里只有五个孩子，全都扎堆站在一起，想不看成一伙的都不行，陈凡小小的个子在里面也格外的显眼。 他说完又假装惊讶的问道。 “哎呀！您家的孩子怎么看起来比他们小这么多啊？是一起比赛的吗？” 这就是在转移话题了。 李全国也没戳破，笑着说道。 “是啊，这小子读书还算厉害，跳了几级就和这些孩子一届了！” “跳级？” 邓炳军两眼一亮，连忙夸赞道。 “看不出还是个小神童啊！” 两人笑呵呵的说着孩子，一副非常熟捻的样子，聊着聊着才让现场气氛缓和一些。 这时邓炳军才把妻子拉了过来，恭敬的介绍道。 “局长，这是贱内陈剑兰，在市财政局工作！” 见丈夫这个态度，陈剑兰哪里还敢耽搁，赶忙伸出了手。 “李局长，实在抱歉，刚才不知道您的身份，您多担待！” 她一改刚才的倨傲，姿态放得特别低，连带着声音都柔和了不少。 李全国不置可否的伸手搭了一下，也没有太为难她，不轻不重的回了一句。 “我倒是无所谓，就是孩子们的老师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都是在单位上班的人，各有各的难处，相互理解一下吧！” “是是是，您批评得对，我就是图嘴皮子快活，也没什么坏心，今后一定改了这个毛病！” 陈剑兰连声道歉，见到李全国态度还算好，才知道这一页算是揭过去了。 邓炳军也是个人精，三言两语就猜到了事情的大概，趁着这个档口又把话题引到了两个老师身上。 “这两位就是孩子们的带队老师吧？” 他主动走到两人面前伸出了手。 “鄙人是市公安局治安支队的副支队长邓炳军，老师们为了孩子比赛的事操了不少心，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大的忙帮不上，生活上安排一下问题还是不大的！” 也没等两个老师回答，他就直接看向了李全国。 “这样吧，李局长，我们也难得碰到一起，既然都有孩子参加这次奥赛，不如我来做个东，请老师和孩子们好好吃一顿，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争取明天拿个好名次！” 他这是好人做到底，自己的事也不去忙了，打算借吃饭来缓和妻子刚才和众人的矛盾。 李全国点点头，也没拒绝他的好意。 “吃个饭也可以，老师们没有别的安排吧？” “没有没有！” 刘红星和李祖元赶忙摆了摆手，看向陈凡和陈明丽的眼神却不知不觉有了变化。 …… …… 新宾馆的条件就要好的多了。 床单被罩家具家电一应俱全，还二十四小时有热水供应。 孩子们一进门就兴奋的围在了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邓炳军陪着李全国在走廊上寒暄，两个老师则回了原来的小旅社办理退房手续。 在没有确定有新住处的前提下，他们行事还是很谨慎的。 等到下午五点，所有事情才全部安排妥当。 晚饭是在不远处的南湖广场吃的。 巴陵西边就是全国闻名的洞庭湖，一楼一湖唱尽了忧乐精神，是无数中华学子精神上的丰碑。 背靠大湖，水产自然就丰富了。 一连七八个菜，都是各种各样的鱼膏虾蟹。 孩子们吃得不亦乐乎，大人们兴致也被带起来了。 “刘老师，李老师，我虽然是个大老粗，对读书人却是相当敬重的，没有你们，我们的下一代就谈不上社会主义的接班人！” 第二天还要比赛，桌上也没有上酒，李全国端起茶盅，笑呵呵的和两位老师碰了一下。 “我刚才听陈凡说，你们这次比赛好像遇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困难，是吗？” 两个老师对视一眼。 刘红星有些幽怨的点了点头。 “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我们这些县里来的队伍应该是被市教委摆了一道，没有提前通知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祖元拦了下来。 “谢谢李局长的关心，虽然遇到了困难，我们还是有信心克服的，孩子们都辛苦培训了一个多月，没理由遇到一些小困难就畏手畏脚的。” 刘红星不懂人情世故，李祖元却多留了个心眼。 李全国一看就是政界上的人物，年纪不算很大，位置却已经爬得那么高了，连邓炳军这种人都毕恭毕敬的，能帮他们解决住宿问题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而且教委和公安是两个不相干的系统。 人家公安口的领导，对教委这边也没什么影响力，再发一些不必要的牢骚，传出去就会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全国一眼就看穿了两个老师的虚实，却也没有点破，而是笑着说道。 “确实不能畏手畏脚，我们干公安的更明白这个道理，邓支队长应该是感受很深的！” 看到局长点到了自己，邓炳军赶忙附和道。 “是啊，你们教育战线的主要任务是教书育人，我们公安战线的任务就是维护社会稳定了，相对而言还要更加复杂，你们遇到的这种情况，对我们而言其实是司空见惯的事，关键就是心态要放平和，不能什么事都去钻牛角尖，不然事情是绝对办不好的。” 两人一唱一和，意思却是在劝两个老师不要有太重的心理负担。 李祖元算是听明白了怎么回事，悄悄松了一口气。 “两位领导说的是，我们确实太在乎这个结果了，有些患得患失的心理！”他说着举起了酒杯，大笑道：“来，大家一起来干一杯，不管情况怎么变，赛出自己的水平就行了，没必要这么执着于成绩！” 孩子们也笑嘻嘻的端起了茶杯。 “哦！干杯咯！” ， 第161章 比赛第一天（万更求订阅） 奥林匹克竞赛在国内兴起还没多久，特别是小学组的比赛，一直到1991年才正式在全国普及开来。 虽然有初中高中全国联赛的经验可以借鉴，很多程序和细节依然处于摸索过程之中。 这次组织的市级比赛就磕磕碰碰，出了很多问题。 首先是各县没有接到市教委的通知，教学时依然沿用的老式教材，没有增加中学阶段补充下来的内容。 其次是比赛组织上出了纰漏。 按理说市里的各小学都在市区，应该比各县的代表队先到赛场，谁知市教委发通知的时候说错了地点，十来只队伍全都跑到了另一所小学。 这些带队老师发现现场情况不对，找电话联系市教委这边，才发现比赛地点在朝阳小学。 等到所有队伍赶到，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半了。 原定于八点半正式开始的比赛，足足推辞了一个多小时。 长安县这边昨天及时调整了心态，回去后两个老师带着五个孩子，又连夜补了五个多小时的课，早上起来时都有些昏昏沉沉，正好趁着这个时间调整了一下。 市级比赛的赛程一共有两天。 第一天所有队伍的所有参赛选手集体比赛，各代表队的总成绩作为各支队伍排名的依据。 换句话说就是第一天是团体赛，决定了所有学校的排名。 第二天就是个人赛了。 是从第一天测试的选手中选出成绩最靠前的三十个孩子，再进行一次复赛，优中选优挑选出八名选手，代表整个巴陵市组成一支队伍，参加来年三月在省城举行的省级比赛。 长安县这边有了心理准备，比赛前两个带队老师也放松了心情，说了一番鼓励的话让孩子们进了考场。 奥数竞赛的考场和高考考场差不多，监考巡考都非常严格。 市教委还从省厅请了一个教育专家过来，专门考察重点苗子，顺便监督实际比赛。 公不公正的不好说，气氛倒是营造得挺紧张的。 第一天的测试就只有一套试卷，一共三十道选择题。 陈凡接到试卷，粗粗扫了一圈才悄悄放下心来。 巴陵市下辖六县三区，每个县都只有一个代表队，三个市辖区加起来却有十来只队伍，不但提前接触了新题型和解题思路，整个人数也要多上不少。 陈凡所在的教室就大部分是市区来的学生，没有一个是陈凡认识的。 而且这些孩子也长得格外高大，个别女孩子甚至有一米七的个子了，比好多老师都要高上不少。 相对而言，坐在最前面的陈凡简直像个幼儿园的小孩子。 外在无关紧要，内在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他扫完试题就直接开始作答了。 三十个题目看似不多，还都是客观选择题，每道题的计算量却非常大，而且涵盖了代数、数论、几何等多个分类，不耗费一番功夫是解答不出来的。 考试中的时间是过得飞快的。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 考虑到小学生都还没发育完全，所以小学阶段的奥数题目没有中学阶段那么难，题型也没那么复杂，比赛时间也缩减到了两个小时。 随着清脆的下课铃声。 监考老师纷纷走了下来，一个个收起了试卷。 孩子们的基础各不相同。 有些做得快的早就填满了所有答案，正在那里等着老师过来收卷。 做得慢的就慌张得多了，匆匆忙忙看了一眼计算结果，还没来得及填满试卷，监考老师就已经走到了面前。 上午的考试持续到了十二点。 题目难度增加了，这是所有人都知道了的事。 长安县这边有了心理准备还没怎么样，其他几个县里的孩子一出来就开始唉声叹气了，好像把全部题目做完了的都没有几个。 刘红星和李祖元也没打探情况，等到自己的孩子到齐，就迫不及待带出去吃饭了。 吃饭时，五个孩子却主动向老师汇报了自己考试的情况。 除了陈凡，好像就只有李忠一人做完了全部题目，而且足足有七八道不能确定是不是做对了。 这样的结果并没出乎两个老师的意料。 他们也没责怪孩子们，反而劝慰了几句，要他们不要灰心。 结果出来得很快，下午三点刘红星就打听到了消息。 一共十七支参赛队伍，六个县果然排在最后六名，不过长安县在所有县里面排在了第一，还有另外一个消息也有些出乎意料。 他们五个人过来参加比赛，却有两个进入了全市的前三十名。 做出了全部题目的陈凡和李忠都有资格参加明天的个人赛。 在准备不充分的前提下能取得这样的战绩，已经出乎两个老师的意料了，所以一直到晚上，两人脸上都是笑呵呵的。 “陈凡、李忠，你们俩代表的可是我们长安县，今天晚上早点休息，明天一定要赛出我们的风采来！” 刘红星满面红光，一回到酒店就把两个孩子喊过来开始打气。 李祖元也笑着说道。 “对，哪怕最终没能进入把人的市队名单，也不能轻言放弃，要让市里面的人知道我们县里面也是有数学天才的！” 八十年代国内数学教育有一个腾飞的过程，华罗庚、陈景润等一批数学家的事迹广泛流传，各式各样的数学天才也纷纷被发掘出来，后来大部分都进入了高科技行业，成为了国家的栋梁之才。 陈凡其实没抱过这么高的期望，但走到了这个地步，好胜心也被激起来了。 “刘老师李老师，你们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李忠坐在他旁边，是个比较腼腆的瘦高个男生，也跟着肯定的点了点头，神情里满是激动之色。 刘红星又说道。 “老师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一直都非常努力，特别是陈凡，哪怕缺席了第一个月的训练，依然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这和你们自己的艰苦拼搏分不开，回去后老师会向学校建议，让全校同学学习你们这种刻苦学习的精神！” 他是真的非常开心，此刻也忘了差点就把陈凡淘汰了的往事，满脑子都是明天的个人赛。 只要这两个学生能有一个挤进市队名单，就开创了学校的历史，对他这个指导老师来说，也是职业生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人的一生中，这样的时刻是不多的！ ， 第162章 形势 休息了一天，第二天的个人赛正式开始。 情况和昨天一样，学生们进到里面去考试了，各队伍的带队老师则等在外面，扎着堆聊着这次比赛的变化。 只不过今天参加比赛的只有三十人，已经有四个县的队伍提前退出了比赛。 学生们人少了很多，带队老师也没昨天那么多了。 “这次题型改革的变化不小，都没来得及把新教材上的内容教完，比赛就正式开始了，我们学校只怕没人能进最后的市队名单。” “我们学校情况也差不多，不过有两个好苗子，新题型一点就透，还是有希望进市队的！” “你们俩就别在这里自卖自夸了，如果市队没有你们学校的学生，估计整体水平也就那样了，这次市教委可是把你们两所学校当成重点对象培养的。” “嗨，还真不是这样，没看到这次比赛在朝阳小学吗？他们才是市教委的重点关照对象啊！” 市区的几所小学挤在一团，一吹捧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长安县和三江县的带队老师站在一旁，和这些市区小学的老师们好像有些格格不入。 其实也不奇怪！ 六个县就只有他们两支队伍还有人在赛场里，其他县昨天下午就收拾东西回家了，相对而言，县里面的各种条件确实比不上市里面。 现在教育的地区差距还没那么大，各种优势资源还没像后世那样集中到大城市。 这种趋势却已经有了苗头。 这次市教委有意无意偏袒市区的小学就是明证，对这种不公平的待遇，各县的代表队也只能咬着牙认了。 偏偏这些市区小学的老师，还真的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 话题说着说着，就牵扯到了留下的两只县队身上。 “你看长安一小和三江一小，竟然还好意思留在这里，不知道这次其实是市教委为我们市区小学组织的比赛吗？” “他们县里消息不灵通，临到比赛前一天才知道更改了比赛题型，不甘心是正常的！” “不甘心有什么用？这就是命！真以为他们有学生进了三十人大名单，就有资格进入市队了啊？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你们还别说，三江县的那个学生我知道，昨天排名好像就是第三十名，勉强才有资格参加今天的比赛，长安县这边却不比我们这些学校差，一个学生排在二十多名，另一个好像还进了前五，弄不好还真有可能抢到一个名额呢！” “什么？长安县有人进了前五名？” 消息一传开，顿时引起了众人的惊呼。 参加省级比赛的市队一共只有八个名额，市区小学就有十来所，自己内部都分不匀称呢，又怎么甘心让一个县里来的孩子，抢走一个紧俏的名额呢？ “我昨天看了整体的排名，好像是有个县里面的孩子进了前五名，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长安县的，你们也别急，等下成绩出来了不就知道了！” “不是急不急的事，没看刘红星那副牛皮哄哄的样子吗？上半年他们学校挂了零，这次估计是背水一战了，肯定是从哪里找了个好苗子过来！” “对了，你和刘红星还是中专同学吧？怎么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啊？” “别说了，这家伙脾气古怪得很，原来成绩还算不错，就是不通人情世故，所以分配的时候就被分回了县里，这二十多年来都没和我们这些同学联系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看不起我们这些人呢！” “还有这样的事啊？” 这边市区小学老师议论的声音并不低，有些也传到了刘红星耳中。 他闭着双眼，没有理会这些非议，李祖元却连着瞟了几眼，才忍下了心中的烦躁，没上前去和他们理论。 市区学校各项条件都要比县里好，老师们穿着打扮也要洋气不少，粗一看去还真有看不起人的资本。 作为被看不起的一方，李祖元或多或少是有些不服气的。 教室里。 陈凡还是坐在最前面的那个，在五个监考老师的重重关注下，一板一眼在草稿纸上计算着方程式。 小学阶段数学教学只用到一元一次方程，奥数也最多涉及到一元二次方程。 这次比赛几个最难的题目也只到了这个难度。 但陈凡为了节约时间，还用到了那个帮他补课的中学老师教的二元二次方程，不但更快的得出了结论，计算准确度还大幅提升了。 比赛进行得和快，刚到十点半下课铃就响起了。 考场就设在一楼，这次只有三十个孩子参加，全都挤在一间教室里，铃声一响起，学生们就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相比昨天而言，今天个人赛的难度还要更难一些。 好多孩子都是一脸的忧伤，走出来时都闷闷不乐，面对老师时都没挤出笑脸来。 李忠也不例外，一脸懊悔的走到两个带队老师面前，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这么多孩子还能保持笑脸的不多，陈凡就是其中之一。 在铃声响起之前，他早就做完了全部的三十个题目，还回头检查了一遍，发现结果计算过程都没有失误，才把答案填在试卷上，发挥甚至比昨天还要好。 “陈凡，感觉怎么样？” 李祖元一接到陈凡，就迫不及待问了起来，旁边的刘红星也同时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陈凡笑着打了个响指。 “没问题！” 没问题是什么意思？ 两个老师还没来得及细问，就听到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刘红星，这小孩也是你们的学生吗？几岁了啊？” 几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市区的几个小学老师接到了各自的学生，不声不响的走了过来。 这次全市一共十七支队伍参赛，除去已经淘汰的四个县，还有十三支队伍有人参加了今天的个人赛，平均起来一个学校还不到三个人。 长安县这边竟然有两人进了个人赛，就已经让一些只有一个独苗的学校眼红了，陈凡出来后竟然还大言不惭的回答‘没问题’，就更是激起了其他学校的不满。 刘红星红着脸没有回答，陈凡却主动站了出来。 “这位老师，我几岁和奥数比赛有关系吗？” 是啊？ 年龄和比赛结果有关系吗？ 这个问题瞬间就问住了所有人，开口询问的这个中年老师也被憋得不轻。 李祖元不动声色的站到了陈凡身边，转头向市教委的一个领导问道。 “张主任，个人赛的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啊？” 胖胖的张主任还没回答，旁边的中年教师就找到了由头一般，再次嘲讽道。 “连状况都没弄清楚就问结果，知道要被淘汰了急着回去吗？” 刘红星不善言辞，李祖元却没他这么好说话，当下就没好气的回道。 “结果还没出来，你就能断定鹿死谁手吗？万一最后是我们的人进了市队，你们却被淘汰了呢？” “怎么可能！” 这个老师顿时翘起了鼻子，哼哼道。 “我们已经按照新教材训练了两个多月，参赛学生也是优中选优选出来的，怎么可能输给你们县里的学生。” “你就这么肯定？” “不信就走着瞧！” 这个老师大手一挥，就带着自己的两个学生走到了旁边的树荫下，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个人赛只有三十个人，答案也全都是一目了然的客观选择题，改卷是相当快的。 刚过十一点。 省厅领导就在市教委工作人员陪同下，举着一张名单走了出来。 ， 第163章 第一名 “经过各位老师的反复核对，这次巴陵市小学奥数比赛的前八名成绩已经出来了，分别是朝阳小学的郭松、东方红小学的……” 省厅领导的声音很洪亮，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应该是从最后一名开始念的，到第四个名字时再次出现了朝阳小学，等于东道主此刻已经稳拿了两个市队名额了。 随着一个个名字念出来，被点到名字的学生和老师顿时发出了阵阵欢呼。 知道结果出来得快，今天参赛的队伍基本都没离开。 刚才嘲讽长安县的那个老师也在，他的学生中也有一个进了八人名单，排名还相当高，是个人赛的第三名。 一直到第七个名字，省厅领导都没点到长安县。 现在就只有最后的第一名没有揭晓了。 “刘红星，你们不是大言不惭说能进市队吗？现在可念到最后一个名字了，怎么还是没有你们的学生啊？” 树荫下的中年教师再次走了过来，一脸看笑话的表情。 刘红星懒得回应，李祖元不敢抱这样的期待，也沉着脸没有吭声。 陈凡却没这么多顾忌，当下就脆生生的反驳道。 “老师，还有一个名字没有念呢，你不要着急啊！” “哈哈哈，你们还想得第一名？” 这个老师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顿时笑得前俯后仰的，完全没把陈凡放在眼里。 陈凡眼珠子一转就要反驳，却再次听到了省厅领导的声音。 “第一名，长安一小，陈凡！” 洪亮的声音回荡在教学楼前，所有目光都齐刷刷的转了过来，看向了这个全场最小的孩子。 省厅领导念完仿佛还觉得不过瘾，又补充着喊了一声。 “哪个是陈凡啊？刚才老师们改卷时，发现你草稿纸上有一些新的解法，和中学奥数的解法很像，能不能过来和我们讲解一下？” 先是喊到了名字，又补充了这样一段解释。 没有弄错的话，这个第一名肯定是实至名归了。 出言嘲讽的老师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仿佛脸被人踩到了地上，狠狠的蹂躏着。 他刚刚还在嘲讽长安一小没人能进市队名单，结果第一名就是人家的学生，而且还是引起了省厅领导关注的那种。 这不是自讨没趣把脸伸过去让人抽吗？ 刘红星此刻已经顾不得和老同学计较了，老脸涨得通红的，两眼也闪着精光，都快要透过眼镜射出来了。 他刚想带着陈凡走出来，就看到小家伙自己蹦蹦跳跳的走到了省厅领导面前。 “伯伯，我就是陈凡，你们找我吗？” 小学奥赛比的是孩子的智力和逻辑思维能力，对数学基础的要求还是挺高的，一般要到五六年级才能正式参加比赛，所以在场的几乎都是十二三岁的孩子。 这样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跑到面前来，说他就是这次比赛的第一名。 好多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连省厅领导都愣了一下。 比赛时他其实也关注过这个孩子，还以为是哪个学校发现的好苗子，想送过来感受一下这种气氛，好为今后的比赛打基础的，却没想到陈凡就是这个第一名。 他吞了吞口水，犹豫了一下才问道。 “你就是陈凡啊？今年几岁了？” “七岁！” 陈凡前不久才满七岁，回答起来相当的干脆。 省厅领导又问道。 “读几年级了？” “五年级了！” 陈凡依然回答得非常干脆，透露出来的信息却震惊了全场。 七岁就读到了五年级，还能在市级奥数比赛中夺得第一…… 这是什么怪物啊？ 能参加奥数比赛的，特别是能走到最后的个人赛的，其实都是各所小学的精英学生，放到后世就是典型的学霸了。 一个跳级上来的小屁孩，却成了这一大群学霸的佼佼者…… 场间所有老师都有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的错觉。 省厅领导定了定神，眼神不自觉的环顾了一圈，才试探着问道。 “陈凡，你的草稿纸上有几种新颖的解题思路，好多内容都是中学奥赛才接触得到的，你是请了中学老师来帮你补课吗？” 这本来就是事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陈凡当即点头道。 “是的，我上个月有事去了，没时间参加学校的培训，为了赶上进度，就请了一个中学老师来补课，他教了我好多呢！” 原来是这样！ 好多老师都听明白了差距在哪里，心里却更加震惊了。 谁都知道中学数学比小学数学更难，教会之后应付这种比赛也更容易，问题是要学生听得懂才行啊！ 任何学习都不是一撮而就的，都需要一步一步把基础打好，才能理解更深更难的内容。 就好比你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就不可能写出锦绣文章来。 数学也是同样的道理。 陈凡年纪这么小，却连中学阶段的奥数题目都看得懂，还知道举一反三，应用到小学奥数比赛中来，这就非一般的人能够做到了。 这个第一名，果然与众不同！ 不仅是省厅领导，市教委的一些领导也像是发现了宝一样，投来了阵阵精光。 今天的个人赛就是为了挑选数学天才，好在明年三月代表市里去参加省级比赛，学生们展露出越高的天分，领导们的信心就越足，这是相辅相成的事。 在某一瞬间，市教委的领导们甚至有些后悔了。 觉得不该把所有的宝都押在市区小学上，差点就让他们错过了一个这么好的苗子。 如果不是这个叫陈凡的孩子自己找了中学老师来补课，还真不一定能在这种情况下脱颖而出。 相比之下，市区的这些孩子就有些不够看了。 不是他们不够优秀。 而是他们的对手太过耀眼！ “好，很好！” 省厅领导竖起了个大拇指。 “陈凡，你年纪不大，好学的精神却知道我们大家学习，长安一小的老师呢？” 听到领导点到了自己，刘红星和李祖元赶忙走了过去。 省厅领导笑呵呵的看向了他们俩。 “你们也辛苦了啊，能发掘出这样的好苗子，你们也功不可没，回去之后一定不能放松对他的培养，争取让他明年在省级比赛中脱颖而出，能够代表省里去参加全国比赛，明白吗？” 陈凡虽然提到主要是靠了中学老师的补课才掌握这些解题思路，他们两个带队老师的功劳却也是明摆着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省厅领导夸赞，两人都满面红光的点了点头。 “明白明白！” “一定好好培养！” ， 第164章 基纽特种部队 “陈凡，你这次真是给了老师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现在已经是回县城的班车上了。 一直到这个时候，刘红星都没能从这种兴奋的状态中走出来。 回想半个月前的情形，他非常庆幸当初没有固执己见，硬是要淘汰陈凡，如果那时候李祖元没有帮着说话，估计情况也不会像今天这样了。 周末下午回县城的人很多，班车上只有最后一排是空着的。 五个孩子挤在最后面，随着大巴车的颠簸一上一下起伏着，心情却非常的好。 陈凡大笑着抱住了前面的座椅。 “刘老师，这次我帮学校立了功，学校有什么奖励没有啊？” “就算学校没有奖励，老师也会帮你争取奖励！” 刘红星是心情大好，大手一挥就应承了下来，丝毫没有回去再请示汇报的想法。 学校为了这次奥赛批了一千的费用，原本是给让他们带着孩子们住宿吃饭用的，谁知陈凡一通胡搅蛮缠，住宿的问题被陈明丽大姑给解决了，连带着第一天的晚餐都没让他们操心。 两天比赛下来，准备好的费用还只用了不到两百。 剩下的这些两个老师没有收入囊中的想法，现在回头一想，给这几个学生买一些礼物作为奖励也不错。 李祖元也附和道。 “对，陈凡，就算学校没有奖励，老师们也会奖励你，你放心吧！” “哦！” 陈凡拍着手，转头却跳到了李忠背上。 五个孩子一起训练了这么久，又一同到市里来参加了比赛，早就相处得非常融洽了。 让人想不明白的是，五人中为首的竟然不是最高大，也是成绩最好的李忠，而是年纪最小的陈凡。 这小子身上仿佛带着一种魔力，能让人不知不觉就跟着他的节奏行事，好多大人都着了他的道，就更别谈这些孩子了。 李忠歪在座位上，大笑着嚷嚷道。 “陈凡，我们可是基纽特种部队的，你不能自己要奖励，不顾我们这些队友啊！” 其他几个孩子也纷纷附和道。 “对，我们也要奖励！” “就是，你作为基纽队长，就有责任保护我们，吉斯，你说是不是？” 陈明丽是五人中唯一的女孩子，此刻却是男孩子的灵魂附了身，大笑着举了个怪异的手势，指着陈凡喊道。 “基纽队长，你再不答应我就用粉碎球扔你啦！” “利库里马赫攻击！” “时间停止！” 这都是些什么鬼？ 两个老师一脸的黑线，却又不好打扰孩子们的玩心，只要摇摇头转过了脑袋，任由孩子们闹个不要。 一个多月的辛苦集训，这些孩子就没休息过一天。 现在比赛结束，也该让他们放松放松了。 欢快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三点不到，班车就回到了县城。 其他孩子都知道怎么回家，陈凡年纪最小，家里又特意嘱咐过，两个老师一下车就直接先送陈凡回家了。 陈凡知道周末老爸老妈都在店子里帮忙，直接把老师带到了店子里。 这种现代化的大件家电，两个清贫的老师是消费不起的，平时也没进来逛过，此刻跟着陈凡进门，才知道这家店子是他们家开的。 不过今天不是来家访的。 两个老师遇到喜事，心里的底气也更足了一些。 “陈师傅，你家陈凡这次可是帮我们学校争了光啊！” 李祖元一看到陈学平就先开始道喜了。 陈学平两口子正在算账，听到声音才抬起头来，赶忙拉出了两个小凳子。 “刘老师李老师，快坐快坐，市里比赛结果出来了吗？” 两口子一个忙着去倒茶，一个招呼着老师坐了下来。 刘红星羡慕的环顾了一圈，才笑着解释道。 “结果出来了，你们家陈凡得了个全市第一名，明年三月份就要代表市队去省里参加比赛了！” 他满面红光，末了还补充了一句。 “还有，陈凡这次不仅是得了第一名，还得到了省厅领导的夸奖，说他是少见的神童，要我们好好培养他，争取进入省队代表省里参加全国比赛呢！” 对家长而言，自家孩子的出息越大，心里就越是高兴。 周少玉就笑得合不拢嘴了，纠缠不清的账目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满脑子都是该如何来犒劳儿子的这些老师。 “还真让这小子得了个第一名啊？” 陈学平笑呵呵接过了话题。 “他上个月没能参加训练，我么还以为他这次是陪太子读书，去转一圈就要回来呢，没想到还真拿到了名次，真是辛苦你们两位老师了！” “我们不辛苦，辛苦的是你们请的那个中学老师！” 刘红星丝毫没有不受重视的感觉，反而觉得这个陈凡私底下请的老师帮了他的大忙。 “如果不是你们从中学请了个老师来帮陈凡补课，他这次还不一定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呢，省厅的领导还说了，陈凡在这次比赛中提出了一些新的解题思路，融入了一些中学数学的知识，我和李老师都是教小学的，还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啊，不仅是你们，连我们都要感谢这个中学老师！” 陈学平在这件事上根本就没操什么心，此刻听到老师这样说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简单啊，正好你们在这里，今天晚上我就把张老师喊过来，我们一家请你们这些老师吃饭，顺便也庆祝一下陈凡能取得这样的成绩！” “也可以啊！” 李祖元顿时眼前一亮，又和刘红星对视了一眼，才笑着。 “我们正是想和这个老师见一面，交流一下奥数培训的心得，你这个提议非常好！” 陈学平说干就干，立马拿起了电话，开始联系那个帮陈凡补课的张老师。 老师们和老爸老妈聊得热火朝天，陈凡反倒是闲了下来，背着小手在店子里转了两圈，就感觉身上黏糊糊的有些难受了。 搬新家后，他已经养成了每天洗澡的习惯。 这次在市里憋了两天，又在班车上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身上早就潮乎乎的了。 如果不是老师还在这里，他已经溜回家洗澡去了。 洗澡的问题容易解决，如何来去却又成了一个新问题。 李全国调到市公安局之后，家里就准备去市里开连锁店了，听老爸说位置都快要选好了，就等交付租金了开始装修。 市区离县里并不远，班车却到了晚上就会停运。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买车了。 趁着老妈还在兴头上，他赶忙凑了过去。 “妈，我们的店子就要开到市里去了，家里干脆买辆车吧！” 买车？ 周少玉愣了一下，立马想起了去年过年时的情景。 当时是一家人坐班车回老家，却连着几趟都没能挤上车，陈凡当时就嚷嚷着要买车，是她态度坚决直接否定了这个提议。 现在过了大半年，家里的境况也大为好转了。 确实可以考虑这件事了。 她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儿子。 “行啊，下周就是你的生日，周末我们就去看一看吧！” 第165章 切诺基 按阳历算，陈凡是十月下旬生的，生日已经过了。 但按长安县的风俗，大部分人过的都是阴历生日，陈凡阴历生日正好就是下个周末。 陈凡前世独自在大城市飘荡了十几年，早就忘了过生日这回事，去年就是生日过了才回想起来。 今年老妈却记在了心里，还在这个时候提了出来。 说不感动是假的。 陈凡此刻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仿佛不管长到了多大，在父母那里永远都是孩子。 不管是现在还是后世，对大部分人而言，买车都是件大事。 这时候国内还没有成型的4s店，想要买车，就只能到各地的汽贸市场去看，价格还没得谈。 得到了妻子首肯，陈学平立马就开始落实这件事，结果问了一大圈才弄明白，全省目前只有省城才有这样的汽贸市场。 11月16日，周六。 一家三口正式踏上了去省城的买车之旅。 陈凡前世在这里读了四年大学，一些主要路段还是挺熟的，但此时的省城还没迎来大开发，汽贸市场门朝哪里开他都不知道。 从慢腾腾的火车上挤下来，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十一点。 他们事先联系了黄五一，恰好黄五一最近没有拍摄任务，在家里闲得快要发霉了，一接到电话就急吼吼要帮他们安排，老早就开了一辆面包车等在了出站口。 从火车站出来，大家先去吃了个午饭，一点不到就杀到了不远处的马王堆汽贸市场。 大概是因为刚过晌午，汽贸市场里看不到几个活人，两间仓库改造的展厅随意的敞开着，里面摆了两排各式各样的汽车。 和后世缤纷多样的汽车类型相比，这年头的汽车就古典得多了。 除了常见的普桑和捷达，大部分都是方壳子造型的进口车。 没人接待他们，黄五一就自顾自的介绍起来了。 “这是本田雅阁，开起来非常舒服，价格在四十万上下，这是进口的丰田皇冠，开起来就更舒服了，不过价格也要贵一些，大概五十万能拿下……” 周少玉跟在后面，神情却是一脸的轻松。 这大半年来店子里的生意非常好，每个月的纯利润都在十万以上，不知不觉家里的存款就上了百万，而且市里面的分店也已经选好址了，马上就要进场装修，买辆几十万的车还真没什么压力。 几人转悠了大半天，才有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跑了过来。 “黄总，实在不好意思，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早，让你们久等了！” 黄五一大咧咧的摆了摆手。 “没事，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这家汽贸公司的经理，姓郑，你们叫他小郑就行了。”他说着又指着陈学平介绍道“这是巴陵来的陈老板，这次就是他们家要买车，你挑好的介绍一下，他们家不差钱！” 陈学平谦虚的笑了笑，也没有否定这种说法。 家里条件改善后，他们两口子的穿着打扮也没前世那么寒酸了，此刻陈学平就穿着一件灰色的毛呢风衣，看上去非常精神，周少玉个子矮了点，却穿了一件毛呢的短外套，也显得颇有档次。 郑经理也是见惯了各色人等的老江湖，一眼就辨认出了这是真正的客户，当下就热情的介绍起了这辆皇冠轿车的配置和优点。 周少玉也不懂这些门道，这辆车摸一摸，那辆车坐一坐，没一会就挑花眼了。 陈凡却没理会他们，一个人蹬蹬蹬的跑到了一辆北京切诺基面前，拉开车门看了一眼，又爬上去看了一眼挡风玻璃前写了价格的纸牌子，心里顿时就有了主意。 他跳下车来，看到老妈还在那里和郑经理喋喋不休，立马就大声嚷嚷道。 “爸，妈，我们买这辆车吧！” 展厅里的车分为两边。 对面的小车大部分都是进口车，价格高舒适性好，这边则大部分都是国产车，配置要低一些，价格却也便宜不少。 周少玉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丈夫已经走到了儿子身边。 “你想买这辆车？” “对！” 陈凡点头，态度显得非常坚决。 陈学平见到妻子他们还没走过来，有些怪异的小声问道。 “你小子前世买了那么多车，大部分都是偏重操控和驾驶乐趣的小车，怎么这辈子第一次买车却想买这种越野车了？” “这是你们买车，又不是我来开！” 陈凡翻了个白眼解释道。 “我鼓动你们买车主要是为了方便，现在出门根本就没有几条好路，买那样的进口轿车好多地方都去不了，运送东西也不方便，还不如买这种国产的越野车，价格便宜耐用性也不错，什么地方坏了自己弄点零件回来都能修。” 这就是男人买车和女人买车的区别了，任何时代都一样。 陈学平也同意这个观点，点点头就朝郑经理招了招手。 “小郑，我们就买这个车了，你带我们去办手续吧！” 听到他这样说，郑经理顿时就有些急了。 “陈老板，您不再看一看吗？” 汽车之所以要国产，就是因为国产能带动国内汽车工业发展的同时，还能让价格降下来，所以差不多级别的国产车，总是要比进口车便宜不少的。 刚才周少玉看中的两款岛国进口车起码都在四十万以上。 这辆国产的北京切诺基则只要十八万，价格差了一倍都不止。 价格越高，利润就越高，这是颠簸不破的道理。 陈学平前世在汽修行业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自然一眼就看穿了郑经理的想法。 他笑呵呵的指着面前的切诺基。 “不用看了，就这个把，开起来省心一些！” 开起来省心就是相对专业的说法了，明显是知道这些汽车的优缺点，以及后续养护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 郑经理立马就不敢多劝了，转头却意味深长的看了陈凡一眼。 周少玉没那么多心思，反而有些看不明白了。 “老陈，这个车子四四方方的，比那边的进口车还便宜这么多，坐起来舒服吗？” “汽车嘛，主要就是好用，舒不舒服有什么关系，这个车皮实耐用修起来也便宜，后备箱还那么大，来来去去拉点东西也方便。” 陈学平这样一说，周少玉立马就想到了市里的分店，这样一个大屁股的汽车，确实比那些小车方便得多。 “行吧，那就这个了，还省了一笔钱呢！” 两口子这次带了三十万现金，买这辆十八万的切诺基，确实还省下了一笔预算。 第166章 周少岳 “学平，要不要帮你们请个司机？” 这时候的现金买车，提车手续办得相当快，黄五一靠在面包车面前还没抽两根烟，崭新的切诺基就被汽贸市场的人开了出来。 陈学平举着一摞资料从另一个门走了过来。 “不用了，我自己会开！” “你会开？” 黄五一愣了一下，更惊讶的却是周少玉。 结婚这么多年，她可从没见丈夫摸过方向盘。 什么时候会开车了？ 陈学平也没多解释，拉开驾驶室的门就跳了上去，见到妻子还愣在一旁，忍不住就招了招手。 “上车呀，还傻站着干什么？” “哦！” 周少玉赶忙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懵懵懂懂的上了车。 “黄总，我先去河西接我弟弟，等下五点半在司门口的河边上碰头。” 陈学平把车开到黄五一旁边，摇下车窗打了个招呼，就一脚油门出去找加油站了。 这时候刚出来的新车也和后世一样，油箱都是见底的，出店门不及去加油，跑不了十公里就要趴窝。 看着丈夫熟练的打着方向盘，周少玉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 “陈学平，你什么时候偷偷去学了开车啊？” “这还用偷吗？很简单的好不好！” 陈学平牛皮哄哄的回了一句，神情非常的得意。 他这辈子确实没学过开车，上辈子却在汽修厂干了大半辈子，不仅会开车，一般两般的毛病都是手到擒拿的事。 如果不是儿子提到了路太烂了，还要时不时的搬运一些大件家电。 他甚至会买一辆马上就要满大街都是的桑塔纳。 那才叫国民神车，用起来非一般的省心。 周少玉放下背包，神色古怪的瞟了丈夫一眼。 “难怪你一听买车兴致就这么高，连个司机都不请就直接到省城来了，我还以为你让黄总在这边帮你请了司机呢，老实交代，什么时候学的开车？” “我呀……” 陈学平笑呵呵的挑了挑眉。 “在厂里就跟着那些货车司机学了，只是开得不多，也没正儿八经去考个证，所以才没和你说的。” “行啊！老小子藏得这么深，竟然连我都给瞒住了啊！” 周少玉也没生气，笑着一拳锤在了丈夫肩头。 “不过你有时间还是去考个证吧，这开车毕竟是技术活，没个证在手里我还真是不太安心。” “行，回头就去办一个！” 看着老爸把老妈逗得一愣一愣的，坐在后排的陈凡也跟着笑开了。 老爸的底细他是一清二楚的，别说这样的小车，哪怕是十几米长的大货车，他都能安安全全的开回家。 九十年代初期的星城车还不多，路况也相当的好。 一家三口沿着五一路，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河西的千年学府。 到了河西这边的大学城，陈凡就非常熟悉了。 三所重点大学一字排列，坐落于麓山和湘江之间，仿佛每条街巷都带着浓浓的书卷气，安宁而又平和。 陈凡二舅就在这里读研究生，现在已经是研二了，这次全家都来了星城，自然要喊他出来吃饭。 说到这个二舅，又有一段历史可以回忆了。 老爷子参加抗美援朝之前就结了婚，生下陈凡大舅后就上了战场，过了三年多才回来，不知是因为战场上受了刺激，还是因为身体落下了病根，回来后就一直没有再增添孩子。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了六十年代初期。 老两口的心思渐渐淡了，却在这个时候怀上了陈凡老妈，过了几年又接连生下了陈凡二舅和三舅。 所以他们兄弟姐妹四个的年龄差距相当大，老大比最小的弟弟大了整整二十岁。 年龄相差大，各自的发展也是千差万别。 老大一辈子都在县教委工作，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几乎没让家里操过心。 老二就是陈凡老妈，早早嫁了人，也是一辈子没走出县城。 老三就不是盏省油的灯了，从小就品学兼优，湘大研究生毕业后，进了羊城一家国营的机电厂工作。 后来机电厂破产，他又应聘进了某个世界知名的手机企业，成了数一数二的硬件工程师，年薪都是几百万的那种。 陈凡后来创业，就在二舅这里得到了不少帮助。 全家上下唯一能让他们父子俩放心的就是这个二舅了，就算没有他们的帮助，二舅这辈子也能成为顶级的技术大咖。 切诺基开到湘大宿舍楼门前，周少岳还在那里东张西望，直到姐姐摇下车窗，他才从茫然中挣脱出来。 “姐，你们还真买了车了啊？” 周少岳也没急着上车，而是围着崭新的切诺基转了一圈，才拉开了车门。 “姐夫，这车多少钱啊？” 看着兴奋不已的小舅子，陈学平得意的摆了摆手。 “不多，全部办下来不到十九万。” “十九万？” 周少岳顿时咂了咂舌，摇摇头不敢再说了。 现在的研究生可不比后世，还在拿着国家的补贴，每个月只有十几块钱，日子都是过得紧巴巴的，家里条件不好的同样连肉都很难吃到。 陈凡一下箍住了二舅的脖子。 “二舅，你好好读书，等你毕业了，让我爸把这车送给你！” 周少岳现在读研二，顺利的话后年就能毕业了，工作肯定是没问题的，但一辆接近二十万的车，他却丝毫不敢奢望。 “这还是新车呢，我可不敢要，乱开这个口，你妈还不得撕了我呀！” 听到他这样调侃，周少玉忍不住回头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 “姐姐疼你还疼少了吗？有你这样说的吗？” “我这不是开玩笑嘛！” 周少岳躲了一下，神情却一点都没在意，转头又向陈学平问道。 “姐夫，你们开的这个店子真有这么赚钱吗？这还一年都不到呢，竟然连小车都买上了，你们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在开玩笑呢！” 他们来之前打电话到了周少岳宿舍，约了今天吃晚饭。 周少岳接到这个电话，还真以为姐姐姐夫是在逗他。 陈学平淡然笑了笑。 “现在市场经济还没进入正轨，各种各样的机会确实很多，再过几年，一年百十来万就算不上什么啦！” 一年上百万？ 周少岳立马抓住了他话里的意思，心思也有些活络了。 “姐夫，要不我干脆不读这个研究生了，跟着你们去做生意算了，弄不好……” “不行！” “不行！” 他的话还没出口，陈凡父子俩就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第167章 东成西就 “为什么呀？” 周少岳姐弟俩都有些迷糊了。 陈凡没想到炫一次富勾起了二舅赚钱的，皱着眉看了老爸一眼，却没有做声。 陈学平透过反光镜看到儿子的眼神，也明白了他心中的担忧。 “少岳，姐夫这个生意没什么技术门槛，是赶上了发展的潮流才有这么好的生意，过不了多久就会面临竞争了，到时候就只有走规模化联营这条路了，你跟着我们做生意，会浪费你这个专业的。” 家电这一块将来该怎么发展，陈凡父子俩已经商量过很多次了，目前取得的共识就是在国产家电价格战来临之前，尽量把直营店的规模做大，最后向后世的国美苏宁那种连锁模式靠拢，货源也不能局限于顾青峰一家，要慢慢将其他国产品牌也容纳进来。 这次市里的新店子，父子俩就打算往这方面试一试。 这里面涉及到将来的发展趋势，还有一些不明朗的政策，也不好说得太明白。 周少玉听得一脸的懵逼，周少岳也有些懵懵懂懂，只是觉得姐夫这一年来的变化很大，好像比以前厉害很多，连他都有些琢磨不透了。 中午是黄五一请的，耽误了人家一天时间，晚饭自然就是陈凡一家请了。 司门口是星城的老地名，早年是犯人斩首的地方，抗战时期一把大火烧掉以后，就慢慢发展成最繁华的商业地带了，严格意义上讲离河边上还有一段距离。 晚饭就约在这边的一家鱼馆。 在一部影视剧里，制片人是最活泛的职位，主要任务就是协调各方面的关系，在娱乐产业化之前基本就是吃吃喝喝。 所以黄五一在省城混得很开，方方面面的人都认识不少。 这个鱼馆自然也是他定的，陈凡一家赶到时，他早就等在包厢里了。 “学平，开新车的感觉如何？” 一进门，黄五一就笑着问起了陈学平的感受。 “还行吧，开久了也就是那么回事。” 陈学平回答得相当淡然，将老婆孩子让到里面坐好之后，才指着小舅子介绍道。 “这是我的小舅子，在湘大读研究生，你是省城的地头蛇，今后可要多多关照啊！” “研究生？” 黄五一顿时眼前一亮，看向周少岳的眼神也有些不同了。 这年头研究生还是很值钱的，走到哪里都会被人高看一等。 周少岳腼腆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陈学平又介绍道。 “少岳，这是三湘电影制片厂的黄总，陈凡拍的这部电影就是他的制片人，在星城混得很开，人也很热情，遇到什么事可以找他帮忙。” 来来回回打了这么多次交道，两边算是非常熟悉了，陈学平说起来也非常的自然。 黄五一大笑道。 “地头蛇算不上，就是认识不少人，你学的什么专业啊？” “通信工程。” 周少岳坐到黄五一对面，回答得相当自然。 黄五一砸吧着嘴，两眼却泛着光芒。 “好专业啊，还真是不愁出路的那种，毕业后有没有兴趣进省邮电局？” 没等周少岳回答，他就笑着解释道。 “我有个兄弟在省邮电当人事处长，正是到处在找你们这种高学历的专业技术人才，像你这种学历，进去后直接可以包户口分房子，我再和他说一说，弄不好还能得一笔安家费，到时候什么后顾之忧都能一并解决。” 这时候通讯系统还没分家，三大运营商也都还没问世，通讯这一块就是邮电一家独大，省邮电局确实算得上非常好的就业单位。 周少岳一听就有些意动了，只是和黄五一还不太熟，不好急着表态。 陈凡却没黄五一想得那么乐观。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省邮电确实算是很好的单位，但随着时代的发展，这种行政部门属性的机构迟早会被市场淘汰，特别是三大运营商问世后，邮电老大哥的地位就急转直下了，这时候进去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老爸一眼，发现老爸也皱起了眉头，才稍稍放下心来。 陈学平斟酌了一下才说道。 “黄总，我这个小舅子还有一年多才毕业呢，现在说这个早了点吧？” “这你就不懂了！” 黄五一露出一副神秘的表情来。 “不管大学生还是研究生，真想分配到一个好单位，起码要提前一两年运作，事先和接收单位谈好，人家才会向学校去要你！” “还有这样的事？” 陈学平两世为人，却没接触过这些事情，还真没黄五一清楚里面的内幕。 “当然啦！” 黄五一顿时两眼一瞪。 “你想想，全国每年那么多毕业生，光我们星城就有三所重点本科，这些好单位难道还能一家一家挑过去？” 道理是这个道理，陈凡却还有着更充分的理由，只是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去说。 他暗中向老爸摇了摇头，等到老爸注意到他的表情，才不动声色的把脑袋偏向了一旁。 陈学平渐渐明白了儿子的意思。 “黄总，这件事还不急，让我们再想想吧！” 黄五一也不是扭捏的人，转头就摆了摆手。 “行吧，你们想明白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尽管装出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陈凡父子俩还是看出了他有些不高兴了。 任谁真心实意想帮人忙，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多多少少心里都会有些不舒服的。 陈凡明白这种感受，想了想又兴冲冲的冲黄五一喊道。 “黄伯伯，你认不认识出版社的人啊？” “出版社？” 黄五一愣了一下，疑惑的转过头来。 “怎么啦？” “是这样的……” 陈凡抿着嘴，沉吟了一下才回道。 “我前段时间闲着没事，就写了一部童话小说，现在已经快写完了，却不知道怎么发表，你能帮我联系一个出版社吗？” 你？ 写童话小说？ 不仅是黄五一，陈学平和周少玉也惊呆了。 他们两口子每天忙里忙外的，还真没注意儿子每天回家之后干了些什么。 此刻听到他这样说，才明白这小子偷偷摸摸的，竟然弄出了这么震惊的消息。 这么小的孩子不管写的什么，只要是一部完整的作品，任何人都会叹为观止的，何况以陈凡的妖异，如此郑重其事的提出来，弄不好还真是一部质量很好的小说。 “你……你……你写了一部小说？” 黄五一舌头都捋不直了，一脸的不敢置信。 “嗯！” 陈凡回答得相当肯定。 “多……多少字的小说？” “接近二十万字了！” “这么多？” 二十万字已经是长篇小说的范畴了。 黄五一以为他就是小打小闹写着玩的，没想到还是个长篇，神情顿时更加精彩了。 第168章 布局通讯行业 “陈凡，能介绍一下你这部小说的主线剧情吗？” 在文化创作领域，黄五一也勉强算个业内人士了，立马就问出了这个关键问题。 陈凡理了下思绪，缓缓介绍道。 “我这个小说是根据西游记写的，却改编了很多内容……” 他先把故事的剧情脉络讲了一下，又侧重解释了创作思路和作品特色。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国内兴起了一阵儿童文学创作风潮，很多脍炙人口的儿童作品都是这时候问世的，不过那些创作者都是成年人，真正的儿童作者还真就只有陈凡一个。 “陈凡，你回家后一定要把这部小说寄给我看，我请人来帮你校稿，然后帮你找个出版社出版，你这个小说啊……” 黄五一一听就想象到了这部童话小说的市场空间，神情也前所未有的兴奋起来了。 “肯定能风靡全国！” 还能风靡全国了？ 周少玉姐弟俩都有些懵逼了，不明白这个孩子怎么就干出了这么轰轰烈烈的事，仿佛一夜之间就让他们觉得陌生了。 唯一能维持冷静的就是陈学平了。 他知道儿子的底细，对儿子有这样能力也不觉得稀奇，唯一没想到的就是…… 这小子心思怎么这么活跃呢？ 他也是重生者，却每天忙于家里的生意，都没时间来干自己的事了。 这小子倒好，不但学业没有放下，还抽空去拍了个电影，得了个市级奥赛第一名没几天，又弄出了一部小说来。 惊喜是一个接一个，日子也过得比他这个老爹精彩太多了吧？ 这才叫重生者嘛！ 陈凡美滋滋的享受着众人震惊的目光，小脸上也渐渐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 …… “凡凡，你整出这么多事来，就不怕自己忙不过来吗？” 饭后陈凡一家把二舅送到学校，连夜踏上了回家的路，车子还没开出城，陈学平就问出了压抑了好久的困惑。 这一年多来，陈凡确实整出了不少事。 他笑了笑，翘着二郎腿回道。 “还好吧，这种忙碌的感觉让人挺充实的，总比闲着没事要好吧！” 老妈还在车上，有些事还是不能说得太明白的，他也只能含糊其辞，大体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周少玉听得懵懵懂懂的，又不知道该怎么搭话，只得茫然的抓着扶手，听着父子俩闲聊。 陈学平又说道。 “你注意点就是的，别整的事情太多了，连自己要干些什么都忘了！” 怕儿子没听明白，他又补充道。 “你要知道，去年你可是说过一年读完小学，十二岁之前进大学的，现在小学就已经是第二年了，预定的目标没完成，我可是不会管你的！” “行了行了，我心里有数的，写小说也是闲得无聊了打发时间，没想过把这个当成主业，将来不用你操心！” 重生一回，他的人生目标肯定是没那么简单的。 除了要成为人上人，还要体验一下前世没有过的经历，毕竟提前知道那么多发展变化趋势，又是这样一个小孩子的身份，可以发挥的空间实在是太多了。 陈学平也知道儿子还算清醒，转头又问道。 “对了，吃饭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我不要答应黄五一对你二舅的安排啊？” 在他的心里，省邮电局已经算得上非常好的单位了，就算由他来安排，也不一定找得到比这更好的出路。 听到是自己弟弟的事，周少玉注意力也被吸引了。 “你拒绝黄总是因为凡凡吗？” “嗯！” 陈学平点头，想了想又解释道。 “黄总说那番话的时候，凡凡就在朝我摇头，暗示我不要答应，我到现在还不是很明白呢！” 这一年多来，两口子已经习惯了什么事都遵从儿子的意见。 现在回头想想，确实很多原因都没弄太明白。 “爸，黄五一是出于好心，但有时候好心也会办了坏事的。” 陈凡笑着解释道。 “国家现在正处于改革开放的关键期，邮电一家独大的局面很快就会被打破，如果二舅真的进了省邮政局，到了分家的时候又该何去何从呢？” 一个行业的准入门槛被打破，确实会带来很多无法预料的问题，身处其中的人也会遭受无所适从的困境。 陈学平上辈子算是感触很深的，当下就点头道。 “确实是这个道理，我当时还没想那么深呢，只觉得邮电局是个好单位，还是省一级的单位。” “这还只是从政策形势层面来看，对二舅个人而言，进国营单位也未必是条好出路！” 陈凡靠在椅背上，悠悠解释道。 “按照目前的发展趋势，通讯行业迟早也会迎来大开放，如果能够掌握无线通讯技术，那就是一片天大的市场了，弄不好还能弄出几家世界五百强的企业。 二舅学的是通讯工程，又有研究生的学历，等他毕业可能国家的政策环境就已经宽松了。 如果我们资助他自己创业，提前进入通讯行业布局，到时候3g4g时代来临，正好就是他出成果的时候，如果能生产出领先于这个时代的产品，绝对能让他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大佬级人物！” 现在国内通讯市场还没开放，不说手机，固定电话对大部分人而言都是奢饰品。 但这种趋势马上就会迎来改变了。 过不了几年，三大运营商就会问世，2g网络也会迅速在全国普及开来。 陈凡二舅前世就进了通讯设备制造行业，还是行业内的技术大咖，这辈子如果让他自主创业，确实有希望成为财富榜上的大人物。 陈学平前世也时常关注财经新闻，知道这个行业出过不少大人物，稍微一想就明白儿子的打算了。 支持小舅子创业，确实比让他进国营单位要好。 反正家里现在也不缺钱，大不了多资助他几年就是的。 父子俩说得热火朝天的，周少玉却越听越糊涂，一个个听不懂的专业名词蹦出来，都让她快要不认识儿子了。 “凡凡，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怎么尽是些我听不懂的啊？” 陈凡明白她的困惑从何而来，当下就揶揄道。 “妈，我这叫与时俱进，你也不能整天守着单位不松手了，要跟着我和老爸多出来走走，多看看外面的世界，才能跟得上时代发展的步伐。” 周少玉转头，神色不善的看着他。 “你什么意思啊！” 陈凡叹了口气，拉长了声音。 “我是说，家里的生意也要走上正轨了，将来只会越来越好，你干脆也从单位辞职算了，每个月的那点工资给我当零花钱都不够呢！” 第169章 新车上街 入秋后天气就有些凉了。 陈凡加了厚实的秋衣，从老爸车上跳下来，回头摆了摆手。 “我进去啦，妈妈再见！” 小胖子于晨也从切诺基另一边爬了下来，蹬蹬蹬的跑到了这边。 “叔叔阿姨再见！” 周一清晨，学校门口照例是人很多的。 李建国听到关车门的声音，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却对上了陈凡似笑非笑的神情，心情一下就不太美好了。 “李校长好！” 陈凡乖乖的喊了一声，蹦蹦跳跳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李……李校长！” 小胖子于晨也怯生生的喊了一声，赶忙跟在了陈凡身后。 李建国看着两个孩子，又转头看了看远去的越野车一眼，心里如同吞了只苍蝇一般，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瞬间就上来了。 对于陈凡，他的感观还真不是一般的复杂。 说讨厌，这个孩子却是极为罕见的神童，不但学习成绩优异，还帮学校争得了荣誉，开创了学校奥数比赛的历史。 说喜欢，却又是竞争对手的外甥，还三番四次让他这个校长下不来台。 上周一上班刘红星和李祖元就找到了他，说是学校在六个县里排名第一，陈凡又进了市奥赛对名单，还得了第一名，学校要给与奖励。 问题是他根本就没想过能取得名次，也没表态说一定会有奖励。 结果拒绝的话刚说出口，就被两个老师怼得下不来台了，到现在这口气都没顺过来，没想到这个星期一上班，又看到了牛皮哄哄的陈凡。 陈凡家开了县里第一家私营电器店他是知道的，也知道这种大件的家电利润都非常高。 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连私家车都开上了…… 这年头自行车都还是大件商品，普通人积攒好久才卖得起一辆，两个轮子都还没跑发热，别人家就开上四个轮子的小汽车了。 这人和人比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气人！ 李建国这边经历了一番天人之战，周少玉那边也引起了阵阵轰动。 把孩子送到学校，陈学平就方向盘一打，把车子开到了县百货公司门口。 周少玉就在这里上班。 任何单位都一样，早上上班的时候单位门口人都是最多的，周少玉提着一袋子喜糖从切诺基上走下来时，好多人都是一脸懵逼的表情。 切诺基车窗不是那种深色玻璃，众人一眼就看到了握着方向盘的陈学平。 崭新的大吉普，一脸喜气的周少玉。 这……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相熟的中年妇女凑了上来。 “周少玉，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家老陈怎么开小车送你过来的？” “哦，这是我们家买的新车，上周六买的。” 周少玉心里美滋滋的，却装出了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说着从袋子里掏出了一把喜糖。 “来，买个车也不好请你们吃饭，就拿了点喜糖过来，就当是吃个热闹吧！” 这个中年妇女还没醒过神来，手里就多了一把五颜六色的喜糖。 周少玉腰肢一扭，又笑着走上了台阶，掏出喜糖一个个发了起来。 就算放到后世，好多人新车买回家都是要放鞭炮庆祝的，在如今这个年代，家里能卖得起一辆私家车，确实值得大肆庆祝一番。 “这周少玉是发财了啊，家里的店子开了还没几天，竟然连小车都开上了，难怪最近走路时，眼睛都不朝着地上了。” “谁说不是啊，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什么呀，那都是人家两口子赚来的好不好，没看见陈学平连机械厂的工作都不要了吗？舍得下这么大的本钱，赚点钱也是人家该得的！” “什么该得的，县里面那么多没工作的，又没看见别人这么赚钱？” “你们就别争了，人家命好有什么办法呢，有本事你也找一个这么厉害的老公啊！” “你们还别说，周少玉他们家翻身也就是这一年的事，去年这个时候她还在为建房子的事发愁呢，当时找了李经理几次，想要提前预支半年的工资，李经理却一直都没答应她，谁知一年时间不到，不但房子建起来了，家里还开了个那么大的店子，如今更是连私家车都开上了，你们说李经理看到这辆车，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李德水一肚子的坏水，当时是看到周少玉空着手进的门，才没批准她提前预支工资，刚才他是不在这里，在的话我还要当着他的面大声和周少玉打招呼呢！” 单位里一下就议论开了。 周少玉看到同事们的眼神，就知道已经成功引起了轰动，多年来压抑的情绪一下就释放开了，笑眯眯的走到了自己的柜台。 这时候的百货公司和后世可不是一个概念，性质还是国营单位，几排玻璃橱窗拼接在一起，展示着一些百姓日常生活所需的商品。 周少玉把剩下的喜糖放到柜子里，抽出抹布把柜台擦了擦，就准备坐下来守柜台了。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年轻小姑娘满脸兴奋的跑到了她面前。 “周姐，刚才听陈姐她们说，你家里买了私家车啊？” 周少玉装作平淡的笑了笑，点头道。 “是啊，怎么啦？” “还真买了啊！” 小姑娘两眼亮晶晶的，就差没放出光来了。 “快和我说说，买的什么样的车，多少钱啊？” 周少玉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就是一辆普通的吉普车，还不到二十万！” “二十万？吉普车要这么贵吗？” 小姑娘顿时就张开了小嘴，一辆震惊的问道。 “我记得我爸他们单位前年也买了一辆吉普车，却只要了八万块钱啊！” “露露，你说的吉普和我说的吉普不是一种车！” 周少玉苦笑着摇了摇头，才解释道。 “你说的吉普是那种绿壳子的篷布车，车头车尾都是圆揪揪的，我说的是方壳子的切诺基，好大的那种，也叫吉普车，知道吗？” 她原本是不懂这些的，还是这次去买车看到了好多熟悉的车型，才知道原来汽车也有这么多的学问。 露露抓抓头发，表情立马有些尴尬了。 “还有这样的区别啊！” “当然啦！” 周少玉笑着在她额头点了一下，显摆的心思一下就被勾起来了。 “我这次本来是想买辆好点的轿车，谁知家里的那对爷俩非说这种吉普用起来省心，根本就不听我的意见，最后才买了这辆车回来，我当时还带了三十万现金过去呢！” 露露再次瞪大了双眼，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三十万？” 第170章 亲爱的小孩 12月8日，周日。 今天有一部新电影放映，消息一传出来，沉寂了许久的县影剧院就立马就迎来了如潮的人流，一时间人头攒动，卖瓜子花生的吆喝声也此起彼伏。 在娱乐生活极度匮乏的年代，到电影院来看电影，算是年轻人们最喜欢的消遣了。 这时候电影市场还没向好莱坞开放，电影院里放的也大部分是主旋律电影，偶尔才会播放几部通过了审核的港片。 这种现实题材贴近生活的电影还真不多见。 影剧院在为这部电影打广告的时候，也特意公布了一个消息。 这部电影的主演就是长安县的，这次县里能和那些大城市同步放映这部电影，就是托了这个主演的福，制片厂才特意送了一卷胶片过来。 不然以长安县这种内地五线小县城的地位，怕是要等到明年才能看到了。 为了配合电影的宣传，影剧院大门口还挂了一副手绘板的海报，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孩攀在窗台上盯着一只蜗牛看的画面。 画面里的小孩五官端正，就是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忧伤，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要疼爱一番。 右上角的蓝色背景下，则是这部电影的名字——《亲爱的小孩》。 电影正式放映的时间是九点半。 九点过十分，陈凡才跟在老爸老妈身后姗姗来迟。 和平时不一样。 今天的他穿了一身厚厚的棉衣，包得和个粽子一样，脖子上还围了一条大围巾，脑袋上也戴了一顶鸭舌帽，帽檐还压得很低，仿佛生怕被人认出来。 在阳光明媚的初冬，这样的打扮还是有些显眼的。 不过有些孩子先天体弱，稍微受点风寒就要住院打针，旁人也没太过诧异，直到电影快要开始了，外面的人流才少了一些。 这时候的影剧院条件很一般。 除了前面的大荧幕和后面的大门是封闭的，两边都有高高的悬窗，只能拉上窗帘来阻挡外面的光线，画面效果一点都不好。 陈凡一家的座位在正中间，一家三口挤进来时周围已经坐了不少人。 因为电影的主题和孩子有关，又是周末放假的时候，所以今天拖家带口过来看电影的不少，到处都是孩子打闹的声音。 楼上放映室里打出一道强光，漆黑的影剧院里才安静下来。 电影正式开始了。 画面一出来就是陈凡那张略微青涩的脸庞。 此刻的他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路边卖糖人的小摊点，还停下来吞了吞口水，目光里充满了羡慕。 嘈杂的音响设备里播放的是大街上的喧哗声，影剧院里也同时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 “咦，这个小孩我怎么感觉见过一样？” “你不知道吗？他就是我们县里的，还是机械厂的子弟呢！这部电影拍的就是他们家的故事！” “原来是这样啊！我是说怎么觉得面熟咯！” ………… “我记起来了，这孩子是机械厂的，和我家小孩还在一个班读过书，原来这个电影就是他演的啊！” “是吗？还是我们县的人啊？” “当然啦，这孩子可聪明了，在我儿子的班里只读了两个月，就跳级到了三年级！” ………… “你们还别说，我也记起这个孩子了，还在一完小看到过他，不知道他今天来没来看电影啊！” “看个屁啊，他自己演的能没提前看吗？还用得着和我们一样等到这个时候啊？” “也是，你看我这猪脑子！” ………… 影院里议论的声音并不小，好多都传到了陈凡一家耳中。 陈学平两口子自然是觉得有些好笑的，也觉得这种感觉很是奇妙，有种现实和梦境脱节的错觉。 陈凡心里却有些汗颜了。 他拍完电影就回了家，还真没完整的看过一遍，连名字都是前两天才知道。 这段时间忙的事情太多了，电影的事实在微不足道，如果不是黄五一托人送电影胶片过来，他还不知道已经制作完成了。 陈学平悄悄捅了捅儿子手臂。 “凡凡，看样子你在县里要火了啊，今后出门要不要帮你配保镖啊？” “配个屁啊！” 陈凡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觉得裹得太严实了有些热，又拉开了围在脸上的围巾。 “现在又没有全民追星的风潮，这些人就算是知道电影是我演的，也最多是多看我两眼，不会跑上来对我怎么样。” “说的也是！” 陈学平笑着摇了摇头，转头注意力就放到了剧情上。 画面已经放到王远行和丁月明在家里吵架的那一幕了，在主线剧情里，两口子因为家里的一些琐事经常吵架，弄得孩子都有些心理阴影了，每天都有些闷闷不乐。 说句实话。 唐百里的拍摄功底这时候还不算很强，好多剧情细节的处理都略显青涩，这也导致电影的前半部分有些沉闷，就是在一家三口的这些琐事中打转。 直到陈凡被人贩子拐走的那一幕出现，剧情才陡然变得紧张了。 按常理讲。 从荧幕里看到儿子被人拐走，任何母亲心里都会随之一紧，但荧幕里抱住儿子的是小叔子，周少玉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凡凡，别说你二叔演得还确实像那么回事，那眼神差点连我都给骗过去了。” 什么鬼…… 陈凡翻了个白眼，都懒得搭理老妈了。 随着剧情推进，陈凡被带到人贩子窝点后，独自在那里寻找出路，等到深夜两个人贩子都睡着了，才用铁棍掰弯了窗户的护栏，然后钻出了窗户。 画面里，一楼到二楼的距离有个特写，楼下的沙堆在月光下也格外清晰。 陈凡攀在窗户上，里里外外看了几遍，才咬着牙关跳了下来。 “啊！” “啊！！” 随着他这一跳，影剧院里顿时发出了一连串的惊呼。 好多人都代入了剧情里，暗自为里面的陈凡捏了一把汗，直到看到陈凡平安落地，才纷纷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周少玉眼眶不知不觉就湿润了，伸手在儿子头上摸了摸。 “凡凡，你当初就是这样逃出来的吗？” “嗯……” 陈凡犹豫了一下才解释道。 “其实也没这么夸张，这是电影为了制造氛围刻意这样拍的，我跳的时候没有这么高。” 怕老妈担心，他并没有说出当时的实情。 陈学平却知道这里面的凶险，轻轻在他手臂上拍了拍。 “凡凡，爸爸妈妈对你其实没有别的要求，就是希望你一生平安幸福，以后遇到什么事，可千万要注意保护自己，知道吗？” “知道啦！” 陈凡闷闷的回了一声，心情一下就变得沉重了。 这个时候，插曲也放到了部分。 一个清脆的童音瞬间就传遍了影剧院。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等待阳光，静静看着他的脸……” 第171章 领导探望 “李校长，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孩子才是国家的未来，我们的基础教育一定要抓牢抓好，要促进孩子们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县一完小。 柳青龙在一众教育战线领导的陪同下，缓缓走出了办公楼。 看着眼前的小型操场，以及左右两边的教学楼，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现在不是正在提倡五讲四美三热爱吗，这是我们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一项重要内容，你们学校也要与时俱进，时刻牢记自己的使命，把本职工作完成好！” 严打过后，他在县里的威信就彻底树起来了，不管说什么都没人敢质疑。 李建国赶忙凑到近前，低着脑袋表起了态。 “是是是，书记的指示非常及时，我们一定贯彻落实到位！” 柳青龙点点头，余光却瞟到了北栋教学楼前的几张水泥乒乓球台。 这几张乒乓球台已经有些年头了，除了两张还算完好，其他的都东倒西歪坏得不成样子了，上面还长了不少青苔。 柳青龙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李校长，你们学校要加强基础设施建设，也要加强内部管理水平啊，看看那些乒乓球台都坏成什么样了，孩子们不但失去了锻炼的地方，到那里玩耍时还容易受伤，万一弄伤了几个，你们学校怎么和家长交代？” 李建国探头看了一眼，冷汗立马就下来了。 “书记您放心，我们马上整改落实，明天就会把那里修好！” 柳青龙皱着眉，又看向了旁边的教育局长。 “郑局长，县里最好的一完小都是这副模样，我对你们教育战线的现状表示担忧啊！” 郑海涛是个身材高大的胖子，听到县高官产生了不满情绪，心里也有些紧张了。 “书记，这只是特殊情况，其他学校不会这样的！” 柳青龙却哼了一声，明显不相信他的话。 “算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些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解决的。” 他摆了摆手，转头又看向了李建国。 “李校长，我今天过来不是找问题的，而是想来看看县里面的教育事业发展得怎么样，所以你也不用紧张，有什么问题及时整改就是的。” 见到县高官态度还算和蔼，教育战线的几个领导顿时松了一口气。 郑海涛赶忙在李建国背后推了一下。 “李校长，书记这是在帮你撑腰呢，还不赶快感谢书记！” “谢……谢谢书记的关照，我们学校一定按照您的指示去贯彻落实！” 李建国后知后觉的站了出来，刚说完表忠心的话，就看到柳青龙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心里的那块石头立马又吊了起来。 柳青龙其实也没为难他的意思，眼神环顾了一圈，甩甩手问道。 “对了，陈凡在不在学校？” 怕众人误解，他还主动解释道。 “我前两天跟县委宣传部的同志看了一场电影，就是你们学校的陈凡同学主演的，讲的也是他的故事，听闻在全国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我这次过来除了视察你们学校，来慰问看望一下他也是目的之一，他在学校的话，你就派个人把他喊来吧！” 陈凡？ 李建国脸色顿时就有些难看了，腻歪的感觉一下就冲到了胸口。 怎么又是这小子？ 竟然还引起了县高官的注意，让这么大一个领导亲自跑到学校来慰问，这是不想让他省心的节奏吗？ 偏偏周少安还在旁边，这就更让他觉得别扭了。 在场众人除了他，其他几个校领导也知道周少安和陈凡的关系，看向他的眼神立马就变得有些古怪了。 看到大家都看向了周少安，柳青龙却有些不明白了。 “怎么啦？你们都看着周局长干什么？” 李建国吞了吞口水没有解释，副校长袁胜利赶忙笑道。 “书记，您说的这个陈凡，其实就是周局长的外甥！” “还有这样的事？” 柳青龙和不知道内情的几个人同时怔了一下。 “周局长，他们说的对吗？” 周少安也是陪同视察的人员之一，苦笑着点了点头。 “是的，他是我的外甥！” 柳青龙也笑道。 “我见过这个孩子两次，感觉是个非常聪明伶俐的孩子，你既然清楚他的情况，就先和我们大家介绍一下吧！” 介绍一下情况？ 周少安愣了一下，心里顿时就有些打鼓了。 没有具体的指向，这题目出得可不是一般的大，他都不知道该从哪个角度去说了。 见他一副为难的表情，柳青龙笑着解释道。 “你也不用想得太复杂，我是听说过这个孩子的一些事迹，所以对他有些好奇，想要了解一下他平时是个什么样子，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关系的。” 原来是这样！ 周少安暗自松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陈凡这个孩子吧，确实非常聪明，脑瓜子也比一般的孩子灵活，读书学习是没问题的，但也比一般的孩子顽劣，隔不了几天就要惹一些祸出来，时不时的要家里大人帮着擦屁股！” 他回答得很谨慎，三言两语点了下陈凡的优点，就开始着重强调缺点了。 不过他是舅舅，这样说别人也不会多想，反而觉得这样非常的谦虚。 柳青龙就没当真。 “男孩子嘛，调皮一些也正常，我小时候也是个飞天蜈蚣，三天两头上房揭瓦的那种，家里棍子都不知道打断了多少根！” 县高官讲起了小时候的糗事，就算再不好笑，在场众人也是只敢捧场的。 郑海涛就是个非常称职的捧哏。 “柳书记，您那叫哪吒闹海，经历三关五难才脱胎换骨，成长到现在这个位置，一般人哪有您这么厉害啊！” 这个评价就非常高了，明显挠到了柳青龙的痒处。 “郑局长，你这个教育局长还真没白当啊，神话故事都一套一套的。” 他笑呵呵的指了郑海涛两下，又看向了李建国。 “李校长，这个陈凡在学校时，是不是和他舅舅说的一样，时常给你惹祸啊？” 何止是时常！ 就是经常惹祸好不好！ 李建国心中腹诽不已，却看明白了柳青龙的态度，看似在挑陈凡的毛病，实际上不知道多喜欢陈凡。 这时候说陈凡的坏话，那就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他忍着心中的别扭，挤出一丝笑容才说道。 “陈凡在我们学校名气不小，大部分老师都认识他，确实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表现也非常好，并没像周局长说的经常惹祸，周局长这是谦虚呢！” 第172章 讨要奖励 陈凡正在教室里上课，被老师喊出来时还是一脸的懵逼，等到下楼看到操场里一大群人围着柳青龙，才明白是领导过来视察了。 这么多大腹便便的官员在这里，把我喊下来干什么？ 他心里嘀咕了一句，走到柳青龙面前才脆生生的喊道。 “柳叔叔，你们怎么过来了？” 柳青龙转身，笑呵呵的低下头来。 “我们的小明星来了啊，叔叔特意过来看你的，这段时间学习怎么样啊？” “还行吧！” 陈凡摆摆手，回答得相当自然，丝毫没有寻常小孩那种窘迫。 柳青龙眉头一皱。 “什么叫还行啊，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说法？” 陈凡挠挠头。 “本来就是还行呀，学习又不比其他的，很难量化呢！” 他说的也没错，谁家孩子学习怎么样，不到考试的时候是很难看出来的。 在场众人除了一完小的几个校领导，大部分都是县委和教委的领导，对陈凡并不熟悉，此刻见到一个孩子能在一群大人中间如此放得开，好多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柳青龙假装不满意的点了点他，又转头看向了李建国。 “李校长，这小子平时就是这样和你们说话的啊？” 何止是这样！ 李建国心里立马就在诉苦了，却又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只得赔笑道。 “孩子嘛，在大人面前放得开一点也是好事，我们还觉得其他学生在我们面前太过拘谨了，想鼓励大家跟陈凡学习呢！” 柳青龙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脸，似笑非笑的回道。 “这么说也有道理，太拘谨的孩子长大了也很难放开手脚，那些能开创一番事业的，小时候其实都很调皮。” 他这是在借陈凡夸自己了，在场众人又没有傻子，立马听出了话里的意思。 陈凡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凑到了柳青龙面前。 “对了柳叔叔，还有一件喜事没告诉您呢！” 他这副眼巴巴的样子确实有些讨喜，和别的小孩做了好事等着大人夸奖一样。 柳青龙兴趣顿时就上来了。 “哦，什么喜事说来听听。” 陈凡小鼻子一翘，略显骄傲的挺胸道。 “我前不久代表学校去市里参加奥数比赛了，得了全市第一名，这是不是喜事啊？” 市里奥数比赛第一名？ 不仅是柳青龙，其他领导也是一脸的惊讶，都有些看不明白了。 柳青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李建国，才疑惑的问道。 “你读几年级了啊？就参加奥数比赛了吗？” 奥数比赛目的主要是开发孩子智力，却需要一定的数学基础支撑，三年级之前基本没有孩子参加。 柳青龙自己的孩子和陈凡差不多大，还是知道这些事的。 陈凡再次挺起了胸膛。 “柳叔叔，我都读到五年级了呢！” 五年级？ 看着只有六七岁的陈凡，不知道内情的人顿时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这就是所谓的神童吗？ 想起自家还知道玩泥巴的臭小子，柳青龙都快要产生错觉了。 他和陈凡也见过几次，却只知道陈凡机灵聪明，不知道他学习上的情况，也不知道陈凡到底读到了几年级，没想到随口一问，却听到了这样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你……你就读五年级了？” 他犹豫着，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句。 陈凡立马点了点头。 “嗯，如假包换！” 柳青龙摇摇头，原本想说的话一下就堵在了胸口。 陈凡得意的翘起了鼻子，见到旁边一脸便秘的李建国，再次开了口。 “柳叔叔，我得了第一名，有没有奖励啊？” 奖励？ 好多人都忍不住偷笑起来了。 这小子…… 竟然敢当众向县高官讨要奖励，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学习好的孩子总是讨人喜欢的。 柳青龙当下就笑道。 “有啊，你想要什么奖励？” “嗯……” 陈凡也是随口一说，其实没想好该要什么，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反倒是被柳青龙反将了军。 柳青龙毕竟不是自家的长辈，也不是老师。 冒然提一些不合理的要求，反倒是会让人看低了他。 见他哼哧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柳青龙顿时笑道。 “你小子，就知道要奖励，我答应了又说不出口了，这不是讹我吗！” 他也没当真，转头又看向了旁边的教育局长郑海涛。 “郑局长，这次一完小能把陈凡培养出来，拿到市里奥数比赛的第一名很不容易，证明他们在教学上还是下了一番苦功的，现在县里财政比较紧张，你们局的日子想必也是不怎么好过的，太大的要求我就不和你说了，但该有的支持还是不能少的！” 领导的指示难得如此通情达理，郑海涛赶忙接住了话题。 “是是是，您怎么指示我们怎么落实！” 柳青龙沉吟了片刻。 “这样吧，你们局里拿出一笔专项资金，帮县城里的几所学校，购买一批帮孩子全面发展的课外辅导教材，就当是陈凡帮同学们争取的福利了！” 他说完看向了陈凡。 “陈凡，这样的奖励可不可以？” “可以可以！” 陈凡能有什么说的，赶忙狂点脑袋，说完还不忘感谢了一句。 “谢谢柳叔叔了！” 柳青龙却一脸轻松的指了指郑海涛。 “不用谢我，要谢谢这个郑伯伯，叔叔也是在借花献佛！” 陈凡又转过头来。 “谢谢郑伯伯！” 柳青龙可以接受陈凡的道谢，郑海涛却不敢这么坦然，当下就摆了摆手。 “不用谢，这是我们该做的！” 柳青龙又看向了李建国。 “李校长，郑局长这边的支持我帮你们要来了，但陈凡这边你也不能不表示。” 他顿了顿才接着说道。 “这样吧，物质奖励我就不帮他要了，这小子家里也不缺钱，精神奖励却还是不能少的，既然他帮学校争得了荣誉，那就让他当个少先队员的大队长吧！也让其他同学多跟他学一学，多为学校争光，为县里争光！” 大队长？ 这小子蔫坏了，让其他孩子跟着学，怕是整个学校都会掀起一阵顶撞老师的风气。 李建国吞了吞口水，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却丝毫不满的情绪都不敢露出来。 “好的，我回头就让校办发文任命！” 陈凡看到李建国尴尬不已的神情，一猜就明白了他的心思，转头看到大舅也在偷笑，心里就更是得意了。 这校长当得，都快被他们爷俩欺负死了！ 第173章 大队长 县高官的指示落实得很快。 当天下午，校办的文件就引发出来了，第二天早操的时候就通报了全校。 学校原本有个大队长，是六年级的一个学生，为了落实领导的指示，这时候也只能屈居副大队长了。 手臂上多了个三道杠，这也是陈凡没想到的事。 不过既然当了这个大队长，该有的派头还是要拿出来的。 早操一结束，陈凡就拉住了想早点回到教室的小胖子。 “于晨，跑这么快干嘛？” 小胖子茫然的停下了脚步。 “怎……怎么啦？” “怎么啦？” 陈凡盯着他上上下下看了一圈，脑子里立马冒出了无穷的恶趣味。 “你最近上课的时候总是不专心，都被老师点名批评几次了，为了改掉这个毛病，下个星期去扫一个星期的厕所吧！” 扫厕所？ 小胖子当场就不乐意了。 “凭……凭什么呀？扫厕所不是几个班轮着来的吗，下个星期又不是我们值周！” 小胖子还是和陈凡一个班，一同从四年级升上来的，每天朝夕相处，相互了解也是最深的。 陈凡顿时就竖起了双眼，指着手臂上的三道杠说道。 “凭什么？就凭我现在是少先队员的大队长了，你就要听从我的安排，怎么？是不是要我去和老师说呀？” 小学阶段的大队长和大学的学生会主席差不多，确实有权安排一些这样的杂事。 小胖子顿时就没脾气了，胖脸也哭丧着。 “哼，就知道欺负我！” 陈凡两眼一竖，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 “谁欺负你了，我这是在锻炼你，知道吗？” 小胖子也没理他，气呼呼的冲进了教学楼。 看着他生闷气的样子，陈凡都快要笑死了，却还是摆出了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转头见到李忠和陈明丽，又两眼一亮把他们俩喊住了。 “李忠，陈明丽，你们等一下。” 两人一个五年级一个六年级，教室也在这栋教学楼里，听到喊声立马停住了脚步。 “怎么啦？” “干什么？” 陈凡走到两人面前，左右看了一圈才说道。 “你们俩也参加了市里的奥数比赛，算是为学校争得了荣誉，所以还是要当同学们的榜样的。” 什么意思？ 两人不知陈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对视了一眼并未说话。 陈凡解释道。 “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你们几个早上提前半个小时到学校，把红领巾戴好，在校门口迎接老师和同学们。” 什么鬼？ 李忠和陈明丽同时一脸的懵逼，脑子都快不够用了。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了，天亮得很晚气温也很低，好多人早上都不愿意从被子里爬出来，特别是对这个阶段的孩子而言。 他们俩能来上早读就算不错了，为什么还要提前二十分钟到校？ 而且…… 迎接老师和同学们又是什么鬼？ 学校有这个规定吗？ “陈凡，这……这……只是为什么啊？” 李忠大了一岁，脑子也转得快一些，当场就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陈凡哼哼两声。 “知道我们这次奥数比赛为什么能拿到这么好的成绩吗？” “不知道……” 两人同时茫然的摇了摇脑袋。 陈凡却解释道。 “就是因为我们几个拧成了一股绳，团结到了一起，才超常发挥出水平来，这个叫集体荣誉感，也叫归属感，为了让其他同学也感受到我们这种氛围，对学校产生荣誉感和归属感，所以我们要率先垂范，让其他同学看到我们身上的这种品质，所以才要在每天早上在校门口迎接老师和同学们，明白了吗？” 明白个鬼！ 这明显就是在忽悠了。 李忠和陈明丽一下就被绕糊涂了，又找不到这话的漏洞，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 李建国当了几年校长，已经培养出了早起的习惯，每天很早就会来到学校。 今天也一样，还不到七点就出现在了校门口。 他的脸色并不好，虽没什么糟心事，却感觉最近总是有些气不顺，像是一口气憋了许久，都没能找到发泄的地方。 所以进门时，他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门弯里两个孩子脆生生的喊他时，还差点把他吓了一跳。 “校长好！” “校长好！” 李忠和陈明丽两人冻得脸颊通红，一脸茫然的看着校长。 李建国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一大早的，你们俩站在这里干嘛？” 学校的一些尖子生他还是认识的，还知道这两人都是干部子弟，所以态度还算和蔼。 陈明丽都快要冻傻了，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李忠比她好一些，赶忙回道。 “校长，我们在这里迎接老师和同学们。” 迎接老师和同学们？ 什么鬼！ 李建国脑子都不够用了，茫然的张了张嘴才问道。 “大冷天的怎么不多穿点衣服？还有，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天气虽然凉了，教室里却要比外面温暖不少，两人就是穿的平时那么多衣，却没想到站在风里比教室里冷那么多，这么一小会的功夫，手脚都快要没知觉了。 李忠哭丧着脸。 “是陈凡让我们站在这里的！” 怕李建国不明白，他又补充了一句。 “陈凡说我们几个在市里奥数得了名次，要成为同学们的榜样，所以每天早上都要轮流到校门口来迎接老师和同学们，让同学们感受到我们身上的集体荣誉感！” 后世其实好多小学和幼儿园都有类似的安排，目的也确实是为了培养孩子们对学校的归属感和认同感。 两个孩子今天是衣服穿少了点，才会冻成这副模样，再穿得厚实一点就没问题了。 李建国一下就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关窍，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原因无他！ 就是因为这件事是陈凡发起的。 他这个校长都没考虑到的事，却被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想到了，让他的脸往哪里搁？ “陈凡自己的人呢？” 李忠缩了缩鼻子，一脸的委屈。 “陈凡说他还小，不适合每天站到校门口，就安排了我们几个轮班，这周是我和陈明丽，下周是方勇和付家成！” 这大队长当得…… 比他这个校长都威风了，还知道指示别人去做事，自己却躲了起来。 李建国沉着脸，心情瞬间就落到了谷底。 “行了行了，你们俩个回教室吧，不用在这里卖冻肉了，学校没这个规矩。” 按常理讲，校长才是一个学校的最高领导，他说的话就是学校的最终决定，无奈两个孩子事先就被陈凡挤兑了，满脑子都是不能丢了奥赛队员的脸，根本就不愿意服这个输。 “校长，我们没问题的，就让我们站在这里吧！” 我的话都不听了？ 李建国顿时瞪大了双眼。 第174章 新店开张 时间一晃，元旦到了。 今天是个艳阳天，恰逢新店子开业，陈凡一家早早的来到了市里。 巴陵市区比县城大不少，市中心的人流量也不在一个等级上，不过步行街还没开建，最繁华的地段还是土桥这一带。 一栋八层大楼的门口张灯结彩，幕墙上挂着巨大的广告招牌，簇新的花篮都快要摆到路上了，台阶上还铺了红毯。 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看向了那个色彩缤纷的名字。 彩虹家电！ 这是陈凡为店子取的名字，寓意是美好生活像彩虹一样色彩缤纷。 新店子的规模比县城里的老店子也要大不少，占了大楼一楼的一半，面积起码都在六百平米以上。 面积大，各功能区域就更好划分了。 因为是冬季，所以进门最显眼的地方摆的是各种取暖设备，左边区域是电视机、空调、电风扇等不涉水的家电，右边区域则是冰箱冰柜、热水器、洗衣机等厨房卫浴家电。 基本居家能用到的家电，这里都能一站买齐。 和县里的老店子一样，新店子也装修得特别温馨，到处都是明亮的白炽灯，走进来就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在寒风中能给人浓浓暖意的地方，必然会更加吸引顾客留步。 市区虽然比县里发达，却也没有一家类似这样的店子，要买大件家电还是只能去几家国营的百货公司，而且价格死贵死贵的，服务态度还非常恶劣。 所以一开门，店子里就人流如织了。 新颖的店面设计风格、齐全的家电种类，还有热情洋溢的服务人员，一下就勾起了人们的购买。 陈凡一家和李全国站在仓库门口，乐呵呵的看着忙里忙外的周少华。 “少华这一年多确实成长了不少，这么大一个店子都是他一手一脚装修起来的，接人待物也比以前成熟了不少，到现在都还没出什么差错！” 陈学平双手抱胸，开始点评小舅子了。 周少玉哼哼两声。 “你这不是废话吗，也不看他是跟谁学的，有我手把手的教他，他成长能不快吗？” 她也学着儿子一副傲娇的模样，顿时就把身边几人逗笑了。 陈学平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 “得了吧，还跟着你学，你在店子的时候还没我多，这些都是凡凡的功劳好不好？” 新老两个店子的设计风格，以及营业的一些规章制度，确实都是陈凡一手设计出来的，他也是结合了后世的一些经验，提前引入了服务理念。 被丈夫当场抢白，周少玉顿时就不乐意了。 “我难道就没有功劳了吗？” 今天是个好日子，陈学平也不想拌嘴，赶忙服软讨饶了。 “有有有，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周少玉下巴一翘，这才得意的偏过了脑袋。 两口子在这里斗嘴，李全国的兴趣也被勾起来了。 “你们还别说，去年我看到少华的时候，他还像个孩子一样，给人一种冒冒失失坐不住的感觉，这一年下来还真换了个人，说话办事都沉稳多了，我昨天过来的时候，还差点以为认错了人呢！学平，你就这么把店子交给他了，放心吗？”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 陈学平笑道“左右就是个店子，按照现在这个行情根本就不可能亏本，让谁来盯着都一样，只是少华更让人放心一点。” 新店子虽然更大更豪华，陈凡一家的根基却还是在县里，没办法天天守在这里，就只有把店子委托给小舅周少华来看管了。 好在周少华在老店子锻炼了一年多，业务上早就已经钻透了。 两口子为了安小舅子的心，还送了新店子的两成干股，等于周少华不但是员工，还多了一个老板的身份。 有了干股激励，他的干劲顿时更足了。 今天就是他主动请缨，让姐姐姐夫在一旁休息，看看他是如何来管理这么大一个店子的。 从开门到现在，确实一点纰漏都没出。 回想起小舅前世吊儿郎当的样子，陈凡是由衷的感到高兴。 前世小舅一直没有稳定下来，这里打几天零工那里打几天零工，就没有一个工作超过了三年，晃到了快三十岁才在哥哥姐姐帮助下结了婚。 谁知他还是没有沉稳下来，依旧一副不成器的样子，前前后后离婚结婚折腾了几回。 陈凡明白。 小舅其实是怀才不遇，对工作和自身不满，才这样跳来跳去安不下心来，让一家老小都在跟着操心。 这辈子他们父子俩重生而来，就不能再让家人走上辈子的弯路了。 把小舅带上这条路，让他看到光明的希望和未来，果然激起了他干事创业的激情，看这架势是不用在费很多心了。 陈凡也笑道。 “李伯伯，我小舅年纪不大，处理问题的经验却比较丰富，不是那种死板的人，现在看着青涩，过两年就不会给你那种感觉了。” 周少玉兄弟姐妹四个，上辈子这个最小的弟弟虽然混得最差，脑瓜子却是他最灵活，如果不是时运不对，也不会混得那么凄惨。 李全国见不得陈凡这种牛皮哄哄的样子，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你小子还说舅舅年纪不大，也不看看自己才几岁，整天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里是你做主呢！” 这话还真没说错。 陈凡一家名义上的家长是陈学平，其实大事小事都是陈凡的主意，在外面闯荡了十几年的他，比老爸见过的东西多太多了，看事看物看人都要敏锐得多。 陈学平两口子一脸的黑线，都不好意思说话了。 陈凡却没这个顾忌。 “李伯伯，你说的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小大人的模样啊？我很尊重我爸我妈的好吧！” 尊重个鬼！ 李全国腹诽了一句，撇嘴道。 “你小子就是人小鬼大，该管的不该管的都喜欢插上一脚，没见过你这么爱管闲事的孩子。” 嘿！ 还越说越起劲了啊！ 陈凡脑袋一甩，斗嘴的一下就被吊起来了。 “李伯伯，这叫能者多劳知道吗，我爸妈好多事都没我想得那么仔细，我当然就要操心啦，一家人难道还能说两家话啊，而且……我这么做对家里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为什么不能管呢？” “我又没说你不能管！” 李全国两眼一瞪，没好气的回道。 “我的意思是你小子太爱管了，就没有正常小孩该有的样子！” “哼哼！总比你想管却没管好要好吧？” 第175章 开店的速度 想管却没管好？ 什么意思？ 李全国脸色当时就有些不好看了，陈学平两口子眉头也皱了起来，不明白儿子是什么意思。 陈凡也知道说错话了，赶忙吐了吐舌头，没有再说了。 李全国却没放过他。 “你小子到底什么意思啊？谁想管却没管好啊！” “我就随口说说，您当成没听见吧！” 陈凡缩了缩脖子，这才意识到乱说话的后果。 凭心而论，李全国对他们家算是很不错的了，事事处处都在照抚，但有时候人一激动，确实容易蹦出一些平时不敢说的话来。 他刚才就只顾着斗嘴了，却没想到自己说的话刺痛了李全国。 李全国斜着眼撇了他一下，才冷哼道。 “你小子说的是这个店面的租金吧？别以为我不知道！” “租金？” 周少玉愣了一下，不解的看向了丈夫。 陈学平苦笑着摇了摇头，俯首在她耳边解释道。 “我们这个店子只占了这栋大楼一楼的一半，每年的租金却要三万多，隔壁两家店子加起来也占了一半，加起来的租金却不到两万，这里是李局长帮我们联系的，凡凡这是在发泄心里的怨气呢！” 尽管认识只有一年多，陈学平却和李全国处得和亲兄弟一样，知道他不会放到心上，才坦然和妻子交了底。 陈凡也确实是这个意思。 他们家和隔壁两家服装店在一栋楼里，租金是个怎么样一清二楚，隔壁店子只要那么多，他们这边市公安局副局长出了面，却还贵了一万多，想想确实有些憋屈。 李全国真是有苦都说不出了。 这栋楼是市棉麻厂的产业，隔壁两家店子是厂里领导的亲戚，租金才能那么便宜。 他们这半边却是棉麻厂自己在用，生意不好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怎么开门，当初陈学平找上门来时，厂里领导还不肯租出来，是他出了面才让棉麻厂让了这个步。 事情到了陈凡嘴里，却成了另外一幅模样。 “小子，我会记住你今天的话的，今后可别让我抓到什么把柄啊！” 李全国哼哼了两声，威胁了陈凡几句，才把脑袋偏到了另一边。 …… …… “凡凡，你今天太冒失了，李局长可帮了我们不少忙，你不但不念人家的好，反而还怪别人帮忙不用心，做人可不能这个样子！” 一家三口吃完晚饭就踏上了回家的路，陈学平一上车就开始批评儿子了。 陈凡耷拉着脑袋，罕见的没有反驳。 看着儿子闷闷不乐的样子，周少玉却有些心疼了。 “凡凡也是为了家里着想，又没有坏心，你一上车就说他干什么！” 还说都不能说了？ 陈学平立马就不高兴了。 “他做了错事，有什么不该说的？我难道说得不对吗？” 周少玉也不是盏省油的灯，立马就反驳道。 “对和错有那么重要吗？他还是个孩子啊！哪里懂得那么多？” 这小子比我们还懂得多好不好！ 陈学平都快无语了，脖子一梗就要反驳。 后座的陈凡却主动开了口。 “妈，你就让我爸说吧，他不帮李伯伯把这口气出了，一晚上都会不开心的！” “看看，儿子都比你懂事！” 周少玉却抓住陈凡的话，一下就把重点带偏了。 “慈母多败儿！” 陈学平恨恨的咬了咬牙，都快气得忘记自己刚才想说什么了。 陈凡坐在后面，心里却觉得老妈这种无底线护犊子的行为有些好笑。 后世社会上那么多的巨婴，大概就是家里抱着这种教育观念宠溺出来的，连基本的对错都不分了。 好在他更多的是受了老爸的影响，才没变成那样的人。 “凡凡，你说按现在的市场行情，我们这个新店子是不是开得太迟了啊？” 新店开张第一天营业额就达到了二十万，都快赶上比老店子一个月了，两口子清点完今天的数额，都笑得合不拢嘴了。 陈学平到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个问题。 陈凡却笑了笑说道。 “慢是慢了点，不过也能接受，新店开张第一天能卖这么多货出去，除了市区的消费潜力比县里大，跟老百姓的日子一天天变好了也有很大的关系，哪怕放到去年，都不会有今天这种效果。” 改革开放已经走到了关键期，老百姓的日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发生变化。 每天睁开眼，都会听到不少新鲜事。 陈学平也点头道。 “确实是这样，我就感觉县里经济好像活跃了不少，原来好多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人家，现在也敢到我们店子里买那些大家电了。” “这就是发展的魅力啊！” 陈凡感叹了一句，目光不知不觉就看向了车窗外。 国道线两旁有不少村落，夜里看不清房舍的模样，却能看到万家灯火的气象，星星点点坐落在山野之间。 陈学平又问道。 “你说，我们需不需要还在市里开一家店子啊？” 巴陵市区比县城大不少，这家新店子坐落于土桥，其实只能覆盖靠近大湖的那一边，新路口八字门这边却离得比较远。 这边才是将来建设新城的重点区域呢！ 陈凡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开是可以开，不过要缓一缓。” 见老爸老妈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又解释道。 “开店子除了时机和位置外，管理者也是个很重要的因素，这家新店子是有小舅守在这里，我们才能放手不管，再开一家的话，就难找到能让我们绝对放心的人了，如新哥毕竟要跟着你在老店子帮忙，虽然可以信得过，却太耿直了一些，不太适合独当一面！” 再开一家店子的话，由谁来管确实是个问题。 陈凡也想到了前世看到的一些家电经销商发展史。 两家最大的家电连锁企业，起步阶段其实都走得很稳，并没有急着开拓市场，而是等到整个管理体系都建立得差不多了，才迅速走向全国。 他们家现在还离得很远呢！ 周少玉看看丈夫，又瞟了瞟后座的儿子，心里顿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爷俩刚才还在为了李全国的事喋喋不休，这下子怎么又说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了？ 还真不是一般的脑回路。 她眨巴这眼，想了想突然问道。 “凡凡，我一直没有想明白，你怎么上学之后像是突然开了窍，一下就什么都明白了啊？” 相比其他孩子，陈凡确实像是一夜之间就换了一个人。 这里面的缘由是不好解释的。 如何应对却另有办法。 陈凡神秘的笑了笑。 “妈，我其实是文曲星下凡，专门来报答你们上辈子的救命之恩的……” 第176章 小龙人 元旦学校放了两天假。 第二天，陈学平两口子都去店子里忙了，陈凡一个人在家熬到十一点，正准备去楼上大舅家混饭吃，刚走出房门，却看到了二叔和黄五一一起进了门。 这两人什么时候混到一起了？ 他诧异的停下了脚步，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二叔，你怎么就回来了？” 陈学军夏天就去了羊城，在那边呆了小半年，就是为了考察服装行业，想要在这个行业找一条出路。 怎么不声不响就回来了？ 考察有结果了吗？ 陈凡顾不得问这些，又看向了黄五一。 “黄伯伯，你怎么和我二叔一起来的啊？吃饭了没有？” “没吃呢，你爸呢？” 黄五一也没见外，一进门就大咧咧坐到了沙发上，自顾自的翘起了二郎腿。 陈凡指了指门外。 “去店子里了，你是来找他的吗？” “是也不是！” 黄五一含糊其辞的回了一句，就起身拉着陈凡一同出了门。 “走，先去你爸那里，有件事要和你们商量。” 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反倒是把陈凡绕糊涂了。 门外停了一辆老式面包车，是黄五一开来的，他拉着陈凡上了车，二话不说就直接开到了店子门口。 “学平，学平！” 黄五一还没下车，大嗓门就嚷嚷起来了。 陈学平从仓库里探出个脑袋来，看到跟在他身后的弟弟和儿子，还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黄总怎么来了，快坐！” 周少玉去了单位，店子里除了如新，就只有几个店员了。 陈学平自己拿了两把椅子，招呼黄五一坐了下来，黄五一才一脸喜气的开口道。 “学平，这次我还是来报信的！” 陈学军应该是知道他的来意，陈凡父子俩却还是一头雾水。 “报什么信？” 黄五一缓缓解释道。 “陈凡拍的那部电影不是上映了吗？业内的评价相当高，也造成了不小的轰动，这可是国内少见的题材，几个主演的演绎也相当到位，名气一下就打响了。” 电影的影响陈凡父子俩虽然知之不详，却也知道个大概。 黄五一专门跑一趟，就是为了说这些？ 看到他们俩疑惑的神情，黄五一再次笑开了。 “我这次过来，就是接到了北方一个大厂的片约，来征求你们意见的！” 他顿了一下才解释道。 “这个大厂在筹拍一部大型电视剧，正在到处找演员，他们厂的领导看到我们这部电影，一眼就相中了几个主要演员，想要把你们几个主演全部请过去呢！” 他们这部电影才上映，正是热度最高的时候，这时候来请几个主演，怕是也存了蹭热度的想法吧！ 陈凡一下就猜到了对方的心思，却又对黄五一提到的电视剧有些好奇了。 “黄伯伯，能说一下是什么类型的电视剧吗？” 现在不比后世，娱乐圈还没有产业化，只有几家国营大厂会拍摄电影电视剧，产量都非常低，能郑重其事开拍的，名气都不会太小。 像上次那样的情况还是很少的。 黄五一想了下才说道。 “是一部儿童剧，题材有些偏向神话故事，以小演员为主，讲的好像是几个孩子的故事。” 听到这样的介绍，陈凡立马回想起了小时候看到的那部经典。 “小龙人吗？” “对对对，就是小龙人！” 黄五一手一拍就回想起来了，说完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咦，陈凡你是怎么猜到的？” 这还用猜吗？ 陈凡翻了个白眼，却装出了一副惊喜的模样。 “我瞎猜的，没想到还真是啊！” “这还能瞎猜？” 黄五一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又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怎么样，你们有没有兴趣？” 怕陈凡父子不清楚这部电视剧的重要性，他又补充道。 “这部电视剧就不是上次我来找你们的那种没影响力的片子了，从导演到拍摄团队，全都是大厂出来的，在业内都是首屈一指的专家，听说编剧还是中央台请的，将来也会在中央台首播，如果参演这部电影，绝对是职业生涯最大的一笔财富！” 如果以后世的眼光去看，小龙人这部电视剧制作水平算不上高。 但在这个年代，却已经是国内的最高水平了，这部电视剧也确实是一代人的记忆，影响力还真的不是一般大。 陈学平抱着双臂没有说话，看样子又是在尊重儿子意见了。 陈凡则抿着嘴，想了想问道。 “黄伯伯，你刚才说剧组看中了我们这部电影几个主演，除了我之外还有谁啊？” “你是一个！” 黄五一胖手指了指他，又看向了旁边的陈学军。 “学军也是一个，还有林月儿和另外一个孩子。” 林月儿和另外几个孩子在这部电影里出场机会并不多，没想到还能被这个制作组看中。 还有！ 一部神话题材的儿童剧，又是怎么看中二叔这个彪汉子的呢？ 陈凡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摇摇头咧了咧嘴。 “他们这个电视剧什么时候开拍啊？” “暂定是四月到六月，这么大的拍摄量，估计要两三个月才能杀青。” 黄五一一脸轻松，回答得相当随意。 陈凡却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四月到六月？” “对啊！” 黄五一话刚说出口，就明白了陈凡的意思。 这是时间上有冲突啊！ 他赶忙问道。 “怎么啦？你没时间吗？” “嗯！” 陈凡点头，对上了黄五一的眼神。 “我三月份要到省里去参加奥数竞赛，估计还要代表省里去参加全国比赛，时间也在四五月份。” 又是奥数比赛？ 黄五一都不明白了。 “你去年不是参加了吗？怎么又要比啊？” 陈凡苦笑着解释道。 “这是一系列的比赛，先是县市级的，再是省级的，最后才是全国的，我参都参加了，总不能半路退出吧？” 如果能参加全国比赛，和拍摄这部电视剧相比谁的影响更大，还真是不好说的事。 黄五一悠悠叹了口气。 “你小子啊，机会还真是一个接一个，人比人要气死人啊！” 陈凡却笑道。 “人太优秀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夸你一句还上天了！ 黄五一翻了个白眼，拍拍手站了起来。 “行了，你既然不愿意，我就去回了他们吧！” 陈凡看到旁边的二叔，赶忙拦住了他。 “黄伯伯，我没时间去拍，我二叔和月儿有时间啊，你不能把他们忘了吧！” “谁把他们忘了？” 黄五一摆摆手，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 “我这不就是去机械厂吗？” 第177章 又遇拒绝 机械厂今天没有放假，面包车开进去的时候，正好撞到林大友从保安室出来。 黄五一嘎吱一声就停了下来。 “林师傅，正是要找你呢，走走走，去你家里坐一坐！” 看着下车的几个人，林大友一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都饭点了，你们这时候跑我家里来。 蹭饭吗？ 关键是…… 他们家饭菜都快熟了，也没煮这么多饭啊！ 陈凡却没管这么多，大咧咧的走到了墙角，摆摆手喊道。 “林叔叔走啊，还站在这里干嘛？” 好吧！ 林大友甩甩头，无奈的走在了前面。 他们家就住在一栋，进大门转个弯就到。 快十二点了。 张佳音正在那里炒菜，见到丈夫带着几个人进门，也被这阵势吓了一跳。 “你们这是……” 她神情有些惊疑不定，连带着炒菜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林大友抓抓脑袋，打开冰箱看了看才轻声道。 “再煮一锅饭，然后加几个菜，他们这时候过来，肯定都没吃饭呢！” 张佳音‘啪嗒’一声关掉了燃气灶，拿出一个新高压锅，边淘米煮饭边笑道。 “老陈，你们搬走后，可有好久没到我们家来了，今天怎么过来啦？” 上次黄五一过来的时候，陈学平把林大友喊去陪了酒，所以林大友认识黄五一，张佳音那天却有事没去，并不知道这个大胖子是什么人，所以也不好打招呼。 陈学平一眼就猜到了她的意思，赶忙介绍道。 “佳音，这位就是凡凡他们这部电影的制片人，姓黄，你喊他黄大哥就行了！” 原来是他！ 张佳音也听说过黄五一，知道他在羊城对两个孩子关照不少，当下就擦擦手要上前握手。 “黄总你好，我家孩子在羊城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正是要感谢您呢！”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就是的！” 黄五一尴尬的摆了摆手，这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饭点了，到人家家里来谈事情，确实唐突了一些。 林月儿在里屋做作业，听到外面的动静探出个脑袋来，见一屋子都是熟人，立马喜滋滋的跑了出来。 “陈凡，你们来了呀！” 他们家虽然占了四间屋子，每间屋子的面积却都不大，此刻客厅挤了四五个壮汉，早就有些拥挤了。 看到女儿眼里只有陈凡的样子，林大友顿时就有些吃味了，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黄五一却起了逗弄的心思。 “月儿，连黄伯伯都不认识了吗？怎么只记得陈凡啊？” “黄伯伯！” 小丫头乖巧的喊了一声，又转头看向了陈学平兄弟俩。 “陈叔叔，二叔！” 她的声音很清脆，软软糯糯的，回荡在小小的房间里，顿时让人身上一轻。 张佳音却在这个时候冷冷的喊了一声。 “月儿，招呼也打完了，还没到吃饭的时候呢，赶快进去做作业？” “哦！” 小丫头瘪着嘴，满肚子的话一下就全都憋了回去，乖乖的催着脑袋进了里屋。 看到她垂头丧气的模样，陈凡却有些奇怪了。 二年级的家庭作业那么多了吗？ 怎么放假第二天了还没做完？ 这种问题注定是没人向他解释的。 林大友搬了个凳子坐到沙发对面，神情却有些古怪。 “学平，你们怎么和黄总一起来了？有什么事吗？” 陈学平看了黄五一一眼，却没有回答。 黄五一沉吟了片刻才解释道。 “是这样的，月儿和陈凡演的这部电影上映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北方一个大制片厂现在在筹拍一部大型电视剧，正好缺这样的小演员，他们厂里的领导看到这部电影后，就钦点了陈凡和月儿，想让他们俩一起去演这部电视剧，我今天过来就是告诉你们这个消息的，你们同意的话，我就去回他们的信！” 又有戏找上门来了？ 林大友顿时就愣了一下。 今天还是元月二号，离上次那部电影杀青还只有半年多，小丫头这是要火了啊！ 他惊疑不定却没有回话，而是看了旁边的妻子一眼。 张佳音也停下了淘米的动作。 “黄总，这个电视剧点名要陈凡和月儿参加吗？” “对！” 黄五一点点头，神情非常肯定，还补充道。 “他们厂的领导打电话的时候亲口说的，还大肆夸赞了月儿和陈凡的演技，说他们肯定能够演绎好剧情人物！” 张佳音还是皱着眉，又问道。 “那什么时候拍呢？在哪里，要多久？” 这些都是关键信息，黄五一也不敢隐瞒，当下就回道。 “按他们的计划，应该是今年四月份开拍，档期预计是两个半月，在京城拍！” “要这么久？” 张佳音眉头还是没有松开，犹豫了半天才问道。 “黄总，我们能不能……不接这个角色啊？” 你们也不愿意参演？ 黄五一顿时就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是制片厂的制片人，在外面也跑得多，好多影视剧的衔接工作都是他在做的。 换到平时，大部分人听到自家孩子能在影视剧里露脸，都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怎么今天过来，却一个两个的都不愿意接受啊！ 什么时候当明星也是苦差事了吗？ 他想不明白！ 旁边的陈凡也想不明白。 他拒绝黄五一是有原因的，一是拍摄时间和奥数比赛相冲突，本来就只能选择其一，另外也有不愿成为明星，不想日常生活被人围观的心思。 他有不当明星也能过上好日子的底气，林月儿却只是个普通孩子。 错过了这样的机会，今后还真不一定能改变社会阶层呢！ “张阿姨，您为什么不想让月儿演这部电视剧啊？” 张佳音放下高压锅，抿着嘴说道。 “也不是不想让月儿演，而是觉得拍摄时间这么长，又是在上学的时候，不想耽误了她的学习。” 看到陈凡一脸古怪的表情，她又解释道。 “上次你们去羊城拍电影，只耽误了她半个月，回来就已经跟不上班了，一年级期末补考连一个九十分都没有，这学期更是掉到了班里的三十多名，再让她耽误两三个月，怕是小学都难毕业了。” 还有这样的事？ 陈凡入学第一次考试就跳了级，和林月儿没在一个班了，还真不知道这小丫头的成绩，此刻听到张佳音这样说，才明白小丫头原来不是读书的料。 见到妻子表了态，林大友也附和道。 “是啊，我们家月儿可没陈凡这么会读书，让她再耽误几个月，怕是就要留级了，这就得不偿失了！” 第178章 闹腾 两口子这是为了林月儿好，外人也说不出个不字。 陈凡却不是这样想的。 小丫头一二年级都上得这么困难，将来能读出头来就见了鬼了，与其让她苦哈哈的在书海里挣扎，还不如把她培养成童星。 这样就算成绩差了点，将来也不愁出路。 而且还有他呢！ 大不了将来花点本钱，把小丫头捧红嘛！ 而且小丫头演技本来就不差，弄不好还不需要他来添这把火。 “林叔叔，张阿姨，我觉得吧，让月儿去演这部电视剧或许对她更好！” 你小子怎么也帮着说话了？ 林大友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看了看妻子却没有做声。 张佳音也投来了疑惑的目光，想看看陈凡能说什么。 陈凡定了定神，想了下才开口道。 “这部电影的制作方是京城的大制片厂，在业内名气非常大，制作团队也是国内的顶级团队，还没开拍就预定了会在中央台播放，月儿如果能参演这部电视剧，绝对能成为非常火热的童星，对她将来会带来无穷的好处！” 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却一本正经说着很多大人都理解不了的话。 张佳音都觉得自己产生错觉了。 黄五一和林大友时常和陈凡打交道，一时间还不会多想。 她从陈凡搬走后却很少见到这个孩子了，印象还停留在当初，并不知道这一年来陈凡已经逐步放飞了自我，在熟悉的人面前很少遮掩自己。 这样陡然间变了人一样，确实会给人带来很大的冲击。 这么一小会的功夫，黄五一也看出了这个家里应该是女主人做主，见到她久久没有出声，也赶忙劝道。 “是啊，陈凡说得对，这机会可非常难得，错过就是一辈子的事，你们总不能就这样白白的浪费吧？这对孩子而言可是不公平的！” 张佳音咬着牙，脑海里正在经历天人之战，还真一下子拿不定主意了。 让孩子去拍戏，她的成绩就必定会跟不上班，就算能把九年义务教育混完，到了高中也会原形毕露，大学肯定是没希望的。 不让孩子去拍戏，这个机会又确实可惜，弄不好还会被孩子埋怨一辈子。 怎么办？ 见她还下不了决心，陈凡干脆心里一横使出了杀招。 “月儿，黄伯伯这里又有拍戏的机会了，你去不去啊？” 他脑袋一转，大声朝着里屋喊了一声。 “又要拍戏了吗？什么时候呀？” 小丫头瞬间就探出了脑袋，还一脸的兴奋，明显是想起了夏天拍戏的场景，都恨不得马上飞过去的那种。 林大友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张佳音却对女儿这种不专心的学习态度不满意了。 “月儿，你作业做完了吗？” “哦，没……没有！” 小丫头瞬间就瘪起了嘴。 她今天穿件粉红色的小棉袄，头上也戴了两顶头纱，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模样委屈极了。 陈凡不知不觉心就软了，帮小丫头出头的心思也冒了出来。 “张阿姨，今天家里来了客人，还是月儿非常熟悉的人，您就别逼着月儿写作业了，让她轻松轻松吧！” 他可以不把学习当回事，张佳音却没那么看得开。 “陈凡，月儿不是你，现在就已经跟不上班了，再让她把心玩野了，就会真的读不出来的，你难道希望她变成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吗？” 这话就说得有点严重了，陈凡自然也接不住。 他挠挠头，都不敢面对张佳音的眼神了。 “没……没您说的这么夸张吧！” “一点都不夸张，没看她现在学习一点都不专心吗？外面稍微有点动静就坐不住了，这种学习态度怎么能行？” 张佳音手一挥，神情也变得坚决了。 “我看这戏也不用拍了，再这么下去，这孩子就废了！” 听到妈妈不让自己拍戏了，林月儿顿时就急了。 “妈妈妈妈，你不要不让我拍戏，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再也不让你操心了好不好？” 她可怜兮兮的跑了出来，揪着妈妈的手臂晃了起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张佳音却依然板着脸，神情还像是更生气了。 “你上次去拍戏的时候就是这样说的，结果呢？回来还不是耽误学习了，花了大半年时间都没赶上来，还敢说不要我操心了，你说我能放心吗？” “呜呜呜！妈妈！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小丫头很少看到妈妈如此严厉的一面，眼泪一下就下来了，揪着妈妈的双手也抓得更紧了，生怕妈妈被她气跑了一样。 看到孩子哭成这样，林大友也心软了，试探着对妻子说道。 “佳音，要不……就让月儿去算了……” “不行！”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张佳音就断然拒绝了。 “这孩子变成现在这样就是你惯的，现在还有脸来帮她求情，有你这样做爸爸的吗？” 一顿噼里啪啦的训斥夺面而来。 林大友赶忙缩了缩脖子，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了。 大人一脸严峻，小孩也哭得稀里哗啦的，为了拍戏的事让一家人闹成了这样，黄五一也有些坐不住了。 “这个……这个……” 他哼哧了半天，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脑子都快要急糊涂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陈凡急得火烧眉毛，情急之下只好大声喊道。 “阿姨，您真的不用这么坚决，或许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呢？” 不是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 张佳音没听明白他的话，皱着眉头问道。 “什么意思？” “月儿你先别哭，听我说！” 陈凡先安抚了小丫头，才缓缓开口道。 “阿姨，我承认您说得有道理，再不抓紧月儿的学习，她的成绩就可能越来越差，到时候也很难考上大学，但我又反问一句，您这样逼着她不情不愿的学习，她又能学出来了吗？” 学习是一头犟牛。 你越是拉着它，它越不会往前走，你不拉着它，它反而可能自己乖乖的抬腿。 张佳音是老牌大专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管着她，总比不管着她好吧？” 她也反问了一句，却是直指问题的核心。 是啊！ 不管怎么样，有人管和没人管，学习总是有些区别的。 陈凡却回道。 “我也不是说不管了，而是觉得可以用别的办法来管！” 张佳音又不明白了。 “什么办法？” “这样！” 陈凡也皱起了眉头，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一般。 “反正到时候我也会去京城，我帮您盯着月儿，辅导她的学习总行吧？” 第179章 敲定行程 你去管着他？ 听到他这样说，屋子里的几个人顿时心思各异。 张佳音不知道陈凡已经拒绝了这个角色，此刻想到的是他的学习成绩，以及小丫头对他的信任。 在他的潜移默化下，或许还真能让小丫头成绩提起来。 黄五一却误以为陈凡改变了主意，想跟着林月儿一起去接了这部电视剧。 “陈凡，你……” 他挪了挪屁股，陈凡却伸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他稍安勿躁。 “黄伯伯，我不是要接这个电视剧，而是四五月份的时候也会去京城比赛，所以才想着督促月儿的。” 今天来的人里头，就只有他的想法最复杂。 一方面是希望小丫头能接了这部电视剧，借成为童星的机会改变人生轨迹，同时也因为自己再次拒绝了黄五一，觉得对黄五一有些亏欠。 人家跑这么远，特意过来告诉你这样的好消息，你倒好，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别人的好意。 换成任何一个人，心里都会不痛快的。 黄五一自然也不例外。 到林家之前，他其实就有些不高兴了，觉得陈凡没把他们这个圈子当回事，也有些不尊重他，直到看到陈凡这么死命的劝张佳音，心里才舒服了一些。 张佳音的注意力却被另外一件事吸引了。 “陈凡，你没接这部电视剧吗？” 这是无法否定的事实。 陈凡点点头，解释道。 “阿姨，我三月份要参加省里的奥数比赛，四五月份还要代表省里参加全国比赛，时间上有冲突，所以不能接了。” 省里比赛还没开始，他就好像已经预定了名次，肯定自己能够进省队了。 张佳音并不知道里面的内情，还以为这是既成事实了，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了。 两个孩子差不多年纪，陈凡还要小几个月，表现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小丫头什么都不懂，遇到事情也只知道哭闹，陈凡却比大部分成年人还要厉害，不但气度沉稳，懂得的道理好像也比大部分人要多。 这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不过差距归差距，眼前的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她神色一凛，疑惑的问道。 “你既然不去拍这部电视剧，又怎么督促月儿学习呢？” “阿姨，学习讲究的事张弛有度，不能始终绷着这根弦，不然很容易断的！” 见张佳音再次皱起了眉头，陈凡又赶快解释道。 “我虽然不会跟着月儿一起去京城，却也比她晚不了多久，到时候就能每天督促她学习的，而且……我和她是同龄人，她面对我的时候也不会有压力，学习效率弄不好还会比家里更高，您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个道理确实站得住脚，张佳音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陈凡又说道。 “阿姨，其实您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去想这个问题。” 张佳音眉头一皱。 “什么意思？” 陈凡咬咬嘴唇，缓缓说道。 “您想啊，月儿在您这样大力度的管束下成绩都下滑了，弄不好是真的没什么学习天赋，这样逼着她学习不但没有效果，反而会引起她的抵触情绪，让她去当个童星，或许才能走出另外一条路来。” 在国内娱乐圈，确实有不少童星发展得不错。 张佳音也想起了一些影视剧里看到的小孩子，一个个的好像确实比较机灵。 陈凡又说道。 “当演员也是一门职业，还是发展前景很大的那种，如果月儿成为了明星，今后的出路就不用愁了，不管怎样都不会比普通人差，您的期望不就是让她将来能过上好日子吗？” 这才是他开始想说的话，不是被黄五一打算了思路，当时就会说给张佳音听了。 教育的目的是什么？ 说大了是为国为民，具体点其实就是为了过上想要的生活。 张佳音也不是那么不通道理，心思顿时就有些松动了，却顾忌着刚才的态度，觉得就这么让步的话，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陈凡猜到她的心思，眼珠子一转，就把主意打到了林大友身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阿姨，说句不该说的话，我觉得吧，月儿其实更像林叔叔！” 像我？ 什么意思？ 林大友听出了他有弦外之音，却不明白具体指的是什么，顿时就有些警惕了。 陈凡也没等他询问，直接说出了答案。 “林叔叔是武林高手，身强体壮的，想问题却没您明白，所以家里才是您做主，月儿也是这种天生懵懂的性格，在这方面还真不像您！” 这番话看似在说林月儿，实则是在讽刺林大友。 林大友又不是真的傻，当场就听不下去了。 “臭小子，你是在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又怕老婆吗？” 两人也算是有师徒名分了，陈凡也没把他的威胁放在心里，笑着回道。 “这是你自己说的啊，我可没说这样的话！” “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林大友哼哼两声，眼神也变得有些危险了。 被陈凡这么一搅和，房里的气氛瞬间就轻松了不少。 张佳音也放下了端着的架子，再次蹲下身子开始淘米了。 “唉！随你们吧，我也懒得管了！” 看到妻子松了口，林大友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把女儿护到身前擦了擦她的眼泪，才向着黄五一说道。 “黄总……” …… …… 陈凡一行人从林家离开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事情最终还是定了下来，林月儿四月份的时候跟着陈学军北上，陈凡则等全国奥数比赛开始之后，再去和他们汇合。 张佳音收拾着饭桌，到现在都觉得今天的事情太过奇妙了。 “老林，陈凡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了？连我都说不过他，也太机灵了吧？” “哼，机灵是机灵，就是蔫儿坏，一肚子的坏水，都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林大友哼哼着回了一声，明显是对陈凡借机唰他心有不满了。 张佳音却笑道。 “你大概是在保卫科干久了，脑子真的变糊涂了。” “什么意思？” 林大友有些不明白了。 张佳音撇了他一眼，见他还是一脸的糊涂，才笑着解释道。 “这孩子是天生聪慧，对月儿也是真的好，就算有什么坏心思也不会对我们使的！” 林大友脖子一梗，不服气的说道。 “算了吧！他还说月儿不会读书是像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呢！” 张佳音都快要笑死了。 “那是孩子开玩笑好不好，你还当真了啊？” “当然！” 第180章 明星效应 黄五一没有停留，把陈凡他们送到家，就直接开车回省城了。 陈凡一到家就把二叔拉了过来。 “二叔，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你怎么和黄总一起回来了？” 陈学军夏天就去了羊城，中途只打了几个电话回来，现在却和黄五一一起回来了。 看到大哥也是一脸的疑惑，陈学军顾不得去休息，拉了把椅子就坐了下来。 “我这次是来省城和人谈事情的，本来只是想喊黄总吃个饭，却被他拉到了这里，想着好久没回来了，干脆就回来看一看。” 这话和没说一样。 陈凡问道。 “二叔，你这个市场考察得怎么样了啊？到底从哪里入手想好了吗？” 去的时候是说看一下行情，结果一走就是几个月，倒不是心疼那几万块钱，而是觉得时间过了这么久，不管怎样都应该有个结果了吧！ “有了个初步的设想，正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下呢！” 陈学军正色道。 “羊城那边确实是潮流的最前沿，各式各样的服装款式都能看到，每天都有好多内地人去那边进货，听他们说随便带点衣服回来，都能赚个几倍的利润，所以我想先在省城开个店子，和其他人一样从羊城进货，先试试水有多深再说。” 难怪会和黄五一混到一起！ 陈学平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既然想开店子，那你怎么又答应了黄总去拍这个电视剧呢？还是想当明星吗？” 陈学军摇摇头，却说道。 “我其实也没想好，是刚才在林师傅家里看到凡凡那样表了态，才决定答应下来的。” “时间上不冲突吗？” 陈学平有些不明白了。 开店子是个苦差事，除了每天要守在店子里，还要操心进货出货的事，他这一年多算是感受比较深的。 “冲突，所以才回来和你们商量的！” 陈学军说着看了陈凡一眼，明显是在向他讨主意了。 陈凡的本事他是知道的。 这种他想不明白的事，到了陈凡手里，三下五除二就会是另外一番模样，这一点已经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陈凡也没谦虚，想了下说道。 “也不用看得那么为难，去拍电视剧还对二叔的事业更有帮助！” 见老爸和叔叔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他才笑着解释道。 “服装行业和别的行业不一样，现在老百姓的生活好了，衣食住行方面的要求就会随之提高，而衣服又是除了吃之外最能体现生活进步的方面，成本也在大部分人可承受范围内，所以市场只会越来越大，进这个行业是没错的，我们现在面临的其实是具体操作问题。 羊城那边确实是桥头堡，按照二叔想的先开店子再图发展也不是不行，却要往走量的方向发展，服装更新换代很快，需求量也特别旺盛，如果只固守一家店子，就会浪费这么好的市场行情。 我建议二叔最好找别人合作，你只负责供货，销售的事交给别人，这样你就能解放出双手站到更高点来看问题，对市场行情的把握也会更加精准。” 这是什么新套路？ 陈学军都有些听不明白了，皱着眉头半天没有说话。 陈凡明白二叔还不太理解这种源自互联网的思维，笑着解释道。 “二叔，你不是在羊城呆了半年吗？” “是啊，怎么啦？” “和那边的那些厂家熟不熟？” “还行吧，大大小小的厂家也跑了不少。” “这样……” 陈凡打了个响指：“你如果成批量的从他们那里拿货，能不能享受折扣？” “打点折是没问题的，只要量大，肯定会比那些散户便宜不少。” “这不就行了嘛！” 陈凡笑着解释道。 “不管是省城还是我们县里，现在做服装生意的基本都是个体户，单家单户的销量都不算大，跑一趟南方成本也高，你如果能批量从厂家拿货然后分散给他们，只要你这个中间环节不赚太多，他们都是能够接受的，也能省去不少来来去去的成本，而你呢，只要量能起来，照样能够赚大钱，还更容易掌握上下游的渠道！” 这样说陈学军就明白了，两眼也越听越亮，想着想着却又想起了一个关键问题。 “这样的话我的成本就比较高了，会不会有风险啊？” “这有什么风险？” 陈凡顿时就笑了，还在老爸大腿上拍了一下。 “你拿不出这个本钱，我爸有啊，你们兄弟合伙不就行了！” 自家兄弟的事，陈学平自然是不会打退堂鼓的，而且儿子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赚钱肯定也是跑不了的，就更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陈凡还说道。 “我说的这个模式还只是起步阶段，等你积攒实力发展到一定规模，就可以往综合性的商场发展了，不过这之前要和那些服装品牌建立长久的合作关系，特别是沿海闽省那边的新兴企业，如果能建立自己的品牌那就更好了！” 国内商业供给体系还才开始改革，除了几家老牌的国营商店，几乎没有综合性的商业广场，这个领域将来可是能够产生巨头的。 陈学平也想到了后世的那些超级富豪，心思一下就活络了。 “学军，你也不要怕亏钱，大哥这里百十来万还是拿得出来的，你先做着看，行不行的先做了再说！” 大哥父子俩都在鼓励他，陈学军顿时就有了信心，目标也明确了不少。 在这之前却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那我还拍不拍那部电视剧呢？” “当然要拍！” 陈凡顿时笑道。 “二叔，拍电视剧对你的服装事业会有很大的帮助，不要在乎这几个月的时间。” 在大多数人眼里，当明星和当老板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明星每天轻轻松松在镜头面前晃几下，全国人民就认识他了，当老板却要风里来雨里去，赚的都是辛苦钱。 陈学军自然也没脱离这个范畴。 “有什么好处？” 陈凡神秘的笑了笑，才解释道。 “你想啊，你如果成了明星，大家都认识你了，出去谈事情会不会更加方便呢？” 这个年代的明星还是稀缺物，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几个，陡然间和公众人物面对面，确实会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陈学军也算是半只脚踏进娱乐圈的人，十二月电影上映后，走在大街上还被人认出来过，当时还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一下就想明白了这个关窍。 “还真是啊，我还没意识到呢！” “还不止这些呢！” 陈凡又笑着说道。 “你如果建立了自己的品牌，还能帮自己打广告，就像我帮顾总的家电打广告一样，别人一旦知道你就是老板，绝对会记得你的产品……” 这就是最原始的明星效应了。 听着侄子的讲解，陈学军双眼越来越亮。 重写公告 和各位书友说声抱歉！ 这本书没有写出老刀想要的感觉，成绩也惨不忍睹，痛定思痛，老刀决定把整本书推翻重写，把主要人物人设和剧情框架重新进行编排。 本书上架感言时老刀说过一些这本书的问题，说过的这里就不重复了，之所以重写，主要是舍不得父子重生这个创意。 新书老刀着重改善了描绘重点，也改善了节奏和格局，增强了可读性和娱乐性，让文字读起来不再那么压抑沉重，会给人一种轻松阳光的感觉。 新书第一章会和本公告同步上传，后台审核可能需要一两天时间，到时候就能看到了。 感谢诸位读者大佬对老刀这本书的支持！ <sript>haptererror;</srip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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